1 | 欽定四庫全書 |
2 |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南北朝 |
3 | 春正月,魏定樂章。初,魏主詔有司議定雅樂,當時無有知者。至是,始集新舊樂章非雅者除之。後復簡制樂官,命中書監高閭參定。 |
4 | 魏光禄大夫咸陽公高允卒。允厯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魏主甚重之。允仁恕簡靜,雖處貴重,情同寒素,執書吟覽,晝夜不去手。誨人以善,恂恂不倦,篤親念故,無所遺棄。顯祖徙青、徐,望族于代,多允婚媾,流離饑寒,允傾家賑施,咸得其所。又隨其才行,薦之于朝,議者多以初附間之,允曰:「任賢使能,何有新舊!」至是卒,年九十八。 |
5 | 二月,齊敗魏師,取舞陽。 |
6 | 先是,齊荒人桓天生自稱桓元宗族,據河南故城,請兵于魏,齊遣將軍陳顯逹、戴僧靜等討之。至是,天生引魏兵至沘陽,顯逹遣僧靜等與戰,大破之。天生退保沘陽,僧靜圍之,不克。齊以顯逹為雍州刺史,進據舞陽城, |
7 | 魏大旱,秋七月,詔有司賑貸。魏春夏大旱,代地尤甚,牛疫民死。齊州刺史韓麒麟上表于是詔有司開倉賑貸,聽民出闗就食,遣使造籍以分去留,所過給糧所,至三長贍養之,又詔罷無益之作,出宫人不執機杼者 |
8 | 八月,柔然侵魏,魏人擊敗之,高車阿伏至羅自立為王。柔然伏古敦可汗殘暴,部衆離心。八月,㓂魏邊。魏以尚書陸叡為都督,擊破之。初,高車阿伏至羅有部落十餘萬,役屬柔然。伏古敦之侵魏也,阿伏至羅諌不聽怒,與從弟窮竒帥部落西走,自立為王。二人甚親睦,分部而立,伏古敦擊之,屢為所敗,乃引衆東徙。 |
9 | 冬十二月,魏以高祐為西兖州,刺史。 |
10 | 魏主問祐曰:「何以止盜?」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況盜賊人也,茍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及出鎮滑臺,命縣立講學黨,立小學。 |
11 | 冬,齊、呉興饑,西陵戍主杜元懿言:「呉興無秋,會稽、豐登,商旅往來倍多,常嵗牛埭,稅格日可增倍,乞與領攝一年格外,可長四百許萬」。會稽行事顧憲之議以為不可。齊主納之而止。 |
12 | 魏主詔羣臣言事。 |
13 | 秘書臣李彪上封事陳安民之術,魏主悉從之。由是公私豐贍,水旱有備。夏五月,齊中書監南昌公王儉卒。儉卒,禮官欲諡為文獻,吏部尚書王晏素與儉不平,啟齊主曰:「此諡宋氏以來,不加異姓」。出,謂人曰:「平頭憲事已行矣」。乃諡文憲。儉常薦御史中丞徐孝嗣自代,至是,徵為五兵尚書, |
14 | 秋八月,魏遣使如齊。冬十二月,齊遣使如魏,魏久與齊絶。魏主欲遣使令羣臣議。尚書游明根曰:「朝廷不遣使者,又築醴陽,其直在彼。今復遣使,不亦可乎!」由是通好。明年,齊人歸魏,隔城之俘。 |
15 | 齊以張緒領揚州中正,江斆為都官尚書。 |
16 | 長沙王晃屬張緒用呉興聞人邕緒,不許。晃使固請,緒正色曰:「此是身家州鄉,殿下安得見逼!」中書舍人紀僧真得幸于齊主,請于齊主曰:「臣出自武吏,階榮至此,無復所須,唯就陛下乞作士大夫」。齊主曰:「此由江斆、謝瀹,可自詣之」。僧真詣斆登榻,坐定,斆顧左右曰:「移吾牀逺客!」僧真喪氣而退,告齊主曰:「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 |
17 | 。秋七月,齊荊州刺史巴東王子響有罪,㐲誅。 |
18 | 子響有勇力,好武事,自選帶仗左右六十人,數以牛酒犒之,私作錦袍絳襖,欲以餉蠻,交易器仗,長史劉寅等宻聞子響,執寅等,殺之,齊主欲遣戴僧静討之,僧静曰:「巴東王年少,長史執之太急,忿不思難故耳!天子兒過誤殺人,有何大罪?」忽遣軍西上,人情惶懼,齊主心善之,乃別遣衛尉胡諧之、將軍尹畧、中書舍人茹法亮詣江陵勅之曰:子響若束手來歸,可全其命」。諧之至,築城燕尾洲,子響白服登城,遣使云:「天下豈有兒反?今便單舸還闕,受殺人之罪,何築城見捉耶?」尹畧獨答曰:誰將?汝反父人共語!」子響灑泣,乃殺牛,具酒饌,餉臺軍,畧棄之江流。子響呼法亮求見傳詔,法亮執其使,子響怒,遣兵西渡,與臺軍戰,臺軍敗,畧死,諧之逃。齊主又遣丹陽尹蕭順之將兵繼至,子響即日乘舴艋赴建康。太子長懋素忌子響,宻諭順之早為之所,勿令得還。子響見順之,欲自申明,順之不許,于射堂縊殺之。久之,齊主遊華林園,見一猿透擲悲鳴,左右曰:「猿子!前日墜崖死!」齊主因嗚咽流涕,順之慚懼而卒。 |
19 | 九月,魏太后馮氏殂。魏主勺飲不入口者五日,哀毀過禮,羣臣諌之,始進一粥。王公表請定兆域,詔曰:「奉侍梓宮,猶希髣髴,山陵遷厝,所未忍聞」。王公固請,乃𦵏永固陵。太尉丕等請抑至情,奉行舊典,魏主曰:「祖宗情専武畧,未修文教,朕仰禀聖訓,庶習古道,論時比事,與先世不同」。又問游明根等曰:「聖人制卒哭之禮,授服之變,皆奪情以漸。今旬日之間,言及即吉,得無傷于禮乎?」對曰:「踰月而𦵏,𦵏而即吉,此金冊遺㫖」。魏主曰:「金冊之㫖,羣公之請,慮廢政事,朕今不敢闇黙不言,以荒庶政,惟縗麻廢吉禮,朔望盡哀誠,故専欲行之」。秘書丞李彪曰:「漢明徳馬后保養章帝,后崩,𦵏不淹旬,尋已從吉,章帝不受,譏明徳不損名,願陛下察之」。魏主曰:「朕眷戀衰絰,實情所不忍,豈徒茍免嗤嫌?且公卿每稱四海晏安,禮樂日新,可以參美唐虞,今乃苦奪朕志,使不踰魏晉,何耶?」又曰:「古王者亦有除衰而諒闇終喪者,若不許朕衰服,則當除哀拱黙,委政冢宰二事,惟公卿所擇。明根曰:淵黙不言大政將曠,仰順聖心,請從衰服。魏主曰:「朕在不言之地,不應如此喋喋,但公卿欲奪朕情,遂成往復,追用悲絶」。遂號慟而入,羣臣亦哭而出。 |
