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王世貞 撰 |
2 | ○史乗考誤六 |
3 | 蘇材《小纂》言:「景帝聞鐘聲,問左右曰:非於謙乎?左右對以太上皇帝曰:哥哥好好。按此,吾呉人黨徐元玊之論也。景帝與于相信之深,豈有疑至此!若即有之,何不疑石而疑于乎! |
4 | 憲章録言:封都督張軏為太平侯,輗為文安侯,軏仍改名賜,誤也。軏為河間王第四子,英宗每呼之為「張四」,而野史訛為「張賜」,考國史家乗俱無改名之說。輗,封文安伯,非侯也。 |
5 | 複齋日記言額森去後,真保河南,盜梗不通。指揮范信請以兵五百飭平之。少保于謙奏擢為都指揮使,從教閱,大倚信之。英廟復辟,石亨等嫉其附少保指為黨,棄市按棄市者,乃都督范廣名將也,事亦不合。 |
6 | 武功遺事》載李文達言奪門無功,上曰:「先生謬矣,若徐有貞,可謂能用其勇矣。當時之臣,非不能識此,然沈潛不發,可見彼此才力之不逮耳」。又召入至文華殿,復諭奪門之事,因屬左右曰:「曹石非無功勞,一旦犯法,不可留矣。朕在南宮時,汝軰若無徐有貞,如何過來?今日不可忘了他功業。以為天順日録語。按:日録亦有曹石二句,獨不及先生,謬矣。徐有貞能用其勇前語與若無徐有貞,如何過來後語,蓋武功之姻及門下客附益之,不知何所據。又言天順八年甲申春,大學士李賢去位,閣下缺人出自上裁,令中書科寫敕,取徐有貞來聽用敕,具未下而上晏駕」。按八年李公原無去位,亦無取徐公事,蓋亦呉人掩飾之辭也。 |
7 | 東白先生、張吏侍延祥云:「自餘登朝,而內閣待中官之禮」。凢幾變英廟、天順間,李文達公賢為首相,司禮監巨璫以軄事至者,便服接見之,事畢,揖之而退。後彭文憲時繼之,門者來報,必衣冠見之,與之分列而坐閣老面西坐東。太監第一人位對閣老第三人常虛其上二位,後陳閣老文則送之出閣,後商閣老輅又送之下階後,萬閣老安又送至內閣門矣。今凢調旨、議事,則掌司禮者間出其餘,或使小豎並用事者傳命而已。按東白所言內閣送迎中官之禮,先後漸變固是但言彭分列而坐,後陳送之出閣,非也。成化丙戌,李文達卒,陳為首,陳卒,彭繼之。 |
8 | 《閒中今古録》言大凢人生而父命名亦係乎數。天順庚辰殿試讀卷,定祁順卷第一。既而司禮監太監,問所定卷閣老以姓名對太監曰:此卷固出人一等,但傳臚時北方人音與御名相似」。閣老愕然。乃以王一夔卷易之,而抑順第二甲。祁,廣東人,仕終郡守。司禮監之識見又出閣老一等矣。是不知內閣取進呈卷于御前讀後開拆,初不知姓名,而英廟御諱音振與順殊不類也。即北音亦不同,而是歲館選亦不之及。且同時館閣諸公未有及此者,其為傅會無疑。 |
9 | 《閒中今古録》言景泰中,于司馬謙、王都憲文權重,于時後英廟復辟,石亨等誣奏以不軌,奉旨本該凌遲處死,從輕斬了罷。欽此二人赴死所,于則連呼皇天后土王,但云:「今已到此,伸起頭來就斫連呼,何為久後自明白噫!王之言其過于逺矣」。按考之水東日記諸書,皆云廷鞫日,王公極力辯迎襄之誣,而于公第云何辯為縱上不欲誅我,石亨軰必不肯容我,遂默不對」。今此録似抵牾,且尚不知王之在內閣而稱都憲,何以名紀事也? |
