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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亭續錄》[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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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亭續錄  清 昭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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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昭梿,襲。昭梿好學,自號汲修主人,尤習國故。二十一年,坐陵辱大臣,濫用非刑,奪爵,圈禁。二十二年,命釋之。從弟麟趾,襲,父永諲,永恩弟也。亦嗜文學,能詩。追封禮親王。麟趾,道光元年,薨,謚曰安。孫全齡,襲,父錫春,追封禮親王。全齡,三十年,薨,謚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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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純皇后之賢德孝賢純皇后富察氏,文忠公之姊也。性賢淑節儉,上侍孝聖憲皇后,恪盡婦職。正位中宮,十有三載,珠翠等飾,未嘗佩戴,惟插通草織絨等花,以為修飾。又以金銀線索緝成佩囊,殊為暴殄用物,故歲時進呈純皇帝荷包,惟以鹿羔蒙毛毛戎緝為佩囊。仿諸先世關外之製,以寓不忘本之意,純皇每加敬禮。後從上東巡,崩於德州舟次。純皇帝深為哀慟,故於文忠父子恩寵異常,實念后之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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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雩本朝列聖,憂勤民瘼,每於雨澤愆期,必敬謹設壇祈禱。乾隆七年特旨:每歲巳月,擇日行常雩禮,如冬至郊壇之制。皇帝躬詣行禮,所用敬衣旗幟皆皂色,以祈甘霖速降。常雩既舉,如未得雨,先祈天神、地祗、太歲三壇,次祈社稷。遣官各一人,皆七日一告祭,各官咸齋戒陪祀。如仍不雨,還從神祗等壇祈禱如初。旱甚乃大雩,皇帝躬禱昊天上帝於圜邱,不設鹵簿,不除道,不作樂,不設配位,不奠玉,不飲福受胙。三獻,樂祗用舞童十六人,衣玄衣,為八列,各執羽翳,歌純皇帝御制《雲漢詩》八章。餘儀與常雩同,祭後雨足則報祀之。所以感格蒼穹,軫念農業,實為自古所未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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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營制度凡列聖每歲秋木蘭,巡幸直省,除近畿數處建行宮外,其他皆駐蹕牙帳,名曰御營,亦崇尚儉朴,兼不忘本之意也。定制,護軍統領一人,率其屬預往相度地勢廣狹,同武備院卿、司幄及工部官設立行營。中建帳殿御幄,繚以黃漆木城,建旌門,覆以黃幕。其外為網城,正南暨東西各設一門,正南建正白,東建鑲黃,西建正黃。護軍旗各二,東西門側三設連帳。旌門領侍衛內大臣率侍衛親軍宿衛,網城門八旗護軍統領率官兵宿衛,又外八旗各設帳房,專委官兵禁止喧嘩。御營之前,扈從諸臣不得駐宿,東四旗在左翼,西四旗在右翼,均去御營百步。扈從人等各按翼駐宿,皆北上,最前為王公,次大臣、侍衛,其次大小官員、扈從人等,皆按旗分品秩安立行帳。御前大臣、內府官員人役均駐北面,去行營二里外。前鋒營相形勢設卡倫於路左右,各豎飛虎旗幟以為偵哨,以禁行人之喧囂者。其中頓營或一或二,各視途之遠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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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袷祭捧帛爵用近支王公乾隆中,純皇帝念宗廟執事,禮宜盡用近支宗室,駿奔襄贊,以聯本支百世敬迓神庥之意。故命歲暮太廟袷祭,凡捧帛執爵諸執事官,皆用聖祖以下宗支諸王公、將軍充之,特賜花翎以優寵焉。視明代惟使齷齪黃冠數人濫充助祭者,真超越其制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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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廟用王府中太監乾隆八年,純皇帝以太廟中司香太監為太常寺召募,悉皆庸悍老稚,宮府所不收留之輩,借以充數,不足以昭誠敬。故命自仁皇帝以下王公府中,各交太監二名,以備廟中司香灑掃。復賞給七品首領一員,以司其屬,不惟下聯宗室之情。而各王公皆選青年潔淨者充之,奔走廟廷,以昭明之禮,典甚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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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善射國初定制,選王公大臣以及滿洲武官中之善射者十五人充禁庭射者,賞戴花翎。凡皇上御射,皆侍其側,命射則遞射之,名十五善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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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宴宗室每歲元旦及上元日,欽點皇子皇孫等及近支王、貝勒、公曲宴於乾清宮,及奉三無私殿。皆用高椅盛饌,每二人一席,賦詩飲酒,行家人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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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臣宴每歲上元後一日,欽點大學士、九卿中之有勳者宴於奉三無私殿,名廷臣宴,其禮一如曲宴宗室禮。蒙古王公皆預是宴,蓋以別燕毛行葦之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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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宴乾隆中於元旦後三日,欽點王大臣之能詩者曲宴於重華宮。演劇賜茶,仿百梁制,皆命聯句以紀其盛。復當席御製詩二章,命諸臣和之,後遂以為常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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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長殿看煙火乾隆初定制,於上元前後五日,觀煙火於西苑西南門內之山高水長樓。樓凡五楹,不加丹堊,前平圃數頃,地甚爽塏,遠眺西山如髻,出苑牆間,渾如圖畫。是日申刻,內務府司員設御座於樓門外,凡宗室、外藩王、貝勒、公等及一品武大臣、南書房、上書房、軍機大臣以及外國使臣等咸分翼入座。圃前設火樹,棚外圍以藥欄。上入座,賜茶畢,凡各營角伎以及人禁人未兜離之戲,以次入奏畢,上命放瓶花。火樹崩湃,插入雲霄,洵異觀也。膳房大臣跪進果盒,頒賜上方,絡繹不絕,凡侍座者咸預焉。次樂部演舞燈伎,魚龍曼衍,炫曜耳目。伎畢然後命放煙火,火繩紛繞,砉如飛電,俄聞萬爆齊作,轟雷震天,逾刻乃已。上方回宮,諸大臣以次歸邸,時已皓月東升,光照如晝。車馬馳驟,塞滿堤陌,洵昇平盛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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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上元筵宴外藩國家威德遠被,大漠南北諸藩部無不盡隸版圖。每年終,諸藩王、貝勒更番入朝,以盡執瑞之禮。上於除夕日宴於保和殿,一二品武臣咸侍座。新歲後三日,宴於紫光閣,上元日宴於正大光明殿,一品文武大臣皆入座(禮詳前卷內務府定制中),典甚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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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蒙古包宴乾隆中廓定新疆,回部、哈薩克、布魯特諸部長爭先入貢,上宴於山高水長殿前,及避暑山莊之萬樹園中,設大黃幄殿,可容千餘人。其入座典禮,咸如保和殿之宴,宗室、王公皆與焉。上親賜卮酒,以及新降諸王、貝勒、伯克等,示無外也,俗謂之大蒙古包宴。嘉慶八年,今上以三省教匪告蕆,亦循例舉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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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福字定制,列聖於嘉平朔謁闡福寺歸,御建福宮,開筆書福字箋,以迓新禧,凡內廷王公、大臣皆遍賜之。翼日,上御乾清宮西暖閣,召賜福字之臣入跪御案前,上親揮宸翰,其人自捧之出,以誌寵也。其內廷翰林及乾清門侍衛皆賜雙鉤福字,蓋御筆勒石者也。其餘御筆皆封貯乾清宮,於次歲冬間,特賜軍機大臣、御前大臣數人,謂之賜餘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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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荷包燈盞諸物定制,歲暮時諸王公、大臣皆有賜予,御前王大臣皆賜歲歲平安荷包一,燈盞數對及福橘、廣柑、遼東鹿尾、豬、魚諸珍物無算。外廷大臣擇其聖眷優隆者亦賜荷包一,皆佩於貂裘衿領間,泥首宮門前以示寵眷。蓋堂廉之間,情意歡洽,渾如家人父子,實一代之美制也。視諸前朝高座深宮,寄耳目於宵小,謦之際,誅夷立逮者,真不啻霄壤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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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吃跳神肉及聽戲王大臣定制,大內於元旦次日及仲春、秋朔,行大祭神於坤寧宮,欽派內外藩王、貝勒、輔臣、六部正卿吃祭神肉。上面北坐,諸臣各蟒袍補服,入西響神幄行一叩首禮畢,復向上行一叩首禮,合班席坐,以南為上,蓋視御座為尊也。司俎官捧牢入,各實銀盤,膳部大臣捧御用俎盤跪進,以髀體為貴。司俎官以臂肩骼各盤設諸臣座前,上自用御刀割析,諸臣皆自臠割,遵國俗也。食畢賜茶,各行一叩首禮。上還宮,諸臣以次退出。是晚,各賜糕糍酏[1234],各攜歸邸。至上元日及萬壽節,皆召諸臣於同樂園聽戲,分翼入座,特賜盤餐肴饌。