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萇楚齋五筆卷八 |
2  | 廬江劉聲木十枝撰 |
3  | 國朝悼亡詩輯凡例 |
4  | 予往日欲編《國朝悼亡詩輯》□卷,採錄貳拾家集,並自撰凡例伍則,後以於詩學素未研求,倦於搜輯,因而中止。原輯之編,仍存篋中,為紀其大略於此。凡例云:「一,悼亡之詩,已見專集者不錄。如長洲尤展成太史侗別有《哀弦集》,吳縣石梅孫□□渠別有《葵青居詩錄》,漢軍汪□□□□松別有《悲鸞草》,儀征吳少蓮司馬灝別有《隻鶼錄》,德清俞蔭甫太史樾別有《百哀篇》是也。一,夫婦之義,上以事宗廟,下以綿嗣續,為人倫之首,非僅為燕婉私情。若悼妾媵之詩,乃牽於情欲,非理之正,詞雖工不錄。一,編中所悼之婦人,博考諸家載記,皆無崔盧之閥閱,實有鍾郝之軌範。而諸家悼亡之詩,皆婉轉陳詞,哀愈於禮,情深於文。娶妻得佳婦,誠為人生之至福,不幸中道傷逝,餘哀未忘,亦君子之所憫也。一,文詞不錄。諸家賢行,已摘要錄入卷中,欲求詳細,有原書在。詞則所作甚少,無從輯錄,實亦與詩究難強同也。一,總集內範圍至廣,門分類別,不可縷指,專輯悼亡詩者,尚未見他本。聲木屢抱悼亡之痛,故輯為此編,以寓哀思,不求宏富,以國朝人詩文集耳目所及者為限。」云云。編錄為顧炎武七絕五首,見《亭林詩集》,王士禎七絕三十五首,見《漁洋詩續集》,杜浚五律一首,見《變雅堂詩集》,黃任有七絕廿八首,見《秋江詩集》,陳鵬年七律二首,見《道榮堂詩集》,王文奎七律四首,見《鷇音草》,潘希甫七絕十首,見《花隱葊遺稿》,胡培翬七絕廿七首,見《求是齋詩集》,徐鏞七律八首,見《石笏齋詩鈔》,汪廷珍七律十三首、七絕十七首,見《實事求是齋遺稿》,張振夔五古八首,見《介軒集》,王東槐七絕七首,見《王文直公遺集》,張宗松七律一首,見《捫腹齋詩鈔》,龔景瀚七絕廿八首,見《澹靜齋詩鈔》,彭兆蓀七律十二首,見《小謨觴館詩集》,郝懿行七絕十二首,見《曬書堂集》,鄧嘉緝七律十首,見《扁善齋詩存》,彭績七絕八首,見《秋士先生遺集》,張之洞七絕八首,見《廣雅碎金》,汪暕七律一首,見《澹餘詩略》。 |
5  | 論翻譯小說 |
6  | 光緒末年,閩縣林琴南孝廉紓,翻譯西文小說,由商務印書館排印,盛行一時。餘素不喜閱小說,未知佳惡,亦姑置之。謀食濟南時,有友人不知餘終日咿晤,未脫寒酸氣習,卒然問以終日在家,何事消遣。餘因其言骨突,不便明言,乃謬應以閉戶靜坐,掃地焚香等事。友人因謂林譯小說甚佳,力勸閱之。乃略為購置數種,頗覺其所敘述過於浮泛,不合事理。譬如言一國之興衰,引周室以興衰以為證,以吾國文法論,至多不過曰,盛如文武成康,衰如幽厲慎靚與赧王,二句而已。西文必自太王、王季、文王,歷數至慎靚王、赧王,歷百拾句不等,實屬煩宂無當。餘雖不識西文,以譯本論之,未足以盡其所長。然吾觀佛家經典,大半為後秦姚興時,歷經當時文人譯成中文,潤色改竄,始為定本。其文義與今時譯本小說無大差異,乃恍然泰西各國文字原是此體,以中西文相較,判若天淵。中文貴一語抵千百語,西文千百語仍為一語,中文以事增文省為貴,西文以事一文多為貴。西人不能改從中文,猶中人不能改從西文,其理至明,斷難合一。餘意中文本為上智而設,西文則專為中人以下者示之準的,是以不厭求詳若是。然中人以下者實多,西文以此立法,未嘗無深意存焉,亦未可是丹非素也。 |
7  | 梅曾亮作詩宗旨 |
