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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v7》[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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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韓非子》
2
《韓非子》二十卷
  《四部叢刊·子部》
3
上海𣹢芬樓藏黃蕘
圃校宋夲,原書葉心
髙营造尺五寸九分
寬營造尺四寸二分
4
上海涵芬樓藏黃蕘圃校宋本。原書葉心高營造尺五寸九分,寬營造尺四寸二分
5
孫守真按:然而天頭眉批校語當係黃丕烈手書者,字跡亦似。感恩感恩讚歎讚歎南無阿彌陀佛○于卷二十末有孫毓修題字,則此未必盡黃書也;詳見彼處。

韓非子序》

1
宷廣
定圻
    士汪
鐘印
父閬
用原
 季振宐
臧書
 
2
     盧木齋
藏書
清華
大學
圖書
館臧
3
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歸其本於黃老。其為人吃口不能道,善著書。與李斯俱事荀卿,李斯自以為不如非。見漢之削弱,數以書干韓王。韓王不能,用於是韓非病治國不務求人任賢反舉浮淫之蠹,而加之功實之上,以為儒者用文亂法,而俠者以𭟰犯禁,寛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冑之士,所用非所養,所養非所用,廉直不容于邪枉。臣觀往者得失之變,故作孤墳五蠹,內外儲,說難,五十五篇十餘萬言。人或傅其書至秦,秦王見孤憤五蠹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遊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韓非之所著書。「秦因急攻韓,韓始不用及,急,乃遣韓非使秦。秦王悅之,未任用。李斯害之秦王,曰:「非,韓之諸公子也,今欲并諸侯,非終為韓王不為秦,此人情也。今王不用人,留而歸之此,自遺患也。不如過法誅之。」秦王以為然,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遺藥,令早自殺,韓非欲自陳,不見。秦王後悔,使人赦之,非已死矣。
4
    乾道改元中元日黃三八郎印

韓非子目錄》

1
    
開萬樓
藏書印
2
第一卷
  初見秦第一   存韓第二
  難言第三    愛臣弟四
  主道第五
第二卷
  有度第六    二柄第七
  楊權第八    八姦第九
第三卷
  十過第十
第五卷
  孤憤第十一   說難第十一
  和氏第十三   姦劫弒臣第十四
3
第五卷
  亡徵第十五   三守第十六
  備內第十七   南回第十八
  飾邪第十九
第六卷
  解老第二十
第七卷
  喻老第二十一  說林上第二十二
第八卷
  說林下第二十三 觀行第二十四
  安危第二十五  守道第二十六
  用人第二十七  功名第二十八
  大體第二十九
4
第九卷
  內儲說上七術第三十
第十卷
  內儲說下六微第三十一
第十一卷
  外儲說左上第三十二
第十一卷
  外儲說左第三十三
第十二卷
  外儲說右上第三十四
第十四卷
  外儲說右第三十五
第十五卷
5
  難一第三十六
  難二第三十七
第十六卷
  難三第三十八
  難四第三十九
第十七卷
  難勢第四十
  問辯第四十一
  問田第四十一
  定法第四十二
  說疑第四十四
  詭使第四十五
第十八卷
6
  六反第四十六
  八說第四十七
  八𦀇第四十八
第十九卷
  五蠹第四十九
  顯學第五十
第二十卷
  忠孝第五十一
  人主第五十二
  飾令第五十三
  心度第五十四
  制分第五十五
7


《韓非子》目録

韓非子卷第一》

1
   北平木齋
圖書
舘臧書
士礼
居臧
士禮居藏。
2
   初見秦第一   存韓第二
   難言第三    愛臣第四
   主道第五

初見秦第一》

1
臣聞: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為人臣不忠,當死,言而不當,亦當死。雖然,臣願悉言所聞,唯大王裁其罪。
2
臣聞:天下陰燕陽魏,燕北故曰陰,魏南故曰陽。連荆固齊,𭣣韓而成從,將西靣以與秦強為難。臣竊笑之。世有三亡,而天下得之,知三亡者得天下其此之謂乎!臣聞之曰,「以亂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今天下之府庫不盈,囷倉空虚,悉其七民,孫守真按:天頭有「七(士)」眉批校語。蓋蕘圃先生手書也。餘暫不贅。張軍數十百萬,其頓首戴羽為將軍。斷死與前不至千人,皆以言死,白刃在前,斧鑕在後,而卻走不能死也,非其市民不能死也,上不能故也。言賞則不與,言罰則不行,賞罰不信故士民不死也今秦出號令而行賞罰有功無功相事也出其父母懐衽之中生未嘗見㓂耳聞戰頓足徒裼犯白刃蹈鑪炭斷死於前者皆是也夫斷死與斷生者不同而民為之者是貴奮死也夫一人奮死可以對十十可以對百百可以對千千可以對萬萬可以尅天下矣今秦地折長補短方數千里名師數十百萬秦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若也以此與天下天下不足兼而有也是故秦戰未嘗不尅攻未嘗不取所當未嘗不破開地數千里此其大功也然而兵甲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虚四鄰諸侯不服霸王之名不成此無異故其謀臣皆不盡其忠也臣敢言之往者齊南破荆東破宋西服秦北破燕中使韓魏土地廣而兵强戰尅攻取詔令天下齊之清濟濁河足以為限長城巨防足以為塞齊五戰之國也謂五破國也一戰不尅而無齊為樂毅破齊於濟西由此觀之夫戰者萬乘之存亡也且聞之曰削迹無遺根無與禍鄰禍乃不存言禍敗之迹削去本根則無禍敗言秦宜以齊為戒秦與荆人戰大破荆襲郢取洞庭五湖江南荆王君臣亡走東服於陳當此時也隨荆以兵則荆可舉荆可舉則民足貪也地足利也東以弱齊燕中以凌三晋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荆人為和令荆人得收亡國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廟令率天下西靣以與秦為難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一矣天下又比周而軍華下大王以詔破之兵至梁郭下圍梁數旬則梁可㧞㧞梁則魏可舉舉魏則荆趙之意絶荆趙之意絶則趙危趙危而荆狐疑東以弱齊燕中以凌三𣈆然則是一舉而霸王之名可成也四鄰諸侯可朝也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魏氏為利令魏氏反收亡國聚散民立社稷主置宗廟令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二矣前者穰侯之治秦也用一國之兵而欲以成两國之功穰侯營私邑謀秦故非諷云两國是故兵終身𭧂露於外士民疲病於內霸王之名不成此固以失霸王之道三矣趙氏中央之國也雜民所居也趙居邯鄲燕之南齊之西魏之北韓之東故曰東中央兼四國人故曰雜其民輕而難用也號令不治賞罰不信地形不便下不能盡其民力彼固亡國之形也而不憂民萌悉其士民軍於長平之下以爭韓上黨大王以詔破之㧞武安當是時也趙氏上下不相親也貴賤不相信也然則邯鄲不守拔邯鄲筦山東可聞引軍而去西攻脩武喻華絳上黨代四十六縣上黨七十縣不用一領甲不苦一士民此皆秦有也以代上黨不戰而畢為秦矣東陽河外不戰而畢反為斉矣中山呼沲以北不戰而畢為燕矣然則是趙舉趙舉則韓亡韓亡則荆魏不能獨立荆魏不能獨立則是一舉而壞韓蠹魏㧞荆東以弱齊強燕決白馬之口以沃魏氏是一舉而三𣈆亡從者敗也大王垂拱以須之天下編隨而服矣霸王之名可成而謀臣不為引軍而退復與趙氏為和夫以大王之明秦兵之强弃霸王之業地曽不可得乃取欺於亡國是謀臣之拙也且夫趙當亡而不亡秦當霸而不霸天下固以量秦之謀臣一矣乃復悉士卒以攻邯鄲不能拔也弃甲兵弩戰竦而天下固已量秦力二矣軍乃引而復并於孚下大王又并軍而至與戰不能尅之也又不能反運罷而去天下固量秦力三矣內者量吾謀臣外者極吾兵力由是觀之臣以為天下之從幾不能矣言諸侯知秦兵頓民疲則從益堅固曰不難矣內者吾甲兵頓士民病蓄積索田疇荒囷倉虚外者天下皆比意甚固願大王有以慮之也且臣聞之曰戰戰栗栗日慎一日茍慎其道天下可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紂為天子將率天下甲兵百萬左飲於淇溪右飲於洹谿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與周武王為難武王將素甲三千戰一日而破紂之國禽其身據其地而有其民天下莫傷知伯率三國之衆以攻趙襄主於𣈆陽決水而灌之三月城且㧞矣襄主鑚龜筮占兆以視利害何國可降乃使其臣張孟談於是乃潜於行而出知伯之約得兩國之衆以攻知伯禽其身以復襄主之初今秦地折長補短方數千里名師數十百萬秦國之號令賞罰地形利害天下莫如也此與天下何兼有也臣昧死願望見大王言所以破天下之從舉趙亡韓臣荆魏親齊燕以成霸王之名朝四鄰諸侯之道大王誠聽其說一舉而天下之從不破趙不舉韓不亡荆魏不臣齊燕不親霸王之名不成四鄰諸侯不朝大王斬臣以徇國以為王謀不忠者也

存韓第二》

1
韓事秦三十餘年出則為扞蔽入則為蓆薦出貢以供若蓆薦居乆秦特出𨦣師取韓地而隨之怨懸於天下功歸於强秦且夫韓入貢暗與郡縣無異也今日臣竊聞貴臣之計舉兵將伐韓夫趙氏聚士卒養從欲贅天下之兵贅綴連也明秦不弱則諸侯必滅宗廟欲西靣行其意非一日之計也今釋趙之患而攘內臣之韓則天下明趙氏之計矣韓為內臣秦猶滅之則天下從趙攻秦計為得矣夫韓小國也而以應天下四擊主辱臣苦上下相與同憂乆矣脩守備戒强敵有畜積築城池以守固今伐韓未可一年而滅㧞一城而退則權輕於天下天下摧我兵矣韓叛則魏應之趙據齊以為原若山原然如此則以韓魏資趙假齊以固其從而以與爭强趙之福而秦之禍也夫進而擊趙不能取退而攻韓弗能㧞則陷𨦣之卒懃於野戰負任之旅罷於內攻勞餉者則合羣苦弱以敵而共二萬乘非所以亡趙之心也均如貴人之計均同也謂同其計而用之則秦必為天下兵質矣既進退不能則同扵為質者陛下雖以金石相弊弊盡也盡以召土則兼天下之日未也今賤臣之遇愚計使人使荆重弊用事之臣明趙之所以欺秦者與魏質以安其心從韓而伐趙趙雖與齊為一不足患也二國事畢齊趙則轉可以移書定也是我一舉二國有亡形則荆魏又必自服矣故曰兵者凶器也不可不審用也以秦與趙敵衡加以齊今又背韓而未有以堅荆魏之心夫一戰而不勝則禍搆矣計者所以定事也不可不察也韓秦強弱在今年耳且趙與諸侯隂謀乆矣夫一動而弱於諸侯危事也為計而使諸侯有意伐之心至殆也見二踈非所以強於諸侯也臣竊願陛下之幸熟圗之攻伐而使從者聞焉不可悔也詔以韓客之所上書書言《韓子》之未可舉下臣斯甚以為不然秦之有韓若人之有腹心之病也虚處則㤥然㤥妨心腹虚也而病為妨喻秦虚心待韓韓終為妨㤥音艾若居濕地著而不去以極走則發矣謂疾得冷卒然而走必發矣喻秦雖加恩於韓有急韓之不臣之心必見矣夫韓雖臣於秦未嘗不為秦病今若有卒報之事韓不可信也秦與趙為難荆蘇使齊未知何如以臣觀之則齊趙之交未必以荆蘇絶也若不絶是悉趙而應二萬乗也夫韓不服秦之義而服於強也今專於齊趙則韓必為腹心之病而發矣韓與荆有謀諸侯應之則秦必復見崤塞之患非之來也未必不以其能存韓也為重於韓也辯說屬辭飾非詐謀以釣利於秦而以韓利闚陛下闚陛下之意因隙而入說以求韓利夫秦韓之交親則非重矣見重扵二國此自便之計也臣視非之言文其淫說靡辯才甚臣恐陛下淫非之辯而聽其盗心因不詳察事情今以臣愚議秦發兵而未名所伐則韓之用事者以事秦為計矣疑伐已也臣斯請往見韓王使來入見大王見因內其身而勿遣稍召其社稷之臣以與韓人為市則韓可深割也因令象武發東郡之卒闚兵於境上而未名所之則齊人懼而從蘇之計是我兵未出而勁韓以威擒強齊以義從矣聞於諸侯也趙氏破膽荆人狐疑必有忠計荆人不動魏不足患也則諸侯可蠶食而盡趙氏可得與敵矣願陛下幸察愚臣之計無忽秦遂遣斯使韓也李斯往詔韓王未得見因上《書》曰:昔秦韓勠力一意以不相侵天下莫敢犯如此者數丗矣前時五諸侯嘗相與共伐韓秦發兵以救之韓居中國地不能滿千里而所以得與諸侯班位於天下君臣相保者以丗丗相教事秦之力也先時五諸侯共伐秦韓反與諸侯先為鴈行以嚮秦軍於闕下矣諸侯兵困力極無柰何諸侯兵罷杜倉相秦起兵發將以報天下之怨而失攻荆荆令尹患之曰夫韓以秦為不義而與秦兄弟共苦天下已又背秦先為鴈行以攻𨵿韓則居中國展轉不可知天下共割韓上地十城以謝秦解其兵夫韓嘗一背秦而國迫地侵兵弱至今所以然者聽姦人之浮說不權事實故雖殺戮姦臣不能使韓復強今趙欲聚兵士卒以秦為事使人來借道言欲伐秦其勢必先韓而後秦且臣聞之脣亡則齒寒夫秦韓不得無同憂其形可見魏欲發兵以攻韓秦使人將使者於韓今秦王使臣斯來而不得見恐左右襲曩姦臣之計使韓復有亡地之患臣斯不見請歸報秦韓之交必絶矣斯之來使以奉秦王之歡心願效便計豈陛下所以逆賤臣者耶臣斯願得一見前進道愚計退就葅戮願陛下有意焉今殺臣於韓則大王不足以強若不聽臣之計則禍必搆矣秦發兵不留行而韓之社稷憂矣臣斯暴身於韓之市則雖欲察賤臣愚忠之計不可得已邊鄙殘國固守鼓鐸之聲於耳而乃用臣斯之計晩矣且夫韓之兵於天下可知也今又背強秦夫弃城而敗軍則反掖之㓂反掖者謂麾下反以禽君掖也必襲城矣城盡則聚散則無軍矣城固守則秦必興兵而圍王一都道不通則難必謀其𫝑不救左右計之者不用願陛下熟圖之若臣斯之所言有不應事實者願大王幸使得畢辭於前乃就吏誅不晩也秦王飲食不甘遊觀不樂意專在圖趙使臣斯來言願得身因急與陛下有計也今使臣不通則韓之信未可知也夫秦必釋趙之患而移兵於韓願陛下幸復察圗之而賜臣報決

難言第三》

1
臣非非難言也所以難言者言順比滑澤洋洋纚纚然則光以為華而不實言順於慎比於班洋洋羙纚纚有編次也敦祗恭厚鯁固慎完則見以為掘而不倫多言繁稱連類比物則見以為虚而無用㹅微說約徑省而不飾則見以為劌而不辯激急親近探知人情則見以為𧮂而不讓閎大廣博妙逺不測則見以為夸而無用家計小談以具數言則見以為陋言而近丗辭不悖逆則見以為貪生而䛕上言而逺俗詭躁人間則見以為誕捷敏辯給繁於文采則見以為史殊《釋文》學以質信言則見以為鄙時稱詩書道法往古則見以為誦誦說舊事此臣非之所以難言而重患也故度量𨿽正未必聽也義理𨿽全未必用也大王若以此不信則小者以為毁訾誹謗大者患禍災害死亡及其身故子胥善謀而吳戮之仲尼善說而匡圍之管夷吾實賢而魯囚之故此三大夫豈不賢哉而三君不明也上古有湯至聖也伊尹至智也夫至智說至聖然且七十說而不受身執鼎爼為庖宰昵近習親而湯乃僅知其賢而用之故曰以至智說至聖未必至而見受伊尹說湯是也以智說愚必不聽文王說紂是也故文王說紂囚之翼侯炙鬼侯腊比干剖心梅伯醢夷吾束縛而曹羈奔陳伯里子道乞傅說轉鬻轉次而傭故曰鬻孫子臏脚於魏吳起收泣於岸門痛西河之為秦卒枝解於楚公叔座言國器反為悖公孫鞅奔秦𨵿龍逄斬萇弘分胣桀裂也勑氏反尹子穽於棘投之於穽棘車司馬子期死而浮於江田明辜射非罪為辜射而殺之宓子賤西門豹不鬬而死人手董安于死而陳於市宰予不免於田常范睢折脅於魏此十數人者皆丗之仁賢忠良有道術之士也不幸而遇悖亂闇惑之主而死然則𨿽賢聖不能逃死亡避戮辱者何也則愚者難說也故君子不少也且至言忤於耳而倒於心非賢聖莫能聽願大王熟察之也

愛臣第四》

1
愛臣太親必危其身威權上逼故危其身人臣太貴必易主位主妾無等必危嫡子主謂室主兄弟不服必危社稷君之兄弟不相從服臣聞千乗之君無備必有百乗之臣在其側以徙其民而傾其國萬乗之君無備必有千乗之家在其側以徙其威而傾其國是以姦臣蕃息主道衰亡是故諸侯之博大天子之害也羣臣之太富君主之敗也將相之管主而隆國家此君人者所外也君當踈外斥逺之萬物莫如身之至貴也此四美者不求諸外不請於人議之而得之矣故曰人主不能用其富則終於外也旣不能用富臣則竊之北君人者之所識也昔者紂之亡周之卑皆從諸侯之博大也殷諸侯文王周諸侯秦襄王𣈆之分也趙魏韓也齊之奪也陳恒弑簡公也皆以羣臣之太富也夫燕宋之所以弑其君者皆以類也故上比之殷周中比之燕宋莫不從此術也是故明君之蓄其臣也盡之以法臣𨿽有貴賤同以法也質之以備謂薄其賞賜也臣貧則易制故不赦死不宥刑赦死宥刑是謂威淫淫散也社稷將危國家偏威君威散臣威故曰偏威是故大臣之禄𨿽大不得藉威城市市衆所聚恐其乘衆而生心也黨與𨿽衆不得臣士卒故人臣處國無私朝謂臣自私朝居軍無私交其府庫不得私貸於家不欲令其樹福也此明君之所以禁其邪是故不得四從四鄰之國為私交不載竒兵非傳非遽載竒兵革罪死不赦此明君之所以備不虞者也

