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史記貨殖列傳今義 |
| 2 | 梁啟超 |
| 3 | 西士講富國學倡論日益盛持義日益精皆合地球萬國土地人民物產而以比例公理盈虛消息之彼族之富強洵有由哉然導其先河乃自希臘昔賢肇闡義奧泝逮挽近乃更光大雖曰新學抑亦古誼也蒙昔讀管子輕重篇史記貨殖傳私謂與西士所論有若合符苟昌明其義而申理其業中國商務可以起衰前哲精意千年湮沒致可悼也作今義 |
| 4 | 老子曰至治之極鄰國相望雞狗之聲相聞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樂其業至老死不相往來必用此為務挽近世塗民耳目則幾無行矣 |
| 5 | 啟超謹案老子所言上古之俗也中國舊論每崇古而賤今西人則不然以謂愈上古則愈蠻野愈挽近則愈文明此實孔子三世之大義也三世之例由據亂而升平而太平義主漸進所謂鄰國相望而老死不相往來者上古道路未通所至閉塞一林之障一川之隔則其勢不能相通於是溝然畫為一國故上古之國最多今中國邊地之土司南洋非洲之酋長猶徬佛是俗是俗盛行則必一州一縣之內古之所謂一國者其幅員不過與今日一州縣相等百物皆備然後可然地力土宜實難齊一是以山人乏漁澤人乏木農有餘粟女有餘布操作之人甚勞而所獲樂利甚寡遇有旱乾水溢更複無自振救不相往來其敝乃極於此佐治芻言云譬之英國諾東北蘭達爾喊兩省則產煤迷德塞根德諾佛色佛克等省則產五穀哥奴瓦省則產銅錫若非彼此互易則採煤者既須兼顧飲食器用之事不能專力開採即產五穀之處其人亦豈能專心樹藝耶又云物產既可互易則諾東北蘭人欲得哥奴瓦省之銅錫並根德等省之五穀不啻取之本省中矣由兩義觀之則通商者天地自然之理人之所藉以自存也故言理財之學者當並國之差別界限而無之有差別有界限斯已下矣如各國有加重進口稅以保［護］(獲)己商等事若不相往來又差別界限之下者也孟子所謂不通功易事以羨補不足又曰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皆深陳商學精義太史公最達此義故篇首直揭邪說而斥為塗民耳目老氏自言法令者將以愚民非以明民正塗民耳目之碻詁以上古不得已之陋俗而指為郅治之極此言熒惑二千餘歲馴至今日猶複以鎖港謝客為務強鄰勢脅不得已而弛海禁然曾不思相通之義有來而無往以至漏日甚一日不寧惟是各省道路梗塞貨錢不流百里之遙邈若異域是豈直鄰國而已即所謂十八行省者已不啻其幾萬億國是真能奉行老子之教者也故史公作傳開宗即明此義蓋謂吾中國受病之所在不清其本則條流靡得而言也 |
| 6 | 太史公曰夫神農以前吾不知已至若詩書所述虞夏以來耳目欲極聲色之好口欲窮芻豢之味身安佚樂而心矜誇勢能之榮使俗之漸民久矣雖戶說以眇論終不能化 |
| 7 | 啟超謹案言貨殖而推本於耳目口體之欲者何也凡聖人之立教哲王之立政皆將以樂其民耳禮運曰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大地百物之產可以供生人利樂之用者其界無有極其力皆藏於地待人然後發之所發之地力愈進則其自樂之界亦愈進自樂之界既進則其所發之地力愈不得不進二者相牽引而益上故西人愈奢而國愈富貨之棄於地者愈少故說以黜奢崇儉為美德此正與禮運孔子之言相反也朝鮮之人最儉人持兩錢可以度日而國卒以削亡彼其人於兩錢之外無所求一日所操作但求能易兩錢則亦已矣雖充其人與地之力可以日致百錢或萬錢彼勿顧也何也己無所用之而徒勞苦何為也故尚儉之藏貨於己人盡知之其為棄貨於地人罕察之舉國尚儉則舉國之地利日堙月塞馴至窮蹙不可終日東方諸國之瘠亡蓋以此也故儉者亦上古不得已之陋俗而老氏欲持此以坊民非惟於勢不行抑於義不可太史公謂俗之漸民久矣而世之闢儒猶拾老氏之唾餘導民於苦以塞地利殆不率天下為野人不止也 |
| 8 | 故善者因之其次利導之其次教誨之其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 |
| 9 | 啟超謹案何謂因之西人言種植者必考某種植物含某種質宜於某土某地土性含某種質宜於某物然後各因而用之苟不知而誤用則敗知之而強易則勞此因之第一義也又如熱力電力水力皆天地自然之物取不禁用不竭昔人惟不知因乃棄之於無用耳故因之之學今日地球上方始萌芽他日此學大行地力所能養人之界將增至無量數倍故史公以為最善也人力亦然燕函粵鎛各用所長如英之曼支斯德專業紡紗織布法之來恩專造絲貨德之波希米專造五色玻璃瑞士之專造金練表苟易其俗則不能良又如有數事於此以一人分數日任之則成就必鈍而窳以數人分一日任之則成就必速而良此亦貴能因也何能利導如能自出新法制新器者許其專利設博覽會比較通轉運便郵寄之類是也何謂教誨設農學堂礦學堂工學堂商學堂是也何謂整齊不能興新利惟取世界上舊有之利益從而整頓之厘剔其弊如陶文毅胡文忠之理鹽改漕等政皆是也自善治財者視之已為中下策矣與之爭者不思藏富於民之義徒欲朘民之脂膏以自肥挽近之計臣日日策畫籌度者大率皆與之爭也故西人於民生日用必需之物必豁免其稅以便民中國則乘民之急而重征之如鹽政之類是也亦有西人良法美意為便民而起而中國恃為助帑之計行之而騷擾滋甚者如今日之郵政之類是也故大本一繆則無適而可公理之學之不可以不講如是夫 |
| 10 | 故待農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 |
| 11 | 啟超謹案西人言富國學者以農礦工商分為四門農者地面之物也礦者地中之物也工者取地面地中之物而制成致用也商者以制成致用之物流通於天下也四者相需缺一不可與史記之言若合符節 |
| 12 | 此四者民所衣食之原也原大則饒原小則鮮上則富國下則富家貧富之道莫之奪予而巧者有餘拙者不足 |
| 13 | 啟超謹案原之大小不以地為界不以人為界不以日為界當以力為界凡欲加力使大莫如機器各種機器農礦工之機器也修通道路利便轉運商之機器也是故一畝所出能養百人則謂之饒百畝所出能養一人則謂之鮮一人耕能養百人則謂之饒百人耕能養一人則謂之鮮一日所作工能給百日食則謂之饒百日所作工能給一日食則謂之鮮是以用智愈多者用力愈少故曰巧者有餘拙者不足 |
| 14 | 故太公望封於營丘地舄鹵人民寡於是太公勸其女功極技巧通魚鹽則人物歸之襁至而輻 |
| 15 | 啟超謹案易曰日中為市通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蓋眾人之所集必大利之所叢也孟子謂天下之商皆悅而願藏於王之市商之藏於吾市吾之利也後世公理不明恥尚失所於是倡為鎖港閉關之說以通商為大變以開口岸為大蠹聞之西人論通商公例謂主國之利九而客邦之利一故西方無論何國尺土寸地皆可互市日本舊論亦主鎖港後乃舉全國而口岸之曷嘗見其害乎故史公論及富強必以人物歸之為主義今之腐士猶惴惴以通商開口岸為賏心冀絕外貨之入而止內泉之流其猶受老子塗民耳目之餘毒歟勸女紅極技巧亦今之日本所以興也 |
| 16 | 故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服足而知榮辱禮生於有而廢於無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適其力淵深而魚生之山深而獸往之人富而仁義附焉 |
| 17 | 啟超謹案周禮有保富之義泰西尤視富人為國之元氣何以故國有富人彼必出其資本興制造等事以求大利制造既興則舉國貧民皆可以仰糊口於工廠地面地中之貨賴以盡出一國之貨財賴以流通故君子重之挽近西國好善之風日益盛富人之捐百數十萬以興學堂醫院等事者無地不有無歲不聞豈其性獨異人哉毋亦保富之明效也故曰人富而仁義附焉俄羅斯苛待猶太人猶太人最富而國日以貧高麗臣子無私蓄而國日以削太史公之重富人其有意乎不明此義無惑夫世之闢儒從而非笑之也 |
| 18 | 六歲穰六歲旱十二歲一大飢夫糶二十病農九十病末末病則財不出農病則草不闢矣上不過八十下不減三十則農末俱利 |
| 19 | 啟超謹案西人綜核貿易情形大率以十年為一運以英商論之自乾隆十八年二十八年三十七年四十八年五十八年時為商務最盛之運大都極盛之後以漸而衰至五年而大衰大衰之後以漸而盛又五年而大盛西士深究其循環所以然之理蓋由歐洲產葡萄之數國逾十年或十一年必大熟一次所獲或數倍於尋常又印度各地每十二年必大歉一次因思升降之原必由於此與六歲穰六歲旱之說不謀而合西士又考十年一熟或一歉之故殆由日體射來地面之熟度差率所致其一歲而各地之荒歉異者受熱之例異也由此言之則計然金穰水毀木飢火旱之說亦或由實測歟要之人非食不生故百物之貴賤恆依農產之貴賤生比例十年循環其機全系於此故計然斤斤劑農末之平也 |
| 20 | 平糶齊物關市不乏治國之道也 |
| 21 | 啟超謹案平糶齊物之權操之於稅則西國舊制每有重收進口稅欲以保本國商務者近時各國尚多行之惟明於富國學者皆知其非以為此實病國之道也蓋通商之例半屬以貨易貨其用現銀者十不及一二故本國每年出口之貨皆由外商運貨入境交易而去未必俱以現銀購也今既阻輸入之路則人亦更無術以易我貨此之謂自困且一國之中勢不能盡百物而備造之故無論何國人欲屹然獨立不仰給於他國所產之物必無是理譬如多產五穀之國以為若穀價翔貴則利於己國不知己國之民不能徒食而自存也其所需衣服器物等皆取之於他國穀價增則一切工價皆隨之而增我不已受其累乎又昔有不宜穀之數國業此者工本極大而其地主嚴禁他國運穀食入口或議加重其稅以困外農英國五十年前即行此政坐此之故常患缺食而餘物貿易亦不暢旺自一千八百四十六年大開海禁一切商務歲增惟倍何也平與不平之所致也一物不平斯百物不平矣一國不平斯萬國不平矣地球所產百物恆足以供地上居民之用而有餘惟壅之於此則匱之於彼大壅則大匱小壅則小匱更迭吸引相為比例而品類盈絀而價值漲落其幾甚微其流甚巨能平能齊則天下蒙其福不平不齊則天下受其害有國家者曷為能平之能齊之恃有稅則以左右之也雖然財政者天下之事也非合全地球之地力人力所產所需而消息之則無以得其比例故大學理財之事歸於平天下也僅治一國者抑末矣然治國者苟精研此理而酌劑之則關市亦不可不乏而國必極富今之英國殆稍近之也 |
| 22 | 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貨勿留 |
| 23 | 啟超謹案今日中國之言商務者未嘗不知此義然而無法以避之者阻力不去之所致也何謂阻力鐵路不通內河輪船不行市鎮中馬路不修故西人一日可運之貨我至以十日或半月始克運運費視物之本價動增數倍而道中存積頃刻壞損以至百貨不能出境阻力一也逢關納稅遇卡抽厘黷吏需索扦手留難或扣勒數日猶不放行坐此霉爛積貨誤市價阻力二也既無商會不能相聯西商窺其情實陰持短長任意漲落故延時日以老我師阻力三也三者不去則息幣留貨之幣無自而免然去此非藉國力保護不為功也故曰良牧亦去其害馬者而已去阻力之謂也天下一切事悉有阻力阻力悉去百事畢舉矣此固不獨商務為然也 |
| 24 | 論其有餘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 |
| 25 | 啟超謹案天下豪傑之士每喜創新事業而中人以下每甘追逐風氣天下豪傑少而中人多當每一事業之初也必獲厚實於無量之人相率而追逐之不知此業實不能容此無量之人乃不能不爭貶其價值以相競於是其勢必立蹶而他種事業因為眾人所不趍必至缺乏值乃驟進此上極反賤下極反貴所以然之故其理甚淺而治生家往往不能察者因其上極下極之界至難定閒有未極而指為已極者亦有已極而擬為未極者苟非善觀時變則易生迷惑也昔康熙五十六年時英國太平洋商務極盛股分之值驟增數倍彼時格物士奈端致書其友購此股分甫購至而彼商務公司已傾圯矣西人論商務中此等情形比之氣泡謂其張至極大時即將散之時也世間無論何種商務皆所不免而以奈端之碩學高識猶為所迷故至今英人猶取其致友人書藏之國家大書樓視為鴻寶以為商務中人戒也西人富國之書斤斤以此為言蓋謂苟國中人人盡明此理則追逐風氣者不至舉國若狂而氣泡不至屢張速散而一國之商亦可無受其牽累也此有國者保商之道也若夫舉吾全國之商與他國之商爭則正宜用出如糞土取如珠玉之法今歐西諸國亦持此術以瘠我也今吾中國之商非無一二人能行此道者然所爭者只本國之財如鷸蚌相持授漁人以利枋而曾不知聯為商會以與他人競此所以弱也 |
