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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集》[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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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林雜俎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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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典:
金陵對泣錄、定策本末、定策不預內臣、御容儀注、歷數、勸進、監國儀注、紀元、史相國督師、項煜、亂階、常應俊、鄭元勳、勳臣跋扈、阮大鋮、郭維經、馮可宗、玉肇基、陳堯言、從龍內臣、黃澍、慈鑾、劉總憲宗周、北使事宜、朱統𨰥、周鑣、周鍾、異議、谷國珍、王鐸、李沾、款案、名叱冢宰、張捷、劉澤清娶同姓、趙體元、中書一品林超、劉孔和戲言取禍、武英殿、寓書史可法、女伎、避諱、修史、御寶、選宮、大內石刻、徐洪基、王世忠、民謠、倪氏奪封、東宮、童氏、邸報、高傑、皇陵鬼撲、袁定、戶圈、朝班遺詩、蜚書、唐世濟、楊文聰、周延儒馬士英作聯、路振飛、屠象美、方國安、追薦疏、江寧謠、偽弘光帝、群忠備遺、白門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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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林雜俎仁集·鹽官談遷孺木著

逸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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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對泣錄
甲申長安陷,光祿寺署丞膠州高弘商困賊中,脫歸;秋末省其兄相國,備述前厄,故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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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選中外官三十三人于中左門。諭曰:「國家多事,南寇北胡。聞寇已薄固關,雖無確報,可謂迫於門庭。朕已修省待咎。此時何以撲勦、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財、何以足用?爾等其熟計之。」滋陽知縣黃國琦首對曰:「賊之驕,繇於招撫。從來招撫無裨於事,因請收拾人心及用人之要。」上問安人心,曰:「安人心不難,在於聖心。聖心安,則人心自安。」云云。上首肯,筆記其名。又問生財,對曰:「今生財,云加派、云捐助,俱非也。豈可一而再、再而三乎?皇上遠慮,宜搜內藏,盡所有以為外用。」上又首肯。因問用人,曰:「天下未嘗無人,但人未必為用。」云云。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給事中。餘以次對,未畢,俄傳外札,上手拆閱訖,倉皇遽退,各官不敢散。已,傳旨:「吏部官、翰林官何不與坐?」以楊學士觀光、林中允增志侍班不坐也。按:侍班閣部等大僚例不坐,而鴻臚所說本于黃國琦面述,或艱難時特禮。時閣臣皆坐,云已設坐,未得命耳。駕回宮,各官乃散。後知傳札以賊至昌平也。各官環閣臣於御河橋,楊觀光等責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作,靠不得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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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內閣課,庶吉士東宮日講官劉理順、何瑞徵講《論語》首章未竟。東宮沉吟曰:「不亦樂乎、不亦說乎,二『乎』字可玩。」因視兩講而笑,以並於思也。講官亦笑。賜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總督城守,未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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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閉都門。時傳吳三桂兵至,不知即賊也。夜攻阜成門平則門并廣寧門彰義門、西便門。漏二十刻,砲聲漸亟。砲實內向,人不知也。丁夜後,砲愈亟,賊環攻。有旨,城堵尚虛一千八百有奇。守卒俱稱無餉,襄城伯李國楨不登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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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巳刻,賊入阜成、西便二門,人不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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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昧爽,市人云宮女出西華門,或傳聖駕昨出城。辰刻,宣武門、北順城門有內臣戎服可千騎云。王太監救火,呼開門,答以「鑰在中府」;曰「亟碎其鎖」,擊之未碎。或云前門正陽門開,遂沿前門弘商親見;至則被矢砲,不可近,自公生門入長安右門還宮。巳刻,賊入宣武門,肆殺掠,內臣被禍尤慘。李自成射承天門題榜,矢中『天』上,馳入宮。午刻偽示五城,購車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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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午前,內傳先帝自盡於煤山。偽諭:「明朝文武大小官員,俱限次日赴各將軍帳下,具職名,彙冊送覽。願復官者量才擢用,不願復官者革職為民,准給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報,兩鄰不舉,長監獄主一併誅戮。特諭。」自是,各官俱分投職名權將軍李友家,自己至酉,共報七十三人。劉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職回籍也。主賊錄職名、籍貫、履歷、寓舍、僮婢、長班;錄訖,皆驅對廳錮之。工部侍郎陳必謙不即入,擊以輿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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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先帝后移東華門蓆舍。兵部武選主事大足劉養貞出私錢八千,得柳棺殯之。先帝不幸時,首露網,右足靴,身布短後衣。胸題「朕既喪國,無顏冠冕見人」。是日同先后長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肅,鼻微傷,其裳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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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三日,賊出梓宮,一丹漆,一黝漆,改殯焉。先帝冲天冠,龍袍,玉帶,滲金靴,先后袍帶亦如之。定王騎騾來臨,不敢哭而去;次東宮,亦騾至,青衣褻帽,頭觸地良久,雖不哭,隱痛不能起,賊擁去。諸臣臨哭,可四十餘人;臨而不哭者三十餘人。養貞日侍側,哀毀,被執至李友處。友據丘字衚衕許錦衣宅,年五十餘,性兇悍。所錮各官許家人傳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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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丑薄,李友傳各官各據朝本見朝。光祿寺監事林蘭友問朝本何若,有佐史吳某云「紅摺、黃面、開職名朝見」。蘭友如其言,餘仿之。刑部尚書張忻言黃摺非所用,付紅單職名,人多從之。酉刻,李友列騎七十三隊,隊騎各五,露刃押出,各臣赴窩鋪。偽將劉宗敏拘各臣千六百餘人,獨多。丁夜叱起,俱蓬垢。予匹馬五騎,飛驅入西長安門,出東長安門,過御河橋、皇王夾道,進東華門,至此始知非朝也。至會極門,牛金星深衣盤坐棕毯上,面東向;右侍郎宋企郊亦盤坐金星側,北向。金星授《縉紳錄》一部,朱筆點唱。先令甲科打躬,餘誦鄉貫,諭高聲以應;或托疾,令扶候。合選即圈於錄上,赴部聽銓注,否且回各營。奔僕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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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又選,各官昧爽騎由午門入會極門。牛金星杌坐,授注官面西向,宋企郊亦杌坐如前。唱選預名者,令候會極門;否則出東華門,或令出西華門,不解其故。蓋東皆回營,西皆斬於門外。凡七十六人,多勳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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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各營拷職官追贓,內臣加砲烙尤慘。劉宗敏家論官大小勒限,賍完日釋之。李友、張□、葛□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員,選用二十九人,聽其自捐,夾傷十之四。劉養貞再夾,高呼『太祖高皇帝』;追四十三金,又銀盃二。又徵之,不應,曰:『寧死我也!』□□□□王都等杖斃。黨崇雅除通州倉場侍郎,來謁李友,角巾綠衣,諸人就問,竟蹙額不答。中書科舍人吳橋沈□□始被拘,佯風疾,時呼『流賊來,殺流賊』,顛狂潦倒,屢受鞭,不之拷;四月二十二日同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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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戊午朔,乙丑,黃紙傳二十七日即位。塘報吳三桂舉兵偪京師。戊辰,李自成馳偽勅及吳襄手書招之。至天津,碎其勅,擲父書不啟,斬從使四人,釋回一人。偽勅自李友家發。李自成聞斬使,大怒,召李友等點兵站隊。站隊即出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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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午,李自成脅東宮、二王及吳襄東行。賊將祥符李肖宇失其名寵任在劉宗敏、李友等下,據吏部郎左懋泰宅;從自成敗歸,述其本末。云前哨至通州東,值吳氏兵,失三十騎。至天津西□,防禦使張若麒、巡撫黎玉田、李希沆各迎,自成甚喜。若麒疏薦三桂。自成所過,各官道迎自成,亦跪。東宮乘騾,值各官問其新舊,見舊官淚下,手指其心曰:「甚利害,須耐」;見新官色喜,曰:「真爾主也,善事之」。舊官或稱『殿下』,揮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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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至天津,三桂結方營於東,勢孤。賊西聯七營,甚盛。自成單騎呼「吳將軍出語」,三桂出馬。自成曰:「大勢已定,將軍何固執不下?我使可殺,勅可碎,老將軍手書獨不可拆乎?」三桂叱曰:「爾養馬私夷,不得稱我『將軍』!且弑我君父,辱我家口,不共戴天,何言降也?我兵雖有限,亦不浪戰,生死由天!」自成曰:「將軍誤矣,此語何自得之?朕今日尚賴將軍,奸人挑擊,幾喪大事。先皇帝自盡,非我偪也。東宮及老將軍固在。」少頃並跨騾出。吳襄曰:「兒毋信浮言,聖上未入京,先皇帝即自經,兒知之乎?及入京,召我大內同飯,祿我全家,日賜存問,恩甚渥,兒宜謝。」三桂怒曰:「非我父也!吳氏受國恩三百年,不能死報,而甘他人之食乎?料家書如此,故擲之。」襄又勸謝,三桂哭曰求見東宮。三桂叩首馬上,大慟。東宮默然良久,自成勸通語。東宮曰:「將軍速謝,有明主可事矣,毋惑浮言,且父在。」三桂哭曰:「惟主命。」馬上謝萬歲,又叩襄首。自成令東宮同襄回營。自成曰:「將軍赤誠,能容朕單騎勞軍乎?」三桂諾。自成東入吳營下馬,三桂亦下馬,各拜,云:「我君臣幾誤於人言,此後藉重將軍不淺,容朕再謝。」三桂辭拜,竟如主臣禮。自成因問守榆關之策,答曰:「往關外有八城可恃,今八城亡,關外失險。臣因其難守,奏請入關,先皇帝疑焉,以臣家口入京,俾臣守關。如戎馬至,關未易守也,必先收入關為上策。」自成曰然,「即藉將軍圖之。」三桂謝不敏,且乏兵餉。自成曰:「兵餉易易耳。我兵三十七萬,留騎十萬、金四十萬資將軍,功成當厚爵相報。」三桂願以身任。自成曰:「朕回營即發勅付將軍。」三桂又謝,請往登關門指示形勢,許之。至關,閱城,又出至一片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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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晡刻,三桂宴自成上坐,東宮左之,三桂右。以東宮在,竟坐地西向。吳襄送席,不與焉。酒數行,忽笳吹大作,白標彌望,三桂即起,抱東宮去。還欲執自成,已上馬,無及矣。天遽晦,賊方解甲不備,北兵突擊,賊洶懼大潰,追殺亡算,僅四萬騎回京,步卒盡沒。上系李肖宇口述。肖宇亦侍宴,其所部萬三千人,纔還騎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經戰十三年,未有如此之敗者。人馬擁蹇,自相跆藉,漏刃逃生,言之猶為魂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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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勝門,披蟒,手白布拂面。從馬約七千匹,列東華門。二十騎自御道入東華門,前一賊抱嬰兒,不知誰也。初賊兵或先歸,問以自成,曰「死矣」,都人幸甚。從逆各官聞之大恐,偽銜封署並滌去;已偵自成將至,仍題新銜。吳襄支解于天津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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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故學士楊觀光、何瑞徵,光祿少卿李天經、李延鼎,同鴻臚寺官八人勸進。自成曰:「事且棘,何登極之有?」劉宗敏厲聲曰:「已有旨,明日登極,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與自成爭語,敏曰:「爾十幾年辛苦,一旦敗壞,若不登極,何以回關中?」自成默然。李友佐史吳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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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果登極,殊草草。我太廟主早燬,從此壞民居運入大內為焚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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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卯刻,賊出阜城門,留卒七百餘人,入大內及各巷縱火。李友家有□部主事□□自經。吳橋之疑有脫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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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四月二十二日,西華門外粘示,紫筆云「本鎮匡復」等情。時吳三桂尚在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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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弘商拘李友家,被夾,勒四百金。見李友日醉擁婦女,啼號不惜也。詹事張維機、主事蕭鴻基,至夾其首。張尚書鳳翔前出獄,被拘,勒四百金,不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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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肖宇故祥符諸生,陷賊中久矣,據左懋泰宅。懋泰避宅後通款,招高弘商屢候之。肖宇因言從賊久,猶在人下,欲乘其敗圖自成,不果。弘商遁出京,亦肖宇資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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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策本末:
甲申四月,京報絕月餘,留都疑沮。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內府,云京師三月十七日失守,餘不能詳。翌辰,張總憲藐山以御史周元泰、朱國昌、郭維經、米壽圖,至高司農硜齋所。值他出,候之。而硜齋值徐魏公弘基於皇城下,亦聞之矣。少頃,硜齋及史尚書可法、侍郎呂大器、姜詹事曰廣等,俱集議監國。首及福王,或云潞王,時並僑淮安。或云惠王在漢中,或云桂王在廣西,然遠不即至也。高張之意屬於雒陽,史頗不然之,意在衛輝。恐北耗未確,逡巡未決。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出京,夕炮聲遠震,迨旦寂如,餘不知也,諸人唯唯。守制山東武德道兵備僉事桐城雷演祚亦召至,各散。是夕,遷上硜齋書,乞遣部曹往淮揚攝漕舟,暫還留都。明日筮京師,得「泰之九三,無平不陂,無往不復,艱貞無咎,勿恤其孚,於食有福。」筮留都,得「蠱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自是北耗仍杳。二十二日,史尚書以三千騎勤王,渡江攜印往。俾呂侍郎署部,掌禮部印。越三日,史尚書速諸臣往江浦議事,時漸知國變,不果往。呂侍郎史手札,立傳示諸公。遷寓總憲署中,獲目之。諸公日素服會清議堂,謀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備悉凶問。諸公皇皇,謂定策非本兵不能濟也。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撰文,高尚書舉筆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書之手札至意專衛輝,尋又札云雒陽、衛輝並南下,當拈鬮孝陵之前云云。亡何,總督鳳陽馬士英書來,奉福王發淮安,將及矣。即日守備南京太監韓贊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磯,諸公馳候。明日抵龍江關,先召見列侯,次尚書史可法、高弘圖、程註,右都御史張慎言同謁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亦跽,泣答之。角巾衣葛,坐榻上枕衾俱敝,蚊幬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門,環城而東,謁孝陵,自朝陽門入,經東西華門,宿外守備廳。四日監國,傳諭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議未定,而馬士英成之。史尚書前督鳳陽,稔知福世子湛于酒色。礙于眾,遲疑不敢堅執,實為社稷深慮,非私計也。徐弘基值高司農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賢是立,何論序乎?」時潞王先南下揚州鎮江,假史尚書立迎,則馬士英自沮,何至其後以國予人哉。史尚書在高郵,聞福王舟近,即列諸公名啟迎。而士英初意亦不專雒陽,與史尚書同,偶值福王舟,擁而南,背其始議。後謂「臣以兵十萬護蹕臨江」,欲駕南都諸公之罪。給事中李沾謂「告廟文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出臣筆」,俱非其實,故備記之。初遷聞王謁陵,出朝陽門外,萬眾伏候。見王乘輦角巾半汙舊,手搖白竹扇,有隴畝風,竊心幸之。不謂淫佚敗度,為懷、愍之續也。追思史氏之先見,真純臣苦心矣。後世誰諒之者?王謁陵還,宜南自洪武門入大明左門,宿便殿。竟穿朝宿外署,非禮也。前筮「於食有福」,隱寓福藩平陂往覆,於時驗矣。所占留都,高尚書拜相,尋罷。明年留都不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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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策不預內臣:
守備太監韓贊周,素有賢聲,嘗任中都。而史司馬撫淮,故相善。及移南京,先帝嘗密敕此兩人。相傳內府定策時,或請共議,高尚書曰:「如此大事,而內臣預之,何以光史乘乎?」又勛臣不預,時共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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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容儀注:
五月庚寅,以武英殿所奉二祖后御容遷奉先殿。二祖御容五軸,命文武大臣五人恭捧。二后御容,內守備及司禮監官恭捧。各青繡服,行禮殿外,侍班。候主祭官祭告畢,更吉服,進武英殿,拜叩如前,請御容至龍亭內,移奉先殿。叩首出,隨更青繡服侍班,候主祭官祭告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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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數:
前聞記高皇帝嘗命劉伯溫卜歷數,曰「遇順則止」。高皇帝遂以手書之,良久曰「三百單八亦足矣」。今李賊偽「大順」,而清曰「順治」,不其應乎?甲申五月,先監國一日,工部主事餘姚胡其枝整武英殿榜,得一萬歷錢,謂佳兆,殊不然。舊朝鍾微裂墮地,起而懸之,仍鏳鋐有聲。初欲移靈谷寺鍾,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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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進:
監國勸進表,呂侍郎委某作。迫期登幅,待於行宮,諸臣俱不及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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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國儀注:
禮部儀制司案呈,本月初三日行陞座禮。先期司禮監設座內殿,設寶座奉天殿,欽天監設定時鼓,錦衣衛設鹵簿儀仗,尚寶司設寶案於奉天殿,教坊司設中和韶樂,設而不作。是日早,鴻臚寺引導駕執事等官進至內殿,候駕陞座。太常寺設酒果等物於奉天殿丹陛上。王具冕服,導駕官導王行告天禮畢,入內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丹墀內序立。鴻臚寺引執事官進至內殿,傳令百官免賀,免宣表,止行四拜禮。贊執事官行禮,贊各執事,鴻臚寺正官跪奏請升殿。王繇中門出,升寶座。錦衣衛鳴鞭,欽天監報時,鴻臚寺贊行四拜禮訖。通贊唱班首詣前,引禮官引班首官至王位前。通贊唱「跽,搢笏」,班首跪揞笏。承傳唱「眾官跽」,百官皆跽。捧寶官開盝取寶,跽授班首官,班首官捧寶上言:「殿下進升大位,臣等謹上御寶。」尚寶卿受寶入盝。通贊唱「就位、拜、興、平身」,百官拜興如之。通贊唱「復位」,引禮官引班首官自西降複位。通贊唱「俯伏、興、平身、鞠恭拜、興、拜、興、拜、興、拜、興,平身」。禮畢,駕興,百官以次儀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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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注出主事吾寧吳本泰手。吳年老,拘《會典》,不達時變。如奉天殿嘉靖壬戌易稱皇極殿久矣,南京諸殿俱廢,僅武英殿存,當直稱武英殿以紀其實。雖奉天殿在,宜暫避,正見監國與即真不同,況無而為有乎?仁宗昭皇帝以東宮監國十六年,日御文華門。恭仁康定景皇帝以郕王監國,御奉天門左。天順初,英宗復闢,群臣始推御座居中。前事歷歷如此,儀曹失考。冢宰張藐山先生曰:「吾欲薦子為禮部司務,以襄一時之闕。」予力辭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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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元:
閣擬「定武」、「弘光」紀元,上拜天探籌,得「弘光」。張藐山先生曰:「光字上於文為火。清朝順治曰清曰治,俱從水,水能克火。」奈何如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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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相國督師:
鳳督馬士英挾迎鑾之功,自江北來朝,不欲出鎮。故事,輔臣必有入閣辦事之旨。士英特繫銜大學士,非內仕,竟據政府。史相國度不能外,自請出鎮。鑄「督師輔臣之印」。士英忌史聲著甚,而史先柬士英有「福藩不忠不孝」等語,士英意脅之。史求還故牘,終不相忘。掣肘陰螯,以勞勩難泯。遂移指新建姜相國,謂「觀望異議」,冀併陷史氏也。
33
姜詹事善酒好卜夜,胸臆洞達,不少諱忌。告廟日諸公集內府,詹事俄出,太監韓贊周爭趣之入成禮,又明日最後至。及上監國,張冢宰疏枚卜,上用史氏高氏,遺詹事。謂「詞臣何獨推一人」?於是再推姜曰廣王鐸等。姜雖並相,上意不懌,尋引去。蓋中官譏先生侍先帝講筵粗疏見忤,又擁戴非其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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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善吳進士亮中云,見史相國手札「福世子荒淫酗酒,不曾讀書」云云,又周府保寧王口口嘗陷賊脫歸,相國才之,欲推立焉。夫相國曉人也,安有推立郡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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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煜:
詹事吳縣項煜,自燕逃入金陵。五月望日緋衣同賀,諸臣怪之。蘇人攻其從逆,煜揭辨終詘。乙酉六月渡浙東,至慈溪馮元揚家。或曰賊臣也,逼馮氏之門,出之投江橋下。載沈載浮,有磨菽者手溺死之。江橋一曰「太平橋」,煜嘗夢人題「太平」字,故再遁,竟不能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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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階:
燕京從逆諸臣傳報不一,其最著者,鄉人乘怒輒馳檄聲罪。姑蘇則首項煜、錢位坤、宋學顯、湯有慶,常熟則首時敏,皆焚毀其家。金陵攻姚文然家庶吉士,寓金陵。刃拒之得免。噫!衣冠污逆,三尺具在,何煩邑屋之紛拿也?尋臺臣嚴禁乃止。御史祁彪佳撫按蘇松常鎮,誅首亂六人。又嘉定諸悍奴脅其主各脫籍,尤可駭。
37
常應俊:
福州從駕千戶常應俊,本革工,目不知書。雒陽陷,從世子出亡,有保護功。南渡後出入行營無間,官都督同知,猶少之。求放歸,封襄衛伯,祿千石。見高相國跽拜稱名,相國止之。兵科給事中陳子龍以天順初袁斌、哈銘為比,言不宜封,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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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勛:
高傑偪揚州,上民拒之不納。進士鄭元勛超宗,勸守臣和解。時共坐城樓,忤眾,立刃死。傑兵縱掠,廣陵大沸。福緣庵僧德宗為時推重,難民避入,剃發坐尺地須八十金。漕舟附婦女一人須一金。門禁甚厲,江西陳給事口口以與守臣善,巨室借其封銜,輿婦女,人各四五十金,積貲甚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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勛臣跋扈:
誠意伯劉孔昭,狷巧機辨,見事風生。先帝召對,泣陳文臣操江掣肘之害,遂停都御史高倬,專任孔昭操江。孔昭故善阮大鋮,又給事李沾鄰巷通好。先是鎮遠侯顧肇跡操江為沾所劾,及肇跡內召,特郊餞謝:「日者彈文,非我意也,總憲張藐山因薄之。」南渡初,張改冢宰,奉詔言逆案置勿用。大鋮廢久,覬還召,計沮,嗾孔昭拉勛臣廷攻塚宰。先一日飲勳臣立約,凌晨早朝,孔昭訴張某奸欺,專右文臣。靈璧侯湯國祚、忻城伯趙之龍和之,餘無對。自是塚宰四疏乞休,上雖知簡在首臣,無能留也。文臣畸輕,孔昭畸重,權行薦紳中,馬士英不敢抗。謀入相,不甘右列,以撫寧侯朱國弼及忻城伯並凱相而止,明年薦兵部右侍郎德清蔡奕琛入相。南渡之禍始於誠意,潰於士英、大鋮。劉伯溫嘗云"傳十三世有變故」,孔昭求改相以厭之,竟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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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大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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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阮大鋮初附善類,與嘉善魏大中爭吏科都給事,因投逆璫。歷太常寺少卿,坐黨廢,避禍金陵。稱詩好客,素善內臣馬應芳。馬士英僑南都時,數過從也。至是士英密薦,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對。以高相國廷諍、臺省交論,未拜命。而心益亟,上英令徐俟之。大鋮曰:「我自起家,何預伊事。」及蒞官,每朝罷輒手招士英就語,自示於諸紳中。日同士英及撫寧侯、誠意伯狎飲,後常熟錢侍郎謙益附焉。錢寵姬柳如是故倡也,大鋮請見,遺玉帶,曰「為若覓恩封。」自是諸公互見其室,恬不為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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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維經:
御史口口郭維經雲機巡中城,清勤有能聲,張總憲甚重之。及秉銓,推郭應天府丞兼御史,巡視如故。蓋驟難其代,非淹之也。郭意未嗛,中李給事沾之誘,即劾冢宰私,且兼官乃天啟末弊習。章上又自悔,浼同官以謝,冢宰遂不辨。未幾,勳臣訐塚宰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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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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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可宗初提督巡捕營,史司馬奏改錦衣衛,最冷署。值南渡,遂領緹校偽雄職。素善結納,園亭聲伎,見稱於時。乘間進其姝麗,寵日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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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肇基:
太監王坤嘗肆惡於推揚,至是易名肇基,求督催浙江福建金花銀。得旨,命閣臣具敕。高相國暮歸語予曰:「方爭阮員海,今又爭內臣。專角舌,非相體,奈何?」予曰:「大司馬韓象雲,賢內侍也,俾諭沮之。以內臣自相制,易易耳。」相國深善之。詰朝入直,聞肇基鄰寓,過之,極言東南民困。肇基曰:「若然,吾當辭往。」尋奏上嘉納,相國予告。太監孫元化督餉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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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堯言:
故浙江布政司口參政貴陽楊師孔,萬歷辛丑進士,宰山陽。庚戌降教授順天,遷翰林待詔,侍福恭王。至是,師孔子文驄,馬士英甥婿也。追錄舊僚,贈師孔禮部右侍郎。山陰陳堯言繇乙榜,亦嘗待詔侍恭王,歷云南右參政,尚存,疏乞恩,例不許。
47
從龍內臣:
從龍諸閹,初布袍革履,徒步道中,給事行宮,猶未快志。巡按湖廣御史黃澍入朝,廷劾馬士英,責數其罪。上色動云「黃澍言言有理。」顧高相」國記之,召澍殿內竟其說。士英跽階下惶急,盡移其供帳出,因行金結內臣張執中等,俱龍陽之舊也。璫勢始蘗。司禮韓贊周老成嚴重,上始而憚,中而疏,末且厭之。嘗盛暑擊球,三人交箑不休,贊周凝立不動。私居飲泣逾月。或進玉燭臺玉壺,心好之。寶異日至,立報傳入。而喜厭不恆,始雖厚售,漸斥去索原直,即市儈亦苦之。蓋賈人去,責專市儈也。內臣蟒玉紛沓。登極初,日召對輔臣,或晝再接。浹月以來,時免朝。八月選民女入宮,征教坊妓六十四人,司燈擇其妍少。慈鑾恩賜內臣金幣獨渥,韓贊周百五十金,餘各有差,廷臣無及者。優人適意,輒賜三四十金。九月開經筵,宴廷臣,不賚閣臣。以例請,不允。十二月西宮成,卜日臨御,上色不怡。贊周請其故,上曰:「無佳優,奈何!」贊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嘗責太監馬承芳:「爾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贊周也。承芳跽謝得免。上晨飲訖,內臣又遞觶,輒舉之不卻。酣淫弛縱,十月末幾蹈漢成之諱,旋幸毋恙。明年都市榜上供春藥,貽笑四方矣。先諭閣臣曰:「朕非欲貪大位,卿等免推,天子固不如藩邸樂也。」初惟輔臣是任,救偏補弊。設畢祥符、膠東之用,亦未至速亡。而黃澍激貴陽之禍,竟以覆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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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澍:
歙人黃澍,年少輕侮,作葉子格品第宗婦之貌。見忤於族,走杭州,通籍郡庠。丙子舉於鄉,明年成進士,授開封推官。壬午禦流寇,開渠轉粟,河水秋溢,因灌汴城,禍自渠始。又搜民間藏粟並金錢奪之,汴人切齒。內召,先帝面問開渠者誰也,委之流寇。利口迅舌,人莫能難。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凱開府。借馬士英為市,蓋平賊將軍左良玉嗛馬氏。故大言「清君側之惡」,輒示人良玉手書,挾重鎮劫之。其廷攻也,一言一涕,甚傾宸聽,上英伏階下愧死。澍退,捐九萬金助餉,自云「世橐」。高相國問予:「彼卓、鄭也哉?」予曰:「否否。彼補杭郡諸生,父為人管質庫。小才貪詐,不足信也。」澍還按楚,士英陰遣人購良玉,而澍孤矣。尋免其官,畏禍匿良玉所,女歸其子。按臣通婚本鎮,向未之有也。明年左氏稱兵犯闕,蕩覆我公室,雖士英之罪擢發難數,而誰生厲階,至今為梗?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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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鑾:
恪恭仁壽皇太后鄒氏,福恭王之元妃也,於上為嫡母。避寇間關河北,上遣內使密迎之。將至,命魏國公徐弘基及高相國郊迎,值於揚州廣陵驛。登舟伏謁,敝衣窄袖,微見簾內有尼旁侍,蓋避難時寄侶也。命賜飯,時御艦三,有司供億才數百緡。夕宿儀真,明日風利,至龍江關設行幄。京兆征兩縣媒媼扶輦,雖群集,竟用閹人。入大明中門,上迎於午門。初過揚州,高傑列兵夾河二十里,馬可七八千匹,卒殆二萬餘人,自乘舟,儀衛甚盛。黃得功迎於儀真,候騎纔百餘,自立一空舸,不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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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迎第一箋曰:御名欽承大統,馳念慈幃。驚塵鼎沸,腸刻刻以九回,瑞靄天開,情遙遙而千里。恭惟母后陛下,仙源世慶,閫教協敷,佐先帝以詠關雎,啟眇躬而美穋木。服國史之至誠,屬國家之多艱。鶴髮添憂,閔霜雪之入鬢;風輿飛轄,傷烽燧之震鄰。近倫序之見推,既宗社之克紹,實緣榮蔭,爰致弘庥。初羈勒之未寧,有疏省問。今尊養之有地,庶慰瞻依。特遣近臣往迎遠境,俛伸遐邇之望,上憑黍稷之馨。伏祈慈展歡心,中道生河山之色;誕膺壽算,隆恩均覆載之規。月馭先迓,雲容嗣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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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迎第二箋曰:御名孺慕依依,雖傾誠於初使。皇程冉冉,實切戀於久違。詎忍安以九重,不能恝之一日。恭惟母后陛下,聖德配天,坤厚載地。大寶曰位,方同四海之懽心;罔極維親,專候一人之順志。長秋長信,休嘉時集於漢宮;維川維塗,警蹕尚煩於天路。伏祈敦時贍養,蠲暑就涼。本朝之宮慈寧,宋家之殿保慶。增睹鴻慈之福,佇圖燕喜之懽。以上俱予筆
52
東城兵馬指揮帶俸侍衛司正千戶鄒存義奏曰:崇禎辛巳正月戊戌,河南城破,福恭王妃出避清涼寺,宿東關土房。明日至洛水上,未得渡。明午得舟,又明日至花子寨、瀍河、北窯、雒駕溝等處,及於孟津。越三日,至浦子邢家苑。二月既望,渡黃河,駐孟縣,逢世子,隨至懷慶。甲申二月既望,賊又破懷慶,匿書堂官黃奎家。尋乘東門放火冒出,夜分至南門橋,值賊傷存義。旦至野冰鎮,巳刻渡河,至邢家苑灘。十九日命存義,北渡覓寓值賊,二十四日又入河南。大盜李際遇方騷擾,太妃潛於民舍。又北渡入懷慶,匿黃奎家,懼泄。五月三日典仗李希楠、書堂孫拱極,見存義相視以目,隱諭已即位也。常應俊遣舍人閻守平見,聖母於黃奎家,又恐泄,遷女醫家。六月六日欲出城不果,九日又不果。七月六日出城值賊,又不果。十四日乘眾出城,宿孔村梁秀才莊。十八日夜渡沁水,乏舟,椅代之。十九日至清化鎮,乘小車。二十三日經修武、獲嘉等縣,越三日書堂康永寧、山東報國營副將張成福來接,存義遣弟護行,赴塔兒灣之舟。大監盧九德以舟迎,漸達淮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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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許重熙子洽曰,乙酉五月壬辰黎明,錢謙益肩輿過馬士英門,門庭紛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馬衣。向錢拱手曰:「詫異、詫異。我有老母,不能隨君殉國矣。」即上馬去。後隨婦女多人,皆馬上妝束,家丁百餘人。出至孝陵,詭裝其母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衛。黔兵亦半逃,所過村鎮奔避一空。至廣德,州守閉城不納。士英督兵攻之,破城殺知州趙景和,遠近民聞風外匿,安吉知州黃翌聖亦遁入山中。士英不敢趨獨松關,迂道由安吉。手書致翌聖曰:「廣德見拒,故爾行權用兵。若首先倡義,當有不次之擢。」於是翌聖率士民肅迎道左,掃衙舍以停偽太后及士英家眷,士英大悅。浙撫張秉貞下檄安吉問真偽,翌聖啟云"閣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張撫遂備法駕迎入杭州,士英屯兵城外。潞王恭謁太后如常禮,辭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詣陪侍,太后峻辭之。日夕惟與士英後妻數人相處,人始疑其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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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遷曰:乙酉五月清人陷鎮江,上聞之,夜出奔。昧爽,馬士英雲太后來其家,同南走溧水東壩,經廣德,自獨松關趨餘杭,宿鮑侍御奇謨宅。撫按往迎,至杭州。初馳檄稱聖駕,及見於鮑氏,乃太后也。入杭駐朝天門東李總兵宅,士英駐湧金門外王氏園,征歌如故。清人將至,士英走台州。魯王監國,訪太后不得。後遇許子洽,云太后偽也。以今思之,上倉皇出奔,棄其母不顧,然無自至權相家之理。士英計窮,脫兔之智,不得不藉母後脅制道路。彼可假天子,獨不可假母后乎?其後閴焉無一跡,又事之不待辨矣。予時寓杭州,有游卒同奔者云,母后道中再墮馬,扶起之,命授錦衣衛百戶。會稽熊少卿汝霖責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後之徇乎?」士英無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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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總憲宗周:
山陰劉念臺先生,起左都御史,先馳疏歷指時事之失,內及逃將封爵,貴陽及劉澤清忌之。蓋澤清自臨清南遁,謂中其隱。各疏攻先生,澤清疏並列左良玉、黃得功、劉良佐、高傑名,請加以重僇,實各鎮不知也。高傑聞之駭曰:「吾武人,乃預朝事乎!」得功上章自辨不預,貴陽匿其奏。先生前削籍,故疏稱「草莽臣」,入京不攜冠服,借以赴任,士民鼓舞稱快。群璫亦曰:「劉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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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使事宜:
左都督陳洪範奉命北使,揭閣臣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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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宣北口敕諭一,御書一,詔書一,賞銀口兩,賞金口兩,蟒段花段宮絹口匹。
一給總兵吳三桂口封爵敕券各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口兩。
一給巡撫黎玉田、總監高起潛口蔭升加級敕命一,獎諭一,表裏十襲,玉帶一,賞銀口兩。以上各犒賞,請一官齎隨。
一祭告陵園文。
一祭先帝先後梓宮文。
一敕諭陷北文武諸臣。
一護送領兵將官二員,各日給一金,各犒三十金,蟒段二。
一隨行標將十二員,各日給銀八錢,各犒二十金,蟒段二。
一材官二十員,各日給銀五錢,各犒十二金,段一。
一馬兵五百,日各餉一錢五分,各犒五金。
一馬六百,日料各一錢五分。
一騾夫二百,日各餉一錢四分,犒各三金。
一騾三百日,料各一錢五分。以上官兵騾夫共犒銀三千六百四十金,蟒段十四,段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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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往還三月,共前銀二萬三千八百十四金。時賜吳三桂等兵三萬金,勞北朝銀十萬、金一萬、緋段千匹,又雜賞三萬金,吏卒道費三萬金。經理河北、連絡關東軍、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萊陽左懋第同往。初議泛海改陸入北界,有司尚禮接至德州,忽榜示陳洪範,左懋第色不動。入京而回,中道留懋第。紹愉館鴻臚寺,懋第書壁「寧為明鬼,不為清臣。」兄懋泰來見,拒之曰「爾非我兄也」。屢被勸不動。及遇害,北人無不為流涕。洪範萎薾,吐南朝情實,故獨歸。
先是吳三桂逐寇之事聞於江南,詔封薊國公,賜誥券,募都人何口口以副將往致之。至臨清,進士凌駉方倡義,導之出疆入燕。三桂不啟封,達於攝政王。明日攝政王召見南城,責中朝不通好。答曰:「南朝止聞吳將軍起兵匡復,未知貴國之繇,故不及命。」攝政王色解,諭以速遣使來,期在九月。時吳三桂、洪承疇、馮銓、范文程等夾坐席地,各舉佩刀割牛炙啖之。明日何又奉三桂詔券,擲不一視,遂攜歸。藏內閣,未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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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統𨰥:
貴陽馬相國雖與新建姜相國同年,不相洽,欲誣以定策立異。而新建有夙望,人無應者。南昌宗貢生朱統𨰥上章力抵新建,至以新臺污之,又株引史閣部、張塚宰、呂侍郎等甚眾。阮大鋮語人曰「疏出小兒手,其不諱如此。」統𨰥大言「須還我都憲一席」,竟擢口科給事中。
60
周鑣:
金壇周仲馭僑白下,嘗忽阮大鋮,甚銜之。大鋮勢日起,仲馭知且修怨,拉某踵其門,詘膝祈解。終不能釋,已構下法司。仲馭嘗師張明弼而相失,明弼揭其短:「賄登科第,官工部主事避察處,疏攻太監張彞憲」云云。君子曰,公亮乘危下石,非所以自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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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鍾:
庶常周鍾遁歸,或問之,曰:「在燕時謂江南已定,不意中隔如今日也。」懼逮,走句容,捕之亟,拷及婦子。下刑部獄,爰書從重,改入深圄,涕泣挽柵不欲入。明年會訊,御史張孫振撻之二十,人以為快。已同口給事時亨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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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議:
桐城雷演祚介公,崇禎庚午貢生,歷山東武德道兵備僉事。憂去,寓白下。慷慨好持論,聞國變,草檄勤王。略曰:「安危爭於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養士尊賢,豈無疾風勁草之報?諸君子後家先國,寧忘板蕩忠臣之私?草澤有英雄,不妨南塘一出。秀才任天下,豈無仲淹其人。或捐郭解之金,或棄終軍之襦。吹簫屠狗,策力兼收。擊築斬蛟,貪詐並使。共襄大義,翼我皇明,轉危為安,匪異人任,建功立業,要在此時。」私議立潞王,座師姜詹事曰廣叱其謬。
劉都督澤清自臨清逃淮安,柬馬士英亦立潞王也,遣幕客某覘金陵。及福王即位,計殺客滅口,客脫走陳學士盟所。學士嘗對高相國言之。貴陽語膠東曰「鶴洲原簡,容當相示。」後劉力攻諸臣異志,背其初矣。
錢謙益侍郎觸暑步至膠東第中,汗渴解衣,連沃豆湯三四甌。問所立,膠東曰福藩。色不懌,即告別。膠東留之曰「天子毋容抗也」,錢悟仍坐定,遽令僕市烏帽。謂「我雖削籍,嘗經赦矣。」候駕龍江關,諸臣指異之。監國初復官,八月入朝,陰附貴陽,日同朱撫寧、劉誠意、趙忻城、張塚宰捷、阮司馬大鋮聯疏訐異議者。膠東解相印,欲卜居虞山。謙益恐忤貴陽,卻之,且不祖送。□□□□□□□
雷演祚中時忌,被逮下獄,同周鑣並誅。
63
谷國珍:
鳳陽太監谷國珍六月入朝,改敕求照總督體統行事,閣臣難之。國珍於外宅求示敕稿,即自增入,無以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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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鐸:
孟津王鐸覺斯,耽翰墨,工詩,五言詩至萬首。嘗微疾,弟勸其輟詠。笑曰此即一詩目也。張塚宰再推詞林,枚卜首姜詹事,次及鐸,以上舊也。遷時對塚宰曰:「王安石為翰林學士則有餘,為宰相則不足,孟津是也。」塚宰然之。鐸將入朝,塚宰書規以約束子弟家人毋輒通賓客。鐸過塚宰曰:「我無他望,所期後日史上好書數行也。」始直閣,適膠東、新建、貴陽並引疾,鐸票擬頗中綮。如奪烏程溫體仁贈謚,人亦稱之。自以不習吏事,請益同官。已漸自諱,處分舛誤,貴陽侮之。法司奏大辟,輒除其罪。嘗作奏誤書「皇下」,再被詰。膠東濱行,囑以漸退。駭問其故,曰:「大臣道不行則去,毋俟人彈文也。」始上出十扇命書,俱錄先生格言。諸璫亦求書,意難之。膠東曰:「足下負詩名,安能拒乎?」鐸本文士,處非其任。仕清,歷禮部右侍郎,壬辰三月遣祭西岳,道卒,贈尚書,謚文正。鐸手閱《杜子美集》,嘗見其手跋《冬深》詩「花葉隨天意」,改「因」字,以頷聯「早霞隨類影」又一「隨」字也。《九日藍田崔氏莊》「羞將短髮還吹帽,笑倩旁人為正冠」,以「帽」犯「冠」,改作「衣」。謂端午日賜衣,何大復極贊口口口口口《陪李金吾花下飲結句》,「醉歸應犯夜,可怕李金吾。」吾乃牙音,杜誤押此韻矣。《遣興五首》其一「陶潛避俗翁,未必能達道。觀其著詩集,頗亦恨枯槁。達生豈是足,默識蓋不早。有子賢與愚,何其挂懷抱。」陶亦欲子不仕宋耳,非挂懷真愚也。
65
李沾:
華亭李沾,以惠安令擢南京吏科給事中,謂銓郎金壇王重外之也,頗不懌。蓋國初銓曹,止蕭士瑋、倪嘉慶、書吏四人,不諳掌故。張藐山塚宰以王重、梁羽明並舊選郎習事,且地近易赴。時羽明僑守杭州,沾謂「重不可用,嘗受我四十金者。」塚宰曰:「僕起家三十年,贄多十二金,間或倍之,安得至四十金乎?僕老矣,舊練而地近,亡逾王郎。若其人廉否,僕自有提衡,雖吳來之在,不能溷也。」沾無所發怒,因訐呂侍郎大器。冢宰推沾操江都御史。畏分劉誠意之柄,求史相國得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館,居亡何怏怏。因誇定策功,以初議內府喧詈也。徐塚宰虞求代推通政,有旨另擢。蓋附貴陽、誠意及諸臣,內恃其奧援,又借名善類,求史相國致膠東書,乞僉院,云不敢失身他途也。拜僉都御史,尋超左都御史,加太子太保。七品半載,躋極宮孤,昭代所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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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案:
九月,南京吏都尚書徐石麒,奏為矯誣先帝者悖之極、極罔聖明者奸之盛、事關封疆殷鑒、信史紀傳不得不據事驗明以存實錄事:臣於十五日伏枕次見黃耳鼎翻出陳新甲一案,謂臣殺新甲以敗款局,此似耳鼎拾馬紹愉之邪唾,將以顛倒成案,獻媚朝廷,以為後日賣國之地,不獨欲為新甲執仇起大獄已也。事關社稷封疆,臣何敢默默處此?臣請與皇上先言款事終始。我國家自有奴患以來,其講款非一矣。天啟二年,穢樞惑於王化貞之說,俾違督臣熊廷弼節制,而私與孫得功為市。得功突發犯順,城陷身逃,而款議敗。其次則袁崇煥遣喇嘛僧弔老酋,因以議款未成,而崇煥去位。迨先帝初立,意在滅奴,召崇煥授兵柄。崇煥陽主戰而陰實主款也,甚至殺江東毛文龍以示信。嗣先帝不之許,遂嗾奴闌入協款,仍戒以弗得過薊門一步,崇煥先頓甲以待。是夕敵至,牛酒相犒勞。夜未央,敵忽渝盟,拔騎突薄城下,崇煥師反殿其後。先帝於是逮崇煥誅之,而款議再敗。然崇煥雖言款,其所練甲士稍精強,邊備未嘗弛,故誅後而祖大壽猶得以餘威振餘邊。嗣是中外靡有敢言款者。第歲久,我叛帥纍纍家遼西,益相狎習,邊將益約節士卒,複與北購,偷旦夕之安,而邊備日弛矣,本兵未必知也。至楊嗣昌為樞密廉得狀,時北亦適內寇,於是再以款市聞。先帝命偵實情,竟得嫚書,大怒格之,而款議復敗。嗣是即新甲主款矣。新甲令石風台與北通,而惡洪承疇撓其事。因北困錦州,急遣張若麒往催戰,欲乘間殺承疇協款。此即向者崇煥殺文龍故智也。不虞承疇先覺,獨入松杏城死守。若麒計不成,乘月宵遁,陷我六師。舊輔臣謝升見邊事大壞,憶督臣傅宗龍臨行有「樞臣計專主款」之語,發聞。先帝遂召新甲,見切責良久,遍詢諸輔,獨升對曰:「彼若果許款,款亦可恃。」議遂安,時壬午正月初八日事也。已而遣一瞽者、一黜生,與馬紹愉偕。往義州議款。四月歸,北不具表謝,而復得嫚語。先帝知為所紿,大恨,而款事又敗。蓋自辛巳張若麒倡逃後,舉先帝十五年所鳩集之精銳,一旦盡掃。老成謀國之臣,無不私祝,望款事之成,庶幾稍有息肩。至天子親發璽書,下明詔,首臣屬草,次輔書真,誡樞臣、擇使者而遣之。為使者飭冠劍,連車騎至塞外。我邊臣椎牛釃酒,張筵十六席燕北使。北之酋長遣綱紀、一美少年、一龐眉皓首之老來會,絕不語及開市事,問之則云待老憨命。及憨至義州,首詰諸酋長私與中國通,擬殺我使人。譯事者為之祈請,叩頭乞哀。馬紹愉等抱頭匍匐,竄歸恐後,尚未見憨面。今反飾稱親到沈陽,不幾夢中囈語耶!且先帝之誅新甲非以款事,臣之擬新甲罪亦非決不待時也。先是四五月間乞款不成,沸滿長安,臺省惡其辱國傷體,盡發新甲前後奸罪,章滿公交車。先帝概不遽下,忽於是年七月二十八日以十餘本悉下法司,並下新甲於理。新甲金多黨盛,為之祈生全者如市。及臣發諸糾疏讀之,或言其賣總副鎮金銀累巨萬,從海道運歸,或言其陷遼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親藩七,使聖子神孫塗炭膏血,流離無所。臣讀至是而不勝毅然發指矣。越旬日而御史台陳昺虞、廷尉莊憲祖、口司官韓一臣,各以讞語至,詞義嚴確,盡與死比。又越旬日,臣同法司集於都城隍廟,矢諸明神而讞之。新甲口供所陷諸城郭親藩與所糾無以異,於是引失陷城塞律秋斬上,時舊輔臣周延儒為新甲營解甚力,面奏謂:「國法,大司馬口不薄城,不斬也。」先帝曰:「他邊疆即弗論,僇辱我七親藩,不甚薄城乎?」延儒語塞。先帝尚以秋斬未蔽辜,諭臣再核。臣於是引居中調度,臨時不能策應,因而失誤軍機者並斬律,朝上午即奉旨曰:「陳新甲職任中樞,失事重大,貽禍慘毒,朦玩支解,誤國負恩。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著即會官處決。欽此。」煌煌天語具在,而謂臣殺之乎?且新甲於九月先正兩觀之誅,舊輔王應熊始下賜環之詔,前後相距五六十日,乃謂復起王應熊,疑新甲所為。是又故以新甲誅後之事為新甲誅前之事,何其謬戾任意一至此也!況先帝厲精明睿之主,非昏庸亡國之主也,庶獄庶慎,無不親裁,綸扉大臣,惴惴過慮。豈有誅一樞部大臣而竟聽臣下鍛煉者?耳鼎視我先帝為何如主,而概以漢之桓靈、宋之理度同類視之。此臣所謂矯誣先帝者悖之極也。又耳鼎謂新甲揚歷岩疆,饒有英略。洵如此,自宜口彰天討,執訊獲醜矣。即不然,亦宜左支右吾,可無失事。而胡以覆軍殺將、破城之報相屬,如諸臺省所糾,新甲所口供者,若是之多也。且恭皇帝之變,皇上身嘗之痛也。先帝旨中所謂貽禍慘毒,專指親藩。豈先帝痛恨之,而皇亡遽忘之乎?耳鼎又視我皇上為何如主,而敢於黨恭皇帝之罪人、張封疆之罪吏也!此臣所謂欺罔聖明者奸之極也。臣恐耳鼎之邪說得行,使國家忘用人行政修德自強之實著,而專以款敵為事。蓋敵之佯款,其愚我也,收我邊民畏戰之心、弛我邊塞防戰之備也。若其果欲我款,則非講金繒、講獻納,講割地、講南北名分不可款也。如此而國,又何以為國也?故前事者,後事之鑒也。又恐耳鼎之說得行,使天下人疑先帝以昏庸無道,敵當款而不款,大臣不當殺而殺,以致身禍國隳,為天下笑。則使先帝抱不白之誣於天下,臣之所深痛也。又恐耳鼎之徒黨罪樞者,搖鼓唇舌,變亂是非,致皇上疑新甲有于謙之功而受西市之慘,為之雪其罪累,錄其子孫。口烈皇帝敦睦之心,而增恭皇帝在天之恫,臣之所深慮也。爰於文亡憲墜之日,崖略一案始末,附於實錄,以告皇上。若耳鼎構黨殺臣,撓椎銷骨,臣不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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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先帝嘗書「滅奴雪恥」字。及遣馬紹愉才出京,金牌書「奉旨講和」,上聞而惡之。楊士聰《玉堂薈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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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紹愉,四川人,萬歷壬子貢士。雲使至沈陽,宮闕巨麗如京師。迎稱天使,筵設甚盛,重毯之上淆核俱金器。甲申又北使被留,今安置揚之瓜州。紹愉筮仕武康,通數學。萬歷末云"國喪當屢見」。三十年後東人深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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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良才,萬歷壬子順天貢士,削籍投陳新甲。庚辰同長班馬氏等七人往沈陽。
70
名叱冢宰:
旨稱閣臣例「先生」、九列例「卿」。徐塚宰石麒忤貴陽,有旨叱其名,尋引去。
71
張捷:
監國初,劉澤清首薦前少宰丹陽張捷赤函。時陽城張藐山典銓,二十二日劾去。禮部顧尚書錫疇瑞屏攝銓,有墨聲。徐塚宰僅浹月。丹陽起少宰,長其部,銓政決裂,惟徇權賄。明年五月變作,選人擁其輿索償者數輩,紿之入雞鳴寺以待,竟自經。
72
劉澤清娶同姓
73
劉澤清初娶劉氏。官都督,諱同姓不封。至是奏微時艱苦狀,得贈一品夫人。考南宋張循王俊娶錢塘伎張濃,後嫌同姓,改章氏。糟糠之困,彼弁毼何足嫌乎?
74
趙體元:
馬士英筮仕南京戶部主事,書佐趙體元。或云「斷袖之嬖,歷任不棄。」從軍鳳陽,冒功繫銜,猶皂帽青衣,給役如故。及入相,體元累都督同知,趨走如輿臺,朔望服蟒玉見,仍侍側閱章奏。云某某當若何,間從之。用兵部印,直任體元,不親視也。威柄幾等貴陽。
75
中書一品林超:
江浦林超,居太平門側,自矜數學劉青田之流。貴陽在戍,卜其複用,因冒武秩至都督。又薦授中書舍人,加一品服色。文武溷躐,萃於一身,即爛羊不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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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孔和戲語取禍:
長山劉相國鴻訓在時,劉澤清叔事之。相國捐館,子孔中、孔和更叔事澤清矣。澤清鎮淮安,嘗語孔和曰:「若亦服我乎?」曰:「服甚。第吾叔不作詩尤善。」澤清微笑,方矜文武才,深忿其語。俾帥三千人渡河,忽檄召孔和斬之。所部不平,又擊斬數百人。奏其觀望,盡誅也。孔和官副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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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英殿:
上南渡,以武英殿為正朝。殿五楹,卑陿,工部僅塗朱費三千七百餘金。主事餘姚胡其枝曰:「若民間,不過三十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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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書史可法:
史相國在揚州,清人寓書云"攝政王致書史相國執事」云云。自稱「本朝」,字抬出,史相國字平行,黃紙如詔敕,又朱圈其句。華亭包爾庚于沔陽黃日芳處見之。日芳辛未進士,相國俾答書,詞頗峻。相國刪潤曰「不必口角也。」今日芳刻其原草。齎使某雖北人,傾心南國,雲和議可成。至見南事紛紛,歎曰「河上不講,將講之江上矣。」後大哭而去。
79
女伎:
甲申秋,南教坊不足充下陳,私征之遠境。阮大鋮、楊文驄、馮可宗輩各購進。大內嘗演《麒麟閣傳奇》,劇未終,妓人首戴金鳳者三。蓋宮例,承幸戴金鳳,以自別也。上體魁碩,一日斃童女二人。厚載門月裹骸出若干,質弱萎蕤,委於塵露。則馬士英望風導慾,大鋮輩從之而靡耳。噫!南唐元宗宴樂擊鞠不輟,嘗乘醉命優人王感化奏《水調詞》。感化惟歌「南朝天子愛風流」一句,如是數四。元宗輒悟,覆盂嘆曰「使孫陳二人得此一句,不當有銜璧之辱也。」今求王感化其人不復可得,抑誰為元宗乎?大鋮自負為君子,文驄自負為詞臣,污行干進,市井猶羞之,馮可宗本噌伍,不足論也。上初立,都人忻忻,謂中興可待,不數月大失望,有蘇台麋鹿之懼。
80
修史:
高相國請修國史實錄,許之。遽去位,未開局。錢尚書謙益多藏書,意任史,竟變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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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署事右侍郎管紹寧複請修史,疏請門下士某預史館,報可准貢。前相國疏薦予中書,予力辭至泣下,乃薦宣城唐祖命、歙縣方世鳴等。至是又欲薦予史館,如管例,辭之。或問其故,曰:「國初布衣預史館,時略勢分,廣採集。今進賢冠載筆尚論崇卑,一措大廁其間,仰望鼻息,不過呈翰吮墨,等於門下牛馬走。寧藏身甕牖,同腐草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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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寶:
初鑄監國之寶,用黃金五十兩,白金三十兩,已鑄「廣運之寶。」俱禮部吳主事本泰董其成。予告之曰:「寶式如舊,或微有大小。恐中狡賊計,一時得辨。」吳不以為然。
83
選宮:
秋九月有選宮之命,惡閹橫擾,或母子自剄。徐魏公宗女妍麗,韓司禮贊周以勛臣家例禁出之。皇太后自於外守備廳擇六人未嗛,命再選。初各官毖慎,其後會於貢院,狎笑褻視。選七十人,寢及蘇杭,吳中俶擾。太后侍女金口年十八,來自中州。殊色也,所選並不逮,上待如妃禮。明年阮大鋮入其宗女,雖姝麗,竟不知誰氏也。又書佐周某自獻其女。太監田成來杭州,駐貢院,樹黃旗二,選五人,止王氏留京。南都聽里甲報名,其母同女肩輿赴公署,待閱杭州。僉報後,太守張印文自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民家設香,彩女出見,太守旁揖,疲於奔命。上之出奔也,阮氏、周氏、王氏命還外家,而貢院罷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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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石刻:
重修西宮得石刻,曰:「木猴年,青龍月,紅日忽沈明月缺,白頭王主人棲雉,赤頭蟲子皆流血。一小又一了,眼上一刀丁戊擾。平明騎馬入宮門,散坐皇極京城擾。白虎銜刀砍李花,蓋天一木宮槎丫。牛宿三宮稱宰輔,君臣不顧徒傷嗟。幸得三張天大口,李花未白不長久。金臺忽死金陵生,東南福主中原走。南明巽已午火微,未申奠安連江南。黃花玉蕊丹桂發,西風吹墜落東籬。戍邊水火自然滅,亥子窺京胡騎飛。丑奴空戰三十載,還複寅方建義旗。卯上樓船動當震,青龍天下靖。一朝得,一朝失,東西南北兩邊立。劫我百官上長安,可憐難渡雁門關。摘盡李花殺盡胡,天清地白歸京都。京都老人起吳越,耳邊但知十一百。敬他老人頭似雪,汴梁城中造宮闕。從此天下方太平,周家八百人重說。木猴年,青龍月,此碑一出天下裂。永樂六年二月口口日,臣少師姚廣孝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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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九月末,都人盛傳其事。按,姚榮公官太子少師,文皇帝嘗呼少師不名,非實銜也。且禁中非人所到,事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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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熊廷弼經略遼陽,浚濠得石刻。曰:「木子又女天下裂,八朱定力堅於鐵。三門一道嶺頭看,乾坤流盡冬人血。」嘗以其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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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癸未正月,滄州浚濠得石刻:「一陰道人歌,無足者烏,無角者牛,並出地海,實被醜謀。天心厭亂,必斯之陬,山東之竇,死不可留。」
88
徐洪基:
魏國公徐洪基,謙慎和易。年逾六旬生少子,是冬薨。明年易代,公雖不幸,勝于士燮之祝。
89
王世忠:
都督王世忠,南關猛骨孛羅少子也,流落江南。優人演韓世忠傳奇,見兀術即起立曰「此吾祖也。」及叩首轅門,則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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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謠:
弘光年,要做官,非騎馬士英,即種田太監田成
職方賤如狗,都督滿街走,宰相只要錢,天子但呷酒。
射人先射馬士英,擒賊須擒王
滿街都督府,一部職方司。
自成不成,福王無福,兩下皆非真主。北人用牛,南人相馬,一般俱是畜生。
紅花開,天子來,不辦衣衫只辦鞋。
朱家麵,李家磨,做得一個大模模,送與對巷趙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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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奪封:
尚書上虞倪元璐玉汝,少娶餘姚陳氏失懽。既登第,嬖妾王氏篡封命。同邑丁庶子進,以故隙嗾誠意伯劉孔昭訐其事,可坐總京營也。倪適除祭酒,奏辨陳氏失母意,遣歸外氏,命娶王,宜封。而陳所生女字王司馬業浩子貽栻,司馬揭引海瑞前妻許氏潘氏弗封,封繼妻王氏為例。幸上不問,倪自免歸。陳氏實同母夫人居,非遣歸者。甲申末陳氏訴於朝,時孔昭在事,奪王氏,改封。白璧微瑕,君子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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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元璐、丁進,俱天啟壬戌進士,選庶常,嘗中秋聯句。丁首唱「中秋佳節好吟詩」,為人所哂。上偶問「崩」字何義,進曰「君死曰崩』,元璐曰「先帝升遐曰崩。」進自慚,漸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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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浚縣高孟箕,以鴻臚寺序班調南京。監國草創,賴其諳練,有光朝廟,進本寺少卿。秋日舍人穆虎等自浚縣來,道山東。逆旅指一少年曰:「是亦欲南行,可挈也。」因偕行。舉止非常,度詰之,言「故東宮也,陰至孟箕所」。未之信,少年曰:「昔某年某月加冠,君不贊禮耶?」孟箕愕然,抱哭良久,護侍款密。懼泄,遂市宅杭州。居四閱月,間露故態。謀徙閩廣間且行,而孟箕不自安,上書言狀。命追入,至南京三山門,內臣某覘之,進衣鉣,內臣後掠死。上以舊講臣熟識者王鐸及劉正宗、方拱乾等並言其非是,遂下法司嚴鞫。孟箕穆虎等方對簿,少年詞氣不挫。坐刑曹下,諸人被拷冤號慘毒不忍聽,睹少年色如故。第曰:「彼以為偽,即偽耳。」中外聞其事而悲之。舊經事內臣私謂「誠東宮也,其兩足骨每骭必雙,不可偽」云。法司希旨,謂駙馬都尉王昺子之明。果爾,則外戚末胄,且非延慶長公主所自出,宜加拷訊,何獨寬假之哉?嗚呼!貴陽之罪通於天矣。左良玉揭救王之明史相國言,甲申冬東宮入燕不良死,疑南之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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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甲申冬,有男子來燕京演象所某家,夜走故嘉定伯周彧門。或欲諱之,家乾不可,以聞於攝政王。男子冠九華巾、青布衣、敝屣。令中官辨之,或云真太子也,輒坐死。十一月廷鞫下獄,十四日夜暴卒。嘗題人扇,俱書「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面時。這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見平湖錢盞《核真錄》中。而前說出內臣蘇氏。於乙酉五月,同高相國宿杭州淨慈寺,值內臣蘇氏、張氏,不知其名。蘇氏四月中出留都,因述王之明之冤。相國疑蘇氏即魏忠賢門下蘇若琳也。云"罷事十六年矣。」又吾邑孝廉張次仲元岵遊留都,遇金壇於鑾,中甫先生玉立子也,為太監李承芳記室。鑾過元岵所,時東宮初至,元岵私叩之,曰「甚真」。始入京駐興善寺,承芳即往謁,云真偽未辨,不敢跽,亦不敢坐。東宮曰「既來此,坐無礙。」遂坐。問居何宮,曰「興龍宮。」前後何景,一一條答。問宮中何樹,曰「松樹。」問樹幾枝,曰「爾亦何愚,我豈早知今日,將廷樹一一數之而來乎?」且語承芳「欲認我,須某閹來。」時某閹遣揚州未回也,故承芳謂東宮「甚真」。承芳又罵馬士英,「渠謂不論真偽,第棰死之耳。」明日元岵還訪,鑾盡變其說,云偽而非真,蓋怵於禍也。元岵還里,邑侯林次子野來訪,問以前事,子野曰:「甚真。東宮自金華被徵,過杭州,宿於北關。太監孫元化乘夜伏謁,感愴頭觸地不能起。吾得之江司理云。」江潢,杭州推官彙諸說證之則王之明,似非戾園疑跡也。預王下留都,三日即遣其北行,亦以其真,恐動搖人心耳。嗚呼!司禮太監李承芳,善制生產,厚蓄積。崇禎乙卯夏複掌東廠印,署司禮監印。九月望下刑部獄,辛巳春釋戍外衛,住孝陵。弘光初補司禮監,位韓贊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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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駿公曰:東宮韶令聰敏,出閣時選宮僚四人直講讀。是日吾讀《大學》首章十次,東宮從讀訖,講官項水心講《大學》首句。先日進講章,上圈去數句,又朱書片紙,諭東宮稱講官「先生」,餘官「官人」,自稱「本宮」。閣臣二人侍班,日習為常。侍閹田口口、丘志忠、又數人俱髫秀。丘讀「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欲」讀「裕」;「物有本末」,「物」讀「互」。吾語之曰「吾效北音甚易。然字有不可誤者,欲猶可讀裕,如物讀互誤甚矣。殿下他日臨政,豈可仍此俗音乎?」丘深然之。每講畢,東宮作字,或放或縱,甚有法。今日望之,不似人君,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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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明事,遣司禮丘口辨視,疏其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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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氏:
上始即位,語輔臣以先後娶妃三。時訪母后於中州,不及宮眷。御史陳潛夫按河南,以童氏至,有司護入京。年殆三旬,坐詐冒,下錦衣獄。聞之陳都督洪範云,童氏從獄中上書,言某年月日娶我,某年月日陛下出亡,所衣某色,所飯某品,所出某地,又手帕妾所手加也云云。此書不知緹帥馮可宗作何狀。噫,蒙難之後,風塵失路,童氏身之不保。然以宮中一席地,綠苔埋愁,清漏銜怨,足矣。何至辱法吏之手,揚衾裯之羞哉!王之明,聖諭曰「枕席燕暱」指穆虎等。童氏,聖諭曰「潛夫同臥起,穢我絲綸,重辱國體。」夫事論其真偽,偽則死不足贖。徒加以污褻,此三家村訟師之所不為,而出自明旨。彼穢相無識,適自彰其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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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澤清婦劉氏,上馬士英夫人書,救童氏。
99
邸報:
弘光時,封事有曰「今日之患,不在於寇而在於北。」攝政王購得之,大不懌。蓋山東監軍口方大猷密達之,遂決策南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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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傑:
清澗高傑,故郡盜,號『翻山鷂』。崇禎四年為我帥馬科敗之崇信縣,乞降。巡撫洪承疇不許,須斬賊渠帥為贄。傑伺闖賊李自成出,時守老營,殺其黨三十餘人,挾自成嬖妾邢氏及自成女年十六以降。守備孫可法引見洪承疇,承疇以賊性反複,不令入營,即令可法收之。因在西安碌碌備數而已,邢氏身為孫氏治爨。及孫傳庭總督漸重用,官至都督。自成下西安,白廣恩等俱降,傑以夙嫌逃入澤、潞恣掠。歷懷慶,御史霍達招下之。在徐州附于鳳督馬士英,初報部眾三千人,及閱軍殆萬人。傑嬖邢氏,貽金珠首飾二付。其所掠婦女三千餘人,畏邢氏,不能多近。四鎮各兵三萬,餉六十萬,獨傑兵盛。黃得功、劉良佐頗不及也,劉澤清最弱。乙酉正月,許定國刺傑死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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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命邢氏同其子世爵,權理軍事。子財十歲,澤清聞之,笑曰:「此《水滸傳》故事也,今出自朝廷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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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士英聞傑遇害不懌,阮大鋮聞之喜,犒報者十金,兩人同事異情。時高相國寓姑蘇,語「事當云何?」予曰:「傑罪足死。第列侯也,不恤之無以安諸鎮。而失處許定國,又生事端。須諱定國,祗云兵變。亟遣諭定國,明非其咎,庶兩全矣。」相國大是之。已旨下,直罪定國,遂導北兵覆滅。按南宋范宗尹建藩鎮之議,以河南江北數十州之地,委李成、孔彥舟、桑仲、翟興、劉位、李彥先、郭仲彥輩。非群盜則土豪潰將也,竟以不相統率,卒不能守。史相國分立四鎮,亦類之矣。先高傑爭揚州,相國入其營為調解,被其劫制,盡奪甲騎,無一卒自隨。導隸四人,肩輿二人,書佐一人,疏札必邀閱始發,相國威名自是不振。而志切枕戈,嘗大會諸將,設地毯自下拜,求興師蕩寇。傑雖跋扈,頗感動,故率眾而北。大功中阻,哀哉。
103
皇陵鬼撲:
乙酉,中都皇陵有紅黑二鬼相撲,遠見百步外,近視無跡。觀者如堵,凡旬餘。南京西華門夜若數十人排闥直入,皆衰絰哭泣聲,閹人挺之則杳。
104
袁定:
華亭袁定,少卿熿之季子。甲申五月聞北變,因疾,若魂從鼻出,冉冉天際。值先帝蓬垢痛哭,至高皇帝廟不納,又至建文帝廟叱詫而出。因至老子廟,拉宣尼同謁高廟,先帝極言高傑之忠。高皇帝曰「明春正月不祿矣」,各散。有冊迭案,問守者,曰「此江南被兵冊也。」即魂入於鼻而寤,左右俱見之,因歷歷言其狀。包長明說
105
戶圈:
乙酉三月九日,嘉興城內外居戶上夜各有圈,或紅或白,或書「上」或書「日」,或斜書「雙」。曉起驚懼,不知其自。閏六月罹兵燹,惟白圈白書不火。
106
朝班遺詩:
三月十九日上早朝,或遺詩廷中。曰「百神護蹕賊中來,會見前星閉複開。海上扶蘇原未死,獄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關宗社,忠義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處遇?普天空抱戾園哀。」蓋感王之明事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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蜚書:
五月朔,或書東西長安門柱。
108
「福人沈醉未醒,全馮馬上胡搊。幕府凱歌已休,猶聽阮中曲變。」馬士英、阮大鋮。「福運告終,只看盧前馬後。太監盧九德。崇基盡毀,何勞東捷西沾。」吏部尚書張捷、左都御史李沾。或書武英殿上:「闖賊無門,匹馬橫行天下;阮凶去耳,一兀復亂中原。」「一主臥西宮,四鎮雄兵迎北虜;二凶亂南國,《三朝要典》打東林。」明日跡捕之不得。
109
唐世濟:
烏程唐世濟起左都御史,來別嘉善錢相國。勸其徐赴,答曰:「相知見迫,不得少留。」方入朝,左良玉兵東下。或紿以左氏母被擒,行敗矣。唐喜甚,大言于直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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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文驄:
楊文驄龍友,口口口口舉貴州第一,久不第,教諭口口,宰青田。助剿飢盜,量移江寧。向嘗寓金陵,置田園。至是政暇輒過私墅,賓從如市,苛黷自恣。癸未蕪湖兵擾,以熊司馬明遇年誼西征自效,檄稱兵部職方司主事,時人嗤之。其部兵縱掠歸,去蕪湖河之南廩米露積無主,請司馬遣收之。張司農藐山曰:「安有無主之米,不過事急暫出避耳。」文驄仍治縣,益誕放。藐山改南京右都御史,草疏劾文驄,遣堂吏椅其門,毋視事。明年夏貴陽入相,以甥婿起鎮江推官。未行,擢職方主事。語人曰:「值此順風,當揚帆聽其所往。」居間薦賄惟日不足。嘗召客,惟問梨園歌舞事。俄顧鄞人錢生曰:「貴鄉金堂山可開墾乎?」生曰:「舉中原而棄之,何有金堂!」尋監軍鎮江總兵鄭彩駐鎮江,前導刀旆甚都。明年五月拜巡撫、右僉都御史。一日遽南遁,鄭彩方陣江上,聞之兵立潰。上夜聞報即出奔,迨曉馬士英逃,國亡。
111
周延儒馬士英作聯:
周延儒玉繩,先賜玉,後賜繩。繩繫延儒之頸,一同狐狗之頭。
112
馬士英號瑤草,家藏瑤,腹藏草。草貫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
113
路振飛:
唐王金疌先廢為庶人,幽中都,困甚。巡臺路振飛行部,遣問知某候之。同知望高牆氣異,省問間而妃內泣云"止千五百錢,奈何?」王亦泣,墾振飛餉三百金,自是各官並周其急。王赦出,明年入閩稱制。德振飛,購以千金。洪承疇總督江南偵得之,密召振飛,私通閩,求全其家。蓋承疇子口口在鄭芝龍所。上以告芝龍,芝龍問所自,上不能諱,各疑沮。遂罷仙霞嶺黃鳴峻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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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象美:
閏六月辛巳朔。丙戌,嘉興忿剃發之令,士民洶洶,明日上虞副將陳梧適至。梧故僧,無賴,逃楚中得故將陳梧妾,冒其名銜入官。禾人問梧計安出,曰「惟爾等所為。」薦紳咸集,虞給事廷陛首助餉,徐太宰石麒曰:「此大事,非草草,某不堪任。」因趨屠檢討象美家,象美即身任。象美嘗赴潞王之召,拜兵科左給事中,戊子據巡道公署,助餉相屬。市人烏合,眾心紛拿。辛卯,故監軍口口閩人劉履、丁以善、陳洪範,通北兵懼洩,夜走胥山沈氏墓,追獲之。其妾吐實,雲去頂發陰記,及內應若干,于是搜斬三四百人。癸巳,緝各坊奸人,得自收斬,修怨者乘之矣。徽人汪日升以義兵來北門,象美迎閱。或言其遁,立被殺,投北麗橋下。象美先時勒淘人十二金,怨極,及應募充伍,乘間報複。而象美與海鹽李給事毓新爭長。象美死明日北兵至,毓新即遁,尋為里人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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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兵焚南門外真如寺塔,見磚刻「淳熙三年崇德縣平大明舍磚一萬塊。」事適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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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國安:
六月,潞王常淓、巡撫張秉貞以杭州降,兩浙風靡。總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國安自杭走金華,與朱尚書大典合兵。尚書以方兵剽詐,不許,遂相持。會山陰太學鄭遵謙倡義,熊少卿汝霖、孫職方嘉績應之。於波倡自刑部員外郎錢肅樂,浙東響應,迎魯王於台州,西興築土城守江。國安東下富陽,分屯金村嶺朱橋。其屯朱橋,則國安兄子元振也,號「土漢營大總。」兵萬餘,船五百餘艘,沿朱橋立柵至轉塘口,左江右山。或說之曰:「山路莫要於西溪,而橫山大嶺扼其衝,旁多間道,叢竹可伏兵。從此距營二里為清風亭,險隘不下井涇,以千人據之。且西接五雲天竺,可俛瞰杭城,益張疑兵,連合江東,勝則進,退則伏。縱複不利,豈能越險薄我營哉?」元科不以為然。元科亦國安兄子。「戎旗營三總」也。八月元科以三十騎直趨六和塔,值清數騎搏戰,斃三人,獲馬二。明日戰清風亭,江東兵雖溯流,莫敢登岸。清騎張左右翼繞之,兵遂卻。越三日清兵自六和塔來攻,國安浮江身督戰,自晨至晡敗走,國安數失利。敵覘橫山清風亭俱無伏,九月既望,敵八百騎自清風亭,五百騎自橫山,夜去營一里始覺。亟據橋發炮,風火迥激,橋山所貯藥俱發。敵乘勢奪橋,騰逼寨門,守兵皆走。元科手斬數人,兵漸定,嬰柵力戰,殺傷相當。敵登廟山,望柵中白牆不相屬,遽發炮,牆傾,大呼馳入。我兵潰,僅得及舟而遁。敵焚其柵,自是國安不複至江西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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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戌五月,征南大將軍烏術獨木櫻、豬嘴多羅黑耳根、色羅貝勒索羅渡江,荊國公方國安走台州。初步騎各二萬,至是騎尚萬有六千,兵食足戰。馬士英以許討西平王勸國安降,遂解甲。將士憤惋,折弓矢投刃者無算。國安降後,同元振等被殺。後索羅見國安索命,疽發背,卒於延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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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士英奔紹興,辨「臣非誤國」,又挾方國安為重。命戴罪恢復,丙戌六月朔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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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薦疏:
甲申中元令辰,浙西儒林之臣,謹肅齋法,擬薦思宗烈皇帝暨國母皇后及殉難諸諸臣:伏念臣等青衿士子,白髮書生,身未出疆,三月無君則弔。事非在位,一心報國空懸。世道既屬陵夷,輿圖悉為板蕩。王室如毀,無孔邇以何依。泰山其頹,對昊天而號泣。茲禍三月十八日神京被陷,官府宿衛,惣乏甲楯之佽飛。樓櫓干城,實鮮蝥弧之超距。即於次日,聖帝登遐,殂落弗候乎考終,宴駕匪安於正寢。同焉而殉難者,外而輔揆勳戚,內而國母妃嬪。粉黛六宮,盡洒雕鵜之血。春花萬樹,俱拴戎馬之韁。是役也,日星隱耀,江河阻流,禽蟲發哀,草木變色。概自有冠履垂衣裳以來,未有若斯之慘酷者也。滿朝金紫,誰推一劍以答君?自我黔黎,直開九門而揖盜。伏而思之,三百年之培養,何以如奄奄老病尪羸。十七載之撫綏,何以似颯颯窮冬索莫。既已非內重,非外重,太阿未始倒持。況乎無色荒,無禽荒,金甌自應無缺。莫謂事屬數而數屬天,或其法誤人而人誤國。當其寇荊襄而不問,實資彼以餱糧。入函谷以無詞,直固渠之巢穴。破真定是股肱之失,其剝床以及膚口;犯京師乃心腹之危,胡以援溺無庸手也。脫進便宜之策,遜狄去邠,尚可爰及姜女。倘圖忍恥之謀,蒙塵幸蜀,亦能歸號上皇。竊愧臣等疏乏治安,徒抱賈生之太息。才慚良史,敢效董氏之屢書。但得位木主以覲天顏,惟有醵金錢而營佛事。獻花酌水,當三爵之殷勤。伐鼓考鍾,宣八音之遏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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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中元,水月庵薦殉難諸臣無辜受禍者:念自客歲帝京失守,總總蒸民已仳離乎西北。今夏天子蒙塵,紛紛胡騎復充牣乎東南。天意豈不降鑒在殷,人心其如暌違去漢,一任國家之板蕩,誰思王事之劬勞?苟知三戶可以亡秦,奚待十年而能生聚。奈何處難支之大廈,視若金甌,限飛渡之長江,恃為天塹。徯為後我迎之以簞食壺漿,后來其蘇授之以髮膚身體。煙花三月揚州夢,吹醒胡笳。燈火寒山夜半鍾,長嘶邊馬。何暇吊舊遊之麋鹿,祗堪數新牧之牛羊。會見立馬吳山高頂,詩句重題。洗兵西子湖頭,金陀故事。刀鐶新血,染秋草以殷紅。屋角腐尸,供寒鴉以吐棄。是乃外蛇鬥而內蛇死,致今故鬼少而新鬼多。誠為國謀,是宜臥沙場而裹馬革;若得死所,真當臨白刃以斬春風。獨哀無辜授首,跡於竊鈇之可疑,殃及殞身,豈其飄瓦之不悛。某等伏願軍持一勺,滌除四境之腥膻。梵唱幾聲,銷盡萬方之鋒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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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城通濟庵普薦疏:《經》稱九橫,《書》敘六極,苟非順命,悉就短凶。茲者強弱一概殞身,老幼同焉殉死。血流漂杵,竟成盡信之書。命以懸絲,不屬揣摩之說。但見悠悠秀水,沈骸類無定之河。鬱鬱禾城,善哭效杞梁之婦。豈人人運臨於磨碣,胡在在殃及乎池魚?真無辜者偏受其辜,乃最慘中適當其慘。或漫爾奪螳螂之臂,亦懵然處燕雀之堂,遂致長呼絕脛,大夢橫戈,既非正寢而考終,那計周身之棺槨。雖有慈孫與孝子,惡能讀禮於始終。祗憐碧血化青磷,疇憶清明灼黃紙。由是法席開無遮之會,泉臺迓不速之賓,大用金鑱刮汝瞑目。須知有身即是苦,向亦附贅懸龐,寂滅反於真,今也釋粘解縛。口是宿生負者,盡謝絕於此生。同業報中,更酬償夫別報。若得不怨不尤,弗構幽中之訟,便可無拘無礙,統銷劫外之愆。以上俱嘉善智証庵正志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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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謠:
「史冊流芳,雖未滅奴猶可法。洪恩浩蕩、未能報國反成仇。」此江寧謠,書於烏龍潭者,跡捕頗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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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弘光帝:
丙戌三月十二日,平溪衛有僧稱弘光皇帝。孝廉高士美、指揮於克振、司馬喻思恂群奉之。偽者初過平溪,同行二僧指謂土人曰「此故弘光皇帝也。」偽者佯叱二僧「若輩輕言,大誤我事!」土人益以為真。高士美聞之,擁至其室,推戴麇集,遂駐沅州公署,榜曰「聖駕行宮。」拜士美太僕寺卿、克振總兵官。不數日,辰沅道口口徐煒、沅州知州黃昂,極其供御。朱門雉尾,設扈衛,草御書,獻金鼎,出入警蹕。士美進女弟為中宮。貴州巡撫都御史范爌、總兵官羅聯芳摘其奸狀,同四川巡按御史米壽圖、巡道鄭逢元以兵入殿上。披幄揭所戴幅巾,則額傷矢,面傷刀,創及於耳。縛而訊之,則沅州人查獻忠也。米壽圖,崇禎末任南京御史,同諸大臣迎事弘光皇帝。是年七月命按四川,時太倉馬允昌以遵義副總兵隨行,壽圖口口又同允昌報命。聞沅州事,在道揚言曰「吾故識弘光帝者。」及朝沅州偽者,懼露,掩左袂欲泣。壽圖曰:「臣前日巡下江,未及趨奉陛下。」偽者即釋袂。日進火酒二升,實調飴於水也。募僧千人,各給衣帽木梃,將幸重慶殺壽圖等。壽圖先發,假獻馬二十匹,牽入行宮,即總督府也。因縛偽者,抗辨不服,云"吾嘗入武昌。」問其期,云"癸未五月二十九日,薄暮大風雨」,政張獻忠陷楚日也。本賊黨,其父母尚在,少無賴亡命,捕其父母,尋釋之。亡何,偽者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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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忠備遺:
崇禎癸未冬,寇陷關中,錄紳民殉難者,其現職別見。
前山西布政司參議,咸寧陶爾德。
前禮部主事,渭南南居業。以上入城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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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懷慶府通判,咸寧竇光儀。
前儀封知縣,長安徐方敬。