20 | 冬十月,齊議鑄錢不果行。初,齊太祖以南方錢少,更欲鑄錢。建元末,奉朝請孔顗上言,太祖然之,使州郡大市銅炭。會晏駕事寢,是嵗,益州行事劉悛言:「嚴道銅山,舊鑄錢處可以經畧」。齊主從之。頃之,以功費多而止。春正月,魏主始聽政。 |
21 | 魏主自居太后之喪,至是始聽政于皇信堂之東室。 |
22 | 二月,齊遣使如魏。夏四月,魏遣使如齊,散騎常侍裴昭明、侍郎謝竣如魏弔,欲以朝服行事。主客曰:「弔有常禮,何得以朱衣入!」昭明等曰:「受命本朝,不敢輙易」。往還數四,魏主命著作郎成淹與之言,昭明曰:「魏朝不聽使者朝服,出何典禮?」淹曰:「羔裘元冠不以弔,此童稚所知也」。昭明曰:「齊高皇帝之喪,魏遣李彪來弔,初不素服,齊朝亦不以為疑,何今日而見逼邪!」淹曰:「齊不能行亮隂之禮,踰月即吉。彪不得主人之命,固不敢以素服往厠其間。今皇帝仁孝,居廬食粥,豈得以此方彼乎!」昭明曰:「三王不同禮,孰能知其得失!」淹曰:「然則虞舜、高宗非邪?昭明、竣相顧而笑曰:「非孝者無親,何可當也!」乃對曰:「弔服唯主人裁之。然違命本朝,返必獲罪」。淹曰:「使彼有君子,卿將命得宜,且有厚賞。若無君子,卿出而光國得罪何傷!自當有良史書之」。乃以衣㡊給之。四月,魏遣員外㪚騎常侍李彪等聘于齊,齊為置燕設樂,彪辭曰:「主上孝思罔極,興墜正失,朝臣雖除衰絰,猶以素服從事,使臣不敢承奏樂之賜」。從之。 |
23 | 五月,魏主更定律令,親决疑獄,魏主更定律令于東明觀,親决疑獄,命李沖議定輕重潤色辭㫖,然後書之。 |
24 | 秋八月,魏正祀典。 |
25 | 魏主銳意復古,尤重祭典。先是,親祀南郊,始備大駕,又祭方澤,既而復作明堂,營太廟,,定廟祧之制,考六宗之禮,正禘祫之名。至是,詔朝日以朔,夕月以朏。又,宗廟四時之祭祀,舊用中節,自後改用孟月,擇日而祭。九月,魏主祥祭于廟。冬十月,謁永固陵。十一月,魏主禫祭,遂祀圜丘、明堂,饗羣臣,遷神主于新廟。 |
26 | 有司上言求卜祥日。詔曰:「筮日求吉,既乖敬事之志,又違永慕之心。今直用晦日前一日夜宿于廟,帥羣臣哭已易服,遂哭盡一夜。明日,易祭服。既祭,出廟立哭,久之乃還。十月,謁永固陵,毀瘠尤甚。十一月,禫祭,始服袞冕,易黑介幘,素紗深衣,拜陵而還。冬至,祀圜丘,遂祀明堂,臨太華殿,服通天冠、綘紗袍以餐,羣臣樂懸而不作。服袞冕,辭太和廟,帥百官奉神主遷于新廟。 |
27 | 齊律書成。 |
28 | 齊主留心法令,詔獄官詳正舊注。詔公卿參議竟陵王子良總其事,衆不能一者,制㫖平决,是嵗書成, |
29 | 春正月,魏主宗祀明堂朔之次日,魏主宗祀顯祖于明堂以配上帝,遂登靈臺以觀雲物,降居青陽左个,布政事。越二日,始以太祖配南郊。 |
30 | 魏定行次,為水徳。 |
31 | 魏主命羣臣議行次高閭,以魏得姓,出于軒轅,宜為土徳,李元等以為司馬祚終而拓跋受命,不可捨晉而為土,穆亮等皆附其議,乃詔為水徳,祖申、臘辰,魏修堯、舜、禹、周公、孔子之祀。 |
32 | 祀堯于平陽,舜于廣寗,禹于安邑,周公于洛陽,皆戍牧守執事。其宣尼之廟,祀于中書省,改諡曰文聖尼父,親行拜祭。 |
33 | 齊大司馬太傅豫章王嶷卒。嶷性仁謹亷儉,不事財賄。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餘萬,杖主局數十而已。疾篤,遺令諸子曰:「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貧富,此自然之理,無足以相陵侮也」。及卒,第庫無見錢,敕月給錢百萬,贈假黃鉞、都督、丞相,喪禮皆如漢東平獻王故事。秋七月,吐谷渾遣子入朝于魏。 |
34 | 初,魏主召吐谷渾王伏連籌入朝不至,而修洮陽泥和二戍置兵焉。魏遣兵伐之,拔二戍。及馮太后之喪,使人告哀,伏連籌拜命,又不恭。羣臣請討之,魏主不許。又請還其貢物,魏主曰:「貢物乃人臣之禮,今而不受,是棄絶之,彼雖欲自新,其路無由矣」。因命歸洮陽、泥和之俘。于是吐谷渾遣其世子賀虜頭入朝于魏。 |
35 | 魏遣使如齊。 |
36 | 魏散騎常侍宋弁聘于齊。及還,魏主問江南何如,弁曰:「蕭氏父子無大功于天下,既以逆取,不能順守,政令苛碎,賦役繁重,朝無股肱之臣,野有愁怨之民,其得沒身幸矣,非貽厥孫謀之道也」。 |
37 | 八月,魏主養老于明堂。 |
38 | 以尉元為三老,游明根為五更。魏主再拜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養國老庶老于階下,祿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
39 | 齊詔太子家令沈約撰《宋書》,約撰《宋書,疑立《袁粲傳》。齊主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約又多載宋世祖、太宗諸鄙凟事」。齊主曰:「孝武事迹,不容頓爾。我昔經事明帝,卿可思諱惡之義」。于是多所刪除。 |
40 | 春正月,齊太子長懋卒。齊主晚年好游宴,尚書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內外。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園囿,過于上宫,而莫敢以聞者。及卒,齊主乃見其服玩,大怒,敕皆毀除。 |