| 26 | 財幣欲其行如流水 |
| 27 | 啟超謹案禮運曰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故泉之義取之流布之義取之布財政之患故患乎財藏於一人若數人一處壅之則全局受其害矣然則古人曷為言保富曰凡富者莫善於出其財以興工藝貿易子母相權已可以獲大利而佣伴衣食於是焉工匠衣食於是焉如興一機器織布之廠費本二十萬而造機器之人得其若干種棉花之人得其若干修房屋之人得其若干工作之人得其若干販賣之人得其若干而且因買機器也而煉鐵之人得其若干開礦之人得其若干因買棉花也而賃地種植之人得其若干造糞料造農器之人得其若干因修房屋也而木廠得其若干廠得其若干推而上之煉鐵開礦以至廠等人其貨物又有其所自出彼之所自出者又複有其所自出如是互相牽攝沾其益者至不可紀極且工作販賣之人既聚既有所贍則必衣焉食焉居焉游焉而於是市五穀蔬菜者得其若干市布縷絲麻者得其若干賃屋廡者得其若干賃車馬者得其若干而此種種之人持其所得者複以經營他業他業之人有所得複持以經營他業如是互相攝引沾其益者亦不可紀極此之謂行如流水雖然人之沾吾益者既已若此疑於吾必有所太耗而所獲之利乃轉不貲者然則所獲究誰氏之財乎曰是皆昔者棄於地者也今以富者之財貧者之力合而用之以取無量之財於地故兩有所益而財亦不見其損也曰然則富人而驕奢淫佚以自奉者何如曰無傷也彼食前方丈而市酒肉者得以養焉彼侍妾數百而市羅綺簪珥者得以養焉彼高堂華屋而市桷甋者得以養焉彼雕鞍玉勒而市車騎者得以養焉他事稱是而彼所市者則又複有其所市者遞而引之至不可紀極猶前之云也故於彼雖有大損然為全局計則流水之行卒無所於礙曾何傷乎所最惡者則癖錢之奴守財之虜朘削兼並他人之所有以為己肥乃窖而藏之以私子孫己身而食不重肉妾不衣帛猶且以是市儉名於天下壅全國之財絕廛市之氣此真世界之蟊賊天下之罪人也而後之頌善政者以大官之錢累巨萬貫朽而不可校謂為美談抑何與計然之言相剌謬耶善夫西人之政也國家設銀行借國債民有財貸之於官官藉之以興工程拓商務以流通之於民而國之富強遂莫與京 |
| 28 | 廢著鬻財於曹魯之間 |
| 29 | 徐廣曰子贛傳云廢居著猶居也啟超謹案書言肇牽車牛遠服賈凡言商務者必賈於四方未有死徙無出鄉者故必廢著然後能鬻財也西人商會於五洲每疲舉國之力以求通一地闢一口岸而中國四萬萬人懷安重遷曾無思糾一公司通一輪船往他國以與人相角者真可悲矣 |
| 30 | 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樂觀時變 |
| 31 | 啟超謹案盡地力者農礦工之事也觀時變者商之事也兩者相須而成不可偏廢然盡地力者每勞而所得少謂以所用力與所得利比較觀時變者而覺其少觀時變者每逸而所得多大抵其國多下等筋力之人者宜講盡地力其國多上等智術之人者宜講觀時變今吾中國欲持觀時變之學以與西人爭未必能勝之若講盡地力則未知鹿死誰手也中國數千年未闢之地利蘊積以俟今日而地球五洲荒莽之區尚居其半他日亞洲非洲南美洲非藉我四萬萬人之力終莫得而闢也 |
| 32 | 趨時若鷙鳥猛獸之發故曰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以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能以取予強不能有所守雖欲學吾術終不告之矣 |
| 33 | 啟超謹案西人富國之學列為專門舉國通人才士相與講肄之中國則邃古以來言學派者未有及此也觀計然白圭所云知吾中國先秦以前實有此學白圭之言其鄭重之也如是知其中精義妙道必極多苟承其學而推衍之未必遜於西人而惜乎其中絕也今西人之商焉者大率經學堂中朝研夕摩千印萬証而來而我以學書不成之人持籌而與之遇無惑乎未交綏而已三北也 |
| 34 | 啟超又案務觀時變者據亂以至升平世之事也若太平世必無是何以故所謂時變者生於市價之不一市價之不一生於不平不齊不平不齊生於商之不相通或道路阻於轉運或關稅互生區別是以或彼物壅於此而匱於彼或彼物壅於彼而匱於此故雖一二日之間數十家之市而變態之起已無量數積以多時參以各地其倏忽幻異波譎云詭益不可思議昧者弗察其故當變之忽來而訝之及變之既去而忘之以故累失算而恆見制於人是之謂拙商有工心計者出求其所以然究其所終極合前後情形以察之統各地異同以較之行之以鉤距之法用之以羅織之術參伍錯綜觀之既熟而得其比例之定率乃用其中數以權之以消息之故所發無不中而商皆受制焉是之謂巧商商學之精義至是備矣然其所得者皆商之財也不啻欺商之暗弱而沴其臂以攙奪之也無以異於豪強兼並之為也且彼所幸者亦由地球之上智人少而愚人多故術得行耳若太平之世教學大明天下一切眾生智慧平等將彼所謂時變者皆如日食彗見盡人知其所由來與其一定不易之式而何所驚駭而何所播弄乎太平之世自有平貨齊物之道而所謂隨時隨地變態倏忽波譎云詭者皆歸消滅也故曰觀時變者非太平之行也今吾持此義以語今日據亂世之人知必莫予信也吾今試問有一國於此其商互相攙奪互相傾擠而冥冥之中壟斷其利於一人或數人彼其國之商務何如則必曰是將窳敗衰落而不可理也識時者必又曰何不合全國之力相聯屬相友助以與他國敵而徒自縻爛其商務何為也夫吾究不知壟斷其利於一國與壟斷其利於一人有何殊異也人與人相擠而全國之商病國與國相擠而舉天下之商病彼天下亦一大國也妄生分別自相蟊賊故國與國之界限不破則財政終莫得而理天下終莫得而平也孟子曰有賤丈夫焉以太平世之律治之則白圭之流其猶不免於此名而彼之以商務稱雄於寰宇者又賤丈夫之大者耳雖然若以治今日之中國拯目前之塗炭則白圭計然真救時之良哉 |
| 35 | 日本食貨志商務篇 |
| 36 | 黃遵憲 |
| 37 | 古無商賈第以有易無而已至顯宗時鑄造銀錢商業蓋權輿於此自通使大唐唐物聚特於太宰府設唐物使一官舶至則遣藏人檢查貨物命出納司辨給價值其珍異之品朝廷或以獻上皇以告山陵而特禁賈估不由官司私相交易者蓋當時所重遠方難得之物不在通商也修好中絕宋明之間偶通商舶而貿易不盛又以海寇肆擾每禁通商德川氏之初規模宏遠嘗許荷蘭英吉利葡萄牙西班牙呂宋安南暹羅互市外舶至者輒給以印票許持票再來其時坊津長崎平戶和泉界浦海帆雲集而日本商人亦造巨舶出海德川氏定為二十家船名曰朱印船禁教之後入海者必奉牒而行又謂之奉書船然卒以天主教倡亂悉絕互市並禁造大舶禁帆用三桅漕船外不得過五百石著為永例外舶抵港不許上陸而國民出海雖遭風難民歸亦處斬二百餘年兢兢墨守專以鎖港為國是終德川氏之世唯長崎開港許中國與和蘭通商而已當時輸入之貨綿糖紬書具文籍為多輸出之貨銅為大宗餘則昆布鰒魚及銅漆雜器耳而德川氏中葉屢減舶數限出入貨物值數故商務日以衰微事詳鄰交志上下篇中蓋亞細亞諸國重農而不重商但恐貨物匱乏或無以養人之欲給人之求故立之制限使貨不濫出則價不騰貴意在保民不在通商古來政體如此與今日泰西諸國廣興商務以爭利益［迥］(回)不侔也及美艦俄船迭來盟乃訂條約通鄰交以橫濱箱館大阪神戶新瀉夷港長崎築地為通商市場而海禁大開國勢一變矣既開互市外商鱗集輪船帆船聯翩絡繹東來西往日本亦頗有出巨貲以營商業者先是日本舊習為商賈者僅以一二人私財權子母以圖微利未有如西人之醵貲集錢以聯合力結為商會者既與西商爭利知私財v薄不如集貲商會之力之大由是商人合力聯結會社然操術不工往往銳進輕舉不量力不慮勝先笑而後啕明治七年小野組既破家小野為豪商之首組者謂組合為商即商會也島田組又報傾產亦豪商當時二家破產連累甚廣官庫虧損亦及九十六萬餘圓日本之商勢益衰薾其經營之業如蠶卵紙［屢］(樓)取敗屈蠶卵紙歐洲中原購以為種輸出甚盛商人貪得制日苟且聲價漸輕政府慮其濫造特設規則立制限商民嘩然謂不便外國公使亦生異議政府不得已於七年解禁諸國蠶種概供輸出一時萬餘人聚於橫濱減價爭賣莫不虧本於是豪商六人協力出八萬餘圓購五十餘萬枚而摧燒之乃複原價此時失貲破產者不知幾千百人或曰此收買之策乃政府出貲陰遣商人為之云至十年又複敗失商法會議局收毀三十餘萬枚而卒無效其它若三年之豕五年之兔八年之薔薇十年之萬年青皆以無足重輕之物張脈僨興驟起高價乘機者居為奇貨及價落而物歸無用因而破產者又比比相踵明治三年有豕白腹者或詑為異物購而去俄而出貲爭購各以肥腯彭亨為貴商人貪利甚至寄電報購之香港廣東薔薇萬年青因一二華族購而玩賞效尤競起一花一葉竟費中人之產猶不能得其殊異者兔為日本所無外商乘機謀利乃至每頭值數百金商民之愚昧者傾家購取以僥幸一時之利既而價落破產者殊眾且有人自殺雲 |
| 38 | 西商有以銀米物價限期為買賣者其法實類於博日本自結商會爭此風頗有朝猗頓而夕黔婁者譬如米價每石值五圓則懸期訂約購米萬石或十萬石既至期而米價值六圓則每石得利一圓十萬石得十萬圓矣或每石值四圓則每石損一圓十萬石損十萬圓矣第指其虛價預揣低昂以勝負而米仍積於倉廩未嘗買賣也其它若油若豆若金若銀無不如是此盛行豪富有大力者間或聯集巨貲盡市場之米概行收買而自定其價以博厚利與之力者複出他策以決勝敗市價無定往往一市動雲而各商會樹黨相爭又每每操同室之戈使外商得漁人之利以故利權盡歸於外商日本十不及一政府頗厭苦之其後豪商有識者乃集合眾商開商法會議所設商法學校以振興商務至十三年因賣絲事與外商爭始稍稍有效爾後當能恢複商業歟蠶卵紙耗損以後日本學制紅茶又因濫制爭賣而不得利輸出之貨絲最為大宗商人又慮其敗也乃聯合眾絲商結一生絲轉運局凡外商買絲必至此局揀式樣定價值乃許發賣日本絲商不得自與外商私相交易自設局後外商囂然不願請於公使公使商之外務外務辭以此商人之事非吾輩所得干預外商乃停止買賣相持數月卒以歐洲絲價甚昂外商乃不得已而從其章程蓋內商與外商爭權此為溡淮臥貧政府自通商以來力以殖物產興商務為人民提倡既廣開官工場屬內務省者有千住制絨所愛知紡績所廣島紡績所砂糖制造所屬大藏省者有造幣局印刷局屬海軍省者有橫須賀造船所唐津石炭所屬工部省者有佐渡生野阿仁院內三池之山有赤羽深川兵庫長崎之工廠屬開拓使者有水車器械制造所木工所煉鐵所粉制造所麥酒釀造所葡萄酒釀造所魚油制造所燧木製造所昆布精制所魚粕制造所罐魚制造所招集工日事興作複舉國家所有輪舶付之三菱會社歲給貲金使爭內外航海之利生蕃之役購以載兵役運軍器者共十三艘事平屬於大藏省改為商船以謀海運命三菱會社代司其事八年七月改隸內務省九月盡舉諸舶付之三菱且每年由政府給金二十五萬圓以資助之考泰西各國商民創建輪船鐵路國家有以官船給之者有以官地付之者有歲出官金以資助之者有借給經費免收利息以助之轉運者甚有以商人訂約歲得四分五分利苟經營不足此數籌以彌補之者蓋輪船鐵路為一國公益所關國家遇有軍務賑務既便徵調尤便運輸且民間重滯難運之物若煤若鐵尋常人力不便營運者苟輪船能通鐵路能到不難變廢棄之物而為貨財化窮僻之鄉而為富庶非獨利商實則裕國又各國皆有而我國獨無則利權盡為外人占據但使創立一輪船商會無論其得利與否此商會中有十餘艘輪船每歲所得轉運之貲及一百萬則此一百萬金仍歸於吾民不至為外人奪去國家安得不設法保護之乎凡創辦之事根本甫立外人爭攬利權者又往往傾貲以爭競設策以搖撼故得利甚難國家出貲助之亦勢之不得不然者也三菱會社既設即於是年購美國船四艘以分走上海旋又與英國彼何會社爭日本沿海之利英船卒讓之獨行十年麑島之亂盡舉輪帆諸船以供國家調兵運糧國家亦賴其利蓋辦理已有成效矣 |