前芮城知縣,咸寧劉芳聲。以上聞變投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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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撫宣府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清聞變自經。
前巡撫大同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溥廷罵被磔。
前山東按察僉事,涇陽王征不受徵,絕粒七日死。手題墓門曰:「自成童時總括孝弟忠恕於一仁,敢謂單傳聖賢之一貫。迄垂老日不分畏天憂人之兩念,要期獨留姓氏於兩間。」又題曰:「精白一心事上帝,全忠全孝更無疑。」
前口口按察副使涇陽楊國柱,同一羽人道裝引去,亂定後抵家死。
解元南鄭席增光,入山不應徵死。
都司吏口口丘從周,罵賊而死。
前河南布政司參政,咸寧祝萬齡,不奉偽命,被殺於平陽。其子於宸諸生也,殉之。
前操江右僉都御史,武功馬名世。
前巡撫河南口口都御史,郿縣郝土膏。
前巡按山東監察御史,蒲城王道純天啟乙丑進士
前順天府尹,耀州宋師襄。
前口口按察副使,岐山梁建廷。
前口口按察副使,三原喬巍。
前四川按察僉事分守川北道,三原秦樂天天啟乙丑進士
以上俱隨營殺於山西紅芝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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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四月末,南京工部屯田司主事,安福周鼎瀟投洪武門河下,救出,明日削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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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浙中聞變,桐鄉男子某入城,道聽皇帝雉經,泣下。明日題白練裙,不知作何字,自經。人嗤其狂,予托友人徵名氏,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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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童子某年十四,聞變語人曰「我必死、我必死」,人初不以為意。亡何投水死,猶意其失足耳。出其尸,環腰以石,蓋恐身浮不得死也。嗚呼!意亦可憐矣。乙酉五月,行人司行人無錫龔廷祥,投南京武定橋河死崇禎癸未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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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貢士睦明永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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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荊本徹崇禎甲戌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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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黃淳耀崇禎癸未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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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通政、嘉定侯峒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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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入金陵,各臣迎拜。有曹郎令牧馬卒凌晨早至,對曰「何事尚欲來乎?」詰旦待馬不至,召卒,已自經。錢從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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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破日,秦淮河丐者碎碗畫壁上曰:「三百年來盛治朝,兩班文武盡降逃。剛陽暫寄卑田院,乞子羞存命一條。」遂投河死。土人憐之,槁葬壁下沈石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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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諸生馬純仁樸公投泮池死。題衣帶曰:「朝華而冠,莫夷而髡。與死其心,寧死其身。一時迂事,千古大人。明堂處士,樸公純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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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讀,長州徐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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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考功司員外郎,青浦夏允彞絕命詞:「幼承父訓,長荷國恩。以身事主,不媿忠貞。南都既覆,猶望中興。中興既杳,何忍長存。卓哉吾友,虞求廣成,勿齋容如,子才蘊生。願言從子,握手九原。」子完淳夙慧,早知名。丁亥黨累,就死金陵,詞色不變。其絕筆詩:「三年羈旅客,今日又南冠。無限河山淚,誰言天地寬。已知泉路近,欲別故鄉難。毅魄歸來日,靈旗空際看。」《別雲間》「孤兒哭無淚,山鬼日為鄰。古道麻衣客,空堂白髮親。循陔猶有夢,負米竟誰人?忠孝家門事,何須問此身。」《拜辭家恭人》憶昔結縭日,正當擐甲時。門楣齊閥閱,花燭夾旌旗。問寢談忠孝,同袍學唱隨。九原應待汝,珍重腹中兒。」《寄內》「門閥推江左,孤忠兩姓傳。十年《黃鵠》詠,三載《蓼莪》篇。愧負文姬孝,深為宅相憐。大仇俱未報,仗爾後生賢。《寄荊隱女兄兼甥侯武功》。樂令竟如此,王郎又若斯。自羞秦獄鬼,猶是羽林兒。月白勞人唱,霜重毅魄悲。英雄生死路,卻似壯游時。」《柬半村先生)「叩閽應有路,兄弟竟齊遊。盱畛同時盡,褒融一日收。黃墟人已變,清淚夢中流。如赴增城約,停驂待楚囚。」《聞大鴻仲熊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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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長洲楊廷樞維斗,丙戌四月二十八日被執,餓五日不死,婦費氏、女觀蓮俱死。廷樞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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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皋許口口孟樸,自刺臂「生為明人,死為明鬼。」後被訐到官,罵兵備道胡江曰:「吾前讀汝文,意必為丈夫,今竟同犬羊。」義不屈,被殺。遺詩曰:「一念從前蓄已深,而今地下好相尋。兒曹不必收遺骨,留與英雄起義心。」婦朱氏聞來逮,持刃向逮者曰:」我死決矣!如今日必辱我,我先殺汝等,然後自盡。」後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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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宏聲虎臣,世杭州右衛指揮僉事,宏聲補諸生。北兵入城,宏聲哭不止,絕粒死。友人詹鍾玉私謚曰「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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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知縣,崑山顧咸建棄官去,豫王追殺之,梟武林門。盛暑,蚊蚋不侵,色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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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諸生,松江袁口口,以父口口任浙西右游擊寓籍。聞北兵入,赴水死,年二十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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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三日松江破,總督倉場侍郎,華亭李待問死之此癸未進士,授中書,雲間李存義也,非前督倉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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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衛指揮侯玉音倡義,屢挫敵。二月二十日城陷,力戰罵敵死,吏卒多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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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寧金聲正希起義,同縣令何通武,遣諸生朱備迎黃澍於九江。澍帥眾八百餘人,備恐其擾,遂從三十人,實不知澍先通北也。九月清帥張天祿略地且至,戰失利。聲與歙縣生江天乙同執,見洪承疇不屈。天乙大呼曰:「千秋名節,只在今日。」俱遇害。僧口口殯之,題「赤壁金公柩。」扶柩至蕪湖,閩商某薄其棺,改殯焉。隆武初,拜聲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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歙縣方維新,口口口口口貢士。戊子四月末縛至杭州,縞衣,襟裾間題詠俱遍,市人聚觀。求楮筆,或與之,即書曰:「帝王治道,春秋書法,夷夏嚴防。我太祖驅胡,重開日月,衣冠文物,於漢有光。三百年來,士無廉恥,賄賂公行,口廢紀綱。寇烽起於荊豫之地,跋扈誰當?神京飄忽云亡,歎賊奴來更慘傷。使中原赤子一時剃發,天朝人物頓化犬羊。博浪揮椎,中流擊楫,慷慨悲歌拂劍霜。同心者,早乘時奪髮雪恥恢疆。」入見開府蕭起元,不屈,斬於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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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科給事中華亭陳子龍以江東建義畏阮大鋮相厄,不赴為憾。語同年包長明爾庚曰:「苟得死所,雖事不濟,奚恨?」後吳勝兆累及被殺,其志蓋豫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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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司行人仁和陸培,崇禎庚辰進士,弘光初除行人,便道過家。乙酉六月自經,年二十八,所著《青鳳軒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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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武府同知錢塘王道焜,天啟辛酉經魁,以福寧學正、南平知縣升任,憂去。乙酉六月自經,遺筆示子孝廉均曰:「我以苟從仕官,他日何以見爾祖於地下?」祖,兗州同知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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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副總兵口口翁之琪,隨弘光帝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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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廉海寧祝淵,故游劉念臺先生之門。時屬疾,閏六月扼吭死。手書曰:「中心安焉謂之仁,事得其宜謂之義。淵家累葉,洪武以來沐朝廷養教二百八十年,成化以來受朝廷榮寵一百七十年。一旦天崩地坼,宗社為墟,雍雍文物淪為異類。淵不能吞炭漆身報明恩於萬一,澳涊恇怯向異類乞活,心所安乎?不安乎?事之宜乎?不宜乎?嗚呼!學道有年,粗識義理,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爰作絕命詞曰「殺身成仁,舍生取義。」言未畢六月晦日詩:「夜既央兮燈火微,魂搖搖兮魄將離。去兄弟兮父母依,樂逍遙兮長不歸其一。死忠死孝尋常事,吃飯穿衣人共由。莫向編年問知否,心安理得更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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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城武生周其仁起義臨安,被執不屈死。遺詩曰:「誰教醜虜渡錢塘?烈烈睢陽肯下場。赤伏未興真帝子,白衣終惜漢雲長。頭從刀過身方貴,尸不泥封骨始香。事業於今誰繼者,空遺浩氣貫穹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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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嘉興錢右麒,號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諸生。萬歷庚子斥場屋,赴南武闈,舉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業生也,遂補青浦諸生,舉於鄉,天啟壬戌成進士。婦顧氏沒。歷官介潔,屢起屢忤。乙酉閏六月禾郡倡義,尚書曰:「事甚大,非草草者。僕憊不能任,請更擇可者。」亡何,避村舍。閏六月二十六日城陷,先一夕入城,聞敗,自經於故第,精嚴寺僧真實殯以米囷。袖有詩扇,蒼頭祖敏殉其旁。先是六月末豫王遣召,書辭曰:「大明吏部尚書徐石麒頓首貝勒王麾下:麒本東海婢魚、藝園滯蟲,賴遇先朝,僭躋九命。揚歷非不深矣,國恩非不厚矣。一朝九鼎頓遷,宮灰社屋,亡國老臣何所逃死?固宜大王之誅鋤及之也。乃不即賜斧鉞,過採輿論,特遣信使,懋賁琬琰,薦錦繡於朽株,披袞章於溷壤,可謂薪槱弘遠矣。顧石麒幼素尪羸,長多肺咳,年當遲暮,益復支離。而去年國變之時,痛悼腐心,小草出山之日,讒言銷骨,至今痿痺不能起,匪朝伊夕。此麒宛轉呻吟之狀,載在昨歲十月邸抄,尚可覆按,非至今日始飾詞相欺也。伏讀宣示,有曰要使新進觀摩,必藉老成碩德。麒愚,不知鈞諭所謂觀摩者,將使之如山如岳、為砥礪名節之徒乎?抑使之如脂如韋、為竊祿養交之輩乎?竊謂首陽有伯夷而成周之俗勸於義,桐江有嚴陵而東漢之俗明於道。傳所謂頑廉懦立,系漢九鼎,豈其誣乎?蓋所志在此,所風在彼,故觀摩遠焉。然則清朝容一噃皤老人臥痾泉石之間,未必於風教無小補也。大抵一代之興必有攀龍附鳳之臣,霞蒸雲變亦必有雲壑鮐背之老,敦《詩》說《禮》,據梧而槁。蓋以不有出者,誰共功名?不有處者,誰明節義?故漢有黃綺,魏有管寧,晉有淵明,宋有陳摶,皆有托而逃以成一代之治,非相左也。麒之硜硜,願附斯義,祈大王鑒之。若必欲樂爰居以鐘鼓、強枋得以就道,則石麒塚中枯骨、就床餘魂,相距黃泉不能以咫,何能以一刻之軀傷千秋之義乎?使命再至,即當索我於枯魚之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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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程溫璜,崇禎癸未進士,任徽州推官。聞變市棺三,題曰忠、曰節、曰烈。令妻女就縊,始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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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山陰劉宗周絕粒,閏六月六日卒。遺詩曰:「遲此數日死,稍存匡濟意。決此一日死,了我平生事。