41 | 二月,齊雍州刺史王奐有罪伏誅。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誣其構扇山蠻,殺之。齊主大怒,遣中書舍人呂文顯等收奐,敕鎮西司馬曹虎會之。奐子彪素凶險,奐不能制,輙發州兵,閉門拒守。奐門生鄭羽叩頭啟奐,乞迎臺使,奐曰:「我不作賊,欲先遣啟自申,正恐曹、吕輩小人相陵藉,故且閉門自守耳」。彪遂出與虎戰,兵敗,走歸。司馬黃瑤起、長史裴叔業,等起兵攻奐,斬之,執彪及弟爽、弼,并誅之。彪弟肅獨得脫,奔魏。 |
42 | 夏四月,齊主立其孫昭業為太孫,東宮文武悉起為太孫官屬。 |
43 | 秋七月,魏立子恂為太子。初,恂始生文明太后以恂當為太子,乃賜其母林氏死,自撫養之。及長,太后親為立名字。至是,魏主以為太子。 |
44 | 魏詔大舉伐齊。 |
45 | 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恐羣臣不從,乃議大舉伐齊,欲以脇衆。命太常卿王諶筮之,遇《革》,魏主曰:「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吉孰大焉!」任城王澄曰:「陛下奕葉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師而得革命之象,未為全吉也」。魏主厲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衆邪!」澄曰:「社稷雖為陛下之有,臣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邪!」魏主還宮,召澄屏人謂曰:「今日之舉,誠為不易。但國家興自朔土,徙居平城,乃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因此遷宅中原,卿以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經畧四海,此周、漢之所以興隆也」。魏主曰:「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斷自聖心,彼亦何所能為!」魏主曰:「任城,吾之子房也」。于是戒嚴發露布,及移書,稱當南伐。 |
46 | 齊主賾殂,太孫昭業立。以竟陵王子良為太傅,蕭鸞為尚書令。 |
47 | 齊主聞有魏師,詔發徐、揚民丁廣設召募以備之。竟陵王子良于東府募兵,板中書郎王融寧朔將軍,使典其事。會齊主不豫,召子良甲仗入侍。齊主慮朝野憂惶,力疾召樂府奏伎。子良日夜在內,太孫間日參承。俄而齊主疾亟,蹔絶,太孫未入。融欲矯詔立子良,詔草已立,適太孫至,融戎服絳衫于中書省,閤口斷其仗不得進。頃之,齊主復蘇,問太孫所在,召入,以朝事委僕射西昌侯鸞,乃殂。融以子良兵禁諸門,鸞聞之,馳至雲龍門,不得進。鸞曰:「有敕召我!」排之而入,奉太孫登殿,命左右扶出。子良。融知不,遂釋服還省,歎曰:「公誤我矣!」初,齊主昭業養于子良妃袁氏,慈愛甚著。及王融有謀,遂深忌之,以子良居中書省,遣虎賁中郎將潘敞領仗防之。既成服,諸王皆出,子良乞停至山陵,不許,遂稱遺詔,以鸞為尚書令,子良為太傅。 |
48 | 魏主發平城。 |
49 | 魏主發平城南伐,步騎三十餘萬,使太尉丕、廣陵王羽留守。 |
50 | 齊中書郎王融有罪伏誅,齊主深怨王融,即位十餘日,即收融,下廷尉獄。融求援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賜死。融臨死歎曰:「若不為百嵗老母,欲吐一言,融意欲指斥齊主,東宮時過失也。 |
51 | 九月,魏主至洛陽,罷兵。冬十月,營洛都。魏主至洛陽,霖雨不止,詔諸軍前發。魏主戎服執鞕,乘馬而出,羣臣稽首,馬前泣諫。魏主乃諭曰:「今者興發不小,動而無成,何以示後。茍不南伐,當遷都于此,王公以為何如?」南安王楨進曰:「陛下輟南伐之謀,遷都洛陽,此臣等之願,蒼生之幸也」。時舊人雖不願內徙,而憚于南伐,無敢言者,遂定遷都之訃,罷兵。十月,徴穆亮與李冲將作大匠等經營洛都,設壇于滑臺城東以告行廟,遣澄還平城諭留司,百官,聞者盡駭。澄援引古今以曉之,衆乃開㐲。澄還報,魏主喜曰:「非任城,朕事不成!」 |
52 | 魏以王肅為輔國將軍。 |
53 | 王肅見魏主于鄴,陳伐齊之策。魏主與之言,不覺促席移晷。自是器遇日隆,人莫能間,或屏左右,語至夜分,自謂相得之晚。時魏主方議興禮樂,變華風,凡威儀文物,皆肅所定。 |
54 | 齊益州刺史劉悛坐贓禁錮,初悛,罷廣、司二州,傾貲以獻。世祖家無留儲。及齊主即位,以悛所獻減少,怒欲殺之。西昌侯鸞救之,得免,猶禁錮終身。 |
55 | 春正月,齊以隨王子隆為撫軍將軍。 |
56 | 西昌侯鸞將謀廢立,引蕭衍與同謀。荊州刺史隨王子隆有文才,鸞欲徴之,恐其不從。衍曰:「隨王雖有美名,其實庸劣,止須折簡耳」。乃召子隆為撫軍將軍。 |
57 | 魏主南廵,祭比干墓。魏主過比干墓,祭以太牢,自為文曰:「嗚呼介士,胡不我臣!」 |
58 | 齊蕭鸞殺直閣將軍周奉叔,齊主昭業寵幸,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將軍曹道剛、周奉叔、宦者徐龍駒等,自山陵之後,即與左右微服,遊走市里,擲塗賭跳,作諸鄙戲。世祖聚錢及金帛不可勝計,未期,嵗用垂盡。西昌侯鸞數諫不從,心忌鸞,欲除之,以衛尉蕭諶、征南𧫎議蕭坦之皆祖父舊人,甚親信之,諶、坦之見齊主狂縱日甚,恐禍及已,乃更勸鸞廢立,隂為耳目,齊主不之覺也。周奉叔恃勇挾勢,陵轢公卿,每語人曰:「周郎刀不識人」。鸞忌之,使二人說齊王出奉叔為外援,以為青州刺史。將之鎮,稱敕召入,毆殺之。魏中書侍郎韓顯宗上書言事。 |
