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篇外物第二十六》[View] [Edit] [History]

1	一釋文以義名篇。
2	外物不可必一，故龍逢誅，比干戮，箕子狂，惡來死，桀紂亡二。人主莫不欲其臣之忠，而忠未必信，故伍員流于江，萇弘死于蜀，藏其血三年而化為碧三。人親莫不欲其子之孝，而孝未必愛，故孝己憂而曾參悲四。木與木相摩則然，金與火相守則流五。陰陽錯行，則天地大絯，於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六。有甚憂兩陷而無所逃七，螴蜳不得成八，心若縣於天地之間九，慰暋（一）沈屯一０，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一一，眾人焚和一二，月固不勝火一三，於是乎有僓然而道盡一四。
3	一疏域心執固，謂必然也。夫人間事物，參差萬緒，惟安大順，則所在虛通，若其逆物執情，必遭禍害。
4	釋文《外物》王云：夫忘懷於我者，固無對於天下，然後外物無所用必焉。若乃有所執為者，諒亦無時而妙矣。◎盧文弨曰：宋本必作心。◎慶藩案文選嵇叔夜養生論注引司馬云：物，事也。忠孝，內也，外事咸不信受也。釋文闕。
5	二注善惡之所致，俱不可必也。
6	疏龍逢比干，外篇已解。箕子，殷紂之庶叔也，忠諫不從，懼紂之害，所以徉狂，亦終不免殺戮。惡來，紂之佞臣，畢志從紂，所以俱亡。
7	三注精誠之至。
8	疏碧，玉也。子胥萇弘，外篇己釋。而言流江者，忠諫夫差，夫差殺之，取馬皮作袋，為鴟鳥之形，盛伍員屍，浮之江水，故云流於江。萇弘遭譖，被放歸蜀，自恨忠而遭譖，遂刳腸而死。蜀人感之，以匱盛其血，三年而化為碧玉，乃精誠之至也。
9	釋文《而化為碧》呂氏春秋藏其血三年，化為碧玉。◎慶藩案太平御覽八百九引司馬云；萇弘忠而流，故其血不朽而化為碧。釋文闕。
10	四注是以至人無心而應物，唯變所適。
11	疏孝己，殷高宗之子也。遭後母之難，憂苦而死。而曾參至孝，而父母憎之，常遭父母打，鄰乎死地，故悲泣也。夫父子天性，君臣義重，而至忠至孝，尚有不愛不知，況乎世事萬塗，而可必固者！唯當忘懷物我，適可全身遠害。
12	釋文《孝己》李云：殷高宗之太子。《曾參》李云：曾參至孝，為父所憎，嘗見絕糧而後蘇。
13	五疏夫木生火，火剋金，五行之氣，自然之理，故木摩木則火生，火守金則金爍。是以誠心執固而必於外物者，爍滅之敗。◎俞樾曰：淮南子原道篇亦云兩木相摩而然。然兩木相摩，未見其然。下句云金與火相守則流，疑此句亦當作木與火。下文云，水中有火，乃焚大槐，又云，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眾人焚和，月固不勝火。是此章多言火，益知此文之當為木與火矣。蓋木金二物皆畏火，故舉以為言，見火之為害大也。
14	六注所謂錯行。
15	疏水中有火，電也。乃焚大槐，霹靂也。陰陽錯亂，不順五行，故雷霆擊怒，驚駭萬物。人乖和氣，敗損亦然。
16	釋文《大絯》音駭，又音該，又胡待反。《水中有火乃焚大槐》司馬云，水中有火，謂電也。焚，謂霹靂時燒大樹也。◎家世父曰：天地之大用，水火而已矣。水，陽也，而用陰；火，陰也，而用陽。人生陰陽之用，喜怒憂樂，愛惡生死，相爭相靡，猶水火也。兩陷者，水火之橫溢者也。螴當作蝀。爾雅釋天：螮蝀，虹也。螴蜳，猶言虹蜺。淮南說山訓天二氣則成虹。二氣者，陰陽之相薄者也。相薄而兩相爭勝，則虹蜺亦不得成。人心水火之爭，陽常舒而徐進，陰常慘而暴施。凡不平於心，皆陰氣之發也，故曰生火甚多。坎為月，月者，水氣之（積）〔精〕也，體陽而用陰也。火生而水不能勝之，所以兩陷而無所逃也。
17	七注苟不能忘形，則隨形所遭而陷於憂樂，左右無宜也。
18	疏不能虛志而忘形，域心執固，是以馳情於榮辱二境，陷溺於憂樂二邊，無處逃形。
19	釋文《兩陷》司馬云：兩，謂心與膽也。陷，破也。畏雷霆甚憂，心膽破陷也。《憂樂》音洛。
20	八注矜之愈重，則所在為難，莫知（二）所守，故不得成。
21	疏螴蜳，猶怵惕也。不能忘情，（忘）〔妄〕懷矜惜，故雖勞形怵慮而卒無所成。
22	釋文《螴》郭音陳，又楮允反，徐敕盡反。《蜳》郭音惇，又柱允反，徐敕轉反，李餘準反。司馬云：螴蜳，讀曰忡融，言怖畏之氣，忡融兩溢，不安定也。
23	九注所希跂者高而闊也。
24	疏心徇有為，高而且遠，馳情逐物，通乎宇宙。
