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德育古鑒 清 史潔珵輯 |
2 | 原序 |
3 | 舊序 |
4 | 重印序 |
5 | 孝順類 |
6 | 和睦類 |
7 | 慈教類 |
8 | 寬下類 |
9 | 勸化類 |
10 | 救濟類 |
11 | 救濟類 |
12 | 交財類 |
13 | 奢儉類 |
14 | 性行類 |
15 | 敬聖類 |
16 | 存心類 |
17 | 附錄一:三破.七辯 |
18 | 附錄二:立命說 |
19 | 附錄三:淨意說 |
20 | 附錄四:功過格 |
21 | 原序 |
22 | 清康熙.史潔珵 |
23 | 功過格之書,其來尚已。周濂溪先生云:「正初學入德之門。」邵堯夫先生云:「可以扶經翼傳。」楊龜山先生云:「指點善惡,歷歷醒人,讀之如聞清夜鐘。」朱晦翁先生云:「四書為理,此格為條,初學不可一日不置案頭。」蓋古之君子,未有不從繩趨矩步,日積月累,而克底於有成者也。乃近世悠悠,瞀焉罔覺,甚者非笑而詆毀焉。或則半信而半疑焉;或亦心識其然,因循而廢閣;或又始奮而終怠焉。嗟乎!斯學之棄置於天下也久矣!為是者有本有原,不明其理、不信其事之過也。夫理,幽而難知也;事,顯而易見也。考之往古,而有其事焉。其事可傳,其理可傳也。採之近今,而亦有其事焉。其事不誣,其理誠不可誣也。就其不誣而可傳者,以為不誣,而不必盡傳之。概以與吾黨共信而明之,則餘功過案之輯,所以不病其瑣,而又不虞其漏也。說在乎陳眉公之序世史矣!其言曰:「史者,古今之大帳簿也。」夫作善作惡,小德小過,總之皆上帳簿之人也。二部童子,日游夜游,並世所稱台彭司命,皆記帳簿之人也。上而天帝,下而閻羅,算帳簿之人也。陽報陰報,降殃降祥,結帳簿之時也。而予則間錄其帳簿所傳一二宗,以為天下後世一稱述者也。戒之戒之!鬼神在上,本心難欺。入聖入禽,無非在我。為善縱未必得福,世無可不為之善;為惡縱未必得禍,世無可為之惡。而況為善則必得福,而可有不為之善;為惡則必得禍,而可有或為之惡耶!凡我人斯,庶共勉之。康熙九年二月宜興史潔珵題於貽穀堂 |
24 | 附紀 |
25 | 先大父手輯《感應類鈔》,載閱寒暑。書成,繕寫三巨冊,躬形弗怠。年五十,始得嗣。又八年,書稿克付剞劂,基月而產先子。後猶及見兩子成立,弗替詩書。先子嘗稱是編為吾家積慶之驗,所以訓誡不肖。崧輩惟恭承大父志是亟。崧不逮事大父,然遺言往行,聞諸庭塾之訓甚詳。緬懷大父蚤棄諸生服,偕先哲碩儒游。循習複七良規,靜中有善無惡。是編諸所纂輯,悉本斯志,從事其間而獲禔福者,彌複不淺,今亦何能殫述。自雍正癸卯,友人吳中傑紹良氏忽有感驗,為補鐫立命說,請複印行是編。厥後崧家與同善諸子所印行,不下萬本。比因王君瑄、汪君庭槐等願益廣其傳,公捐資費,延客續印;且將囊百千部以行諸遠。崧竊喜大父樂善之志,久而益著;而王君、汪君暨諸相好之同善集慶,尤為無量也。爰略書顛末。至大父與先子昆弟,兩世之文學行誼,則已見吾師儲畫山太史所著之息庵道人傳。又瞿君時夏嘗並撰澹園、禮存兩先生家傳,茲弗複贅云。 |
26 | 乾隆二十年歲次乙亥十一月朔旦 孫男 崧峻升 字昭 百拜謹識 |
27 | 舊序 |
28 | 清光緒.聶緝規 |
29 | 《感應類鈔》一書,宜興史玉涵先生所輯也。其書以「功過格」為之綱;敘述往事,為「功過案」以為之目。為類十有二,為條二百九十有六,間以己意評騭之,終之以淨意、立命、改過、積善諸論說。蓋將以發明天人感召之理,示天下以善惡之分途。其心則釋迦普度眾生之心,其道即宣聖有教無類之道。其旨微而顯,其事信而征。其語取平易而近人,其理合勸懲而並用。固宜其如日月之經天,江河之行地,歷百世而不易矣;何至於今日,而其不絕者乃如線耶?蓋果報之說,向為儒者所不談。近世發明科學,由理想而進實驗,窮極技巧,至於不可思議,一切吉凶死生鬼神之說,胥不足挂通人齒頰。有語及者,聞之率揜耳走,以為非迂即誕。論者方幸為民智既開,致太平有日;而孰知世道人心,實已墮壞於冥冥之中,岌岌焉不可以終日。有心人所為急起直追,不得不於舉世波靡之餘,系千鈞於一發。此餘所以有重刊是書之舉也。夫餘亦豈樂為此迂誕之言哉?良以福善禍淫,尚書之古義;優勝劣敗,天演之公言。人非至愚,固無不喜福而慮禍、好勝而惡敗也。顧喜之者未必得福,而或以之賈禍;好之者不必皆勝,甚且因而致敗。此豈其求之有未至哉?則以未得求之之道耳!夫有求之之道而不知求之者,下也;率其求之之道以為求者,中也;心無所求,而自然中乎求之之道,卒不啻如其求以償之者,上也。上焉者,有是書可也,無是書亦可也。下焉者,雖有是書而若無焉。其諸其為中人者,不可無是書乎!世界大矣!民生眾矣!聖賢仙佛,既曠世不一覯;元惡大憝,亦戾氣之所特鍾。凡夫圜顱方趾,負氣含生,類皆具可聖可狂之質,居近朱近墨之間。誘而進之,可以胥天下而為善人;放而縱之,亦可以胥天下而為惡人。夫至於胥天下而為惡人,則雖有至堅之械艦,至巧之工作,亦豈可一日立於天地之間?吾恐人類將由此而滅絕,而豈僅種族強弱云爾哉?宜興史先生之輯是書也,成於康熙九年。其時鼎革未久,海宇騷然不靖。其蠢頑者,方將嘯聚山澤,乘間竊發,飽鋒鏑,膏原野,以為得志;而豪傑功名之士,亦惟以勘定禍亂、輔佐太平,誇耀其勛績。誰複留意於是書者?而先生獨不避迂誕之誚,孳孳汲汲而為之,以行於當時,垂於後世。其所以有補於世道人心者,功豈在禹下哉?以今之時,視國初之盛,固知其不逮;而世局之日變而日新,愈趣而愈下,其存亡絕續之幾,更間不容發。吾為此懼,吾益不得不體先生之意,而廣是書之傳。先生有言:「借富貴福澤以使人積德累功,非借積德累功以使人富貴福澤。」固明明為中材者也。天下之人,中材為多,竊願與普天下中材人共讀是書也。其有以吾為迂誕者,吾又悉辭。光緒三十二年閏四月衡山聶緝規序 |
30 | 重印序 |
31 | 民國.聶其傑 |
32 | 德育古鑒,原名感應類鈔,先君嘗序而刊之。民十八予重刊印,改名德育古鑒。其時新潮流正激,有欲盡打倒舊文化之勢,於佛法及感應因果之說,尤所疾視,故將原書中太上感應篇刪而不印,亦由此苦衷也。其書後經印光老法師所稱許,由弘化社重印多版,共數萬冊之多。而原排時訛字極多,殊為缺憾。久思重印,而臥病十年,未能著手。今春以此意函告江陰錢曉朕居士,居士遂為校正訛字,爰即付刊,並將太上感應篇補入,以複其舊。太上感應篇者,原出抱樸子,述漢世道戒之文。其言「禍福惟人自召,報應如影隨形」,詳列條戒,深切明顯。其中精理名言,多與佛儒經論相發明。比之佛法,雖大小精粗不同,然通俗易解,最便初學,故宋史收入藝文志。宋儒雖多謗佛老,然周子邵子及劉屏山先生,則崇信佛法,躬行實踐。周子、邵子、朱子及楊龜山先生,皆稱美功過格,謂可以扶經翼傳,為初學入德之門。功過格實發明感應篇之旨,引伸其戒條於日用常行之事者,尤為平實切要,宜其為諸大儒所推重也。乾隆時惠定宇先生,以五經四書語注感應篇,自是士林推重,多有能背誦者。予幼時遵庭訓,亦每日背誦斯篇,與經書同。而其能使人崇信者,尤得力於感應篇圖說,於善惡報應,逐條引証事實,易於起信。先君昔年嘗精印數萬冊,於每屆科場,普贈各考生;家慈則於夜間為予兄弟講之。回思數十年來,有所忌憚,幸免大戾者,此書之力為多也。感應類鈔,則以功過格為綱,以史料事証為目。但取材更精,文雅馴而事翔實,於文學程度較高者更為適宜。在今日一般學生,似為難讀;然吾國文化必有昌明之時,此書終必為世所重。昔曾文正公早年讀袁了凡立命說,遂有志學聖賢,改號曰滌生。公撰紀氏嘉言序,深以佛氏因果禍福之說為善,謂其警世之功,與吾儒同。晚年日記,猶言生平愆尤叢集,撰聯自警。然則公之學修,始終得力於了凡之學;即因果禍福之說也。故公之為學,務實踐而不托空言,以視一般程朱家之爭門戶意氣,而鮮實效可稱者,度量之相越何其遠也。程朱學者好為高論,動言人不當欣於福而為善,畏於禍而始不為惡,故了凡之說,每為人所譏詆。