於禮畢日,各賜錦綺、如意及古玩一二器,以示寵眷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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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戲節戲乾隆初,純皇帝以海內昇平,命張文敏制諸院本進呈,以備樂部演習,凡各節令皆奏演。其時典故如屈子競渡,子安題閣諸事,無不譜入,謂之月令承應。其於內庭諸喜慶事,奏演祥征瑞應者,謂之《法宮雅奏》。其於萬壽令節前後奏演群仙神道添籌錫禧,以及黃童白叟含哺鼓腹者,謂之《九九大慶》。又演目犍連尊者救母事,析為十本,謂之《勸善金科》,於歲幕奏之,以其鬼魅雜出,以代古人儺祓之意。演唐玄奘西域取經事,謂之《昇平寶筏》,於上元前後日奏之。其曲文皆文敏親制,詞藻奇麗,引用內典經卷,大為超妙。其後又命莊恪親王譜蜀、漢《三國志》典故,謂之《鼎峙春秋》。又譜宋政和間梁山諸盜及宋、金交兵,徽、欽北狩諸事,謂之《忠義璇圖》。其詞皆出日華遊客之手,惟能敷衍成章,又抄襲元、明《水滸義俠》、《西川圖》諸院本曲文,遠不逮文敏多矣。嘉慶癸酉,上以教匪事,特命罷演諸連臺,上元日惟以月令承應代之,其放除聲色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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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龍舟乾隆初,上於端午日命內侍習競渡於福海中,皆畫船簫鼓,飛龍首,絡繹於鯨波怒浪之間。蘭橈鼓動,旌旗蕩漾,頗有江鄉競渡之意。每召近侍王公觀閱,以聯上下之情。今上親政後,亦屢循舊制觀之,然每以雨澤愆期,罷演者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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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大臣本朝鑒明弊政,不許寺人干預政事,命內務府大臣監之。然內廷事務每乏統領之人,仁皇習知其弊,特設御前大臣,皆以內廷勳戚諸臣充之。無定員,凡乾清門內之侍衛司員諸務,皆命其統轄。每上出宮巡幸,皆命其橐扈從,代宣王言,名位優重,仿兩漢大將軍之制而親誼過之。初尚命軍機大臣代攝,今上親政後,特分析其職,而體制尤為厘正。初無王公兼攝者,乾隆中,命喀爾沁固山貝子札爾豐阿兼之,其後蒙古藩臣遞攝其職。嘉慶初,上特命睿恭王及定、莊二王兼之,實曠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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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絨結頂冠國朝定制,皇上燕服,宮中冠紅絨結頂冠,凡皇子皇孫皆以是為禮服,甚屬尊重。近支王、貝勒得上賜者,許常冠戴,輔臣間有賜者,皆不敢戴。惟張文和公蒙特旨許元旦日冠戴,時以為非常之榮。成王嘗戲謂餘曰:「吾帽冠祗值清錢百文,然勝汝輩數百金之頂多矣!」時紅寶石頂價甚昂,故王以為戲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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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蟒袍定制,皇子服金黃蟒袍,諸王特賜者,始許服用。乾隆初,諸王蒙賜者過半,實稱一時之盛。及其末年,惟定、怡二王特賜之,時以為榮。今上親政後,惟榮恪郡王蒙賜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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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色定制古之東宮皆服絳紗袍,蓋次明黃一等。國初定制,皇太子朝衣服飾皆用香色,例禁庶人服用,其後儲位久虛,漸忘其制。近日庶民習用香色,至于車幃巾無不濫用,有司初無禁遏者,亦未習典故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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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服龍團定制,惟皇上御服朝衣,於腰闌下前後繡龍團各四,諸王以下皆用素緞數則,以為辨別。近日南中所繡朝服衣料,無論品級皆用龍團各四,初無以素褶沽者,餘常購市料服之。成王見而責曰:「君素稱守禮者,亦濫為服用耶?」先輩之知定制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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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團龍補褂舊制,親王服四正龍補服,郡王服二正二行龍補服。乾隆中,傅文忠公以為與御服無別,乃奏改親王服二行龍二正龍補服,郡王服四行龍補服,以為定制。諸王有特賜四正龍者,許服用焉。異姓初無賜四團龍者,雍正中,年大將軍羹堯特賜四正龍補服,不久即以驕敗。乾隆中,傅文忠公以椒房優寵,兆文毅公惠以平定西域功,阿文成公桂以平定兩金川功,福文襄王康安以平定臺灣功,皆賜四團龍補服,孫文靖以入安南功,賜之,未浹旬即以潰兵聞,遂繳還成命焉。惟文忠公每入署辦事及其家居,仍用公爵補服,以示謙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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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賜紫國初諸勳臣以開創大功賜紫者,不乏其人。乾隆中,閣臣則傅文忠恆、福文襄王康安、阿文成桂、和相┞,勳戚則福駙馬隆安、福尚書長安、超勇親王拉旺多爾濟、海超勇蘭察皆賜紫色輿服。嘉慶中,慶文恪公桂、德繼勇楞泰、額威勇爾登保以平定三省教匪功,亦賜紫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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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公賜紫舊制,親、郡王用金黃輿服,貝勒、貝子用紫色輿服,宗室公與大臣同。乾隆五十二年,特賜宗室鎮國公、輔國公紫色輿服,其未入八分公仍舊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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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朝馬明制,諸朝臣皆左右長安門步行至午門,從無賜禁門騎馬者。故閣臣沈鯉扶病入掖垣,屢至顛仆,為時人所憐云。國朝定制,王、貝勒、貝子皆乘馬入禁門,至景運門下騎,諸大臣一仍明制。乾隆中,上念諸臣待漏入直,每遇風雪,徒步數里,甚為顛蹶,因特許諸閣臣乘馬入內,以示榮寵。嘉慶己巳,上特旨諸大臣年逾七十者,賜肩輿入直,尤為曠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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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馬褂定制凡領侍衛內大臣,御前大臣、侍衛,乾清門侍衛,外班侍衛,班領,護軍統領,前引十大臣,皆服黃馬褂,凡巡幸,扈從鑾輿以為觀瞻。其他文武諸臣或以大射中侯,或以宣勞中外,上特賜之,以示寵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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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翎藍翎定制凡領侍衛府官、護軍營、前鋒營、火器營、鑾儀衛滿員五品以上者,皆冠戴孔雀花翎,六品以下者冠戴羽藍翎,以為辨別。王府頭等護衛始許冠戴花翎,餘皆冠戴藍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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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郡王賜三眼花翎親、郡王,貝勒為宗臣貴位,向例皆不戴花翎,惟貝子冠三眼孔雀翎,公冠雙眼孔雀翎,以為臣僚之冠。乾隆中,順承勤郡王泰斐英阿以充前鋒統領故,向上乞花翎,上曰:「花翎乃貝子品制,諸王戴之,反覺失制。」傅文忠代奏:「某王年幼,欲戴之以為美觀。」上始許之。因並賜皇次孫今封定王者三眼翎,曰:「皆朕之孫輩,以為美觀可也。」由是親、郡王屢有蒙恩賜者。嗣後純皇帝欲定五眼花翎為親、郡王定制,為和相所阻,未果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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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眼花翎國初勳臣,功績偉茂,多有賜雙眼花翎者。乾隆中,賜雙眼花翎者,閣臣為傅文忠公恒、尹文端繼善、兆文毅惠、舒文襄赫德、於文襄敏中、阿文成桂、和相┞、福文襄康安、孫文靖士毅。勳臣為富勤勇德、伊將軍勒圖、海超勇蘭察、永制府保、覺羅制府吉慶、和制府琳。嘉慶中得賜者,閣臣為保文恪寧、慶文恪桂、勒相公保,勳臣為明參政亮、額經略爾登保、德繼勇楞泰、那制府彥成。惟彭軍門承堯、王軍門得祿以綠營將佐得雙眼花翎之賜,尤為寵遇優隆。以連之不肖,於九齡時即蒙純皇帝賜雙眼花翎,實為千古榮遇,至今思之,猶感激涕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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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官賜花翎定制,外任文臣無賜花翎者。乾隆中,方敏愨觀承官直隸制府時,聖眷頗優,以古北口大閱故,公特乞賜花翎。上笑曰:「若爾侏儒狀,亦愛花翎耶?」因特賜之。嗣後外任督、撫,屢有蒙恩賜者。惟劉文正公督陝時,特賜花翎,公回京時即日繳還,上亦優容,不加厚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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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奠國家寵待臣僚,遇有勳績昭著者,飾終之典,有上親臨賜奠者,亦有特遣皇子、大臣代賜者,代不乏人,惟乾隆戊戌,上念先烈親王開創功,特往園寢賜奠。嘉慶丙子,今上念朱文正公傅導功,親往其墓賜奠,皆一時曠典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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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它羅經被本朝王大臣有薨沒者,上特賜它羅經被。