25	釋文《若縣》音玄。
26	一０注非清夷平暢也。
27	疏遂心則慰喜，乖意則昏悶，遇境則沈溺，觸物則屯邅，既非清夷，豈是平暢！
28	釋文《慰暋》武巾反。李音昏，又音泯。慰，鬱也。暋，悶也。《沈屯》張倫反。司馬云，沈，深也。屯，難也。
29	一一注內熱故也。
30	疏夫利者必有害，蟬鵲是也。纓纏於利害之間，內心恆熱，故生火多矣。
31	一二注眾人而遺利則和，若利害存懷，則其和焚也。
32	疏焚，燒也。眾人。猶俗人也，不能守分無為，而每馳心利害，內熱如火，故燒焰中和之性。
33	一三注大而闇則多累，小而明則知分。
34	疏月雖大而光圓，火雖小而明照。（諭）〔喻〕志大而多貪，不如小心守分。
35	一四注唯僓然無矜，遺形自得，道乃盡也。
36	疏僓然，放任不矜之貌。忘情利害，淡爾不矜，虛玄道理，乃盡於此也。
37	釋文《僓》音頹，又呼懷反。郭云：順也。
38	校（一）暋原誤睯，依世德堂本改。下釋文同。（二）世德堂本知作之。
39	莊周家貧，故往貸粟於監河侯一。監河侯曰：「諾。我將得邑金，將貸子三百金，可乎？」二
40	一疏監河侯，魏文侯也。莊子高素，不事有為，家業既貧，故來貸粟。
41	釋文《貸粟》音特，或一音他得反。《監河侯》古銜反。說苑作魏文侯。
42	二疏諾，許也。銅鐵之類，皆名為金，此非黃金也。待我歲終，得百姓租賦封邑之物乃貸子。
43	釋文《將貸》他代反。
44	莊周忿然作色曰：「周昨來，有中道而呼者。周顧視車轍中，有鮒魚焉。周問之曰：『鮒魚來！子何為者邪？』對曰：『我，東海之波臣也。君豈有斗升之水而活我哉？』一周曰：『諾。我且南遊（一）吳越之王，激西江之水而迎子，可乎？』二鮒魚忿然作色曰：『吾失我常與，我無所處。吾得斗升之水然活耳，君乃言此，曾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三』」
45	一疏波浪小臣，困於車轍，君頗有水以相救乎？
46	釋文《而呼》火故反。《鮒》音附。廣雅云：鰿也。鰿，音跡。《波臣》司馬云：謂波蕩之臣。
47	二疏西江，蜀江也。江水至多，北流者眾，惟蜀江從西來，故謂之西江是也。
48	釋文《激西》古狄反。
49	三注此言當理無小，苟其不當，雖大何益。
50	疏索，求。肆，市。常行海水鮒魚，波浪失於常處，升斗之水，可以全生，乃激西江，非所宜也。既其不救斯須，不如求我於乾魚之肆。此言事無大小，時有機宜，苟不逗機，雖大無益也。
51	釋文《早索》所白反。《枯魚》李云：猶乾魚也。
52	校（一）闕誤引張君房本遊下有說字。
53	任公子為大鉤巨緇，五大犗以為餌一，蹲乎會稽，投竿東海二，旦旦而釣，期年不得魚。已而大魚食之，牽巨鉤錎，沒而下（鶩）〔騖〕（一），揚而奮，白波若山，海水震蕩，聲侔鬼神，憚赫千里。三任公子得若魚，離而腊之，自制河以東，蒼梧已北，莫不厭若魚者四。已而後世輇才諷說之徒，皆驚而相告也五。夫揭竿累，趣（二）灌瀆，守鯢鮒，其於得大魚難矣六，飾小說以干縣令，其於大達亦遠矣七，是以未嘗聞任氏之風俗，其不可與經於世亦遠矣八。
54	一疏任，國名，任國之公子。巨，大也。緇，黑繩也。犗，犍牛也。餌，鉤頭肉。既為巨鉤，故用大繩，懸五十頭牛以為餌。
55	釋文《任公子》如字，下同。李云：任，國名。《大鉤》本亦作釣。◎盧文弨曰：釣，舊訛約，宋本同，今改正。《巨緇》司馬云：大黑綸也。《犗》郭古邁反，云：犍牛也。徐音界。說文云：騬牛也。司馬云：犧牛也。騬，音繩。犍，紀言反。◎盧文弨曰：舊無牛字，據說文增。《為餌》音二。
56	二疏號為巨鉤，期年不得魚。蹲。踞也；踞，坐也。踞其山。
57	釋文《蹲》音存。《會》古外反。《稽》古兮反。會稽，山名，今為郡也。
58	三疏期年之外有大魚吞鉤，於是牽鉤陷沒，馳（驚）〔
59	騖〕而下，揚其頭尾，奮其鱗，遂使白浪如山，洪波際日。
60	釋文《期年》本亦作期，同。音基。言必久其事。後乃能感也。《錎沒》音陷。字林：猶陷字也。《騖揚》徐音務一本作驚。《》徐（來）〔求〕（三）夷反。李音須。《憚》〔徒〕丹（末）反。◎慶藩案憚，古皆訓為畏難。（見論語學而篇朱注，秦策高注。）此言憚赫，憚者，盛威之名也。賈子解縣篇陛下威憚大信，（信與伸同。）亦此憚字之義。盛威為憚。盛怒亦為憚。大雅桑柔篇逢天僤怒是也。僤與憚同。（見王氏讀書雜志。）《赫》火百反。《千里》言千里皆懼。
61	四疏若魚，海神也。淛，浙江也。蒼梧，山名，在嶺南，舜葬之所。海神肉多，分為脯腊，自五嶺已北，三湘已東皆厭之。