而不知以欣畏勸人,莫先於孔子。「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非孔子言乎?「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非文經乎?以文正之賢,猶賴於因果禍福之說以資警策,而謂凡庸之材,不必有所欣畏而自然能為善不為惡乎?範文正公撰竇燕山傳,蓋欣慕其為人,述之以勸世,使人知樂義好善者之終得善報;而公之生平行事,亦即步趨竇氏之所為。範曾兩公之學修事業皆震古爍今,而其能致此者,則由於確知因果之說有征,故為善去惡之心出於真實;彼不信因果,無所欣畏之流,能如是乎?至於社會墮落,道德淪喪,以有今日之現象,皆由不信因果報應之所致;則此輩邪說階之厲也。近日佛法雖較前為盛,大抵陳義甚高,而忽於實踐。口常說空,心實著有,非法之想,鮮有能舍;亦由不明因果之義所致。善乎印光老法師之言曰:「因果者,世出世聖人警世之微權也。」又常引夢東禪師之言以教人曰:「凡善言心性者,決不離棄乎因果;好言因果者,終必大明乎心性。」竊嘗思之,範曾兩公與袁了凡先生,皆由因果以明心性者也。夫明心性者,不必言之太高。從儒功言之,誠意毋自欺,即明心性之澈始澈終功夫也。夫「毋自欺」亦非大難之事,然未易一遇其人者,何也?蓋必實有所畏,其毋自欺乃真。故大學言誠意之功,必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此所謂天視天聽也,亦即畏天命也。換言之,即畏因果報應也。今日物質學家謂天茫茫無知,故贊美程朱之專窮物理,詆佛法,謂無鬼神、無因果,故相與造惡犯法,為害群眾。而口稱為人民謀幸福,他人耳目所不及,則彼無事不可為。其所以敢自欺欺人者,謂因果無憑、天道不足畏故也。然則今日而言正人心、挽頹俗,舍發明因果之說將何從哉?此書包含感應篇、功過格、了凡四訓諸篇,允為因果感應書之最精者,爰集好善諸君子精印而廣傳之。予所敢斷言者,道德之標准,千古不變,假令有如範曾其人者,複生於中國,仍當以此類之書為入德之門;賢父兄而欲培成子弟之德性,亦必有賴於此書以輔翼六經,庶幾育成美材也。民國二十八年己卯孟夏聶其傑倚枕力疾草 |
33 | 附錄曾文正公聯語:「莫苦悔已往愆尤,但求此日行為無慚神鬼;休預怕後來災禍,只要暮年心氣感召祥和。」 |
34 | 謹按同治八年八月求闕齋日記有云:「回憶生平,愆尤叢集,悔不勝悔。而精力疲憊,更無晚蓋之力,乃作一聯。」公嘗云:「懷忮心者,有不測之禍。」晚年日記及書扎,猶屢言忮心克除未盡,並作忮求詩,以誡諸子,言之痛切。蓋一切陰惡多從忮心而發,此所言災禍,即謂忮心有不可逃之惡果。所言祥和心氣,即從不忮體驗而來。公日記又云:「至淡以消忮心,一樂也。」足見公晚年心氣,無愧無怍。而猶以克除未盡告人者,正其誠意功夫之表見也。聖賢克己功夫至真至切,故心氣有微細之不純,能自覺知;吾輩自恕自欺,雖滿腔意惡,而不自見災禍之來,不知其為自因自果也。此聯是立命說中感應之義,亦即實行俞良臣淨意之說。兩文皆發明佛儒修持之精義,而常合刊於一冊。於此又足見文正之成就,實得力於此兩文也。其傑敬注。 |
35 | 功過案 |
36 | 宜興史潔珵玉涵評輯 |
37 | 孝順類 |
38 | 顏光衷曰:天下那有不孝的人?雖有不孝的人,而稱之孝則喜,名之不孝則怒且愧。充此良知,便是大孝根苗,只是習心習氣不能自化,所以依舊不孝也。夫不孝之所以習成者,約有數端:一曰驕寵。為父母憐愛過甚,常順他性子,讓他便宜,任他佚豫。驟而拂之,則便不堪。人前出言稍有差錯,父不忍唐突於子,而子乃敢唐突其父。積此驕縱,他人處展不得手,獨父母處展得手。遂真謂老年人無聞知矣!一曰習慣。語言粗率慣,便敢衝突;動作簡易慣,便敢放肆。父母分甘絕少慣,遂不複憶其甘旨;父母扶病任苦慣,遂不複憶其痛癢。一曰樂縱。見同輩不勝意氣,對雙老而味薄。入私室千般趣態,映高堂而機窒。甚且明以父母兄弟為俗物,不樂相對,則豈有孝弟之念由中而出也?一曰忘恩、記怨。夫恩習久愈忘,怨習久愈積,人情然也。故一飯見德,習久則饜嗛起;一施感恩,常濟則多寡生;一迎面見親,累日則猜嫌重。況父母兄弟,生而習之。以親愛為固常,且有憂我而獲拂者矣!以訓迪為聱牙,且有譽我而被厭者矣!以任勞庇護,極念經營為平等,且有強與吾事而怒耽者矣!眼前大恩,恬然罔識,況能推及胎養之勞、襁哺之苦、弱質驚魂之痛者哉?一曰私財。財入吾手,便為吾有;而在父母手者,又謂應以與吾也。財足則忘親,財乏則覬親,求財不得則怨親。親不能自養,而待養吾財,則益厭親。甚且以單父只子,而因財相夷者矣;少長互推,而棄親不顧者矣!亦思身誰之身,財誰之財?我不帶一錢來,而襁哺無缺以至今日,誰為者乎?一曰戀妻子。有美味錢財,欲以娛妻寵子;有良辰佳會,欲以擁妻抱子,而悅親之念遂微也。不思子為我子,而我為誰子?親子我,而我不顧,則我亦何賴有子哉?夫妻和好,固是一家樂事,然當呱呱待哺,便溺未分時,妻能顧複我耶?父母看得子成人,娶得媳婦,不勝終身之喜;乃有婦而親,反不得有子耶?一曰爭妒。天之於物也無私蓋,而栽培傾覆,物自為分;父母之於子也無私愛,而順我逆我,子自為異。若順我者愛多,逆我者愛少,此亦天下之大公也。人子而失愛於父母,便當自怨自艾,平心靜氣,深思何以失愛之由。縱使大節未嘗有異,而語言氣度、聲音顏色,必有大不妥者。但能起敬起孝,久之自然和順。若見兄弟之得愛,而耽耽側目,齮齕不平;父母知之,豈不益加嗔怒?因而桀驁怨懟,其不流為大不孝者幾希矣!數者,為人子者所當時時醒惕、事事檢點、念念克治。勿以親心之慈,我可自恕;勿以世道之薄,我猶勝人。日謹一日,至孝豈遠是乎!若夫前後嫡庶之間,父母或有偏向,而為子者亦易生猜怨。期於以至誠格之,必得歡心而後已,大略銷化最急。凡人親生兒女,雖有時呵讓,有時忽略欠缺,過則忘矣!而異生者,一言之忤、一事之左,便覺展轉難化。心既不化,則氣色間不覺拂怒,雖百般調娛,不能恬如無事時也。卑幼尚不能化,何況尊長交相責備,嫌隙益生。左右近習,又或構鬥其間,即欲消遣而不能矣!暫時擺脫,觸則複起矣!猛力遏住,發乃愈甚矣!此仁人於弟,所以不敢曰無怒無怨,而曰不藏不宿也。古云:「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父母人子之間,原不可一概論理。亂臣賊子,其始皆見君父有不是處,微根不除,遂至橫決耳。豈惟怨怒不可使有宿物,即要父母兄弟從天理上行,要父母兄弟親我愛我,此是好意,亦不可肚腸太急、著手太重。太急太重,則窒而不轉矣!故化人者,化其心而已。化人之心者,先自化其心而已。於至親尤所重雲。 |
39 | 又曰:有名孝而實非孝者。能服勞,能奉養,而有德色,此猶情之常也。小姓人家,止此一室,父子朝夕團圓,即有語言之傷,尋即消釋,反得率真盡情。乃大家知書者,多有或嫌其老,而稱逸以安置之;或憚其執,而托故以違離之;或厭其眊瞶,而不耐以語言色笑親承之。遂至日遠日疏,備物鮮情,意色冷淡,尊而不親。有自謂孝而不可言孝者。但知順親於情,而不知順親於理。或任其偏僻,而致戾於一家;或聽其恣睢,而取憎於鄉里;或護其奸私,而得罪於天地。從親之欲,而忘親之身,遂親之惡。孝經以父有爭子,為安親揚名。不然,即身膺貴顯,愈揚親以不義之名,反助親以不義之焰,可謂孝乎? |
40 | 又曰:五刑三千,固莫大不孝;而有四等父母,待孝尤切,其不孝之罪,特甚他人焉。一曰老。父母當半衰時,食息起居,猶能自理。乃至龍鐘鵠立,扶杖易僕,臥起因人,動遭顛躓。二曰病。纏綿惡疾,歷月經時,遺溲失溺,衣被叢穢,子所難奉惟此時,親所賴子亦惟此時。三曰鰥寡。老境失偶,形影相吊,寒暖誰問,心話莫提。就使兒孫滿前,壯者各擁妻抱子,稚者俱甜寢鼾眠,長夜漏聲不可聽,寒衾如鐵幾時溫。四曰貧乏。撫字力竭,婚娶財匱。健少年經營肥暖,老窮人垂首躊躇。望一味以流涎,丐三餐而忍氣。不思身從奚來,常怨有何遺我。此數等之老,其怨氣尤足動天。勸化者,於此便吃緊雲。 |