被以白綾為之,刊金字番經於其上,時得賜者以為寵幸,蓋即古人賜東園秘器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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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宅定制,漢員皆僑寓南城外,地勢湫隘,凡賃屋時,皆高其值,京官咸以為苦。又聚集一方,人情言垂諉,勢所不免。列聖咸知其弊,故漢閣臣多有賜第內城者,如張文和賜第護國寺胡同,蔣文肅賜第李公橋,裘文達賜第石虎胡同,劉文定賜第阜成門大街,劉文正賜第東四牌樓,汪文端賜第汪家胡同,梁文定賜第拜斗殿,董太保賜第新街口。皆一時之榮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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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字經館乾隆壬辰,上以《大藏佛經》有天竺番字、漢文、蒙古諸糸番譯,然其禪悟深邃,故漢經中咒偈,惟代以翻切,並未譯得其秘指,清文句意明暢,反可得其三昧,故設清字經館於西華門內,命章嘉國師經理其事,達天、蓮筏諸僧人助之,考取滿譽錄、纂修若干員糸番譯經卷。先後凡十餘年,《大藏》告蕆,然後四體經字始備焉。初貯經板於館中,後改為實錄館,乃移其板於五鳳樓中存貯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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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經漢靈帝時,立《五經》石碑於白虎觀,蔡邕等為之校刊。其碑經魏、晉之亂,盡皆湮沒。唐開成中,刻《九經》文於國學,至今傳千餘年,字皆漫漶失真。又間有明人補刊者,字體惡劣,實無足觀。雍正中,有生員蔣衡字湘帆者善書法,立志書《十三經》,十餘年乃成,於乾隆初上之。特賜國子監學正,藏其書於大內。乾隆庚戌,上念衡尊經之功,未忍磨滅,乃命刊其書於太學中,乙卯春告成。筆力蒼勁,燦然兩廡間,士大夫過者,無不摩挲賞鑑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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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叟宴康熙癸巳,仁皇帝六旬,開千叟宴於乾清宮,預宴者凡一千九百餘人。乾隆乙巳,純皇帝以五十年開千叟宴於乾清宮,預宴者凡三千九百餘人,各賜鳩杖。丙辰春,聖壽躋登九旬,適逢內禪禮成,開千叟宴於皇極殿,六十以上預宴者凡五千九百餘人,百歲老民至以十數計,皆賜酒聯句。百餘年間,聖祖神孫三舉盛典,使黃髮鮐背者歡飲殿庭,視古虞庠東序養老之典,有過之無不及者,實熙朝之盛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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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宴乾隆甲子,上宴王公及近支宗室百餘人於豐澤園,更其殿名敘殿,以示行葦燕毛之意。乾隆壬寅,普宴宗室於乾清宮,凡三千餘人,極為一時之盛。嘉慶甲子,今上遵循舊制,復宴近支宗室百餘人於敘殿,賜酒賦詩。其聯句詩為成王所擬書,詞翰並妙,抒寫一時盛典如繪,非他詞臣所擬者之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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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齋宮自明嘉靖中更定祀典,分祀天地,北郊因循未建齋宮。純皇帝念祀典甚鉅,未可二郊異宜,因建北郊齋宮,規模一如南郊,然後二郊之制始備。乾隆己巳,上宿齋宮,以天時暑熱,從者多有喝者,因仍舊制齋於內宮,體恤臣僚故也。其後齋宮為更衣別殿,不復駐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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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禱康熙中,孟夏間久旱,上虔誠祈禱,由乾清門步禱南郊,諸王大臣皆雨纓素服以從。南未至天橋,四野濃雲驟合,甘霖立降。乾隆己卯,上因旱,屢禱於三壇、社稷,雨不時降。乃步禱於南郊,次夕,澍雨普被,歲仍大稔,上詠《喜雨詩》以誌之。二聖軫念農食惟艱,甘屈萬乘之尊為民請命,其於桑林之責,千古若合符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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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布靶國家以弧矢定天下,凡八旗士大夫無不習弓馬,殊有古風。每歲上狩木蘭前,將派往扈從王公大臣、文武官員等習射於出入賢良門,上親閱之以定優劣,其中三矢以上者,優賚有差。今上自甲戌春,命八旗護軍、前鋒營每旗揀選善射者百人,上親閱視,其中優者,立為擢升,歲以為常,大有安不忘危之意。然周制有大射、燕射、賓射之別,今每春習射,及秋前習射,有古人燕射之意,至於春秋大射之儀尚未之備。餘立朝時,每為言官等言之,初未有入奏者。然此大禮,終必有議及之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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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射鹿每歲射布靶時,漢大臣官員有能射者,亦許與及,上每特賜花翎以旌獎之。趙謙士侍郎每歲貫侯,屢為文臣之冠,上甚嘉之。戴文端公衢亨任修撰時,隨從木蘭,嘗射鹿以獻,純皇帝大悅,曾賦天章以紀其事焉。惟江畹香中丞蘭於習射時,甫彎弓,其韋崩壞,弓矢盡落於地,上大笑,時謂之「江三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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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事處國朝鑒明季科臣紛囂,每致政務叢脞,特設立奏事處,遴選六部、內務府司員之能書寫者,為奏事官。十年一為更易,統屬於御前大臣,又命御前侍衛一員總統其事。凡外庭章奏,許其傳達,蓋以其官職卑末,不敢壅滯耳目。至於露奏本章,仍令六科傳遞,以符舊制,仿周官小臣致命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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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蒙古事侍衛舊制,選六班蒙古侍衛中之熟諳蒙古語者,與奏事官同事,專奏外藩王公呈奏事件,國語謂之卓親轄。蓋以其語言氣習與之相近,易通曉其意指,亦柔遠人之一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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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朝自後唐明宗改入閣儀為百官五日候起居之制,歷代相沿以為鉅典。本朝列聖憂勤政事,凡離宮燕寢無不披覽奏章,召對大臣,堂廉之際,甚為通達。然相沿古制,凡王、公、將軍、六曹冗員,無政事之責者,於每月五日朝集於午門前,朝服坐班。上駐蹕大內日,王公皆於太和門坐班侍衛,賜茶始散。上駐蹕園中時,王公則同百官坐班午門外,科道官輪班察核,不至者立劾之。時謂之常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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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壽節本朝萬壽節,王公、大臣、文武職官等,咸蟒袍補服,於黎明時排班圓明園之正大光明殿前,三品以下者,排班於出入賢良門外。上龍袍珠冠入座,鴻臚官唱排班,引導宣贊,一如大朝儀。上受賀畢始還宮。如遇上幸木蘭時,諸王、大臣則齊集午門外遙祝萬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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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祧廟之制自商、周時尊契、稷為始祖,歷代相沿,各追崇四親帝號,供奉太廟,而開創之君反居其下。至親盡廟祧時,太祖始正南向之位,非歷有百年,其典不備,如唐之憲、懿,宋之僖、宣,屢經罷復,渾如兒戲,識者譏之。本朝太祖肇基東土,撫有寰區,追崇原皇帝四聖神主,即安奉於太廟後殿。遇四時祭享,遣親王一人為之攝祭;元旦、萬壽節日,特遣官致祭;每歲袷祭時,則命覺羅官恭捧四聖神主合祭於太廟中,禮成仍安奉於後殿焉。時享之時,既不預九廟之數,復不壓高皇帝南向之尊,實祭典之良制,百世宜遵奉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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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薦新《月令》,季春之月,天子始乘舟薦鮪於廟,方氏云:「王必乘舟而後薦新,所以示親漁也。」今奉先殿每月薦新,仍沿明制。而列聖秋木蘭,凡親射之鹿獐,必驛傳至京,薦新於奉先殿,即《月令》王親漁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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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牲古禮,王祭於廟,親射牲以獻。今坤寧宮跳神儀,凡牲入,上迎出戶,俟牲進,上隨入,跪視庖人執鸞刀以屠割畢,方叩頭興。即古射牲之遺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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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入廟之制古制,后先帝崩則祀於廟,設位於其姑下,然遇行袷祭之禮,動多關礙。至明世宗預祧仁宗,以方后入,益非法矣。本朝定制,凡后先帝崩時,則奉安神主於奉先殿夾室中,俟大行皇帝崩後,始一同入廟。如孝敬憲皇后、孝賢純皇后、孝儀純皇后皆沿是制,有勝於古制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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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皇殿壽皇殿在景山門內,正北殿凡九室,重簷金楹,一如太廟之制,供奉列聖御容。