| 39 | 以官工所開炭山付之長崎商社以勸民人開之業複於勸農局商務局揀派官吏往中西各國考求種殖之法孳養之方制造之事歸以教人於直隸購羊千頭於紐約購馬數十匹於歐洲諸國購葡萄木棉草及其它奇花異卉開農場設學校日討國人教以務財訓農通商惠工諸事又設共進會若綿若絲若茶若糖各令商人出品每物不下千餘種分別其精粗優劣上者給以龍紋賞牌次鳳紋賞牌次花紋賞牌又次給以褒賞之章以內務卿監臨其事拔其尤者以勸眾人明治十年又開內國勸業博覽會萃全國物產工作比較而賞拔之則國皇與後均親臨會場以示盛典而米利之費里地費亞百年大會澳地利維也納之萬國博覽會佛蘭西巴黎斯之大會皆特命卿輔總裁其事俾督率商人齎物以往得褒賞者歸而誇示以為榮米國百年大會初命內務卿大久保利通為總裁繼命陸軍中將西鄉從道澳國大會特命議官佐野常民皆令親赴會場歸上其事於政府法國大會亦命內務卿伊藤博文為總裁複於中國之上海天津門英之倫敦新駕波法之馬耳塞俄之華地雲士鐸美之紐約桑佛蘭須斯果分設領事命以時呈報商務而政府以本國制造物如綿織物絲織物絲綿交織物衣服陶器磁器七器漆器竹器銅器鎕器紙扇子團扇於十二年布告一概免稅許之輸出凡有可以拓商業攬利權之法皆依仿採擇一一舉行然而通商十餘年惟明治元年及九年輸出多於輸入其它則輸入過於輸出者為數甚多也蓋自維新以前各藩學習西洋兵法以戎衣勁服從事遂以洋服為便稍有摹擬者德川末代將軍曾著洋服人爭誹謗外交漸開既勢力自審不敵遂艷羨其事事物物無不盡美明治三四年間各藩士多用洋服脫刀劍者其時東西衣服並用奇裝異飾招搖過市外人頗為嗤笑三年令士民散發脫刀一任其便於時地方官諭令人民或以散發有益於養生為言或設不遵斷發之令甚有令結發課重稅者於是士民之頭髮靡然一變雲未幾國皇斷發皇后亦廢棄剃眉齒舊習逮明治五年制定文武官禮服一用洋式而服色一變矣房屋舊皆以木制幕府之末惟一延寮館築之以石蓋亦以館賓者既而官廳學校工場皆效西式層樓傑閣穹窿壯麗驚人耳目五年東京火災政府命於京橋新橋間創造市街牆磚屋瓦一依西俗特借給經費以助成之而居處又稍變矣上行下效靡然從風為官吏者限於禮制無論也豪富大賈故家世族學士文人亦頭戴笠足踹皮靴手執鞭杖鼻撐眼鏡若入而居家不以巴黎斯之葡萄酒古巴之淡巴菰餉客輒若有慚色而巨室大家更且牆被文繡地鋪毛艾毛暗且蛹聰輪燎釹緶邑小戶下民偶有餘蓄亦購猩紅為褥碧琉璃嵌窗以之耀鄉里以故外物叢集大而輪船機器巨利槍小而冠革履手拭襟飾連檣累舶日新而月異外商之工於謀利者又且以英美之物效日本之制輸入之物每年累加設關以來浮於輸出者遂不下億萬矣輸出入貨值既不足相扺金銀日益濫出自安政五年橫濱開港迄於明治四年凡十三年間溢出金銀大約及八千萬圓通商之始未諳外情所訂條約以貨幣互換為言政府乃定以洋銀一枚三分之一換金一兩之制外商不勞而獲厚利百方交換其時流出者蓋不知凡幾美國條約云外國貨幣與日本貨幣種類同輕重同許其通用聽兩國人民互相交換又云日本人民未習用外國貨幣開港之後凡一年間官於各港設經理所所有日本貨幣應聽米利堅人求請照價交換英佛俄蘭諸約皆同而政府是時未知外國貨幣價格也乃定以洋銀一枚三分之一換金一兩之制外商以兌換之間驟得美利日夕持銀責官吏互換官吏乃限每日每人許換之數外商又雇人互換行之一年而後已按當時價值每洋銀一圓僅值日本金一兩十分之七五雲以各稅關未經查核故未悉其確數然自度長鑄金以後累世積蓄傾蕩殆盡雲明治五年以後稅關始稽金銀溢出之數至十三年輸出過於輸入凡六千六百餘萬其中有新鑄貨幣五千餘萬綜計通商至今為數凡一億四千餘萬雲若通商各國輸入之貨以英為最多輸出之貨以美為最多其與中國通商則近歲輸出入之數各在四五百萬圓間不甚懸殊也 |
| 40 | 日本食貨志後序 |
| 41 | 黃遵憲 |
| 42 | 外史氏曰古所謂理財之道所以諄諄然垂戒者要不外乎財聚民散蓋天地生財止有此數上盈則下虛上益則下損民膏民脂日竭於上飢寒交迫父不能有其子君不能有其臣天下之大亂作矣自古聖帝明王未有不以聚斂為戒者也雖然鹿台之財武王因之瓊林之庫唐祖因之失國者以聚斂得國者即以其聚斂散之於民而四海猶不至於困窮事變之極逮夫今日乃有禍患百倍於聚斂至於民窮財盡雖有聖賢實莫如何者是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之所不及料所不及言者也是何也曰金錢流出海外也挽近之世弱肉強食彼以力服人者乃不取其土地不貪其人民威迫勢與之立約但求取他人之財以供我用如狐媚蠱人日吸其精血如短蜮射影日中其荼毒以有盡之財填無窮之欲日朘月削禍深於割地數倍於輸幣百倍於聚斂又不待言也既經明效大驗者印度則亡矣埃及則弱矣［土］(士)耳其則危矣歐洲大國皆知其然必皇皇然合君臣上下聚族而謀之欲我國之產廣輸於人國則日討國人以訓農以惠工於是有生財之道欲我國所需悉出於我國不必需者禁之絕之必需者移種以植之效法以制之於是乎有抵御之術欲他國之產勿入於我國則重征進口貨稅使物價翔貴人無所利於是乎有保護之法凡所以殫精竭慮析及秋毫者誠見夫漏不塞十數年後元氣剝削必將胥一國而為人奴矣日本自開港通商以來其所得者在力勸農工廣植桑茶故輸出之貨驟增其所失者在易服色變國俗舉全國而步趨泰西凡夫禮樂制度之大居處飲食之細無一不需之於人得者小而失者大執政者初不料其患之一至於此也邇年來杼柚日空生計日蹙弊端見矣全國上下知金錢流出之大害乃亟亟然議改條約欲加進口之稅免出口之稅庶以廣財源而節財流而大勢敗壞不可收拾悔之晚矣雖知其既晚挽回於將來補救於萬一及今猶可為也今核明治五年至十二三年海關出入之數先詳貨幣次臚物品次別國名皆為提綱擇要比較數年以來使天下之人曉然知其得失利害之所在嗟夫日本與諸大國馳騁而十年之間流出金錢乃逾億萬之多其何以支痛念兄弟之國窘急若此不禁為之大息而流涕也而或者猶曰是第據五港關吏報告之書尚有流出金錢不具於此者則益非余之所敢知矣 |
| 43 | 商戰論 |
| 44 | 汪康年 |
| 45 | 國立於地球之上咸以戰爭自存者也以戰自愓罔不興以不戰自逸罔不亡戰之具有三教以奪其民兵以奪其地商以奪其財是故未通商之前商與商自為戰既通商之後則合一國之商以與他國之商相戰然則商之持籌握算以與他國較錙銖猶其被甲執戈而為國家力於疆場也其貨物則其兵刃也其貲本則其餱糧也國家之待將卒必厚其糧糒而予以利器豈偏愛此將卒哉以為是一國存亡所系百姓生命所關不敢不致謹也今夫農盡力田畝或植材木以出地中之所產然非商則不能運而致之遠工取五行之精而制為器用非商則不能衒於肆以得他人之資且商之為事常兵之為事暫商之為事繁兵之為事寡商所赴之地多兵所赴之地少兵者備而不必用者也然則國家之當加意於商豈不甚重矣哉 |
| 46 | 商之所利貨物美貲本輕程途捷營銷廣四者而已顧四者非國家加力助之則不為功不行激勸之法不定專利之條不嚴冒牌之禁則貨物不能美銀行不設稅則不減假貸之法不定則貲本不能輕鐵路不開輪船不廣內地不通盜賊不戢則程途不能捷不設公使領事於各國及其通商之埠不能以輪船載貨而致之他洲不能以兵船衛之不能以全國之權力保護之則營銷不能廣如是則全國之商不過持其舊法行迂曲之途而待銷於本境之內欲求商務遠駕於他國之上得乎 |
| 47 | 西國商務之極盛也以其保護之甚力也保護之道維何曰使之便利使之有權而已是以定錢式及金銀銅三品之價開官私銀行定匯票使用票輕出口之稅凡稅不與物價相比者得隨時改定開鐵路行輪船凡至他國者得載以己國之船而護之以兵輪又定開設公司之例定專利之條嚴冒牌之禁凡以使之便利之許商人設市館為議論貿易及定價值之所又許立商會使得商禁約他國貨物之法他國之幣不得流入內地或恐礙本國貨之銷路則重進口之稅恐礙本國之工作則輕進口之稅凡以使之有權也故西商之至各國求必得而謀必遂職是故也 |
| 48 | 夫使商人便利使商人有權所以保商也即嚴治商之禁令厘剔商人之弊病亦所以保商也西國之治商也凡商家冊籍及存貨底單及進出款之簿皆有一定程序歲呈之官以便稽核凡商之章程必請於官官允其行必力保護之其行使銀行之票及保險之法皆有定章至若不得已而倒閉則官稽其存數而使之攤還不得有所偏倚又定報窮之令凡報窮者不得齒於其類若有意誆騙或經商不合法度而致倒他人之財則官得按法嚴治之店之伙友侵沒主人之財者皆嚴治其罪夫如是故商人皆慎重不敢為非而彼此得相信相保也 |
| 49 | 今吾中國與西國交通以來兵則屢戰而不一勝條約則屢定而權利愈失西國之貨銷行者歲億萬計而有損無益之物雖闌入而莫之能禁財貨日失利源日涸然猶幸西人能忍受艱苦節嗇勤力以與西人相搏相持雖不能相抵然尚十得五六而閩粵民之工商於南洋及美澳諸洲者每歲寄回之銀又十得二三故中國雖困乏尚得支持而國家關稅亦盈以取盈而且振飢則捐之商禦敵則捐之商有大工大役又捐之商而報之款尚不在此列然則商固無負於國家也 |
| 50 | 嗚呼中國商人之困至今日而已極矣一不鑄金帑又不定用銀幣之制致受西國鎊價之虧二銀錢價低昂不定致商人有受暗虧之慮三各省平色萬殊致受錢莊抑克之虧四假貸抵押及存銀均無定法使商人運掉不靈五不明許商人立會致商人無自主之權六不設市館以定隨時公平之價七各業所立行規不與官相通官可任意廢去八不立專利之條致商人不敢出重貲創辦新業九不嚴禁冒牌使美劣得以混淆出重貲者不必能得利十無專治倒帳之章程致被倒者無可控訴十一有意虧倒及設計誆騙者不能盡治以法致市面大敗而奸猾之徒仍得公然出入官商之間十二凡伙友虧倒主人之貲官不能嚴治致有貲財者不敢放手營運十三無保水火險之行使商人得保其貲財十四不能重進口稅而輕出口稅使中國貨物得暢銷於各國十五不開鐵路不廣設內河輪船使行程迂繞十六無徑達歐美洲之輪船使得載貨以之他國十七各國不設領事無兵輪駛行外洋使經商各國者得有保護權則內外倒置便利則中西互易困厄己國之商而便利西國之商未有若今日者也 |
| 51 | 然猶曰力不足不能行也［財］(則)不給不能辦也國權不足不能得之於西國也自秦漢以後政尚疏若必使悉皆治之國恐轉叢弊也固也顧何以出口之貨不能減輕其稅乎厘局約俟軍務告竣停止今已逾約矣獨不可裁減之乎然猶曰償款方迫興作方國用方匱非輕徭薄賦之時也顧獨不能厘革其法制裁廠並徵使商人得行輕捷之途乎今厘卡如織一水之地而抽厘十餘次驗票又十餘次一貨之稅而征之於未成材料之時又徵之於已成器物之時物價之低昂不一也而稅則一成不變有始僅值百抽五者繼至十抽三四各局之衰旺不定也而稅額則有增無減致有強稅就額之弊尤可異者一國之中而各省之章程不一一省之中而各局之章程又不一一局而前後之章程又不一至於以若干起稅及何物免稅皆無一定之章故尺布斗粟未嘗獲免日用之物未嘗見觸甚至司厘卡之員溢額則得獎虧額則見責歲增則留差歲減則撤差如此有不朘削脂膏例外取盈以求稱上之意乎夫以各省督撫之明察豈不知此而因循不變者一則苦無安置冗員之地一則外銷之款無可開支嗚呼國家得一二而使民間失千萬不許明銷而俾暗取誠非計之得也 |
| 52 | 顧此猶制之自上以備國家之用商民不敢怨也假使承辦員役能體 朝廷不得已之意一秉至公絕無留難則商民猶不甚困也然而蒞其事者大率負債積貲百計求說而後得此將於是清負將於是起家何暇他顧故其扼制商民之法至不忍言有得錢賣放之弊有大頭小尾之弊有得錢減貨之弊此猶病國而不病民也若夫銀則補水錢則補串罰無限制稍不遂意則蹴壞其物以嚇之新鮮果物則故欲翻動以挾制之甚至故栽偽洋而迫其掉換且又商人守卡而故與晏開商船乘潮而故與停留疾風甚雨而故以稽滯商人之貲財不顧也商人之身命不問也是以厘稅之人上得其一而下得其九此九成中官才二三耳司事頗得其三四而巡丁則得其五六夫縱千百虎狼以逐羊兔幾何不相將俱盡者而欲其能致勝得乎 |
| 53 | 顧中國前則以官剝商而商困今則以官侵商而商愈困莊子曰牧馬者去其害馬而已矣孟子曰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弗施爾也夫商之擇利不待教於官也今之經商宜以新法求利商人亦稔知也道在正商法保商權捷商［途］而已矣今之言治者動曰宜通官商之氣宜合官商之情於是有曰官督商辦者有曰官商合股者有竟奪商人之事而之官者夫以官之積威商人安能與之較論於是豪猾之徒以中國之官權行西國之商法官本則昂物價以扺除而莫或過問也商本則暫以微利縻而莫敢與聞也遂以傾詐陰險之才行籠絡捭闔之術盡取天下之利權而歸之一己而商人愈困矣 |
| 54 | 縛勇士之手足而使與人得乎桎梏勇將縶維健卒而使與人戰可乎今置商人於牽掣拘攣之地抑鬱之鄉欲其能與各國之商爭勝是猶南行而北轅也夫以中國之商受中國之法以理論之固當盡行折閱無可牟利矣顧環觀華商亦頗有積日月之力以獲貲者蓋華商性能儉約刻苦無多求利不敢效西人之奢故拾遺掇剩稍能步西人之後塵且又有意外之幸焉蓋法不准情於是所司有行法外意而潛減貨值者又有因比較嚴切兩卡爭厘因減厘以致商者又有船戶以司役通同或減名數或常年包賄若干以漏厘者又有托官船試船夾帶以邀免者又有挂洋旗托洋人報關以免苛政者嗚呼使商人失利於彼而得策於此此豈謀國者所忍聞乎然則今日欲振商務必自設商部始必自裁厘並徵始 |
| 55 | 商學 |
| 56 | 闕名 |