41 | 姚若侯曰:凡人父母得子,極早須二三十歲。子能自家成立,手掙錢財,身登貴顯,極早亦必待二三十歲。然則為父母者,等得子能養時,極早已得五六十歲人矣。譬如持短燭而行長路,奔趨投宿尚恐不及,況敢逍遙中路哉?為人子者,擁妻抱子,飽食安眠,漏盡雞鳴,同衾共枕,寧知堂上白發眼暗之老人,又複刪除一日耶?妻子年方少,享用之日正長;況妻可再續,子可再生,而生身父母一去不返,上天下地尋覓無門,悔何及矣!危乎危乎!幸未及此,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
42 | 子路見於夫子曰:「昔者由也事二親之時,常食藜藿之食,為親負米百里之外。親沒之後,南游於楚,從車百乘,至粟萬鍾,思欲食藜藿、為親負米,不可得也。」子曰:「由也事親,可謂生事盡力,死事盡思者也。」 |
43 | 蘭公名期,事父母至孝,至斗中真人下降其家,自稱孝弟王,語蘭公曰:「夫孝至於天,日月為之明;孝至於地,萬物為之生;孝至於人,王道為之成。子能孝弟,不久度世。」授以秘訣,竟証仙果。 |
44 | 太和楊黼,辭親入蜀,訪無際大師。遇一老僧,問所往。黼曰:「訪無際。」僧曰:「見無際,不如見佛。」黼問:「佛安在?」僧曰:「汝但歸,見披衾倒屣者,即是也。」黼遂回。一日,暮夜抵家,扣門。其母聞聲,喜甚,不及衫襪,遽披衾倒屣而出。黼一見感悟,自此竭力孝親。年八十,誦偈而逝。 |
45 | 徐積,字仲車,淮安山陰人。生三歲,父卒,晨昏匍匐求其父,甚哀。幼讀孝經,輒流涕不能止。既冠,從胡安定學,深得正心誠意之旨。事母謹嚴,非有大故,未嘗去其側。每日衣冠問候,備物而養,如有所失。應舉,不忍離親,遂徒步載母入京。以父諱石,生平遇石不踐。或告以難避,曰:「吾豈故避之。吾見之,惕然傷心,乃思吾親,不忍加足其上耳。」母卒,號慟嘔血,水漿不入口者數日。居喪廬墓,率合古禮。哀呼問視,一如生時。卒謚孝節先生。淮人至今祀之,比於曾閔云。 |
46 | 姜詩,廣漢人,妻龐氏。詩事母至孝,妻奉順尤篤。母好飲江水,去舍六七里,妻常泝流而汲。後值風,不時還。母渴,詩責而遣之。妻乃寄止鄰舍,晝夜紡績市珍羞,使鄰母以意自遺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問鄰母,鄰母具對。姑感呼還,恩養愈謹。其子後因遠汲溺死,妻恐姑哀傷,不敢言,而托以行學不在。姑嗜魚鱠,又不能獨食,夫婦常力作供鱠,呼鄰母共之。舍側忽有湧泉,味如江水,每旦輒躍出雙鯉,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經其里,弛兵而過,曰:「驚大孝,必觸鬼神。」遺以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顯宗徵為江夏令。卒於官,鄉人為立祀。 |
47 | 唐龍,蘭溪人,性至孝。早失怙,止母在堂。其歷宦也,每早必具衣冠,向拜問安否,然後上堂理事,晚亦如之。太夫人稍有恙,即衣不解帶,目不交睫,憂形於色。所至以活人為心,以祈母壽。仕至塚宰。子汝楫,壯元及第。 |
48 | 崔沔,少有至性。母失明,傾家求醫。躬親奉養,不脫冠帶者三十年。溫清適時,每美景良辰,必扶持游宴,笑談陳說於前,母忘其所苦也。後年亦高,官尊重矣,躬與子侄,植果以致敬。母卒,瘠形吐血,茹素終身。仕至中書侍郎,子佑甫,為賢相。 |
49 | 李瓊,娶妻有子,而移居母之室,夜常十餘起。母每諭之曰:「汝年來筋力頗憊,盍求婢以侍我?」瓊曰:「凡母所欲,不親經手,意如有失。」其母遂不之強。以是家人無敢怠惰。 |
50 | 楊孝子,武進圩橋里人也。父母貧且病,自念不能供親,乃冒恥行乞。所得食,雖極餓,不敢嘗,必先以奉親。有酒則跪進,跳舞唱山歌以悅之。如是者十年。鄉人感其孝,與之金,雇為佣,不受。曰:「吾親病,烏可一日離?」自是行乞亦無空乏。有餘錢,延醫療親。父母相繼亡,乞得棺,脫己衣殮之。時嚴寒,赤身忍凍,弗恤也。殯於野,即露宿棺旁,日夜哀號,月餘死。鄉有徐道之者,病且死。攝至冥府,立丹墀下。紫袍官入報云:「楊孝子到矣!」冥王迎入。吏人持公服,前請更衣。道之就視,即楊丏也,因懇為查楊壽盡否。楊登殿,冥王尊之上座,曰:「久仰孝行,玉帝有旨召君,非地府敢驚瀆也。」楊因為徐查陽壽,尚當活一年。道之蘇,述其事。 |
51 | 齊僧道紀,道行高邁。於鄴城東講經,往即擔奉其母,及經像等。語人曰:「母必親供者,以福與登地菩薩等也。」衣著飲食,大小便利,皆躬為經理。有助之者,輒拒之,曰:吾母非爾母也。」道俗聞者,多感化焉。 |
52 | 薛包,汝南人。父娶繼母,憎包分出。包日夜號泣不去,致毆撲。不得已,廬舍外,旦入灑掃。父母又逐之,乃廬里門,晨昏問安不廢。積歲餘,父母悟而命還。 |
53 | 顧態,性至孝。父娶妾,生二子,鐘愛之。態每歲束修,悉以奉父。庚子春,館於張氏。赴館之日,張知其孝行,即具一歲修金送之,告以:「今日之銀,公父未知也。此間有田欲售,可買之。俟秋成,可得租若干。」態曰:「不可。豈可為幾石米易其心,且欺吾父哉?」卒持以獻其父。生子際明,少年進士,官翰林。 |
54 | 巴郡杜孝,役於成都。念母平日喜食生魚,乃以巨竹筒盛魚二頭,投中流。祝曰:「我母必當得此。」其婦在家出汲,見筒觸岸,取視,獲二魚。笑曰:「吾婿愛母,以是相寄也。」 |
55 | 常州有村媼,老而盲,惟一子一婦。婦方炊未熟,子呼往田所,囑姑畢其炊。媼盲無所睹,飯成,誤以溺器貯之。婦歸,不敢言。先取其潔者食姑,次以餉夫,其近器臭惡者,乃以自食。良久,天忽晝瞑,婦若有人攝去。頃之,開霽。乃在近舍林中,懷脅得小布囊一,貯米三四升,適足供朝餔。明日視囊,米複如故。 |
56 | 任元受,宋人。母老多病,元受遍閱方書。凡母致疾之由,或以飲食,或以燥濕,或以語話稍多,或以憂喜稍過,五髒六腑中,盡皆洞見曲折,不待切脈而知,用藥必效。張魏公欲闢之入幕,元受力辭曰:「使吾有神丹可以長年,必以遺母,不以獻公,況能舍母而與公軍事耶?」 |
57 | 徐一鵬,字季祥,鄞人。至孝食貧,授徒海濱。一夕感異夢,覺語主人曰:「吾父殆有恙。」急馳歸。夜過一嶺,猝遇虎當道。季祥祝曰:「吾為父病馳歸,即劘虎牙,吾何怖焉?」虎返顧,曳尾去。歸而父果病憒。季祥至,即急蘇。曰:「兒適歸,將無道遇虎乎?予頃被攝,至一公府,見緋衣者曰:『爾數已當終。爾子純孝所感,虎且避不敢前。為孝子故,特延爾一紀。』」 |
58 | 阮孝緒,字士宗。於鐘山聽講,母忽有疾,兄弟欲召之。母曰:「孝緒至性冥通,必當自到。」果心驚而還。母藥必須生人參,舊傳鐘山出。孝緒躬歷幽險,累日不值。忽見一鹿前行,孝緒隨之至一所,鹿忽滅。就視,獲參。母立愈。 |
59 | 晉陵城東顧成,娶錢氏女為媳。媳寧母家。時疫勢甚盛,轉相傳染,有一家數口俱斃者,有巷不留數人者,令人神悸股慄,至親不敢過問。成先得是疾,婦及諸子凡八人,俱伏枕待命。媳聞信,急欲趨視,父母力阻之。氏曰:「夫之娶妻,原為翁姑生死大事。今翁姑俱病篤,忍心不歸,與禽獸何異?吾往即死,不敢望父母顧也。」隻身就道。成家明見鬼物相語云:「諸神皆護孝婦歸矣!吾等不速避,受譴非小。」一家八口俱得活,此順治甲午三月事也。 |
60 | 六朝潘綜,烏程人。孫恩之亂,妖黨攻破村邑。綜與父驃,同避賊。驃年老行遲,賊轉迫。驃語綜曰:「我不能去,汝走可脫,萬勿俱死。」驃困乏坐地,綜迎賊叩頭曰:「父年老,乞賜生命。」驃亦請曰:「兒年少,自能走,今為我不去。我不惜死,乞活此兒。」賊因砍驃,綜抱父於腹下。賊砍綜,頭面凡四創。綜已悶絕,有一賊從旁來,語其眾曰:「此兒以死救父,何可殺之?殺孝子不祥!」父子並得免。 |