上遇元旦、歲暮及聖誕、忌辰之日,皆行親謁禮,凡諸皇子、皇孫及近支親、郡王皆從行禮。其旁永思殿即列聖苫廬地,凡瞻謁日,必於永思殿傳膳辦事,蓋亦示孺慕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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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佑宮安佑宮在圓明園西北隅,朱扉黃甍,一如寢廟之制,內供奉仁皇帝、憲皇帝、純皇帝三聖神牌。上於臨御園中日,行瞻謁禮,每年四月八日,率領諸皇子近侍拜謁,其朔望薦熟徹饌,一如生時禮。皆隸內務府大臣承辦,即古原廟之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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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史皇史在東華門外迤南,與普度寺相近,蓋明南內地也。殿廡七楹,扉牖楹楣以石代之,內貯金漆櫃數十,蓋古人金匱石室之意。凡列聖實錄、玉牒、聖訓皆藏其中,設旗員年老者八人守之,地甚嚴密。餘於丁卯冬奉迎《純皇帝實錄》,曾一至其地。嘗聞徐崑山先生述聞李穆堂侍郎言,其中藏全分《永樂大典》,較今翰苑所貯者多一千餘本,蓋即姚廣孝、解縉所修初本,繕寫精工,非隆慶間謄本之所能及。惜是日匆匆瞻禮,不得從容翻繹,未審是書尚存與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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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日閱實錄列聖於每早盥沐後,即敬閱列朝實錄一卷,自巡狩、齋戒外,日以為常,雖寒暑不間也。聞覺羅侍讀榮昌言:「其書皆收貯內閣大庫內,每前一日,中書舍人啟鑰取書,用黃綾袱包裹,外用楠木匣盛貯,次早同奏章送入。一日,寓直者偶忘啟鑰,同事以為次早可及,遂不獲開。五更時,上已遣小內侍索取,餘是日承值,乃匆匆啟庫取書,未及盛匣,上已催促者再矣。」亦可覘聖主之勤於法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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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起慶隆二舞國家肇興東土,舊俗所沿,有《喜起》、《慶隆》二舞。凡大燕享,選侍衛之狷捷者十人,咸一品朝服,舞於庭除,歌者豹皮褂貂帽,用國語奏歌,皆敷陳國家憂勤開創之事。樂工吹簫擊鼓以和,舞者應節合拍,頗有古人起舞之意,謂之《喜起舞》。又於庭外丹陛間,作虎豹異獸形,扮八大人騎禺馬作逐射狀,頗沿古人儺禮之意,謂之《慶隆舞》。列聖追慕祖德,至今除夕、上元筵宴皆沿用之,以見當時草昧締構之艱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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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官乘轎舊制,武官一品皆乘轎。純皇帝以滿洲大員皆宜夙習勞,不可耽於安逸,故將都統、將軍、提督等乘轎之制,盡行裁革。惟領侍衛內大臣例無明文,然向率以諸王、大學士兼之,未有單銜者,故皆因循乘轎。惟英誠公阿克棟阿一人初無他官,以家室貧乏,不能豢養輿夫,故獨乘車以行,後超勇王拉旺多爾濟以足疾,喀爾沁貝勒丹巴多爾濟以受重創故,皆特旨賜轎。繼其位者為科爾沁郡王索諾木多布齋、科爾沁貝勒鄂爾哲依圖,皆因循坐轎。丙子冬,上特旨罷斥,仍交部嚴議焉,自是武臣無乘轎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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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狗處鷹狗處向在東華門內長街,設總統二人,以侍衛兼之,豢飼御前鷹狗,以備搜之用。其牧人皆以世家子弟充之,許其蟒袍緯帽,為執事人中之品最高者。今上壬戌,以其非急務,不宜蓄於禁垣內,因命遷於東安門內長房,其職事為之稍賤,眾視為冗員焉。有吾宗室琅巖侍衛薩彬圖者,素好與文士交,及兼鷹狗總統,因書鷹狗處少卿銜帖,投刺於翰苑家,眾爭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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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虞備用處定制,選八旗大員子弟中之狷捷者為執事人,司上巡狩時扶輿、擎蓋、捕魚、罟雀之事,名曰上虞備用處。蓋以少年血氣僨張,故令習諸勞,以備他日乾城侍衛之選。實有類漢代羽林之制,而精銳過之,蓋善於寵馭近侍之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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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槍處定制,選各營中將校精銳者,演習虎槍之伎,凡巡狩日相導引。上大獵時,其部長率伎勇者十人,入深林密箐中覓虎蹤跡。凡猛獸出,其部長排槍以伺,虎躍至,猛健先以槍刺其胸僕之,謂之遞頭鎗,然後群槍林至。其頭槍者賞賚優渥,故人思效命焉。純皇帝定制,凡殺虎時為虎斃及被創者,照軍營殉難受傷例賜恤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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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鎗處乾清門侍衛中選火器精熟者數十人為御槍處,巡幸時,日相導引。其長服黃緣紅馬褂,餘者皆紅緣白馬褂,以為辨別。凡上合圍時,皆下騎執火器翼列扈從,以防猛獸奔突,上用御火鎗擊獸時,則爭相貳副焉。舊時郊行,免其相從,近自癸酉之變後,凡郊社、大祀,皆服蟒袍以扈蹕焉。
63
◎善撲營定制,選八旗勇士之精練者,為角之戲,名善撲營,凡大燕享皆呈其伎。或與外藩部角者爭較優劣,勝者賜茶繒以旌之。純皇最喜其伎,其中最著名者為大五格、海秀,皆上所能呼名氏。有自士卒拔至大員者,蓋以其勇摯有素也。和相當軸時,令巡捕營將士亦選是伎。其後文遠皋寧任金吾時,以其賤卒不宜近上前,因奏罷之,人稱其識大體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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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處定制,凡上巡狩時,預遣大臣率各營將校之深明輿圖者,往勘程途,凡御蹕、尖營相去幾許,及橋梁傾圮道塗蕪滓者,皆令有司修葺,名曰嚮導處。先是獲是差者,皆為美選,沿路苞苴,肆意徵索,稍不滿意,則以修治道塗為名,凡墳墓隴畝任其蹂踐,有司畏之如虎,罔敢稍拂其意。後純皇帝知之,將其最暴者懲治數人,然後其風稍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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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醫士定制,選上三旗士卒之明正骨法者,每旗十人,隸上駟院,名「蒙古醫士」。凡禁廷執事人有跌損者,咸命其醫治,限以日期報愈,逾期則懲治焉。齊息園侍郎墜馬傷首,腦涔涔然,蒙古醫士嘗以牛脬蒙其首以治之,其創立愈。故時有祕方能立奏效,非岐黃家所能及者。近最著名有覺羅伊桑阿者,以正骨起家,至於鉅富。其授徒法,先將筆管鉞削數段,令徒包紙摩挲,皆使其節合接如未破者,然後如法接骨,皆奏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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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本處國初鑒明季秉筆太監專擅弄權之弊,特簡滿翰林官一員,滿內閣侍讀一員,滿中書舍人六員在內廷行走,專司批發之責。凡本章,大學士票擬上,經上批覽畢,即交該處用清字批示,然後交付內閣學士,恭錄聖旨發抄。故機宜慎密,從無敢遲滯刪改者,實當代之善政,俗謂之「紅本」云。該處行走人員皆許挂珠,用紅雨帽,每遇歲時,內廷賞賜咸預其列。以示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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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書房崇德初,文皇帝患國人不識漢字,罔知治體,乃命達文成公海翻譯《國語》、《四書》及《三國志》各一部,頒賜耆舊,以為臨政規範。及定鼎後,設翻書房於太和門西廊下,揀擇旗員申諳習清文者充之,無定員。凡《資治通鑒》、《性理精義》、《古文淵鑒》諸書,皆翻譯清文以行。其深文奧義,無煩註釋,自能明晰,以為一時之盛。有戶曹郎中和素者,翻譯絕精,其翻《西廂記》、《金瓶梅》諸書,疏櫛字句,咸中綮肯,人皆爭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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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書房本朝鑒往代嫡庶爭奪之禍,永不建儲,皇子六齡,即入上書房讀書。書房在乾清宮左,五楹,面北向,近在禁禦,以便上稽察也。雍正中,初建上書房,命鄂文端、張文和二公充總師傅。二公入,諸皇子皆北面揖,二公立受之,實從古帝王乞言之制也。當時師傅,皆極詞臣之選,故列聖學問淵博,固皆天縱,亦一時師保訓迪力也。定制,卯入申出,攻《五經》、《史》、《漢》、策問、詩賦之學,禁習時藝,恐蹈舉業陋之習。日課詩賦,雖窮寒盛暑不輟,皆崇篤實之學。其較往代皇子出閣講讀,片刻即歸,徒以為飾觀者,真不啻霄壤分也。其圓明園書房在勤政殿東,屋凡三進,地宇幽邃,有純皇帝御書「先天不違」、「中天立極」、「後天不老」三匾額,時呼為「三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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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書房唐、宋優重詞林,最為清祕,凡制誥草麻外,一切機務,皆與商榷,故其品為高要。明代設翰林院於東長安門外,視之與部院等,坐耗俸貲,毫無一事,惟以為入閣之階。故大拜後,不嫻政事,動為胥吏所欺,如周道登不識情面二字,鄭以偉有窮於數行之嘆,安問其燮理之道也。本朝自仁廟建立南書房於乾清門右階下,揀擇詞臣才品兼優者充之,康熙中諭旨,皆其擬進,故高江村之權勢赫奕一時。仁廟與諸文士賞花釣魚,剖晰經義,無異同堂師友,故一時卿相如張文和、蔣文肅、厲尚書廷儀、魏尚書廷珍等皆出其間,當代榮之。