8  | 上元梅伯言郎中曾亮《舒伯魯集序》中有云:「凡詩閱一二字,可意得其全句者,非佳詩也。文氣貴直而其體貴屈,不直則無以達其機,不屈則無以達其情,為文詞者,主乎達而已矣。」云云。文見《柏見山房文集》。聲木謹案:上元管異之孝廉同《書梅伯言馬韋伯詩後》中有云:「伯言之於詩也,意欲其深,詞欲其粹,一思之偶淺,必鑿而幽之,一語之稍觕,必礱而精之。賦一詩,或累日逾時而後出。」云云。文見《因寄軒文集》。湘鄉曾文正公國藩亦云:「閱梅伯言文集,歎其鑽研之久,工力之深。」云云。語見《求闕齋日記類鈔》。郎中文章學術,授受源流,已見予撰《桐城文學淵源考》中,固以古文高天下後世矣。據孝廉所云,其於詩,亦研索至勤,故論詩之語,極為精鑿,揭古人未發之秘。所撰《柏見山房詩集》十卷、《詩續集》二卷,卓然可傳於後世。然以閱一二字可意得其全句之例衡之,郎中之詩,亦難全免於此。知之非艱,行之維艱,古今似此者多矣。至謂文章其體貴屈,即錢塘袁簡齋明府枚《與韓紹真書》云:「蓋貴直者人也,貴屈者文也,天上有文曲星,無文直星。」云云。語見《小倉山房尺牘》。凡詩文詞曲,莫不皆然,不僅古文之一種。餘往日偶至戲園觀戲,見凡戲曲折頓挫,匣劍帷燈,一至正文,即戛然而止,大悟文法。古人所謂曲,即二簧梆子,文法之至陋,唱詞之至劣者,亦必如是。然吾見古人以詩文傳後,全以意勝,不在詞藻。駢文雖須斑剝陸離,鏗金戛玉,追辭煉骨,猶必力刬俗艷凡采,篤守六朝正軌。設過於裁對工整,即是俗體,大家小家,決無是也。惟詩亦然,其裁對工整者,即試帖之變體。(古詩即倒句)試帖決無佳詩,詩中若有此類,其詩固不足觀也。陽湖趙雲松觀察翼,撰《甌北詩鈔》五十三卷,以史對史,組織極為富麗,實為俗體,通人所不屑道。至同光之時,江陰何□□太守栻,撰《悔餘葊詩編》十二卷,實宗其體,對仗更為工整,意欲以奇麗見長,開闢詩家新世界。但取而誦之,法而效之者誰乎?可知在意不在詞矣。 |
9  | 駱兆綸忠孝兩全 |
10  | 江華駱文卿吏目兆綸,官湖北蘄州吏目十餘年,宣統辛亥殉難。武進李經彞學使寶洤,撰《駱吏目傳後》有云:「辛亥八月,武昌亂起,總督首棄行省走,焚掠四出,所在奔潰。九月朔,長沙兵繼變,巡撫棄走如總督。於是兩行省所轄道郡州縣皆植白布為旗,迎亂者惟恐後,官吏不從者,或走或殺。蘄牧去,州人以兆綸習州事,推擁請留。兆綸不可,則謂士民:『吾有老母,驚悸敗我意,願奉母出境,還就職。』士民許之。兆綸奉其母至漢口,屬所親衛以去,返至蘄,跳身投蘄河中。蘄人聞兆綸至,方迎謁,欲與語,而兆綸死矣,時某月日。李寶洤曰:新軍學堂之興,自湖廣始,而大亂之作,疆吏之亟走,亦始湖廣。以餘所知,兩行省中,惟長沙沈知縣瀛死最烈,今又得兆綸。時窮乃見節義,使平居處順,亦何以知其臨難不苟哉!其它大吏武臣及有司死者,蓋有之矣,朝廷褒恤所及,至隆尤渥。而默默下僚,從容就義,忠孝兩全,以視夫坐擁百城,倒戈以讎君父者,猶鳳麟之與梟[獍]也。嗚呼賢哉!」云云。文見《漢堂文鈔》。聲木謹案:駱吏目事跡,錢塘吳子修學使慶坻,已采入《辛亥殉難記》,不如此敘述之詳,蓋撰述各有體例之故。吳縣沈士登太守瀛,於宣統辛亥,以候補知府,署長沙縣知縣,為黨人所執,閉置室中竟日。前署湘鄉縣知縣城固申蔭堂明府錫綬亦被拘,忍飢相對,以死節相勉。黨人知不可屈,擁二人出,太守罵不絕口,遽見害,明府亦同死之。語見《辛亥殉難記》。似此臨難捐軀,慷慨以同死相勉,成仁取義,忠魂烈魄,上薄霄漢,固宜與日月爭光,名垂天壤,名教有不因之而益重者哉! |