59 | 魏主如洛陽西宮,顯宗上書陳四事:魏主頗納之,顯宗又上言:魏主善之。 |
60 | 夏四月,齊竟陵王子良以憂卒。 |
61 | 齊主常憂子良為變,聞其卒,甚喜。五月甲戌朔,日食。 |
62 | 秋七月,齊蕭鸞弒其君昭業而立新安王昭文,自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封宣城公。鸞既誅徐龍駒、周奉叔、尼媼外入者,頗傳異語,中書令何𦙍以后從叔,為齊主昭業所親,使直殿省,與謀誅鸞,𦙍不敢當,依違諫說,齊主意復止,乃謀出鸞于西州,中勅用事,不復闗咨于鸞。是時蕭諶、蕭坦之握兵權,僕射王晏總尚書事,鸞以廢立之謀告晏及丹陽尹徐孝嗣,皆從之。直閤將軍曹道剛疑外間有異,宻有處分,謀未能發。鸞慮事變,以告坦之,坦之馳謂諶曰:「廢天子!古來大事,聞道剛等轉已猜疑,衛尉明日若不就事,無所復及。弟有百嵗,毋豈能坐聽禍敗,正應作餘計耳」。諶惶遽從之。鸞使諶先入,遇道剛,殺之。鸞引兵入雲龍門,齊主聞變,猶為手勅呼蕭諶。俄而諶引兵入閤,齊主拔劍自刺不入,輿接而出,行至西弄,弑之,輿屍出𦵏以王禮。諸嬖幸皆㐲誅。以太后令追廢昭業為鬱林王,迎立新安王昭文。昭文即位,以鸞為驃騎大將軍、録尚書事、揚州刺史,封宣城公。 |
63 | 齊以始安王遙光為南郡太守。遥,光鸞兄鳳之子也。鸞有異志,遙光贊成之,凡大誅賞,無不預謀。鸞欲樹置親黨,故用為南郡守而不之官。 |
64 | 九月,魏主考績,黜陟百官。初,魏主詔:「三載考繢,即行黜陟,各令當曹考其優劣為三等,其上下二等,仍分為三。六品以下,尚書重問,五品以上親與公卿論之,上上者遷下,下者黜,中者守本任」。于是親臨朝堂,黜陟百官,謂諸尚書未能獻可替否,進賢退不肖,録尚書事。廣陵王羽無勤恪之聲,有阿黨之迹,而令、僕、左、右丞不能相導,罷黜削禄有差。任城王澄以神志驕傲,解少保、尚書于果以不勤事削録,餘皆面數其過而行之。 |
65 | 齊蕭鸞殺鄱陽王鏘,等鸞權勢益重,中外皆知其畜不臣之志。鄱陽王鏘每詣鸞,鸞語及家國,言淚俱發,鏘以此信之。宮臺之內皆屬意于鏘。制局監謝粲說鏘及隨王子隆曰:「二王但出天子置朝堂,夾輔號令,粲等閉城上仗,誰敢不同,東城人正共縳送蕭令耳!」子隆欲定計,鏘意猶豫,命駕將入,復還,與母别,日暮不成行。典籖知其謀,告之,鸞遣兵殺鏘及子隆、謝粲等。江州刺史晉安王子懋,聞二王死,欲起兵,以母阮氏在建康,宻遣迎之,阮氏報其同母兄于瑤之為計,瑤之馳告鸞,鸞遣中䕶軍王元邈討子懋,又遣軍主裴叔業與瑤之先襲尋陽,參軍于琳之為內應,遂殺子懋。鸞遣將軍王廣之、襲南兖州刺史安陸王子敬,斬之。又遣徐元慶西上害荊州刺史臨海王昭秀,行事何昌㝢曰:「僕受朝廷意寄,翼輔外藩,殿下未有愆失,何容即以相付邪!若朝廷必須殿下當自啟聞,更聽後㫖」。昭秀由是得還建康。鸞以孔琇之行郢州事,使殺郢州刺史晉熙王銶。琇之辭,不許,遂不食而死。裴叔業進向湘州,欲殺南平王銳。防閤周伯王大言于衆曰:「此非天子意,今斬叔業,舉兵匡社稷,誰敢不從!」典籖叱左右斬之,遂殺銳,又殺銶及南豫州刺史宜都王鏗。 |
66 | 冬十月,齊蕭鸞自為太傅、揚州牧,進爵為王。鸞謀繼大統,多引名士與參籌䇿。侍中謝朏心不願,乃求出為呉興太守。至郡,致酒數斛,遺其弟吏部尚書瀹曰:「可力飲此,勿豫人事」。 |
67 | 齊蕭鸞殺桂陽王鑠衡陽王鈞等 |
68 | 桂陽王鑠與鄱陽王鏘齊名,鏘死,鑠不自安。至東府,見鸞,還,謂左右曰:「向録公見接慇懃不已,而面有慚色,欲殺我也!」是夕,遇害。江夏王鋒有才行,鸞嘗與之言:「遙光才力可委」。鋒曰:「遙光之于殿下,猶殿下之于高皇,衛宗廟,安社稷,實有攸寄」。鸞失色。及殺諸王鋒,遺鸞書誚責之。鸞深憚之,使兼祠官于太廟,夜,遣兵收之。鋒手擊數人,皆仆地,然後死。遣茹法亮殺巴陵王子倫。子倫,性英果,時鎮瑯邪,有守兵,鸞恐不肯就死,以問典籖華伯茂。伯茂曰:「今若以兵取之,恐不可即辦。若委伯茂,一夫力耳」。乃自執酖逼之。子倫正衣冠,出受詔,謂法亮曰:「先朝昔滅劉氏,今日理數固然。君自身家舊人,今衘此使,當由事不獲已,此酒非勸酬之爵」。因仰之而死。法亮及左右皆流涕。 |
69 | 齊蕭鸞廢其主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齊主昭文在位,起居飲食,皆諮鸞而後行。至是,鸞以皇太后令,廢昭文為海陵王而自立,以王敬則為大司馬,陳顯逹為太尉。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鸞欲引參佐命,使王晏喻之。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 |
70 | 十一月,齊以始安王遙光為揚州刺史。聞喜公遙欣為荊州刺史。 |
71 | 齊主長子寶義有廢疾,諸子皆弱小,故以遥光居中遥欣鎮撫上流。 |
72 | 齊立子寶卷為太子。詔:「東宮肇建逺近,或有慶禮,可悉斷之」。魏遷,都洛陽。 |
73 | 魏主以太尉東陽王丕為太傅,録尚書事,留守平城,親告于太廟。使高陽王雍于烈奉遷神主,遂發平城,至洛陽定都焉。 |
74 | 魏置牧塲于河陽。 |
75 | 魏主敕將軍宇文福、行牧地福表石濟以西、河內以東,距河凡十里。魏主自代徙雜畜置其地,使福掌之,畜無耗失,以為司衛監。 |