主道第五》

1
道者萬物之始物從道生故曰始是非之紀也是非因道彰故曰紀是以明君守始以知萬物之源得其始其源可知也治紀以知善敗之端得其紀其端可知也故虚静以待令令名自命也令事自定也虚則知實之情靜則知動者正有言者自為名有事者自為形形名叅同君乃無事焉歸之其情故曰君無見其所欲君見其所欲臣自將雕琢臣因欲雕琢以稱之君無見其意君見其意臣將自表異君見其意臣因其意以稱之故曰去好去惡臣乃見素去舊去智臣乃自備好惡不形臣無所效則戒而自備故有智而不以慮使萬物知其處有行而不以賢觀臣下之所因有勇而不以怒使羣臣盡其武是故去智而有明去君智則臣智自明也去賢而有功去君賢則臣事自功去勇而有強去君勇則臣武自強羣臣守職百官有常因能而使之是謂習常故曰寂乎其無位而處漻乎莫得其所明君無為於上羣臣竦懼乎下明君之道使智者盡其慮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窮於智用臣智故智不窮賢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窮於能有功則君有其賢有過則臣任其罪故君子不窮於名是故不賢而為賢者師君𨿽不賢為賢臣之師不智而為上智者正為臣之正臣有其勞君有其成功君取臣勞以為已功此之謂賢主之經也經常法也
2
道在不可見君道必使臣不可見也用在不可知虚靜無事以闇見疵見而不見聞而不聞知而不知知其言以往勿變勿更以參合閱焉官有一人勿令通言則萬物皆盡各令守職勿使相通情既相猜則自靜矣函掩其跡匿其端下不能原去其智絶其能下不能意保吾所以往而稽同之謹執其柄而固握之絶其能望破其意毋使人欲之執柄固則人意望絶也不謹其閉不固其門虎乃將存權柄不固則簒國之虎因而存矣不慎其事孫守真按:慎,原有缺末筆諱。不掩其情賊乃將生弑其主代其所人莫不與故謂之虎處其主之側為姦臣聞其主之忒故謂之賊散其黨𭣣其餘閉其門奪其輔國乃無虎大不可量深不可測同合刑名審驗法式擅為者誅國乃無賊是故人主有五壅臣閉其主曰壅臣制財利曰壅臣擅行令曰壅臣得行義曰壅臣得樹人曰壅臣閉其主則主失位臣制財利則主失德臣擅行令則主失制臣得行義則主失明臣得樹人則主失黨此人主之所以獨擅也非人臣之所以得操也人主之道靜退以為寶不自操事而知拙與巧不自計慮而知福與咎是以不言善應不約而善増言已應則執其契事已増則操其符符契之所合賞罰之所生也故羣臣陳其言君以其言授其事事以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誅明君之道臣不陳言而不當是故明君之行賞也曖乎如時雨百姓利其澤其行罰也畏乎如雷霆神聖不能解也故明君無偷賞無赦罰賞偷則功臣墯其業赦罰則姦臣易為非是故誠有功則𨿽䟽賤必賞誠有過則𨿽近愛必誅近愛必誅則䟽賤者不怠而近愛者不驕也
3

《韓非子》卷第一

韓非子卷第二》

1
   有度第六     二柄第七
   揚權第八     八姦第九

有度第七》

1
孫守真按:《維基文庫》本已逕改作「有度第六」。
2
國無常強無常弱奉法者強則國強強為不曲法從私奉法者弱則國弱荆莊王并國二十六開地三千里莊王之氓社稷也而荆以亡荆全之時與荆亡之時民及社稷未政易而全亡遂殊者則田奉法有強弱故也齊桓公并國三十啓地三千里桓公之氓社稷也而齊以亡燕襄王以河為境以薊為國襲涿方城方城涿之邑也殘齊平中山中山國名有燕者重無燕者輕謂鄰國得燕為黨者則重反是者則輕也襄王之氓社稷也而燕以亡魏安釐王政趙救燕取地河東河東故南燕國所在時魏救燕燕人得之故以河東故國與魏也攻盡陶魏之地陶定陶也加兵於齊私平陸之都言魏加兵於齊平陸以為私都也攻韓㧞管管故管叔所都勝於淇下睢陽之事荆軍老而走魏與楚相持於雎陽而楚師遁師乆為老蔡召陵之事荆軍破兵四布於天下兵魏之兵也威行於冠帶之國安釐死而魏以亡故有荆莊齊桓公則荆齊可以霸有燕襄魏安釐則燕魏可以強今皆亡國者其羣臣官吏皆務所以亂而不務所以治也其國亂弱矣又皆釋國法而私其外外謂臣之事也則是負薪而救火也亂弱甚矣故當今之時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國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則兵強而敵弱故審得失有法度之制者加以羣臣之上則主不可欺以詐僞謂得守法度之臣受之以政位加羣臣之上故不可欺以詐偽審得失有權衡之稱者以聽逺事則主不可欺以天下之輕重權衡所以稱輕重也臣既妙於輕重使之聽逺故不可欺以輕重也今若以譽進能則臣離上而下比周能由譽進所以比周於下求其虚譽若以黨舉官則民務交而不求用於法官由黨舉所以務交求其親援故官之失能者其國亂以譽為賞以毁為罰也則好賞惡罰之人釋公行行私術比周以相為也忘主外交以進其與與謂黨與也則其下所以為上者薄矣交衆與多外內朋黨雖有大過其蔽多矣朋黨既多逓相隠蔽雖有大過無從而知也故忠臣危死於非罪姦邪之臣安利於無功邪臣朋黨則忠臣横以非罪而見䧟邪臣輒以無功而獲利也忠臣之所以危死而不以其罪則良伏矣臣漡其類故良臣伏也姦邪之臣安利不以功則姦臣進矣同氣相求故姦臣進也此亡之本也若是則羣臣廢法而行私重輕公法矣私重謂朋黨私相重也數至能人之門北其所以私重也不壹至主之廷百慮私家之便不壹圖主之國屬數雖多非所尊君也君之徒屬之數雖多皆行私重故非尊君百官雖具非所以任國也百官雖備皆慮私家之便故非任國任謂當其事也然則主有人主之名而實託於羣臣之家也威權下移故也故臣曰亡國之廷無人焉無憂國之人也臣韓非自謂也廷無人者非朝廷之衰也家務相益不務厚圖大臣務相尊而不務尊君小臣奉禄養交不以官為事此其所以然者由主之不上断於法而信下為之也故明主使法擇人不自舉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擇人量功之法布在方冊謂成國之舊制者不可弊敗者不可飾譽者不能進非者弗能退以法量功故能不可弊敗不可飾也以法飾人故譽不能進非不能退也則君臣之間明辯而易治明辯謂善惡不相掩故主讎法則可也讎謂校定可否賢者之為人臣北靣委質無有二心朝廷不敢辭賤軍旅不敢辭難朝廷辭賤則下有缺上之心軍旅辭難則事有偷存之志順上之為從主之法虚心以待令而無是非也故有口不以私言為君言也有目不以私視為君視也而上盡制之為人臣者譬之若手上以脩頭下以脩足清暖寒熱不得不救入寒則救之以暖熱則救之以清凡此皆用手入故曰不得不救入也鏌鋣𫝊體不敢弗搏利刃近體手必搏之無私賢哲之臣無私事能之士賢哲之臣事能之士皆以公用之故民不越鄉而交無百里之慼既任臣以公則政平國理人無異望無外心故不越鄉而交所以無百里之慼貴賤不相踰愚智提衡而立愚智各得其所故提衡而立治之至也今夫輕爵禄易去亡以擇其主臣不謂廉易亡擇主心貪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廉也詐說逆法倍主強諫臣不謂忠逆法強諫凌主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忠行惠施利收下為名臣不謂仁行惠收下作福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仁離俗隱居而以作非上臣不謂義隱居非上,揚主之惡,如此之臣不可謂義。外使諸侯內耗其國伺其危嶮之陂以恐其主曰交非我不親怨非我不解而主乃信之以國聽之卑主之名以顯其身毁國之厚以利其家臣不謂智伺危以怨主毁國以利家姦雄者耳如此之臣不可謂智也此數物者險丗之說也而先王之法所簡也險丗所說邀取一時之利先王所簡必令百代常行先王之法曰臣毋或作威毋或作利從王之指無或作惡從王之路古者丗治之民奉公法廢私術專意一行具以待任治丗之人所具意行不用之於私唯以待君之任耳夫為之人主而身察百官則日不足力不給言當用法而察之且上用目則下飾觀飾觀則目視不得其真也上用耳則下飾聲飾聲則耳聴不知其偽也上用慮則下繁辭繁辭則慮惑於說也先王以三者為不足故舍己能而因法數審賞罰先王之所守要因法數審賞罰用此察之則百官不得混其真僞斯術也先三所守之要故法省而不侵獨制四海之內聦智不得用其詐險躁不得𨵿其倿姦邪無所依逺在千里外不敢易其辭𫝑在郎中不敢蔽善飾非𭅺近侍之官也朝廷羣下直湊單微不敢相踰越雖單微直湊亦令得其職分而豪強不敢踰故治不足而日有餘上之任𫝑使然也立治之功日尚有餘而功教旣巳平羣臣旣巳穆則上之任用之𫝑不違法教使之然也夫人臣之侵其主也如地形焉即漸以往如地形之見耕漸就削滅也使人主失端東西易靣而不自知既以漸來故雖至於失端易靣而主尚不能自知故先王立司南以端朝夕司南即指南車也以喻國之正法故明主使其羣臣不遊意於法之外不為惠於法之內不令遊意法外為惠法內皆所以防其侵也動無非法法所以凌過遊外私也旣使羣臣動皆以法其或凌過遊外即皆私也嚴刑所以遂令懲下也所以嚴刑者欲以遂令且懲下也遂通也威不貸錯制不共門威當主錯故不貸臣令錯制當主裁故不共臣同門錯置也威制共則衆邪彰矣威制共臣則制邪顯用矣法不信則君行危矣法不信則後不可行故君危也刑不斷則邪不勝矣故曰巧匠目意中繩然必先以規矩為度匠之目意雖復中繩而不可用當其規矩為其度上智捷舉中事必以先王之法為比君智雖敏而中事不可用當以先王之法為其比利也故繩直而柱木斵準夷而髙科削科等也削髙等令就下也權衡縣而重益輕减重益輕權衡乃平斗石設而多益少減多益少斗石乃满故以法治國舉措而已矣舉法而措之治自平法不阿貴繩不撓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辭勇者弗敢爭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故矯上之失誥下之邪治亂決繆絀羡齊非絀其健羡齊其為非絀音黜一民之軌莫如法屬官威民屬官欲令官之屬已退淫殆止詐僞莫如刑刑重則不敢以貴易賤不敢以貴𫝑慢易於賤也法審則上尊而不侵上尊而不侵則主強而守要故先王貴之而傳之傳之於後人主釋法用私則上下不别矣

二柄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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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之所導制其臣者二柄而已矣導引也言道所以引喻其臣而制斷之也二柄者刑德也何謂刑德曰殺戮之謂刑慶賞之謂德為人臣者畏誅罰而利慶賞故人主自用其刑德則羣臣畏其威而歸其利矣故丗之姦臣則不然所惡則能得之其主而罪之姦臣所惡則巧詐媚惑其主得其威而罪也所愛則能得之其主而賞之姦臣所愛亦以巧詐媚惑其主得之恩而賞之今人主非使賞罰之威利出於已也聽其臣而行其賞罰則一國之人皆畏其臣而易其君臣用罰則民畏臣而輕君歸其臣而去其君矣臣用賞則民歸臣而去其君此人主失刑德之患也夫虎之所以能服狗者爪牙也使虎釋其𤓰牙而使狗用之則虎反服狗矣人主者以刑徳制臣者也今君人者釋其刑徳而使臣用之則君反制於臣矣反為臣所制也故田常上請爵禄而行之羣臣請君爵禄而與羣臣所以樹私徳於衆官下大斗斛而施於百姓於下而用大斗斛以施百姓所以樹私恩於衆庻也此簡公失德而田常用之也故簡公見弑子罕謂宋君曰夫慶賞賜予者民之所喜也君自行之殺戮刑罰者民之所惡也臣請當之於是宋君失刑而子罕用之故宋君見刼常罕徒用徳謂不兼刑也而簡公弑子罕徒用刑謂不兼徳也而宋君刼故今丗為人臣者兼刑徳而用之則是丗主之危甚於簡公宋君也故刼殺擁蔽之主非失刑德而使臣用之而不危亡者則未嘗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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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將欲禁姦則審合刑名者言異事也言名也事則也言事則相考則合不可知也為人臣者陳而言君以其言授之事專以其事責其功功當其事事當其言則賞功不當其事事不當其言則罰故羣臣其言大而功小者則罰非罰小功也罰功不當名也羣臣其言小而功大者亦罰非不說於大功也以為不當名也害甚於有大功故罰不當名之害甚於大功功大震主亦所以為罰昔者韓昭侯醉而寢典冠者見君之寒也故加衣於君之上覺寢而說寢寤而覺問左右曰誰加衣者左右對曰典冠君因兼罪典衣與典冠其罪典衣以為失其事也其罪典冠以為越其職也非不惡寒也以為侵官之害甚於寒故明主之畜臣臣不得越官而有功不得陳言而不當越官則死不當則罪守業其官所言者貞也守業以當官守官以當言如此者貞也則羣臣不得朋黨相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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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有二患任賢則臣將乘於賢以刼其君賢者必多才術故紀乘賢以刼君也妄舉則事沮不勝妄舉謂不擇賢則其事必沮而不勝沮毁敗也故人主好賢則羣臣飾行以要君欲則是羣臣之情不效飾行則僞外故其內情不效效顯也羣臣之情不效則人主無以異其臣矣莫不飾行故真僞不分也故越王好勇而民多輕死楚靈王好細腰而國中多餓人齊桓公妬外而好內故竪刁自宫以治內桓公好味易牙蒸其子首而進之燕子噲好賢故子之明不受國子之燕之臣也以噲好賢故陳禪讓之事令噲不受國以譲已因以簒之故君子見惡則羣臣匿端匿其端避所惡也君見好則羣臣誣能誣其能欲見用人主欲見則羣臣之情態得其資矣羣臣之情態皆欲求利君見其好惡則知利其所存故得以為資故子之託於賢以奪其君者也竪刁易牙因君之欲以侵其君者也其卒子噲以亂死子噲燕王名也桓公蟲流出尸而不葬此其故何也人君以情借臣之患也謂見好惡之情則臣得以為利此以情借臣求利者也患所以生人臣之情非必能愛其君也為重利之故也今人主不掩其情不匿其端而使人臣有縁以侵其主縁其好惡之情得以侵主則羣臣為子之田常不難矣故曰去好惡羣臣見素君無好惡則臣無因為僞其誠素自見羣臣見素則大君不蔽矣