61 | 鮑出,興平中人。三輔亂,出兄弟四人,家居奉母。無食,留母守舍,偕行採蓮實以食母。餓賊數十人略其母,以繩貫手驅去。出歸,欲追賊。兄弟皆云:「賊眾,當何如?」出曰:「有母而使賊貫其手,將去烝啖,用活何為?」乃獨追賊。賊布列待之,出砍賊四五人。賊走,複合圍。出跳越圍,又砍數人。賊驅出母前去,出複追擊之。見其母與鄰媼同貫相連,出益奮擊賊。賊問曰:「卿欲何得?」出指其母示之,賊解還出母。鄰媼望出求哀,出複砍賊。賊曰:「已還卿母,何為不止?」出又指鄰媼曰:「我嫂也。」賊複解還之。母不能行,出乃以籠盛母,負之而歸。母年百餘乃終,出年七十餘,行喪如禮。 |
62 | 吉翂,字彥霄。父為原鄉令,為吏所誣,逮詣延尉,罪當死。翂年十五,撾登聞鼓,乞代父命。武帝嘉異之。以其幼,疑受教於人,敕廷尉脅誘之。翂對曰:「囚雖幼,豈不知死可畏!顧何忍見父極刑,自延弱息。所以內斷胸臆,上千萬乘。何受人教耶?」延尉以聞,帝宥其父子。丹陽尹王志求,議舉其純孝。翂曰:「尹何量翂薄也?」父辱子死,斯道固然;翂當此舉,則是因父買名,辱甚矣!」固拒而止。 |
63 | 賈直言,唐人。父道衝,德宗朝,洩禁中事。帝怒,賜酖酒。直言白中使,請自執器以飲其父。直言既持杯,自飲之,立死。明日,酖洩於足而複蘇。上聞,減道衝死,流南海。 |
64 | 庾子輿,父卒官巴西,奉喪歸。時秋水方壯,灩澦岡微露水面,瞿塘之流,尤為湍悍;天又將雨,舟人大恐。子輿仰天痛哭,一慟未終,而水勢頓減二十餘丈。舟甫過險,水複如初矣。 |
65 | 注灩澦岡:又稱灩澦堆,長江三峽中險灘名,在瞿塘峽口。堆旁水勢湍急,激成漩渦,舟行為患。~出版者注 |
66 | 宋華寶,父戌長安,時年十六。父臨別,謂寶曰:「須我還,當為汝上頭成親。」及長安陷,父歿。寶年至七十,不婚冠。或問之,輒慟號彌日。 |
67 | 朱百年,家貧。母以冬月亡,衣無綿絮,百年自此不衣綿帛。嘗寒時就孔顗宿,衣悉袷布;顗覆以臥具。百年初不知,既覺,引去。謂思遠曰:「綿定奇溫。」因流涕悲慟,思遠亦為感泣。 |
68 | 予於諸格每條下,多採古今格言,或先輩名評,半參以管見。此格惟首列顏姚二先生之論,而於每條下,絕不能贅一辭。蓋父母恩同天地,既不可以理論,又難輕以情言。嘗詠六條孝順歌曰:「我今未說淚先零,難報雙親罔極恩。真是斷腸談不得,那能說與眾人聽。」每到古人至性動人處,惟有淚涔涔下而已。 |
69 | 吳二,臨川小民也。母老,事之曲盡其歡。一夕,夢神曰:「汝明日午刻,當為雷擊死。」吳以母老乞救。神曰:「此天命,不可免也。」吳恐驚其母,清晨具饌白母,雲將他適,請暫詣妹家。母不許。俄黑雲四暗,雷聲闐闐然。吳益慮驚母,趣使閉戶,自出田野以待其罰。頃之,雲氣廓開,吳竟無恙。亟歸拊其母,猶危疑未敢以告。夜複夢神曰:「汝至孝感天,已宥宿惡,宜加敬事也。」卒孝養終身焉。 |
70 | 喻氏,郪邑支祖宜妻也。姑嚴急難事,喻恭順無間言。一夕,夢神告之曰:「汝前生為牟容妻。年三十,病殗碟逾年。汝姑七十餘,煮糜供汝。汝以口苦厭食,哭而叱之者數四。及臨死時,對姑呼天曰:『年七十者不死,我方三十而死,天乎胡不平!』司命聞之於天,有旨令焚汝尸,而氣已絕。今當結汝宿業,死於雷斧之下,來日俟之。以汝今生孝德,故先期告汝。」喻驚而寤。凌晨,沐浴新衣,拜其姑曰:「新婦三年,事姑無狀。今請假暫歸,恐不測身死,姑好將息。」姑訝其言不倫。歸別父母,具述所夢。炷香立於屋南樹下,仰天祝曰:「婦之死,宿孽當爾,有所不辭。但念姑老夫貧,誰為供事,一也,父母自小教訓,今被天誅,為父母辱,二也。身有孕七月矣,萬一得男,支氏有後,三也。二事皆不可避,獨支氏無後爾。乞少延三月,分娩而死。」時陰雲晝晦,風雷交至。遇梓潼帝君察知其情,奏取里中凶逆者代之。張實妻馬氏,淫悍悖逆,事姑無禮,遂被雷震;而喻氏獲免。 |
71 | 開封有某翁者,長子娶婦別居;幼子聯某氏,未娶。適周王選宮女,女家促完婚。翁姑貧,乃典身充聘。新婦入門知之,大慟,曰:「為婦豈忍令翁為佣耶?」逐取簪珥質錢,將以贖翁。長婦不孝而貪,乘間竊錢去。夫疑婦中悔而匿其錢。婦無以自明,又傷翁無可贖,鬱極氣閉而卒。殮而厝柩他所。三日,姑令長婦往祭亡婦柩。俄雷雨作,聞喚門聲,啟之,則新婦也。姑大驚曰:「爾鬼也。」曰:「新婦,人也。我初如睡夢中,神魂飄搖,不知底止。適聞大震,不覺身乃在此。」眾往柩處視之,棺蓋揭開,長婦跪死於地,原錢在手。 |
72 | 宋世陳廿三者,山居獷悍。父年老,每遭忤觸,至不能忍。數以手加額曰:「願不孝之子,蛇傷虎咬。」父沒後,廿三偕與徒黨,入深山採木,有蜥蝪螫其足。又進而前,遇虎突出。諸人皆奔避之;廿三以足螫獨遲,竟為所噬。 |
73 | 龍游徐姓者,兄弟二人,相距十餘里,五日一輪養母。兄貧甚,而弟稍饒。兄供母,輪內缺二日。語母曰:「食乏,且往弟家,後當補缺。」母往,及門不納。曰:「兄供未滿。」母語以兄意,堅拒如初。母聞飯熟,乞少止飢。弟密令妻取飯置床,覆以被。母乃垂淚還。未里許,雷電交發,妻死於門,夫死於堂。鄰人閱其床,飯尚蒸然在器也。 |
74 | 民國二十八年六月六日,上海申報戴,海通社華沙五日電:「波蘭索里卡村,昨日發生駭人之逆倫慘案。有平民勃里斯圖巴者,年三十二歲,因繼承財產關系,與其母發生口角,竟以利斧將其母砍死。勃甫自家中逃出,即觸雷電而死。鄉人咸謂雷殛逆子云。」 |
75 | 按古書所載雷殛不孝事,多至不可勝數。今科學家曰:雷乃空中電氣,偶被其人所觸,非神所使也。幼年學生入校讀書,教師必以此等言教之。謂凡信鬼神禍福因果報應者,乃迷信也。青年受此等影響,肆無忌憚,遂造成今日之萬惡社會。然雷懲隱惡,見於左傳;至誅擊不孝,古今紀載尤多。豈能以一己之主觀,抹殺多數之事實!右錄波京專電,由外國通訊社所傳,遍載各國報紙。由此可知,雖不信雷神之國,雷亦顯其威神。雷之所以有靈,即自然因果律之表現耳。且逆子出門,立被擊死,報應之速,足証明中國各書所記同類之事。新學家所視為神話者,今可信其非捏造也。己卯夏日聶其傑識(按:此二段評注,系民國廿八年聶其傑居士重印本書時所增入。~出版者~) |
76 | 胡霆桂,為鉛山主簿。時私醋之禁甚嚴。有婦訴姑私釀者,霆桂詰之曰:「汝事姑孝乎?」曰:「孝!」曰:「既孝,可代汝姑受責。」以私醋律笞之,政化大行。 |
77 | 丁太學,嘉靖時人。有茍仙姑者,談休咎若券,丁將謁選,問焉。姑不應。固問之,姑曰:「不必問我,君家堂上人齒高矣!即膴仕,可唾棄,矧貲郎蕞爾耶!」丁竟謁選,領郡幕。聞訃,匿焉。買舟之任,怪風起,舉家溺死。 |
78 | 注談休咎若券:意指談吉凶非常准確。 |
79 | 注矧貲郎蕞爾:何況估量你的生命(暗示生命有危)。~出版者~ |
80 | 羅鞏,大觀間,游太學。以前程禱於神,夢神告曰:「子父母久不葬,已得罪冥司。可亟歸,前程不必問也。」鞏曰:「某尚有兄,何獨獲罪?」神曰:「子為儒者,明知禮義。子兄碌碌,不足責也。」是年果卒。 |
81 | 葬者,藏也,骨肉得所藏則安。嘗見世俗有兄弟數輩,惑於各房風水之說,以致互相阻撓,遷延歲月,甚至閱子及孫,茍且委棄而後已。夫葬以安父母,父母安則凡所生皆安。青龍、白虎,明堂分管之論,予稽之古昔葬經,並無有之。夫天地無全功,原不可十分求備,若夫一方偏枯太甚者,則此處風吹水走,原非吉地也。一房不利,他房寧得利乎?吾願世之營葬其親者,只一心以安父母為主,則葬自然易速。陰地不如心地好,苟盡孝心,子孫何患不貴盛?若夫吝財惜費之徒,苟且其親,謬托速葬,而輕棄親骨於水泉蟻穴之中者,斯乃不孝之尤,又不可同日語矣! |
82 | 沛國民張義,務本力耕。常恐有過,籲天懺悔。既老而病,恍然至陰府。主者示以黑簿,簿中列義所作罪目,皆已句破,惟餘一事不句。視之,乃義少時,父遣刈麥,瞪目而拒父。微有誶語,以此不赦。蓋天律不孝之罪,最為深重,不易懺悔故也。義蘇,以此切誡後人。 |
83 | 若早知悔悟,而力行孝道,是亦可以句破乎?然二親既沒,雖欲孝,誰為孝?是以君子行孝,正須及時。 |