11  | 齊景公知陳氏將興 |
12  | 《春秋》昭公廿六年,《左氏傳》云:「齋景公曰:『善哉!我不能矣,吾今而後知禮之可以為國也。』晏子對曰:『禮之可以為國也久矣,與天地並。君令臣共,父慈子孝,兄愛弟敬,夫和妻柔,姑慈婦聽,禮也。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從,婦聽而婉,禮之善物也。』公曰:『善哉!寡人今而後聞此禮之上也。』對曰:『先王所稟於天地,以為其民也,是以先王上之。』」云云。聲木謹案:晏子此段議論,大可為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一節作註腳,齊景公善晏子之言而不能改,亦與善孔子之言同。《左傳》又云:「齊侯與晏子坐於路寢,公歎曰:『美哉室!其誰有此乎。』」云云。而《論語》云,「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云云,實同一意。蓋當時齊國將歸於陳氏,人無大小智愚,莫不知之。春秋時,大夫世祿,雖國君,不易奪其祿位,況陳氏為眾所歸,是以景公明知之而明昧之,終亦不能去之,良有以也。齊景公既不能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又以無禮無德,自不能已陳氏之亂,可慨也夫。 |
13  | 古今聰明人無撰述 |
14  | 凡古今載籍所稱聰明人,如言讀書五行、十行並下,過目成誦,歷久不忘者,皆只空言其聰明。果使有兼人之智,兼人之勇,其學問文章,自較他人有別。今試稽之,聰明人撰述流傳於世者,能有幾人,流傳於世,為共見共聞者,又能有幾人。大抵聰明之人,能高明而不能沉潛,於撰述一途,實非所宜。又況自恃聰明,平日高視闊步,視學問文章如土苴,矜張自滿,目空一世,焉有伏案之功,是以不傳也。 |
15  | 姚瑩論援鶉二字意義 |
16  | 桐城姚南青太史範所撰《援鶉堂詩集》七卷、《文集》六卷,雖已於嘉慶甲戌□月家刊本,印本殊為罕見,蓋其板毀於粵賊之亂。其取名「援鶉」二字之意,見者多疑為取義於《詩經》,而不知非也。其曾孫石甫廉訪瑩《識小錄》云:「先曾祖堂名『援鶉』,出揚子《寡學篇》『春木之芚兮,援我手之鶉兮』。言孔子教人,有以手援而醇和也。蓋字與醇同,非鶉鳥之謂也。」云云。其□孫叔節孝廉概自云,竭畢生之力,只收得詩文集各一部,欲重為刊行。今孝廉又卒,此書終難重刊矣。 |
17  | 曾國藩等剿捻駐節處 |
18  | 同治□□□□蘇州省城克復後,合肥李文忠公鴻章,駐節於城內□□□拙政園,為蘇州名園之一,並歷見前人記載。後南皮張文達公之萬,欲購之以養母,卒為八旂奉直人所購得,改為八旗奉直會館。當時湘陰郭筠仙侍郎嵩燾,參贊文忠幕府,文忠有事咨詢,恆呼之為「老筠」。先文莊公每至蘇,常與侍郎同室。及同治□年,湘鄉曾文正公國藩與文忠,先後督師,剿平捻匪,節制三省軍務,當時均駐節於周家口鎮玉露庵。先文莊公晚年,於拙政園及玉露庵,猶歷歷指出:某某處為文正、文忠辦公室,某某處為某某室,「吾當時亦住於某所」,為聲木等言之。光緒乙未,罷官歸里,路過周家口,見玉露庵雙扉緊閉,因作《周家口懷舊》詩云:「大槍銅馬滿神州,宵旰時廑聖主憂。戚里名王悲裹革,視師上相幾搔頭。韜鈐策士留賓館,靴靺諸侯仰節樓。古寺門扃車馬散,蕭蕭汝水自東流。」云云。聲木謹案:先文莊公撰述,為某甲焚毀殆盡,聲木痛之,到處訪詢,集得詩數十首,編為《佚詩》一卷,擬刊於先文莊公遺書中,目錄已見《續補匯刻書目》。但搜輯編纂慎重從事,不敢草率塞責,不知此願何日能償,誠憾事也。 |