揚權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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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權謂舉之使明也。權謂量事設謀也。孫守真按:權,原作●缺字:⿰木⿱六隹,餘同不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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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大命,人有大命。晝夜四時之𠉀天之大命君臣上下之節人之大命也夫香美脆味、厚酒肥肉,甘口而疾形;曼理皓齒,說情而捐󠄂精香肥所以甘口也用之失中則病形皓曼所以恱情也耽之遇度,則捐󠄂精。賢才所以助理也;用之失冝,則危君也。故去泰甚;去泰,身乃無害。權不欲見,素無為也。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四方謂臣民,中央謂主居。聖人執要,四方來效;虚而待之,彼自以之。以,用也;君但虚心以待之,彼則各自用其能也。孫守真按:各,右有圈,且天頭有校改:「名(各)」。下「四」字,天頭亦有「曰(四)」之改。四海旣藏道隂見陽四海則四方也藏謂不見也其能如此則君當導臣之隂以見君子之陽陰陽接則君臣通也左右旣立開門而當左右為左輔右弼也君臣旣通輔弼之臣斯立如此則類相後同聲相應四方賢才畢來矣君但開門而當之無所遮擁也當受也勿變勿易與二俱行賢才旣來莫敢變易俱令輔弼二臣俱行職事行之不已旣行職事有功而可此皆俱賢之臣不湏有所除去無不隨化而成是謂履理也君能履理故有成功夫物者有所冝材者有所施各處其冝故上下無為使雞司夜令狸執䑕皆用其能上乃無事上有所長事乃不方所長謂任材用物皆得其宜故事不一方而成矜而好能下之所欺居上者矝好其能則下各飾其能以欺之辯惠好生下因其材居上好生辯惠則下因其材以入其諛倿材則辯惠也上下易用國故不治上代下任下操上權則國不治用一之道以名為首一謂道可以常行古今莫二者唯其正名乎故曰以名為首名正物定名𠋣物徙故聖人執一以靜使名自命令事自定旣使名命事故事自定也不見其采下故素正采故皆事也上不見事則下事旣素且正因而任之使自事之因其事而任之彼則自舉其事因而予之彼將自舉之因具事以與之彼則自舉之正與處之使皆自定之上以名舉之凡事皆使彼自定任上者從而以名舉之則刑名審矣不知其名復脩其形形事也循事以求名則其名可知也形名㕘同用其所生所生為形名所從而出者形名旣以叅同故有此人而用之二者誠信下乃貢情二者為形名也㕘同則用其人是謂誠信也貢謂陳見也謹脩所事待命於天君人者能謹脩其事天必有符應之命以命之毋失其要乃為聖人聖人之道去智與巧智巧不去難以為常夫智巧在必背道而行詐故須去之民人用之其身多殃主上用之其國危亡因天之道反形之理督參鞠之終則有始旣去智巧上因天之道下則反形之理二者督巧考參驗鞠盡之其事旣終還從其始也虚以靜後未嘗用已常當虚静以後人未嘗用已而先唱凡上之患必同其端端謂所陳事之首也臣之陳事不擇可否毎皆同之則是徧聽而致患也信而匆同萬民一從其陳事者且當信之無遂與司然後擇其善者以之施教則萬民齊一而隨從夫道者弘大而無形徳者覈理而普至至於羣生斟酌用之萬物皆盛而不與其寧道徳不與物寧而物自寜道者下周於事因稽而命與時生死言當因道以考汝報而汝也死生猶廢興也謂其教命時可廢則廢時可興則興也㕘名異事通一同情㕘考異事之名必令通一而又同情故曰道不同於萬物故能生於萬物徳不同於隂陽故能成於隂陽衡不同於輕重故能知其輕重繩不同於出入故能正於出入和不同於燥濕故能均於燥濕君子不同羣於臣故能制於羣臣凡此六者道之出也此六者皆自道生故曰道之出也道無𩀱故曰一是故明君貴獨道之容道以獨為容君臣不同道下以名禱下當陳其名言以禱於君君操其名臣效其形形名㕘同上下和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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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聽之道以其所出反以為之入凡聽言之道戓有未審必出言以難之彼必反求其理以大於此也故審名以定位明分以辯類審察其名則事位自定明識其分則物類自辯聽言之道溶若甚醉溶閑漫之貌凡聴言者欲闇以招明愚以求智故閑然若甚醉者則言者自盡而敷泰也脣乎齒乎吾不為始乎齒乎脣乎愈惽惽乎脣齒可以發言語也吾不為始則彼自為始吾愈惽惽彼愈昭昭彼自離之吾因以知之是非輻湊上不與構離謂分析其所言彼旣分析吾遂知之所陳之言或是或非如輻之湊皆發自下情上不與之為構也構結也虚靜無為道之情也叄伍比物事之形也叄之以比物伍之以合虚根幹不革則動泄不失矣叄三也伍五也謂所陳之事或三之以比物之情或五之以合虚之数常令根幹堅植不有移革如此則動之散皆無所失泄也動之溶之無為而改之凡所舉動溶然閑暇雖有所改無為而為也喜之則多事惡之則生怨謂臣所陳言君若喜之彼必自媚益為其事若乃惡之彼必生怨而遂止故去喜去惡虚心以為道舍去喜惡以虚其心則道來止故為道舍上不與共之民乃寵之謂下之為事止不與共得則臣得自專其事必成故得受其榮寵也上不與義之使獨為之上固閑內扃從室視庭㕘咫尺已具皆之其處以賞者賞以刑者刑閉內扄講閉心以察臣也由內以觀外若從室而視庭也八尺曰咫尺寸者所以度長短旣閉心以㕘驗之咫尺以度量之二者以具則大小長短皆之其所不相犯錯如此則可賞則賞可刑則刑無乖謬矣因其所為各以自成善惡必及孰敢不信所為善惡旣各自成善必及賞惡必及刑刑賞不差誰敢不信規矩旣設三隅乃列賞罰規矩旣已說於一事二事則人知他事皆然故曰三隅乃列也主上不神下將有因神者隱而莫測其所由者也旣不神故可測則可因故曰下將有因也其事不當下考其常主事不當則下以常理考之所以較其非若天若地是謂累解天地髙厚不可測者也君用意如天地則上因下考之累可解也若地若天孰踈孰親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故無踈無親也能象天地是謂聖人象天地之髙厚而無私也欲治其內置而勿親內謂君之機宻也故令機事不失所置之臣勿私親之欲治其外官置一人不使自恣安得移并外謂百官之政也欲令官政不失則每官置一人焉夫兩雄必爭官有二人適足以増其猜競故一人則専而不恣豈有移易并兼之事大臣之門唯恐多人臣門多人威權在之故也凡治之極下不能得神隱不惻故下不能得之治道無踰此者故曰治之極也周合刑名民乃守職去此更求是謂大惑刑名不差則其守職此治之至要者也去至要而不用非惑而何也猾民愈衆姦邪滿側亦旣大惑故姦衆而邪滿故曰毋富人而貸焉毋貴人而逼焉君之富臣更從臣貸君之貴臣更令臣逼此倒置之徒不識理道者也毋專信一人而失其都國焉專信一人則𫝑聚焉故失其都腓大於股難以趣走臣重於君難以為理主失其神虎隨其後失神謂君可測知如臣能為虎隨後以伺其隙主上不知虎將為狗主旣不知臣之為虎則臣匿威藏用外若狗然所以隂謀其事主不蚤止狗益無巳臣旣以虎為狗君不知而止之如此則同事相求皆為狗益其朋黨無有巳時也虎成其羣以弑其母母則君也旣朋黨相益即是虎成羣也虎旣成群母必見弑為主而無臣奚國之有臣皆為虎故曰無臣也臣無則國亡故曰奚國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將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寧主旣施刑虎則懼而履道故得安寧也法刑狗信虎化為人復反其真謂君君臣臣也欲為其國必伐其聚聚為朋黨交結伐之者所以離散其朋黨也不伐其聚彼將聚衆欲為其地必適其賜地亦國也欲治其國必令賜與適宜不適其賜亂人求益彼求我予假仇人斧亂人求益而與之則是以斧假仇人也假之不可彼將用之以伐我以斧與仇則是假與不可仇旣得斧我之見伐不亦冝哉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夫上位可寶上利可貪居下者常有羡欲之心欲静則不能欲取則不得二者交戰一日有百也下匿其私用試其上下操度量以割其下下旣有羡之心常匿私以試上故上必當操度量以割断其下也故度量之立主之寶也度量可以割断下故為主之寳也黨與之具臣之寳也黨與具可以奪君位故為臣寳臣之所不弑其君者黨與不具也故上失扶寸下得㝷常四指為扶上於度量少有所失下之得利已數倍多矣有國之君不大其都大其都臣將據以叛國有道之臣不貴其家大夫稱家貴其家臣將凌已有道之君不貴其臣貴其臣臣將貴𫝑過已貴之富之備將代之臣旣貴富備必將代君也備危恐殆急置太子禍乃無從起太子者君之副貳國之重鎮今欲備其危殆必速置之則禍端自息矣內索出圉必身自執其度量臣人四靣謀君常在圉今自內欲求出圉但身執度量則可矣厚者虧之薄者靡之厚謂臣黨與衆𫝑位髙也位如此必虧之使薄也虧靡有量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虧之若月若明之漸虧也亦取其旣盛必衰天之道也靡之若𤍠若鑚火之取熱不得中急簡令謹誅必盡其罰盡刑罰之理也毋㢮而弓一棲兩雄弓以射不當棲之雄喻刑法罰不當立人官也一棲兩雄其鬬㘖㘖争鬭貌犲狼在牢其羊不繁犲狼喻吏之貪殘者一家二貴事乃無功二貴争出命服役者不知誰從故事無功也夫妻持政子無適從夫唱婦隨者禮之正也今夫妻爭持其政故子不知所從也為人君者數披其木毋使木枝扶踈木喻臣也披為落其枝也數落木枝者喻數削黜臣之威𫝑也木枝扶踈將塞公閭謂臣威權覆王充塞公閭私門將實公庭將虚主將壅圍圍圉也數披其木無使木枝外拒拒謂枝之旁生者也木枝外拒將逼主處數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將不勝春風不勝春風枝將害心春風所以發生萬物者也喻君恩賞所以榮益於下者也枝本大矣春風又發其榮以増其重則披枝而害心喻臣本實矣君又加之恩賞以増其威重則臣將二而危君矣公子旣衆宗室憂唫宗室謂太宗適子家也庻子旣衆𫝑凌適子故憂唫也止之之道數披其木毋使枝茂木數披黨與乃離掘其根本木乃不神填其洶淵毋使水清淵者水之停積水清鑒之者必衆喻雖族和附之者必多也探其懐奪之威探其懐謂淵其心知其所欲為主上用之若電若雷威不下分則君命神而可畏故若雷電也

八姦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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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臣之所道成姦者有八術道引也言姦臣或誘引君之左右或誘引君之百姓以成其姦邪其術有八也一曰在同牀何謂同牀曰貴夫人愛孺子便僻好色便僻得嬖羙好之色此人主之所惑也託於燕處之虞乘醉飽之時而求其所欲此必聽之術也乘因也夫人孺子等由因君醉飽之時進以燕娱之具以求其所欲事無不聽為人臣者內事之以金玉使惑其主此之謂同牀以金玉之寳內事貴夫人愛孺子等使之惑主主惑則姦謀可成也二曰在旁何謂在旁曰優笑侏儒左右近習優笑者謂俳優能啁笑者侏儒短人也此人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諾諾先意承旨觀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此皆俱進俱退皆應皆對謂君所欲進則左右近習俱共進之所欲退則俱共退之命之則皆問之則皆對一辭同軌以移主心者也為人臣者內事比以金玉玩好外為之行不法使之化其主此之謂在旁主姦臣旣以金玉內事近習之臣外又為行非法漸化其主主旣習非則其位可得而奪也三曰父兄何謂父兄曰側室公子人主之所親愛也大臣廷吏人主之所與度計也此皆盡力畢議人主之所必聽也為人臣者事畢公子側室以音聲子女收大臣廷吏以辭言處約言事事成則進爵益禄以勸其心使犯其主此之謂父兄收謂收攝其心也謂臣欲收大臣之心辭言為作聲譽又更處置邀共言事於君其事旣成大臣心益爵禄用此以勸其心使之犯忤其主主犯則君臣有隙姦臣可以施謀也四曰養殃何謂養殃曰人主樂羙宫室臺池好飾子女狗馬以娛其心此人主之殃也為人臣者盡民力以羙宫室臺池重賦斂以飾子女狗馬以娛其主而亂其心從其所欲而樹私利其間此謂養殃五曰民萌何謂民萌曰為人臣者散公財以說民人行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廷市井皆勸譽已以塞其主臣行其惠則主澤不下流故曰塞其主而成其所欲此之謂民萌六曰流行何謂流行曰人主者固壅其言談希於聴論議易移以辯說君門隔於九重賢俊希得與振故言談論議希也為人臣者求諸侯之辯士養國中之能說者使之以語其私為巧文之言流行之辭謂其言巧便聼者似若流通而可行示之以利𫝑懼之以患害施屬虚辭以壞其主設施綴屬浮虚之辭此之謂流行七曰威強何謂威強曰君人者以羣臣百姓為威強者也羣臣百姓之所善則君善之非羣臣百姓之所善則君不善之為人臣者聚帶劒之客養必死之士以彰其威明為己者必利不為巳者必死以恐其羣臣百姓而行其私此之謂威強八曰四方何謂四方曰君臣者國小則事大國兵弱則畏強兵大國之所索小國必聴強兵之所加弱兵必服為人臣者重賦歛盡府庫虚其國以事大國而用其威求誘其君甚者舉兵以聚邊境而制斂於內薄者數內大使以震其君使之恐懼此之謂四方凡此八者人臣之所以道成姦丗主所以壅刼失其所有也不可不察焉明君之於內也娛其色而不行其謁不使私請所以防初姦之同牀也其於左右也使其身必責其言不使益辭所以防二姦之在旁也其於父兄大臣也聴其言也必使以罰任於後當則任之不當則罰之不令妄舉防三姦之父兄其於觀樂玩好也必令之有所出謂知其所從來不使擅進不使擅退羣臣虞其意防四姦之飬殃也虞度也必不令度君意擅有所進退也其於德施也縱禁財發墳倉積累於倉若墳然利於民者必出於君不使人臣私其徳防五姦之民萌也其於說議也稱譽者所善毁疵者所惡必實其能察其過考實其能察詳其過不使羣臣相為語防六姦之流行其勇力之士也軍旅之功無喻賞邑鬭之勇無赦罪邑鬭勇者謂恃力與邑人私鬬不使羣臣行私財防七姦之威強也不使行私財於勇士其於諸侯之求索也法則聽之不法則距之防八姦之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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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亡君者非莫有其國也而有之者皆非已有也亡君雖有國非已有之令臣執制而有之令臣以外為制於內則是君人者亡也臣自外制內而君不擅舉手如此者君必亡也聽大國為救亡也而亡亟於不聽聽大國則誅求無猒每事皆聼其傾國猶不足有所不從則有辭而見代故聼從之亡急於不聼也故不聽羣臣知不聽則不外諸侯臣之外交以君之聽已欲有所搆結今君旣不聽則交之外心息矣諸侯之不聽則不受之臣誣其君矣諸侯知我不聽用其臣不受彼臣之浮言以罔誣其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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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主之為官職爵禄也所以進賢材勸有功也故曰賢材者處厚禄任大官功大者有尊爵受重賞官賢者量其能賦禄者稱其功是以賢者不誣能以事其主有功者樂進其業故事成功立今則不然不課賢不肖論有功勞用諸侯之重諸侯以𫝑位之重也有所委屬而君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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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左右之謁父兄大臣上請爵禄於上而下賣之以收財利及以樹私黨故財利多者買官以為貴有左右之交者請謁以成重功勞之臣不論官職之遷失謬是以吏偷官而外交弃事而財親是以賢者懈怠而不勸有功者隳而簡其業此亡國之風也隳毁也或本為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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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二