| 57 | 古者取人國以兵至周而一變其局齊太公以表海之雄勸工極巧通魚鹽之利冠帶衣履天下而海岱襝往朝蓋已變為商戰矣其後中衰管子猶修其術以為輕重九府亦成九合一匡之烈由是言之商之取人國於不覺也甚於兵焉善夫白圭言曰吾治生產猶伊尹呂尚之謀孫吳用兵商鞅行法也故計然治吳不韋伯秦皆以商人兼並之謀為恢拓國家之本沿及風流至於桑孔尚以商學而取濟軍國後之為國者才能不及中主而動喜為抑塞言利之說夫利而可塞抑之誠是也特恐不出於一孔者必為數途不聚於中國者必輸之四裔也昔者烏能得戎王之財而秦皇封之非封其富也誠以戎之財入於中國則戎之命脈操縱於中國之手而不敢動耳故其功無異克敵而戰勝於無形反夫是者可以觀矣近世泰西盛行商學凡其商人所至之地即為國權所及之地故英人兼並坐大於近十二年內增拓至二百六十萬英里而國家無毫髮之費其餘如阿非利加皆為諸強國按圖剖分以施行政事猶尚屢宰災髏其君若相猶不知其國已入人手者比比然也其能如阿比西尼亞脫蘭寺發耳力抗強敵者蓋亦少矣阿比西尼亞在阿非利加北境乃意大利按圖剖分所得意人以兵占之為阿所敗意相辭職遣使行成然未盡撤意兵脫蘭寺發耳乃美人釋放黑奴劃區以成民主之國英墾地公司侵之為所敗中國自通商以來入口貨多而出口貨常少司農告匱嘗徇諸國所請多增口岸以暢消洋貨而重增軍需所入然其實增之於貨價而出之以海防軍火器械無不仰給外洋名為有三千萬兩之稅以抵制漏卮實則除民間貿易補出二千餘萬之外國家仍補三千餘萬兩敲髓吸肌使人不覺一有小故動以兵船相恫愒必遂其欲而後止然則中國非講商務無以為自強之基非定商約無以為挽回利權之計中國商約有來無往華商往來每附英德商船以行光緒初年招商局曾派和眾輪船前往美國彼國照無約之國上稅加重數倍折閱而回曾襲侯在英亦曾設立公司以自運土貨乃伊國銀行不肯借貸銀幣不能周轉兼為重征所困亦遂罷設獨香港新架坡乃無稅口岸華商乃得往來自如而論者乃欲為閉關絕市之謀不亦謬乎今綜計通商以來利害上比周秦迄於近代都為一篇名曰理財學客難問答其宗旨所在專在流通財貨而國家中握其樞則亦平准之說云耳 |
| 58 | 問商者賤丈夫之業士人羞稱三代盛時天子食租衣稅而已什一之外未嘗有取於民故當時無甚富甚貧而國家甚賴有土及其既衰天子征伐四夷司農告匱於是海內始騷然置均輸事鹽鐵矣而聖王猶或非之今若行商法則是驅南畝而盡為市人民棄其土而君失其民則國非其國也而欲與之兼並行仁義其可得乎曰利者民之命也利之所聚民必歸之故聖王非能使民也利之而已井田之於封建亦因其勢之自然自泉幣盛行而通施之權不在粟帛而在貨布然則井田不廢其勢有所不行何者利有所並而民為之用也故人君分並財調高下以收之使財幣行如流水而貧富自均無所謂限田無所謂均賦也蓋已取井田之法而隱用之矣然豪俠者流或販脂賣漿以富至千萬細民仰食者擬於縣官則天子之民仍為所收也然尺符一下征租調役無不應命者則上之持其柄也近世泰西無國不商無商不會甚者專其利以奪其民闢其土而代其政國家拱手受成以大張其威福而會商卒未聞一叛者則以上統於商部而下操於國家大銀行也其發之也自上其收之也亦自上多則為之制少則為之通凡可以得鄰國之財而制人之死命於不覺者無不為之謀也故民奉其上而無二心取其財而無二議其視鄰國之君如孤寄也鄰國之民如口肉也鄰國之地如戶庭也三軍之士一聞令下如水之赴壑舉人國若疾風之掃葉焉當是之時雖有猛將良臣曾不救瓦解之禍其故何也蓋利權既失民久懾其氣而不敢動也如此而欲安貧賤守王道以自存其國其勢有所不能 |
| 59 | 問商之為官於古有制而周禮必屬之於司徒其故何在曰此王伯之微權古今無異軌者也夫商之能奪人命也亦如教之能服人心也人心所向國亦隨之故王者不務廣土而務施教伯者不務得地而務經商昔者文王之治岐也使召伯循行南國而三分有二非果能得其土也服其民耳商之能奪人國於不覺也亦猶是也故周公合之於司徒以士施教以農守地以商得財三者得其一猶可無敵於天下兼三者而用之者乎周之王也有自來矣今泰西諸國除經商之外無不設立教堂冞入其阻以煽惑人民者租界隙地無不租購設立墾地公司以為得寸進寸者蓋兼三者而用之矣故前之收其租稅稱為地主者今反而耕其土地居其城郭納其租稅焉前之服其衣服習其語言使相從日化者今乃服其衣服變其語言入其籍貫受其洗禮不敢自異其種類焉由前而觀則有英之於印度西班牙荷蘭之於南洋諸島美洲之國之於紅皮野番矣由後而觀則有美之於檀香山荷蘭之於亞齊英之於北班鳥緬甸矣故昔之強鄰惟務克敵今之強鄰惟務滅種滅教欲保教以存其民商其首務也為國者可不勉哉問昔日本之與諸國立約也亦與我同及我光緒之初乃逐漸改為管轄寓民而許雜居購產然則泰西之與日本亦三者行而日本不以為危則又何也曰日本之不危其故有四民智大開一也商務盛而制造興民不仰食於洋人二也管轄寓民受其法律三也兵能庇護己民張國威四也然當時俄民尚欲醵資以全購對馬島焉則其危可知矣今中國無此四者洋人於附近租界買地築路建房即並入租界設巡捕治刑獄並聽華民之訟大有人隨地遷之意而欲效法於日本不已危乎他日有以此為辭者甚願取日本之法而比較之 |
| 60 | 問周禮司市禁靡物胥師掌平貨賄察詐偽今泰西化學盛行入其都者鋼制之鑽石牛乳之象牙硫磺之雞蛋菅之羅錦魚鱗之明珠充塞於市炫耀而不可逼視入手而不知所擇則是司市不禁靡而胥師不察偽也而謂其能行周禮其可信乎曰此正泰西能行周禮而善變者也夫民食於富者因其財也富之能役貧者利有並也故周公為司市之法以平之亡者使有利者使阜害利者使亡靡者使微所以調劑之使各人皆無良楛通塞之病也而貨財均矣然而豪商大賈或異斗別衡變輕為重化大為小而數不可稽則司市不能制而奸蠹得持良賈之短長於是則不平故為質人以稽之所以平權衡定輕重歸於一而不可亂也然奸蠹之民以真為偽以窳為巧入口而不可食得手而不可衣則是詐取民財而肆其兼並也故為胥師之法制之然猶為肆長使名相近相遠者實相近相爾者皆平正之未嘗因其無害於人而亦禁之也今泰西所作偽物皆察其與原質相同以人工補天工者乃得取牌售賣又用肆長之法分別其相爾相遠而直揭其名未嘗以為真物而亂之也夫富者爭於靡麗而貧者得佩其服飾則是偽者易求而真者不貴也均財之道於是乎見若夫醇酒滲礬肉質灌水瘟豬上市禽獸非時金銀器皿合銅不中程序皆有禁例泰西市物皆有考較之官凡食物皆經官驗然後許賣違者有罰以顯鏡照其內質若牛之瘟者並不許賣其結蟲繭者則貨於膠廠熬膠以作用物禽獸魚皆有禁止漁獵之期期內不得售買違者亦有罰金銀質作器必須合銅然合金合銀皆有定式成數亦有官以水驗之不合式者充公正與周禮禁靡察偽之旨相合故曰能行周禮者無過泰西若也今中國之商但知飾偽茶葉染以綠礬大黃必有蟲蛀棉花灌以熱水光緒初美國棉花歉收英人乃販棉於印度日本中國三國棉花大盛獨中國之棉花灌水行經赤道變為朽腐折本千萬其後日本印度棉花皆遠販於英獨中國寂然惟日本尚購棉於中國近日亦因灌水之故設公所以驗之有水者罰錢焚貨不遭商會之焚棄即遭醫官之禁買商業之衰由此來也尚宜開商會而禁之 |
| 61 | 問古周禮賈師各掌其次之貨賄之治辨其物而均平之展其成而奠其賈然後令市四時之珍異亦如之考之於今亦有合乎曰此即泰西所謂博覽會日本所謂勸工場也當日本之維新也貨物苦其［輸］(諭)入乃分遣藩士專勵工商回國之後於橫須賀地設立勸工場凡新物為本國所造者悉陳列其中延請博士為之評定其價值品其高下許以賣權禁人仿造雖至微之玩物無不從而獎給之商人購貨精粗美惡一望了然人情好尚不能蒙蔽其貨之難銷者工固不造商亦不買故工無費力而商不靡財期年之間國人大化民勵於工而新物盛出商無廢貨而轉運不窮其後東京長崎相繼競起工業大盛初年進口傘骨凡七十萬金末年乃無一而反有出口焉中國素產磁器而日本陶殖充溢美洲茶葉近以印度為強而日本之茶乃遠過中土絲以意大利為美中國嘉湖之絲粗細不勻外洋購絲以意大利法慄陽為美而日本蠶利可奪中華十年之間商務等級由二十五而上居第八焉故泰西諸國稱為東方英國也今中國以四兆人民之眾土產數萬萬之饒而工不勵其力商不修其知各存方隅自囿之心一切行情貨價漲落無常相隔百里價值異彼此欺詐以獲盈餘墨守之商販賣滯貨而不知變爭先壓以冀早回資本於五洲貨情夢然無所知也本地工業未嘗一為考究也即有一二新奇之貨亦過問無人埋沒於空山淹沈於閭里者不知凡幾商學不明工業由是不振也是宜於各處通商口岸設立勸工場遠仿周禮賈師之法近法泰西保業之名凡土產之貨制造之能分品羅列使工商一望而知定價者不為欺朦制貨者各競其巧各國商人因此而歸報其國爭來購買則商務盛行而國可富強矣 |
| 62 | 問今日本之勸工場其效明矣然而泰西博覽會之開每數十年而一設合五大洲而品第之中國初會於美再會於法三會於荷蘭過問寥寥說者謂以西人而辦中產不無隔膜或又謂開會乃藉名抽豐之舉於商無益其說然乎曰否夫勸工之法於古有之雖無博覽會之名而已行其意周禮司市上旌於思次以令市鄭箋上旌者以為眾望也見旌則知當市矣思次若今之市亭是古時市政本有上旌之典並有上旌之地亦有主旌獎之人特未合五洲而權衡之耳又賈師凡國之賣儥各帥其屬而嗣掌其月凡師役會同亦如之又司市凡會同師役市司師賈師而從治其市政掌其賣儥之事孔穎達謂不帥胥師者不知物價今泰西雖無師役設市之例而因慶賀設會則會同之意凡赴會者必特簡博士簡派大臣以臨之品其高下而贈之金牌亦與上旌之典相合其必選精通商務之人亦與遣賈師之政無異今乃付之西人付之使館更付之不知格致之商賈其無益也宜然故赴會三次卒未聞得一新法以振興本國商務者此其故也 |
| 63 | 問泰西各國於商務最重流通乃異產入口必儲關棧雖為偷漏而設然於財則滯矣敢問征諸周禮其說奚在曰國君之於國猶父之於家子孫雖能殖財不能不關白家長一其權也泰西之於商務雖人人有自主之權而統執其法者必歸之於國未嘗以之自私也考之周禮治市之政凡通貨賄以節出入之司關掌國貨之節以聯門市凡貨不出於關者舉其貨罰其人凡所達貨賄者則以節傳出之其於市也賈師定其賈然後令市夫必定賈然後令市則其不私售也明矣然則關棧之設未嘗非古制亦可行於今世也且古之為關必有重門之險山溪之固有司門以掌其管鑰有司節以掌其信命其入市也賈師定其賈司市定其品又有胥執鞭以守門掌其坐作出入雖無關棧猶關棧也今中國於商務事權既不執其樞紐貨物一到劫奪而徵其財自買自賣為虛為盈不過問焉則何如複古時關市之法設立關棧儲大地財貨於一棧之中為出為入為銷為滯皆不能逃其鑒察然後征之則民力可稍紓而國家亦省巡緝之費也且中國之商約曾定值百抽五之例貨既未沽值於何較則其設關棧而征之於出棧之時也尤宜夫畫地而為關與建屋而儲貨其理固同矣安見關可設而關棧不可開乎故曰宜設關棧也 |
| 64 | 日本物產志序 |
| 65 | 黃遵憲 |
| 66 | 外史氏曰物產之盛衰國民之勤惰系焉田野之蕪治系焉而國家之貧富強弱無不系乎此宇內萬國自古迄今昭然若揭矣今海外各國汲汲求富君臣上下並力一心期所以繁殖物產者若伊尹呂尚之謀若孫吳之用兵若商鞅之行法其竭志盡力與鄰國爭競則有甲弛乙張此起彼僕者其微析於秋毫其末甚於錐刀其相頃相軋之甚其間不能以容發故其在國中也則曰討國人朝夕申儆教以務財力農蓄工於己所有者設法以護之加意以精之於己所無者移種以植之如法以效之廣開農商工諸學校以教人有異種奇植新器妙術則摸其形繪其圖譯其法而廣傳之凡絲茶棉糖之類必萃其類區其品開博覽共進之會以爭奇競美褒其精純禁其飾匿而進而勸之而猶慮他國之產侵入我國吾之力微不能拒也則重征進口貨稅使人物騰貴無相侵奪而吾乃得徐起而收其效於是乎有保護之法泰西一千八百四十四年美國初興鐵利其時英國輸入鐵條每一噸值三十六圓課稅二十四圓又英國輸入鐵塊每百磅值三圓三十錢亦課稅三圓蓋重課人稅使價重於我國產亦可以銷流俟國產王稅乃遞減西人名曰保護稅而猶慮己國之產不售於人國吾之利薄不能盛也則分設領事遣委員使弓銎浞縞兄所趨人情之所習而依仿其式以投其好於是乎有摸造之法又其甚者商務不競繼以兵戰一遇開釁以偏師毀其商船使彼國疲敝不能複振而吾乃得壟斷以圖其利如英之於荷蘭則尤爭之甚者矣泰西百餘年來累世講求上自王公貴人下至庸販婦女皆心知其意上以是為保護之方下以是為報國之務泰西人有恆言疆場之役十戰九敗不足慮也若物力虛耗國產微薄則一國之大命傾焉元氣削焉彼蓋籌之精而慮之熟矣譬之一豪農之家環四鄰而居者以所居近市各出其瓜瓠果裸之美以圖朝夕升斗之利而為之人主者一聽其賤佣下婢栽培灌溉曾不一問欲以是爭利不亦難乎不亦難乎日本維新以來亦兢兢以殖產為亟務如絲之售於英法茶之售於美海產之售於中國則尤其所竭精敝神以求之者可不謂知所先務與管子曰本富為上末富次之太史公曰善者因之其次利導之其次整齊之其次教誨之有國家者能勿念諸作物產志 |