19  | 廣饒九南道缺逸事 |
20  | 江西分巡廣饒九南道,因駐札九江,俗名九江道。內府每年所用磁器,於景德鎮特設御窯,專理其事,例歸九江道兼轄。光緒□年,內府於常例物品之外,需用粉定養魚大缸壹百個,命御窯造好進呈。時江陰沈品蓮方伯保靖適任斯缺,嘗謂先文莊公云:「御窯所製御用之物,必須加數倍製成,揀選其中毫無班點痕及裂文者,始能進呈。餘則謂之贏餘,官吏共分,道員實佔多數。故凡任九江道數年,贏餘磁器甚多,職是之故。」又謂:「九江道例兼大姑塘二鈔關。粵逆亂前,收稅甚旺,額征稅銀拾柒萬參千捌百捌拾兩。亂平後,收數驟絀,即掃數解庫,尚不足數萬兩。國家功令,關稅短收,例須免玖賠壹。道缺清苦,焉有餘金作賠,乃愈絀其數,庶使免玖賠壹之外,仍餘貳參萬金。俗謂優缺,非真優也。」云云。此先文莊公晚年,於聲木趨庭時諭之者。方伯所言,乃同光初年情形。後來不知若何,無可考查矣。 |
21  | 南京貢院曾國藩手跡 |
22  | 南京江南鄉試貢院,原有「至公堂」正書三字橫木額,大門外石排坊正中「鎖院風清」正書四字石額,原為湘鄉曾文正公國藩手筆。今雖犂為平地,改為市場,餘仍記之於此,以為後人考古憑弔之用,或不嫌其多事也。 |
23  | 李習之先生文讀序論 |
24  | 光澤高雨農舍人澍然,編《李習之先生文讀》,自序云:「昌黎之文,廣博易良,餘於《韓文故》言之詳矣。而習之先生,其廣博稍遜,其易良則似有進焉。蓋昌黎取源《孟子》而匯其全,故廣博與易良並,先生取源《論語》而得其一至,故廣博雖不如,而易良亦非韓所有也。譬諸天地之氣,其穆然太虛,沖和昭融者,《論語》之易良也,其湛然不滓,高朗夷曠者,《孟子》之易良也。二者微有區別焉,學之者,寧無差等乎哉!故餘於昌黎,猶為公好,於先生,若為私嗜然。每展卷,如嘗異味,必求屬饜。又恐其難再得,不肯遽盡,留以待再享,其愛護之至如此,誠不自知其然也。然先生之文,平澹如孟襄陽詩,不見可悅。常授學子一編,語之曰:『解好此,可與道古。』亦竟鮮有言好者。爰匯舊讀所得,評成是書,曰《習之先生文讀》,與《韓文故》並行。冀後進資以啟發,可得同好,蓋亦不欲獨享異味之意也。凡十卷,先生全集盡在是。其末卷九篇,則擬刪者,並錄之,亦加評,明所見。庶好而知其惡,雖私嗜,固不失為公好也夫。」云云。寶應王文勤公凱泰序云:「《唐藝文志》載《李文公集》十八卷,文百肆篇。是集凡有二本,趙郡蘇天爵家藏刊本,較河東邢讓鈔本為精審。考《唐書》本傳,先生為韓文公高弟,其學皆出於韓。唐宋以來,韓李文章,並行海內。歐文忠章奏,敷陳剴切,冠絕古今,其實原本李文,蘇文公嘗論及之。蘇子美稱其詞不逮韓而理勝於柳,其意言悉似昌黎,故有純無雜,洵定評也。明人選大家,乃棄置弗錄,而先生之文,幾湮沒而不彰。我國家乾隆朝,詔徵天下遺書,浙江鮑士恭以蘇本李文進,蒙採入《欽定四庫全書》,而先生之文又一顯。第中秘珍藏,藝林罕覯,迨宜興儲同人撰次唐宋十大家,選習之先生文陸拾陸篇,都為一集,學子始稍稍有知識李文者。顧其文理正而旨澹,氣高而質清,士大夫好之者卒鮮。