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呂氏春秋》 五 |
《吕氏春秋第二十一卷 高氏訓解》 |
1 | 雲間 宋邦乂 范廷啓 徐益孫 何玉畏校 |
《開春論第一》 |
《開春論第一·開春》 |
1 | 盧木齋 藏書清華 大學 圖書 館臧北平木齋 圖書 舘臧書 |
2 | 一曰開春始雷則蟄蟲動矣時雨降則草木育矣飲食居處適則九竅百節千脉皆通利矣王者厚其徳積衆善而鳳皇聖人皆來至矣共伯和修其行好賢仁而海內皆以來為稽矣周厲之難天子曠絶而天下皆來謂矣以此言物之相應也故曰行也成也善說者亦然言盡理而得失利害定矣豈為一人言哉魏惠王死葬有日矣天大雨雪至於牛目羣臣多諫於太子者曰雪甚如此而行葬民必甚疾之官費又恐不給請弛期更日太子曰為人子者以民勞與官費用之故而不行先王之葬不義也子勿復言羣臣皆莫敢諫而以告犀首犀首曰吾未有以言之是其唯惠公乎請告惠公惠公曰諾駕而見太子曰葬有日矣太子曰然惠公曰昔王季歷葬於渦山之尾欒水齧其墓見棺之前和文王曰譆先君必欲一見羣臣百姓也天故使欒水見之於是出而為之張朝百姓皆見之三日而後更葬此文王之義也今葬有日矣而雪甚及牛目難以行太子為及日之故得無嫌於欲亟葬乎願太子易日先王必欲少留而撫社稷安黔首也故使雨雪甚因弛期而更為日此文王之義也若此而不為意者羞法文王也太子曰甚善敬弛期更擇葬日惠子不徒行說也又令魏太子未葬其先君而因有說文王之義說文王之義以示天下豈小功也哉韓氏城新城期十五日而成叚喬為司空有一縣後二日段喬執其吏而囚之囚者之子走告封人子高曰唯先生能活臣父之死願委之先生封人子高曰諾乃見叚喬自扶而上城封人子高左右望曰美哉城乎一大功矣子必有厚賞矣自古及今功若此其大也而能無有罪戮者未嘗有也封人子高出叚喬使人夜解其吏之束縛也而出之故曰封人子髙為之言也而匿已之為而為也叚喬聽而行之也匿已之行而行也說之行若此其精也封人子髙可謂善說矣叔嚮之弟羊舌虎善欒盈欒盈有罪於晉晉誅羊舌虎叔嚮為之奴而朡祈奚曰吾聞小人得位不爭不祥君子在憂不救不祥乃往見范宣子而說也曰聞善為國者賞不過而刑不慢賞過則懼及淫人刑慢則懼及君子與其不幸而過寧過而賞淫人毋過而刑君子故堯之刑也殛鮌於虞而用禹周之刑也戮管蔡而相周公不慢刑也宣子乃命吏出叔嚮救人之患者行危苦不避煩辱猶不能免今祈奚論先王之徳而叔向得免焉學豈可以已哉類多若此 |
《開春論第一·察賢》 |
1 | 二曰今有良醫於此治十人而起九人所以求之萬也故賢者之致功名也必乎良醫而君人者不知疾求豈不過哉今夫寒者勇力時日卜筮禱祠無事焉善者必勝立功名亦然要在得賢魏文侯師卜子夏友田子方禮叚干木國治身逸天下之賢主豈必苦形愁慮哉執其要而已矣雪霜雨露時則萬物育矣人民修矣疾病妖厲去矣故曰堯之容若委衣裘以言少事也宓子賤治單父彈鳴琴身不下堂而單父治巫馬期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居以身親之而單父亦治巫馬期問其故於宓子宓子曰我之謂任人子之謂任力任力者故勞任人者故逸宓子則君子矣逸四肢全耳目平心氣而百官以治義矣任其數而已矣巫馬期則不然弊生事精勞手足煩教詔雖治猶未至也 |
《開春論第一·期賢》 |