列聖遵依祖制,寵眷不衰,為木天儲材之要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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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館如意館在啟祥宮南,館室數楹,凡繪工、文史、及雕琢玉器、裱褙帖軸之諸匠皆在焉。乾隆中,純皇萬幾之暇,嘗幸院中看繪士作畫,有用筆草率者,輒手教之,時以為榮。有繪士張宗蒼,以山水擅長,仿北宋諸家,無不畢肖。上嘉其藝,特賜工部主事,實為一時之盛。其他如陳孝泳、徐洋輩,皆以文學優長,或賜舉人一體會試,或以外郡佐雜升用,亦各視其才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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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寄列聖天縱聰明,凡詔諭外吏,剴切機宜,輒中要。恐傳抄後有所洩漏,反使幹臣難以施為,故一時機密事件,皆命軍機大臣封緘嚴密,由驛傳遞,名曰廷寄。向例封面標軍機首揆名姓,自阿文成公沒後,純皇帝嫌涉專擅,命改為軍機大臣等寄云。每月兵部將所寄封數,及寄外任何人名目,彙奏一次,蓋亦杜大臣有所私請託。實一代之良法,較諸前代綸音未降而輿隸咸聞者,真不啻霄壤之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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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諭館本朝列聖,家法相承,諭旨頒自樞府,或每諭萬言,或日數旨。綸式昭,積累繁富,恐有所遺漏,故特立上諭館,設主事二人,筆帖式若干人,專司恭錄清、漢諭旨。每數月後彙奏一次,交起居注收藏。特簡閣臣二人綜理其事。真遠勝往代惟命詞臣視草誥制,又以駢體膚闊,陳陳相因,所謂依樣畫葫蘆者,真無濟於實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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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史館國初沿明舊制,惟修列聖實錄,附載諸勛臣於內,祗履歷官階而已。康熙中,仁皇帝欽定功臣傳一百六十餘人,名曰《三朝功臣傳》,藏於內府。雍正中,修《八旗通志》,諸王公、大臣傳始備,然惟載豐沛世家,其他中州士族勳業茂著者,仍缺如也。其所取材,皆憑家乘,秉筆詞臣,又復視其好惡,任意褒貶,如開國名臣何溫順公和理、費直義公英東等諸傳,其文寥寥數則,而如蔡綏遠毓榮、蘇侍郎拜幾至萬言,皆剽竊碑版中語也。純皇帝夙知其弊,於乾隆庚辰,特命開國史館於東華門內,重簡儒臣之通掌故者司之。將舊傳盡行刪,惟遵照實錄、檔冊諸籍所載,詳錄其人生平功罪,案而不斷,以待千古公論,真修史之良法也。後又重修《王公功績表傳》、《恩封王公表》、《蒙古回部王公表傳》等書,一遵是例焉。嘉慶庚申,上復命補修列聖本紀,及天文、地理諸志乘,儒林、烈女等傳附之,一代之史畢具矣。其續錄者,以十年為則,陸續修之,以為萬祀之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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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朝欽定諸書列聖萬幾之暇,乙覽經史,爰命儒臣選擇簡編,親為裁定,頒行儒宮,以為士子仿模規範,實為萬目之巨觀也,今臚列其目於左。經部:《易經通注》四卷。《日講易經解義》十八卷。《御纂周易折中》二十二卷。《御纂周易述義》十卷。《日講書經解義》十三卷。《欽定書經傳說彙纂》二十四卷。《欽定詩經傳說彙纂》二十卷。《御纂詩義折中》二十卷。《欽定周官義疏》四十八卷。《欽定儀禮義疏》四十八卷。《欽定禮記義疏》八十二卷。《日講禮記解義》二十卷。《日講春秋解義》六十四卷。《欽定春秋傳說彙纂》三十八卷。《禦纂春秋直解》十六卷。《御注孝經》一卷。《御纂孝經集注》一卷。《日講四書解義》二十六卷。《御纂律呂正義》五卷。《御纂律呂正義後編》一百二十卷。《御定康熙字典》四十二卷。《欽定西域同文志》二十四卷。《御定音韻闡微》十八卷。《欽定同文統韻》六卷。《欽定叶韻彙輯》五十八卷。《欽定音韻述微》一百六卷。史部:《欽定明史》三百六十卷。《御批通鑒輯覽》一百二十卷。《御定通鑒綱目三編》四十卷。《開國方略》三十二卷。《御定三逆方略》。《親征平定朔漠方略》四十八卷。《平定金川方略》三十二卷。《平定準噶爾方略前編》五十四卷、《正編》八十五卷、《續編》三十三卷。《平定兩金川方略》一百五十二卷。《臨清紀略》十六卷。《蘭州紀略》。《石峰堡紀略》。《臺灣紀略》。《平定廓爾喀紀略》。《平苗紀略》。《平定三省教匪紀略》。《辛酉工賑紀略》。《太祖高皇帝聖訓》四卷。《太宗文皇帝聖訓》六卷。《世祖章皇帝聖訓》六卷。《聖祖仁皇帝聖訓》六十卷。《世宗憲皇帝聖訓》三十六卷。《高宗純皇帝聖訓》三百卷。《上諭內閣》一百五十九卷。《朱批諭旨》三百六十卷。《欽定明臣奏議》二十卷。《欽定宗室王公功績表傳》十二卷。《欽定蒙古回部王公表傳》六十卷。《欽定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八十卷。《欽定勝朝殉節諸臣錄》十二卷。《御定月令輯要》二十四卷。《大清一統志》五百卷。《欽定熱河志》八十卷。《欽定日下舊聞考》一百三十卷。《欽定滿洲源流考》二十卷。《欽定皇輿西域圖志》五十二卷。《皇清職貢圖》九卷。《欽定盛京通志》一百卷。《詞林典故》八卷。《續詞林典故》□卷。《欽定歷代職官表》□□卷。《欽定大清會典》一百卷。《新定大清會典》□□卷。《大清會典則例》一百八十卷。《新定大清會典則例》一百八十卷。《欽定續文獻通考》二百五十二卷。《欽定皇朝文獻通考》二百六十二卷。《欽定續通志》一百四十四卷。《欽定皇朝通志》一百卷。《欽定皇朝通典》二百卷。《幸魯盛典》四十卷。《萬壽盛典》一百二十卷。《欽定大清通禮》四十卷。《南巡盛典》一百二十卷。《皇朝禮器圖式》二十八卷。《國朝宮史》三十六卷。《續國朝宮史》□□卷。《欽定滿洲祭神祭天典禮》六卷。《八旗通志初集》二百五十卷。《八旗通志二集》□□□卷。《大清律例》四十七卷。《欽定天祿琳琅》十卷。《御制詳鑒闡要》二十卷。子部:《御撰資政要覽》三卷、《後序》一卷。《聖諭廣訓》一卷。《庭訓格言》一卷。《御製人臣儆心錄》一卷。《御製日知薈要》一卷。《御定孝經衍義》一百卷。《御定內則衍義》十六卷。《御纂性理精義》十二卷。《御纂朱子全書》六十六卷。《御定執法成憲》八卷。《欽定授時通考》七十八卷。《欽定醫宗金鑒》九十卷。《御定歷象考成》四十二卷。《御定歷象考成後編》十卷。《御定儀象考成》三十二卷。《御製數理精蘊》五十三卷。《御定星歷考源》六卷。《欽定協記辨方書》三十六卷。《欽定佩文齋書畫譜》一百卷。《秘殿珠林》二十四卷。《石渠寶笈》四十四卷。《續石渠寶笈》□□卷。《錢錄》十六卷。《欽定西清古鑒》四十卷。《欽定西清硯譜》二十四卷。《御定古今圖書集成》五千二百卷。《欽定淵鑒類函》四百五十卷。《御定駢字類篇》二百四十卷。《御定分類字錦》六十四卷。《御定子史精華》一百六十卷。《御定佩文韻府》四百四十二卷。《御定韻府拾遺》一百十二卷。《御注道德經》二卷。集部:《聖祖仁皇帝初集》四十卷、《二集》五十卷、《三集》五十卷、《四集》三十六卷。《世宗憲皇帝文集》三十卷。《高宗純皇帝樂善堂全集》三十卷。《御製文初集》三十卷、《二集》四十卷、《餘集》二卷。《御製詩初集》四十四卷、《二集》九十四卷、《三集》一百卷、《四集》一百二十卷、《五集》一百四十卷《餘集》□卷。今上皇帝《味餘書室集》□□卷。《御製文初集》□□卷。《御製詩初集》□□卷、《二集》□□卷。《御定全唐文》五千卷。《御選古文淵鑒》六十四卷。《御定賦彙》一百四十卷、《外集》□□卷、《補遺》二十二卷。《御定全唐詩》九百卷。《御定佩文齋詠物詩選》四百八十二卷。《御定歷代題畫詩類》一百二十卷。《御選四朝詩》二百九十二卷。《御定全金詩》七十四卷。《御選唐詩》三十二卷。《御選唐宋文醇》五十卷。《御選唐宋詩醇》四十七卷。《皇清文穎》一百二十四卷。《續皇清文穎》□□卷。《欽定四書文》四十一卷。《御定歷代詩餘》一百二十卷。《御定詞譜》四十卷。《御定曲譜》十四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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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韓旭亭旭亭先生寄子尚書公家書,餘已載前卷矣。先生少貌岐嶷,目炯如電,喜作刻語,使人莫能禁受。嘗遇相士云:「公之貌如黃閣學孫懋,當早貴,恐不永年耳。」先生深自改易,立功過格以自警,凡利眾濟人事皆勉力為之。乾隆庚寅客京邸,嘗大病,夢人語曰:「汝發憤改過,造化已延汝壽矣!」及病愈,貌和靄,有識之者云:「非復當年形狀矣!」老年遠遊燕、粵、吳、越,身愈輕健,如三四旬人然。甲戌春,壽八十,經上賜匾旌之。越二歲,無病終,實近世之罕見也。憶丙午間,師嘗設席餘邸,因餘性卞急,諄諄相戒,以己身為譬喻,不啻再三。然餘終以暴戾致愆,至今思之,深有愧師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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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汀張雲汀名賓鶴,浙江餘杭人。性豪宕,不羈小節。詩學杜、韓,其七古蒼涼勁健,尤入少陵之室。以詩客禮、怡諸邸,與嵩山叔交甚篤。先王喜其才而誚其品,嘗曰:「使雲汀讀宋儒一篇書,其怪僻當不至是。」嘗與先王飲於清流激湍飛觴醉月之候,揮落於席,人爭笑之,而先生不顧也。後以落拓卒於京邸。怡王訥齋主人嘗刊其詩以行世,亦甚憐其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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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雅林黃雅林初名俊,字石咸,遼陽人。為明青州太守某後。崇德癸未,大兵破青州,太守殉節,其子孫遂流落,寓籍陪京云。先生學問淵博,矜才使氣,醫卜、藝術之書,無不周覽,時時述稗官家言,聞者絕倒。自以其名不雅馴,遂易名κ,以癡者自居(蓋俗誚癡呆者謂之大頭云)。亦好奇士也。詩畫仿鄭板橋,有意矯俗,反使性靈汨沒,先恭王甚惜其才華不由正軌。時有詩文就之商榷,先生輒加抨擊,酒酣耳熱,賓主喧嗔,聲驚四座,先恭王每以山精野狐目之。然平時未嘗不嘉其忠告,交誼仍如故也。館於寧邸時,貝勒永福已襲封,先生督責甚嚴。時有倨色,先生勃然曰:「爾冠則朝廷貴爵,爾身猶吾弟子也。」命免冠重責數十,至長跽謝罪乃已,其古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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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水村尤水村名蔭,儀真人。善繪事,詩宗放翁,間有清新之句。弱冠入都,從先恭王之遼、沈,往返數千里。有《出塞詩》一卷,皆蒼涼弔古之作,袁簡齋太史曾序而行之。先生性放曠,不屑小節。用濃墨作黑竹,琅百尺,頗有凌雲之勢,江鄉諸鹽客多珍重之,名與王夢樓相埒。晚年寄跡釋道,於內典頗精熟。年八十餘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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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勇親王餘向記超勇王光顯寺戰績於前卷,今於其嗣王處得王家乘,其功尚有未詳處,故補書之。