閩中高雨農舍人著《李文讀》一編,心苦分明,批卻導窾,遂使千載上作者之精神意氣躍躍紙上,先生有知,其(訂)[許]為曠代之知音乎。夫文以載道,道德外無文章也。先生寄從弟正辭書謂:『人號文章為一藝者,乃時俗所好之文。其能到古人者,則仁義之辭,烏得以一藝名之。』然則先生之志趣學識,又豈晚近文人學士所可同日語哉!劉炯甫刺史取舍人《李文讀》十卷,付之手民,表章儒宿,嘉惠後學,意良美矣,爰識數語,以弁簡端。」云云。閩縣劉炯甫刺史存仁跋云:「光澤高雨農先生治古文三十年,以文為貫道之器,必求所以自得。年未四十,著《詩考異》、《詩音易述》、《古本大學解》、《漢律歷志註》、《河略》諸書,已而皆棄去,曰『吾未有得也』。最後著《春秋釋經》、《論語私記》,而精力尤萃於《韓文故》、《李文讀》二書。道光九年,大吏延修省志,存仁與校讎,受教於先生四載。甲午志竣返里,逾年,掌教廈門,道福州,歡然請見。又逾年辛丑,訃至,與張亨甫為位哭奠於西湖。自是奔馳南北,稍游公卿朋友間,善古文者各有偏至,未有如先生之專且勤也。同治庚午歸田,過崇安,晤老友郭小雲,談及遺書散佚為憾。抵里,急馳訊哲嗣屺民明經。今夏屺民以《李文讀》寄示,且言兵燹之餘,家業蕩然,而此冊及《抑快軒全稿》幸未失墜。屺民可謂善承先志矣。先生論文主氣體,嘗言吾之求之也,合氣於朕,合神於漠,以追取其神與氣而冥與之會。故其自序有云:韓取源《孟子》,故廣博與易良並,李得《論語》之易良。吾於韓為公好,於李獨為私嗜。是評與《韓文故》相表裏,抉經心而執聖權,嗜學者當自領之。急為梓行,不特後死者之責,亦先生嘉惠後學初志也。獨念少懵於學,老而無成,愧負長者期許,思先生不可復見,悽愴踧踖,其亦有感不絕於餘心者乎。刻既成,版歸屺民,以為世寶云。」云云。文均見本書。聲木謹案:此書有同治十年冬月,刺史刊圈點批評本。北宋言文章者必稱韓李,屢見之前人記載,實以文公親炙受業於昌黎,而其文雖隨人步趨,實足有以自立。故眉山蘇明允□□洵《上歐陽內翰書》云:「惟李翱之文,其味黯然而長,其光油然而幽,俯仰揖讓,有執事之態。」云云。文見《嘉祐集》。而《四庫全書提要》云:「其才與學,雖皆遜愈,不能鎔鑄百氏,皆如己出,而立言具有根柢,大抵溫厚和平,俯仰中度,不似李觀、劉蛻諸人,有矜心作意之態。」云云。新城王晉卿方伯樹《致王文泉書》云:「李元賓與韓昌黎、歐陽行周同年登第,當時皆以能文稱於世,然元賓為文,刻意雕鐫,終未脫六朝蹊徑,與昌黎氏之所謂古文者,截然如堯眉舜目之不同。論者乃較短長於辭質間,可謂不知其類。昌黎當日倡為古文之學,同時學者,競以返古求新,力去陳言為務,然皆不免毫釐千里之差。深窺其奧者,為李習之一人而已。」云云。文見《陶廬箋牘》。文公古文為後人重視如此,舍人為之批卻導窾,指示塗徑,後人益有階級可尋。《李文讀》一書必不可廢,舍人論文之功亦不可沒矣。 |
25  | 女史熊璉論詩 |
26  | 如皋熊澹仙女史璉《澹仙詩話》云:「詩本性靈,如松間之風,石上之泉,觸之成聲,自成天籟。古人用筆,各有佳處,豈可別執一見,棄此尚彼。或云法宋元,或云宗三唐,究竟摹仿不來,空失本來面目。」又云:「陸念爾云:詩主性靈,以人工累之,猶太虛著浮雲,此論極妙。歸愚謂開廢學之漸,恐其流於薄。餘謂有性靈者,可以加人工,有人工愈以養性靈。譬如碧空澄徹,霽日晴雲,明霞朗月,點綴更佳。」又云:「凡詩有性無景,如村翁談家常,有景無情,如繡女描花樣,景不雅則無致,情不深亦無味。寫景須點綴幽峭,使人起興,寫情必纏綿激切,令人下淚,情中有景不俗,景中有情乃活。」云云。聲木謹案:女史生當干嘉之時,隨園詩派盛行,故論詩亦以性靈為主。然詩學廣大,隨園以性靈自樹一幟,原無害於義。末流承其幣,遂至集矢於隨園,惡其人,並惡其文章,亦非公論。女史詩話不多見,所論亦頗有見到語,未可厚非也。 |