62	釋文《若魚》司馬云：大魚名若，海神也。或云：若魚，猶言此魚。《而腊》音昔。《制河》諸設反。依字應作浙。漢書音義音逝。河亦江也，北人名水皆曰河。浙江，今在餘杭郡，後漢以為吳會分界。司馬云：浙江，今在會稽錢塘。◎慶藩案制河之制，釋文諸設反，字當作浙，謂浙水以東也。古制聲與浙同。論語顏淵篇片言可以折獄者，鄭注曰：魯讀折為制。書呂刑制以刑，墨子尚同篇制作折。
63	五疏末代季葉，才智輕浮，諷誦詞說，不敦玄道，聞得大魚，驚而相語。輕字有作輇字者，輇，量也。
64	釋文《輇》七全反，又（視）〔硯〕專反，又音權。李云：輇，量人也，本或作軨。軨，小也。本又或作輕。《諷說》方鳳反。
65	六疏累，細繩也。鯢鮒，小魚也。擔揭細小之竿繩，趨走溉灌之溝瀆，適得鯢鮒，難獲大魚也。
66	釋文《揭》其列其謁二反。《竿累》劣彼反，謂次足不得並足也。本亦作纍。司馬（云）力追反，云：綸也。《趣》本又作趨，同。七須反。《灌瀆》司馬云：溉灌之瀆。《守鯢》五兮反。《鮒》音附，又音蒲。本亦作蒲。李云：鯢鮒，皆小魚也。
67	七疏干，求也。縣，高也。夫修飾小行，矜持言說，以求高名令（問）〔聞〕者，必不能大通於至道。字作縣（字）〔者〕，古懸字多不著心。
68	八注此言志趣不同，故經世之宜，小大各有所適也。
69	疏人間世道，夷險不常，自非懷豁虛通，未可以治亂，若矜名飾行，去之遠矣。
70	校（一）騖字依世德堂本改。趙諫議本作驚。（二）趙本趣作趨。（三）求字依世德堂本改。下徒末二字及硯字同。
71	儒以詩禮發冢，大儒臚傳曰：「東方作矣，事之何若？」一
72	一疏大儒，碩儒，謂大博士。從上傳語告下曰臚。臚，傳也。東方作，謂天曙日光起。儒弟子發冢為盜，恐天時曙，故催告之，問其如何將事。
73	釋文《臚》力於反，一音盧。蘇林注漢書云：上傳語告下曰臚。臚，猶行也。《傳》治戀反，又丈專反。向云：從上語下曰臚傳。一音張戀反，遽也。《東方作矣》司馬云：謂日出也。
74	小儒曰：「未解裙襦，口中有珠一。詩固有之曰：『青青之麥，生於陵陂。生不伍施，死何含珠為二！』接其鬢，壓（一）其顪，儒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口中珠三！」
75	一疏小儒，弟子也。死人裙衣猶未解脫，捫其口中，知其有寶珠。
76	釋文《襦》而朱反。
77	二疏此是逸詩，久遭刪削。凡貴人葬者，口多含珠，故誦青青之詩刺之。
78	釋文《青青之麥》司馬云：此逸詩，刺死人也。《陵陂》彼宜反。《布施》始豉反。
79	三注詩禮者，先王之陳跡也，苟非其人，道不虛行，故夫儒者乃有用之為姦，則跡不足恃（二）也。
80	疏接，撮也。，按也。顪，口也。控，打也。撮其鬢，按其口，鐵錐打，仍恐損珠，故安徐分別之。是以田恆資仁義以竊齊，儒生誦詩禮以發冢，由是觀之，聖跡不足賴。
81	釋文《壓》本亦作，同。乃協反。郭於琰反，又敕頰反。字林云：，一指按也。《其顪》本亦作噦，許穢反。司馬云：頤下毛也。《金椎》直追反。◎王念孫曰：儒以金椎控其頤，藝文類聚寶玉部引此，儒作而，是也。而，汝也。自未解裙襦以下，皆小儒答大儒之詞。言汝以金椎控其頤，徐別其頰，無傷其口中之珠也。而儒聲相近，上文又多儒字，故而誤作儒。《控》苦江反。《徐別》彼列反。
82	校（一）趙諫議本壓。（二）世德堂本恃作持。
83	老萊子之弟子出（一）薪，遇仲尼，反以告一，曰：「有人於彼，脩上而趨下二，末僂而後耳三，視若營四海四，不知其誰氏之子五。」
84	一疏老萊子。楚之賢人隱者也，常隱蒙山，楚王知其賢，遣使召為相。其妻采樵歸，見門前有車馬跡。妻問其故，老萊曰：「楚王召我為相。」妻曰：「受人有者，必為人所制，而之不能為人制也。」妻遂捨而去。老萊隨之，夫負妻戴，逃於江南，莫知所之。出取薪者，采樵也。既見孔子，歸告其師。
85	釋文《老萊子》楚人也。《出薪》出採薪也。
86	二注長上而促下也。
87	釋文《趨下》音促。李云：下短也。
88	三注耳卻近後而上僂。
89	釋文《末僂》李云：末上，謂頭前也，又謂背膂也。《後耳》司馬云：耳卻後。《卻近》附近之近。
90	四注視之儡然，似營他人事者。
91	釋文《視若營四海》夫勞形役智以應世務，失其自然者也。故堯有亢龍之喻，舜有卷僂之談，周公類之走狼，仲尼比之逸狗，豈不或信哉！《儡》律悲反，舊魚鬼反，又魚威反。
92	五疏脩，長也。趨，短〔也〕。末，肩背也。所見之士，下短上長，肩背傴僂，耳卻近後，瞻視高遠，所作，觀其儀容，似營天下，未知（子）之〔子〕族姓是誰。怪其異常，故發斯問。