1 | 三曰今夫爚蟬者務在乎明其火振其樹而已火不明雖振其樹何益明火不獨在乎火在於闇當今之時世闇甚矣人主有能明其徳者天下之士其歸之也若蟬之走明火也凡國不徒安名不徒顯必得賢士趙簡子晝居喟然太息曰異哉吾欲伐衞十年矣而衞不伐侍者曰以趙之大而伐衛之細君若不欲則可也君若欲之請令伐之簡子曰不如而言也衞有士十人於吾所吾乃且伐之十人者其言不義也而我伐之是我為不義也故簡子之時衞以十人者按趙之兵歿簡子之身衞可謂知用人矣遊十士而國家得安簡子可謂好從諫矣聽十士而無侵小奪弱之名魏文侯過叚干木之閭而軾之其僕曰君胡為軾曰此非叚干木之閭歟叚干木蓋賢者也吾安敢不軾且吾聞叚干木未嘗肯以己易寡人也吾安敢驕之叚干木光乎徳寡人光乎地叚干木富乎義寡人富乎財其僕曰然則君何不相之於是君請相之叚干木不肯受則君乃致祿百萬而時往館之於是國人皆喜相與誦之曰吾君好正叚干木之敬吾君好忠叚干木之隆居無㡬何秦興兵欲攻魏司馬唐諌秦君曰叚干木賢者也而魏禮之天下莫不聞無乃不可加兵乎秦君以為然乃按兵輟不敢攻之魏文侯可謂善用兵矣嘗聞君子之用兵莫見其形其功已成其此之謂也野人之用兵也鼓聲則似雷號呼則動地塵氣充天流矢如雨扶傷輿死履膓涉血無罪之民其死者量於澤矣而國之存亡主之死生猶不可知也其離仁義亦逺矣 |
《開春論第一·審為》 |
1 | 四曰身者所為也天下者所以為也審所以為而輕重得矣今有人於此斷首以易冠殺身以易衣世必惑之是何也冠所以飾首也衣所以飾身也殺所飾要所以飾則不知所為矣世之走利有似於此危身傷生刈頸斷頭以徇利則亦不知所為也太王亶父居邠狄人攻之事以皮帛而不受事以珠玉而不肯狄人之所求者地也太王亶父曰與人之兄居而殺其弟與人之父處而殺其子吾不忍為也皆勉處矣為吾臣與狄人臣奚以異且吾聞之不以所以養害所養杖策而去民相連而從之遂成國於岐山之下太王亶父可謂能尊生矣能尊生雖貴富不以養傷身雖貧賤不以利累形今受其先人之爵祿則必重失之生之所自來者久矣而輕失之豈不惑哉韓魏相與爭侵地子華子見昭𨤲侯昭𨤲侯有憂色子華子曰今使天下書銘於君之前書之曰左手攫之則右手廢右手攫之則左手廢然而攫之必有天下君將攫之乎亡其不與昭𨤲侯曰寡人不攫也子華子曰甚善自是觀之兩臂重於天下也身又重於兩臂韓之輕於天下逺今之所爭者其輕於韓又逺君固愁身傷生以憂之臧不得也昭𨤲侯曰善教寡人者衆矣未嘗得聞此言也子華子可謂知輕重矣知輕重故論不過中山公子牟謂詹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之下柰何詹子曰重生重生則輕利中山公子牟曰雖知之猶不能自勝也詹子曰不能自勝則縱之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强不縱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夀類矣 |
《開春論第一·愛𩔗》 |
1 | 五曰仁於他物不仁於人不得為仁不仁於他物獨仁於人猶若為仁仁也者仁乎其𩔗者也故仁人之於民也可以便之無不行也神農之教曰士有當年而不耕者則天下或受其饑矣女有當年而不績者則天下或受其寒矣故身親耕妻親績所以見致民利也賢人之不逺海內之路而時往來乎王公之朝非以要利也以民為務故也人主有能以民為務者則天下歸之矣王也者非必堅甲利兵選卒練士也非必隳人之城郭殺人之士民也上世之王者衆矣而事皆不同其當世之急憂民之利除民之害同公輸般為髙雲梯欲以攻宋《墨子》聞之自魯往裂裳褁足日夜不休十日十夜而至於郢見荆王曰臣北方之鄙人也聞大王將攻宋信有之乎王曰然《墨子》曰必得宋乃攻之乎亡其不得宋且不義猶攻之乎王曰必不得宋且有不義則曷為攻之《墨子》曰甚善臣以宋必不可得王曰公輸般天下之巧工也巳為攻宋之械矣《墨子》曰請令公輸般試攻之臣請試守之於是公輸般設攻宋之械《墨子》設守宋之備九攻之《墨子》九却之不能入故荆輟不攻宋《墨子》能以術禦荆免宋之難者此之謂也聖王通士不出於利民者無有昔上古龍門未開呂梁未發河出孟門大溢逆流無有丘陵沃衍平原髙阜盡皆滅之名曰鴻水禹於是䟽河决江為彭蠡之障乾東𡈽所活者千八百國此禹之功也勤勞為民無苦乎禹者矣匡章謂惠子曰公之學去尊今又王齊王何其到也惠子曰今有人於此欲必擊其愛子之頭石可以代之匡章曰公取之代乎其不與施取代之子頭所重也石所輕也擊其所輕以免其所重豈不可哉匡章曰齊王之所以用兵而不休攻擊人而不止者其故何也惠子曰大者可以王其次可以霸也今可以王齊王而夀黔首之命免民之死是以石代愛子頭也何為不為民寒則欲火暑則欲冰燥則欲濕濕則欲燥寒暑燥濕相反其於利民一也利民豈一道哉當其時而已矣 |