| 67 | 論中國宜開賽會以興商務 |
| 68 | 劉楨麟 |
| 69 | 中日戰後日開五口俄築滿路英通滇梧法入龍州德要口岸美覷鐵路加稅之議不成制造之廠任設鴉片之耗歲三千三百萬紗布之耗歲五千三百萬雜貨之耗歲三千五百萬漏已罄蠹蝕及腹岌岌哉以至貧極弱之中國處於今日孰不謂振興商務之不可緩哉劉楨麟曰中國之興商務匪自今日始矣招商之局開平之礦制造之局鐵政之廠銀錢之鑄織布之局三十年中次第振興厘然可數近者創鐵路開銀行行小輪興紡織設商局凡可以保華商之利抵洋商之權者靡不銳意經營竭力興舉亡羊補牢謂將不晚矣然而輪船招商雖有成效而總辦買辦能否得人裝貨載客能無弊混且往來各口能否越南洋太平洋一步而太古渣甸德忌利士多方排擠能與敵乎二十一省五金之礦甲於地球而開局持久僅區區開平一隅匠師乃取諸外人出產仍未足自用化分未精銷售未廣能盡地利乎上海設局制造為名而船械乃購之外洋中日之戰所出槍炮一皆無效此後急需能不仰息他人乎漢陽鑄鐵號稱備用然鋼軌何以不用之於鐵路商本何以不免於折閱豈採煉未精乎抑銷路非宜乎鼓鑄銀圓可以救圜法之衰可以便上下之用可以塞暗耗之患然成色攙雜重率無准私鑄日伙洋商相戒而不用小民兢兢但防售偽能弭其弊而要其信乎供內地之必用扺洋貨之大宗莫要於織布而土棉未能廣種花式未能自創軋花紡紗機廠未盛何以減進口之貨乎自餘新政若鐵路則車軌費巨何以讓諸人商股煩難何以不能集若銀行則用人何以得宜行鈔何以取信押何以無弊若行小輪則牌費何以多訛勒駕駛何以少華人內河以多淤塞至於紡織何以屢開而屢閉商局何以經年而無效今夫此十數事者執中國之士大夫而詰之曰中國無商務豈不色然驚哉夫以此十數事不全不備之商務而謂中國可以自恃也雖蒙豎童駭靡不醜詆之矣然而補苴罅漏以坐視其不全不備而任聽洋商之侵蝕以至於盡則又烏可以已也 |
| 70 | 然則欲興商務其法何從其道何先今夫村儒鄉負作家人言自為義理與見學人聞通論始茫然河漢慚其形穢矣山鄉富兒雖饒衍樸鄙可笑乃遷室大都與交貴游則麗都文楚久而化之矣惟商亦然非遷地為良也物以比例而類分人以觀摩而學進中國之業商者能耐勞苦能尚省節其操縱市價久於其業者億中每十九此西人所不及也然而愚者多而智者寡吾見有專業一門者每每終其身及數世不能自脫而其所得利亦終其身數世未有進也至於各分行戶散而不合資本微薄無以致遠或出一善業則假冒攙奪必使敗其成而後已而從事工作者只善因而不善創其黠者乃多方欺詐無恥射利以售其奸是以此疆彼界厚己薄人各私其利罔顧大局商既不自愛而國家亦以此薄而賤之不為保護不為提倡其婪贖官吏且複訛索抑勒多方騷擾以病之也是故合股份則股份虧集公司則公司倒土貨日見其滯銷洋貨日見其充斥內受壓於長吏外見於洋人嗚呼豈西人盡智而華人盡愚哉西人當富而華人當貧哉無以比例之而觀摩之也夫恤商惠工條理萬端而提倡風氣闢啟津途可以破華商之愚懲華商之偽勸華商之勇擴華商之見合華商之勢使小者大因者創拙者巧詐者信孰有先於賽會者乎 |
| 71 | 賽會之舉仿於何時也三代以上雖無明文若乃其意則可見矣管子曰來天下之財聚天下之物藉其通貨御之以輕重高下之數國之利也周禮有大市朝市之分大市百族為主朝市商賈為主訓方氏亦有觀新物之政夫聚天下之物開百族之市觀新物之出豈非賽會之謂乎西人賽會之典始於英京倫頓既而法京巴黎繼之奧京維也納繼之美國行之費里地費省日本則行之於東京而美國希加哥四百年之大會尤為古今所獨其設會也有農工院有動植物院有礦務院有機器院有電務院有政務院有郵政院有文藝院有鄰政院其設會之地廣至數百畝與會之眾多至數十國樓閣園囿密若櫛比珍器什寶目不得瞬萃五洲之技能極天人之能事盛矣哉今夫耗千百萬之貲財費億兆人之思力徒區區以供游覽者之心目幾何不擲黃金於虛牝矣然而東西各國每舉一會其國之人之聰明才技必增一倍其國之貨賄貿易亦必增一倍而他國之與斯會者亦未嘗不被其益何也所謂物以比例而分學以觀摩而進也中國向稱守舊靡有異人己之已能不患人之剽竊人之所長皆為我之取法其便宜多寡之差尤不待比例算故中國不興商務則已中國而興商務必自賽會始吾今請言中國賽會之利有八使天下之主持商務者或有取焉 |
| 72 | 一曰聯交誼西例凡開一會必先具文照會各國之外部轉飭其地有司曉諭工商人等載其國所有之物產制器往與會國家則撥派員以經理之所費數十萬十數萬不等而送物之人亦動至數萬上而士紳下而工商不遠千里萃雜杳自開會之日各國分院標識燦若列肆互相瀏覽互相諮訪情意浹洽有若平生所以交誼密而和約可恃也中國於外情向多隔膜推原其故一則以非我族類而異視之一則以畏彼之故不樂與近故交涉立約動每棘手而交涉之案通商又居其半尋端肇往往坐此若開此會使吾華紳商日與彼族相處狎其人情知其趨避公私融浹嫌怨自釋遇有交涉因勢利導國家不致因恫喝而受吃虧之害而商民既通於外情亦不易尋端弄以貽國家之憂也利孰有大於此者也 |
| 73 | 二曰擴物產西人考中國物產之種凡二十六萬其已供人之用者不及十之三其有用而不用已用而未竟其用者不知凡幾而他國及他洲所有用之物而我中國所未有者複不可以算也傳曰貨惡其棄於地今夫以二十六萬之物種而任其生滅遞嬗至於名號亦不自知則豈不可為愧恥矣西人之開會也盡五洲萬國之物產而致之一所他人所有而己亦有者則比較其用之之法以為取裁他人所有而己獨無者則考求其質之所宜以為推補故窳者可以精寡者可以眾以人事之巧奪造物之力者此也中國物產之多如此使於此而廣求之推廣之則取之不禁用之不竭猶謂土貨之終絀於洋貨也誰其信之 |
| 74 | 三曰獎人材古人有言曰一物不知儒者所恥此非過言也夫人耳無所聞目無所見雖有奇姿異稟矢志絕學思成一業以垂不朽亦苦於取法之無從故中國工藝能步武西人以為業者雖不乏人而其能不拘成法自出新學以出乎所習之上者幾絕於天壤而此中聰明之士坐是以廢棄汩沒者殆不知凡幾也今夫中國之積習守舊好古固千百年來矣苟藉此會以開其始使天下一孔寡識之士與夫虛驕自是之徒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使知天地間尚有如此之事業而不至瞪目變色鄙西學為荒誕矣聚五洲萬國之奇技異能爭奇鬥巧而我中國乃瞠乎在後則有志之士必發憤興起而委靡之風亦可以一振矣天下之勢非激之則不動凡人之力非鼓之則不發西人開會之日自國君以下皆臨會場以重其事而又延請內外有名望者評其優劣所謂激之鼓之之意也夫激之鼓之中國不足興矣矧於商務 |
| 75 | 四曰察商情西人之經營商務也其處於本國及旅於他國者所至必有商局與商會之設其局中會中則數月或一年必選派其商董以游歷於所通商各埠藉以體察人情之好尚物產之盛衰稅則之輕重銷路之暢滯隨時報告消息之靈通事必先不使落後利必均沾不任吃虧故一切利害得失皆有把握而商人之折閱者少國家亦因是以保其利權我中國商局未定商會未設暫未足以議此惟於賽會之際集各國之工商諸人相與聚處凡某國之物產盛某國之物產衰某國之人喜某物某國之人惡某物某國之銷路廣某國之銷路隘無異合天下之商埠於目前而一一燭照而數計之不須游歷不藉報告而操奇計贏成算在胸自不致如前此之憑空臆揣坐受欺［紿］(給)矣更不至為洋商之恃勢抑勒動持土貨之低昂矣 |
| 76 | ［五］(吾)曰廣貿易中國之與西國通商也大抵迫於勢之不能已而非出於其本願明矣故彼之豪商巨賈襆被來華者歲月不絕而華人之適彼者除佣工覓食外大率皆華商之自為貿易其能挾巨資涉重洋與彼相角逐者殆未聞也今夫兩國互市平權齊等此往彼來以最優待相視此公法之通理也而中國獨不然有來無往雖漏靡計寧不為恥然而以素不諳習之華商貲本複極微薄忽而責以學西人之長技烏可得也矧國家又無保護之權孰能禁其裹足不前也今既不能驟增其貿易而先於賽會以為權輿如西人賽會之例送物來會者無論主客之國皆先將貨物名目編號列價按次排列互相售賣給憑為據或先付定貲至罷會日持憑來取訂約給值不須牙人不藉通事出入之間動至數百萬而又省無數之周折以視前此之把持勒挾中飽漁利者為何如也不獨此也凡開一會其會院前後左右必建屋列肆賃民開設以便游客凡書信館電報局銀行照像店酒樓旅館與夫馬車手車輪舟鐵路各項雜貨之貿易舉國商民所獲之利更不知其幾千萬也此又西人均利之法也 |
| 77 | 六曰增關稅凡賽會之始必於立會之地先設關稅各國之來與會者所送器物必單列名數估值編識報明稅關俟開會日所有售賣之物或由物主或由售主赴關報納其未經售賣挈回者則免故西國每開一會其是年稅關之入必溢逾萬而經此會之後凡前此進出之所未有之貨以後亦源源不絕是關稅之顯受其利者尚少其隱受其利者不可勝數也 |
| 78 | 七曰興商地西國設會之地必擇川陸衝要之區其未開會以前無異通商之開口岸竭數月之經營慘淡浚水道修程途立電竿設郵政便其轉運去其翳塞至於通衢市集寬廠整潔凡百業之廛肆館舍無不經始營築煥然改觀於是遠近逐利者相率移徙背相望而前此之寥落薶垢者乃一旦驟然興盛其地既因會而得名其人亦有加而無已其所入之將不可以數計今中國地利未開商岸雖多除上海天津漢口外其號稱繁盛者寥寥而所謂繁盛者又皆在租界中若以租界外之地與比例則不啻霄壤天以中國之大而竟無一自主極盛之商埠則烏可以為國也故必開賽會擇往來總匯江海要衝如上海者先創其事另闢大地營築構造必廣必精必度其可以駕租界之上者為止然後沿海沿江次第興舉或於內地自會如日本已事一年一行舉於內地者為小會舉於口岸者為大會凡素稱貧瘠之地皆可由小會而進於大會遵此行之二十年間而謂中國之土地尚有羸瘠者吾不信也 |
| 79 | 八曰除積習中國凡都會之地及商賈會萃之區與夫鄉曲市鎮每一年或三四年必有賽會之舉或迎神演劇或建醮立廟上自紳富下及婦［孺］(儒)無不踊躍捐資浪擲金錢動計千萬今夫市井之流錙銖摧算析及秋毫其鄙吝不可言狀獨至於淫祀鬼神邀福免禍雖千百金不少愛惜豈人之性然耶習使之也故每興一會舉國若狂視為固然至於肇亂釀禍曾靡稍悟而吾粵械之風最盛其因是而啟者尤不可勝數語曰不作無益以害有益今中國數百年之獷俗莫此為甚而牢不可破匪特無益於吾民實乃見笑於鄰國若既開此會使天下之人皆知其有益自必聞風興起變革舊習且西人凡有大典則借開會以志不朽若吾華舊俗未能驟免則何不亦借此以伸敬而志盛一轉移間而美利不可勝數而數百年之積弊亦一旦豁除寧不善歟 |
| 80 | 或曰泰西各國每開一會動費千萬中國當疲憊之後如斯巨事前無所出事後無所歸雖知其急孰克任也答之曰西人設會之例先由商民集股購票而國家動撥正帑以倡之其紳富豪商亦相率捐以為之助屆期所來游者人歷一遍納貲或一元或半元其購有照會者出入免故美國希加哥之會所收游資及所售照會與夫會畢拆卸物料之值所入共二千餘萬元以之比較所費之數尚溢數百萬今中國創始縱不能如美國之宏巨然推其比較之率雖有多少之差而出入所抵斷不至慮有虧耗也明矣至於中國工藝素未講求似不足與西人較長短然而中國工藝之不講求夫誰不知之使其怯於不講求竟不令西人見寧能終於不講求耶孟子曰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是使中國之人窮老盡棄而不得紓其貧也今夫興一事而有八利之益無二慮之顧而又前事可師不勞經畫訪其章程不過一象鞮之事任其提倡即在賢有司之責轉移之間而十八行省之氣象矞然改觀語曰提其綱挈其領不此之務而第沾沾於鐵路銀行織造諸事以為一二補苴之計雖曰聊勝於無然其有大利於商務者幾何也 |
| 81 | 立商部說 |
| 82 | 陳熾 |