93	校（一）闕誤引張君房本出下有拾字。
94	老萊子曰：「是丘也。召而來一。」
95	一疏魯人孔丘，汝宜喚取。
96	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與汝容知，斯為君子矣一。」
97	一注謂仲尼能遺形去知，故以為君子。
98	疏躬，身也。孔丘既至，老萊（未）〔謂〕語，宜遣汝身之躬飾，忘爾容貌心知，如此之時，可為君子。
99	釋文《去》起呂反。注同。《而》本又作女。◎盧文弨曰：今書而作汝。《躬矜》躬矜，（為）〔謂〕身矜脩善行。《容知》音智。容智，謂飾智為容好。
100	仲尼揖而退一，蹙然改容而問曰：「業可得進乎二？」
101	一注受其言也。
102	疏敬受其言，揖讓而退。
103	二注設問之，令老萊明其不可進。
104	疏蹙然，驚恐貌。謂仲尼所學聖跡業行，可得脩進，為世用（可）不？
105	釋文《蹙然》子六反。《業可得進乎》問可行仁義於世乎。《令老》力成反。
106	老萊子曰：「夫不忍一世之傷而驁萬世之患一，抑固窶邪，二亡其略弗及邪三？惠以歡為驁，終身之醜四，中民之行（一）進焉耳五，相引以名，相結以隱六。與其譽堯而非桀，不如兩忘而閉其所譽七。反無非傷也。動無非邪也八。聖人躊躇以興事，以每成功九。柰何哉其載焉終矜（二）爾一０！」
107	一注一世為之，則其跡萬世為患，故不可輕也。
108	疏夫聖智仁義，救一時之傷；後執為姦，成萬世之禍。恃聖跡而驕謷，則陳恆之徒是也。亦有作騖（音）者，云使萬代驅騖不息，亦是奔馳之義也。
109	釋文《而驁》本亦作敖，同。五報反。下同。下或作騖。
110	二疏固執聖跡，抑揚從己，失於本性，故窮窶。
111	釋文《窶》其矩反。
112	三注直任之，則民性不窶而皆自有，略無弗及之事也。
113	疏亡失本性，忽略生崖，故不及於真道。◎家世父曰：不忍一世之傷而貽萬世之患，自以為能經營天下也，而不知其心無所蓄備也。夫無所蓄備之謂窶矣，其智略又弗及也。郭象云，直任之則民性不窶而皆自有，略無弗及之事，似失莊子本意。◎慶藩案亡讀如無。亡其，轉語也。史記范睢蔡澤列傳：亡其言臣者賤不可用乎？（索隱：亡，猶輕蔑也，義不可通。）呂氏春秋愛類篇亡其不得宋且不義猶攻之乎？韓策又亡其行子之術而廢子之謁乎？是凡言亡其，皆轉語詞也。
114	四注惠之而歡者，無惠則醜矣。然惠不可長，故一惠終身醜也。
115	疏夫以施惠為歡者，惠不可遍，故謷慢者多矣。是以用惠取人，適為怨府，故終身醜辱。
116	五注言其易進，則不可妄惠之。
117	釋文《之行》下孟反。《其易》以豉反。
118	六注隱，括；進（三）之謂也。
119	疏夫上智下愚，其性難改，中庸之人，易為進退。故聞堯之美，相引慕以利名，聞桀之惡，則結之以隱匿。
120	釋文《相結以隱》郭云：隱，括也。李云：隱，病患也。雖相引以名聲，是相結以病患。◎俞樾曰：李云，隱，病患也。然病患非所以相結。郭注曰，隱，括；進之謂也。然隱括所以正曲木，亦非所以相結也。隱當訓為私。呂氏春秋圜道篇分定則下不相隱，高注曰：隱，私也。文選赭白馬賦恩隱周渥，李善引國語注曰：隱，私也。相結以隱，謂相結以恩私。舊說皆非。
121	七注閉者，閉塞。
122	疏贊譽堯之善道，非毀桀之惡跡，以此奔馳，失性多矣，故不如善惡兩忘，閉塞毀譽，則物性全矣。
123	釋文《譽堯》音餘。《而閉》一本文注並作門。
124	八注順之則全，靜之則正。
125	疏夫反於物性，無不傷損，擾動心靈，皆非正法。
126	釋文《反無非傷也》反，逆於理。《動無非邪也》似嗟反。動矜於是也。
127	九注事不遠本。故其功每成。
128	疏躊躇從容，聖人無心，應機而動，興起事業，恆自從容，不逆物情，故其功每就。
129	釋文《聖人躊》音疇。《躇》直居反。《以興事以每成功》每者，每有成功也。躊躇者，從容也。從容興事，雖有成功，聖人不存，猶致弊跡。流毒百世。況動矜善行而載之不已哉！《不遠》于萬反。
130	一０注矜不可載，故遺而弗有也。
131	疏柰何，猶如何也。如何執仁義之跡，擾撓物心，運載矜莊，終身不替！此是老萊詆訶夫子之詞也。◎家世父曰：反，猶撥亂世而反之正。有所反則必有傷，有所動則必為邪。其反也，矜心之挾以爭也；其動也，矜心之載以出也。聽其自化，則無傷矣；無為而無不為，則非邪矣。
132	校（一）闕誤引張成二本行下俱有易字。（二）唐寫本矜上無終字。（三）趙諫議本括進作恬退。