韓非子卷第三》

十過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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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過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二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三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四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則窮身之事也五曰貪愎喜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六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則亡國之禍也七曰離內逺遊而忽於諫士則危身之道也八曰過而不聽於忠臣而獨行其意則滅髙名為人笑之始也九曰內不量力外恃諸侯則削國之患也十曰國小無禮不用諫臣則絶丗之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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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小忠昔者楚王共與𣈆厲公戰於鄢陵楚師敗而共王傷其目酣戰之時司馬子反渇而求飲竪榖陽操觴酒而進之子反曰嘻退酒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之為人也嗜酒而甘之弗能絶於口而醉戰旣罷共王欲復戰令人召司馬子反司馬子反辭以心疾共王駕而自往入其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不穀親傷所恃者司馬也而司馬又醉如此是亡楚國之社稷而不言吾衆也不榖無復戰矣於是還師而去斬司馬子反以為大戮故竪穀陽之進酒不以讎子反也其心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故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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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顧小利昔者𣈆獻公欲假道於虞以伐虢荀息曰君其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賂虞公求假道焉必假我道君曰垂棘之璧吾芁君之寶也屈産之乗寡人之駿馬也若受吾幣不假之道將柰何荀息曰彼不假我道必不敢受我幣若受我幣而假我道則是寳猶取之內府而藏之外府也馬猶取之內廐而著之外廐也君勿憂君曰諾乃使荀息以垂棘之璧與屈産之乗賂虞公而求假道焉虞公貪利其璧與馬而欲許之宫之竒諫曰不可許夫虞之有虢也如車之有輔輔依車車亦依輔虞虢之勢正是也若假之道則虢朝亡而虞夕從之矣不可願勿許虞公弗聴遂假之道荀息伐虢而還反處三年興兵伐虞又尅之荀息牽馬操璧而報獻公獻公說曰璧則猶是也雖然馬齒亦益長矣故虞公之兵殆而地削者何也愛小利而不慮其害故曰顧小利則大利之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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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行僻昔者楚靈王為申之命宋太子後至執而囚之狎徐君輕侮之也拘齊慶封中射士中射士官有上中下諫曰合諸侯不可無禮此有亡之機也孫守真按:天頭有眉批校云:「有(存)」,《維基文庫》已逕改作「存」。餘依昔例,但以「(須改)→(訂正)」識別校改之義;有圈者則以「○」表示。昔者桀為有我我→戎。之㑹而有緡叛之紂為黎丘之蒐而戎狄叛之有戎有緡皆國名由無禮也君其圖之君不聽遂行其意居末期年靈王南遊羣臣從而刼之靈王餓而死乾溪之上故曰行僻自用無禮諸侯則亡身之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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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好音昔者衛靈公將之𣈆至濮水之上稅車而放馬設舍以𪧐夜分而聞鼔新聲者而說之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乃召師㳙而告之曰有鼓新聲者使人問左右盡報弗聞其狀似鬼神子為聽而寫之師㳙曰諾因静坐撫琴而寫之師㳙明日報曰臣得之矣而未習也請復一𪧐習之靈公曰諾因復留𪧐明日而習之遂去之𣈆𣈆平公觴之於施夷之臺酒酣靈公起公曰有新聲願請以示平公曰善乃召師㳙令坐師曠之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不可遂也平公曰此道奚出師曠曰此師延之所作與紂為靡靡之樂也及武王伐紂師延東走至於濮水而自投故聞此聲者必於濮水之上先聞此聲者其國必削不可遂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子其使遂之師㳙鼓究之平公問師㳙曰此所謂何聲也師曠曰此所謂清商也公曰清商固最悲乎師曠曰不如清徵公曰清徵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古之聽清徵者皆有德義之君也今吾君德薄不足以聽平公曰寡人之所好者音也願試聽之師曠不得巳援琴而鼓一奏之有玄鶴二八道道從也南方來集於郎門之垝棟端也再奏之而列三奏之延頸而鳴舒翼而舞音中宫商之聲聲聞于天平公大說坐者皆喜平公提觴而起為師曠壽反而問曰音莫悲於清徵乎師曠曰不如清角平公曰清角可得而聞乎師曠曰不可昔者黄帝合鬼神於泰山之上駕象車而六蛟龍畢方神名也並鎋蒲末切𧈪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洒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鳯皇覆上大合鬼神作為清角今主君德薄不足聼之聼之將恐有敗平公曰寡人老矣所好者音也願遂聽之師曠不得已而鼓之一奏而有玄雲從西北方起再奏之大風至大雨隨之裂帷幕破爼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平公恐懼伏于廊室之間𣈆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瘙病故曰不務聽治而好五音不已則窮身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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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貪愎昔者智伯瑶知伯名率趙韓魏而伐范中行滅之反歸休兵數年因令人請地於韓韓康子欲勿與叚規諫曰不可不與也夫知伯之為人也好利而驁愎彼來請地而弗與則移兵於韓必矣君其與之與之彼狃狃習也得地於韓将生心他求也又將請地他國他國且有不聽不聽則知伯必加之兵如是韓可以免於患而待其事之變康子曰諾因令使者致萬家之縣一於知伯知伯說又令人請地於魏宣子欲勿與趙葭諫曰彼請地於韓韓與之今請地於魏魏弗與則是魏內自强而外怒知伯也如弗予其措兵於魏必矣宣子諾因令人致萬家之縣一於知伯知伯又令人之趙請蔡臯狼之地邑名趙襄子弗與知伯因隂約韓魏將以伐趙襄子召張孟談而告之曰夫知伯之為人也陽規而隂䟽三使韓魏而寡人不與焉三使隂以相約知有異志也其措兵於寡人必矣今吾安居而可張孟談曰夫董閼子簡主之才臣也其治𣈆陽而尹鐸循之尹鐸安于之屬大夫其餘教猶存君其定居𣈆陽而没殷人受之作為大路而建九旒食器雕琢觴酌刻鏤四壁堊墀茵席雕文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五十三君子皆知文章矣而欲服者彌少臣故曰儉其道也由余出公乃召內史廖而告之曰寡人聞鄰國有聖人敵國之憂也今由余聖人也寡人患之吾將柰何內史廖曰臣聞戎王之居僻陋而道逺未聞中國之聲君其遺之女樂以亂其政而後為由余請其以䟽其諫彼君臣有間而後可圖也君曰諾乃使史廖以女樂二八遺戎王因為由余請期戎王許諾見其女樂而說之設酒張飲日以聽樂終嵗不遷牛馬半死由余歸因諫戎王戎王弗聼由余遂去之秦秦穆公迎而拜之上卿問其兵勢與其地形旣以得之舉兵而伐之兼國十二開地千里故曰耽於女樂不顧國政亡國之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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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離內逺遊昔者田成子遊於海而樂之號令諸大夫曰言歸者死顔涿聚曰君遊海而樂之柰臣有圖國者何君雖樂之將安得田成子曰寡人布令曰言歸者死今子犯寡人之令援戈將擊之顔涿聚曰昔桀殺𨵿龍逢而紂殺王子比干今君雖殺臣之身以三之可也臣言為國非為身也延頸而前曰君擊之矣君乃釋戈趣駕而歸至三日而聞國人有謀不內田成子者矣田成子所以遂有齊國者顔涿聚之力也故曰離內逺遊則危身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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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過而不聽於忠臣昔者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長管仲佐之管仲老不能用事休居於家桓公從而問之曰仲父家居有病即不幸而不起此病政安遷之管仲曰臣老矣不可問也雖然臣聞之知臣莫若君知子莫若父君其試以心決之君曰鮑叔牙何如管仲曰不可鮑叔牙為人剛愎而上悍剛則犯民以暴愎則不得民心悍則下不為用其心不懼非霸者之伯曰二君貌將有變君曰何如其行矜而意髙非他時之節也君不如先之君曰吾與二主約謹矣破趙而三分其地寡人所以親之必不侵欺兵之著於𣈆陽三年今旦暮將拔之而嚮其利何乃將有他心必不然子釋勿憂勿出於口明旦二主又朝而出復見智過於轅門智過入見曰君以臣之言告二主乎君曰何以知之曰今日二主朝而出見臣而其色動而視屬臣此必有變君不如殺之君曰子置勿復言智過曰不可必殺之若不能殺遂親之君曰親之柰何智過曰魏宣子之謀臣曰趙葭韓康子之謀臣曰叚規此皆能移其君之計君與其二君約破趙國因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如是則二主之心可以無變矣知伯曰破趙而三分其地又封二子者各萬家之縣一則吾所得者少不可智過見其言之不聽也出因更其族為輔氏至於期日之夜趙氏殺其守堤之吏而決其水灌知伯軍知伯軍救水而亂韓魏翼而擊之襄子將卒犯其前大敗知伯之軍而擒知伯知伯身死軍破國分為三為天下笑故曰貪愎好利則滅國殺身之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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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耽於女樂昔者戎王使由余聘於秦穆公問之曰寡人甞聞道而未得目見之也願聞古之明主得國失國何常以由余對曰臣嘗得聞之矣常以儉得之以奢失之穆公曰寡人不辱而問道於子子以儉對寡人何也由余對曰臣聞昔者堯有天下飯於土簋飲於土鉶其地南至交趾北至幽都東西至日月之所出入者莫不賓服堯禪天下虞舜受之作為食器斬山木而財之削蜛脩之迹磨其斧迹流漆墨其上流布也輸之於宫以為食器諸侯以為益侈國之不服者十三舜禪天下而傳之於禹禹作為𥙊器墨染其外而朱𦘕其內縵帛為茵蔣席蔣草名頗縁觴酌有采而樽爼有飾此彌侈矣而國之不服者三十三夏后氏已矣君曰諾乃召延陵生令將軍車騎先至𣈆陽君因從之君至而行其城郭及五官之藏城郭不治倉無積粟府無儲錢庫無甲兵邑無守具襄子懼乃召張孟談曰寡人行城郭及五官之藏皆不備具吾將何以應敵張孟談曰臣聞聖人之治藏於臣不藏於府庫務脩其教不治城郭君其出令令民自遺三年之食有餘粟者入之倉遺三年之用有餘錢者入之府遺有奇人者使治城郭之繕竒餘也謂閑人竒音羇君夕出令明日倉不容粟府無積錢庫不受甲兵居五日而城郭已治守備已具君召張孟談而問之曰吾城郭已治守備已具錢粟已足甲兵有餘吾柰無箭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之治𣈆陽也公宫之垣皆以获蒿楛楚墻之有楛髙至于丈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試之其堅則雖菌餘之勁弗能過也君曰吾箭已足矣柰無金何張孟談曰臣聞董子治𣈆陽也公宫令舍之堂皆以錬銅為柱質君發而用之於是發而用之有餘金矣號令已定守備已具三國之兵果至至則乗𣈆陽之城遂戰三月弗能拔因軍而圍之決𣈆陽之水以灌之圍𣈆陽三年城中巢居而處懸釜而炊財食將盡士大夫羸病襄子謂張孟談曰粮食匱財力盡士大夫羸病吾恐不能守矣欲以城下何國之可下張孟談曰臣聞之亡弗能存危弗能安則無為貴智矣君失此計者臣請試潜行而出見韓魏之君張孟談見韓魏之君曰臣聞脣亡齒寒今知伯率二君而伐趙趙將亡矣趙亡則二君為之次二君曰我知其然也𨿽然知伯之為人也麤中而少親我謀而覺則其禍必至矣為之柰何張孟談曰謀出二君之口而入臣之耳人莫之知也二君因與張孟談約三軍之反與之期日夜遣孟談入𣈆陽以報二君之反襄子迎孟談而再拜之且恐且喜二君以約遣張孟談因朝知伯而出遇智過於轅門之外智過怪其色因入見知佐也公曰然則竪刁何如管仲曰不可夫人之情莫不愛其身公妬而好內竪刁自獖虧勢也以為治內其身不愛又安能愛君曰然則公子開方何如曰管仲曰不可齊衞之間不過十日之行開方為事君欲適君之故十五年不歸見其父母此非人情也其父母之不親也又能親君乎公曰然則易牙何如管仲曰不可夫易牙為君主味君之所未嘗食唯人肉耳易牙蒸其子首而進之君所知也人之情莫不愛其子今蒸其子以為膳於君其子弗愛又安能愛君乎公曰然則孰可管仲曰隰朋可其為人也堅中而廉外少欲而多信夫堅中則足以為表廉外則可以大任少欲則能臨其衆多信則能親鄰國此霸者之佐也君其用之君曰諾居一年餘管仲死君遂不用隰朋而與竪刁刁蒞事三年桓公南遊堂阜竪刁率易牙衞公子開方及大臣為亂桓公渇餒而死南門之寢公守之室身死三月不收蟲出于戸故桓公之兵横行天下為五伯長卒見弑於其臣而滅髙名為天下笑者何也不用管仲之過也故曰過而不聽於忠臣獨行其意則滅其髙名為人笑之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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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內不量力昔者秦之攻宜陽韓氏急公仲朋謂韓君曰與國不可恃也豈如因張儀為和於秦哉因賂以名都而南與伐楚是患解於秦而害交於楚也秦害交於楚也公曰善乃警警飭戒也公仲之行將西和秦楚王聞之懼召陳軫而告之曰韓朋將西和秦今將柰何陳軫曰秦得韓之都一驅其練甲秦韓為一以南郷楚此秦王之所以廟祠而求也其為楚害必矣王其趣發信臣多其車重其幣以奉韓曰不穀之國雖小卒已悉起願大國之信意於秦也信申也因願大國令使者入境視楚之起卒也韓使人之楚楚王因發車𮪍陳之下路謂韓使者曰報韓君言弊邑之兵今將入境矣使者還報韓君韓君大恱止公仲公仲曰不可夫以實告我者秦也以名救我者楚也聼楚之虚言而輕誣強秦之實禍則危國之本也韓君弗聼公仲怒而歸十日不朝冝陽益急韓君令使者趣卒於楚冠蓋相望而卒無至者冝陽果拔為諸侯笑故曰內不量力外恃諸侯者則國削之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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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謂國小無禮昔者𣈆公子重耳出亡過於曹曹君袓裼而觀之𨤲負羈與叔瞻侍於前叔瞻謂曹君曰臣觀𣈆公子非常人也君遇之無禮彼若有時反國而起兵即恐為曹傷君不如殺之曹君弗聼𨤲負羈歸而不樂其妻問之曰公從外來而有不樂之色何也負羈曰吾聞之有福不及禍來連我君有福未必及已其禍之至當連我也今日吾君召𣈆公子其遇之無禮我與在前吾是以不樂其妻曰吾觀𣈆公子萬乗之主也其左右從者萬乗之相也今窮而出亡過於曹曹遇之無禮此若反國必誅無禮則曹其首也子奚不先自貳焉負羈曰諾盛黄金於壷充之以餐加壁其上夜令人遺公子公子見使者再拜受其餐而辭其璧公子自曹入楚自楚入秦入秦三年秦穆公召羣臣而謀曰昔者𣈆獻公與寡人交諸侯莫弗聞獻公不幸離羣臣出入十年矣嗣子不善吾恐此將令其宗廟不祓除而社稷不血食也如是弗定則非與人交之道吾欲輔重耳而入之𣈆何如羣臣皆曰善公因起卒革車五百乗疇𮪍二千疇等也言馬齊等皆精妙也歩卒五萬輔重耳入之于𣈆立為𣈆君重耳即位三年舉兵而伐曹矣因令人告曹君曰懸叔瞻而出之我且殺而以為大戮又令人告𨤲負羈曰軍旅薄城吾知子不違也知不敢違君言非本心也其表子之閭寡人將以為令令軍勿敢犯曹人聞之率其親戚而保𨤲負羈之閭者七百餘家此禮之所用也故曹小國也而迫於𣈆楚之間其君之危猶累𡖉也而以無禮蒞之此所以絶丗也故曰國小無禮不用諌臣則絶丗之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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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三

韓非子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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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憤第十一    說難第十二
   和氏第十三    姦刼弑臣第十四

孤憤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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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法術之士既無黨與孤獨而已故其材用終不見明辨生既以抱玉而長號韓公由之寢謀而內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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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術之士必逺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强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姦人臣循令而從事案法而治官非謂重人也重人也者無令而擅為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為重人也擅為虧法逆理而動其力尚能得君從已況其餘乎此謂重人也言其貴賤國人所共重之也智術之士明察聽用且燭重人之隂情智術之士既明且察今見聽用能燭見重人之隂情能法之士勁直聽用且矯重人之姦行故智術能法之士用則貴重之臣必在繩之外矣言必見削除也是智法之士與當塗之人不可兩存之仇也既不可兩存所存以相仇也當塗之人擅事要則外內為之用矣外謂百官也內謂君之左右也皆與當塗之人為用也是以諸侯不因則事不應故敵國為之訟鄰國諸侯或來求事不用當塗者其求必不見應故重人有事敵國為之訟𡨚百官不因則業不進故羣臣為之用郎中不因則不得近主故左右為之匿郎中為郎居中則君之左右之人也既因重人而得近主故為之逆非也學士不因則飬禄薄禮卑故學士為之談也談者謂為重人延譽此四助者邪臣之所以自飾也重人不能忠主而進其仇重人所求者法術之士也人主不能越四助而燭察其臣臣亦謂法術之臣也故人主愈弊而大臣愈重凡當塗者之於人主也希不信愛也又且習故重人得主信愛者多又用事既乆乃慣習故舊也若夫即主心同乎好惡固其所自進也官爵貴重朋黨又衆而一國為之訟訟即說也重人舉堦常就主心而同其好惡已自進舉之人官爵重之朋黨衆及其有事一國為之訟𡨚則君無徳而誅之則法術之士欲干上者非有所信愛之親習故之澤也又將以法術之言矯人主阿辟之心是與人主相反也處丗卑賤無黨孤特夫以䟽逺與近愛信爭近愛信謂重人是也其數不勝也數理也以新旅與習故爭其數不勝也以反主意與同好爭重人與君同好其數不勝也以輕賤與貴重爭其數不勝也以一口與一國爭重人與一國為朋黨其數不勝也法術之士操五不勝之勢以𫞓數而又不得見所經時𫞓已至於數猶不得見君當塗之人乘五勝之資而旦暮獨說於前法術之士既不得見故當塗之人獨訟而稱𡨚故法術之士奚道得進而人主奚時得悟乎法術之士既不得進則人主何從而悟乎故資必不勝而勢不兩存法術之士焉得不危法術之士既資必不可勝之數而又重人勢不兩存則法術之士必危而見陷其可以罪過誣者公法而誅之法術之士有過失可誣㒺者重人則舉以為罪而誅之其不可被以罪過者以私劒而窮之若無過失可誣者則使俠客以劒刺之以窮其命也是明法術而逆主上者不憀於吏誅必死於私劒矣朋黨比周以弊主言曲以便私者必信於重人矣故其可以功伐借者以官爵貴之彼有功伐重人借為己用者則官爵貴其人也其不可借以美明者以外權重之彼雖無功伐可使近權令者威重之是以弊主上而趨於私門者不顯於官爵必重於外權矣趨向也今人主不合參驗而行誅謂於法術之士不參驗以知其真僞即行誅罰不待見功而爵禄重人所進雖未見功先與之爵禄也故法術之士安能䝉死亡而進其說姦邪之臣安肯乘利而退其身故主上愈卑私門益尊夫越雖富兵強中國之主皆知無益於己也曰非吾所得制也越國為異國即敵國也今有國者雖地廣人衆然而人主壅蔽大臣專權是國為越也大臣專國常有謀君之心即已國還為越國故曰是國為越也智不類越而不智不類其國不察其類者也縱臣專權國变成越是不自知己國即與越國不異所以然者良以不察知己國類於越國故也人主所以謂齊亡者非地與城亡也吕氏弗制而田氏用之所以謂𣈆亡者亦非地與城亡也姬氏不制而六卿專之也今大臣執柄獨斷而上弗知收是人主不明也不知收取其柄而自執之令臣於上獨断此主之不明也今謂秦也與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與亡國同事者不可存也今襲跡於齊𣈆欲國安存不可得也襲重也凡法術之難行也不獨萬乘千乘亦然人主之左右不必智也人主於人有所智而聽之因與左右論其言是與愚人論智也人主之左右不必賢也人主於人有所賢而禮之因與左右論其行是與不肖論賢也智者決䇿於愚人賢士程行於不肖則賢智之士羞而人主之論悖矣人臣之欲得官者其脩士且以精絜固身脩士謂脩身之士但精㓗自固其身其智士且以治辯進業智者謂智謀之士也其脩士不能以貨賂事人既脩身故不以貨事人也恃其精㓗而更不能以枉法為治既精㓗故不能枉法為治智士不重說似闕文也則脩智之士不事左右不聽請謁矣左右謂財貨脩智之士不肯聽從也人主之左右行非伯夷也求索不得貨賂不至則精辯之功息而毁誣之言起矣精謂脩士精㓗也辯謂智士辭辯也治亂之功制於近習治亂謂智士材辯能治於亂也精㓗之行決於毁譽則脩智之吏廢則人主之明塞矣脩智之士能發人主之聦明今既廢而不用則主明自塞矣不以功伐决智行決智行當以功伐積功曰伐也不以叄伍審罪過審罪過當叄伍之叄比驗也伍偶會也而聽左右近習之言則無能之士在廷而愚汙之吏處官矣近習之臣既皆之人同氣相求同聲相應故所親者无能之人所愛者愚汙之人亦旣親愛必用之在廷舉之處官矣萬乗之患大臣太重千乗之患左右太信此人主之所公患也公正也正當以此當患也且人臣有大罪人主有大失臣主之利與相異者也何以明之哉曰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無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勞而爵禄臣利在無功而富貴主利在豪傑使能豪傑之人有材能然後使之矣臣利在朋黨用私是以國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勢而臣得國主更稱蕃臣君臣易位故主稱蕃臣於其臣而相室剖符相室家臣也剖符言得專投人官与之剖符也此人臣之所以譎主便私也譎誰也設詐謀以誑誤於主也故當丗之重臣主變勢而得固寵者十無二三变謂行譎誑以移主意十中但有二三故曰十无二三也是其故何也人臣之罪大也臣有大罪者其行欺主也其罪當死亡也智士者逺見而畏於死亡必不從重人矣賢士者脩亷而羞與姦臣欺其主必不從重臣矣是當塗者之徒屬非愚而不知患者必汙而不避姦者也重人所為必不軌故智士恐与同之亷士羞与之欺主莫有從之逰者同惡相濟上故與之為徒屬者必惡愚之人也大臣挾愚汙之人上與之欺主下與之𭣣利侵漁朋黨言侵奪百姓若漁者之取魚也比周相與阿黨為比忠信為周也比周者言以阿黨之人為忠信与親也一口惑主敗法以亂士民雷同是非故曰一口使國家危削主上勞辱此大罪也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於上臣有大罪於下索國之不亡者不可得也