76 | 齊主蕭鸞弑海陵王。 |
77 | 鸞詐稱王有疾,數遣御師瞻視,因而殞之。魏賜郢州刺史韋珍榖帛。 |
78 | 珍在州有聲績,魏主賜以駿馬榖帛、珍集境內孤貧者散與之,謂之曰:「天子以我能撫綏卿等,故賜以榖帛,吾何敢獨有之!」 |
79 | 魏主自將代齊。 |
80 | 魏主以齊主自立,謀大舉伐之。會邊將言齊雍州刺史曹虎遣使請降,魏主欲自將伐齊,引公卿入議。鎮南將軍李沖曰:「遷都草創,人思少安,為內應者,未得審諦,不宜輕動」。任城王澄曰:「虎無質任,使不再來,詐可知也。今新遷之民,居無一椽,食無甔石,冬月垂盡。東作將起而驅之,擐甲執兵,殆非歌舞之師也」。穆亮及諸公卿皆以為宜行。澄謂亮曰:「公輩平居議論,不願南征,何得對上即為此語,面背不同,豈大臣之義乎?」沖曰:「任城可謂忠于社稷然」。魏主竟不從,遂發洛陽。詔諸將所獲男女皆放還南曹,虎果不降。 |
81 | 春二月,魏主攻齊鍾離,不克,遣使臨江,數齊主之罪而還。 |
82 | 齊遣將軍王廣之、蕭坦之、沈文季督諸軍以拒魏,魏徐州刺史拓跋衍攻鍾離,齊徐州刺史蕭恵休拒守,閒出襲擊,破之。魏大將軍劉昶、將軍王肅攻義陽齊司州,刺史蕭誕拒之,肅屢敗誕兵。二月,魏主至夀陽,衆號三十萬,遣使呼城中人齊豫州刺史豐城公遙昌使參軍崔慶逺出應之,魏主循淮而東,至鍾離,齊遣將軍崔慧景救之。劉昶、王肅塹柵三重,并力攻義陽,王廣之不敢進。黃門侍郎蕭衍間道夜發,徑上賢首山,魏人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見援軍,誕遣長史王伯瑜出攻魏柵,因風縱火,衍等自外擊之,魏解圍去,追擊,破之。魏主敕諸軍欲南臨江已發,會司徒馮誕卒,魏主將輕騎數千夜還鍾離,遣使臨江,數齊主罪惡,久之,鍾離不下。魏主乃如邵陽築二城于洲上,渡淮而還。 |
83 | 夏四月,魏圍齊南鄭,不克而還。魏梁州刺史拓跋英擊漢中。齊梁州刺史蕭懿遣部將據險,立五柵以拒之。英曰:「彼帥賤,莫相統壹,我選精卒克其一營,四營皆走矣」。乃急攻一營,拔之,四營俱潰。乘勝長驅,進逼南鄭,城中恟懼。參軍庾域封題空倉數十,指示將士曰:「此粟皆滿,足支二年,但努力堅守!」衆心乃安。會魏主召英還,英遣使與懿別,懿以為詐。英去二日,乃遣將追之,英下馬與戰,懿兵不敢逼而反。英入斜谷,會天大雨,士卒截竹貯米,執炬火于馬上,炊之。 |
84 | 魏主如魯城祠孔子,封其後為崇聖侯。魏主如魯城,親祠孔子,拜孔氏四人顔氏二人官,仍選諸孔宗子一人封崇聖侯,奉孔子祀。 |
85 | 魏攻齊赭陽,齊擊敗之。 |
86 | 魏城陽王鸞等攻赭陽,圍守百餘日,諸將欲不戰以疲之,李佐獨晝夜攻撃,士卒死者甚衆。齊遣右衛率垣厯生救之,諸將欲退,佐獨逆戰而敗,厯生追擊,大破之。魏主降,封鸞為定襄縣王,削戶五百。佐削官爵,徙瀛州。 |
87 | 六月,齊殺其領軍蕭諶及西陽王子明。等、諶恃功于政,所欲選用,輙命尚書申論。齊主聞而忌之,以其兄誕弟誄方將兵拒魏,隱忍不發。至是殺之,并其諸弟及西陽王子明、南海王子罕、邵陵王子貞 |
88 | 秋八月,魏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魏主好讀書,善屬文,詔䇿皆自為之。李冲、李彪、高閭、王肅之徒,皆以文雅見親,貴顯用事,于是下詔斷諸北語,一從正音,求遺書,法度、量,至是立國子、太學、四門、小學,已又班品,令賜冠服,宴羣臣、國老、庶老于華林園,制禮作樂,鬱然可觀,有太平之風焉。 |
89 | 冬,魏行太和五銖錢。 |
90 | 先是,魏人未嘗用錢,魏主始命鑄之,是嵗鼓鑄粗備,詔公私用之。 |
91 | 春正月,魏改姓元氏,初定族姓。魏主下詔,以為:「北人謂土為拓,后為跋。魏之先,出于黃帝,以土徳王,故為拓跋氏。夫土者,黃中之色,萬物之元也,宜改姓元氏。諸功臣舊族自代來者,姓或重複,皆改之」。 |
92 | 二月,魏詔羣臣聽終三年喪。齊詔去乘輿金銀飾。 |
93 | 齊主志慕節儉,故有是詔, |
94 | 秋七月,魏主廢其后馮氏。后,馮熙少女也,其姊昭儀,譛后而廢之。 |
95 | 魏旱。 |
96 | 久旱,魏主不食三日,羣臣請見,魏主遣舍人辭焉,且問來故。王肅對曰:「今四郊雨已霑洽,獨京城微少,庶民未乏一餐,而陛下撤膳三日,臣下惶惶,無復情地」。魏主使應之曰:「朕不食數日,猶無所感,比來中外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寛勉,未必有實,方將遣使視之,果如所言,即當進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為?當以身為萬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
97 | 八月,魏太子恂有罪,廢為庶人。恂不好學,體素肥大,苦河南地熱,常思北歸。殺中庶子高道悅,謀輕騎奔平城。魏主大駭,引羣臣議,遂廢為庶人,置于河陽無鼻城,以兵守之。 |
98 | 冬十月,魏恒州刺史穆㤗、定州刺史陸叡謀反,魏主遣任城王澄討禽之。 |
99 | 魏主南遷,所親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樂。㤗出為定州刺史。自陳久病,土溫則甚,乞為恒州。魏主徙恒州刺史陸叡為定州,以㤗代之。㤗至,叡未發,遂相與謀作亂。推陽平王頤為主,頤偽許之,而宻以聞。任城王澄方有疾,魏主召見,謂曰:「穆㤗謀為不軌,今遷都甫爾,北人戀舊,南北紛擾,朕洛陽不立也。此大事非卿不能辦,彊為我北行」。乃授澄節。行至鴈門,太守夜告㤗,已引兵西就陽平,澄遽令進發,倍道兼行,先遣御史李煥單騎入代,曉諭㤗黨,示以禍福,皆莫為之用。㤗攻煥,不克而走,追禽之。澄至,窮治黨與,收陸叡繫獄,民間帖然。 |