133	宋元君夜半而夢人被髮闚阿門一，曰：「予自宰路之淵，予為清江使河伯之所，漁者余且得予二。」
134	一疏宋國君，諡曰元，即宋元君也。阿。曲也，謂阿旁曲室之門。
135	釋文《宋元君》李云：元公也。案元公名佐，平（之）公〔之〕子。《阿門》司馬云：阿，屋曲簷也。
136	二疏自，從也。宰路，江畔淵名。姓余，名且，捕魚之人也。
137	釋文《宰路》李云：淵名，龜所居。《予為》如字，又于偽反。《使河》所吏反。《漁者》音魚。《余》音預。《且》子餘反。姓余，名且也。◎俞樾曰：史記龜筴傳作豫且。◎慶藩案豫預字同。
138	元君覺，使人占之，曰：「此神龜也。」
139	君曰：「漁者有余且乎？」
140	左右曰：「有。」
141	君曰：「令余且會朝一。」
142	一疏命，召也。召令赴朝，問其所得。
143	釋文《覺》古孝反。《令》力成反。《會朝》直遙反。下同。
144	明日，余且朝。君曰：「漁何得？」
145	對曰：「且之網得白龜焉，其圓五尺。」
146	君曰：「獻若之龜。」
147	龜至，君再欲殺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殺龜以卜吉一。」乃刳龜，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二。
148	一疏心疑猶預，殺活再三，乃殺吉，遂刳龜也卜之。
149	二疏筭計前後，鑽之凡經七十二，筭計吉凶，曾不失中。
150	釋文《刳》口孤反。《鑽》左端反，又左亂反。◎慶藩案文選郭景純江賦注引司馬云：鑽，命卜，以所卜事而灼之。〔釋文闕〕。《遺筴》初革反。
151	仲尼曰：「神龜能見夢於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知能七十二鑽而無遺筴，不能避刳腸之患。如是，則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一雖有至知，萬人謀之二。魚不畏網而畏鵜鶘三。去小知而大知明四，去善而自善矣五。嬰兒生無石師而能言，與能言者處也六。」
152	一注神知之不足恃也如是，夫唯靜然居其所能而不營於外者為全。
153	疏夫神智，不足恃也。是故至人之處世，忘形神智慮，與枯木同其不華，將死灰均其寂（魄）〔泊〕，任物冥於造化，是以孔丘大聖，因而議之。
154	釋文《見夢》賢遍反。《知能》音智，下及注同。《
155	知有所困》一本作知有所不同。
156	二注不用其知而用眾謀。
157	釋文《至知》音智。下、注皆同。
158	三注網無情，故得魚。
159	疏網無情而得魚，（諭）〔喻〕聖人無心，故天下歸之。
160	釋文《鵜》徒兮反。《鶘》鵜鶘，水鳥也，一名淘河。
161	四注小知自私，大知任物。
162	疏小知取捨於心，大知無分別，遣閒奪之情，故無分別，則大知光明也。
163	釋文《去小》起呂反。下、注同。
164	五注去善則善無所慕，善無所慕，則善者不矯而自善也。
165	疏遣矜尚之小心，合自然之大善，故前文云，離道以善，險德以行，又老經云，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166	釋文《不矯》居表反。
167	六注汎然無習而自能者，非跂而學彼也。
168	疏夫嬰兒之性，其不假師匠，年漸長大而自然能言者，非有心學之，與父母同處，率其本性，自然能言。是知世間萬物，非由運知，學而成之也。
169	釋文《石師》石者，匠名也。謂無人為師匠教之者也。一本作所師，又作碩師。
170	惠子謂莊子曰：「子言無用一。」
171	一疏莊子，通人也。空有並照，其言弘博，不契俗心，是以惠施譏為無用。
172	莊子曰：「知無用而始可與言用矣一。天地非不廣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則廁足而墊之致黃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無用。」二
173	一疏夫有用則同於夭折，無用則全其〔生〕崖，故知無用始可語其用。
174	二疏墊，掘也。夫六合之內，廣大無最於地，人之所用，不過容足，若使側足之外，掘至黃泉，人則戰慄不得行動。是知有用之物，假無用成功。
175	釋文《廁足》音側，又音測。《墊》丁念反。司馬崔云：下也。木又作塹，七念反，掘也。《致黃泉》致，至也。本亦作至。