84 | 俞麟,太原諸生也。同社王用予,事帝君甚謹。一日,夢至帝君前,戒諭至切。用予既叩己所就,為問俞麟。帝君曰:「俞麟應得一科,因事親用腹誹法,且溪刻論人,不近情理,而偽以君子長者自命,故黜其科。」用予問:「何謂腹誹?」帝君曰:「彼父母凡語言舉動,麟心輒不謂然,但勉強不露聲色,浮沈順之。真性日漓,偽心相與,是視親如路人矣!假行竊名,最攖神怒。」麟果終身不第。 |
85 | 論不孝至此,纂微矣!然孝為心德,大順大逆,總分乎此。所以言養者,必以養志為主,而口體次之;言孝者,必以愛敬為主,而牲鼎非所論也。 |
86 | 和睦類 |
87 | 楊樁、楊津,兄弟友愛。旦則聚於廳堂,終日相對,未嘗入內。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廳堂間往往幃幔隔障,為寢息之所。時就休偃,還共談笑。樁年老,曾他處醉歸。津扶持還室,假寢閣前,承候安否。樁每近出,或日斜不至,津不先飯。津為肆州,樁在京宅,每四時佳味,輒因使次附之;未寄,不先入口。一家百口,人無間言。 |
88 | 司馬溫公,與其兄伯康,友愛甚至。伯康年將八十,公奉之如嚴父,保之如嬰兒。每食少頃,則問曰:「得無飢乎?」天少冷,則拊其背曰:「衣得無薄乎?」至老彌篤如此。 |
89 | 讀書錄曰:法昭禪師偈云:「同氣連枝各自榮,些須言語莫傷情。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詞意藹然,足深人晚年昆季之愛。古人謂人倫有五,而兄弟相處之日最長。君臣遇合,朋友會聚,久速固難必也。父生子,妻配夫,早者皆以二十歲為率。惟兄弟或一二年、三四年,相繼而生。自竹馬游戲,以至鮐背鶴發,其相與周旋,多至七八十年之久。恩意浹洽,猜忌不生,其樂寧有涯哉?乃有不相往來,不通耗問;遇於途則恥下車,鬩于牆則思角訟;結異姓為弟兄,迎讒夫為上客;家眾操戈,野鬼瞰室,非所謂第一顛倒相者乎? |
90 | 許武,字文長。早孤,有二幼弟。武身事耕種,二弟雖未勝耰鋤,必使從旁觀看。夜則挑燈讀書,坐二弟於席側,口授句讀,細為解說。無刻不訓以道義之方、成人之事。稍不率教,輒跪家廟前云:「自己無德,不能化誨。願父母有靈,啟牖二弟!」二弟號泣請改乃起,終不以疾言厲色相加也。室中止設一榻,三人同寢。有勸武娶者,答曰:「娶妻易生嫌隙,恐傷吾手足之情。」以薦入朝,為議郎。隨解組歸,先與二弟議親,後方自娶。二弟俱學成,並得選舉。 |
91 | 顏氏家訓有云:二親既沒,兄弟相顧,當如形之與影、聲之與響。愛先人之遺體,惜己身之分氣,非兄弟何念哉?矧藐爾遺孤,伶仃困苦,為之長者,所當以兄之友而行父之嚴,又兼母之慈;其教導保恤,尤宜無所不至。論兄弟者於此,固又是一局也。 |
92 | 王覽,祥後母朱氏所出也。祥事後母至孝,而母數欲危之。覽盡心調和其間;每撻祥,覽輒泣涕抱持。嘗置酒酖祥,而覽知其意,作取飲狀。母驚,覆酒。有以非理使祥,覽輒與俱。又虐使祥妻,覽妻亦趨而共之。卒化母成慈。祥後仕至太保,而九代公卿,則皆覽之後也。 |
93 | 王祥孝,王覽之格親更孝。王覽難得,覽妻之與夫同心尤難得。後母弟至此,至矣! |
94 | 牛弘,字裏仁。弟弼,好酒而酗。嘗醉,射殺弘駕車牛。弘還宅,其妻迎謂曰:「叔射殺牛!」弘直答曰:「作脯。」坐定,其妻又曰:「叔射殺牛,大是異事!」弘曰:「已知。」顏色自若,讀書不輟。 |
95 | 古今論兄弟之失和也,必曰言語之忿、財產之爭、婦女之間。而二者之釁,又多由於婦女。蓋異姓既非同氣之親,閨房曾無遠大之見,纖悉必達諸夫聽,甚有因而緣飾者矣!指揮一任諸婦言,久而恰如根心者矣!弘妻一言至再,應是世俗常情;弘之毫無所怪,固由性有真愛。 |
96 | 薛包,事父母至孝。及父母歿,諸弟求分財異居。包不能止;奴婢則引其老者,曰:「與我共事久,使令所熟也。」器物取其朽敗者,曰:「我素所服食,身口所安也。」田產取其荒蕪者,曰:「吾少時所治,心意所戀也。」任弟所願分之。後諸弟數破其產,輒複賑給。 |
97 | 妙在俱與諸弟以可受,絕不矯廉求名。 |
98 | 趙彥霄與兄彥云,親喪,同居二十年。彥雲浪游廢業,彥霄數諫不聽,遂求分析。分後五年,兄之產業蕩然,逋負盈門,漸欲逃亡。弟因除夕置酒,迎兄嫂飲。告曰:「弟初無分析之心,以兄用度不節,惟恐悉皆蕩盡,不得已而分。今幸守先業之半,尚足供伏臘之需。今日兄嫂仍複同居,以主家事。」即取分書焚之。倉庫管鑰,悉付兄嫂收掌。更出所蓄,償諸負者。兄嫂愧謝不已。既受之後,處事謹節,治家勤儉。彥霄與子,其年同登第。 |
99 | 此等處,全要純是一片惻怛至誠,才得泯然無跡,兩兩相忘。若有纖毫介介,便觸人心目;兄嫂受之,亦決不能安矣! |
100 | 洞雲張翁,文定公邦奇父也。公為學憲時,廳事僅二楹,上官過訪頗不便。旁一楹,其叔居也。適叔有宿逋願售,公倍價買之,將重構焉。告於翁,翁知其倍價也,悅甚。已忽潸然淚下。公訝問故,翁嘆曰:「吾想一旦拆彼屋以豎我柱,其夫婦何以為情?」公惻然曰:「大人寬心,兒當還之。」遽抽身取券。翁曰:「我計其錢已隨手償人去矣!」公曰:「並其價不取也。」翁乃欣然曰:「若然,慰我甚矣!」 |
101 | 鄭均,字仲虞。兄為縣吏,頗受禮遺。均數諫不聽,乃脫身為佣。歲餘,得錢帛,歸以與兄。曰:「物盡,可複得;為吏坐贓,終身捐棄。」兄感其言,遂為廉潔。均為尚書致仕,朝廷高其義,賜尚書祿終其身。 |
102 | 化兄於善,尤難於與兄以財,斯弟道之至。 |
103 | 陳世恩,夏邑人,萬歷己丑進士。兄弟三人。長孝廉,次即公。季弟某,少好狎游,率日出晏歸。孝廉輒作色規正,不悛。公曰:「徒傷愛,無益耳。」每夜躬守戶外候之,俟弟入,乃手自扃鑰;問以寒燠飢飽。如是者久之,弟乃大悔,不複暮歸。及公貴,孝廉已卒。有吳三者,孝廉側室之弟也。一日來省其姊,衣帽藍縷,公邀與對食。弟自外至,請問曰:「他所飲食之足矣,何預客座?」公曰:「庶嫂子女俱無,少年孀居,為吾兄守制,吾感之敬之,以及其弟,一對食何傷?」弟嘆服。公二子升、陛,俱登第。 |
104 | 庾袞,晉咸寧中人。歲大疫,已亡二兄矣。次兄毗複危,父母家人皆避於外。袞獨留,不肯去。親自扶持,調理湯藥,晝夜不眠,複撫棺哀臨不輟。十餘旬,疫勢既歇,家眾乃反。毗以得瘥,袞絕無恙。 |
105 | 人當疾病危亡之際,正所賴有骨肉至親之時。乃疫氣漸染之說,世俗惑而不察,遂有父子兄弟亦委而去之者。扶持偎貼既無其人,湯藥饘粥亦所不給,病者斯無複生望矣!隋辛公義,刺岷州。岷俗畏疫,一人病,合家避之,以故病者多死。公義命皆舁置廳事。暑月廳廊皆滿,公義設榻,寢處其間,捐俸具醫藥,身自省問,病者多起。乃召其親戚諭曰:「死生有命,豈能相染?若能相染,吾死久矣!」皆慚謝而去,風俗為之一變。 |
106 | 孫棘,宋大明中人。時抽丁以戌,弟薩應充。棘妻許氏囑夫曰:「君當門戶,豈可諉罪小郎?姑臨亡,以小郎囑君。今未婚娶,家道不立。君已有二子,死複何恨?」棘遂詣郡,願代薩行。薩辭自引,不願兄代。太守張岱疑其不實,分置棘、薩,令吏私察之。各報以從其所請,顏色並悅,甘心赴死焉。岱表上之,詔特原免。 |
107 | 兄代弟,難矣;而出於妻言,尤奇。又妙在從亡姑身上起見,敦睦也,更可稱篤孝矣! |
108 | 鄭湜,洪武中人。時胡惟庸既敗,人有讎怨告訐者,率指為胡黨。有訴鄭兄弟交通惟庸者,湜兄弟六人,吏捕之急。諸兄欲行,湜曰:「弟在,其忍使諸兄罹刑耶?」獨詣吏請行。仲兄濂,先有事京師。弟至,迎謂曰:「吾家長,當認罪,弟無與焉。」湜曰:「兄老,吾往辯之。萬一不直,弟當伏辜。」二人爭入獄。太祖聞之,俱召至廷,勞勉之。謂近臣曰:「有人如此,而肯從人為非耶?」擢為參議。 |