| 83 | 英吉利立國在蕞爾三島間四面際海而鷹瞵虎視屢執牛耳於歐洲西並美利南兼印度東南括澳大利亞屬地之廣方二千萬里而遙挾其利堅船遂以縱橫四海者何哉商之力耳英之得美洲也以商會後因加稅激變華盛頓率商會以叛英相持八年竟自立為國英之得美也以商美之拒英也亦以商今美之北境加拏大猶然英土美雖自立然舉國皆英商也英之得印度也亦以商會初由商會派人代印度管海關所謂公班衙者也印度土王兄弟爭國殘害英商商會舉團練之兵踞海關之餉三戰而入其阻覆其軍滅國禽王摧枯拉朽而印度八百萬方里之地八千萬戶口之民俛首而托他人之宇下矣澳大利亞之地大與中國相若內皆沙漠惟沿海膏腴商會據之不費吹毛之力自餘緬甸各國非洲一洲南洋各島莫不發蒙振落席卷而囊括之商力之雄如此商會之能滅人國也又如此今日本繼興自命為東方之英國西人謂赤道之下日光所照有熱水一條每日散流於南北黃道而朝潮夕汐生焉大西洋則英國當之英之北境距赤道五十三度與中國黑龍江等而天時溫暖四序如春多霧多雨多風國富民殷百物蕃庶者皆赤道之熱水為之也太平洋之熱水經台灣一隔不入渤海而入東洋而日本三島當之其熱度亦勝於中國比年仿效西法農工商三業勃興遂乃割據台灣憑陵上國多置輪舶廣闢商途駸駸乎國未可量已夫鄰之厚我之薄也中國闢埠通商垂六十載既自以情形隔膜將利權所在舉而諸異國之人頻年海溢川流歲出金錢萬萬遂使廿一行省無一富商內外窮民之失業無依者尤如恆河之沙不可計算然西人懸隔重洋六七萬里在彼終有所不便在我亦猶可自全也日本則近在肘腋之間急起而窺我心腹其心計之精刻與西人同其性格之陰柔與西人異西人之所能為者彼優為之西人之所不肯為者彼亦為之始也財力未雄不及西人之長袖善舞耳今一朝戰勝舉國寬然數萬萬之金錢取之如寄又得台灣一島各國之所垂涎而日為寶山金穴者助其商力蠹我中邦更有行輪造貨之約章奪我之矛陷我之盾縱橫內地盤踞利權譬人有痼疾元氣久傷複縱使外風流入筋絡敲骨吸髓亡魂喪精雖軀殼僅存豈有幸哉當此之際既不能慎之於始又不能拒之於外則惟有振興商務以與彼爭商之本在農農事興則百物蕃而利源可浚也商之源在礦礦務開則五金旺而財用可豐也商之體用在工工藝盛則萬貨殷闐而轉運流通可以周行四海也 |
| 84 | 雖然中國之商力衰矣中國之商情屈矣中國之商業無人矣中國官吏之薄待乎商商之不信其上而疾苦終無由上訴也亦已久矣今貿貿然曰整頓商務商人私心竊計曰是殆將魚肉我也皇皇然曰糾集公司商人目笑存之曰是固將誆騙我也陽陽然號於眾曰行駛輪舟廣設工廠商人始而驚繼而疑終而退然自阻曰我無資我無力且恐日後受累母讓之外人也蓋商人習見官吏之袒媚洋商而摧折華商也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來者漸矣縱使再三敦勉而有財者不能任事能任事者未必有財心志不齊意見不合互相猜忌互相排擠無識無才自私自利遲之又久應者寥寥遂有現任職官起而承其乏則又把持壟斷專利侵權雖便一己之私圖轉絕眾商之生路噫中國之情形上下隔絕如此欲一旦而言保商務收利權是猶進臧獲之流釋囹圄之犯突與之分庭抗禮商確朝章其不顛倒失措也幾何矣蓋官吏之積威有以劫之也泰西各國皆設商部另有商律專主護商豈好為是紛紛然不憚煩哉蓋國用出於關稅關稅出於商人無商是無稅也無稅是無國也不立專官定專律則商情終抑而商務必不能興中國積習相沿好持崇本抑末之說商之且不能白商之氣何以得揚即如控欠一端地方官以為錢債細故置之不理已耳若再三瀆控且將管押而罰其金此礦務諸公司虧閉卷逃有股諸人控官不准而此後招股一事通國視為畏途雖苦口婆心無人肯應者職是故耳商律之法良意美其它不必言即以控欠不追無罪受罰二事論之中國商人之屈抑何如乎國家厘金洋稅鹽課三宗歲入逾六千萬正供常額大半出於各商然則商之於國也國之於商也固已共戚同休迥非昔比矣不立商部何以保商不定商律何以護商不於各城各埠廣設商務局立商務學堂何以激揚鼓舞整齊教誨諸商假使無商何以有稅假使無稅何以濟用假使無用何以為國然眉之急切膚之災殆不得置之膜外矣刻總署議准各省設立商務局選舉商董求通下情然地方官吏大都一笑置之即使實見施行亦為以一紙官文奉行故事而於商人奚益也而於商務奚裨也蓋中國之官商相去懸絕不設專官以隸之不設專律以防之不定地方官吏之考成功罪以警之而欲恤商情振商務保商權是猶緣木求魚欲南轅而北其轍也其必不可得已 |
| 85 | 論中國宜特設商部以整頓商務 |
| 86 | 英人李提摩太附 |
| 87 | 自泰西通商以來當軸諸公深知洋務為富強之本於是創制造以求利器設船政以練水師更恐戰陣無法駕駛乏人複添設武備水師管輪諸學堂以備干城之選近則礦務與鐵路並行老成謀國可謂不遺餘力矣然數十年來糜費至數千百萬不過襲取西人皮毛所謂富國之道強兵之術何曾得其奧竅有心世道者不禁為之痛哭流涕也雖然開礦造路固屬救時之急務而振興商務實為當今之要圖按泰西諸國罔不以商務為重凡見民間有一藝之善無不曲意成全知國中有一物之產無不加意講求務使工藝日精生意擴充而後已此泰西所以日就富強也查中國貨物之消往外洋者初以絲茶為大宗邇年北省之駝絨羊毛草帽辮等貨消場亦複不少惟絲茶外國漸能出產加以商人重利不肯認真採擇遂至西人不甚喜歡故絲茶兩項大有江河日下之勢毛貨草辮亦因沙土太多長短不齊販運者常有虧折出口亦不似往年之盛至西人所購毛貨用以織造絨氈等物織成之後仍複售與華人是利源仍為西人所有此外泰西貨物行消中國者不啻恆河沙數如洋布煙土銅鐵鋼鉛鐘表顏料機器槍碼輪船洋火洋油香水肥皂酒玩器食物及一切雜貨盡人皆喜用之以近日出口絲茶等貨相抵則萬萬不足計每年流出之利為數實屬不貲今欲塞此漏亟宜設立商部廣開工藝各廠凡外國之所有中國之所無者任從民間仿造或有以新法制成一器果適於用者由商部奏請獎賞並限其年數出售毋許別人仿造又各工廠或因資本不足察其工藝可觀而辦事認真者由 朝廷繼以官本商務大臣祇司保護查察之責一切生意並不掣肘倘查有辦理不善及私吞肥己者將總辦從重治罪由各股友另行公舉賢能如此則賞罰分明咸知鼓舞行之數年何患不富強乎或謂創立輪船招商局亦屬講求商務一道何以至今毫無起色子但見商局生意之盛亦知其中弊端之甚乎或又謂怡和太古禪臣麥邊等行所用買辦仍屬華人何以自彼用之而有餘自我用之而不足子不聞先聖之言乎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信斯言也子亦可以不言而喻矣或又謂今商局疲敝若此亦有善法以維持之乎曰有聞商局創立之際一切章程均依西例自前總辦虧空削職後大憲以市井無人特派道員以主其事夫以官場而涉商務已屬風馬牛不相及眾望不孚者乎為今之計莫若仍由各股友公舉總辦果能辦理認真由局重送花紅以酬勞勩並由商部請 旨嘉獎倘查有貪劣實據即由各股友斥退另舉賢能接替並由商部奏請將該總辦家產查抄備抵另治以應得之罪則清廉者更加奮勉貪墨者咸知畏懼商局未有不蒸蒸日上者人見商局獲利之厚也如此其它工藝各廠自能踊躍爭先富強猶反掌也秉國鈞者曷不於商務加諸意焉 |
| 88 | 大興商埠說 |
| 89 | 陳熾 |
| 90 | 自黃帝日中為市首山鑄銅太公因之有九府圜法管子立闤闠作女閭府海官山以通天下之貨今之論者以霸術斥之若黃帝太公獨非王道乎夫商務之興衰錢幣之輕重隱視萬國九州島之廣狹以為差太古之時居民渾渾噩噩老死不相往來偶有所需粟布交易而止矣三代以下土地日廣生齒日蕃民用日增則貨殖日重陶朱計然之術行於寰區漢世桓寬鹽鐵之書文學大夫詰難百端而不能相勝人情之所便天意之所通萬古聖王之所不可禁也然西通波印東扺倭韓往日商途際海而止明永樂時乃始遣寶船載セ醭瞿蝦４鏤餮笠允輾舶珠犀之利自是而後泰西巨賈絡繹來華而澳門而台灣而香港而沿海沿江各口華人之出洋經商佣工謀食者亦不下數百萬人英人利擅六洲多財善賈君臣上下並力一意專以通商闢埠為要圖每於山陬海澨荒涼寂寞之區興廛市未及數月而街衢洞達樓閣崇閎百貨駢闐萬商雲集重以電燈煤氣徹夜通明電報輪車終朝飛達潔清整肅如入化城所謂天下之商賈皆欲藏於其市天下之行旅皆欲出於其塗者也而其旁之中國城鎮轉複崎嶇蕪穢如沸如羹盜賊橫行荊榛載路稅差衙役辱平人翦綹打降欺壓良懦以此例彼顯判天淵中人之家及富商大賈無不挈資眷適彼樂土附他人其留者多困苦顛連不能自給相形見絀奈之何哉故西人商埠之制整齊嚴肅決為三古遺規而不容執後世因循苟且之為強行軒輊也今中國果確知受病之所在計開物成務通商而惠工則此商埠者固中國五行百產之菁英所出焉藏焉交易流通以與天下萬國之商民相見者也苟其街道之墊隘如故舍宇之卑陋如故水泉之咸澀污穢如故捕務之不修盜賊之不禁也如故游匪蠹役之敲詐訛索也如故則貨物闐溢而遠人不來雖欲通之乃反塞之矣且中國動言聖道以上種種積弊豈聖王之盛治所宜有乎簡陋因循殆非所以昭示萬國欲伸而禁之廓而清之亦不過一紙官文奉行故事而已其所以漸積頹靡以至於此極者非伊朝夕矣惟有仿恰克圖買賣圈及江海各埠租界之式凡輪舟鐵路電報所通之地及中國土產金工藝所萃之區一律由官提購買民田自闢市埠開渠建屋而歲課其租金一切詳細章程均仿西人工務局成法現在各埠租界之側亦一律清厘隙地興造樓房正其名曰華市以便華商居止貿易且免西人托名影射占地益寬如近日上海租界地基蔓延至百里以外彼以重值餂我愚民流弊深微未知所底使皆由中國自闢商埠則此疆彼界雖欲尺寸侵越而不能今通商之地日益多占地之謀日益甚非自闢華市以清其限則官司隔膜無可稽查以利誘民何求不得然此猶患之小者也中國自行建埠而歲月取租由內之商部外之商政局經理其事仿周禮司市之制貨物出入有數可稽即可改征落地稅銀而盡撤天下厘金以蘇民困按月按季所征之租課除設補修道諸費外仍可成裘集腋上濟度支東西兩洋各國歲需皆倚此為大宗之入則商賈通而民不為病厘捐撤而國不患民貧複古時關市之徵改後世權宜之制開渠墊道養無算之間民殖貨通財闢無涯之利賴此則益國便民之大者有能攬持全局愛養黎元讀三代以前之書知四海以外之事者乎願得與之上下今古借箸而一籌之也 |
| 91 | 酌增領事說 |
| 92 | 陳熾 |
| 93 | 各國領事之在中國者威權無限儼然治民事之官也實則護商之官耳故其國商務少者或以商人充之或竟不設領事惟法國領事職兼護教動輒稱兵要挾杌隉多端中外刑律不同交涉案情必須會審領事之權利遂推廣於治民太阿倒持實礙中朝體制英複增派一副刑司駐滬有罪者援情准律始定爰書固緣明慎用刑亦慮領事之不諳法律耳英人通商各國其領事無兼轄民情者惟屬地如印度巴拏大澳大利亞之類始派刑司而香港上海亦然是儼然以屬地視之矣日本初約與中國同此次換約之時已經更正中國向於日本設理事官專管中倭詞訟而轉不關商務情形隔膜一變而盡失其本來今商約將成此官亦撤名實久喪無庸更愛其羊矣中國立香港西貢新加坡領事屢議始成而香港一埠終無成說因外國設領事皆先試辦一年某公必欲三年故竟作罷論也華人之在外埠者統歸西官管轄雖設領事亦苦事權不屬受制於人然領事以護商為職不理民詞此西國之通例也護商之事不在銖銖而校之寸寸而度之也在平日通達外事聯絡商情潛收中國之利權隱系遠人之觀聽苟得明通公正之才以久任此職則上維國體下順民心其補救於深微隱暗之中者實非一二端所能罄也且華人之出洋者其苦累也深矣其拘囚屈辱也亦甚矣始也由於匪徒串通洋商誆誘鄉人之愚拙者名曰仔至澳門左近拘入洋船載至南洋各埠售之於墾地之西人慮其私逃羈以鐵索朝牽而出暮牽而入少惰則加以鞭撻賤之如奴隸役之如馬牛狺語孝聲食不果腹其載運出洋也數百人閉置一艙昏悶而死者已三之一抵埠以後飢餓疾病鞭棰而死者又三之一僅延殘喘者不及一成其稍有技能作工勤奮能得主人之歡心者因而積漸致富不過千百中之一二耳然挾資而去既憂異族之羈留出險而歸複苦同鄉之訛索控諸地方官吏複從而魚肉之當九死一生之際幸脫虎口而博蠅頭乃轉棘地荊天欲生無路此可為寒心酸鼻者已而其所以致此者則因出口之際既已不及稽查抵埠之時複苦無人管轄以致進退不得去住兩難而各埠情形不同有巨賈殷商自設輪船行棧者有僅有小康之戶自食其力者有全系工役仰食於人者論者欲設領事輒以就地籌為辭冀括彼私財以充公用而兵船不至威望不孚華民受虧毫無挽救操守不謹中外所輕更有各省賑捐斂財海外比年常駐新架坡者至有十三局之多乞貸卑猥益為遠人所笑嗟乎天下事尚可言哉雖然東南洋數百萬華民固中國之蒼生赤子也西人開埠必招華民華民既多其埠之興可立而待否則荒涼寂寞太古荊榛如英美之新舊金山墨西哥巴西秘魯古巴各埠袤延至西貢緬甸印度錫蘭及西人新闢之非洲南洋萬島開闢之始皆廣招華民華民工作勤食用省薪俸廉百產蕃昌陡成富庶然後其本國及他國之工人從而嫉妒之殘害之驅逐之天下之不平孰有過於是者 |
| 94 | 然而逐者自逐新闢之埠仍不能不招也誠派熟習情形深明大略之人周歷各埠經營擘畫定立保護華商華工章程派一大臣駐新架坡主持其事澳門香港汕頭門四處專設領事華工出洋將往何埠與其國立約給憑訂立年限仍聲明日後去留自便不得有擅行驅逐傷害等情否則向其國家索賠巨華商出洋則給憑不立約亦須照會各國保護維持如西商在中國之例均不得向本人擅索規費則每年出洋之民可以確知其數而其源清矣東南洋各洲各島須查悉華民若干或貧或富為工為商何國所屬有約無約其埠之華民滿萬人以上者一埠設一領事否則數埠總設一領事國家籌給薪俸必優必豐統歸新架坡大臣管轄平日職守專以撫字工商保全人命物業為主爭競毆瑣事不與外人爭判斷之權新架坡須撥萬金設立中西大學堂以教聰子弟各埠商民有家業子孫因而失學者准領事稟明該管大臣奏聞請為倡再由本地捐集經費設立學堂果有明達之才由大學堂考驗得實保送來京聽候錄用因宜制變除舊布新恤其艱危開其知識則其流亦潔矣夫人才者萬事之根本也學堂者又人才之根本也說者動謂中國之於南洋權勢久失雖糜巨無補時艱不知南洋各島在有明嘉靖以前本朝貢之國耳中葉以後明之棄之然後西人得而取之蹊田奪牛倚為外府精神命脈皆在此間其取之者人才也其棄之者無人才也西人既驅策華民盡除榛莽種植開礦之利擅絕寰區乃轉迫逐摧殘竟忘開創艱難之自有其功者不得食其報華民之勤且願也人之所悲亦天之所憫也以設官開其始以立學考其成不爭旦夕之功不惜度支之費而惟以潛移默化收效將來使數百萬之華民智慧漸開才能漸出則有人有土有土有財吾知天之所以報之者將必有在矣否則自棄其地自棄其民有明之覆車未遠矣彼西人堅忍沈鷙無利不搜獨不可以待南洋者待中國乎又豈不可以用南洋之華民用中國之華民乎此海內有心人所為惄然憂悚然懼也 |