100 | 春正月,魏立子恪為太子,齊主殺其尚書令王晏,以徐孝嗣為尚書令。初,晏為世祖所寵任,及齊主謀廢鬱林,王晏即欣然推奉。齊主即位,晏自謂佐命新朝,事多専決,齊主惡之。始安王遙光勸齊主誅晏,齊主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遙光曰:「晏尚不能為武帝,安能為陛下乎?」齊主黙然晏意,望開府,數呼相工自視,云當大貴。又好與賓客屏人語,齊主聞之,疑晏欲反,遂召晏于華林省誅之。 |
101 | 二月,魏新興公丕以罪免死為民。初,魏主遷都,變易舊俗,新興公丕不樂及變衣冠,丕獨從舊服。太子恂自平城將遷洛陽,丕子隆及弟超與穆㤗等宻謀留恂,因舉兵斷關,規據陘北。丕在并州,隆等以其謀告之。丕口雖折難,心頗然之。至是,有司奏「隆、超皆㤗黨,罪當族,丕應從坐。魏主以丕嘗受詔,許以不死,聽免死,為民誅隆超。 |
102 | 秋七月,魏立昭儀馮氏為后。后既立,欲母養太子恪。恪母高氏暴卒。八月,魏主自將伐齊。九月,攻南陽,不克。魏發河北五州兵以伐齊,假彭城王勰,中軍大將軍辭曰:「昔陳思求而不允,愚臣不請而得,何否㤗之相逺也?」魏主笑曰:「二曹以才名相忌,吾與汝以道徳相親」。先是,魏荊州刺史薛真度攻齊南陽太守房伯王,擊敗之。魏主怒,以南陽小郡,志必滅之,乃引兵向襄陽,衆號百萬吹脣,沸池留諸將攻赭陽,自以兵至,宛夜襲其郛,克之。伯玉嬰內城拒守,宛城東南有橋,魏主過之,伯玉使勇士數人衣斑衣,戴虎頭㡌,伏于竇下,突出擊之。魏主人馬皆驚,召善射者射殺之,乃得免。是冬,魏主至新野,遂敗齊師于沔北。已而齊侵魏太倉口,魏豫州刺史王肅遣長史傅永擊敗之。 |
103 | 魏伐氐克武興,以李崇為梁州刺史。魏氐帥楊靈珍以衆降齊,襲魏武興王楊集始,殺其二弟集。始窘急,亦降于齊。魏遣李崇為都督討之。崇槎山分道出氐不意,表里襲之,羣氐散歸,靈珍戰敗,遂克武興。魏主聞之曰:「使朕無西顧之憂者,崇也!」以為梁州刺史,安集其地。 |
104 | 齊以劉季連為益州刺史、曲江公。遙欣好武事,齊主以諸子尚幼,內仗遥欣。外倚后弟劉暄、內弟江祏、故以始安王遙光為揚州,遥欣為荊州,而遥欣在江陵,多招材勇,厚自封殖,齊主惡之,南郡太守劉季連宻表遥,欣有異迹,齊主乃以季連為益州刺史,使據遥欣上流以制之。 |
105 | 春正月,魏拔新野齊,沔北守將皆棄城走。 |
106 | 先是,魏主至新野,齊太守劉思忌拒守,攻之不克,築長圍以守之。至是,魏拔新野,縛劉思忌,問之曰:「今欲降未?」思忌曰:「寧為南鬼,不作北臣!」乃殺之。于是沔北大震,湖陽、赭陽戍主及南鄉太守相繼南遁,舞隂戍主黃瑤起為魏所獲,魏主以賜王肅,肅臠而食之。已而魏人克宛,又敗齊兵于鄧城,魏主復以十萬衆圍樊城,曹虎閉門自守。魏主去如懸瓠, |
107 | 齊主殺其河東王鉉,等十人。齊主有疾,以近親寡弱,而高、武子孫猶有十王,欲盡除之,以問太尉陳顯,逹對曰:「此等何足介慮!」以問始安王遙光,遙光以為當以次施行。會齊主疾甚,暴絶遙光,遂殺河東王鉉、南康王子琳等十人,于是太祖、世祖及世宗諸子皆盡矣。鉉等已死,乃使公卿奏其罪,請誅之。下詔不許,再奏,然後許之。南康侍讀江泌哭,子琳,淚盡,繼之以血,親視殯𦵏畢乃去。 |
108 | 魏攻齊義陽,齊圍魏渦陽,以救之,義陽圍解,齊師亦潰。 |
109 | 魏鎮南將軍王肅攻義陽,齊裴叔業圍渦陽以救之。魏南兖州刺史孟表守渦陽,糧盡,食草木皮葉。魏主使將軍傅永等救渦陽,叔業進擊,大破之,斬首萬級,俘三千餘人,獲器械雜畜財物以千萬計。王肅更請遣軍救渦陽,魏主曰:「少分兵則不足制敵,多分兵則禁旅有闕。卿審圖之,義陽當止則止,當下則下。若失渦陽,卿之過也」。肅乃解義陽之圍,與統軍楊大眼、、奚康生等救渦陽。叔業見魏兵盛,夜退。明日,士衆奔潰,魏人追之,殺傷甚衆。 |
110 | 魏中尉李彪免,僕射李沖卒。彪家世孤微,初游代都,以李沖好士,傾心附之。冲亦重其才學,禮遇甚厚,公私汲引。及為中尉,彈劾不避貴戚。魏主賢之,以比汲黯。彪自以結知人主,不復藉沖,無復宗敬之意,冲浸銜之。及魏主南伐,彪與冲及任城王澄共掌留務。彪數與沖争,辨形于聲色,事多専恣,沖不勝忿,乃積其前後過惡,上表劾之,請付廷尉。魏主覽表,歎悵久之,曰:「道固可謂溢矣,而僕射亦為滿也」。有司處彪大辟,魏主宥之,除名而已。冲性溫厚,及收彪之際,瞋目大呼,投折几案,詈辱肆口,遂發病荒悸,言語錯謬,醫不能療,以為肝裂,旬餘而卒。 |
111 | 夏四月,齊大司馬王敬則反㑹稽,至曲阿,敗死。齊大司馬會稽太守王敬則,自以高、武舊將,心不自安。齊主外雖禮之,而內實相疑,聞其衰老,且居內地,故得少寛敬,則世子仲雄善琴。齊主以蔡邕焦尾琴,借之。仲雄于齊主前鼓琴,作《懊儂歌》,齊主愈猜愧,會疾病,乃以張瓌為平東將軍、呉郡太守,以防敬則,敬則聞之曰:「東今有誰?只是欲平我耳。東亦何易可平,吾終不受金甖」。金甖,謂鴆也。徐州行事謝朓,敬則子壻也,敬則子幼隆遣人告之,朓執其使以聞。敬則五官掾王公林勸敬則急送啟賜兒死,單舟星夜還都,敬則不應,遂舉兵反,以奉南康侯子恪,為名,子恪亡走,敬則帥實甲萬人過浙江,張瓌遣人拒之,聞鼓聲皆散走,瓌逃民間,敬則以舊將舉事,百姓擔篙荷鍤,隨之者十餘萬。至武進陵口,慟哭而過。五月,齊主詔前軍司馬左興盛、將軍胡松等築壘于曲阿長岡,敬則急攻之,臺軍不能敵,欲退而圍不開,各死戰。松引騎兵突其後,敬則軍大敗,斬之。是時,齊主疾已篤,敬則倉猝東起,朝廷震懼,太子寶卷急裝欲走。敬則聞之,喜曰:「檀公三十六䇿,走為上䇿,計汝父子惟有走耳!」晉陵民以附敬則,應死者甚衆。太守王瞻言愚民易動,不足窮法,許之,所全活以萬數。 |