說難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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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說者有逆順之機順以招禍逆而制禍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以此說之所以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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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不知而說雖忠見疑故曰非吾知之說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吾雖不自辯数則能助吾所說之意如此者萬不失一有所以則為難也又非吾敢横失而能盡之難也吾之所說其不可循理非敢横失能盡此意亦復難有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既知所說之心則能隨心而發唱故所說能當所說出於為名髙者也而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𤰞賤必弃逺矣所說之人意在名髙今以厚利說之彼則為己志節凡下而以𤰞賤相遇亦既賤之必弃遺而踈逺矣所說出於厚利者也而說之以名髙則見無心而逺事情必不收矣所說之人意在厚利今以名髙說之此則為已无相時之心而闊逺事情矣如此則必見弃而不收矣所說隂為厚利而顯為名髙者也而說之以名髙則陽收其身而實䟽之說之以厚利則隂用其言顯弃其身矣所說之人內隂為厚利外陽為名髙今見其外說以名髙彼雖陽收其身內實䟽逺若察知其內說以厚利私用其言外明弃其身以飾其名髙也此不可不察也夫事以宻成語以泄敗未必其身泄之也而語及所匿之事如此者身危所說之人其所謀事身雖不泄謀說者泛語言及所匿似若說者先知其事今以𤼵動之既懷此疑其身必危矣彼顯有所出事而乃以成他故說者不徒知所出而已矣又知其所以為如此者身危所說之人顯出其事有所避諱乃託以他故而說者深知其事既所出入知所為所說既知情露必有危己之心規異事而當知者揣之外而得之事泄於外必以為已也如此者身危說者為君規謀異事而智謀之士當知此者自外揣之遂得其謀因泄於外君則疑已漏之便以為不密而加誅也周澤未渥也而語極知說行而有功則德忘說不行而有敗則見疑如此者身危君之於已周給之澤未有渥厚遂以知之極妙而以語之行說有功猶忘其德若不行有敗則羞始生焉此正危身之道也貴人有過端而說者明言礼義以挑其惡如此身危挑謂發揚也貴人或得計而欲自以為功說者与知焉如此者身危彊以其所不能為止以其所不能已如此者身危不能而強不以而止必以不討而興怒故危也故与之論大人則以為間已矣間代也論大人必談以道徳弘曠彼則以為薦大人以代之也与之論細人則以為賣重論細人必談以器斗筲彼則以為短人而賣重也論其所愛則以為藉資謂為藉君之所愛以為已資論其所増則以為嘗已也甞試也論君所増則謂為試己也含怒之深淺徑省其說則以為不智而拙之徑直米𬐱博辯則以為多而交之米𬐱之為物積羣萃以成㪷斛謂博明細雜之物則謂已多合而猥交之也略事陳意則曰怯懦而不尽略言其事粗陳其意則謂已怯懦而有所畏懼不敢具言慮事廣肆則曰草野而倨侮肆陳也所說之事廣有陳說不為忌諱則謂草野凡鄙俗直而侮慢也此說之難不可不知也凡說之務在知飾所說之所矜而滅其所恥凡欲說彼要在知其所矜則隨而光飾之知其所耻則隨而掩滅之如此則順㫖而不忤彼有私急也必以公義示而強之其意有下也然而不能巳說者因為之飾其羙而少其不為也所說而成者或有私事將欲急為則示以公義而勉強之彼雖下意從已而不能止其私此則為之飾其皆私之義而以不能順公為少有以激彼存公也其心有髙也而實不能及說者為之㪯其過而見其惡而多其不行也若所說心以公義髙而其材實不能及如此者則舉簡私之過見昔公之惡以不行私急為多所以成其髙有欲矜以智能則為之㪯異事之同類者多為之地使之資說於我而佯不知也以資其智所說或矜以廣智則多與㪯彼同類之異事以寛所取之地令其取說扵我而我佯若不知如此者所以助其智也欲內相存之言則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見其合於私利也欲彼內有存恤之言則為陳顯義之名明其人能為此又微言成此美名扵私有則利其人必得而相存者也欲陳危害之事則顯其毁誹而微見其合於私患也欲為陳危之事其有毁誹之者則為之顕言又微毁誹當為私患其人必以誠而可試之譽異人與同行者規異事與同計者有與同汗者則必以大飾其無傷也有與同敗者則必以明飾其無失也說者或延譽異人与彼同行或規謀異事與彼同計其異人之計行若與彼同汗則大文飾之言此汗何所傷其異事之計若與彼同敗者則明為文飾言此敗何所失如此必以已為善補適而崇重之也彼自多其力則每以其難概之也彼或自多矜其力當就譽之無得以其所難滯礙之概礙也自勇之断則無以其謫怒之彼或自以断為勇則無得以其先所罪謫而動怒之也自智其計則毋以其敗窮之彼或自以計謀為智則無得以其先所因敗而窮屈之凡此皆所以䕶其短而飬其銳者說可以無傷也大意無所拂悟辭言無所繫縻然後極騁智辯焉意无拂忤辭无繫縻其智辯得以極騁此道所得親近不疑而得盡辭也說者因道此術則得親近於君終不見疑其辭又得自盡也伊尹為宰百里奚為虜皆所以干其上也二人自託於宰虜者所以干其上也此二人者皆聖人也然猶不能無役身以進加如此其汙也今以吾言為宰虜而可以聽用而振丗此非能仕之所恥也夫曠日離乆而周澤未渥離猶經也謂所經乆逺也深計而不疑引爭而不罪則明割利害以致其功断割直指是非以飾其身直指言無所𮞉避也飾身謂以寵榮光飾相持其身也以此相持此說之成也君則以不疑不罪以固臣臣則以致功飾身以輸忠故曰相持如此者說之成也昔者鄭武公欲伐胡故先以其女妻胡君以娯其意因問於群臣吾欲用兵誰可伐者大夫𨵿其思對曰胡可伐武公怒而戮之曰胡兄弟之國也子言伐之何也胡君聞之以鄭為親已遂不備鄭鄭人襲胡取之宋有富人天雨墻壞其子曰不築必將有盗其鄰人之父亦云暮而果大亡其財此夕盗至故大亡也其家甚智其子而疑鄰人之父此二人說者皆當矣厚者為戮薄者見疑二人謂関其思鄰人之父鄭武公所以戮其所厚欲令胡不疑也富人所以疑其薄者不當為巳同憂也則非知之難也處知則難也其思鄰父非不知也但處用其知不得其宜故或見疑或見戮故曰處之難也故繞朝之言當矣其為聖人於晋而為戮於秦也此不可不察晋人譎取士㑹於秦繞朝贈之以䇿曰吾謀適不用孫守真按:適,原作●缺字:辶商,餘同不贅。其言非不當也晋人雖以為聖後秦竟以言戮之是亦處知失宜也昔者弥子瑕有寵於衛君衛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則弥子瑕母病人間往夜告弥子弥子矯駕君車以出君聞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忘其刖罪異日與君遊於果園食桃而甘不盡以其半啗君君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㗖寡人及弥子色衰愛㢮得罪於君君曰是固嘗矯駕吾車又嘗啗我以餘桃故弥子之行未變於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之變也故有愛於主則智當而加親有憎於主則智不當見罪而加䟽故諫說談論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後說焉夫龍之為虫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之者則必殺人嬰觸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和氏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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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人和氏得玉璞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於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泪盡而継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寳焉遂命曰和氏之璧夫珠玉人主之所急也和雖獻璞而未美未為主之害也所獻之寶設令未美亦無害於王也然猶兩足斬而寶乃論論寶若此其難也今人主之於法術也未必和璧之急也而禁羣臣士民之私邪人主之於法術未必如和璧之急乃更禁其臣人為卞和之忠茍無卞和之忠誰肯免禁而論其法術亂也然則有道者之不僇也特帝王之璞未獻耳帝王之璞即法術也有道之士所以不見僇者則以才獻法術也主用術則大臣不得擅断近習不敢賣重官行法則浮萌趍於耕農而游士危於戰陳則法術者乃羣臣士民之所禍也人主非能倍大臣之議越民萌之誹獨周乎道言也則法術之士雖至死亡道必不論矣昔者吴起教楚悼王以楚國之俗曰大臣太重封君太衆若此則上偪主而下虐民此貪國弱兵之道也不如使封君之子孫三丗而收爵禄絶滅百吏之禄秩損不急之枝官枝官謂非要急者若樹之枝也然飬樹者必披落其枝為政者亦損其閑冗以奉選練之士悼王行之期年而薨矣吴起枝解於楚商君教秦孝公以連什伍設告坐之過使什家伍家相拘連中有犯罪或有告者則并坐其什伍故曰告坐燔詩書而明法令塞私門之請而遂公家之勞於公有勞者不滯其功賞禁游䆠之民不守本業游散求官者設法以禁之也而顯耕戰之士孝公行之主以尊安國以富強八年而薨商君車裂於秦楚不用吴起而削亂秦行商君法而富強二子之言也已當矣然而枝解吳起而車裂商君者何也大臣苦法而細民惡治也當今之丗大臣貪重大臣虧公法而行私恵所以成其重也細民安亂甚於秦楚之俗此篇非未入秦時為韓著之故得引秦以為喻而人主無悼王孝公之聽則法術之士安能䝉二子之危也而明己之法術哉此世所乱無霸王也

姦刼弑臣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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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姦臣皆欲順人主之心以取親幸之勢者也是以主有所善臣從而譽之主有所憎臣因而毁之凡人之大體取舍同者則相是也取舍異者則相非也今人臣之所譽者人主之所是也此之謂同取人臣之所毁者人主之所非也此之謂同舍夫取舍合而相與逆者未嘗聞也此人臣之所以信幸之道也夫姦臣得乗信幸之勢以毁譽進退羣臣者人主所有術數以御之也非叅驗以審之也必將以曩之合已信今之言此幸臣之所以得欺主成私者也故主必欺於上而臣必重於下矣此之謂擅主之臣國有擅主之臣則羣下不得盡其智力以陳其忠百官之吏不得奉法以致其功矣何以明之夫安利者就之危害者去之此人之情也今為臣盡力以致功竭智以陳忠者其身困而家貧父子罹其害為姦利以弊人主行財貨以事貴重之臣者身尊家富父子被其澤人焉能去安利之道而就危害之處哉治國若此其過也而上欲下之無姦吏之奉法其不可得亦明矣故左右知貞信之不可以得安利也必曰我以忠信事上積功勞而求安是猶盲而欲知黒白之情必不幾矣若以道化行正理不趍富貴事上而求安是猶聾而欲審清濁之聲也愈不幾矣二者不可以得安我安能無相比周蔽主上為姦私以適重人哉此必不顧人主之義矣其百官之吏亦知方正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以清廉事上而求安若無規矩而欲為方圎也必不幾矣若以守法不朋黨治官而求安是猶以足搔頂也愈不幾也二者不可以得安能無廢法行私以適重人哉此必不顧君上之法矣故以私為重人者衆而以法事君者少矣是以主孤於上而臣成黨於下此田成之所以弑簡公者也夫有術者之為人臣也得效度數之言上明主法下困姦臣以尊主安國者也是以度數之言得效於前則賞罰必用於後矣人主成明於聖人之術而不苟於丗俗之言循名實而定是非因叅驗而審言辭是以左右近習之臣知僞詐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去姦私之行盡力竭智以事主而乃以相與比周妄毀譽以求安是猶員千鈞之重䧟於不測之淵而求生也必不幾矣百官之吏亦知為姦利之不可以得安也必曰我不以清㢘方正奉法乃以貪汙之心枉法以取私利是猶上髙陵之顛墮峻谿之下而求生必不幾矣安危之道若此其明也左右安能以虚言惑主而百官安敢以貪漁下是以臣得陳其忠而不弊下得守其職而不怨此管仲之所以治齊而商君之所以強秦也從是觀之則聖人之治國也固有使人不得不愛我之道而不恃人之以愛為我也恃人之以愛我者危矣恃吾不可不為者安矣夫君臣非有骨肉之親正直之道可以得利則臣盡力以事主正直之道不可以得安則臣行私以干上明主知之故設利害之道以示天下而已矣夫是以人主雖不口教百官不目索姦袤而國已治矣人主者非目若离婁乃為明也非耳若師曠乃為聦也目必不任其數而待目以為明所見者少矣非不弊之術也耳必不固其勢而待耳以為聦所聞者寡矣非不欺之道也明主者使天下不得不為已視天下不得不為已聽故身在深宫之中而明照四海之內而天下弗能蔽弗能欺者何也闇亂之道廢而聦明之𫝑興也故善任𫝑者國安不知因其勢者國危古秦之俗君臣廢法而服私是以國亂兵弱而主𤰞商君說秦孝公以變法易俗而明公道賞告姦困未作而利本事當此之時秦民習故俗之有罪可以得免無功可以得尊顯也故輕犯新法於是犯之者其誅重而必告之者其賞厚而信故姦莫不得而被刑者衆民疾怨而衆過日聞孝公不聽遂行商君之法民後知有罪之必誅而私姦者衆也故民莫犯其刑無所加是以國治而兵強地廣而主尊此其所以然者匿罪之罰重而告姦之賞厚也此亦使天下必為已視聽之道也至治之法術已明矣而世學者弗知也且夫世之愚學皆不知治亂之情讘䛟多誦先古之書以亂當世之治智慮不足以避穽井之陷又妄有術之士聽其言者危用其計者亂此亦愚之至大而患之至甚者也俱與有術之士有談說之名而實於去千萬也此夫名同而實有異者也夫世愚學之人比有術之士也猶塏垤之比大陵也其相去逺矣而聖人者審於是非之實察於治亂之情也故其治國也正明法陳嚴刑將以救羣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陵弱衆不暴寡耆老得遂㓜孤得長邊境不侵君臣相親父子相保而無死立係虜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愚人不知顧以為暴愚者固欲治而惡其所以治皆惡危而喜其所以危者何以知之夫嚴刑重罰者民之所惡也而國之所以治也哀憐百姓輕刑罰者民之所喜而國之所以危也聖人為法國者必逆於世而順於道徳知之者同於義而異於俗弗知之者異於義而同於俗天下知之者少則義非矣處非道之位被衆口之譛溺於當世之言而欲當嚴天子而求安幾不亦難哉此夫智士所以至死而不顯於世者也楚莊王之弟春申君有愛妾曰余春申君之正妻子曰甲余欲君之弃其妻也因自傷其身以視君而泣曰得為君之妾甚幸雖然適夫人非所以事君也適君非所以事夫人也身故不肖力不足以適二主其𫝑不俱適與其死夫人所者不若賜死君前妾以賜死若復幸於左右願君必察之無為人笑君因信妾余之詐為弃正妻余又欲殺甲而以其子為後因自裂其親身衣之裏以示君而泣曰余之得幸君之日久矣甲非弗知也今乃欲強戲余余與爭之至裂余之衣而此子之不孝莫大於此矣君怒而殺申也故妻以妾余之詐弃而子以之死從是觀之父之愛子也猶可以而害也君臣之相與也非有父子之親也而羣臣之毁言非特一妾之口也何怪夫賢聖之戮死哉此商君之所以車裂於秦而吴起之所以枝解於楚者也凡人臣者有罪固不欲誅無功者皆欲尊顯而聖人之治國也賞不加於無功而誅必行於有罪者也然則有術數者之為人也固左右姦臣之所害非明主弗能聽也世之學術者說人主不曰乗威嚴之𫝑以困姦衺之臣而皆曰仁義惠愛而已矣世主美仁義之名而不察其實是以大者國亡身死小者地削主𤰞何以明之夫施貧困者此世之所謂仁義哀憐百姓不忍誅罰者此世之所謂惠愛也夫有施與貧困則無功者得賞不忍誅罰則暴乱者不止國有無功得賞者則民不外務當敵斬首內不急力田疾作皆欲行貨財事富貴為私善立名譽以取尊官厚俸故姦私之臣愈衆而暴亂之徒愈勝不亡何待夫嚴者民之所畏也重罰者民之所惡也故聖人陳其所畏以禁其衰設其所惡以防其姦是以國安而暴亂不起吾以是明仁義愛惠之不足用而嚴刑重罰之可以治國也無棰䇿之威銜撅之備雖造父不能以服馬無䂓矩之法䋲墨之端雖王爾不能以成方圓無威嚴之𫝑賞罰之法雖堯舜不能以為治今世主皆輕釋重罰嚴誅行愛惠而欲霸王之功亦不可幾也故善為主者明賞設利以勸之使民以功賞而不以仁義賜嚴刑重罰以禁之使民以罰誅而不以愛惠免是以無功者不望而有罰者不幸矣託於犀車良馬之上則可以陸犯阪阻之患乘舟之安持檝之利則可以永絶江河之難操法術之數行重罰嚴誅則可以致霸王之功治國之有法術賞罰猶若陸行之有犀車良馬也水行之有輕舟便檝也乗之者遂得其成伊尹得之湯以王管仲得之齊以霸商君得之秦以強此三人者皆明於霸王之術察於治強之數而不以牽於丗俗之言適當丗明主之意則有直任布衣之士立為卿相之處處位治國則有尊主廣地之實此之謂足貴之臣湯得伊尹以百里之地立為天子桓公得管仲立為五霸主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孝公得商君地以廣兵以強故有忠者外無敵國之患內無亂臣之憂長安於天下而名垂後丗所謂忠臣也若夫豫讓為智伯臣也上不能說主使人之明法術度數之理以避禍難之患下不能領御其衆以安其國及襄子之殺智伯也豫讓乃自黔劓敗其形容以為智伯報襄子之仇是雖有殘形殺身以為人主之名而實無益於智伯若秋亳之末此吾之所下也而丗主以為忠而髙之古有伯夷叔齊者武王讓以天下而弗受二人餓死首陽之陵若此臣不畏重誅不利重賞不可以罰禁也不可以賞使也此之謂無益之臣也吾所少而去也而丗主之所多而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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諺曰厲憐王此不恭之言也雖然古無虚諺不可不察也此謂劫殺死亡之主言也人無法術以御其臣雖長年而美材大臣猶將得𫝑擅事主断而各為其私急而恐父兄豪傑之士借人主之力以禁誅於已也故弑賢長而立㓜弱廢正的而立不義故《春秋》記之曰楚王子圍將聘於鄭未出境聞王病而反因入問病以其冠纓絞王而殺之遂自立也齊崔杼其妻美而莊公通之數如崔氏之室及公往崔子之徒賈舉率崔子之徒而攻公公入室請與之分國崔子不許公請自刃於廟崔子又不聽公乃走踰於北墻賈舉射公中其股公墜崔子之徒以戈斫公而死之而立其弟景公近之所見李兊之用趙也餓主父百日而死淖齒之用齊也擢湣王之筋懸之廟梁𪧐昔而死故厲雖癕腫疕瘍止比於春秋未至於絞頸股也下比於近丗未至饑死擢筋也故劫殺死亡之君此其心之憂懼形之苦痛也必甚厲矣由此觀之雖厲憐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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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四