10 | 《枝山野記》言曹欽作亂時,徧覓大臣,唯寇遇害,及執李相賢,頻擬以刃而釋之,索王尚書翱甚急,王在一室,窘迫無計。一主事長大有力,遽負王奔而免。王後擢此人,要津時呼為駄官人。考李公自撰《日録》云:傷賢後,挾已至王公朝房,令草奏求白,又欲執李公它徃,王公為解救之。俄懷寧伯大兵至,圍欽,李與王公皆得免。然則王公奔而免與駄官人之說,未可信也。 |
11 | 客坐新聞,言兵書:餘公子俊知西安府時,朝廷時命總兵,某帥師征滿四公,從征督餉滿四,據二山,臨髙禦敵,矢下如雨,我軍氣奪,將官不能為計,公謂曰:必使攻下二山,我處上游。其勝可得。將官請計。公曰:要功在賞也。我有銀牌二千,顧募勇士,能奪山者,先給與而後計功。將官即選募勇敢之士千餘,令上山攀縁入巢,舉火攻擊,已奪一山,其一尚為所據,公曰:更有銀二千餘兩,可為牌五百」。複募眾卒夾攻其山,亦隨列,分眾懽呼,奮勇,軍容大振,將臣又慮其饑,公曰:我已備糗糧,二百車皆以蜜劑而和者,使可飽而不渇以餉之,士卒有死戰之心,故卒成功。將臣曰:此餘知府功也,我何有哉?先是滿四,惟恃一泉為飲,公率健士三百徃,探其源而堵窒之,四遂局蹐而公之料敵取勝,出人意表,有如此者」。按餘公時自西安知府本省參政遷右布政使,佐軍治餉,非知府也。行狀止言在軍中效勞居多,而一事不及,至于馬端肅《西征石城記》,可謂詳矣,亦不及餘公,恐石田一時之所傳聞,未可盡據以為《實録》也。 |
12 | 複《齋日記》,言閣老、陳文簠簋不飭。卒後議謚當用文,而眾論鄙之。特改例謚曰莊靖。其後永新劉公繼入閣,尤不愜眾望。或語人昨新閣老入閣,閣吏請祭皋、夔、稷、契。劉曰:「陳先生,不祭我也。不祭以祭,為濟也」。相傳一笑。按陳名文,于尊名之典未稱,故易為莊靖。劉入閣,在李文達後,與陳同事,將一歲入閣,無祭皋、夔事。 |
13 | 憲章録於成化元年十二月《內記改庻吉士,許禮等觀政各衙門,自正統以來所選庶吉士,內閣奏讀學士二員,於翰林公署教習,將及三年,則邀求散館,不復以進修為事,至是庻吉士相次入閣請散館,李賢謂曰:教養未久,奈何遽欲入仕?許禮抗聲對公從何處教養?來賢稍責之,則曰:「吾軰教習。雖例該三年已燒卻一年矣!謂癸未春闈災故也。賢怒,請旨分散各衙門觀政,尋授禮南京刑部主事,此出一小說,其語亦似有據,但按史及諸公志狀,蓋以八月二十六日授庻吉士。李東陽、倪岳、謝鐸、焦芳、陳音為翰林院編修、呉希賢為檢討,劉淳為中書舍人仍譯字,張敷華等九人為各部主事,蓋未嘗至十二月始散館也。既授李公等為編修,張敷華等為主事,未嘗令於各部觀政也。登科録是科進士有計禮,而無所謂許禮,此說不知何所起。 |
14 | 又于二年五月,內言李賢奪情,起復翰林修撰羅倫疏劾賢遭父喪,宜令終制。詔倫狂妄,謫福建市舶副提舉。按賢以四月奪情起復,許令奔喪,時倫初及第,授官未上疏也。九月,賢葬父畢入京,倫勸之,力辭終制。賢不從,始上疏。今紀殊誤。 |