慷慨與從容,何難亦何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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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巡撫應天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山陰祁彪佳,聞豫王召不赴,於寓園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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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陰諸生王毓蓍、潘翔,並投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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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周卜年家山陰安昌里,閏六月八日入海死。越三日,衣冠如故。卜年有《五歌》,曰:「有君有君空號呼,昔也灑血升鼎湖。今王出走蒙塵塗,敷天瓦解疇張弧。腥膻變土盡胥污,敝廬惟願照舊晡,召陵共主嗟今無。嗚呼一歌兮歌正吁,昏昏天地何時樞?」其一「有臣有臣謀家肥,處堂燕雀孰知幾?寇來貢策貪紫緋,民離師潰成空扉。乞哀竇謁甘群誹,斷頭濺血胡複稀,冠裳掃地吾何依?嗚呼二歌兮歌以欷,彼蒼浩浩不可欺。」其二「有父有父籍錢塘,寒燈暑月窮素箱。二虞二賀名齊揚,王母棺飄海沸揚。尋棺七日奚銜漿,形容鷦顇憂且皇。為此身殉齎志亡,蕭蕭風木滋淚浪,欲彰父德今無旁。九原亦應惡戎羌,留此發膚報幽鄉。嗚呼三歌兮歌孔傷,哭死白露徒瀼瀼。」其三「有母有母矢靡他,堅操白節馨椒荷。頻蘩淑慎無時訛,夢成父諭信心多。保孤鞠字惟憂痾,自稱未亡誓清和。和丸畫荻誨癡魔,婚嫁兩孤鬢未皤。忻然複命歸幽窩,哀哀罔極空吟莪,母節未旌可奈何?嗚呼四歌兮復呼,子規血淚染沙沱。」其四「我生我生竟成空,恨不學劍彎長弓。神州陸沈將安窮,徒懷報國憂衝衝。匪敢踞石效釣翁,匪能被發為胡戎。青衣忍辱盡三公,每憶耿耿烈士風。汨羅江水為清唾,人在水中同天臥。予今赴海葬鯢鯨,西風度我步前英。何惜一軀留古道,通窮壽夭如霜草。嗚呼五歌兮歌且嘯,欣隨三閭隨波老。」其五自序云:「斷髮無父,易衽無君。衣裳由舊,猶望成旅之複興。冠履頓忘,豈甘牛羊之共戴。文天祥志不降虜,安能北面而臣。魯仲連義不帝秦,寧赴東海而死。昔作《六歌》,今仿為五,誠惡夫處士沽名,聊假此長吟見志爾。」又詩一絕:「故國衣冠安在哉!遙知二義樂泉臺。獨為君子應同恨,急著吾鞭訂水湄。」卜年年二十九,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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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朱應聘,家偏門外,投亭山潭死。絕筆曰「寧為束髮鬼,不作剃頭人。」臨山衛諸生高郎,孝廉高岱子也,攝衣冠投海死,三日屍浮,尚手持其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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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戌六月,左庶子,狀元餘煌,投渡東橋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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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口口陳潛夫,走小赭,投化龍橋下死。婦妾俱孟氏,先溺。御史山陰何弘仁殉難詩:「有心扶日月,無計鞏河山。已矣丹空照,千秋箕相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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鄞楊氏,最名一代。當明之季,文琦、文瓚俱憯死。文琦以乙酉入閩准貢,明年丙戌,策貢士百八十八人,得惠安教諭。尋同弟文瓚走泰順。文瓚於乙卯計偕,乙酉在閩,奉命來紹興求共濟,授官不拜,疏乞慎名器。十一月報名試貴州道御史,屢言事,丙戌春請餉戍浙者以十萬金。時御史,平湖陸清原往浙東至溫州,閔飢奏賑三千金。亡何事潰,兄弟自泰順遜于里。丁亥臘月有密畫,俱遇害。文琦婦沈氏、文瓚婦張氏,俱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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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溪沈履旋,崇禎丁丑進士,宰侯官,還里。不辮髮,被縛於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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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華夏性嗜古,屢躓場屋。乙酉貢太學,閏六月佐義師。丁亥四月坐陰事下獄而脫,十二月又坐繫,竟被殺。夏嘗誦元結語曰:「人生不能師表朝廷,即當老死山谷。今於山谷謂何?君子以儉德避難,若試輕羽燎於熾火之上,焦沒焉耳。」婦陸氏亦自經。所著詩文若干卷,婿楊遵藏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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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諸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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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陽張國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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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部主事,臨川黃端伯,於南京見總督洪承疇,不屈。承疇問弘光帝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臣不議君。又問馬士英何如?曰賢。問:安得賢?曰不事二姓。承疇色沮。又問如我者云何?曰明公今日足報先皇帝九壇之祭。遂遇害。蒼頭口口竭其貲,購主頭,厚具衣冠殯之。自市棺,大書「黃公之僕某」,乃就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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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趙恂,工詩繪。口口口口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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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官曹學佺,萬歷乙未進士。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丙戌口月自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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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官齊巽不辮髮,丁亥被執,斥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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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田黃中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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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說傅公,壬午魁鄉榜。丙戌敵至,逃山中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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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尊賓燕公,壬午魁鄉榜。亦逃山中,戊子秋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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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沾殿敷,大學士周文懿汝盤之子,官水部,戊子戰死。上俱莆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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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官林次子埜,崇禎癸未進士。先是癸酉登鄉書,力貧鍵跡,不一至公府。己卯絀費,罷應公交車。青浦夏元彞令長樂,慕其人,無能致之。邑人林郎中口口葉向高婿甚重之,壬午當北上,度其困,商於夏,夏欲贈之三百金。夏曰:「子埜義不苟取。公子孔碩之蕃亦計偕,若授館同赴,修具三百金,善之善也。」癸未成進士,明年授海寧令,大得民和,勢家斂肅。乙酉六月棄官航海去,值隆武初,官吏部口口口口口,丙戌秋遁。家貧,仍館翁氏。戊子義旅脅次,如不應,且燔翁氏,不得已勉從之。戰敗,揮其子去。自中矢死,子痛父亦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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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太傅戶部尚書、口口殿大學士、膠州高弘圖避地紹興,閏六月二十八日絕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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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書、陽城張慎言寓蕪湖,乙酉八月忿懣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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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廉口口李純,大學士建泰從子。忿建泰失行,上攝政王書,歷敘建泰本末,削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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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蘇觀生起薦闢,隆武初超大學士。丙戌十二月望,廣州陷,夜自經。或言其富,偵之,僅御賜五十金。母八旬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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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霍子衡,故尚書韜之後,歷太常寺少卿。俾婦女兩子婦一孫婦並瀋水中,乃自溺,家無遺育。
182
十二月十六日,錢塘大遮山東聃寺一作東明寺僧指庵曰:丙戌口月口日有二十二人,皆偉乾傑貌,免胄而入。命米三斗作飯,豆一升作乳,倉卒具食,並恭謹如禮。僧異之,問飽未。曰「未也,亦不敢飽。」飯後遍視佛像不拜,見建文帝像拜而泣。止一人,餘皆後之,毋敢效也。求浴,裏衣朱殷,多蟣虱,膚如刻漆。人臂二弓,腰二銃,試鳥雀無一失。鎧伏重鐵,度所佩荷皆百斤外。其一人泣拜者,挽鐵鞭重數十斤,合二僧力能起,彼運之如禪家棕拂竹如意,若無物者。問邑里姓氏,不答。以其北音,知為北人也。「今安所往?」彼淚隱隱承睫曰:「吾糗盡,游觀天下,無可起事者,吾安之乎?」曰:「三吳足賦可就也。」曰:「取三吳未能集事,敵因之虐其民,猶奪之民耳,吾不忍也。」僧曰:「以諸君之敢力赴義,何患無成?如時之未易,委蛇掇尊官,徐為所欲為,非晚也。」默不應,諷之苦口,亦不應。僧曰:「即出值官兵奈何?」曰:「吾仗劍行數千里,先後所值何啻百十,彼安能難我?」僧曰:「自此至天目,民寨殆百餘所,稱義師。能往觀之乎?」曰:「嘗按視一二所,皆盜耳。意他寨類之,不足目也。」因問道,僧述天目徑山湖州之程者三。曰「吾之湖州」。曰「湖州多守兵。」曰「吾固欲遇守兵。」胄而出。每一人胄,夾二人力收之,目欲迸火。遇湖州守兵,殺五百餘人,而二十二人亡恙。愾然嘆曰:「吾多殺敵何益?且吾所以來,豈為此鼠輩哉?」遂皆投碧浪湖死。異哉!若而人,殆文鴦魏勝之流,與海島之義士合而一矣。
183
愚錄群忠,姑置其死事者以俟論定。嗚呼,死者人之所重,而人多易言之,何與?乙酉五月,太子太保、工部尚書、曹州何應瑞就縊,其子救之僅傷足。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口口楊維垣聞乘輿出亡,榜云"此事從古所有」,以安人心。因題邸壁,歷任本末,生某年月日,卒乙酉五月十一日口時。語甥徐某曰「我時上未填,容補之。」引觴。令二妾孔氏、朱氏投井死,置三棺,殯其妾。又壬題「楊某之柩」,遂死之。常熟許重熙曰:「楊題柩有頃,引二僕遁。至秣陵關,怨家擊死之。」吳駿公先生曰:「是歲一見楊,衰憊甚,安能走乎?其引決無疑。」嗟乎,餘子或需歲待月,株累蔓染,三木及身,百口交引,雖欲自活,必不得之數矣,故於死事者有靳詞焉。雖然,人有定品,事有完負,亦未可概論也。環堵所錄,就其著者若而人。
184
白門語錄
陽城張藐山先生好《九經》內典,不喜雜帙。日兀坐枯想,輒語予學問之要。嘗曰:「講學有講學之弊,不講學有不講學之弊。」先生言取簡悟,不主故常,不煩詞說,又深自晦也。姜宮詹燕及,講學留都,先生秘不一言。予私錄之。佚者半矣。
185
《論語》極其渾淪,《大學》、《中庸》則《論語》之腳注,《孟子》又《學》、《庸》之腳注也。
186
「學而時習之」,顏子不貳不遷便是習。所學何事?古人也說不出。
187
一陰一陽之謂道,即接繼善成性何也?一陰一陽之謂道,即一天一地之謂道。不須轉注,故直接善性。
188
僧家論因果,輒說閻羅老子,以閻羅信佛經也,豈不有污儒書乎?佛教未入中國,閻羅在甚處?予舊嘗作文曰:「戒慎恐懼之君子,決不墮三塗六道。」
189
格物,或作感格之格,或作格去私心之格,或作格式之格。俱不必論,但問所格何物。如忿懥好樂憂患恐懼,皆是物也。有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非格,無所忿懥好樂憂患恐懼便是格。
190
好好色,惡惡臭,如何說誠意?不過念頭。《金剛經》云「一切眾生俱從淫欲」云云。豈非色有共好乎?然亦有苦行人不喜者,惟至惡臭更無有不惡之理。如糞堆在前,趨而避之,此是自了漢。若鋤而去之,便是克複手段。齊治均平不過如此,可想誠意之妙。口口口口慎獨便是思誠。惡惡臭,好好色,何曾思勉得來。
191
明德如明鏡,明上著不得工夫,刮垢磨光可也。
192
大學知止,只是知一路走,更無別徑。
193
明德即知也。明明德即致知也,明明德於天下即新民也。
194
有所既不是,心不在又不是,此卻如何?亦不說破,但曰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親愛畏敬哀矜傲惰賤惡,俱八識田中帶來。惡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惡,是空空地位。
195
觀未發必於已發,若已發中節,則未發可知。
196
不睹不聞,工夫在睹聞上用。睹聞工夫,在不睹不聞上用。
197
君子而時中,只是喜怒哀樂中節。中節本之未發,無喜怒哀樂故也。漢光武哭更始帝極哀,哭其兄不哀,也是中節,蓋當其時不得不爾。
198
小人無忌憚,只是不中節,以先有一喜怒哀樂也。
199
世間無一物不有主。如街上驢馬雖多,必以錢雇。糧米雖多,必以錢市。眼前景物尚且如此,況日月山川,許大道理如何枉得?故曰鬼神之為德。關將軍在玉泉顯聖,云"還我頭來」,有僧語曰「顏良文醜安在。」鬼神也欺不得,此便是誠。故至誠無息,說至誠又說天地。如《易》、《繫辭》,一陰一陽之謂道,說人事又說造化。可見天地萬物人事,毫無分別。大哉聖人之道,大哉乾元,俱可參看。
200
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何也?誠者天之道,誠之者人之道,知天而未知,不思不勉非天也。知人而未知,擇執非人也。知天知人,只是一誠。誠只是如好好色,如惡惡臭,質之鬼神而無疑。鬼神也是色臭上。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百世之聖人也是色臭上。此關打得破,何理不可格?何事不可為?人不曾發念耳。
201
道問學,即尊德性之大人也。廣大精微,高明中庸,新故禮厚,皆德性也。致之盡之極之道之溫之知之敦之崇之,皆學問事也。
202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即生生之謂易,惟生生故日章。小人是襲取,不能生生故日亡。生生之本何在?以其淡,以其簡,以其溫,到底不著跡。上天之載,無聲無臭。
203
《大學》、《中庸》,只一格物盡之。惟精是格物,惟一是致知。仰觀俯察是格物,通德類情是致知。博文是格物,約禮是致知。知人無二,人心道心,勢不得不精,精便是一。那時止有道心,無人心。
204
惟天下至聖,開口說聰明睿知。唯天下聖誠,說完又曰,苟不固聰明睿知,兩章須合看。
205
聰明睿知,只是靈氣。寬裕溫柔,發強剛毅,齊莊中正,文理密察,皆靈氣之運用條理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皆聰明睿知之靈氣。生生不窮,藏諸用故顯諸仁。天地聖人,原無異也。聖賢與愚夫婦,原無異也。
206
宋儒謂天者理而已矣,今人祭天難道是祭理?