韓非子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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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亡徵第十五    三守第十六
   備內第十七    南靣第十八
   飾邪第十九

亡徵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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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守真按:「徵」字有缺末筆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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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主之國小而家大權輕而臣重者可亡也簡法禁而務謀慮荒封內而恃交援者可亡也羣臣為學門子好辯商賈外積小民右仗者可亡也好宫室臺榭陂池事車服器玩好罷露百姓煎靡貨財者可亡也用時日事鬼神信十篋而好祭祀者可亡也聽以爵以待叅驗用一人為門户者可亡也官職可以重求爵禄可以貨得者可亡也緩心無而成柔茹而寡断好惡無訣而無所定立者可亡也饕貪而無饜近利而好得者可亡也喜淫而不周於法好辯說而不求其用濫於文麗而不顧其功者可亡也淺薄而易見漏泄而無藏不能周密而通羣臣之語者可亡也很剛而不和愎諫而好勝不顧社稷而輕為自信者可亡也恃交援而簡近隣怙强大之救而侮所迫之國者可亡也羈旅僑士重帑在外上間謀計下與民事者可亡也民信其相下不能其上主愛信之而弗能廢者可亡也境內之傑不事而求封外之士不以功伐課試而好以名問舉錯羈旅起貴以陵故常者可亡也輕其適正庶子稱衡太子未定而主即世者可亡也大心而無悔國亂而自多不料境內之資而易其隣敵者可亡也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强無禮而侮大隣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太子已置而娶扵强敵以為后妻則太子危如是則羣臣易慮者可亡也怯懾而弱守蚤見而心柔懦知有謂可断而弗敢行者可亡也出君在外而國置質太子未反而君易子如是則國擕國擕者可亡也挫辱大臣而狎其身刑戮小民而逆其使懐怒思恥而專習則賊生賊生者可亡也大臣兩重父兄衆強內黨外援以爭事𫝑者可亡也婢妾之言聽愛玩之智用外內悲惋而數行不法者可亡也簡侮大臣無禮父兄勞苦百姓殺戮不辜者可亡也好以智矯法時以行雜公法禁変易號令數下者可亡也無地固城郭惡無畜積財物寡無守戰之備而輕攻伐者可亡也穜𩔖不壽主數即丗嬰兒為君大臣專制樹羈旅以為黨數割地以待交者可亡也太子尊顯徒屬衆強多大國之交而威勢蚤具者可亡也変𥚹而心急輕疾而易動發心愪忿而不訾前後者可亡也主多怒而好用兵簡夲欲教而輕戰攻者可亡也貴臣相妬大臣隆盛外藉敵國內困百姓以攻怨讎而人主弗誅者可亡也君不肖而側室賢太子輕而庻子伉官吏弱而人民桀如此則國躁國躁者可亡也藏怨而弗發懸罪而弗誅使羣臣隂憎而愈憂懼而乆未可知者可亡也出軍命將太重邊地任守太尊專制擅命徑為而無所請者可亡也后妻淫亂主母畜穢外內混通男女無别是謂兩主兩主者可亡也后妻賤而婢妾貴太子卑而庻子尊相室輕而典謁重如此則內外乖內外乖者可亡也大臣甚貴偏黨衆强壅塞主斷而重擅國者可亡也私門之官用馬府之世軍馬之府立功者也郷曲之善舉官職之勞廢貴私行而賤公功者可亡也公家虚而大臣實正户貧而𭔃寓富耕戰之士困末作之民利者可亡也見大利而不趨聞禍端而不備淺薄於爭守之事而務以仁義自飾者可亡也不為人主之孝而慕匹夫之孝不顧社稷之利而聽主母之令女子用國刑餘用事者可亡也辭辯而不法心智而無術主多能而不以法度從事者可亡也親臣進而故人退不肖用事而賢良伏無功貴而勞苦賤如是則下怨下怨者可亡也父兄大臣禄秩過功章服侵等宫室供飬大侈而人主弗禁則臣心無窮臣心無窮者可亡也公壻公孫與民同門暴慠其隣者可亡也亡徵者非曰必亡言其可亡也夫兩堯不能相王兩桀不能相亡亡王之機必其治亂其强弱相踦者也木之折也必通蠹墻之壞也必通隙然木雖蠹無疾風不折墻雖隙無大雨不壞萬乘之主有能服術行法以為亡徵之君風雨者其兼天下不難矣

三守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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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有三守三守完則國安身榮三守不完則國危身殆何謂三守人臣有議當途之失用事之過舉臣之情人主不心藏而漏之近習能人使人臣之欲有言者不敢不下適近習能人之心而乃上以聞人主然則端言直道之人不得見而忠直日䟽愛人不獨利也待譽而後利之憎人不獨害也待非而後害之然則人主無威而重在左右矣惡自治之勞憚使羣臣輻湊之变因傳柄移藉使殺生之機奪予之要在大臣如是者侵此謂三守不完三守不完則刼殺之徵也凡刼有三有明刼有事刼有刑刼人臣有大臣之尊外操國要以資羣臣使外內之事非已不得行雖有賢良逆者必有禍而順者必有福然則羣臣直莫敢忠主憂國以爭社稷之利害人主雖賢不能獨計而人臣有不敢忠主則國為亡國矣此謂國無臣國無臣者豈郎中虚而朝臣少哉羣臣持禄飬交行私道而不效公忠此謂明刼鬻寵擅權矯外以勝內險言禍福得失之形以阿主之好惡人主聼之卑身輕國以資之事敗與主分其禍而功成則臣獨專之諸用事之人壹心同辭以語其美則主言惡者必不信矣此謂事刼至於守司囹圄禁制刑罰人臣擅之此謂刑刼三守不完則三刼者超三守完則三刼者止三刼止塞則王矣

備內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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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之患在於信人信人則制於人人臣之於其君非有骨肉之親也縳於𫝑而不得不事也故為人臣者窺覘其君心也無須臾之休而人主怠慠處其上此世所以有刼君弑主也為人主而大信其子則姦臣得乗於子以成其私故李兊傅趙王而餓主父為人主而大信其妻則姦臣得乗於妻以成其私故優施𫝊麗姬殺申生而立奚齊夫以妻之近與子之親而猶不可信則其餘無可信者矣且萬乗之主千乗之君后妃夫人適子為太子者孫守真按:適,原作●缺字:辶商或有欲其君之蚤死者何以知其然夫妻者非有骨肉之恩也愛則親不愛則䟽語曰其母好者其子抱然則其為之反也其母惡者其子釋丈夫年五十而好色未解也婦人年三十而美色衰矣以衰美之婦人事好色之丈夫則身死見䟽賤而子疑不為後此后妃夫人之所以兾其君之死者也唯母為后而子為主則令無不行禁無不止男女之樂不減於先君而擅萬乗不疑此鴆毒扼昧扼昧謂暗中絞縊也之所以用也故桃左《春秋》曰人主之疾死者不能處半人主弗知則亂多資故曰利君死者衆則人主危故王良愛馬越王勾踐愛人為戰與駞醫善吮人之傷含人之血非骨肉之親也利所加也故輿人成輿則欲人之富貴匠人成棺則欲人之夭死也非輿人仁而匠人賊也人不貴則輿不售人不死則棺不買情非増人也利在人之死也故后妃夫人太子之黨成而欲君之死也君不死則勢不重情非憎君也利在君之死也故人主不可以不加心於利已死者故日月暈圍於外其賊在內備其所憎禍在所愛是故明王不舉不㕘之事不食非常之食逺聼而近視以審內外之失省同異之言以知朋黨之分偶叄伍之驗以責陳言之實執後以應前按法以治衆衆端以叅觀衆事之端皆相叅而觀之士無幸賞無踰行殺必當罪不赦則姦邪無所容其私徭役多則民苦民苦則權𫝑起權𫝑起則復除重復除重則貴人富苦民以富貴人起勢以藉藉假借也人臣非天下長利也故曰徭役少則民安民安則下無重權下無重權則權𫝑滅權𫝑滅則德在上矣今夫水之勝火亦明矣然而釡鬵間之水煎沸竭盡其上而火得熾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勝者矣今夫治之禁姦又明此然守法之臣為釡鬵之行則法獨明於胷中而已失其所以禁姦者矣上古之傳言《春秋》所記犯法為逆以成大姦者未嘗不從尊貴之臣也然而法令之所以備刑罰之所以誅常於卑賤是以其民絶望無所告愬大臣比周蔽上為一隂相善而陽相惡以示無私相為耳目以候主𨻶人主掩蔽無道得聞有主名而無實臣專法而行之周天子是也偏借其權𫝑則上下易位矣此言人臣之不可借權勢也

南靣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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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主之過在己任在臣矣又必反與其所不任者備之此其說必與其所任者為讎而主反制於其所不任者今所與備人者且曩之所備也人主不能明法而以制大臣之威無道得小人之信矣人主釋法而以臣備臣則相愛者比周而相譽相憎者朋黨而相非非譽交争則主惑亂矣人臣者非名譽請謁無以進取非背法專制無以為威非假於忠信無以不禁偽為忠信然後不禁三者惽主壞法之資也人主使人臣雖有智能不得背法而專制雖有賢行不得踰功而先勞雖有忠信不得釋法而不禁此之謂明法人主有誘於事者有壅於言者二者不可不察也人臣易言事者少索資以事誣主主誘而不察因而多之則是臣反以事制主也如是者謂之誘誘於事者困於患其進言少其退費多雖有功其進言不信不信者有罪事有功者必賞則羣臣莫敢飾言以惽主主道者使人臣前言不復於後後言不復於前事雖有功必伏其罪謂之任下人臣為主設事而恐其非也則先出說設言曰議是事者妬事者也人主藏是言不更聼羣臣羣臣畏是言不敢議事二勢者用則忠臣不聼而譽臣獨任如是者謂之壅於言壅於言者制於臣矣主道者使人臣必有言之責又有不言之責言無端未辯無所驗者此言之責也以不言避責持重位者此不言之責也人主使人臣言者必知其端以責其實不言者必問其取舍以為之責則人臣莫敢妄言矣又不敢黙然矣言黙則皆有責也人主欲為事不通其端未而以明其欲有為之者其為不得利必以害反知此者任理去欲舉事有道計其入多其出少者可為也惑主不然計其入不計其出出雖倍其入不知其害則是名得而實亡如是者功小而善大矣凡功者其入多其出少乃可謂功今大費無罪而少得為功則人臣出大費而成小功小功成而主亦有害不知治者必曰無變古毋易常變與不變聖人不聽正治而已然則古之無變常之毋易在常古之可與不可伊尹毋變殷太公毋變周則湯武不王矣管仲毋易齊郭偃毋更𣈆則桓文不霸矣凡人難變古者憚易民之安也夫不變古者襲亂之迹適民心者恣姦之行也民愚而不知亂上懦而不能更是治之失也人主者明能知治嚴必行之故雖拂於民心立其治說在商君之內外而鐵殳重盾而豫戒也故郭偃之始治也文公有官卒管仲始治也桓公有武車戒民之備也是以遇贛窳墯之民苦小費而忘大利也故夤虎受阿謗而𨌑小變而失長便故鄒賈非載旅狎習於亂而容於治故鄭人不能歸

飾邪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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鑿龜數筴兆曰大吉而以攻燕者趙也鑿龜數筴兆曰大吉而以攻趙者燕也劇辛之事燕無功而社稷危鄒衍之事燕無功而國道絶趙代先得意於燕後意於齊國亂節髙自以為與秦提衡非趙龜神而燕龜欺也趙又嘗鑿龜數筴而北伐燕將刼燕以逆秦兆曰大吉始攻大梁而秦出上黨矣兵至釐而六城㧞矣至陽城秦㧞鄴矣龐援揄兵而南則鄣盡矣臣故曰趙龜雖無逺見於燕且冝近見於秦秦以其大吉辟地有實救燕有有名趙以其大吉利削兵辱主不得意而死又非秦龜神而趙龜敗也初時者魏數年東郷攻盡陶衞數年西郷以失其國此非豐隆五行太一王相攝提六神五括天河殷搶嵗星非數年在西也又非天缺弧逆刑星熒惑奎台非數年在東也故曰龜筴鬼神不足舉勝左右背郷不足以專戰然而恃之愚莫大焉古者先王盡力於親民加事於明法彼法明則忠臣勸罰必則邪臣止忠勸邪止而地廣主尊者秦是也羣臣朋黨比周以隱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東是也亂弱者亡人之性也治强者王古之道也越王勾踐恃大朋之龜與吾戰而不勝身臣入官于吴反國弃龜明法親民以報吴則夫差為擒故恃鬼神者慢於法恃諸侯者危其國曹恃齊而不聽宋齊攻荆而宋滅曹荆恃吴而不聽齊越伐吴而齊滅荆許恃荆而不聽魏荆攻宋而魏滅許鄭恃魏而不聽韓攻魏荆而韓滅鄭今者韓國小而恃大國主慢而聼秦魏恃齊荆為用而小國愈亡故恃人不足以廣壤而韓不見也荆為攻魏而加兵許鄢齊攻任扈而削魏不足以存鄭而韓弗知也此皆不明其法禁以治其國恃外以滅其社稷者也臣故曰明於治之數則國雖小富賞罰敬信民雖寡强賞罰無度國雖大兵弱者地非其地民非其民也無地無民堯舜不能以王三代不能以强人主又以過予人臣又以徒取舍法律而言先王明君之功者上任之以國臣故曰是願古之功以古之賞賞今之人也以主是過予而臣以此徒取矣主過予則人偷幸臣徒取則功不尊無功者受賞則財匱而民望財匱而民望則民不盡力矣故用賞過者失民用刑過者民不畏有賞不足以勸有刑不足以禁則國雖大必危故曰小知不可使謀事小忠不可使主法荆恭王與𣈆厲公戰於鄢陵荆師敗恭王傷酣戰而司馬子反渇而求飲其友竪榖陽奉巵酒而進之子反曰去之此酒也竪榖陽曰非也子反受而飲之子反為人嗜酒甘之不能絶之於口醉而卧恭王欲復戰而謀事使人召子反子反辭以心疾恭王駕而往視之入幄中聞酒臭而還曰今日之戰寡人目親傷所恃者司馬司馬又如此是亡荆國之社稷而不恤吾衆也寡人無與復戰矣罷師而去之斬子反以為大戮故曰竪榖陽之進酒也非以端惡端故也子反也實心以忠愛之而適足以殺之而已矣此行小忠而賊大忠者也故曰小忠大忠之賊也若使小忠主法則必將赦罪以相愛是與下安矣然而妨害於治民者也當魏之方明立辟從憲令行之時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誅强匡天下威行四隣及法慢妄予而國日削矣當趙之方明國律從大軍之時人衆兵强辟地齊燕及國律慢用者弱而國日削矣當燕之方明奉法審官斷之時東縣齊國南盡中山之地及奉法已亡官断不用左右交爭論從其下則兵弱而地削國制於隣敵矣故曰明法者强慢法者弱强弱如是其明矣而世主弗為國亡宜矣語曰家有常業雖飢不餓國有常法雖危不亡夫舍常法而從私意則臣飾於智能臣下飾於智能則法禁不立矣是妄意之道行治國之道廢也治國之道去害法者則不惑於智能不矯於名譽矣昔者舜使吏決鴻水先令有功而舜殺之禹朝諸侯之君㑹稽之上防風之君後至而禹斬之以此觀之先令者殺後令者斬則古者先貴如令矣故鏡執清而無事美惡從而比焉衡執正而無事輕重從而載焉夫揺鏡則不得為明揺衡則不得為正法之謂也故先王以道為常以法為本本治者名尊本亂者名絶凡智能明通有以則行無以則止故智能單道不可傳於人而道法萬全智能多失夫懸衡而知平設規而知圎萬全之道也明主使民飾於道之故佚而則功釋規而任巧釋法而任智惑亂之道也亂主使民飾將智不知道之故故勞而無功釋法禁而聼請謁羣臣賣官於上取賞於下是以利在私家而威在羣臣故民無盡力事主之心而務為交於上民好上交則貨財上流而巧說者用若是則有功者愈少姦臣愈進而材臣退則主惑而不知所行民聚而不知所道道從也此廢法禁後功勞舉名譽聼請謁之失也凡敗法之人必設詐託物以來親又好言天下之所希有此暴君亂主之所以惑也人臣賢佐之所以侵也故人臣稱伊尹管仲之功則背法飾智有資稱比干子胥之忠而見殺則疾强諫有辭夫上稱賢明下稱暴亂不可以取類若是禁君之立法以為是也今人臣多立其私智以法為非者是邪以智以此思之則知凡官之情皆欲過功法立私智也過法立智如是者禁主之道也禁主之道必明於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夫令必行禁必止人主之公義也必行其私信於朋友不可為賞勸不可為罰沮人臣之私義也私義行則亂公義行則治故公私有分人臣有私心有公義脩身㓗白而行公行正居官無私人臣之公義也汙行從欲安身利家人臣之私心也明主在上則人臣去私心行公義亂主在上則人臣去公義行私心故君臣異心君以計畜臣臣以計事君君臣之交計也害身而利國臣弗為也富國而利臣君不行也臣之情害身無利君之情害國無親君臣也者以計合者也至夫臨難必死盡智竭力為法為之故先王明賞以勸之嚴刑以威之賞刑明則民盡死民盡死則兵強主尊刑賞不察則民無功而求得有罪而幸免則兵弱主卑故先王賢佐盡力竭智故曰公私不可不明法禁不可不審先王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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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五               長洲●
駿昌臧