15 | 《紀畧》言僉事沈照云:李淳本廣西桂邑人,生西涯公而亡其妻,攜公流落于長沙,鬻之,就戍京師」。按公父淳,受封至侍講學士,乃歿,亦非桂邑人也。 |
16 | 《雙溪雜記》言文官一品授柱國,始自萬閣老安。按東西楊先生于正統中,及李文達于成化初俱加柱國,所記始自萬公,非也。 |
17 | 《客坐新聞》言:「永豐曾學士棨,字子啟,永樂甲申狀元及第,仕終禮侍。文學才名,冠于當世。其生洪武乙巳九月七日亥時追生,而年月日時同。因名追成化戊戌,追亦探花及第子孫一門光耀千古」。按子啟至少詹事贈官,乃禮侍耳。追之祖,則學士鶴齡也。其祖孫科第年月俱無同者,而妄談至此。 |
18 | 菽園雜記載張南、安汝弼誚陳獻章詩末云:「李密是何人?亦有陳情表,獻章不能答」。又云:獻章,汝弼門人也。按獻章正統甲子舉人,汝弼,成化丙戌進士軰,行在後,門人之說誤也。獻章以老母乞歸,正與李密同,何得言誚?張南園謚法有曾襄、敏啟、許襄、敏彬、林襄,敏文,王襄、敏獻,考國史家乗皆無之,最後從內閣考前後賜謚,槁本亦無此四人,此必誤也。且此四人乃不謚文,何取其俱謚襄為「何」故? |
19 | 史謂尚書項忠具奏草論,汪直令武選郎中姚璧持赴吏部尹旻請署名。旻固辭,不得已乃署。即遣人報韋英曰:「本兵部所為,旻但以次居首耳」。又數日,都御史王越遇劉珝、劉吉於朝,極言直賢,語侵內閣。珝默然,吉折之。越遂與吉疏按內閣危言攻汪直者,獨商文毅、劉文和耳。文和特疏言西廠非宜,至詰責之際,侃侃不屈今言文和默然。又謂尹恭簡密報韋英,蓋實録為劉文穆所修,故引以歸。已而恭簡、文和又素與文穆不睦,似不無飾筆。 |
20 | 《菽園雜記》謂汪直、梁芳時,有中貴人王高者,頗簡重,休沐恒謝客。時尚書尹旻與諸公約訪之,良久不出,曰:「諸公且為我禮佛」。既出,坐定曰:「吾所以勸諸公禮佛者,貴乃前生耳。一茶即罷之威。寧伯又獨請見,已入門,使小璫肩其腹而出,深以為快。按高之杜門,不與外事可也,其辭禮則傲悖甚矣。高乃黃高,非王高也。在司禮為第三人,嘗以私忿嗾法司殺吉安守許聰,似亦非良。閹瑣。綴録言兵部尚書項忠,嘗遇太監汪直於道不下,輿過而後知之,遣人徃謝,直怒不答,忠恐及禍,乃約六卿極論直罪惡,請罷西廠。及考大學士商輅等疏言:自立西廠之後,汪直每日出外隨從之人數多,但遇官員人等無不喝令下馬,雖大臣亦謹迴避,如兵部項忠當早朝皷響伺候之餘,即令校尉就在左掖門下呌呼,項忠不得已,朝罷,擁逼而去。然則項公之被辱,蓋不止于遣謝,不答而已也。 |