176	莊子曰：「然則無用之為用也亦明矣一。」
177	一注聖應其內，當事而發；己言其外，以暢事情。情暢則事通，外明則內用，相須之理然也。
178	疏直置容足，不可得行，必借餘地，方能運用腳足，無用之理分明，故（取）老子云，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179	莊子曰：「人有能遊，且得不遊乎？人而不能遊，且得遊乎一？夫流遁之志，決絕之行，噫，其非至知厚德之任與二！覆墜而不反，火馳而不顧三，雖相與為君臣，時也，易世而無以相賤四。故曰（一）至人不留行焉五。
180	一注性之所能，不得不為也；性所不能，不得強為；故聖人唯莫之制，則同焉皆得而不知所以得也。
181	疏夫人稟性不同，所用各異，自有聞言如影響，自有智昏菽麥。故性之能者，不得不由性；性之無者，不可強涉；各守其分，則物皆不喪。
182	釋文《得強》其丈反。
183	二注非至厚則（二）莫能任其志行而信其殊能也。
184	疏流蕩逐物，逃遯不反，果決絕滅，因而不移，此之志行，極愚極鄙，豈是至妙真知深厚道德之所任用！莊子之意，謂其如此。
185	釋文《之行》下孟反。注同。《任與》音餘。
186	三注人之所好，不避是非，死生以之。
187	疏愚迷之類，執志（）〔確〕然，雖復家被覆沒，身遭顛墜，亦不知悔反，馳逐物情，急如煙火，而不知回顧，流遁決絕，遂至於斯耳。
188	釋文《覆墜》直類反。《所好》呼報反。
189	四注所以為大齊同（三）。
190	疏夫時所賢者為君，才不應世者為臣，如舜禹應時相代為君臣也。故世遭革易，不可以為臣為君而相賤輕。流遁之徒，不知此事。
191	五注唯所遇而因之，故能與化俱。
192	疏夫世有興廢，隨而行之，是故達人曾無留滯。
193	校（一）唐寫本無曰字。（二）趙諫議本無則字。（三）世德堂本作所以為人齊同。　趙本作所以為人齊。齊，同也。
194	夫尊古而卑今，學者之流也一。且以狶韋氏之流觀今之世，夫孰能不波二，唯至人乃（一）能遊於世而不僻三，順人而不失己四。彼教不學五，承意不彼六。
195	一注古無所尊，今無所卑，而學者尊古而卑今，失其原矣。
196	疏夫步驟殊時，澆淳異世，古今情事，變化不同，而乃貴古賤今，深乖遠鑒，適滋為學小見，豈曰清通！
197	二注隨時因物，乃平泯也。
198	疏狶韋，三皇已前帝號也。以玄古之風御於今代，澆淳既章，誰能不波蕩而不失其性乎！斯由尊古卑今之弊也。
199	釋文《狶》虛豈反。《不波》波，高下貌。
200	三注當時應務，所在為正（二）。
201	釋文《不僻》匹亦反。
202	四注本無我，我何失焉！
203	五注教因彼性，故非學也。
204	六注彼意自然，故承而用之，則夫萬物各全其我。
205	疏獨有至德之人，順時而化彼，非學心而本性具足，不由學致也。承意不彼者，稟承教意以導性，而真道素圓，不彼教也。
206	校（一）唐寫本無乃字。（二）趙諫議本正作政。
207	目徹為明，耳徹為聰，鼻徹為顫，口徹為甘，心徹為知，知徹為德一。凡道不欲壅，壅則哽，哽而不止則跈二，跈則眾害生三。物之有知者恃息四，其不殷，非天之罪五。天之穿之，日夜無降六，人則顧塞其竇七。胞有重閬八，心有天遊九。室無空虛，則婦姑勃一０；心無天遊，則六鑿相攘一一，大林（一）丘山之善於人也，亦神者不勝（二）一二。
208	一疏徹，通也。顫者，辛臭之事也。夫六根無壅，故徹；聰明不蕩於外，故為德也。
209	釋文《顫》舒延反。
210	二注當通而塞，則理有不泄而相騰踐也。
211	釋文《哽》庚猛反，塞也。《跈》女展反。郭云：踐也。廣雅云：履也，止也。本或作蹍，同。◎王念孫曰：郭注，當通而塞，則理有不泄而相騰踐也。釋文，跈，女展反。廣雅云：履也。止也。本或作蹍，同。案踐履與壅塞，二義不相比附。郭云理有不泄而相騰踐，所謂曲說者也；本或作蹍，亦非也。今案跈讀為抮。抮，戾也。言哽塞而不止，則相乖戾，相乖戾則眾害生也。廣雅曰：抮、盭也。（盭與戾同。）方言曰：軫，戾也。郭璞曰：相了戾也。孟子告子篇紾兄之臂而奪之食，趙岐曰：紾，戾也。此云哽而不止則跈，義並與抮同。
212	三注生，起也。
213	四注凡根生者無知，亦不恃息也。
214	疏天生六根，廢一不可。耳聞眼見，鼻臭心知，為於分內，雖用無咎。若乃目滯桑中之色，耳淫濮上之聲，鼻滋蘭麝之香，心用無窮之境，則天理滅矣，豈謂徹哉！故六根窮徹，則氣息通而生理全。