109 | 王毓俊,侍御複齋之子也。複齋嘗買妾,困於妒妻。複齋出按時,妻閉之一樓上,飢且死。毓俊時方八歲,紿母曰:「飢死,人謂不賢。不如日食以粥湯,令其徐死。」母從之。毓俊陰以小布囊藏乾食餉之。半歲餘,產子,得潛鞠他所。及侍御卒,毓俊撫幼弟成立,無異同產。後生子甚多,皆顯達。 |
110 | 吳興莫翁者,婢娠,懼其婦妒,亟遺嫁鬻粉羹者,生男。翁卒,子且十餘歲。惡少視為奇貨,命往哭,興端之計甚悉。子入哭,莫氏長子亟前曰:「汝非賣羹子乎?」曰:「然。」遂引拜其母。又遍指家人曰:「此汝當拜者,此當受拜者。」既畢,欲去。長子曰:「汝既吾弟,當在此撫喪,安得去?」即與同寢處。群小方聚俟之,聞已納,相視大詫,計不得施。 |
111 | 固由盛德,亦有急智。不然,莫氏之家危矣!嘗論人家流俗相沿,每以親狎侍婢為本分內事。不知侍婢一與主翁親狎,多挾此私通僕輩,有孕則以主翁借口。其是己子與非己子,固不可得而明也。於是有蓄愚賤之裔,以玷譜瀆宗者矣。況或其妻不容,因而遺嫁,勢必貧賤之家。其子既長,無有不自認以為主翁之子,而日睥睨其家之富厚也。專俟主翁去世,便求歸宗分財。又多群小挾之,以行其私,結禍構訟,破家之道也。故袁氏有言曰:「凡有侍婢,不可不謹其始而防其終。」 |
112 | 施佐、施佑,兄弟俱為知州。致仕家居,田產參差,有唇齒之隙。親友日為處分,不能解。同邑嚴公名鳳,素以孝友著聞,事兄如父,周恤保愛,無所不至。偶遇施佑於舟中,語及產事。公顰蹙曰:「吾兄懦,吾正苦之。使得如令兄之力量,可以盡奪吾田,吾複何憂?」因揮涕不已。施佑乃惻然感悟,遂拉嚴公同至兄所,且拜且泣,深自悔責。而施佐亦涕泣慰解,各欲以田相讓。遂友愛終身。 |
113 | 袁氏君載世範云:「骨肉失歡,有本於至微,而終至不可解者,止由失歡之後,各自負氣,不肯相下爾。有一人能先下氣與之趨事,與之話言,則彼此酬複,自然不異平時。」觀此益信。 |
114 | 鄭大鬱有云:「大凡吾人處兄弟之間,偶有不相愜處,即宜明白說破,隨時消釋,無傷親愛。看大舜待傲象,只是不藏怒、不宿怨,所以為聖。今人外假怡怡之名,而中懷嫌隙。至於陰妒明結而不可解,是自乖其天性也。」愚按此論最佳,陳幾亭所以極言張公藝忍字之非也。然忍不必定是藏蓄不發,當如俗說耐得事一般,或加我所不堪,便隨而解之,不置胸次。曰;此其不思耳!此其無知耳!失誤耳!此其所見小耳!其利害能有幾何?不使之入於吾心,則雖日犯我者十數,可不至形於言而征於色矣!是謂善處忍者。此說本司馬溫公,足救忍字之誤。 |
115 | 劉徹,家頗饒,學亦有聲,累試不第。同邑有朱軾者,家貧,教學里中。歲暮得束修歸,遇一田夫,械系悲泣。問其故,曰:「貸青苗錢,無償耳。」軾盡以束修依數納官,其人得釋。時徹以前程禱於神,夢神告曰:「汝有微祿,奈德虧不可得矣!」徹問所虧,神曰:「爾弟負官錢,坐視不少助,幾致死,非虧德乎?」徹曰:「弟自不肖,某複何罪?」神曰:「行路之人,見且不忍。爾乃同氣,何不動心?汝不知朱軾代納青苗事耶?行將獲陰德之報矣!」徹覺,詣軾訪之,果有此事,惘然自失。軾生三子皆顯,而徹終身不第。 |
116 | 不濟兄弟者,舉世多劉徹也。其以兄弟不肖為辭者,舉目盡劉徹也。亦思兄弟誠賢,豈複須汝濟乎?兄弟而甘心窮困以死,冥責固無所逃,其不甘心窮困者,外而為非致禍,豈不貽累一家;內而釀怨積嫌,甚至寇 同氣,可不鑒哉?! |
117 | 王僧虔,攜諸子侄到郡。兄子儉,中途得病,僧虔為之廢寢食。諸人或慰諭之。僧虔曰:「昔馬援,子侄之間,一情不異。鄧攸於弟之子,更逾所生。吾懷其心,不異古人。亡兄之嗣,豈宜忽諸?若此兒不救,便當回舟謝職。」兄子尋愈。 |
118 | 袁氏世範曰:「父之兄弟,謂之伯叔父,其妻謂之伯叔母。蓋以其撫字教育,有父母之道,與親父母不相遠。而兄弟之子,謂之猶子。亦以其奉承報效,有子之道,與親子不相遠。故幼無父母者,茍有伯叔父母,則不至於無所養;老無子孫者,茍有猶子,則不至於無所歸。此聖王制禮立法之本意。」今或自愛其子,而不顧兄弟之子;尚有因其無父母,而並兼財產,百端侵害者,何哉?! |
119 | 宋燕泰肅王,輕財厚費,常預借料錢,多至數歲;仁宗詔給者屢矣。御史沈邈,謂不可以常典奉無厭之求。上曰:「御史誤矣!太宗子八人,今惟王爾。先帝之弟,朕之叔父也。每恨不能盡天下以為養;數歲之祿,何足計焉!」 |
120 | 標出如許分誼,旁人再開不得口矣!嘗論:己之伯叔,父之分形同氣也。薄待伯叔,即是薄待其父。然世容或有因父之兄弟不和,而遂以為失禮於伯叔無傷者。不知父之兄弟不和,父之過也。為子者於此,所當婉轉勸諭,以合其歡。尤宜委曲彌縫,以補其闕。若竟曰本父意而為之,恐其父但一目擊,無有不歉然於中者也。 |
121 | 張士選,幼喪父母,依叔以居,恩養如子。叔生子七,祖產未分。叔曰:「吾當與析產為二。」選請分為八,叔固辭。選固請,卒如選言。選年十七,入京應舉。同館二十餘輩,有術士遍視之,曰:「南宮高第,獨此少年。」諸同館斥之。術士曰:「文章非某所知,但少年滿面有陰德氣。」揭榜,果獨成名。 |
122 | 士選誠賢,叔亦古君子也。讀之,覺一家和氣藹然,反似被士選大占了便宜。 |
123 | 扈鐸早孤,事伯父如所生。伯老無子,鐸為買妾。伯卒,遺腹生一男,鐸誡其家謹視之。自處戶外,中夜審察,不敢安寢。弟有疾,鐸夜禱北辰曰:「吾父子可去一,勿喪弟,使伯父無後也。」弟竟愈。 |
124 | 昌化章氏,兄弟俱未有子。其兄抱育族人子;未幾,自舉一子。弟偕妻請曰:「嫂既生子,盍以所抱與我?」兄以告妻妻曰:「未得子而抱之,甫得子而棄之,人謂之何?且新生安必可保也。」弟請不已。嫂曰:「重拂叔娣意,寧以吾生子與之。」娣不敢當。嫂曰:「子固吾子,為侄亦猶子也。何異之有?」後二子又各生二孫,六進士。 |
125 | 金生某妻,溧陽施氏女也。某生家貧,游學金陵,為上元庠生,因贅一小妻而居焉。氏獨養一子,與伯叔一姒居溧陽。某生歲止一二歸,氏從無嘖言也。金固窘乏,伯叔俱力農,家費半出某生。氏不敢挾為已貲,自紡績舂爨,以及收場治圃,無不盡瘁;視姒又加勞焉。一日,某生歸,氏謂之曰:「爾在省安樂,予在家勞苦,盍買一婢,少代我乎?」某生與之十金。氏因持謂其姒曰:「念娣豈堪伏役者哉?顧思叔尚未有室,可與伯經營二三載,或可勉強娶也。」其伯常語人曰:「吾弟妻之賢,闔邑宜一二數矣!」 |
126 | 予嘗往來瀨水間,親見其事如此。嗟乎!豈獨一邑哉?是可以風矣! |
127 | 李光進。弟光顏先娶,而母委以家事。及光進娶,母已亡。弟婦籍資貯,納管鑰於姒。光進命反之曰:「娣逮事姑,且嘗命主家事,不可改。」因相持泣,乃如初。 |
128 | 唐張孟仁妻鄭,弟仲義妻徐,共處一室紡績,寸絲不入私房。有所饋,俱納於姑。臨用則請取之,不問孰為己物。徐母家富不驕,鄭貧不諂。鄭歸寧,則徐乳其子;徐歸亦然。郡表其門曰「二難」。 |
129 | 蘇少娣,姓崔氏。蘇兄弟五人,娶婦者四矣。各以女奴語,日有爭言,甚者鬩牆操刃。少娣始嫁,姻族皆以為憂。少娣曰:「木石鳥獸,吾無如彼何矣;世豈有不可與之人哉?」事四姒,執禮甚恭。姒有缺乏,少娣曰:「吾有。」即以遺之。姑有役其姒者,相視不應命。少娣曰:「吾後進當勞,吾為之。」母家有果肉之饋,召諸子侄分與之,姒不食,未嘗先食。姒各以怨言告少娣者,少娣笑而不答。少娣女奴以妯娌之言來告者,少娣笞之,尋以告姒引罪。嘗以錦衣抱其姒兒,適便溺,姒急接之。少娣曰:「毋遽,恐驚兒也。」了無惜意。歲餘,四姒自相謂曰:「五嬸大賢,我等非人矣!奈何若大年為彼所笑。」乃相與和睦,終身無怨語。 |
130 | 袁君載有云:「家不和,多由婦構,其原又多出於婢妾。蓋此輩愚賤無識,以傳遞他人背後之言為忠於主母。稍一聽信,則必日造虛妄,使主母與人深成讎隙;而彼且揚揚得意,自暱處於心腹也。」足徵蘇氏四姒之相爭,各以女奴語。而少娣不笞女奴以告姒,女奴之語,豈遽肯已也! |