《開春論第一·貴卒》 |
1 | 六曰力貴突智貴卒得之同則遬為上勝之同則溼為下所為貴驥者為其一日千里也旬日取之與駑駘同所為貴鏃矢者為其應聲而至終日而至則與無至同吳起謂荆王曰荆所有餘者地也所不足者民也今君王以所不足益所有餘臣不得而為也於是令貴人往實廣虚之地皆甚苦之荆王死貴人皆來尸在堂上貴人相與射吳起吳起號呼曰吾示子吾用兵也抜矢而走伏尸挿矢而疾言曰羣臣亂王吳起死矣且荆國之法麗兵於王尸者盡加重罪逮三族吳起之智可謂捷矣齊襄公即位憎公孫無知𭣣其祿無知不說殺襄公公子紏走魯公子小白奔莒既而國殺無知未有君公子紏與公子小白皆歸俱至爭先入公家管仲扞弓射公子小白中鉤鮑叔御公子小白僵《管子》以為小白死告公子紏曰安之公子小白已死矣鮑叔因疾驅先入故公子小白得以為君鮑叔之智應射而令公子小白僵也其智若鏃矢也周武君使人刺伶悝於東周伶悝僵令其子速哭曰以誰刺我父也刺者聞以為死也周以為不信因厚罪之趙氏攻中山中山之人多力者曰吾丘鴧衣鐵甲操鐡杖以戰而所擊無不碎所衝無不䧟以車投車以人投人也㡬至將所而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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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第二十一卷終 |
《呂氏春秋第二十二卷 高氏訓觧》 |
1 | 雲間 宋邦乂 張邦瑩 徐益孫 何玉畏校 |
《愼行論第二》 |
《愼行論第二·愼行》 |
1 | 一曰行不可不孰不孰如赴深谿雖悔無及君子計行慮義小人計行其利乃不利有知不利之利者則可與言理矣荆平王有臣曰費無極害太子建欲去之王為建取妻於秦而美無極勸王奪王已奪之而䟽太子無極說王曰晉之霸也近於諸夏而荆僻也故不能與爭不若大城城父而置太子焉以求北方王收南方是得天下也王說使太子居于城父居一年乃惡之曰建與連尹將以方城外反王曰己為我子矣又尚奚求對曰以妻事怨且自以為猶宋也齊晉又輔之將以害荆其事已集矣王信之使執連尹太子建出犇左尹郄宛國人說之無極又欲殺之謂令尹子常曰郄宛欲飲令尹酒又謂郄𭓩曰令尹欲飲酒於子之家郄𭓩曰我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必來辱我且何以給待之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子出而寘之門令尹至必觀之巳因以為酬及饗日惟門左右而寘甲兵焉無極因謂令尹曰吾㡬禍令尹郄𭓩將殺令尹甲在門矣令尹使人視之信遂攻郄𭓩殺之國人大怨動作者莫不非令尹沈尹戍謂令尹曰夫無極荆之讒人也亡夫太子建殺連尹奢屏王之耳目今令尹又用之殺衆不辜以興大謗患㡬及令尹令尹子常曰是吾罪也敢不良圖乃殺費無極盡滅其族以說其國動而不論其義知害人而不知人害己也以滅其族費無極之謂乎崔杼與慶封謀殺齊莊公莊公死更立景公崔杼相之慶封又欲殺崔杼而代之相於是㧻崔杼之子令之爭後崔杼之子相與私闂崔杼往見慶封而告之慶封謂崔杼曰且㽜吾將興甲以殺之因令盧滿嫳興甲以誅之盡殺崔杼之妻子及枝屬燒其室屋報崔杼曰吾已誅之矣崔杼歸無歸因而自絞也慶封相景公景公苦之慶封出獵景公與陳無宇公孫竈公孫蠆誅封慶封以其屬鬭不勝走如魯齊人以為讓又去魯而如吳王予之朱方荆靈王聞之率諸侯以攻吳圍朱方拔之得慶封負之斧質以狥於諸侯軍因令其呼之曰毋或如齊慶封弑其君而弱其孤以亡其大夫乃殺之黄帝之貴而死堯舜之賢而死孟賁之勇而死人固皆死若慶封者可謂重死矣身為僇支屬不可以見行忮之故也凡亂人之動也其始相助後必相惡為義者則不然始而相與久而相信卒而相親後世以為法程 |