27  | 張維屏憶母詩 |
28  | 番禺張子樹太守維屏《歸來》詩云:「昔年下第歸來日,慈母偏憐失意人。今日歸來逢弟妹,酒邊惟有淚盈巾。」並自注云:「憶戊辰、辛未下第歸,先慈每以好言撫慰,命弟妹置酒共飲。」云云。詩見《松心詩集》中《燕臺四集》。聲木謹案:太守此詩,廿八字中,說盡父母慈愛之心,宛然在目,願書萬本,誦萬遍也。 |
29  | 秀水縣分合原委 |
30  | 嘉興秀水本嘉興府附郭兩首邑,秀水縣立於明宣德四年。置縣之初,分嘉興縣參之壹,城以內皆屬秀水,士大夫人列第而居者閥閱相望,以故縣令班次雖次嘉興,而人文之盛,常為一郡最。萬歷間,始專修《秀水縣志》。至宣統三年□□復裁撤秀水,併入嘉興為一縣。語見鈔本康熙廿四年三月石樓任調之明府之鼎監修《秀水縣志》,餘已著錄於《寶鑒樓架上書目》中。 |
31  | 翰林院散館除名 |
32  | 國朝翰林院衙門定例:凡翰林留館者,衙門中開列其名,必至死後始去之。凡衙門中有宴會等事,以中堂為最尊,餘則以科名為先後,不問官職之大小有無。若散館,即除其名。有某某當時曾入詞館,未得留館,後見先文莊公留館,語先文莊云:「你們衙門只要散館,即與留館者死去無異,名氏早除。」云云。可謂牢騷不平,憤怒言之矣。 |
33  | 聯合立憲上諭 |
34  | 光緒三十□年,我朝擬頒立憲,上諭先命各部院大臣各擬一通,中以善化瞿文慎公鴻禨所擬為最佳。時夫己氏權勢煊赫,樞臣皆憚之,亦言其所擬之善。乃不得已,以二稿屬天津徐菊人協揆世昌聯合為一篇,後來頒發者,即是此稿。壽州孫文正公家鼐,當時亦有擬稿,退值後稱譽文慎,並為言其緣由如此。老輩服善之量,決非恆人所能幾及。 |
35  | 曾國荃與官文失歡 |
36  | 益陽胡文忠公林翼,任湖北巡撫,遼陽官文恭公文,任兩湖總督,與之同官一省,交歡至好,公事始能劃一,當時天下稱為美談,已屢見前人記載矣。同治□年,湘鄉曾忠襄公國荃,繼任湖北巡撫,與文恭意見不合,馴至互相揭參,穆宗罷斥忠襄。後□年,文恭路過金陵,時湘鄉曾文正公國藩,任兩江總督,出迎於下關。登文恭舟,一見即曰:「我家老九,真是不好,我甚慚愧。」文恭一笑而罷,前事孰是孰非,一字不提。論者論文恭善能容人,雅量殊不可及。於剿平粵捻一役,雖無赫赫名,其推賢讓能之功,甚為宏偉,宜與當時所謂曾、左、胡、李諸公,並垂不朽也。 |
37  | 成都都統無印 |
38  | 鎮守四川成都等處地方副都統向例無印,如有公文,皆用鎮守四川成都等處地方將軍印,是將軍、都統二官實共一印,亦是異事,為他省所未有。雖典史、訓導,各官皆有一印,俗謂冷銅。都統為一品大員,轉無一印在握,真事理之不解,不知國朝當時所以吝於一印之故矣。 |
39  | 黃翼升欲鈔御賜書 |
40  | 光緒中葉,長江水師提督湘鄉黃武慎公翼升,與先文莊公相善,聞先文莊公於光緒□年欽賜《欽定剿平粵匪方略》四百廿卷、《欽定剿平捻匪方略》三百廿卷、穆宗毅皇帝御製《詩全集》六卷、《文全集》十卷三書,不勝欣慕,時欲向先文莊公借看借鈔。先文莊公告以「此系欽賜之書,不能贈人。不然,公如好之,即可奉讓」云云。然雖屢言借鈔,終未向我家來取,未知何意。武慎雖以軍功出身,而篤好風雅,留心典籍,亦昇平之盛事,豈易得之於武夫哉! |