21 | 史言大學士商輅等劾汪直罪狀,欲罷西廠,上震怒,命太監懷恩、覃昌、黃高至閣下厲色傳旨,詰問:「朝廷用汪直緝訪姦弊,有何壞事?爾等遽如此說,是誰先主意?」輅對曰:「汪直壞祖宗法,壊朝廷事,失天下人心。輅等同心為朝廷除害,無有先後」。恩曰:「不然,聖意疑此奏未必四人同,然必有先下筆者」。安曰:「直之挾勢害人,誰不欲論之,但不敢耳。安等受國厚恩,同一主意,誰獨為先?」珝奮然泣曰:「珝等侍皇上於青宮,迨今已二十年,天下之事,忽為汪直壞之,何忍?坐視珝等誓不與共戴天,吉曰:「直之罪,縱吉等不言,亦必有言之者,貶斥謫罰,一惟命耳」。恩乃降色而謂曰:「先生言善。恩等具以聞,倘上召對母變前言,恩去,而輅舉手加額曰:「眾先生同心為國,若此,輅復何憂?蓋以安三人皆青宮舊僚而已,則先朝執政,恐見疑故也。尋有旨革西廠,命懷恩召汪直切責之,勒入內。無何,商公乞休直復入西廠開邊釁。至十八年三月,六科十三道奏直苛察紛擾,大傷國體,請罷之。於是內閣臣太子太保萬安約太子少保劉珝曰:「西廠為害乆矣,今科道官欲革之,吾軰豈可坐視當勸?上宜從眾言」。珝不然,曰:「西廠行事有何不公道也?」安曰:「公不欲,吾自為之」。乃自署名題請雲雲。疏入,上乃罷西廠,中外欣然珝有慚色。劉文和之識何前後自相矛盾如此?餘意秉史筆者不相謀,或不能無掩飾,既而知其果誣史也。當商公之初,上疏直方起孺子,暴貴用事,顧亦知惡之,故其辭特懇切。而王威寧、尹恭簡甚私直,而善珝直之用兵決勝,或有以服珝心,而勢力亦似可倚。至于十八年出師宣、大,尋止留鎮大同,而威寧同事復移逺之守,延綏直事可知矣。安素交結內臣,其於尚銘之流間,梁芳軰之忌,嫉懷恩之公惡,皆密得之。珝,北人,尚猶以為無恙也,僅踰年而直。及威寧敗,又踰年而文和罷,又踰年而恭簡免。然則汪直之兩罷西廠,商公尚矣,項公次之,餘俱不足道也。 |
22 | 史又謂二十一年大學士劉珝致仕。先是一日召大學士萬安、劉吉赴西角門,命中人出御筆。有「劉珝嗜酒,貪財好色,與太監某認親繼子姦宿樂府,納王越銀,謀與復爵。朝廷若不去珝,必壞大事,安與吉力解,不從。乃請令翊以親老辭斡旋,加恩放歸」。按此,則力救珝者萬劉也。然萬劉實合策逐珝者也。夫一,劉珝也。憲録稱其附中人得罪,以至疏辭不肯終養。《孝録》稱其進講以正定國本,廬親墓,鄉黨化之,號曰仁孝里。蓋憲多劉吉所裁,孝則焦芳改筆,珝于人乃中等耳。吉有隙,芳有恩,故異辭也。 |
23 | 《西樵野記》言:河南馬中錫少與一同學生,齊名文體,書法俱不相下,但馬對策亦嘗失記,馬甚患之。弘治中,二人同應鄉舉作館,一室試畢,馬謂前場雖優,而後場不繼,望亦隳矣。至掲曉馬舉第一録墨卷,字跡雖同,而五策實他友所作,蓋臨場暗室中誤持其卷耳。馬公,河間府故城縣人,中順天鄉試第一,今言河南鄉試,一誤也。公登鄉薦在成化甲午,今言弘治,二誤也。兩京糊名易書例不用墨卷,今言他友所作,而字跡同,三誤也。 |