215	五注殷，當也。夫息不由知，由知然後失當，失當而後不通，故知恃息，息不恃知也。然知欲之用，制之由人，非不得已之符也。
216	疏殷，當也。或縱恣六根，馳逐前境；或竅穴哽塞，以害生崖；通蹍二徒，皆不當理。斯並人情之罪也，非天然之辜。
217	釋文《不殷》如字，一音於靳反。
218	六注通理有常運。
219	疏降，止也。自然之理，穿通萬物，自晝及夜，未嘗止息。◎家世父曰：物之有知恃息，息者氣也，而氣有厚薄純雜，天不能強而同之。爾雅釋言：殷，齊，中也。齊一則中矣，其不能齊，天之無如何者也。而天既授之以百骸九竅而使之自運焉，授之以心思而使之自化焉，務開通而已。說文：穿，通也。恢恢乎有餘地以自存則通矣。玉篇：降，伏也。言積氣之運無停伏也。郭象注，殷，當也。誤。◎俞樾曰：降，當作●，即癃之籀文。素問宣明五氣篇膀胱不利為癃，又五常政大論篇其病癃閟。日夜無●，謂不癃閟也。
220	七注無情任天，竇乃開。
221	疏竇，孔也。流俗之人，反於天理，壅塞根竅，滯溺不通。
222	釋文《其竇》音豆。
223	八注閬，空曠也。
224	疏閬，空也。言人腹內空虛，故容藏胃，藏胃空虛，故通氣液。
225	釋文《胞》普交反，腹中胎。《有重》直龍反。《閬》音浪。郭云：空曠也。
226	九注遊，不係也。
227	疏虛空。故自然之道遊其中。
228	一０注爭處也。
229	疏勃，爭鬥也。屋室不空，則不容受，故婦姑爭處，無復尊卑。
230	釋文《勃》音奚。勃，爭也。，空也。司馬云：勃，反戾也。無虛空以容其私，則反戾共鬥爭也。
231	一一注攘，逆。
232	疏鑿，孔也。攘，（則）逆也。自然之道，不遊其心，則六根逆，不順於理。
233	釋文《六鑿》在報反。《相攘》如羊反。郭云：逆也。司馬云：謂六情攘奪。◎慶藩案荀子哀公篇注引司馬云：六情相攘奪。較釋文多一相字。
234	一二注自然之理，有寄物而通也。
235	疏自然之理，有寄物而通者也。◎家世父曰：大林丘山之善於人，言所以樂乎大林丘山，為廣大容萬物之生也。說文：神，天神引出萬物者也。徐鍇曰：申即引也。神者不勝，言發生萬物，不可勝窮也。
236	校（一）闕誤引張文二本林俱作●。（二）唐寫本勝下有也字。
237	德溢乎名一，名溢乎暴二，謀稽乎誸三，知出乎爭四，柴生乎守五，官事果乎眾宜六。春雨日時，草木怒生，銚鎒於是乎始脩七，草木之到植者過半而不知其然八。
238	一注夫名高則利深，故脩德者過其當。
239	疏溢，深也。仁義五德，所以行之過多者，為尚名好勝故也。
240	二注夫禁暴則名美於德。
241	疏暴，殘害也。夫名者爭之器，名既過者，必更相賊害。內篇云：名者相軋者也。◎家世父曰：說文：暴，晞也。孟子暴之於民而民受之，荀子富國篇聲名足以暴炙之，皆表暴之意。德溢乎名，言德所以洋溢，名為之也；名溢乎暴，言名所以洋溢，表暴以成之也。五句並同一意。郭象云，禁暴則名美於德，恐誤。
242	三注誸，急也。急而後考其謀。
243	疏稽，考也。誸，急也。急難之事，然後校謀計。
244	釋文《誸》音賢。郭音玄，急也。向本作弦，云：堅正也。
245	四注平往則無用知。
246	疏夫運心知以出境，則爭鬥斯至。
247	五注柴，塞也。
248	疏柴，塞也。守，執也。域情執固而所造不通。
249	釋文《柴》柴，積也。郭云：塞也。
250	六注眾之所宜者不一，故官事立也。
251	疏夫置官府，設事條者，須順於眾人之宜便，若求逆之，則禍亂生。◎俞樾曰：論語子路篇行必果，皇侃義疏曰：果，成也。眾有所宜而後官事以成，故曰官事果乎眾宜。
252	七注夫事物之生皆有由。
253	疏銚，耜之類也。鎒，鋤也。青春時節，時雨之日，凡百草木，萌動而生，於是農具方始脩理。此明順時而動，不逆物情也。
254	釋文《銚》七遙反，削也。能有所穿削也。又他堯反。《鎒》乃豆反。似鋤，田具也。
255	八注夫事由理發，故不覺（一）。
256	疏植，生也。銚鎒既脩，芸除萑葦，幸逢春日，鋤罷到生，良由時節使然，不可以人情均度。是知制法立教，必須順時。
257	釋文《到植》時力反，又音值，立也。本亦作置。司馬云：鋤拔反之更生者曰到植。◎盧文弨曰：到，古倒字。
258	校（一）趙諫議本覺作齊。