112 | 秋七月,魏省宫掖費用,以給軍賞,魏彭城王勰表以一嵗國秩、職俸、親恤禆單國之用,魏主乃詔損皇后私府之半,六宮嬪御五服男女供恤亦減半,在軍者三分省一,以給軍賞。 |
113 | 齊以蕭衍為雍州刺史。 |
114 | 先是,雍州相傳樊城有王氣,及是,謡言更甚。齊主鸞殂,太子寶卷立 |
115 | 初,齊主有疾,甚秘之,至是殂。遺詔:「以徐孝嗣為尚書令,沈文季、江祏為僕射,江祀為侍中,劉暄為衛尉軍,政事委陳太尉,衆事委孝嗣、遥、光、坦之、江祏大事文季,祀暄參懷,心膂之任,可委劉悛、蕭惠休、崔慧景太子。寶卷即位,惡靈柩在太極殿,欲速𦵏。徐孝嗣固争,得踰月, |
116 | 八月,高車叛魏。九月,魏主引兵還討降之。魏發高車兵南伐,高車憚逺,役奉袁紇樹者為主,相帥北叛。魏主遣將軍宇文福討之,大敗而還。更命將軍江陽王繼討之,尋聞齊高宗殂,下詔稱禮不伐喪,引兵還北伐高車。江陽王繼上言:「高車頑昧,避役逃遁,若悉追戮,恐遂擾亂。請遣使推檢,斬魁首一人,餘加慰撫」。從之。于是叛者往往自歸。繼先遣人慰諭樹者,樹者亡入柔然,尋自悔,相帥出降。 |
117 | 春正月,魏主還洛陽。后馮氏有罪,退處後宫。 |
118 | 魏主連年在外,馮后私于宦者高菩薩。及是,魏主還洛,收菩薩等案問具。伏以文明太后故,不忍廢賜后辭訣,入居後宮,諸嬪御奉之,猶如后禮,惟命太子不復朝謁而已。 |
119 | 齊取魏馬圏,南鄉魏主自將禦之,齊師敗績。 |
120 | 先是,齊太尉陳顯逹督將軍崔慧景擊魏,欲復雍州諸郡,魏遣將軍元英拒之。顯逹屢破英軍,拔馬圏南鄉。魏主乃發洛陽,自將禦之,命廣陽王嘉斷均口邀齊兵歸路,齊兵大敗,顯逹南走,慧景亦還。 |
121 | 夏四月,魏主宏殂于糓塘原。后馮氏伏誅,太子恪立。 |
122 | 魏主疾甚,北還至糓塘原,謂司徒勰曰:吾病殆必不起,天下未平,嗣子幼弱,倚托親賢,唯汝勉之!」勰泣曰:臣以至親,久參機要,寵靈輝赫,今復任以元宰震主之聲,取罪必矣!魏主黙然久之,乃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懋徳松竹為心,吾百年後,其聽勰辭蟬冕,遂其沖挹之性。又謂勰曰:後宮久乖隂徳,吾死後,可賜自盡,葬以后禮」。遂殂。軍中以陳顯逹去,尚未逺,秘不發喪,遣使奉詔徵太子,太子至魯陽,乃發喪,即位,以遺詔賜馮后死。魏主追尊其母高氏為后。 |
123 | 魏主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配享高祖。封后兄肇為平原公,顯為澄城公。數日之間,富貴赫奕。 |
124 | 秋八月,齊主殺其僕射江祏、侍中江祀。始安王遙光起兵東城,右將軍蕭坦之討平之。 |
125 | 齊主自在東宮嬉戲無度,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専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射江祏、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衛尉劉暄更直閤省,分日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參軍張𢎞䇿曰:「六貴同朝,亂將作矣」。初,高宗顧命羣臣,意寄多在江祏兄弟。及是齊主失徳寢彰,祏議廢之而立江夏王寶元。劉暄不欲,祏兄弟乃欲更立始安王遙光,劉暄以遙光若立,則已失元舅之尊,復不肯同祏議,故祏遲疑久不决。遙光大怒,遣左右刺暄,暄覺之,遂發祏謀。齊主收祏祀,殺之。遙光素有異志,與其弟荊州刺史遥欣宻謀舉兵,將發而遥欣卒,江祏又誅。遙光懼,陽狂稱疾,不復入臺,謀舉兵東府,以討劉暄為名。夜,遣數百人破東冶,出囚于尚方,取仗向曉。有詔召徐孝嗣屯衛宮城。蕭坦之率臺軍討遙光,至夜,城潰,遙光扶匐牀下,軍人牽出斬之。以孝嗣為司空,坦之為僕射。齊主殺其僕射蕭坦之、領軍劉暄及司空徐孝嗣、將軍沈文季。 |
126 | 齊主左右捉刀、應敕之徒,皆恣橫用事,時人謂之「刀敕」。蕭坦之剛狠而専嬖倖,畏而憎之。至是,齊主遣兵圍其宅,殺之。茹法珍等譛劉暄有異志,亦殺之。初,高宗臨殂,以隆昌事戒齊主曰:「作事不可在人後」。故齊主數與近習謀誅大臣,皆發于倉,猝决意不疑,于是大臣人人莫敢自保。徐孝嗣以文士不顯同異,故名位雖重,猶得久存。中郎將許凖勸行廢立,孝嗣遲疑久之,沈文季自托老疾,不預朝權,侍中沈昭畧謂之曰:「叔父行年六十,為員外僕射,欲求自免,豈可得乎!」文季笑而不應。已而齊主召孝嗣,文季、昭畧入華林省使,茹法珍賜以藥酒,昭畧怒罵孝嗣曰:「廢昏立明,古今令典,宰相無才,致有今日。 |
127 | 冬十二月,齊太尉陳顯逹舉兵襲建康,敗死,顯逹自以高武舊將,當高宗之世,內懷危懼,深自貶損,及齊主立顯逹,彌不樂在建康,得江州,甚喜,既而聞齊主屢誅大臣,𫝊云:當遣兵襲江州,乃舉兵,令長史庾𢎞逺等與朝貴書,數齊主罪惡,云欲奉建安王寶寅為主,齊主以崔慧景為平南將軍,督諸軍擊顯逹,顯逹發尋陽,敗臺軍于采石,潛師夜渡襲宫城,不克,退走,臺軍追斬之, |
128 | 魏以郭祚為吏部尚書。 |