24 | 吾學編載安南占城於成化間事尤畧。安南第云:天順中,黎浚被弒,弟灝嗣。弘治中,灝卒,孫誼嗣於占城則云。成化中,遣冊封正使,卒海上副使,論罪戍邊而已。按灝世與占城仇殺。正統十二年,占城攝王摩訶貴,攻安南,為灝所敗,被擒,縱兵抵舊城古壘等,殺掠萬計。至天順五年,灝大發兵破殺占城國王波籠阿麻,破其國都,虜掠人民財物,悉有其地。王孫齋亞麻勿庵,逃據西南郵,上書告急,詔切責王灝,俾還其國封。灝疏辭頗倨,且請命朝使,申畫郊圻,興滅繼絕。至十六年,灝以兵詐言追捕叛黨,攻取老撾二十餘寨,殺二萬餘人,逐其宣慰使,又欲進攻八百宣慰司。而雲南先以太監錢能貪黷,密使以文幣良馬易王灝,珍寳遂徃來互市不絕,而臨安、大理間皆有灝所使,間為大賈其地矣。老撾破,雲南震動,天子為嚴敕將吏隄防惟謹。後王灝所使大將東正議以兵六萬復攻老撾敗歸,死者二萬餘。王灝復自以兵九萬繼之,為滿國所邀,其別軍皆喪死者三萬。王灝慚忿,得疾還國。尋遣給事中馮義行人司右司副張瑾齎敕印封齋亞麻勿庵為王。尋王弟古來奏言:「先王見虜交址王弟盤羅茶悅逃居勿靈王,請封天使到,而盤羅茶悅,復為交人所擒矣。臣與兄齋亞麻勿庵潛竄山林,後交人畏懼。天朝自遣人尋訪本國子孫,撥還土地,自邦都郎至占臘地界五處,立齋亞麻勿庵為王。未幾,臣兄死,臣今當嗣位而未敢擅,乞遣其使,仍賜寶印,退還本國全境二十七處,四府、一州二十二縣,東至東海,南至占臘,西至黎人山,北至阿木喇補,凢三千五百餘里,不勝幸甚」。時安南貢使至,因諭之,且責其殺滿剌加進貢使臣事。後月餘而張瑾還下獄。蓋瑾與馮義既乗巨舶,挾私貨市利至廣東,聞故王已死,恐空還失利,亟至占城。占城人言王孫請封後,即為古來所殺。而安南已用偽敕立其國人提婆苔者掌國事。瑾等輒以印幣授提婆苔封為王,得其賂黃金各百餘兩,還至滿剌加,複盡售其私貨,歸義病死於海洋。瑾上其事,且併安南偽敕上之。詔下獄,論斬。時占城使尚在館,譯問之,云古來實王弟,齋亞麻勿庵,實以病死,而所謂提婆苔者,不知為何人也。十八年春,老撾車里宣慰欲款附安南,而車里亦報交兵數十萬駐老撾界上,八百報亦如之。詔遣諭令還國。二十年遣戶科給事中李孟暘、行人葉應封古來為占城王時占城,尚為提婆苔所據也。二十三年,古來自老撾走崖州,欲入赴訴,遣南院右都御史屠滽諭之。滽至上疏謂:古來稱八州二十五縣,盡為安南所據。成化中訴於朝,始歸邦都、郎馬、那里等四州五縣地。後占城頭目提婆苔叛入安南,又割一州三縣,與之提婆苔,進兵攻古來,兵敗被殺。安南逼取其生身,欲盡以其地立提婆苔子為王,而古來之子蘇麻及頭目萬人固守以待。乃複賜敕切責,王灝乃始聽命。而滽製海舟,募勇士千人護歸國。弘治元年,王遣王孫奉金葉表文及方物來謝。灝在安南,蓋最為驍勇之主,而占城所有,僅故國十之二耳。安南後復亂,占城始稍得息肩,不然,終非其有也。 |
25 | 占城王子沙古十剌請封,給事中任良弼等言王古來已沒,虛實難料,宜行勘明。白遣使送至廣東境,上令其領敕歸國。因引給事中林睿使滿剌加,不肯北面屈膝,幽餓以死,而不能問其罪,從之。按此必給事之當行者,倡為此議耳。第林睿死節事史既諱而不書,而志碑之類又闕,因記於此以俟考。 |