41  | 彭玉麐親筆手札 |
42  | 衡陽彭剛直公玉麟,生平與人函牘,均屬自書。所用信紙,並非八行等紙,系當時下官遞履歷後餘之紅紙,裁之約似八行寬。先文莊公編《錦鱗前集》,中有剛直函十餘封,即是如此。其字跡骨梗,想見其氣節嶙峋,不隨流俗。長洲朱仲我孝廉孔彰《咸豐以來功臣別傳》中,言海內藏其函訊者,皆剛直親筆云云,洵不誣也。 |
43  | 黃體芳出試題寓意 |
44  | 光緒□年,瑞安黃漱蘭銀臺體芳,官□部□侍郎。以參劾合肥李文忠公鴻章,請以湘鄉曾惠敏公紀澤繼任直督,奉旨申斥,旋經部議,降□級調用,惠敏旋即補授銀臺原缺。未幾,出任江蘇學政,頗以風節著。性好飲,其公事圖章,為「醉仙過目」四字。其出棚開考某某府屬數縣,所出試題,頗為當時人注意。有曰《老彭》,曰《是社稷之臣也》,曰《顧左》,曰□□□□□□曰《曾是》,曰□□□□□□曰《有李》,曰《國人皆曰可殺》,以當時數功臣姓嵌入,實頗見巧思。時有補一歲考者,題曰《不貳過》,貳次者曰《不待三》,三則曰《吾以汝為死矣》。某生欲得壽榜,多填年歲,例須入學,則批云:「文在題外,字在格外,年在□拾外,本學院不忍置之度外。」云云。蘇人背後皆呼為黃矮子。據江都徐蟄叟廣文師言,粵捻匪平後,任江蘇學政,真能弊絕風清者,只有宗室溥玉岑尚書良。尚書考試,論字不論文,然確無弊竇,士林亦悅服無異言,銀臺僅以風節著耳。 |
45  | 犯人越獄案委過典史 |
46  | 國朝定例:凡各省犯人越獄之案,州縣及典史處分甚重。同光以來,每見督撫奏報此案,均言知縣先期因公進省,成為印板文章。其實因公者何事,迄無一人為之言明,粉飾可笑。典史實為守獄官,無論如何,自應革職。聞因代人受過,知縣必與以津貼,買山有資,勝於作典史多矣。 |
47  | 劉坤一求雨逸事 |
48  | 江西人民,最重許真人,廟祀甚隆,凡禱雨求晴,皆於是乎在。同治□年,新寧劉忠誠公坤一任贛撫,時先文莊公任藩司,兩次求雨未得,複來三次求雨。市人群聚於廟之左右,於忠誠將入廟時哄然嘩笑。意謂忠誠求雨之心未誠,不能上格天心,立沛甘霖。實亦歷來有此惡習,並非獨施於忠誠為然也。忠誠入內坐定後,忽向同來司道各官問曰:「許真人廟正廳何以用黃瓦?」先文莊公答謂:「但不知當時何人,造廟時如此,想亦不能逾於國家定制。」忠誠言:「禱雨至今未降,必揭去其黃瓦方可。」大眾聞而愕然。忠誠徐謂:「我求雨不得,市人笑我。」指神主謂:「他不降雨,罪過不更大乎。」大眾始恍然忠誠所言,乃有為而發也。 |
49  | 明戴羲史鈔 |
50  | 明□□戴□□□□羲,有《史鈔》壹編,從未見諸家書目著錄。餘亦未睹全編,僅購得《五代史鈔》四卷,卷端刊「史鈔貳百柒拾柒至貳百捌拾」,云云,全書想上起《史》《漢》,下迄元代,卷數已不可考。自題「明後學戴羲摘摷五代史文鈔」,卷中亦無刊本年月,以字跡考之,當在明中葉時也。 |
51  | 論涇川詩話 |
52  | 涇縣趙環石明府知希,撰《涇川詩話》三卷,涇縣趙紹祖等,刊入《涇川叢書》中。閱至終篇,覺其中殊少佳句,供人愛玩者。夫論詩拘於一縣,自難出色當行,固事理所恆有,亦可謂不善用其所短矣。據其侄孫□□□□紹祖跋言,明府尚撰有《環石詩鈔》八卷,已刊以行世,云云。餘雖未見其詩,以所撰詩話體例推之,其詩亦斷難傳世也。 |