207
《宗鏡錄》分性宗相宗。天命之謂性是性宗,體物而不可遺是相宗。淡簡溫是性宗,遠近風自微顯是相宗。
208
論六十耳順,因曰吾人不獨耳要順,即目也要順。耳無毀譽,目無好醜便是。
209
八識,識情也。此八識是生死極根,要從咽喉著力。曾子云「而今而後吾知免夫」,與夫子云「夕死可矣」同。
210
言必信,行必果,硜硜之小人。即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大人。
211
信以成之,要上下相信,彼此相信,不是一己。如信而後諫,信而勞其民皆是。
212
庚辰會試題:「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先生常問諸孝廉曰,這學甚麼?志甚麼?問甚麼?思甚麼?俱無對。
213
有性善,有性不善,堯舜桀紂是也。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中人是也。無善無不善,至善是也。
214
人之性,如天乙之水,空空蒙蒙,落在城市便苦,落在山溪便甘,落在江河便淡,落在海便咸。吾人亦然。水惟淡為真味,人惟善為真性。苦可使甘,甘亦可使苦,惟海中之咸再不能挽回。氣質之性也。從天命之性出來。口老子只是一坤卦。
215
賢者在位,能者在職,極妙能者可勉進於賢,賢者不必其能。
216
乾卦為堯用,坤卦為文王用。文王非不能用乾,以其時則亢也。鄂侯、玖侯,便是亢龍有悔。文王也不專坤卦,蓋乾體而坤用。
217
用九,即君子行此四德,實時乘六龍。
218
否泰俱曰拔茅茹,可見用人關國家氣運。用一君子便為泰之始,用一小人便為否之始,可不慎歟?
219
幹母之蠱不可貞,口凡在母后事雖正道,不可認真說去。如左師觸讋之說趙后,便妙。
220
大畜,四爻自牿其邪,五爻自豶其過。
221
蹇利西南,坎本之坤,六五居中故。
222
《繫辭》或單言乾坤,或單言六子。言乾坤而六子在其內,言六子而乾坤在其內。
223
但言大員圖,不必看方圖。大員圖,六十四卦在焉。天地萬物,吾身亦在焉。
224
剛柔相摩,八卦相盪,不必如本義所云。滿天地間便是剛柔相摩八卦相盪。易如何與天地准?只是神無方而易無體。
225
《河圖》五為生數,十為成數,何以專屬若此?天地間五行,如甲乙木也。甲為陽木,乙為陰木,便是一是二。
226
天地之數五十有五,此數也。成變化而行鬼神,此氣也。數與氣,即理也。如四時、八節、二十四氣、七十二候,以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數也。而春夏秋冬,寒熱溫涼,而萬物生長收藏。盛德大業,於是出焉。此中何處分理分氣分數!於何處尋太極也?故曰「無極而太極。」非有無極方生太極,以太極本無極也。
227
神以知來,即是知以藏往。知來者逆,即是數往者順。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即是質諸三王而不謬。
228
著卦爻,聖人以此洗心。及鉤深致遠等語,俱不拘著蓍龜。
229
乾坤之聖人,以易簡始。知險知阻,若不易己先處於險,不簡己先處於阻,如何能知險阻也?不逆不億,所以為先覺,便是易簡。
230
覺夢即生死也,夢時即游魂為變。
231
天地萬物鬼神,件件與吾人一體。今人語及輒不信。試觀六壬射覆者,或拈一莖草便知休咎得失。夫人之休咎得失,於莖草何預?而靈通乃爾,非一體故乎?
232
訓詁解書,不如以書解書。以書解書,不如以心解書。
233
《素問》人身脈名,《星經》諸星名,俱奇古,初何所取義?
234
唐山夫人詩、衛夫人書,千古詩字之絕。
235
項羽為漢祖之功臣,王郎為光武之功臣,陳友諒、張士誠為我太祖之功臣。
236
韓信對「陛下不善將兵而善將將,此信之所以為陛下擒也。」此非對君之禮,宜云"陛下南巡,臣豈有不至之理。」
237
曹孟德文學書法兵略,千古一人。若正其心術,加以忠義,當在郭令公之上。令公明哲,尤有福。
238
周家自后稷、公劉、太王、王季、文武,歷數聖人,始有天下。自成康後,絕不聞有令主,僅一虛王耳。商氏盛衰不一,賢聖之君六七作,周之前靈氣發泄已盡,便不可繼。然制度文字,綿密之甚,威烈以後,雖寄名諸侯之上,尚懾息不敢動也。
239
評閱古人書,心眼各別。或主經濟,或主詞,或主場屋,未可概論。吾意想之,彼初旨又不爾也,須通融看。
240
或問聖人貴象數,不貴心易。先生曰:乾陽物也,坤陰物也,是象數。剛柔合德,便是心易。仰觀俯察是象數,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便是心易。
241
蕭伯玉士瑋刻《起信論解》,語及宗門。先生曰:不肖生平不喜譚宗。瞿曇氏四十九年說法,未嘗有宗,後來單留公案一則,拈花微笑而已。達摩東來始開宗乘,諸公繼之,自此多事。然古德本性員悟,當下應機,偶為拈示。即如趙州和尚,一領青布衫重三斤半,不過因彼問及,不得已借証。今性相未明,狂口棒喝,豈不大誤天下後世也。此事自有商量,并鑽研也不中用。如《論語》或問禘之說,夫子答訖又指其掌,豈非吾孔子之宗乎?他日夫子說一貫,門人問曾子,若復指其掌,便落第二義矣。
242
先生語楊匏齋侍御曰:吾輩而今讀書,非比諸生時博取科第也。今涉宦途,刻刻與死為鄰,讀書直為免死計,一日不讀書有陷於死地不自知者。更要諸生體認親切耳。
243
夏初見盆花,歎曰:此盆景若丐者見之,了不相關,非幻乎?然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若丐者暖衣飽食,亦知愛盆景矣,則塵心終在。即吾人視以為幻,亦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
244
嘗論及某君子,因言居官有禮有法。予曰:袁了凡以《大明律》先喪服圖,亦是先禮後法。先生曰:此人善讀書,君子懷刑便是一部《大明律》。
245
某宦倨見邑令。先生曰:元許魯齋家居,邑尉經其門,魯齋聞呵殿聲立起坐。人問之,曰「父母官過,不敢自安。」吾侍御時還里,適主簿治行,即入巷避之。鄉紳示重,不在於此。
246
縣令之任,切弗輕視。治朝廷之事,自上而下,至縣令而止。吏民之事,自下而上,從縣令而始。
247
凡人皆有宿根;無貧無富,無貴無賤,無智無愚。如世宗皇帝好生,是道家宿根。某學士生平不近色,是禪家宿根。驢胎馬腹,披毛帶角,一念不善便墮此因。然驢胎馬腹,披毛帶角,本性不迷,也可成佛。今人昧卻因果耳。
248
先生里居,修海會禪院。語同年某曰:我修禪院當不費一錢。請其故,曰:財非我有,不視為己物,以世應世,何費之有?其募疏曰:竊聞有經世之學,有出世之學。經世則大成,集歸尼父。出世則最勝,無隃伽文。道本相須,見分歧指。言自總角已稟志皈依,迨於結綬遂迷因逐物,今偷生且六十年於茲矣。六十歲以前,備歷窮通禍福死生榮枯之相,回首盡是空華。六十歲以後,堪憐老死病苦三塗八難之因,究竟將歸輪藏。將來如赴死之牛犬,步步已迫死期。現在似少水之鮒魚,沾沾有何樂趣?馳逐於功名富貴聲華歌舞之場,愈增煩惱。即寄託在煙霞丘壑友朋文字之地,未證清涼。蓋前此尚有好醜兩途,賢愚並騖。後來只爭生死一路,豪喆難逃。刻刻不停,星星非故。且如最痛癢是血肉之軀,到頭果成何物?極親切是兒女之愛,臨期略不相關。一旦眼光落地,鬼手捉人,業力所牽,不知何處可上。識神未泯,總來忘想所招。現在五濁三毒之中惘然,果不知因,業不知報。誰向人天罪福之外,照見死此生彼?舍生受身,如來說為可憐閔者,豈虛語哉。從來佛種從緣,轉物須知,良以發信者因,起因者相,因相悟性。此中導引殊微,依實行權,在上感通良在。吾里有海會院者,地可布金,人斯卓錫。邑中縉紳先生,後先項背相望。雲鶴翔楨,李飲茲口水。桐鸞絢采,曾棲此雙林。既現長者宰官,應身說法,合莊嚴供養,成就威儀。睠言練若,新此祗洹,真俗同歸,人天作眼。瞻依調御,免流浪一十二緣,借渡慈航,期度脫於百千萬劫。闡提慳是罪,波羅檀施為先。《經》云愛欲為因,愛命為果。由有諸欲,助發愛性。是知愛即是病,佛即是醫。貝葉靈文中具驗方,見聞喜舍便為良藥。詎可無一辦香,向一佛二佛試種善根。從茲讀四句偈,於千劫萬劫,永護善果。既以福田淨土,接引中根,法雨慈雲,普沾含識。至覺海澄員,性天皎潔,同臻彼岸,共拔迷塗。端有待矣,夫豈徒哉。又思韓退之力避浮圖,大都是罪禍之粗,至法王奧義,未涉津涯。蘇子瞻深心禪說,亦僅窺游戲之跡,止借義海餘波,時資筆楮。且舉而今而後,吾知免夫。所免者何事?君子無入而不自得,所得者安名?朝聞道夕死可矣,不聞則不可以死乎?未知生焉知死,知生即可謂知死乎?噫嘻!物不可以久居其所,窮於外者必反其家。古今大覺,均等仁慈,後先聖人,原同悲智。今茲盛舉,良為大事因緣。借此化城,徐趨寶所。謹疏。崇禎丙子歲杪朔一日,刑部右侍郎張慎言書。或曰疏中單從隻身說起,於普化之義何居?楊時化曰:此正所謂現宰官身而為說法也。
249
昔人論多藏厚亡,原未嘗盛,則亦未始亡。天下之物,救天下之人,勿視為一家可矣。
250
先生有《讀書說》,曰:人之讀書,如用飲食也。一日不再食則飢,乃彌年經月束書不觀何也。予悔壯而不知讀,雖讀而無用。今纔知讀書是須臾不可離之物,然老而眊,又不能讀。利害禍福趨避之念,迫切無已,方乃讀此而未也。得之則生,失之則死,不止於死而已。非喜而讀,是懼而不得不讀也。喜而讀,欲罷不能。此中人以上,未易幾及。予中人以下,但是懼而不得不讀耳。貧乏之人,半菽不充,疏食飲水可幸無死,荼蓼之苦其甘如飴。何也?救死之念切也。日費千金無下箸處,強勉食之味如嚼蠟,此其故又何也?每念古人飲食之禮太盡,羹食則諸侯至於庶人無等,有膳,有醢,有饈,有飲,有修,有齊,更春夏秋冬之宜,芼蓼撰膽之制。噫!奉生之奢如此,豈作法於涼之意也與?因念讀書當如古人飲食之制,《六經》則黍稷稻粱也,史則膷臐膮醢也,漢魏以後詩則三酒五醴、清盞醷醳也,《管》、《韓》諸書則豕胾魚膾、腵脩脯羹也,《韓》、《蘇》諸子則糗餌粉酡也,《山海》、《水經》、《汲塚》、《越絕》則芝栭菱椇、棗慄榛梅也,《老》、《莊》諸子則姜桂椒蓼也。靜則讀《易》讀《詩》,煩則《檀弓》短章,愁而鬱則歌《詩》詠《騷》,事隟則《史》、《鑒》。如春多酸夏多苦、春宜羔豚膏薌,夏宜腒鮪,秋犢麋,冬鮮羽也。漱其精,棄其餘。如魚去乙,兔去尻,羊冷毛而毳,鳥膘色而沙,鳴則不食也。《經》則咀其實,餘則挹芬。如黍稷稻粱侑以爪食雉羹、麥食脯羹也。靈文貝葉,則參術蓍苓乎初食阿含深密,次《般若》、《楞嚴》,次《楞伽》,卒以《法華》、《華嚴》飽焉。殆茗荈丹砂,陰陽日月之精氣耶?噫!嗟何及矣。予餓夫也,必待珍錯而後飽,則死久矣。簞食瓢飲,可以不死。不知何者是予究竟資糧也。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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