26 | 史於謝文莊一夔卒稱其和易平實,篤於友誼,而譏其為妻,破例乞祭塟,又與尹直合謀之。李孜省傾巡撫閔珪於廣西,其它若升尚書之驟力,疾督永昌寺之役,清議不無鄙薄。《雲憲章録》則謂閔珪之調,人謂直為之,而鄉人有忌一夔者,纂修《實録》,遂併入雲。又謂當事者以其嘗有謹妄費以足財用之疏,故以永昌寺難之,辭疾不允,遂忿懣,卒與史所載矛盾矣。謝以狀元及第,二十七年自少宗伯而得大司空,不為異。而當是時李孜省用事,文莊又尹文和,門人密疏之,薦為公為私,固不可知也。所謂鄉人者,少詹事汪諧、贊善張元禎,皆同年也。極類張公筆。 |
27 | 世傳陳太常音嘗考滿,誤入戶部,見入稅銀者,驚曰:「賄賂公行至此,已極可笑」。又云:「意欲訪一故人」。馭者竟歸太常,坐廳事,不進,見其子曰:「汝何事亦來此耶?」按:此乃北史儀同劉臻事,移入太常,以資嗢噱焉。 |
28 | 近峰聞略言戌年大魁無登台輔者,至唐皋而止。至謂劉儼終禮侍,曾彥終太常卿,皆非也。劉僅為太常少卿,曾侍講學士耳。唐之後丙戌,龔用卿以祭酒罷。戊戌,茅瓉至吏部左侍郎。庚戌,唐汝楫止太常少卿,至壬戌申公,時行大拜。 |
29 | 《瑣綴録》、雙槐歲抄》俱謂南京後府經曆卜馬益者,山後人。其子好武而呆遇,一全真以技誇之。全真曰:此一夫勇耳,吾亦有小技。呼一刀,使斬府中大槐。後有百餘刀隨之,削槐樹如札。又嘗解髮髪盡,直立指梁過娼家,惡其淫也,叱雷火焚之,拜請乃救火。其子引以見,益曰:是正人也。而神因稍稍為黃白之術,益姬妾姝艷甚眾。全真得出入無間,悉以咒術鉤致之,眾不勝其淫毒泣告,益益憤,密言之守備廳急逮全真,至則桎梏輒脫,乃以狗血塗之,送至京伏誅。有興寧伯李震者,與叅將呉經有隙,經之弟綬用事,太監汪直所譛,震謂常從全真學讖緯奏之,逮捕削爵。今考史妖言人,陳廣平濟寧人,假以黃冠私習兵法,徧歷秦、汴、楚、蜀間,偽為星象陣圗,惑人交結不逞之徒,潛謀不軌。至南京,為都督府都事卜馬翊誘獲之。執至京,都察院覆奏,上命太監汪直等同南京內外守備會捕證佐至京論死。獄上,即僇于市。瑣綴録:尹文和直謬,自言益醜聲著聞,而幸免罪。明年署吏部,適考察,以不謹去之。然則文和之所紀者實事,而史之所載者獄辭也。第文和不能舉全真名,及以翊為益,卻當以史為據。 |
30 | 資治通紀言:五月上崩,九月,李孜省有罪伏誅,僧繼曉發原籍為民。按孜省下獄謫戍矣,後復逃還京師,始復拷死於獄,原非論斬也。繼曉先以取藥詐還,為有司執送,斬於市。今紀似俱未真。 |
31 | 《瑣綴録》謂丘浚脩《憲廟實録》,以陳獻章作十絕句媚梁芳,自是為世所鄙,而《憲章録》因之,謂出張元禎筆。按實録》謂獻章貌謹原詩文亦有可取者,然於理學未究也,務自矜持,以沽名會試不偶。家居海南,不復仕進,一時好事,妄加推尊,目為道學。自是從而和之,極其贊頌,形諸薦奏,不知其幾。雖其鄉里前軰以德行文章自負者,亦疑之以不過如是耳,何標榜者之多也。及授官稱病不辭朝,而沿途擁騶從列,仗槊揚揚,得志而去,其詆陳公亦甚矣。第不曾載十絕句媚梁芳事,而所謂鄉里前軰以德行,文章自負者,正丘文莊也。《文莊廣人實録》既舉之,則非文、莊筆矣,元禎庶幾為近。 |
32 | 《資治通紀》:弘治元年冬,禮部尚書周洪謨致仕,洪謨被論,與少詹事程敏政、右庻子王臣同免,今不載。 |