韓非子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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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印
廣圻
 
 汪印
士鐘
閬原
父用

解老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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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者內也得者外也上德不德言其神不滛於外也孫守真按:滛,原作●缺字:滛無丿;从干不从午神不淫於外則身全身全之謂德德者得身也凡德者孫守真按:天頭有「凡(几。凡壞字。)」眉批。蓋此本上多有如是校語。先不贅。以無為集以無欲成以不思安以不用固為之欲之則德無舍德無舍則不全用之思之則不固不固則無功無功則生於德德則無德不得則在有德故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所以貴無為無思為孫守真按:天頭有「恩(思)」眉批。虚者謂其意無所制也夫無術者故以無為無思為虛也夫故以無為無思為虚者其意常不忘虚是制於為虚也虚者謂其意所無制也今制於為虚是不虚也虚者之無為也不以無為為有常不以無為為有常則虚虚則德盛德盛之謂上德故曰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也
2
仁者謂其中心欣然愛人也其喜人之有福而惡人之有禍也生心之所不能己也非求其報也故曰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也
3
義者君臣上下之事父子貴賤之差也夫交朋友之接也親踈內外之分也臣事君冝下懐上子事父冝衆敬貴冝知交友朋之相助也冝親者內而踈者外冝義者謂其冝也冝而為之故曰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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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者所以情貌也群義之文章也君臣父子之交也貴賤賢不肖之所以别也中心懐而不諭其疾趨卑拜而明之實心愛而不知故好言繁辝以信之禮者諭節之所以諭內也故曰禮以情貌也凡人之為外物動也不知其為身之禮也衆人之為禮也以尊他人也故時勸時衰君子以為禮以為其身以為其身故神之為上禮上禮神而衆人貳故不能相應不能相應故曰上禮為之而莫之應衆人雖貳聖人之復恭敬盡手足之禮也不衰故曰攘臂而仍之道有積而德有功德者道之功功有實而實有光仁者徳之光光有澤而澤有事義者仁之事也事有禮而禮有文禮者義之文也故曰失道而後失徳失徳而後失仁失仁而後失義失義而後失禮禮為情貌者也文為質飾者也夫君子取情而去貌好質而惡飾夫恃貌而論情者其情惡也須飾而論質者其質衰也何以論之和氏之璧不飾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飾以銀黄其質至美物不足以飾之夫物之待飾而後行者其質不美也是以父子之間其禮而不明故曰禮薄也凡物不並盛隂陽是也理相奪予威德是也實厚者貌薄父子之禮是也由是觀之禮繁者實心衰也然則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者也衆人之為禮也人應則輕歡不應則責怨今為禮者事通人之樸心而資之以相責之分能毋爭乎有爭則亂故曰夫禮者忠信之薄也而亂之首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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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物行先理動之謂前識前識者無縁而忘意度也何以論之詹何坐弟子侍牛鳴於門外弟子曰是黒牛也而白題詹何曰然是黒牛也而白在其角使人視之果黒牛而以布褁其角以詹子之術嬰衆人之心華焉殆矣故曰道之華也嘗試釋詹子之察而使五尺之愚童子視之亦知其黒牛而以布褁其角也故以詹子之察苦心傷神而後與五尺之愚童子同功是以曰愚之首也故曰前識者道之華也而愚之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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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大丈夫者謂其智之大也所謂處其厚不處其薄者行情實而去禮貌也所謂處其實不處其華者必縁理不徑絶也所謂去彼取此者去貌徑絶而取縁理好情實也故曰去彼取此
7
人有禍則心畏恐心畏恐則行端直行端直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行端直則無禍害無禍害則盡天年得事理則必成功盡天年則全而壽必成功則富與貴全壽富之謂福而福夲於有禍故曰禍𠔃福之所𠋣以成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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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人有福則富貴至,富貴至衣食美,孫守真按:一作「富貴至則衣食美」。衣食美則驕心生,驕心生則邪僻而動弃理,孫守真按:一作「驕心生則行邪僻而動棄理」。行邪僻則身死夭動弃理則無成功夫內有死夭之難而外無成功之名者大禍也而禍本生於有福故曰福𠔃禍之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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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縁道理以從事者無不能成無不能成者大能成天子之勢尊而小易得卿相將軍之賞禄夫弃道理而妄舉動者雖上有天子諸侯之勢尊而天下有猗頓陶朱卜祝之冨猶失其民人而亡其射資也衆人之輕弃道理而易妄舉動者不知其禍福之深大而道闊逺若是也故諭人曰孰知其極人莫不欲富貴全壽而未有能免於貧賤死夭之禍也心欲富貴全壽而今貧賤死夭是不能至於其所欲至也凡失其所欲之路而妄行者之謂迷迷則不能至於其所欲至矣今衆人之不能至於其所欲至故曰迷衆人之所不能至於其所欲至也自天地之剖判以至于今故曰人之迷也其曰故以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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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方者內外相應也言行相稱也所謂廉者必生死之命也輕恬資財也所謂直者義必公正公心不偏黨也所謂光者官爵尊貴衣裘壯麗也今有道之士雖中外信順不以誹謗窮墮雖死節輕財不以侮罷羞貪雖義端不黨不以去邪罪私雖勢尊衣羙不以夸賤欺貧其故何也使失路者而肯聽習問知即不成迷也今衆人之所以欲成功而反為販者生於不知道理而不肯問知而聽能衆人不肯問知聽能而聖人強以其禍敗適之則怨衆人多而聖人寡寡之不勝衆數也今舉動而與天下之為讎非全身長生之道也是以行軌節而舉之也故曰方而不割亷而不穢直而不肆光而不耀聦明睿智天也動靜思慮人也人也者乗於天明以視𭔃於天聦以聽託於天智以思慮故視強則目不明聽甚則耳不聦思慮過度則智識乱目不明則不能決黒白之分耳不聦則不能别清濁之聲智識亂則不能審得失之地目不能決黒白之色則謂之盲耳不能别清濁之聲則謂之聾心不能審得失之地則謂之狂盲則不能避晝日之險聾則不能知雷霆之害狂則不能免人間法令之禍書之所謂治人者適動靜之節省思慮之費也所謂事天者不極聦明之力不盡智識之任茍極盡則費神多費神多則盲聾悖狂之禍至是以嗇之嗇之者愛其精神嗇其智識也故曰治人事天莫如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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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之用神也躁躁則多費多費之謂侈聖人之用神也靜靜則少費少費之謂嗇嗇之謂術也生於道理夫能嗇也是從於道而服於理者也衆人離於患陷於禍猶未知退而不服從道理聖人雖未見禍患之形虚無服從於道理以稱蚤服故曰夫謂嗇是以蚤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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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治人者其思慮靜知事天者其孔竅虚思慮靜故德不去孔竅虚則和氣日入故曰重積德夫能令故德不去新和氣曰至者蚤服者也故曰蚤服是謂重積德積德而後神静神静而後和多和多而後計得計得而後能御萬物能御萬物則戰易勝敵戰易勝敵而論必蓋丗論必蓋丗故曰無不克無不克夲於重積德故曰重積德則無不克戰易勝敵則兼有天下論必蓋丗則民人從進兼天下而退從民人其術逺則衆人莫見其端末莫見其端是以莫知其極故曰無不克則莫知其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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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有國而後亡之有身而後殃之不可謂能有其國能保其身夫能有其國必能安其社禝能保其身必能終其天年而後可謂能有其國能保其身矣夫能有其國保其身者必且體道體道則其智深其智深則其㑹逺其㑹逺衆人莫能見其所極唯天能令人不見其事極不見事極者為保其身有其國故曰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則可以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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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有國之母母者道也道也者生於所以有國之術所以有國之術故謂之有國之母夫道以與丗周旋者其建生也長持禄也乆故曰有國之母可以長乆樹木有曼根有直根根者書之所謂柢也柢也者木之所以建生也曼根者木之所持生也徳也者人之所以建生也禄也者人之所以持生也今建於理者其持禄也久故曰深其根體其道者其生日長故曰固其柢柢固則生長根深則視乆故曰深其根固其柢不生乆視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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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數變業則失其功作者數揺徙則亡其功一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人之功矣萬人之作日亡半日十日則亡五萬人之功矣然則數變業者其人彌衆其覷彌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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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法令更則利害易利害易則民務變務變之謂變業故以理觀之事大衆而數揺之則少成功藏大器而數徒之則多敗傷烹小鮮而數撓之則賊其澤治大國而數變法則民苦之是以有道之君貴静不重變法故曰治大國者若烹小鮮人處疾則貴醫有禍則畏鬼聖人在上則民少欲民少欲則血氣治而舉動理則少禍害夫內無痤疽癉痔之害而外無刑罰法誅之禍者其輕恬鬼也甚故曰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治丗之民不與鬼神相害也故曰非其鬼不神也其神不傷也鬼崇也孫守真按:疑為「鬼祟」之訛。鬼鬼祟祟,單字想複詞。下「鬼不崇人」同。疾人之謂鬼傷人人逐除之之謂人傷鬼也民犯法令之謂民傷上上刑戮民之謂上傷民民不犯法則上亦不行刑上不行刑之謂上不傷人故曰聖人亦不傷民上不與民相害而人不與鬼相傷故曰兩不相傷民不敢犯法則上內不用刑罰而外不事利其産業上內不用刑罰而外不事利其産業則民蕃息民蕃息而畜積盛民蕃息而畜積盛之謂有德凡所謂崇者魂魄去而精神亂精神亂則無徳鬼不崇人則魂魄不去魂魄不去而精神不亂精神不亂之謂有德上盛畜積而鬼不亂其精神則徳盡在於民矣故曰兩不相傷則徳交歸焉言其得上下交盛而俱歸於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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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之君外無怨讎於鄰敵而內有徳澤於人民夫外無怨讎於鄰敵者其遇諸侯也外有禮義內有德澤於人民者其治人事也務本遇諸侯有禮義則役希起治民事務本則淫奢止凡馬之所以大用者外供甲兵而內給淫奢也今有道之君外希用甲兵而內禁淫奢上不事馬於戰鬬逐北而民不以馬逺淫通物所積力唯田疇必且糞灌故曰天下有道却走馬以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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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無道道則內暴虐其民而外侵欺其鄰國內暴虐則民産絶外侵欺則兵數起民産絶則畜生少兵數起則士卒盡畜生少則戎馬乏士卒盡則軍危殆戎馬乏則將馬出軍危殆則近臣役馬者軍之大用郊者言其近也今所以給軍之具於將馬近臣故曰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矣
19
人有欲則計㑹亂計㑹亂而有欲甚有欲甚則邪心勝邪心勝則事經絶事經絶則禍難生由是觀之禍難生於邪心邪心誘於可欲可欲之類進則教良民為姦退則令善人有禍姦起則上侵弱君禍至則民人多傷然則可欲之類上侵弱君而下傷人民夫上侵弱君而下傷人民者大罪也故曰禍莫大於可欲是以聖人不引五色不淫於聲樂明君賤玩好而去淫麗人無毛羽不衣則不犯寒上不屬天而下不著地以腸胃為根本不食則不能活是以不免於欲利之心欲利之心不除其身之憂也故聖人衣足以犯寒食足以充虚則不憂矣衆人則不然大為諸侯小餘千金之資其欲得之憂不除也胥靡有免死罪時活今不知足者之憂終身不解故曰禍莫大於不知足故欲利甚於憂,憂則疾生,疾生而智慧衰,智慧衰則失度量,孫守真按:衰,原作「𮕱」,天頭有「衰(𮕱)」眉批,蓋訂正也。失度量則妄舉動,妄舉動則禍害至,禍害至而疾嬰內,疾嬰內則痛禍薄外,痛禍薄外則苦痛雜於腸胃之間,苦痛雜於腸胃之間則傷人也㦧,㦧則退而自咎,退而自咎也生於欲利,故曰咎莫㦧於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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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故曰道理之者也物有理不可以相薄物有理不可以相薄故理之為物之制萬物各異理而道盡稽萬物之理故不得不化不得不化故無常操無常操是以死生氣禀焉萬智斟酌焉萬事廢興焉天得之以髙地得之以藏維斗得以成其威日月得以恒其光五常得之以常其位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時得之以御其變氣軒轅得之以擅四方赤松得之與天地統聖人得之以成文章道與堯舜俱智與接輿俱狂與桀紂俱滅與湯武俱昌以為近乎遊於四極以為逺乎常在吾側以為暗乎光昭昭以為明乎其物冥冥而功成天地和化雷霆宇內之物恃之以成凡道之情不制不形柔弱隨時與理相應萬物得之以死得之以生萬事得之以敗得之以成道譬諸若水溺者多飲之即死渇者適飲之即生譬之若劒㦸愚人以行忿則禍生聖人以誅暴則福成故得之以死得之以生得之以敗得之以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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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希見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案其圖以想其生也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也今道雖不可得聞見聖人執其見功以處見其形故曰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凡理者方圓短長麤靡堅脆之分也故理定而後可得道也故定理有存亡有死生有盛衰夫物之一存一亡乍死乍生初盛而後衰者不可謂常唯夫與天與地之剖判也具生至天地之消散也不死不衰者謂常者而常無攸易無定理無定理非在於常所是以不可道也聖人觀其𤣥虚用其周行强字之曰道然而可論故曰道之可道非常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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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始於生而卒於死始之謂出卒之謂入故曰出生入死人之身三百六十節四肢九竅其大具也四肢與九竅十有三者十有三者之動静盡屬於生焉屬之謂徒也故曰生之徒也十有三者至死也十有三具者皆還而屬之於死死之徒亦有十三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凡民之生生而生者固動動盡則損也而動不止是損而不止也損而不止則生盡生盡之謂死則十有三具者皆為死死地也故曰民之生生而動動皆之死地之十有三是以聖人愛精神而貴處靜此甚大於兕虎之害夫兕虎有域動靜有時避其域省其時則免其兕虎之害矣氏獨知兕虎之有爪角也而莫知萬物之盡有爪角也不免於萬物之害何以論之時雨降集曠野間靜而以昬晨犯山川則兕虎之爪角害之事上不忠輕犯禁令則刑法之爪角害之處郷不節憎愛無度則爭闘之爪角害之嗜慾無限動靜不節則虚痤疽之爪角害之好用其私智而弃道理則網羅之爪角害之兕虎有域而萬害有原避其域塞其原則免於諸害矣凡兵革者所以備害也重生者雖入軍無忿爭之心無分爭之心則無所用救害之備此非獨謂野處之軍也聖人之遊丗也無害人之心則必無人害無人害則不備人故曰陸行不遇兕虎入山不恃備以救害故曰入軍不備甲兵逺諸害故曰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錯其爪兵無所害其刃不設備而必無害天地之道理也體天地之道故曰無死地焉動無死地而謂之善攝生矣愛子者慈於子重生者慈於身貴功者慈於事慈母之於弱子也務致其福則事除其禍事除其禍則思慮熟思慮熟則得事理得事理則必成功必成功則其行之也不疑不疑之謂勇聖人之於萬事也盡如慈母之為弱子慮也故見必行之道則明其從事亦不疑不疑之謂勇不疑生於慈故曰慈故能勇周公曰冬日之閉凍也不固則春夏之長草木也不茂天地不能常侈常費而況於人乎故萬物必有盛衰萬事必有㢮張國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賞罰是以智士儉用其財則家富聖人愛寳其神則精盛人君重戰其卒則民衆民衆則國廣是以舉之曰儉故能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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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物之有形者易裁也易割也何以論之有形則有短長有短長則有小大有小大則有方圓有方圓則有堅脆有堅脆則有輕重有輕重則有白黒短長大小方圎堅脆輕重白黒之謂理理定而物易割也故議於大庭而後言則立權議之士知之矣故欲成方圓而随其規矩則萬事之功形矣而萬物莫不有規矩議言之士計㑹規矩也聖人盡隨於萬物之規矩故曰不敢為天下先不敢為天下先則事無不事功無不功而議必蓋丗欲無處大官其可得乎處大官之謂為成事長是以故曰不敢為天下先故能為成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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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於子者不敢絶衣食慈於身者不敢離法度慈於方圓者不敢舍規矩故臨兵而慈於士吏則戰勝敵慈於器械則城堅固故曰慈於戰則勝以守則固夫能自全也而盡隨於萬物之理者必且有天生天生也者生心也故天下之道盡之生也若以慈衛之也事必萬全而舉無不當則謂之寳矣故曰吾有三寶持而寳之書之所謂大道也者端道也所謂貌施也者邪道也所謂徑大也者佳麗也佳麗也者邪道之分也朝甚除也者獄訟繁也獄訟繁則田荒田荒則府倉虚府倉虚則國貧國貧而民俗淫侈民俗淫侈則衣食之業絶衣食之業絶則民不得無飾巧詐飾巧詐則知采文知采文之謂服文采獄訟繁倉廪虚而有以淫侈為俗則國之傷也若以利劔刺之故曰帶利劒諸夫飾智故以至於傷國者私其家必富私家必富故曰資貨有餘國有若是者則愚民不得無術而效之效之則小盗生由是觀之大姦作小盗隨大姦唱則小盗和竽也者五聲之長者也故竽先則鍾瑟皆隨竽唱則諸樂皆和今大姦作則俗之民唱俗之民唱則小盜必和故服文采帶利劒厭飲食而貨資有餘者是之謂盗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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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愚智莫不有趨舍恬淡平安莫不知禍福之所由來得於好惡怵於淫物而後變乱所以然者引於外物亂於玩好也恬淡有趨舍之義平安知禍福之計而今也玩好變之外物引之引之而往故曰校至聖人不然一建其趨舍雖見所好之物不能引不能引之謂不校一於其情雖有可欲之類神不為動神不為動之謂不恱為人子孫者體此道以守宗廟不滅之謂祭祀不絶身以積精為徳家以資財為徳郷國天下皆以民為徳今治身而外物不能亂其精神故曰脩之身其徳乃真真者慎之固也治家無用之物不能動其計則資有餘故曰脩之家其徳有餘治郷者行此節則家之有餘者益衆故曰脩之郷其徳乃長治邦者行此節則郷之有徳者益衆故曰脩之邦其徳乃豐莅天下者行此節則民之生莫不受其澤故曰脩之天下其徳乃普脩身者以此别君子小人治郷治邦莅天下者各以此科適觀息耗則萬不失一故曰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奚以知天下之然也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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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六