129 | 祚清謹,重惜官位,每有銓授,雖得其人,必徘徊久之,然後下筆曰:「此人便已貴矣」。人以是多怨之。然所用者無不稱職。 |
130 | 春正月,齊豫州刺史裴叔業以夀陽叛降于魏,魏遣司徒彭城王勰鎮之。 |
131 | 叔業聞齊主數誅大臣,心不自安,遣人至襄陽問蕭衍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逺,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直,出橫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叔業沉疑未決,乃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問以入魏可否,真度勸其早降,叔業遂奉表降魏。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領揚州刺史,鎮夀陽,奉叔業蘭陵郡公、豫州刺史。叔業尋卒。夏四月,齊遣將軍崔慧景將兵討夀陽,慧景還兵奉江夏王寶元逼建康,兵敗皆死。 |
132 | 齊主遣平西將軍崔慧景將水軍討夀陽,自出送之,召慧景單騎而進,裁交數言,拜辭而去。既出,喜甚,過廣陵數十里,會諸軍主曰:「吾荷三帝厚恩,當顧託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壞亂,危而不扶,責在今日。欲與諸君共建大功,以安社稷,何如?」衆皆響應。于是還兵向廣陵。司馬崔恭祖納之。慧景濟江,遣使奉江夏王寶元為主,寶元斬其使,而宻與相應,分部軍衆,隨慧景向建康,攻竹里,拔之。以竹塘人萬副兒言分遣千餘人從蔣山龍尾,魚貫而上,自西巖夜下,鼓譟臨城,臺軍驚散,宮門閉,慧景引衆圍之。時豫州刺史蕭懿將兵在小峴,齊主遣宻使告之,懿自采石濟江,恭祖勸慧景擊之,不許。會慧景子覺度南岸戰敗,恭祖詣城降,衆心離壞,慧景將心腹數人潛去于道,為人所殺,寶元逃亡數日乃出,齊主殺之,秋八月,齊攻魏夀陽,魏人擊敗之,遂取淮南地。齊將軍陳伯之再攻夀陽,魏彭城王勰拒之,汝隂太守傳永將兵來救,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餘里,牽船上汝水南岸,直南趣淮,夜逹夀陽,勰遂與永并勢,擊伯之于肥口,大破之,伯之遁還,淮南,遂入于魏。 |
133 | 齊後宮火。 |
134 | 齊後宫火,時嬖倖之徒皆號為鬼,有趙鬼者,能讀西京賦,言于齊主曰:「栢梁既災,建章是營」。齊主乃大起芳樂、玉夀等殿,以麝塗璧刻畫裝飾,窮極綺麗,後宫服御,極選,珍竒鑿金為蓮花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歩歩生蓮花也」。 |
135 | 冬十月,齊主殺其尚書令蕭懿。崔慧景死,懿為尚書令,弟暢為衛尉,掌管籥。時齊主出入無度,或勸懿因其出門舉兵廢之,懿不聽。嬖臣茹法珍等憚懿,說齊主曰:「懿將行隆昌故事」。齊主然之,賜懿藥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為朝廷憂之」。 |
136 | 魏以彭城王勰為司徒,録尚書事。勰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高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魏主所留,固辭不免,常悽然歎息。勰為人美風儀,好文史,小心謹慎,未嘗有過。雖間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
137 | 十一月,齊雍州刺史蕭衍起兵襄陽,行荊州事。蕭頴冑亦以南康王寶融起兵江陵。 |
138 | 初,齊主疑衍有異志,使直後鄭植往刺之,不果。及蕭懿死,衍夜召張𢎞䇿等入宅定議。明日,集僚佐謂曰:「昏主暴虐,當與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衆,得甲士萬餘人,馬千餘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艦,葺之以茅,事皆立辦。諸將争擄呂僧珍,出先所具者付之,争者乃息。是時,南康王寶融為荊州刺史長史蕭頴胄行府州事,齊主遣輔國將軍劉山陽就頴胄兵襲襄陽,衍知其謀,遣參軍王天虎詣江陵,徧與州府書,聲云山陽西上,并襲雍荆。頴胄得書,疑未决。山陽至巴陵,衍復令天虎齎書與頴胄及其弟頴逹。已而山陽至江安,遲回不上,頴胄計無所出,夜,呼參軍席闡文柳忱閉齋定議,詰旦,頴胄謂天虎曰:「卿與劉輔國相識,今不得不借卿頭」。乃斬天虎送山陽,山陽大喜,單車至,頴胄伏兵斬之,乃以南康王寶融教纂嚴,以蕭衍都督前鋒,頴胄都督行留諸軍事。十二月,頴胄及司馬夏侯詳移檄建康州郡,數齊主及梅蟲兒、茹法珍罪惡,竟陵太守曹景宗遣人說衍迎寶,融正尊號,然後進軍,衍不從。王茂謂張𢎞䇿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挾天子以令諸侯,節下前進為人所使,此豈他日之長計乎!」𢎞䇿以告,衍曰:「若前塗大事不㨗,故自蘭艾同焚,若其克㨗,則威震四海,誰敢不從,豈碌碌受人處分者邪?」 |
139 | 御批厯代通鑑輯覽卷四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