33 | 六年,改禮部尚書耿裕為吏部尚書,加太子太保。裕以六年改吏部。七年,滿考,始加太保。十三年夏,星變,尚書屠滽、周經、徐瓊、白昻各上疏乞致仕,許之。滽昻加太子太傅,經瓊加太子太保,憲章録亦因之。按昻加太傅,周經、徐瓊俱太保。滽先以太子太保為吏部,東宮出閣加太傅。歸,因入對,為周文端請留併。及已見誣科道,上不悅。滽出,即令致仕,故無加官,此誤也。 |
34 | 弘治元年,太監郭鏞請預選女子於宮中或諸生館讀書習禮,以待服闋之日,冊封二妃,廣衍儲嗣。左春坊左庶子兼翰林侍讀謝遷言:「六宮之制固所當備,而三年之愛豈容頓忘。方今山陵之工未畢,諒陰之痛猶新,奈何遽有此事?」下禮部議,止之。焦泌陽執史筆,以為:「謝公進此諛詞獻諂,以誤孝廟繼嗣之不廣,皆此邪謀啟之」。又云:古者諸侯尚一娶三姓而備九女,以廣繼嗣。孝廟以萬乗天子,獨不得立三宮,可乎?小人圖勢,利而不為國謀如此,泌陽之忿筆,蓋陰刺中宮之擅夕,而譏謝公之從臾也。殊不知上春秋甫十九,中宮僅踰年,何以有擅夕之聲於外而謝已逆知權之在中宮而從臾之?且謝以山陵未畢,諒暗尚新為詞,其義甚正,胡可非也小人哉?泌陽其無忌憚一至此。 |
35 | 《雙溪雜記》言弘治間,因劉吉駕馭,言官舉劾諸司上知內閣與言官交通之弊,言官犯法不少假借。御史李興巡按陜西,用刑嚴酷,捶死人命,數多為儀賓所奏,論死。廷鞫時,劉吉欲暗邀人心,密囑工部賈俊解之。俊居官亷慎,與吉俱保定人,素為吉所重,故附之。廷鞫奏覆,上令處決,九卿、承吉風旨,連章論救。又會眾求救於壽寧侯張鸞,得免死充軍。因敕都察院御史出巡,務遵憲綱,有故犯者必罪不宥。又御史彭程巡視光祿寺,上言:「成化間濫費太多,今復如舊,乞節省浮費」。上怒其揚先帝之過下獄,論大不敬斬罪,已押赴市曹處決釋充軍,一時言路清肅,無敢肆意妄言及聽人主使舉劾人者。巡按亦不敢恃勢欺凌三司,一時憲體為之平正。按:博野雖小人,其救李興為得大體,至謂九卿承旨論救,當時如王三原輩豈承風旨者乎?彭程論成化間緐費亦是其軄,豈可深以為罪?雖于孝廟盛德無損,至謂一時憲體賴此平正,而隆慶中高新鄭欲裁抑言官報復,故相至引以入疏。二公之學識心術可知矣。張「鸞」當作「巒」,亦誤。 |
36 | 余嘗見彭疏,謂監收廚料,見光祿寺製造皇壇噐用,不知皇壇之義何所取?詢之於人,乃先帝修齋行法之所,其造此器,所以待朝廷不時之需也。臣竊謂陛下即位凢若此類,廢之殆盡,何為而猶有皇壇器用之製哉?夫光祿寺錢糧,悉民之膏血,用得其實,猶恐病民,況置之無用之地?頃者李孜省繼曉倡為邪術,虛耗民財,先帝信之,篤而禮之。勤者無他,意在希福與壽無疆也。彼二人者,罪惡深重,蒙陛下置之典刑,人心稱快,則禍亂之來,二人尚不能自免,又焉有福壽於人之理哉?萬一陛下有此舉,遏之於將萌,杜奸邪,崇正道,無此舉也,當治臣下逢迎為悅之罪,使陛下好尚得以別白於天下。上曰:先帝為孜省等所誤,事已徃矣,彭程乃暴揚於章奏之間,無人臣禮。下鎮撫司鞫問,送法司擬贖杖還軄,命仍系之尚書彭韶,後以會審議。上發隆慶衛充軍,府部大臣及尚書王恕各疏請宥,程不許乆之,釋為民,有薦者,俱報聞。然則程疏固未嘗暴揚先帝之過,孝廟原未嘗有旨誅程及押赴市曹事,法曹亦未論斬也。 |