《愼行論第二·無義》 |
1 | 二曰先王之於論也極之矣故義者百事之始也萬利之本也中智之所不及也不及則不知不知趨利趨利固不可必也公孫鞅鄭平續經公孫竭是已以義動則無曠事矣人臣與人臣謀為姦猶或與之又况乎人主與其臣謀為義其孰不與者非獨其臣也天下皆且與之公孫鞅之於秦非父兄也非有故也以能用也欲堙之責非攻無以於是為秦將而攻魏魏使公子卭將而當之公孫鞅之居魏也固善公子卬使人謂公子卭曰凡所為游而欲貴者以公子之故也今秦令鞅將魏令公子當之豈且忍相與戰哉公子言之公子之主鞅請亦言之主而皆罷軍於是將歸矣使人謂公子曰歸未有時相見願與公子坐而相去别也公子曰諾魏吏爭之曰不可公子不聽遂相與坐公孫鞅因伏卒與車𮪍以取公子卭秦孝公薨惠王立以此疑公孫鞅之行欲加罪焉公孫鞅以其私屬與母歸魏襄疵不受曰以君之反公子卭也吾無道知君故士自行不可不審也鄭平於秦王臣也其於應侯交也欺交反主為利故也方其為秦將也天下所貴之無不以者重也重以得之輕必失之去秦將入趙魏天下所賤之無不以也所可羞無不以也行方可賤可羞而無秦將之重不窮奚待趙急求李欬李言續經與之俱如衞抵公孫與公孫與見而與入續經因告衞吏使捕之續經以仕趙五大夫人莫與同朝子孫不可以交友公孫竭與陰君之事而反告之樗里相國以仕秦五大夫功非不大也然而不得入三都又况乎無此其功而有行乎 |
《愼行論第二·疑似》 |
1 | 三曰使人大迷惑者必物之相似也玉人之所患患石之似玉者相劔者之所患患劔之似吳干者賢主之所患患人之愽聞辯言而似通者亡國之主似智亡國之臣似忠相似之物此愚者之所大惑而聖人之所加慮也故《墨子》見岐道而哭之周宅酆鎬近戎人與諸侯約為髙葆禱於王路置皷其上逺近相聞即戎寇至傳皷相告諸侯之兵皆至救天子戎寇嘗至幽王擊皷諸侯之兵皆至褒姒大說喜之幽王欲褒姒之笑也因數擊鼔諸侯之兵數至而無寇至於後戎寇真至幽王身之乃死於麗山之下為天下笑此夫以無寇失真寇者也賢者有小惡以致大惡褒姒之敗乃令幽王好小說以致大滅故形骸相離三公九卿出走此褒姒之所用死而平王所以東徙也秦襄晉文之所以勞王勞而賜地也梁北有黎丘部有奇鬼焉喜効人之子姪昆弟之狀邑丈人有之市而醉歸者黎丘之鬼効其子之狀扶而道苦之丈人歸酒醒而誚其子曰吾為汝父也豈謂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其子泣而觸地曰孽矣無此事也昔也往責於東邑人可問也其父信之曰譆是必夫奇鬼也我固嘗聞之矣明日端復飲於市欲遇而刺殺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丈人望其真子拔劔而刺之丈人智惑於似其子者而殺於真子夫惑於似士者而失於真士此黎丘丈人之智也疑似之迹不可不察察之必於其人也舜為御堯為左禹為右入於澤而問牧童入於水而問漁師奚故也其知之審也夫人子之相似者其母常識之知之審也 |
《愼行論第二·壹行》 |
1 | 