王先世為元太祖第四子後裔,居喀爾喀賽因諾音部。康熙中,準噶爾台吉噶爾丹勢強,侵喀爾喀四部,盡為所破,王時弱冠,負祖母單騎叩關降。仁皇帝憐之,置宿衛,授輕車都尉爵,賜第京師,尚純愨長公主,至水存封郡王。雍正中,遣歸游牧。九年征準噶爾時,王請從征,上從之,命從順承王駐察汗河。傅爾丹既僨師於和通淖爾(見前卷),賊眾追蹂,闌入內境。順承王擁兵不救,王慷慨曰:「使虜騎充斥,大軍敗亡,安用將帥為也?」因率本部卒迎賊於鄂登楚勒。時賊勢鴟張,赤幟遍野,王曰:「此未可以力爭。」因命其部將巴海夜入賊壘以致師,王伏精銳於林莽間。巴海率哨騎奔賊大隊,賊眾追之,伏起,王吹角於隊,我兵無不一當百,轉戰竟日,賊倉卒遇大敵,不及備,遂為我兵所殲。王陣擒賊首二,皆百戰渠魁,賊帥小策零墮騎,裸身跨白駝遁。漠南肅清,時謂北征第一戰功云。逾年復有光顯寺之戰,王威名鎮漠北,虜騎震懾,不敢復南牧矣。及純皇帝即位,授王定邊左副將軍,鎮烏里雅蘇台。傅閣峰尚書歸,定和議(見前卷)。上命王會議。虜使哈柳至,強辯士也,謁王於京邸。哈柳誚王曰:「聞王漠北有營帳,奚必居於京邸?」王曰:「國家都於此,我隨君而居,即為吾土。喀爾喀乃藩部,若人有園囿然,何足道也。」柳又言:「王幼子思歸(見前卷)。欲傳致之。」王慨然曰:「公主所育為吾嫡長,其餘孽何足齒及?汝部縱放歸,吾其請於皇上必戮於宗也。」哈嗒然退。王複面奏純皇帝曰:「今北虜挾臣子以為重,臣若許之,適足以長其驕心,恐無益於國事。況此不肖子不即殞滅,赧顏偷生無足存也。」上詔獎之,比之樂羊云。復命王脩書答之,和議乃成。庚午,王薨於軍,遺表請歸公主園寢。上惋惜之,命配享太廟及賢良祠,外藩得預侑食者,惟王一人,蓋異數也。嘉慶甲戌,禮部尚書成寧以王為外藩,故撤賢良祠神牌於後殿。事聞,今上震怒,立褫成職,蓋猶念王之勳也。其孫拉旺多爾濟頗有祖風,尚和靜公主。掌宿衛四十年,所領將卒,無不感激用命,以忠醇持躬。和相當權時,諸王大臣盡交其門,而王獨與之梗,今上甚為優眷。癸亥春,有陳德之逆,喀喇沁貝勒丹公某已為所刺傷,王以手手其腕,德莫能支,遂被擒,其勇力可知也。餘以罪廢時,王面詰某貴臣曰:「禮王何罪,公乃羅織至此,使宗藩斥革如發蒙振落,吾儕外臣,何足道也!」貴臣赧然退。王因於歲首謝病歸藩,憤悒而薨。餘與王素乏締交,乃情摯若此,深有感於心也。劉文清公嘗比王為金日,餘以其謹慎寡過處有類霍大將軍,日尚非其匹,實為朝廷重臣也。王薨之夕,有大星隕於西北,訃至恰如其期,亦一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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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筠心褚筠心先生廷璋,長洲人,為沈文愨公弟子。少時與趙舍人文哲、曹學士仁虎等結社,號「吳門七子」。詩宗盛唐,無宋、元卑靡之習。嘗修《西域同文志》,諳習新疆古跡,所作西域詠古諸詩,音律尤蒼涼合格。先恭王嘗曰:「近世不為袁、趙所惑者,惟筠心一人而已。」性直梗,和相秉權時,先生以其非科目中人,不以先輩待之,和相慊然。以考事中之,改官部曹,先生終身不謁銓選,曰:「此膝不為權臣屈也。」嘗賞鑒餘詩文,臨歸時,餘題四律贈行,先生即日挑燈和之,其末作《玉胡蝶詞》,尤多規勸,餘心感其言。然性紆緩,多為人所愚,任湖南學政歸,以宦囊開凶肆,以其利溥,人爭笑之,而先生不顧也。
81
◎寧秀生有髭納蘭侍衛寧秀,為太傅明珠曾孫。生時有髭數十莖羅羅頤下,年弱冠,顏貌蒼老宛如四五十人。未三十即下世,其家因之日替,亦一異也。
82
◎張漢潮渡漢江嘉慶戊午夏,教匪張漢潮自秦竄入楚境,勢甚猖獗。楚督景安畏懦,遠避武昌,賊如風飄豕突,無所抵攔。漢潮欲渡漢江以窺全楚,時漢陽最為富饒,市廛毗連數十里,甲於天下,聞警,商賈驚避,有老賈某祈於關帝廟。會大風驟起,飄泊賊人舟楫,斃於江者如鶩也,漢潮亦落水得拯,因狼狽返秦中,自是不敢東下,逾年乃為明參政亮所擒。當時假使賊得濟,蹂躪江、淮,其禍不可問矣。信夫,國祚昌熾,水伯得以默為佑護也。
83
◎稗事數則乾隆末,定王屢攝金吾印信,正陽門外火災延及民居,王馳救之。有娼家避火,群立巷口,粉白黛綠者數十人,王不識,詫曰:「是家女子何若是之多也。」人爭笑之。
84
陳春淑副憲,性梗直敢言,滿朝以怪物目之。廣賡虞侍郎嘗謂餘曰:「仕途以我與王暨陳副憲為三怪。」殊為憤懣。余笑曰:「吾今日誠為周處矣!」蓋狎以廣為虎陳為蛟也。後春淑降官編修。嘗路遇餘,餘降輿立市間語移時,輿夫皆詫,私語曰:「是何傺老翁,而王為之謙遜若此?」余聞之,笑謂人兼者曰:「非轎夫不能道此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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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靖逆秉樞言乾隆中有某散秩大臣,嘗侍班而冠縵忽斷,不及縫紉。恐上出見之,乃以下僚啟事筆於頸下繪之如縵然,人傳為笑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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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鎮國公永玉嘗饋蒸鵝於順義侯田公國榮,閽人誤以蒸鴨告之。田詫曰:「吾年已老,從未見此巨鴨也!」後食始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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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某公家素貧,得上賜人參票,喜極過望,感激涕零。是日上祀雩壇,某不及伺上回宮,乃於天橋路側泥首稱謝。成王笑曰:「自有郊祀以來,從未有在此叩首者,某公此舉,恐橋神亦有所驚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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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劍亭之劾和相家奴劉全,餘已載前卷。或有訾之者曰:「公嘗狎暱某伶童,後為全所奪,故公銜怨劾之。」後廿餘年,花曉亭侍御傑之劾鹺賈查有圻侵冒國課,人復以此語歸之。甚矣!不樂成人之美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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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嘯岩先生運源,為忠果公曾孫。幼師劉海峰,書畫精絕。詩文上宗七子,殊有豪氣,為旗籍文士之冠,然不甚工楷書。有某大臣延其書寫奏牘,先生以靈飛經法為之,某公大怒,揮之門外,曰:「甘某名望若爾!乃其書法尚不如吾部曹胥吏之端楷也。」
90
哈軍門攀龍,為將軍元生子。元生隨鄂文端公征苗有功,軍門子國興復以勇健著,三世擁旄,時人榮之。公為回屬,素禁豕肉。外祖舒直恪公(名見上卷)。任西安將軍時,與公甚善,嘗請會食。哈公每嫌蒸羊品味不佳,異日庖人潛以豬肉託羊饌,哈食之甚美,褒獎備至,初不覺異味也。
91
張文和公晚年頗以謙抑自晦,每遇啟事者至,動云:「好、好。」一日有閣中胥吏請假,公問何事,曰:「適聞父訃信。」公習為常,亦云:「好、好。」舍人等皆掩袂笑,而公未覺也。
92
褚筠心學士於庚寅科同國學士柱典試江西,國故文理庸劣,而不許褚同定一卷,乃自為批閱。同時全閣學魁與邊學士繼祖典試浙江,全故疏懶,終日不閱一卷,任邊選中。時人諺曰「全虧邊繼祖,裹住褚廷璋」云。蓋北人呼虧裹與魁國同音也。
93
成王性滑稽,遇事喜作反語。自言直樞庭時,嘗召見,上適閱明參政亮捷報,命王閱之。王習為常,奏「此戰惜未獲渠首,使張漢潮得擒明亮,始為佳事」。上正色曰:「若是則不佳矣!」王始省悟,免冠叩謝出。
94
賡閣學泰,滿洲人。中己酉孝廉。以資深歷顯職,面目臃腫,人爭厭之。與人言習語「可不是」三字,人以「賡可不」呼之。宗室輔國公晉隆,性滑稽,一日於坐中驟問賡曰:「今日天氣甚寒。」賡習以可不應之,又云:「君觀某大臣貌可作龍陽否?」賡亦漫應之,為某大臣所責,至跪謝乃已。
95
明副軍泰,寧夏駐防人。以功績水存至副都統,人多粗疏。一日帶領引見,時明司鑲黃旗漢軍,其都統為榮恪郡王,王又兼攝領侍衛內大臣,故事,領侍衛府階最高,故先入殿,明睹王即偕入。定制,一品官皆賜坐,上命之坐,眾大臣叩頭謝,明亦隨之叩坐如儀。為上詫之,明始知誤,免冠謝罪,即日罷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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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靖王文靖熙,宛平人,為文簡公崇簡子。少年登第,章皇帝喜曰:「公輔器也。」然當草創之際,非習國書無以濟大事,乃命供奉內廷,上親為之教習清文,兼習釋典。與孫學士承恩、麻文僖公勒吉日侍西清。上登遐時,命公與文僖同撰遺詔,因授顧命。康熙中正首揆。吳逆叛,其子應熊因尚主故留京師,時莫敢言。公首劾之,其疏要語云「不斬應熊,無以寒老賊之膽」云云,仁皇帝乃正應熊之罪,時人快之。公家訓云:「祭墓無以牲牢,惟以蔬果代之。」人有言其過儉者,公曰:「今以宰相祭墓,誠為太儉,然日後子孫儕於庶人時,則易於措辦,若敖氏之鬼不至於易餒也。」人服其言。薨之日,都城士民皆往送喪,為之罷市,其感人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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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初白國初詩人,以王、施、宋、朱為諸名家,查初白慎行繼以蘇、陸之調著名當時。其詩句亦頗俊逸峭勁,視西崖、義門諸公自為翹楚。公以晚年入翰林,嘗隨駕木蘭,褒衣服行山谷間,仁皇帝望而笑曰:「行者必查某也。」其風度如此。晚年家居,以弟嗣庭獄,緹繫入京。憲皇帝閱其詩曰:「查某每飯不忘君,杜甫流也。」因免其罪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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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恭王之正先恭王性剛直,某相國當權時,與餘邸為姻戚,先王惡其人,與之絕交。又當時譽鄂文端公相業,先王頗不以為然,曰:「居相位者,當有相度,西林偏袒鄉黨,非持平天下之道也!」素喜劉文正、裘文達、曹文恪諸公,每訓連必以諸城為式。文恪薨,王親臨其喪。壬戌冬,路過三河旅店,見壁有文達詩,挑燈屬和,涔然淚下,其真摯也如此。又善料事,甲午秋,王倫叛於壽張,率黨北上,圍臨清,勢甚洶惡。王笑曰:「賊不西走大名,南下淮、揚,而屯兵於堅城之下,此自敗之道也。」逾旬,果為舒文襄公所滅。又石峰堡回民叛時,王曰:「西北用兵,當決水道使其涸守自斃。」後阿文成公果用其計以破賊。當緬甸用兵時,王嘗咎其不用火攻,後連見明參政亮述先王言,公曰:「當時吾嘗屢言於文忠叔,奈蠻地匝月無風,難以施行,亦天意耳!」又與先王言不謀而合也。
99
◎張夫子明監軍張公春於大凌河被擒,見太宗不屈,上挽弓欲射之。先烈王諫曰:「此人既不懼死,奈何殺之以成其名!」上從之,命達文成厚養之。公獨處蕭寺中,聚徒課讀,一時開創名臣如范忠貞、寧文成輩,皆曾執經受業者也。居數年卒,上厚葬之,時人比之文中子教授河汾諸徒,所以啟唐之基也。自古款待勝國忠臣莫之能及,既能全彼之忠,又不傷我之德,以元世祖之戮文文山,視我文皇殊有愧也。滿大臣某入都後,告明臣某曰:「汝國有一張夫子而不知用,反為我國教育英才,誠可惜也!」余嘗讀明臣奏疏,至有毀公為李陵、衛律者,真所謂顛倒黑白矣!