| 95 | 覆奏講求商務折 |
| 96 | 總理衙門 |
| 97 | 治國之道農商並重然一國獨立則務在農雄角逐則務在商商固與兵相輔者也中國素為一統之國不懼利源之外洩故於商務一道缺焉不講近自與泰西各國通商以來利源日涸商務日壞當事始亟於講求思為補牢之計茲將去臘總署覆奏講求商務一折錄於左方以供眾覽 |
| 98 | 光緒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總理衙門謹 奏為遵 旨議奏事光緒二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軍機處交片御史王鵬運奏請講求商務一折軍機大臣面奉 諭旨著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議奏欽此臣等查該御史所陳無非欲官商一氣力顧利權此周官保富之法行之今日尤為切要如所稱沿海各省會應各設商務局一所責令督撫專政局中派提調一員駐局辦事將該省各項商業悉令公舉董事一人隨時來局將該省商利病情形與提調妥商補救整頓之法稟督撫而行之事關重大者督撫即行具奏一節查通商為致富之原必令上下相維始克推求利弊泰西各國以富強為首務或專設商部大臣其它公司商會隨地經營不遺餘力中國各省商行自為風氣間有公所會館章程不一地方官吏更不關痛癢公事則派捐訟事則拖累商之視官政猛如虎其能收上下相維之益乎自立約互市以來洋商運貨祇完正子兩稅華商則逢關納稅遇卡抽厘於是不肖華商賄買牌照假托洋商之名洋商出售報單坐收華商之利流弊遂不可究詰要之歐美各洲商民之捐名目繁多如田房捐存捐進項捐印花捐較中國厘金加重倍蓰即香港新嘉坡諸島何莫不然此皆華商習聞習見者也至於洋商僅完正半兩稅便可暢行無阻利權較華商為優然華商食毛踐土當能仰體 國家立約通商之故不應自外生成何以假冒招牌之風年來愈熾良由官商隔閡官既不恤商艱商複何知官法該御史請於各省設立商務局俾得維護華商漸收利權誠為當務之急惟請派設專員作為提調以官府之體而親闤闠之業終難透闢不如官為設局一切仍聽商辦以聯其情擬請 飭下各督撫於省會設立商務局由各商公舉一殷實穩煉素有聲望之紳商派充局董駐局辦事將該省物產行情綜其損益逐細講求其與洋商關涉者絲茶為大宗近則機布紡紗制糖造紙自來火洋胰子諸業考其利病何者可以敵洋商何者可以廣銷路如能實有見地確有把握准其徑稟督撫為之提倡再由各府州縣於水陸通衢設立通商公所各舉分董以聯指臂所有各該處物產價值漲落市面消長盈虛即由各分董按季具報省局匯總造冊仿照總稅務司貿易總冊式樣年終由督撫咨送臣衙門以備參考其華商互相貿販不與洋商相涉之貨亦應按照市價公平交易不准任意高抬或故為跌價以累同業設經局董查確應即明為告誡若複怙惡即由局董稟官將該行店劣跡榜示通衢以儆效尤該局所遇有稟官之事無論大小衙門均不得勒索規費各局所地方長吏月或一二至輕騎減從實心諮訪必有恤商之誠乃能行護商之政非徒藉勢位之尊也各直省果能實力奉行商情可期踊躍商利可冀擴充即華洋交涉亦可得其要領矣 |
| 99 | 又如原奏所稱招商局開辦多年並無起色請 特派督辦招商局大員一人駐局辦事將招商之務分為閩廣三江兩湖四川四大股每股各令公舉殷實公正之商董一二人專辦該股一切商務由各商董議定辦法稟督撫而行之別置提調一員專管局中一切章程一節查招商局為南北洋輪船總匯同治十一年前北洋大臣李鴻章奏明設局商為承辦官為維持自光緒二年買並旗昌船棧後官帑積付一百九十萬八千兩逮今拔還現已不存官尚非並無起色即就每年完稅而論各省關所收招商局船稅歲約三百餘萬搭載水自開局至今幾逾萬萬若無局船則此利盡屬洋商是該局收回利權實明效大更能力袪中飽切實經理則為益較多該御史請整頓招商局誠非無見惟整頓之法實分兩端一在局之弊一在船之弊查該局所以能自立者實賴官為維持故雖怡和太古多方排擠該局猶能支持歲運蘇浙漕米又帶免二成稅課皆該局獨擅之利其於江西兩湖漕米則代買代運尤操奇贏若概屬之局中不由一二人專利則公積愈增此在局之弊所應整頓者也各船買辦半由夤緣而得每船貨容有艙口簿可查而搭客則以多報少影射隱瞞難為究辦外洋輪船責在船主事無巨細悉聽船主指揮每搭客登舟則票船至半途則查票登岸則繳票此皆大副專責而船主總其成不致擠雜朦混招商局船主但管駕駛船中一切買辦主之故長江買辦之缺為最肥美此在船之弊所應整頓者也凡茲積弊臨以貴而無位之督辦公私未澈呼應不靈徒擁虛名恐無實際該局向隸南北洋轄理以局船起卸口岸均有關道可以稽查而受成於南北洋較為切近光緒七年李鴻章議複王先謙一疏聲明該局繳清官款不過商本盈虧與官無涉並非一繳公帑官即不應過問聽其漫無鈐制豫言之矣擬請 飭下南北洋大臣將招商局歷年積弊認真整頓該局總辦及掣票登賬管理船頭司事與夫江海各船買辦能否得人經辦之事有無自私自利為商股所指摘並申明舊章每年結算由津滬兩關道稽核該局歲刊告白設被商股詆駁有據則津滬兩關道亦應任咎至於每船到岸如何稽察客載應飭各關道委員經理無分晝夜與稅關船頭官公同查以杜弊混其未設關道之地如江南下關安徽大通安慶湖北武穴等處由南洋大臣檄委地方官辦理按月徑稟南北洋商署存查能否如該御史所陳分閩廣兩湖三江四川為四大股應由南北洋大臣體察情形酌辦該局船曾駛赴舊金山檀香山新嘉坡各島道遠費煤船小載輕為利無幾現求擴充之法宜就中國各口岸有可為該局增益以敵洋商者統由南北洋大臣隨時規畫請 旨遵行至通商事務向由臣衙門辦理該御史請在京師設立商務公所與臣衙門無甚表異自應無庸置議所有臣等遵 旨議奏緣由謹繕折具陳伏候 皇上聖鑒訓示謹 奏奉 旨依議欽此 |
| 100 | 奏覆洋商改造土貨應籌抵制折 |
| 101 | 總理衙門 |
| 102 | 奏為遵 旨議奏事光緒二十二年十二月十七日軍機處交片本日給事中褚成博奏洋商改造土貨請 飭籌抵制一折軍機大臣面奉 諭旨該衙門議奏欽此欽遵鈔錄原折交臣衙門查原折內稱上年與日本定約准在內地改造土貨各國援照條約皆可一律仿行從此華人自有之利權盡歸外人掌握查改造土貨莫大於絲紗兩宗絲銷外洋皆由內地運去紗銷內地反自外洋販運如悉就內地改造則工價較廉獲利自巨日本請於蘇杭設埠其注意不外乎此即西人乘機奮起其肯綮亦不外此若不設法抵制勢必喧賓奪主絕我生機上年署兩江總督張之洞深知繅絲為織綢之本紡紗為織布之本因先於蘇州鎮江南通州無錫金匱等處勸諭紳商開設紗廠又擬撥專在無錫開設絲廠以冀逐漸推廣總督劉坤一回任後亦以此為當務之急伏思洋人每爭一利必合上下財力慘淡經營而華商勢渙情暌力分財絀自非官力為護持壹志齊心痛除向來官商隔膜錮習斷難與彼族爭權應請 旨飭下南北洋大臣各先籌款二三百萬在內地廣設絲紗機廠以為倡導並 飭下各將軍督撫酌度土宜一體興辦奉天直隸等處又宜添設織造呢羽毯之廠其緊要關鍵首重得人應令嚴定章程公舉殷實廉乾商人分任廠務由官認真督查不准絲毫瞻並准本省各官暨京外大小官紳量力附股每屆年底將章程款目由總廠詳刊送閱如有弊混不論何人皆准赴廠辨詰並許附股之人赴京呈控查實後除經管之人勒賠重處並將督轄之大吏量予處分等語臣等查絲紗為土貨大宗欲設廠制造抵制洋商自非官商合力廣籌巨款不能集事上年閏五月間欽奉 諭旨令多設織布織綢等局廣為制造即據署兩江督臣張之洞江蘇撫臣趙舒翹電稱將息借商款銀二百二十六萬兩移為開辦商務局之用先於無錫設繅絲廠兼開繭行此外各廠擬設於上海或蘇州至織布紡紗機廠約費銀一百萬兩籌款另議各省督撫臣先後陳奏類能仰稟 聖謨設局招商各就本省物產之宜量籌制造似於向來官商隔膜之弊已漸次消除惟辦理經年究竟籌款若干設廠幾處有無成效迄未奏咨即張之洞趙舒翹擬移息借商款開辦商務局究竟已否辦成亦無續報該給事中請由各省將軍督撫酌度土宜集股設廠官助商本逐漸推廣自足浚利源而杜外溢應照行原奏所稱公舉殷實廉乾商人分任廠務由地方官認真督查並准官紳量力附股至年底將章程款目詳刊一節前年十二月間臣衙門議覆御史王鵬運設立商務局折內擬由各商公舉殷實穩練之紳商派充局董仿照總稅務司貿易總冊式樣年終由督撫咨送臣衙門以備參考業奏准通行遵照在案此次絲紗各廠應仍由各省將軍督撫查照前奏辦理各廠中如有弊混自應將經管之人勒賠重處第須附有股本始能入廠查詢原奏所稱不論何人皆准赴廠辨詰恐滋紛擾至督轄大吏原當竭力維護嚴剔弊端但祇能握其要領不能瑣屑躬親似難深悉廠中有無弊混若有人舉發而該管大吏不為查理或竟回護自應如該給事中所奏量予處分以儆玩洩相應請 旨飭下各省將軍督撫各就本省情形切實籌辦毋得徒托空言至南北洋大臣能否各籌二三百萬兩以為倡導應並請 旨飭下王文韶劉坤一迅籌辦理所有臣等遵議緣由理合恭折具陳伏乞 皇上聖鑒訓示謹 奏 |
| 103 | 榷署議內地機器制造貨物徵稅章程書後 |
| 104 | 麥孟華 |
| 105 | 有以兵亡人國者有不以兵亡人國者以兵亡人國者其禍近其事顯主國得而備之鄰國得而牽掣之雖或亡矣苟有豪桀再興匪難也不以兵亡人國者其禍遠其事隱主國匪直不備而又德之鄰國備矣而莫得而牽掣之其亡也則元氣已盡數十百年而未能蘇也麥孟華曰地球百年來由後之說以亡國者不知幾何姓矣他勿具論請言印度印度地球最古之名國也英人以十二萬金之公司設一剛白度而掌之始以保護商務為目浸假而掌其稅則浸假而專其財賦浸假而與其政事從容拱手而五印為墟雖其後稍藉兵力直摧枯拉朽論功行賞則商會之剛白度為之魁天下所共聞也中國既饋二百三十兆於日本朝貴退而仰屋謀富國之道乞加稅於強鄰未之見許於是有英人為客卿於中國四十年致富千兆受英廷男爵之獎者曰赫德昌言曰莫若舉中國出口之貨而值百抽十便莫若舉中國用機器制造之貨若仿洋式制造之貨而重稅之便麥孟華聞之曰英人之亡我中國其在此舉乎其在此舉乎機器制造貨物稅則重外輕內此二者西人所以強國而保民也泰西無國不互市大率客邦之利一而主國之利十獨其通商於我國也不然雖有賤儈乞旅華數歲無不盈盈滿篝以歸其黠而富者更勿論是何也我國交涉不講抵制不諳制造不興出口貨不盛彼之以我為囊中物為俎上肉晏然相與取而噬食芺之者數十年以來矣雖然之國也其地廣沃足以經營其人智能足以制造而其物產之精英又足以供其經營制造之需通商漸久耳目漸習風氣漸闢彼向之所恃以取我而噬食芺我者其區區之技我漸能知之而漸能仿效之則於其取噬食芺之謀甚不便去歲九月西人某報館倡議請禁機器入中國見時務報第八冊豈不以國之利器不可以假人哉雖然英國禁之而他國將輸之即國共禁之而中國將自制之其勢之蒸蒸不可遏抑有固然也如是則徒自失其售機器之利而不能絕我中國用機器之路於其取噬食芺之謀將愈不便赫德者老於事而稔於中國矣彼固知創辦之事舉手必不易易也又知吾民之甚畏騷擾也又乘吾之患貧孔亟無所為計而可以術欺也其心曰如是則中國之用機器者且絕機器絕斯出口貨絕出口貨絕斯國之命c絕其與吾言曰中國之用機器者既漸多矣用機器多斯制物多制物多斯抽稅多抽稅多斯帑項多嗚呼赫之自為英謀而設伏以待我固不足怪顧獨不解吾中國以四萬萬人乃瞠目以飲鴆聯步以下阱而莫之悟也傳曰無滋他族實逼處此又曰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今得取原議揭其隱衷訐其詭謀辭而闢之有天下之責者庶有擇焉 |
| 106 | 原議曰凡華商擬創辦制造等事無論制造何類貨物如用洋式房屋家具機器外國之法施行務須報明就近各關稅務司注明制造何類貨物需用本銀若干並欲設立何處地段即由稅務司會同地方官查勘在該地段設立無所妨礙發給執據方准開設又曰所設之制造處所須聽由海關隨時派人入內查看如房屋機器有所損折致傷人命之虞即應暫時封閉俟修理完整方准複開 |