53  | 傳書堂善本書目 |
54  | 烏程蔣孟蘋學部汝藻,亦近代藏書大家,海寧王忠愨公國維撰《傳書堂記》,見於□□□□□□餘已節錄其語,入於《藏書紀事詩補遺》中。撰有《傳書堂善本書目》十二卷,餘於書肆中見有鈔本四冊,字跡甚工整,以議價未合而罷。未幾,於他肆復見似此者數部,心訝之。後詢知為有某某,專鈔此書目出售,斯亦異矣。 |
55  | 論使西紀程 |
56  | 湘陰郭筠仙侍郎嵩燾,於光緒二年,奉旨出使英、法、意、比四國大臣,撰《使西紀程》二卷。文筆頗雅馴,鉛、石印本甚多,其中議論,大半主西奴中。書初出,輿論大嘩,賢士大夫更謂其欲廢孔孟之道,以從天主耶穌。雖指斥不無太過,亦侍郎有以自取。凡人一生,不能無善惡,一國亦如是。若一概盲從,坐視數千年歷代聖賢相傳之良法美德廢棄而不屑道,揣之事理,能乎不能,豈侍郎未之思乎! |
57  | 孝欽顯皇后諭教案須持平 |
58  | 光緒初年,先文莊公任贛撫時,南昌省城內尚無教堂,不過各國教士時相往來耳。及□□□□月,先文莊公述職,入都陛見,孝欽顯皇后垂問,江西有無教案。先文莊公力陳教民平日欺壓平民之害,地方官又每多庇平民。慈聖諭謂,總要持平云云,言之又言,大有諄諄告誡之意。大抵教民驕橫,始於光緒中葉。初年吏治澄清,大小職官,尚知自愛,決不敢以媚教甘冒不韙。求之後世,不可得矣。 |
59  | 傳習所講習所所始 |
60  | 桐城吳摯甫京卿汝綸,撰《東游叢錄四種》,蹟其精華,為《文部講論》一種最善,然已不及後人譯述之詳備。光緒庚子後,各省所開傳習所、講習所等名目,皆沿《東游叢錄》而起。名人撰述,足以轉移風氣如此。 |
61  | 晉楊盛與陶潛同節 |
62  | 《南史》云:「楊盛聞晉亡,不改義熙年號,曰:『吾老矣,終為晉臣。』」云云。聲木謹案:世共知晉柴桑陶靖節所著文章皆題其年月,義熙以前,則書晉代年號,自劉裕篡晉,惟書甲子,久為千古所敬仰。而不知同時有楊盛事,勁節高風,與靖節堪稱一時瑜亮。其生平視依草附木之輩,真如螻蟻之處於溷中,何其偉歟! |
63  | 曾國藩論七律 |
64  | 湘鄉曾文正公國藩,致□□張海門學使金鏞書云:「嘗聞友人言:七律當以義山之綿麗並遺山之激越,始是一奇。聞者多以為難。」云云。語見學使自編《瀟湘風雨錄》二卷,咸豐七年九月,長沙學院自刊本。聲木謹案:文正論詩文之語,皆能深入古人閫奧,此論亦學詩者之要訣也。 |
65  | 五筆卷九 |
66  | 論鄧艾黨奸伐惡 |
67  | 宗室考試 |
68  | 昌瑞山陵寢 |
69  | 論孱守齋五年譜 |
70  | 方苞等以執禮致悔 |
71  | 山東官書局書目 |
72  | 李家瑞論聲調譜 |
73  | 吳偉業臨終詞 |
74  | 湯紀尚論兩家文 |
75  | 王樹棻文莫二字意義 |
76  | 旅店壁題詩多托名婦女 |
77  | 左宗棠為王德榜求缺事 |
78  | 楊峴論袁枚詩 |
79  | 仁宗睿皇帝論晉文公 |
80  | 左宗棠賞三品京堂前後事 |
81  | 論書目分類 |
82  | 翁同和兩代帝師 |
83  | 補晉書藝文志仍有一家 |
84  | 撰述名鷇音三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