100
◎海神祠瀛臺中有海神祠,塑明內官像三人祀之。傳即熹宗於南海覆舟時拯帝所溺斃者,帝封三人為河神,因立祠以祀之。按當時正人君子為魏閹所害者,指不勝屈。其遼左、奢安殉死諸公,如王三善、張銓等,亦頗有人。帝罔知憐恤,乃煦煦於溺死之閹,亦可謂厚其所薄矣。
101
◎佟昭毅佟昭毅公巴篤理,為忠正公養正之族姪,國初時,隨忠正來歸。從征朝鮮、北京、遵化、大凌河諸戰,皆有功。天聰甲戌,為明曹忠果文詔所害,文皇甚惜之,贈三等昭毅伯,世其家,近日大宗伯永慶是其裔也。因思北周時有斬齊將高敖曹者,周人歲賜其帛,至周亡猶未已。曹忠果乃能摧斬大將,實為明將中難能者,莊烈帝不惟不賞其功,乃反以心匡怯論戍,吳興化屢救之不報。賞罰顛倒若此,欲國不亡,烏可得乎!
102
◎吳六奇吳六奇,浙人。少負大志,家奇貧,落拓乞食,冬日袒身行市中,英爽如故。查孝廉伊璜奇其人,嘗加固恤,公深感之。後仕粵西桂王時嘗有功,至總兵官。投誠本朝,隨尚平南可喜屢擒海寇有功,水存至提督。孝廉嘗以與修偽史故,株連獄中,幾不能免死,公特疏為之解救,卒白其冤。因聘查至粵中,厚為贈贐以歸。其署中有峻石高數丈,查愛之,摩挲撫惜,因醉題「縐石」,次日遂失石。及抵家,石挺立其庭中,蓋吳潛使人運至矣。今越中傳為佳話云。
103
◎郭尚書郭尚書四海,納蘭氏,為金台吉之後,即明所謂海西部落也。以父蔭康熙間屢任無仕,嘗以宗伯兼攝司寇數年,亦異數也。然聞其多權術。任科道時,有以賄進者,公於夏日,皮冠重裘圍爐斗室中見之。繼乃仍登白簡,其人反噬,公詰其謁見時日。其人言衣冠居處狀,眾以為必無之理,乃脫身事外,亦巧宦之極者也。
104
◎趙恭毅趙恭毅申喬登第後,以古道自居,人爭厭之。公托疾歸,曾買妾媵,其家故宦族女,以負債故賣之。公覘知之,慷然曰:「吾奈何乘人之急以污其節,馮商之舉不可為之繼乎!」乃立送女歸家。事漸聞於朝,仁皇帝知之曰:「此古誼之士也!」公聞命出,水存至公卿,以廉直著。任司寇時,廉邸伶人殺人,欲倩公出其罪,公謝曰:「天子之法,不能為王屈也。」憲皇帝重其人,登極後,屢獎譽之,以為人臣之式云。
105
◎費襄莊之殺活佛費襄莊公之平噶爾丹(事見上卷)。久炫耀於人耳目。公嘗隨仁皇帝之番僧寺,番僧之號活佛者見上頗倨傲,公即揮刃斬之。上尤其行,公曰:「番僧雖尊,亦人臣也。豈可使其倨於君父前,亂我國法。使其果有異術,則臣抽刀時,伊早令伽藍輩按捺,不延頸待戮矣。」人爭服其言。
106
◎百菊溪制府百菊溪齡,張姓,內務府人。成壬辰進士,館選編修。嘗領署事,阿文成公見曰:「公輔器也,異日功名當不在老夫下。」其後官階蹭蹬,翱翔科道者二十餘年。公頗熱中觖望,韓旭亭師嘗曰:「大器晚成,公無須躁進也。」今上親政後,立擢山東按察使,不數載遂至封疆。公性聰察,遇事敏幹,賞識人材,如朱白泉廉使、溫臬使承志,皆拔自微員,故人樂為之用,以集大勳。其再任粵東時,百姓匍匐庾嶺,以迓其纛,蓋恨其來遲也。時海盜充斥,連檣百艦,出沒波濤間,人莫敢攖。公任溫、朱二公入盜艦中,說匪首張保降,保觀望未果。朱覘知其妻鄭一嫂頗勇健,保素畏之,乃以賧ク百萬饋之曰:「百公良吏,非前誘降以邀功者,時不可失也。」溫,山右人,故年少美麗,遂潛入鄭寢中解衣酣寢,誘鄭以薦枕焉。鄭氏因慷然曰:「同輩中幾見有白首賊耶!縱微公至,妾亦解甲降矣。」乃說保曰:「吾所以贅汝者,以汝有丈夫氣也,今察之,非知時事者。向來海上諸雄所以能肆掠者,蓋因督臣懦弱,不敢卒攖其鋒,今百公健吏,反前所為,必欲盡殄滅其黨類以報天子。今不及早稽首軍門,則其兵朝暮下,汝輩儼如齏粉,妾不欲同君盡也。請自今始,斷其縭袂,各行其志可也。」保畏懼,因同鄭降。公復督率將帥攻烏、石二匪,炮石驟發,二匪艇皆傾靡,海水為之色赤,粵東洋匪盡殲,實海上第一功也。事聞,加公宮保銜,賜雙眼花翎,朱、溫諸公賞賚有差。公貌岐嶷,面如削瓜,雖談笑間而凜然有忿狀,使人望生畏心。初任封疆,以廉直自矢,下民以包龍圖比之。逮夫名譽既彰,乃頓改初節,搜求苞苴,動以鉅萬。聞其為江南制府時,每出巡閱,後車數十乘,徵收珍錯海物至數百桶之多,他物稱是。又以重賄交結權要,偵探秘旨,然後傅會迎合,故人莫敢攖其鋒銳。初頤園大司馬素不直公所為,因巡察江南時露疏劾之。上命重臣往查虧帑,公左右阻袒,初卒以不實罷職,人頗不滿公所為也。嘗為御史吳雲參劾,終莫能害。丙子冬,以勞瘵死,上下詔褒寵之。繼以諱災為松相公所劾,始罷其奠焉。
107
◎李仲昭李御史仲昭,番禺人。少生海隅,洞知鹽莢利弊。長蘆鹽課有易稱之弊,每引浮數百斤,以致壅滯難消,動損國課。又有鹺賈查氏,富逾王侯,交結要津,人莫敢攖,故鹺政日見疲弊。公補官旬日,即露章劾之,枚舉其弊。上大怒,命留京王大臣審訊,咸皆引服,查有圻論戍,其餘降革有差,人爭快之。未逾年,公卒以調取文卷故,為臺長所劾,罷歸。其中奧援未易知也。
108
◎李鴻賓(海疆之禍,鴻賓為兩廣總督時貪而縱之,致令該夷肆行無忌。養癰貽患,自鴻賓始也)
109
李御史鴻賓,新建人。成辛酉進士,館選,改官御史。時值林清之變,公上數疏,皆言朝廷利弊,洞中要。上嘉其直言,立擢河東副總河,漢員陞遷之速未有及者。公亦感激用命。其年運河淤壅,微山湖蓄水盡涸,糧艘壅滯,公立率下屬疏瀹,上流湖水通暢,船隻得以濟運,實近年之罕見者。逾年,丁母艱歸。
110
◎勒相公勒相公保,溫相國福之子也。溫以木果木僨事。公統師時,盡反父政,待綠營士卒頗優厚。與文士論交誼,如石殿撰韞玉、石太守作瑞輩皆收羅門下。馬軍門瑜、忠壯公全弟、鎮將國銳為全子,公皆與之論世誼,故人皆樂為之用。惟滿兵切恨入骨,己未之役,幾受青蠅之害,賴繼起者僨事,公乃複擁旌旄。與額經略等先後殺賊,川、楚教匪為之盡殲,公之力也。公短小精悍,善恢諧飲酒,賞賚頗豐,遇人投其所好,抗卑得宜,人喜與之交。在軍中不喜談兵,嬉笑如常日,而寄心膂於將帥,使其各盡所長。又力持堅壁清野之策,故賊人無所擄掠以底敗亡。入閣後益斂鋒芒,日事飲宴以取要人之歡。遇知大體者,亦加禮貌,實多智士也。然數任封圻,簋不飾,在蜀數年,民不堪命,致有「蜀督賦」之謠,見胡柏坪之彈章。又性卞急,責奴隸多酷虐,有致斃者。所使令皆優伶,致喜怒為若輩所操,亦嗜聲色之過也。
111
◎金司寇金司寇光悌,安徽含山人。性刻,外貌剛果,心實陰險。任刑部司員時,惟以酷虐為政,濟其貪婪。阿文成公為其所紿,以為豪吏,頗任信之。和相理部務時,立斥其柄,人爭快之。嘉慶初,和既僨事,公卿交章薦之,金亦廣為交結,使眾延譽於朝,張通政鵬展曾露章劾之,不能傷也。水存至江西巡撫,入為司寇。既持大柄,倚胥吏為耳目,任意周內罪名,有輦金幣賄者,雖入大辟,立為昭雪,否則酷虐猶如故也。故使司員朋比為奸,文成公所貽良法更改無餘,至今猶為烈也。有市賈冀姓者,其妻私御車人,隨之逃匿,為冀某所偵獲。因以重賄賂金,金援奴姦主妻律,皆擬斬決。諸大臣欲調停其說,金曰:「泰山可移,此案不可改也。」濡毫立定其讞,二人皆戮於市。未浹月,其子暴卒,金於途中遇鬼,連稱悔之無及,於輿中泥首者再。舁之歸,尸已僵矣。後事聞於朝,上曰:「光悌信死晚矣!」因屢舉其事以誡刑官焉。
112