131 | 迪吉錄曰:「人家不和,每因婦女。蓋婦女所見,不廣不遠。又其所謂舅姑伯叔妯娌者,皆人合稱呼,非自然天屬。故輕於割恩,易於修怨。非丈夫有遠識,則為其役而不自覺。於是有親兄弟子侄至死不相往來者;有無子而不肯以猶子為後,有多子而不肯與其兄弟者;有不恤兄弟之貧,必欲供膳如一,寧棄親而不顧,葬親必欲均費,寧留喪而不恤者;有為小姑則譖嫂於母,為嫂妗則譖姑於夫者,事難殫述。不知我既入人家,長與此家傳世,則其親者,乃我之親也。待舅姑處,即是兒婦待我樣子;待伯叔妯娌處,即我兒婦相處家法。日與人親厚,好恩情,好禮數,豈不快活?!終日與人作對,赤面拌舌,懊惱爭競,有甚佳趣?要不過放寬些肚腸,時帶些忍耐,略讓些便宜,就人人和好矣!我以好意待人,人必知;一時不知,過後必知。縱彼人不知,旁觀諸親感我盛德,亦必加親加敬於我也。但要實心相愛,積久自能感動,不可以我有好意,遂責望於彼。一不見答,而遂謂好意無用也。蓋感動自有漸爾。」 |
132 | 福建漳浦衛氏,妯娌三人,最不和順。日詬悖相勝,各以惡言唆鬥其夫。嘉靖辛卯七月中,白晝轟雷一聲,化為牛羊犬三畜,惟頭面不變。雷神現於空中,觀視良久而後隱。三畜見人,口不能言,惟低頭垂淚而已。久之方死。時陳瀛為令,圖形刻傳其事。 |
133 | 鄒偀,宋人,繼母之女也。前母兄娶妻荊氏,繼母惡之,飲食常不給,偀私以己食繼之。母苦役荊,偀必與俱。荊有過誤,偀不令荊知,先引為己罪。母每撲荊,則跪而泣曰:「女他日不為人婦耶?有姑若是,吾母樂乎?奈何令嫂氏父母日蹙憂女之眉耶?」母怒,欲笞偀。偀曰:「願為嫂受笞,嫂無罪。」母徐察之。後適為士人妻,歸寧,抱數月兒,嫂置諸床上。兒偶墜火爛額,母大怒。偀曰:「吾臥於嫂室不慎,嫂不知也。」兒竟死,嫂悲悔不食。偀不哭,為好語相慰曰:「嫂作意耶?我夜夢凶,兒當死,否則我將不利。」強嫂食而後食。卒勸母成慈。偀嘗病,嫂為素食三年。偀五子,四登進士。年九十三而卒。 |
134 | 歐陽氏,廖宗臣之妻也。嫁甫逾年,而舅姑死於疫,遺一女閏娘,才數月。歐陽適生女,同乳哺之。又數月,乳不能給,乃以其女分鄰婦乳,而自乳閏娘。二女長成,歐陽於閏娘每加厚焉,女以為言。歐陽曰:「汝我女;小姑,祖母之女也。且汝有母,小姑無母,何可相同?」因泣下。女愧悟,諸凡讓姑,而自取其餘。宗臣後判清沔,二女及笄,富貴家多求己女。歐陽曰:「小姑未字,吾女何敢先?且聘吾女者,非以吾愛吾女乎?其問諸鄰人。」卒以富貴家先閏娘。簪珥衣服器用,罄其始嫁妝奩之美者送之;送女之具不及也。終其身如是。閏娘每謂人曰:「吾嫂,吾母也。」歐陽歿,閏娘哭之至嘔血,病歲餘。聞其哭者,莫不下淚。 |
135 | 鮑宣,漢渤海人。娶妻桓氏,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讀,父奇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敢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德守約,故使賤妾執侍巾櫛。既奉承君子,惟命是從。」宣答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御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 |
136 | 先輩有云:「余嘗見娶富室之女者,驕奢淫佚,動笑丈夫家之貧,務逞華靡以圖勝人。一切孝公姑、睦妯娌、惠臧獲,置弗預聞。曾幾何時,而奩橐俱罄。其夫始雖得沾餘沫,而舉動受制,笑啼不敢,並為其下而不辭矣!」若少君之謙順,鮑宣之志節,得數數見哉? |
137 | 劉廷式,定鄰女為婚。俄入太學,越五年登第。及歸,則定婚女雙瞽矣;家又不振。廷式涓日成禮,女家辭曰:「女子已為廢人,何可奉箕帚?」廷式竟娶之,生二子。及倅高密,盲女得疾死,廷式哭之哀。時蘇軾為守,慰之曰:「予聞哀生於愛,愛生於色。子娶盲女,愛從何生?」廷式曰:「某知所亡者妻,所哭者妻而已,不知有盲。若緣色生愛,緣愛生哀,色衰愛絕,於義何有?今之揚袂倚市,目挑心招者,皆可使為妻耶?」蘇為嘆服。盲女所生二子皆登第。 |
138 | 文紹祖,福州人。有子,聘柴氏女。尋柴女中風,紹祖欲更之,其妻怒曰:「我有兒,當使順天理,自然長久;悖禮傷義,是為速禍。」即娶柴女為婦。次年,子即登第;柴氏風疾竟痊。生三子,皆登第。 |
139 | 全副道理,幾句樸實話頭說盡。 |
140 | 南昌有李某業木,段某業針,劉某業星命。俱以嘉靖歲飢,遷湖省金沙洲,比鄰親戚,至厚也。李有侄名喬者,依於叔,工文章。劉視其命當顯,為作伐,聘段女。隆慶庚午,喬當應試,欲娶女偕歸,而段妻忽中變,謂富貴未可期,奈何舍愛女遠適乎?遂以假女代行。喬與劉媒,皆不知也。喬歸,即聯捷。擢守成都,過湖省,饋遺段父女甚厚。段女適蕭氏子,習為賤工,日至貧瘁,私羨膺者榮顯,鬱憤而死。 |
141 | 漢王駿,為少府,喪妻。或勸其更娶,駿曰:「昔曾子喪妻不娶,其子元請焉,曾子曰:『高宗以後妻殺孝己,尹吉甫以後妻殺伯奇。吾上不及高宗,中不比吉甫,庸知其得免於非乎?』逐終身不娶。吾德非曾子,子非曾元,亦何娶為?」 |
142 | 凡人之喪偶,多在中年。其繼娶者,耽少姿,入巧言,纏愛狃情,牢不可拔。妻計日行,夫勢日削,因而慘酷遺孤,甚至亡人之家者多矣!魏管寧喪妻,亦不娶。或問之,寧曰:「每省曾參、王駿之言,意嘗嘉之,豈違其本心哉?」 |
143 | 房氏,太守湛女也。年十六,歸魏溥。溥疾病,謂曰:「死不足恨,恨汝少,吾母老家貧,子蒙稚無托耳。」妻泣曰:「妾承先人遺訓,事君子,義在偕老,今如此,命也。太夫人在堂,弱子襁褓,妾豈以年少抱長往之恨乎?」溥卒,將斂,房刑左耳投棺中,曰:「相期泉壤矣!」姑哭撫之曰:「婦何為若是?」對曰:「婦年少不幸,慮父母未諒至心,欲持此自誓耳。」時子緝,生未十旬。鞠室內,不出戶,終身不聽絲竹,不預宴席。訓子有母儀,後成名,為濟陰守。疏母苦節,特封夫人。 |
144 | 鄭朝議之從子,娶陸氏,伉儷甚綢繆。鄭嘗於枕席間謂陸曰:「我不幸死,汝毋得嫁。汝死,我亦如之。」陸曰:「要期百年偕老,奚為出此不祥語?」居數年,鄭感疾。臨終,與陸對父母腹申言之。陸俛首悲泣而已。鄭死,陸竟攜貲改適曾工曹。一日,昏暮獨坐,恍見一卒投書。視之,則鄭手筆也。詞曰:「十年結髮夫妻,一生祭祀之主。朝連暮以相歡,俸有餘而共聚。忽大幻以長往,慕何人而輕許。違棄我之田疇,攘貲財而遂去。不惜我之有子,不念我之有父。義不足為人妻,慈不足為人母。吾已訴於上蒼,行對理於幽府。」陸愧駭流汗,未幾而卒。 |
145 | 裴章,河東人。幼隨父裴胄,鎮荊門州。有僧曇照者,客其父所,能知休咎,甚重章,言其官位過於父。弱冠娶李氏女。數年,父移鎮太原,章從職焉。棄妻於洛,過門不入,別有所挈。李氏自感薄命,褐衣髽髻,讀佛書,飯蔬食。一日,僧複至太原,與章敘舊。僧一見驚曰:「貧道十年前,曾言郎君必貴。今削盡,何也?」章自以薄妻啟之,僧曰:「夫人生魂訴上帝,以罪處君矣!」旬日後,為其下所殺。 |
146 | 史堂,微時已娶。及登第,遂恨不得宦家女為妻。因日睽隔,其妻鬱鬱成疾。數歲,堂不一顧,妻深飲恨。臨終,隔壁呼堂曰:「我今死矣,爾忍不一視耶?」堂終不顧。及妻死,心不自安,乃謀壓勝,束縛其尸而殮。是夕,妻托夢與父曰:「女托非人,生懷愁恨,死受壓勝。然彼亦以女故,祿壽皆削盡矣!」明年,堂果卒。 |
147 | 迪吉錄曰:人生莫作婦人身,百般苦樂由他人。彼其離親別愛,生死隨人,所主惟一夫耳!飢不獨食,寒不獨衣,舍其身而身我,舍其父母而我父母。一遇遠旅之商、游學之士,孤房獨處,寒夜鐵衾,豈易受哉?一旦富貴,姬侍滿前,罔念結發,恐懼與汝,安樂棄予。噫嘻!何待人以不恕也。長舌之婦,恣志憑陵,失行之女,忘身撤潑,固宜已矣。若乃事舅姑、睦妯娌、和姑叔,以及前後嫡庶間,人各有心,眾皆為政,其於憂煩展轉,忍辱吞聲,殆未可言。而衣食不充之家,最夜無炊,針黹自活,種種艱苦,又有不能殫述者。豈其終身望我,甫得出頭,遽中道棄之,其情理謂何哉? |