37 | 余覽、樊山王載坽所紀其曾大父、溫懿王見澋上疏,論兄荊王見潚承爵以來,罔思圖報忠孝,惟以威福自持,陰懷悖逆。都梁王見溥都昌王見潭俱被謀害身死,見臣苦諍,反生讎怒。臣之校尉,槩加拘束,臣攖疾病,不容供進湯藥,使百端制縛寸步不能轉移,只得自處調理,幸全殘喘,豈期臣兄立心奸險,處事乖張,不懷陛下深恩,紊亂祖宗舊制,聽信陰陽搖惑,卻將原建舊邸,輒改子午,正向陰釀異謀,包藏凶禍,多擁凶豎,闌出禁城之外,勢傾山嶽,田野驚疑,雖有州衛守禦等官,俱各頓首,惟命所據。蘄州內有麟鳯兩山鼎峙,邸當傑地,而況城臨大江,與南京根本之地,順流不過三日,倘一乗機,禍延不小,臣方三歲,生臣之母,被遭荼毒,五歲父王薨逝,世母撫臣一十二歲,仰戴聖恩,冊封臣為樊山王,迄今二十五年,惟以安分律身,未敢輕為動止,因兄任奸邪撥置,惡臣諫諍,致被讎嫌,日時尋害緊迫,只得披情冒瀆天顏,合無遷臣,仍轉江西建昌府始祖舊基,或遷湖廣常德、衡州二府,保全身家,臣誓不與此奸兄同處。乞敕在廷大臣,星夜前來,將臣所奏事情,逐一訪拿,祛除禍患。設事機不慎,大臣來緩臣一門,性命無復逃矣。臣之兄弟,見溥見潭見■見淲,含寃地下,終莫能伸。臣若虛言,罪甘萬死狀。上即日命司禮監太監蕭敬、錦衣衛指揮同知孫瓉、刑部右侍郎戴珊按其事。詔下甫七日即戒行。夏五月戊寅,抵蘄,偕楚鎮守太監劉雅、巡撫右副都御史謝綬、巡按監察御史汪某會勘。至是,朝使密而不章,若為他使者,王以下皆罔覺。敬等入邸請謁,即令錦衣校尉將撥置官旗軍校沈濓、王安、彭浩、餘壽,陰陽羅啟儒,風鑒毛剛,伶人周鑒,壯士陳勝等數百人盡擒之,而選民間女隸四十人進宮鞫問悉得其情,乃具狀以聞。世子祐柄沮格勘官法,當並坐。是年冬十二月二十九日,王召入京師,居西內,尋令自盡。詔將祐柄、仲季二王俱安置武昌,改調王邸儀衛一司旗手群牧二所,軍校四百戶于武昌。諸衛差操稅課局赤東湖悉還官。渠魁毛剛、韋與朱貴、沈濓、餘壽、彭浩、周鑒、陳勝等俱坐棄市。餘黨問遣所奪聘女產業,悉復之。考國史所載略同,第以見澋不早言革祿米三分之一。而王見潚以五年冬十二月削爵繫西內矣。明年,見潚復訐樊山王見澋,違法。見澋再發其不軌事,命太監章寧、大理寺右寺丞王嵩、錦衣衛都指揮陳云:徃核無異奉旨見潚戕害。諸弟逼奸,弟婦棰死,弟母滅絕,天理傷敗。羿、倫又潛蓄異謀,其諸不法事不可悉數。窮凶極惡,天地所不容,國法所不宥,即令自盡。見澋亦有不法事情,以其能發異謀,潛消大害,功亦可嘉,姑宥之。世子佑柄削爵,安置武昌令。楚王約束而立故都。梁王之嫡子佑橺為荊王,蓋見潚之削與賜死前後凢再勘,而載坽所紀未盡備也。故補志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