韓非子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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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老第二十一   說林上第二十二

喻老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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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道無急患則曰静遽傅不用故曰却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攻擊不休相守數年不已甲胄生蟣虱鷰雀處帷幄而兵不歸故曰戎馬生於郊翟人有獻豐狐玄豹之皮於𣈆文公文公受客皮而歎曰此以皮之美自為罪夫治國者以名號為罪徐偃王是也則以城與地為罪虞虢是也故曰罪莫大於可欲智伯兼范中行而攻趙不已韓魏反之軍敗𣈆陽身死髙梁之東遂卒被分漆其首以為溲噐故曰禍莫大於不知足虞君欲屈産之乗與垂棘之璧不聼宫之竒故邦亡身死故曰咎莫㦧於欲得邦以存為常霸其可也身以生為常富貴其可也不欲自害則邦不亡身不死故曰知足之為足矣楚莊王既勝狩于河雍歸而賞孫叔敖孫叔敖請漢間之地沙石之處楚邦之法禄臣再世而收地唯孫叔敖獨在此不以其邦為收者瘠也故九世而祀不絶故曰善建不㧞善抱不脫子孫以其祭祀世世不輟叔叔敖之謂也制在已曰重不離位曰静重則能使輕静則能使躁故曰重為輕根静為躁君故曰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也邦者人君之輜重也主父生傅其邦此離其輜重者也故雖有代雲中之樂超然已無趙矣主父萬乗之主而以身輕於天下無勢之謂輕離位之謂躁是以生幽而死故曰輕則失臣躁則失君主父之謂也
2
勢重者人君之淵也君人者勢重於人臣之間失則不可復得也簡公失之於田成𣈆公失之於六卿而邦亡身死故曰魚不可脫於深淵賞罰者邦之利噐也在君則制臣在臣則勝君君見賞臣則損之以為徳君見罰臣則益之以為威人君見賞而人臣用其勢人君見罰人臣乗其威故曰邦之利噐不可以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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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入宦於吴而觀之伐齊以𡚁吳吳兵既勝齊人於艾陵張之於江濟強之於黄池故可制於五湖故曰將欲翕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𣈆獻公將欲襲虞遺之以璧馬知伯將襲仇由遺之以廣車故曰將欲取之必固與之起事於無形而要大功於天下是謂微明處小弱而重自卑謂損弱勝強也有形之類大必起於小行久之物族必起於少故曰天下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之大事必作於細是以欲制物者於其細也故曰圖難於其易也為大於其細也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故曰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㥀火也塗其隙是以白圭無水難丈人無火患此皆㥀易以避難敬細以逺大者也扁鵲見蔡桓公立有間扁鵲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桓侯曰寡人無扁鵲出桓侯曰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肌膚不治將益深桓侯不應扁鵲出桓侯又不恱居十日扁鵲復見曰君之病在腸胃不治將益深桓侯又不應扁鵲桓侯又不恱居十日扁鵲望桓侯而還走桓侯故使人問之扁鵲曰疾在腠理湯熨之所及在肌膚鍼石之所及也在腸胃火齊之所及也在骨體司命之所屬無柰何也今在骨髄臣是以無請也居五日桓侯體痛使人索扁鵲巳逃秦矣桓侯遂死故良醫之治病也攻之於腠理此皆争之於小者也夫事之禍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聖人蚤從事焉昔𣈆公子重耳出亡過鄭鄭君不禮叔瞻諫曰此賢公子也君厚待之可以積德鄭君不聽叔瞻又諫曰不厚待之不若殺之無令有後患鄭公又不聽及公子返𣈆邦舉兵伐鄭大破之取八城焉𣈆獻公以垂棘之璧假道於虞而伐虢大夫宫之竒諫曰不可脣亡而齒寒虞虢相救非相德也今日𣈆滅虢明日虞必隨之亡虞君不聽受其璧而假之道𣈆巳取虢還反滅虞此二臣者皆争於腠理者也而二君不用也然則叔瞻宫之竒亦虞鄭之扁鵲也而二君不聼故鄭以破虞以亡故曰其安易持也其未兆易謀也昔者紂為象箸而箕子怖以為象箸必不加於土鉶必將犀玉之柸象箸玉柸必不羮菽藿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食於茅屋之下則錦衣九重廣室髙臺吾畏其卒故怖其始居五年紂為肉圃設炮烙登糟丘臨酒池紂遂以亡故箕子見象箸以知天下之禍故曰見小曰明勾踐入官於吳身執干戈為吴王洗馬故能殺夫差於姑蘇文王見詈於王門顔色不變而武王擒紂於牧野故曰守柔曰強越王之霸也不病官武王之王也不病詈故曰聖人之不病也以其不病是以無病也
4
宋之鄙人得璞玉而獻之子罕子罕不受鄙人曰此寳也宜為君子噐不宜為細人用子罕曰爾以玉為寳我以不受子玉為寳是鄙人欲玉而子罕不欲玉故曰欲不欲而不貴難得之貨王壽貟書而行見徐馮於周塗馮曰事者為也為生於時知者無常事書者言也言生於知知者不藏書今子何獨負之而行於是王夀因焚其書而儛之故知者不以言談教而慧者不以藏書篋此世之所過也而王壽復之是學不學也故曰學不學復歸衆人之所過也
5
夫物有常容因乗以導之因隨物之容故静則建乎徳動則順乎道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三年而成豐殺莖柯毫芒繁澤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别也此人遂以功食禄於宋邦列子聞之曰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則物之有葉者寡矣故不乗天地之資而載一人之身不隨道理之數而學一人智此皆一葉之行也故冬耕之稼后稷不能羡也豐年大禾藏獲不能惡也以一人力則后稷不足隨自然則臧獲有餘故曰恃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也空竅者神明之户牗也耳目竭於聲色精神竭于外貎故中無主中無主則禍福雖如丘山無從識之故曰不出於户可以知天下不闚於牗可以知天道此言神明之不離其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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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襄王學御於王子期俄而與於期逐三易馬而三後襄王曰子之教我御術未盡也對曰術已盡用之則過也凡御之所貴馬體安于車人心調于馬而後可以進速致逺今君後則欲逮臣先則恐逮于臣夫誘道争逺非先則後也而先後心在于臣上何以調於馬此君之所以後也白公勝慮亂罷朝倒杖而䇿鋭貫顊血流至于地而不知鄭人聞之曰顊之忘將何為忘哉故曰其出彌逺者其智彌少此言智周乎逺則所遺在近也是以聖人無常行也能並智故曰不行而知能並視故曰不見而明隨時以舉事因資而立功用萬物之能而獲利其土故曰不為而成楚荘王莅政三年無令發無政為也右司馬御座而與王隱曰有鳥止南方之阜三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王曰三年不翅將以觀長羽翼不飛不鳴將以觀民則雖無飛飛必冲天雖無鳴鳴必驚人子釋之不榖知之矣處半年乃自聼政所廢者十所起者九誅大臣五舉處士六而邦大治舉兵誅齊敗之徐州勝𣈆於河雍合諸侯於宋遂霸天下荘王不為小害善故有大名不蚤見示故有大功故曰大噐晩成大音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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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莊王欲伐越杜子諫曰王之伐越何也曰政亂兵弱杜子曰臣愚患之智如目也能見百歩之外而不能自見其睫王之兵自敗於秦𣈆䘮地數百里此兵之弱也莊蹊蹻為盜於境內而吏不能禁此政之亂也王之弱亂非越之下也欲伐越此智之如目也王乃止故知之難不在見人在自見故曰自見之謂明子夏見曽子曽子曰何肥也對曰戰勝故肥也曽子曰何謂也子夏曰吾入見先王之義則榮之出見冨貴之樂又榮之兩者戰於胷中未知勝負故曜今先王之義勝故肥是以忘之難也不在勝人在自勝也故曰自勝之謂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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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有玉版紂令膠鬲索之文王不予費仲來求因予之是膠鬲賢而費仲無道也周惡賢者之得志也故予費仲文王舉太公於渭濵者貴之也而資費仲玉版者是愛之也故曰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知大迷是謂要妙

說林上第二十二》

1
湯以伐桀而恐天下言己為貪也因乃讓天下於務光而恐務光之受之也乃使人說務光曰湯殺君而欲傳惡聲于子故讓天下於子務光因自投於河
2
秦武王令甘茂擇所欲為於僕與行事孟卯曰公不如為僕公所長者使也公雖為僕王猶使之於公也公佩僕璽而為行事是兼官也
3
子圉見孔子於商太宰孔子出子圉入請問客太宰曰吾已見孔子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吾今見之於君子圉恐孔子貴於君也因請太宰曰君已見孔子孔子亦將視子猶蚤虱也太宰因弗復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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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惠王為臼里之盟將復立於天子彭喜謂鄭君曰君勿聼大國惡有天子小國利之若君與大不聼魏焉能與小立之𣈆人伐邢齊桓公將救之鮑叔曰太蚤邢不亡𣈆不敝𣈆不敝齊不重且夫持危之功不如存亡之徳大君不如晩救之以敝𣈆齊實利待邢亡而復存之其名實美桓公乃弗救
5
子胥出走邊候得之子胥曰上索我者以我有美珠也今我已亡之矣我且曰子取吞之候因釋之慶封為亂於齊而欲走越其族人曰𣈆近奚不之𣈆慶封曰越逺利以避難族人曰變是心也居𣈆而可不變是心也雖逺越其可以安乎
6
智伯索地於魏宣子魏宣子弗予任章曰何故不予宣子曰無故請地故弗予任章曰無故索地鄰國必恐彼重欲無厭天下必懼君子之地智伯必驕而䡖敵鄰邦必懼而相親以相親之兵待䡖敵之國則智伯之命不長矣《周書》曰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予之君不如與之以驕智伯且君何釋以天下圖智氏而獨以吾國為智氏質乎君曰善乃與之萬户之邑智伯大悦因索地於趙弗與因圍𣈆陽韓魏反之外趙氏應之內智氏自亡
7
秦康公築臺三年荆人起兵將欲以兵攻齊任妄曰饑召兵疾召兵勞召兵亂召兵君築臺三年今荆人起兵將攻齊臣恐其攻齊為聲而以襲秦為實也不如備之戍東邊荆人輒行
8
齊攻宋宋使臧孫子南求救於荆荆大說許救之甚歡臧孫子憂而反其禦曰索救而得今子有憂色何也臧孫子曰宋小而齊大夫救小宋而惡於大齊此人之所以憂也而荆王說必以堅我也我堅而齊敝荆之所利也臧孫子乃歸齊人拔五城於宋而荆救不至
9
魏文侯借道於趙而攻中山趙肅侯將不許趙刻曰君過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則魏必罷罷則魏䡖魏䡖則趙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趙而有中山也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趙也君必許之而大歡彼將知君利之也必將輟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巳也
10
鴟夷子皮事田成子田成子去齊走而之燕鴟夷子皮負傅而從至望邑子皮曰子獨不聞涸澤之蛇乎涸澤蛇將徙有小蛇謂大蛇曰子行而我隨之人以為蛇之行者耳必有殺子不如相銜負我以行人以我為神君也乃相銜負以越公道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羙而我惡以子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為我使者萬乗之卿也予不如為我舎人田成子因負傅而随之至逆旅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獻酒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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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人之周周不納客問之曰客耶對曰主人問其巷人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問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謂非容何也對曰臣少也誦《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今君天子則我天子之臣也豈有為人之臣而又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之韓宣王謂樛留曰吾欲兩用公仲公叔其可乎對曰不可𣈆用六卿而國分簡公兩用田成闞止而簡公殺魏兩用犀首張儀而西河之外亡今王兩用之其多力者樹其黨寡力者借外權羣臣有內樹黨以驕主內有外為交以削地則王之國危矣
12
紹績昧醉寐而亡其裘宋君曰醉足以亡裘乎對曰桀以醉亡天下而〈康誥〉曰母彛酒者彛酒常酒也常酒者天子失天下匹夫失其身
13
管仲、隰朋從於桓公而伐孤竹,春往冬反,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馬而隨之,遂得道。行山中,無水,隰朋曰:「蟻冬居山之陽,夏居山之隂。蟻壤一寸,兩仞有水。」乃掘地,遂得水。以管仲之聖、而隰朋之智,至其所不知,不難師於老馬與蟻,今人不知以其愚心而聖人之智,不亦過乎?孫守真按:「而」下疑挩「師」字,或「師」筆畫壞形訛成「而」。
14
有獻不死之藥於荆王者,謁者操之以入中射之士問曰可食乎曰可因奪而食之王大怒使人殺中射之士中射之士使人說王曰臣問謁者曰可食臣故食之是臣無罪而罪在謁者也且客獻不死之藥臣食之而王殺臣是死藥也是客欺王也夫殺無罪之臣而明人之欺王也不如釋臣王乃不殺
15
田駟欺鄒君鄒君將使人殺之田駟恐告惠子惠子見鄒君曰今有人見君則䀹其一目奚如君曰我必殺之惠子曰瞽兩目䀹君奚為不殺君曰不能勿䀹惠子曰田駟東慢齊侯南欺荆王駟之於欺人瞽也君奚怨焉鄒君乃不殺
16
魯穆公使衆公子或䆠於𣈆或宦於荆犁鉏曰假人於越而救溺子越人雖善遊子必不生矣失少而取水於海海水雖多火必不滅矣逺水不救近火也今𣈆與荆雖強而齊近魯患其不救乎
17
嚴遂不善周君患之馮沮曰嚴遂相而韓傀貴於君不如行賊於韓傀則君必以為嚴氏也
18
張譴相韓病將死公乗無正懐三士金而問其疾居一月自問張譴曰若子死將誰使代子荅曰無正重法而畏上雖然不如公子食我之得民也張譴死因相公乗無正
19
樂羊為魏將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遺之羮樂羊坐於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俟謂堵師賛曰樂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荅曰其子而食之且誰不食樂羊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
20
孟孫獵得麑使秦西巴載之持歸其母隨之而啼秦西巴弗忍而與之孟孫歸至而求麑荅曰余弗忍而與其母孟孫大怒逐之居三月復召以為其子傅其御曰曩將罪之今召以為子傅何也孟孫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詐不如拙誠樂羊以有功見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
21
曽從子善相劒者也衞君怨吳王曽從子曰吳王好劒臣相劒者也臣請為吳王相劒㧞而示之因為君刺之衞君曰子為之是也非縁義也為利也吳強而冨衞弱而貧子必往吾恐子為吳王用之於我也乃逐
22
紂為象箸箕子怖以為象為不盛美於土簋則必犀王之杯玉柸象箸必不盛菽藿則必旄象豹胎旄象豹胎必不衣短褐而舎茅茨之下則必錦衣九重髙臺廣室也稱此以求則天下不足矣聖人見㣲以知萌見端以知末故見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
23
周公旦已勝殷將攻商蓋辛公甲曰大難攻小易服不如服衆小以刼大乃攻九夷而商蓋服矣
24
紂為長夜之飲懼以失日問其左右盡不知也乃使人問箕子箕子謂其徒曰為天下主而一國皆失日天下其危矣一國皆不知而我獨知之吾其危矣辭以醉而不知
25
魯人身善織屨妻善織縞而欲徙於越或謂之曰子必窮矣魯人曰何也曰屨為履之也而越人跣行縞為冠之也而越人被髪以子之所長游於不用之國欲使無窮其可得乎
26
陳軫貴於魏王惠子曰必善事左右夫楊横樹之即生倒樹之即生折而樹之又生然使十人樹之而一人㧞之則毋生楊至以十人之衆樹易生之物而不勝一人者何也樹之難而去之易也子雖工自樹於王而欲去子者衆子必危矣
27
魯季孫新弑其君吳起仕焉或謂起曰夫死者始死而血已血衂已衂而灰已灰而土反其土也無可為者矣今季孫乃始血其母乃未可知也吳起因去之𣈆
28
隰斯彌見田成子田成子與登臺四望三靣皆暢南望隰子家之樹蔽之田成子亦不言隰子歸使人伐之斧離數創隰子止之其相室曰何變之數也隰子曰古者有諺曰知淵中之魚者不祥夫田子將有大事而我示之知㣲我必危矣不伐樹未有罪也知人之所不言其衆大矣乃不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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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過於宋東之逆旅有妾二人其惡者貴美者賤楊子問其故逆旅之父荅曰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楊子謂弟子曰行賢而去自賢之心焉往而不美衞人嫁其子而教之曰必𥝠積聚為人婦而出常也其成居幸也其子因私積聚其姑以為多私而出之其子所以反者倍其所以嫁其父不自罪於教子非也而自知其益冨令人臣之處官者皆是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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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丹三說中山之君而不受也因散五十金事其左右復見未語而君與之食魯丹出而不反舎遂去中山其御曰反見乃始善我何故去之魯丹曰夫以人言善我必以人言罪我未出境而公子惡之曰為趙來間中山君因索而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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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伯鼎好士而存其君白公好士而亂荆其好士則同其所以為則異公孫友自刖而尊百里竪刁自宫而諂桓公其自荆則同其所自荆之為則異慧子曰往者東走逐者亦東走其東走則同其所以東走之為則畢故曰同事之人不可不審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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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非子》卷第七
33



              北平木齋
圖書
舘臧書
URN: ctp:ws718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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