148 | 洪武中,京師有校尉,與鄰婦通。校瞷夫出,入門登床,夫複歸,校伏床下。婦問夫:「何故複回?」夫曰:「天寒,思汝熟寢,恐傷冷,來添被耳。」乃加覆而去。校念彼愛妻之至,乃忍負之,拔佩刀,殺婦去。有賣菜翁供蔬婦家,鄰里執而抵之。獄成,將棄市。校出呼曰:「婦是我殺,忽累人。」上聞之,曰:「殺一不義,生一無辜,可嘉也。」釋之。 |
149 | 慈教類 |
150 | 柳公綽,字子寬,唐京兆人。世為名家,最有家法。每平旦,諸子皆束帶晨省於中門。公綽出至小齋,決私事,接賓客。與弟公權及群從弟再會食,皆不離小齋。燭至,命子弟執經史,躬讀一過,乃講議居官治家之法。或論文,或聽琴。人定,然後歸寢。諸子複昏定於中門。凡二十餘年如一日也。歲飢,飯不過一食。諸子平時皆蔬食,曰:「昔吾兄弟侍先君為丹州刺史,以學業未成,不聽食肉,吾不忍忘也。」嘗居外藩,子來省,郡邑不之知。夫人韓氏,亦最嚴整。常以熊膽為丸,令諸子學舍含之,以資勤苦。公綽卒,子仲郢一遵其法。事叔父權如事父。非甚病,見公權,未嘗不束帶。出遇於路,必下馬端笏立,候過,乃敢上。公權暮歸,必束帶候馬首。三為大鎮,無良馬,衣不熏香。公退必讀書,私居未嘗不拱手。郢子玼,複述家訓以戒子弟曰:「凡門第高,可畏不可恃也。立身有失,得罪重於他人,無以見先人於地下。此所可畏也。門高易驕,族盛招忌。懿行,人未之信;少有疵隙,眾指乘焉。此所不可恃也。故膏梁子弟,學加勤,行加勵,僅得比他人爾。」 |
151 | 呂希哲,字原明,正獻公公著長子。正獻公家居,簡重寡默,不以事物經心。申國夫人,性嚴有法度,教子事事循蹈規矩。祁寒暑雨,侍立終日,不命之坐不敢坐。日必冠帶以見長者,雖甚熱,在父母前,不得去巾襪褲。出入不得入茶坊酒肆。市井里巷之語、鄭衛之音,未嘗一經於耳;不正之書、非禮之色,未嘗一接於目。有焦千之者,方正士也,正獻公延之使教諸子。諸生小有過差,焦端坐竟日不與語。諸生恐懼畏服,焦方略降辭色。時希哲方十餘歲,內則正獻公與夫人教訓如此之嚴,外則焦先生化道如此之篤,故德器成就,大異眾人。 |
152 | 顏光衷有云:「凡家世茂盛者,必以仁厚謙謹立教,故能保世滋大,不為造物所忌。有父兄令儀令範,而子弟漸以趨時、漸以輕脫,便是漸以衰替之道。然亦由少年不早教,使成性子來,故大來教,不若小時教。教貧家兒,稍寬猶可;教富貴子弟,切須痛繩。何則?彼其驕貴癡養,頤指氣使,種種已積之胸中,非嚴父良師共加追琢,鮮不敗也。乃有一種人,極知要子弟學好,一時上心,便急厲迫切,嚴撻毒楚,頃刻欲其成器。一旦放下,便任其悠悠蕩佚,夷然不複記憶。如此豈能有成?不知教子弟全同養子弟一般,不可寬懈,而又不可性急,必須依規蹈矩,循循漸進,使之日就檢束,而全然不覺其苦,自然成得好人。又有一種人,只思教子弟作文,而不教子弟作人,所學止知有章句吟誦,且時常以聲色貨利、權焰威寵激其讀書志氣,而自以為善教也。就使遂志居官,必傲桀貪婪,思以償其初願。名廁衣冠,心忘禮義,曷足貴乎?茍未能然,即為下流不肖人也。君子愛子,但教之以孝弟忠信其日用持循,則惟習之以小學灑掃應對進退揖讓之節,以默化其乖心戾氣,使之鞭向入微。夫然,故才高學瞻者,固可望之輔主庇民;即才學鈍劣者,亦自成一端人善士,於以寖熾寖昌何有哉?」 |
153 | 程母侯夫人,大中公恦之妻,明道、伊川之母也。事舅姑盡孝,治家有法,而性謙順自牧,雖小事,必稟之大中公而後行。不喜鞭撲侍婢,或諸子小有呵責,必戒之曰:「貴賤雖殊,人則一也。」恕僕妾之色,惟恐有傷;獨諸子有過,小則詰大則請命於大中公,必求其改而後止。嘗曰:「子之所以不肖,皆母蔽其過,則父不知,而無由以正之也。」母生男六人,所存惟二,珍惜非不至矣!才數歲,行而或踣,家人急前扶抱,恐其驚謕。母未嘗不呵之曰:「汝若安徐,寧至踣乎?」飲食常置之坐側。嘗絮羹,即叱止之曰:「幼求稱欲,長當何如?」與人爭忿,雖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故二程夫子少時,便於飲食衣服一無所擇,絕無惡言罵人。及長,遂成大儒。 |
154 | 顏氏家訓曰:「上智不教而成,下愚雖教無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當撫嬰稚,識人顏色,知人喜怒,便加教誨,使為則為,使止則止,此及數歲,可省笞罰。父母威嚴而有慈,則子女畏慎而生孝矣!吾見世間無教而有愛,每不能然。飲食云為,恣其所欲,無故叫號,不知禁止,而以罪保母;凌轢同輩,不知戒約,而以咎他人。或言其不然,則曰『小未可責。』宜誡反獎,宜訶反笑。至有知識,謂法當爾。驕傲已習,方複制之。捶撻至死而無威,忿怒日隆而增怨,逮於成長,終為敗德,亦可惜哉!」 |
155 | 劉忠肅公摯兒時,父居正督課極嚴,動必繩以規矩。或謂曰:「君止一子,獨不可少寬耶?」居正曰:「正以一子,不忍縱也。」 |
156 | 家訓又曰:「凡人不能教子女者,亦非欲陷其罪惡,但重於訶怒傷其顏色,不忍楚撻慘其肌膚耳。當以疾病為喻,安得不用湯藥針艾救之哉?又思勤督訓者,豈願苛虐於骨肉乎?誠不得已也。」 |
157 | 司馬溫公嘗語人曰:「光幼時弄胡桃,女兄年亦尚小,欲脫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代光脫之。女兄來問,光曰:『自脫也。』先公適見之,呵曰:『小子何得謾語!』光自是不敢謾語。」 |
158 | 長者言云:「凡小兒嬉戲,殺蝶蠅蟲蟻之類,俱宜禁之。非惟傷生,亦將熾其殺心,長大不知仁恕。」同一慎微之論。 |
159 | 陳了翁,日與家人會食,男女各為一席。食已,必舉一話頭,令家人答。一日問曰:「並坐不橫肱,何也?」孫女方七歲,答曰:「恐妨同坐者。」 |
160 | 李亦人曰:「凡人日用行常,及古人單辭詞組,皆有一至理寓於其間,特習而不察,遂視之貿貿耳。若為父兄者能處處指點,俾為子弟者在在思惟,道理有不日熟,見解有不日開乎?」 |
161 | 王沂公教子弟,求館賓必博學善士。或謂:「發蒙何必爾?」曰:「先入者為之主。」 |
162 | 王陽明先生訓蒙大意曰:「古之教者,教以人倫;後世記誦詞章之習起,而先王之教亡。今教童子,惟當以孝弟忠信禮義廉恥為專務。其栽培涵養之方,則宜誘之歌詩,以發其志意;導之習禮,以肅其威儀;諷之讀書,以開其知覺。今人往往以歌詩習禮為不切時務,烏知古人立教之意哉?大抵童子之情,樂嬉游而憚拘檢。如草木之始萌芽,舒暢之,則條達;摧難之,則衰萎。今教童子,必使其趨向鼓舞。中心喜悅,則其進自不能已矣!故凡誘之歌詩者,非但發其志意而已,亦所以洩其跳號呼嘯於詠歌,宣其幽抑結滯於音節也。導之習禮者,非但肅其威儀而已,亦所以周旋揖讓而動蕩其血脈,拜起屈伸而固束其筋骸也。諷之讀書者,非但開其知覺而已,亦所以沈潛反複而存其心,抑揚諷諷以宣其志也。凡此皆所以順導其志意,調理其性情,潛消其鄙吝,默化其粗頑,日使之漸於禮義而不苦其難,入於中和而不知其故也。若近世之訓蒙稚者,日惟督以句讀課仿,責其檢束,而不知導之以禮,求其聰明,而不知養之以善。鞭撻繩縛,若待拘囚;彼視學舍若牢獄而不肯入,視師長如寇讎而不欲見。規避掩覆以遂其嬉游,設詐飾詭以肆其頑鄙,偷薄庸劣,日趨下流,是蓋驅之於惡而求其為善也。何可得乎?凡歌詩,須要整容定氣,清明其聲音,均審其節調,毋躁而急,毋蕩而囂,毋餒而懾,久則精神宣暢,心氣和平矣!凡習禮,須要澄心肅慮,審其儀節,度其容止,毋忽而惰,毋沮而怍,毋徑而野,從容而不失之迂緩,修謹而不失之拘局,久則禮貌習熟,德性堅定矣!凡授書,不在徒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