◎許壯烈許壯烈世亨,成都人。先世回民。公以行伍起家,征金川時,以功水存至專閫。阿文成公頗器之,曰:「武臣中識大義者,惟許某一人而已。」任廣西提督。會安南國王黎維祁為其鄰清化主阮光平所逐,叩關請兵,其時孫文靖公士毅為廣督,自負將材,主意用兵。公曰:「蠻夷相攻,王者不治。一旦兵連禍結,未易已也。」孫不聽其言,乃率領兩廣諸鎮兵伐之。阮光平初不意王師至,又所率兵寡,因回清化調兵,孫公遽以大捷聞。入黎城據其王宮,飲酒賦詩,不以賊為意。公諫曰:「吾兵深入重地,自應慎重。況光平未戰遽退,恐有不測,宜及其未至,振旅入關,上計也。」孫曰:「介胄之士,爾何知也?」及光平復率師至,維祁驟棄國走,賊勢洶湧,孫茫然失措,欲以身殉。公叩馬諫曰:「公為大臣,若有所傷,有關國體。世亨一介武夫,受上知遇,位至擁旄,以身殉國可也。」因令諸將護孫公入關,獨率數百人赴敵,盡歿焉。光平遂尾追文靖至富良江,將及我師,總兵尚公維升,平南王裔也,少年勇銳,因率兵禦之。轉戰竟日,尚手戮數十人,甲盡殷焉。以後援不及,因撫劍歎曰:「丈夫死綏,志也。然不死大敵而亡於小醜,未果盡吾之勇,聊以洗先世之恥可也。」因自剄死。孫公遂撤江橋,狼狽率殘卒入關,總兵張朝龍、李化龍亦先後死焉,所有輜重甲仗盡為敵獲。事聞,純皇帝以公為知大體,甚加惋惜,封壯烈伯,祀昭忠祠。其子軍門公文謨以侍衛擢至福建提督,川、楚之役,亦以勇健世其家焉。
113
◎張總兵張總兵芝元,川仲人。少為小校,隸宋總兵元俊麾下,宋撫恤甚厚,公感其德。後宋公以枉獲罪,傺而卒,其二子皆遣戍,公復隨明參政亮征大金川。有番僧某為賊偵,凡軍中事無不洩漏,公進言明將軍曰:「軍中機宜動為賊覺,兵家大忌也。今番僧某受我封號,乃陰為賊諜,非翦除之,則賊無滅日矣!」明公偉其言。會大風雪,乃命公率數十人故為出差狀,投宿寺中。公故通番語,自取囊中脯蚱與僧寮煮酒痛飲,情甚歡洽,番僧皆醉飽眠去。公出寺聚柴焚之,風火酷烈,番僧輩皆死,賊諜乃斷。後公屢立戰功,水存至參將。丙申春,金川平,凱旋時,公書宋總兵戰狀,抱一冊哭陳軍門。阿文成公訊之,公曰:「非宋公芝元無以致此,敢不報其大德?況宋公所以獲罪者,乃觸怒閫帥,羅織其愆,天子不知其功也。故今陳其戰績,乞公轉奏於朝,若猶以功微罪重,則賞罰出自朝廷,芝元心無憾矣!」文成公笑曰:「壯士也!」因代為奏聞。邀恩赦其子歸,人皆以為宋公知人,公能報德云。辛亥冬,廓爾喀再亂,搶擄札什倫布,公率數百孱卒轉戰山崖中。時大雪彌漫,山谷皆平,而公手揮大刀指揮,番卒皆感激用命,卒禦賊歸巢。孫文靖公曰:「達賴喇嘛之杵,轉不如張總閫之刀靈也。」時人傳為笑談。公以勞瘁卒,福文襄王奏於朝,上甚悼惜之。
114
◎成知州成州牧善,滿洲人。以筆帖式水存至冀州知州。時甘肅道員蔣全迪以冒賑伏法,子孫皆遣戍,其妻孥流離失所,嘗覓食直隸。至州界,其妻病旅店中,因賣其媳為奴。公買其媳歸,成婚日,憐其娜裊羞澀,詢知其家世,慨然曰:「等為外吏,豈可幸其患難辱及家室,安知吾子孫輩他日不至此也!」因立遣還,並厚贈貲囊,送其妻媳歸籍,士人爭頌其德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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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文清語乾隆末,和相當權,最尚奢華,凡翰苑部曹名輩,無不美麗自喜,衣褂袍褶,式皆內裁。其衣冠敝陋,悃幅無華者,人皆視為棄物。時劉文清公故為敝衣惡服,徜徉班聯中,曰:「吾自視衣冠體貌,無一相宜者,乃能備位政府,不致隕越者何也?寄語郎署諸公亦可以醒豁矣!」時人爭服其言。
116
◎佛典屬蒙古典屬佛爾卿額,順義王俺答裔也。其祖錫拉被擄至,隸上駟院牧馬。仁皇帝於內苑閱馬,見其竟日無怠容,曰:「此金日儔也。」因擢侍衛。憲皇帝御極,廉親王允祀等覬覦大位,錫公首發逆謀。憲皇帝悅之,擢內大臣,其子孫皆膺無仕。公其長孫也,年十六即擢宿衛。嘗擎蓋於馬上假寐,誤驚御騎,純皇帝惡之,以貴臣子不即責。徜徉禁闥三十餘年,未逾一級。公性滑稽,作謔語。時上最喜贊禮郎,多有至大位者,公曰:「蜩蟬輩亦足貴耶?某雖不肖,實能揣摩其調,秋娘縱老,猶可獻倚門技也。」因與擢其選。上大喜曰:「爾亦能作是耶?」立擢鴻臚卿。未逾年,授副都統,時和相擅權,旨未時下,有賀之者,公告人曰:「餘之陞擢,猶弈者反著其子,尚未定也。」人爭笑之。今上時,水存至理藩院尚書。公素不信佛,謂世無輪迴事。病革時,呼子孫環列榻前,眾以為有遺囑,公忽張目曰:「此時目前尚無一鬼,至是終無鬼矣!寄語世人莫信浮屠說也。」語罷瞑目逝,是臨終尚作笑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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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鳳誥劉少保風誥,江西人。中己酉探花。殿試日,天已昏黑,公文尚未就,眾監試大臣欲逐之出,常宗伯青曰:「此生書法極秀勁,可給燭使終篇。」榜發,擢高第,公於常公終身執弟子禮,人爭與之。公性豪宕,少假館蔣司馬元益宅,蔣公喜其俊雅,欲納為婿,久之,公嘗使酒詈僕夫,蔣公曰:「非大器也。」因善遣之。水存至吏部侍郎。與修《高宗實錄》告成,加太子少保,近日貳卿加宮銜者惟公一人,人爭羨之。督學浙江,以嚴酷馭士子為言官所劾,謫戍黑龍江。時將軍有賀表命公代撰,表至,上謂近臣曰:「此劉鳳誥筆也。其文愈佳於昔,可謂窮苦始工也。」未久,放歸田里。按北魏時,高聰以罪遣戍瀛洲,代州牧為奏章,魏孝文帝曰:「北州乏文士,此必高聰之筆。」古今事時相同若此。
118
◎德尚書德尚書瑛,姓通顏覺羅氏,滿洲望族也。年六十餘始擢太常寺卿,又二十年水存至戶部尚書,已八十餘矣。與朱文正、王文端等作五老會,時人榮之。公貌清臒,性儉樸廉潔,位至司徒,家不能具駟馬,人比之公孫弘,以其剛毅勝之。嘗入直樞庭,其下屬告人曰:「其他費不具論,即四時衣冠之貲,我公即未能具也。」其清貧也若此。後以失察胥吏罷官。至今年九十餘,身猶健云。
119
◎帽頭氈帽餘少時,見士大夫燕居皆冠便帽。其製如煖帽而窄其簷,其上用紅片錦或石青色,緣以臥雲如葵花式,頂用紅絨結頂,後垂紅縵尺餘,無老少貴賤皆冠之。惟老翁夏日畏早涼,用青緞縫紉襯涼帽下,如今帽頭狀,初不以為燕服也。至於氈帽尚沿明式,皆農夫市販之服,人皆賤之,近十餘年盛行。帽頭蟠金線組繡其上,至有用明珠寶石嵌者,如古弁製,惟頂用紅絨結頂稍異古耳,士大夫皆冠之。至春秋間徜徉市衢,欲求一紅纓綴冠者,未易見也。至氈帽則以細毯為之,簷用紫黑色,或有綴金線蟠龍以為飾者,非復往日粗野之製,為士大夫冬日之燕服,往日便帽之制,不復睹矣。
120
◎明參政明參政亮金川、孝感諸戰功,已詳前錄矣。其少時,尚履懿親王郡主,夫婦勃,王頗厭之。王母定太妃薨,奉移之東陵,秋間,道路積潦,舁夫皆憚行,公時襄事,因以巨杖擊舁夫,自先行泥淖中,舁夫乃娓娓從命往。行數日,隊仗整肅如行軍焉,王大喜曰:「誠吾佳婿也,他日可為名將。」是公少時,舉止已不凡矣。又公入闈鄉試,純皇帝偶問傅文忠公曰:「汝家有與試者無?」文忠以公對。上曰:「世家子奚必與文士爭名?」因擢藍翎侍衛,命從征西域。公甫出闈,即匆匆就道,亦一異也。公雖以武功顯,然嫻文墨,吟小詩,善寫墨竹,故屢歷文階,人不以為過也。
121
◎劉清本朝用人不以資格,故朱衣客以道員用總兵官,見漁洋《池北偶談》。然皆國初開創之際,近百餘年未見以文員改武者。劉松齋清以縣吏起家,著「青天」名,屢征川、楚、山東教匪,皆有戰功。公性粗率,喜嗜樗蒲,於文吏坐使酒罵座,
URN: ctp:ws76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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