| 107 | 駁之曰制造設廠將本銀地段報官並聽官以時派人入廠查驗此例西國有之然地方有司之責也非司榷政者所當有事也中國官制未善巡捕未設似此精核之政本難舉行又事當創始民多畏避宜寬其文網以勸庶工即盡依西例以此數事責成地方官稽核吾猶以為未可行矣今乃以全權諸渺不相屬之稅司格不相入之洋人語曰庖人雖不治庖尸祝不越尊俎而代之西人立法最講權限試問商廠本銀之充裕與否地段之妨礙與否機器之損折與否與收稅之事有何干涉我國延用赫德之始寧嘗以此權限予之乎天下萬國寧有以此權限屬之稅官者乎彼深知夫事者權之所自出也又深知夫中國地方官之不辦事而其權已旁落也於是陽取其應辦之事而代任之實陰取其應有之權而攘奪之田氏代齊王氏篡漢此其故智矣且民間製造商民合辦其擇地必於曠夷之野無所謂妨礙也彼為是事必圖久遠若有妨礙彼且不為寧待外人為之借箸今謂由稅務司會同地方官發給執據夫中國地方官固不知民事為何為者也又畏洋人如虎而不敢與共事者也名為會同商辦實則稅司獨攬其權而已即不爾爾則今之宦場積習除騷擾延擱外更無他長商人欲求得其執據恐為累有不可勝言者矣又其所標舉者謂無論制造何類貨物如用洋式房屋家具機器外國之法皆須報斯例也將舉中國一切工藝之權利而盡歸其統轄也其始也不過借機器以為名耳浸假有不用機器如江西去年之擬造洋駁仁鹵吮卦淮搜笫街家具也浸假有不用機器不仿洋具而其廠舍偶與西制相徬佛者彼必曰此洋式之房屋也夫外國技藝之精進半由於相師其術日趨於極巧而其法每莫知其自來華人聰明冠絕種他日必有因西人已成之法而增益之別創新理制新器者而彼必曰此外國之法也立此三端則他日華民一業之操作一藝之微末無有能出其範圍者是名雖為管理機器制造各事實則取吾四萬萬人縛其手足而制其命也 |
| 108 | 原議曰領有執據者該制造處須設關棧凡制成之貨均須一律存儲關棧又曰貨物於制成後臨入棧時務須報關將貨色數目價值逐一注明 |
| 109 | 駁之曰物之方成必費營置物之既藏必時稽核物之將售必繁估物之既鬻必促轉運一切諸事皆須本商自為料理而棧之啟閉人之出入由關主之一舉一動必多阻礙物猶民物而地則關地是貨物制成商民即不能自有其權矣又市情不定待價而沽往往有遲速祇爭半日而贏虧相去萬數者今制成之物而必紛紛焉經儲棧一番之轉折乃得議價商民之坐是而失機折閱者必將甚伙而彼洋關者晏然不任其咎反得因機抑勒而陰持洋貨與土貨之低昂夫誰得而禁之且機器制造各貨有笨重者如船舶槍自來水自來火之類豈能搬運入棧亦有輕脆之物如玻璃財韉仁露嘁淮偉嵩嗽蛩鴰擋豢墑計其制造食物等多遼緩一日則臭惡霉爛為洋關者寧能賠補乎亦有危險之物如硝磺炸藥煤油火柴等事與他物並存棧中設有不虞牽累不少為洋關者寧能保險乎夫以己所有物置之他人之室雖所親愛猶多不便矧於言語不通情志不洽之洋人夫孰從而聽之此例若行華商之裹足必矣 |
| 110 | 原議曰如制造設在距發執據之關逾十七里之處該業主須備有海關手住寓房所凡制造局無論在何處如欲由關派委手常川駐局亦可惟須由該局備有居住之房屋並每年納海關經費銀兩 |
| 111 | 駁之曰手固極天下騷擾之人而商民所最畏惡而不便者也內地制造稟之於官建之於國民所同樂眾所悉境內長官皆得而知之矣其有它變則時而核之耳若者鋼鐵若者機器若者軍械若者船艦若者織布紡紗皆以利國非有干禁之物也運之外洋銷之各口皆有關稅無所用其私漏也慮其奸窳則商民自慮折閱必競精巧無所煩其廉察也數者無患雖在國家猶不一過問之而顧待渺不相涉之洋關敝敝焉勞其督察哉與官為緣猶苦胥役之擾而顧歲糜費用別備房屋以養此無用蠹害之手為海關計安頓私人坐享厚祿固良得矣其如華民何 |
| 112 | 原議曰所制造之貨於未離關棧時應由關按估價值百抽十徵取稅項發給號收為憑此後該貨或在本地銷售或運內地或運通商他口或運出外洋均聽其便概免重徵惟無論報運何處總須按照關章請領合宜准單 |
| 113 | 駁之曰此條原議之根一切非理之法皆借口此條以為起點者也兩國通商所定稅則重外輕內以資抵拒此萬國之所同天下之公理也我國定稅之始為強敵所脅為狡鄰所愚洋貨土貨收稅如一已為天下所笑上海機器紡織等局初立大吏奏請免征半稅仍值百抽五與洋人運貨內地值百抽七五者小示區別於利權尚有小補焉乙未馬關約定准洋人一律在內地制造於是華商制造之權遂與諸國共總署之議定此新章謂將以杜絕洋人也又懼洋人之未必就轄而先從華商起征以塞其口也今夫洋商制造雖已定約然彼集股購地建廠擇人亦非易易其開辦漸盛必在數年或十數年以後若今日現有之廠華商所設無慮數十洋商所設寥寥無幾此例若行其所以抵制洋商者尚v邈無期而華商之受累則近在眉睫矣且言先徵華商以塞人之口此尤欺弄童呆之言也中國之苛法其行於吾民而不能行於西人者多矣未聞彼之自問不安而帖耳以就圍也譬猶飢者患人奪食而自廢餐譬猶臨陣患人兵我而自手刃萬一吾稅既加而他日洋商制造仍援舊定稅則為辭強項不服何以待之或又謂定約明文雖複如此然他日可專用之於洋商其華民之廠原可暗中設法維持豈思今日國勢如此敵情如此雖約章中本有之權利尚且不能得之他人況欲有所溢於其外哉且今之地方有司其不於例外抑勒商民以自肥固已幸矣安望其能行法外之意以顧全大局也吾意當道諸公久諳外情未必不有見於此其意殆以國用支絀仰屋無術今制造之新約既定洋商之設廠必多工藝之風氣漸開華民之踵興尤伙乘此稍加重稅則不勞經畫而帑項可倍加耳豈知輕其稅寬其網而使民間之制造者蒸蒸日上設廠以千萬計雖值百抽一而所入已無算矣今重其稅密其網而使民間之制造者動色相戒裹足坐斃浸假將並前此所有之廠而折閱而倒閉無複一存雖值百抽百其何所獲焉今夫由彼之術固可以使吾華廠折閱倒閉而無複一存也華廠之折閱倒閉而無複一存固彼之所大利也即吾華民竭力抵拒不畏苛法而設廠以與之相競則由彼之術又能使一切工藝之權利皆歸其統轄安然垂手而制吾四萬萬人之死命尤彼之所大利也故曰英人之亡我中國其在此舉乎其在此舉乎傳曰狡焉思啟何國蔑有又曰戎德無厭夫舉歲入七千萬之關稅而握之於敵人之手已為可危況於托抽稅之名而勘我查核我設儲棧以節制我出執據以操縱我養扦手以魚肉我索經費以剝耗我舉一切仿造洋式參用西法之工藝皆歸其統轄以束縛我亦何異富厚之家雇僕役以司出入而為之僕者必參主其家政他日噬臍其何及乎孔子曰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天下固未有不保民而可以立國者信強敵之讆言邦本之元氣涓涓不塞將成江河勿曰無害其禍方大此可為痛哭流涕者也 |
| 114 | 請緩征值百抽十之稅並請改存儲關棧章程折 |
| 115 | 張之洞 |
| 116 | 奏為兩湖商務風氣初開華商用機器制造貨物懇請從緩加稅並請改定存儲關棧章程以勸商業而裕民生恭折仰祈 聖鑒事竊照光緒二十二年五月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具奏機器制造貨物酌定稅則奉 旨允准續據總稅務司酌擬章程九條經總署核定由南北洋大臣通行各國在案伏查光緒八年北洋大臣奏准上海織布局只完正稅一道概免沿途稅厘此後各省機器紡織皆援此例此 聖主愛養民生之深仁而即古來興國者通商惠工以致富強之至計 天地覆庇感頌同聲從此中華商務駸駸漸有生機矣此次加稅之舉在總署原意謂洋商得在中國設廠造貨人工運費種種省便利益甚優故議酌加稅則洋商既加則凡華商用機器造貨亦應一律照加以免洋商借口此總署謀國裕課統籌中外之深心臣雖至愚亦能領解特是詳察商情知機造各貨加稅一層不免有損多益少之病有不敢不為我 皇上陳之者溯自馬關定約以後臣在署南洋通商大臣任內欽奉閏五月十三日 電旨飭令招商多設織布織綢等局廣為制造臣當即宣布 德意廣為勸諭招徠中國商民知外人得來內地設廠造貨莫不感慨奮發思有以防內蠹外漏之患而又深悉 朝廷恤商輕稅之章其議集股分圖占先著者頗不乏人凡各處稟請購器造貨者臣多從允准且為之籌備廠地歸並厘稅計劃銷路曲意維持江南湖北紗絲各廠更屢 奏明助給官本巨款之舉總冀厚集商力以挽此外溢之利源計數年以來江浙湖北等省陸續添設紡紗繅絲烘繭各廠約三十餘家又此外機造之貨蘇滬江寧等處有購機制造洋酒洋蠟火柴碾米自來水者江西亦有用西法養蠶繅絲之請陜西現已集股開設機器紡織局已遣人來鄂考求工作之法四川已購機創設煤油並議立洋燭公司山西亦集股興辦煤鐵開設商務公司至於廣東海邦十年以前即有土絲洋紙等機器制造之貨近年新增必更不少天津台更可類推湖北湖南兩省已均有購機造火柴及榨棉油者湖北現已考得機器制茶機器造塞門德土之法正在督飭稅務司勸諭華商興辦湖南諸紳現已設立寶善公司集有多股籌議各種機器制造土貨之法規模頗盛似此各省氣象日新必且愈推愈廣彼洋商雖亦聲稱集巨資設大廠而迄今造就者只上海二三家他處未之有也無如華商智慮初開營銷未廣已成之廠獲利無多未成之廠集資非易洋商見我工商競用新法深中其忌百計阻抑勒價停市上年江浙湖北等省繅絲紡紗各廠無不虧折有歇業者有推押與洋商者以後華商有束手之危洋商成獨攬之勢商民延頸舉踵正以寬恤保護之法望之 朝廷兩湖風氣初開商力甚薄尤為惴惴此近年來商務之實在情形也臣愚以為洋商在內地改造土貨本於華商生計有妨是以舊約懸為厲禁今迫於事勢不得已而允之則又當就已成之局而熟權利弊庶免我華商民有累上加累之虞竊謂今日各洋廠設否聽之而華商機器制造之稅如故洋商開一廠則華工習一法洋商創一貨則華民曉一用大抵華商性情憚於精思創物而樂於摹仿爭利華商用度較儉土產較熟足可與之相勝果使華商本輕利穩愈開愈多洋商見華廠已經充牣利息愈分愈薄則續開者自少即如湖北織布局一開而江海關進口之洋布已歲少十餘萬匹可為明徵 |
| 117 | 目前華廠已將十倍於洋廠是機器制造之利洋商得其二華商得其八且就華洋各廠合計出貨自多稅額雖輕稅數必溢此有益於民生而仍有益於 國計者也即使洋廠因稅輕而爭開不已然洋廠所獲之優利亦華廠之所同沾其出貨之數分利之勢自足相敵且洋廠所在其一切物料必取之中國工匠必取之中國轉移間民必資之中國彼洋商所得者商本盈餘之利而其本中之利留存於中國者仍複不少是華商之利雖去其半而中國農工畋漁之利仍得其全華民沾其利又曉其工則華商購機制造之廠必不能絕從古未有農工盛而商獨衰者此目前不求有益於 國計而必無損於 國計且尚不盡有損於民生者也至於華商鼓舞方見萌芽之時遽行加稅則華商困阻於內洋商抑勒於外數年之間已成者歇業未開者絕響是九洲之地產物力萬國之巧法厚利盡為洋商壟斷之資如謂明文則一體加稅暗中則曲予維持目前中華局勢外洋情形竊恐未能辦到且洋商之究竟肯加稅與否亦尚不知何時而華商則已先敝矣即使洋商於華造者遵加而其來自外洋者仍不能加明知華商不能再開機廠則不造於中華而專運之於本國銷流日廣貨價日增徒存內地制造加稅之虛名而受華商阻塞利源之實害此有損於民生而仍無益於 國計者也從來華民最樸不曉物宜華工最拙不諳機器華商最散不籌巨本是以拘守舊法坐棄萬物之菁華不究阜財之大用今幸而鑒於巨創怵於強鄰一旦幡然捐棄故智爭講機器暢土貨集公司之法正是中華自振之機若再從而柅之以後更複何望私憂過計不勝恐懼近日與江蘇巡撫臣趙舒翹浙江巡撫臣廖壽豐往返電商均以暫緩加稅為保護華商之至計合無仰懇 天恩飭下總理衙門將機器造貨值百抽十之新章暫行緩辦一俟商務大盛而各國又一體允加進口稅之時再行舉辦彼時洋貨價漲華貨即使加稅尚且相抵而目前不致無自立之患大局幸甚又總稅務司所擬章程第二條凡有制造之貨均須一律存儲關棧俟撥等語在總稅務司之意只為杜絕透漏然商民成貨待價而沽瞬息變易有失之須臾而盈虧判者又如機器造機器碾米機器造水泥火泥此等笨重之物如何搬運如何封存又如機器造煤油機器造火柴此等危險之物同棧之貨孰不畏其延累設有損失恐洋關賠不勝賠矣大抵商情樂簡而惡繁喜活便而畏膠滯若一概存儲關棧交貨看貨動須報關即使不至留難而貨主既嫌經官之周折又不如本廠自存之放心種種窒礙必致紛紛歇業至洋商則仍出納自如此明明力窒華商之生機而暗暢洋商之銷路矣竊謂宜在運貨出口時切實查驗不在貨成後概予封藏應請一並飭稅務司重改章程方為妥善此乃農工商民公共之利害中外貧富強弱之樞機臣為自強大局力固根本起見反複焦思不敢不言所有機器制造土貨懇請暫免加稅並貨物免儲關棧各緣由理合恭折具呈是否有當伏乞 皇上聖鑒謹 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