259	靜然可以補病一，眥搣可以休（一）老二，寧可以止遽三。雖然，若是，勞者之務也，非佚者之所未嘗過而問焉四。聖人之所以駴天下，神人未嘗過而問焉五；賢人所以駴世，聖人未嘗過而問焉六；君子所以駴國，賢人未嘗過而問焉七；小人所以合時，君子未嘗過而問焉八。演門有親死者，以善毀爵為官師，其黨人毀而死者半九。堯與許由天下，許由逃之；湯與務光，務光怒之，一０紀他聞之，帥弟子而踆於窾水，諸侯弔之，三年，申徒狄因以踣河一一。荃（二）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一二；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一三。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與之言哉一四！」
260	一注非不病也。
261	疏適有煩躁之病者，簡靜可以療之。
262	二注非不老也。
263	疏翦齊髮鬢，滅（三）狀貌也。衰老之容，以此而沐浴。
264	釋文《眥》子斯反，徐子智反。亦作揃，子淺反。三蒼云：揃，猶翦也。玉篇云：滅也。◎慶藩案蕭該漢書音義引司馬云：眥，視也。釋文闕。《搣(手改女)》本亦作搣，音滅。又武齊反。字林云：●也。●，音千米反。◎盧文弨曰：舊米作未，今從宋本。◎家世父曰：釋文眥搣(手改女)可以休老，搣(手改女)，本亦作搣。廣韻：搣，按也，摩也。似謂以兩手按摩目眥，然與上下二句文義不類。眥搣(手改女)，當謂左右眥不能流盼，可以閉目養神，故曰休老。又案：搣(手改女)與搣通，眥，目也，眥搣(手改女)，猶云目陷。
265	三注非不遽也。
266	疏遽，疾速也。夫心性迫者，安靜可以止之。
267	四注若是猶有勞，故佚者超然不顧。
268	疏夫止遽以寧，療躁以靜者，（以）對治之術，斯乃小學之人，勞役神智之事務也，豈是體道之士，閒逸之人，不勞不病之心乎！風采清高，故未嘗暫過而顧問焉。
269	釋文《非佚》音逸。
270	五注神人即聖人也，聖言其外，神言其內。
271	疏駭，驚也。神者，不測之號；聖者，顯跡之名；為其垂教動人，故不過問。
272	釋文《以駴》戶楷反。王云：謂改百姓之視聽也。徐音戒，謂上不問下也。
273	六疏證空為賢，並照為聖，從深望淺，故不問之。
274	七疏何以人物君子故駭動諸侯之國，賢人捨有，故不問。
275	八注趨步各有分，高下各有等。
276	疏夫趨世小人，苟合一時，如田恆之徒，無足可貴，故淑人君子鄙而不顧也。
277	九注慕賞而孝，去真遠矣，斯尚賢之過也。
278	疏〔演門〕，東門也。亦有作寅者，隨字讀之。東門之孝，出自內心，形容外毀，惟宋君嘉其至孝，遂加爵而命為卿。鄉黨之人，聞其因孝而貴，於是強哭詐毀，矯性偽情，因而死者，其數半矣。
279	釋文《演門》以善反。宋城門名。
280	一０疏堯知由賢，禪以九五，洒耳辭退，逃避箕山。湯與務光，務光不受，訶罵瞋怒，遠之林籟。斯皆率其本性，腥臊榮祿，非關矯偽以慕聲名。
281	一一注其波蕩傷性，遂至於此。
282	疏姓申徒，名狄；姓紀，名佗；並隱者。聞湯讓務光，恐其及己，與弟子蹲踞水旁。諸侯聞之，重其廉素，時往弔慰，恐其沈沒。狄聞斯事，慕其高名，遂赴長河，自溺而死。波蕩失性，遂至於斯矣。
283	釋文《紀他》徒何反。《而踆》音存。字林云：古蹲字。徐七旬反，又音尊。《窾水》音款，又音科。司馬云：水名。《弔之》司馬云，恐其自沈，故弔之。《踣》徐芳附反，普豆反。字林云：僵也。李云：頓也。郭薄杯反。◎盧文弨曰：二音之間，當有又字。下似此者不盡出。
284	一二疏筌，魚笱也，以竹為之，故字從竹。亦有從草者，（意）蓀（筌）〔荃〕也，香草也，可以餌魚，置香於柴木蘆葦之中以取魚也。蹄，兔也，亦兔（彊）〔弶〕（四）也，以繫係兔腳，故謂之蹄。此二事，譬也。
285	釋文《荃》七全反，崔音孫，香草也，可以餌魚。或云；積柴水中，使魚依而食焉。一云：魚笱也。◎盧文弨曰：案如或所云，是潛也。見詩周頌。《蹄》大兮反，兔●也。又云：兔弶也，係其腳，故曰蹄也。●音古縣反。弶，音巨亮反。
286	一三疏此合（諭）〔喻〕也。意，妙理也。夫得魚兔本因筌蹄，而筌蹄實異魚兔，亦（由）〔猶〕玄理假於言說，言說實非玄理。魚兔得而筌蹄忘，玄理明而名言絕。
287	一四注至於兩聖無意，乃都無所言也。
288	疏夫忘言得理，目擊道存，其人實稀，故有斯難也。
289	釋文《得夫》音符。
290	校（一）闕誤引張君房本休作沐，高山寺本同。（二）趙諫議本作筌，下同。（三）劉文典補正云：當作●。（四）弶字依釋文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