四曰先王所惡無惡於不可知不可知則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妻之際敗矣十際皆敗亂莫大焉凡人倫以十際為安者也釋十際則與麋鹿虎狼無以異多勇者則為制耳矣不可知則知無安君無樂親矣無榮兄無親友無尊夫矣强大未必王也而王必强大王者之所藉以成也何藉其威與其利非强大則其威不威其利不利其威不威則不足以禁也其利不利則不足以勸也故賢主必使其威利無敵故以禁則必止以勸則必為威利敵而憂苦民行可知者王威利無敵而以行不知者亡小弱而不可知則强大疑之矣人之情不能愛其所疑小弱而大不愛則無以存故不可知之道王者行之廢强大行之危小弱行之滅今行者見大樹必解衣懸冠倚劒而寢其下大樹非人之情親知交也而安之若此者信也陵上巨木人以為期易知故也又况於士乎士義可知故也則期為必矣又况疆大之國疆大之國誠可知則其王不難矣人之所乗船者為其能浮而不能沈也世之所以賢君子者為其能行義而不能行邪辟也孔子卜得賁孔子曰不吉子貢曰夫賁亦好矣何謂不吉乎孔子曰夫白而白黒而黒夫賁又何好乎故賢者所惡於物無惡於無處夫天下之所以惡莫惡於不可知也夫不可知盗不與期賊不與謀盗賊大姦也而猶所得疋偶又况於欲成大功乎夫欲成大功令天下皆輕勸而助之必之士可知 |
《愼行論第二·求人》 |
1 | 吾曰身定國安天下治必賢人古之有天下也者七十一聖觀於《春秋》自魯隠公以至哀公十有二世其所以得之所以失之其術一也得賢人國無不安名無不榮失賢人國無不危名無不辱先王之索賢人無不以也極卑極賤極逺極勞虞用宮之奇吳用伍子胥之言此二國者雖至於今存可也則是國可夀也有能益人之夀者則人莫不願之今夀國有道而君人者而不求過矣堯傳天下於舜禮之諸侯妻以二女臣以十子身請北面朝之至卑也伊尹庖㕑之臣也傅說殷之胥靡也皆上相天子至賤也禹東至槫木之地日出九津青羗之野櫕樹之所㨉天之山鳥谷青丘之鄉黑齒之國南至交阯孫樸續樠之國丹粟漆樹沸水漂漂九陽之山羽人裸民之處不死之鄉西至三危之國巫山之下飲露吸氣之民積金之山共肱一臂三面之鄉北至人正之國夏海之窮衡山之上犬戎之國夸父之野禺疆之所積水積石之山不有懈墮憂其黔首顔色黎黑竅藏不通步不相過以求賢人欲盡地利至勞也得陶化益真窺横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績銘乎金石著於盤盂昔者堯朝許由於沛澤之中曰十日出而焦火不息不亦勞乎夫子為天子而天下巳治矣請屬天下於夫子許由辭曰為天下之不治與而既已治矣自為與啁噍巢於林不過一枝偃䑕飲於河不過滿腹歸己君乎惡用天下遂之箕山之下潁水之陽耕而食終身無經天下之色故賢主之於賢者也物莫之妨戚愛習故不以害之故賢者聚焉賢者所聚天地不壊鬼神不害人事不謀此五常之本事也臯子衆疑取國召南宮䖍孔伯産而衆口止晉人欲攻鄭令叔嚮聘焉視其有人與無人子産為之《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叔嚮歸曰鄭有人子産在焉不可攻也秦荆近其詩有異心不可攻也晉人乃輟攻鄭孔子曰詩云無競惟人子産一稱而鄭國免 |
《愼行論第二·察傳》 |
1 | 六曰夫得言不可以不察數傳而白為黑黑為白故狗似玃玃似母猴母猴似人人之與狗則逺矣此愚者之所以大過也聞而審則為福矣聞而不審不若無聞矣齊桓公聞《管子》於鮑叔楚莊聞孫叔敖於沈尹筮審之也故國霸諸侯也吳王聞越王句踐於太宰噽智伯聞趙襄子於張武不審也故國亡身死也凡聞言必熟論其於人必驗之以理魯哀公問於孔子曰樂正夔一足信乎孔子曰昔者舜欲以樂傳教於天下乃令重黎舉夔於草莾之中而進之舜以為樂正䕫於是正六律和五聲以通八風而天下大服重黎又欲益求人舜曰夫樂天地之精也得失之節也故唯聖人為能和樂之本也夔能和之以平天下若夔者一而足矣故曰夔一足非一足也宋之丁氏家無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聞而傳之者曰丁氏穿井得一人國人道之聞之於宋君宋君令人問之於丁氏丁氏對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於井中也求能之若此不若無聞也子夏之晉過衞有讀《史記》者曰晉師三豕涉河子夏曰非也是己亥也夫巳與三相近豕與亥相似至於晉而問之則曰晉師己亥涉河也辭多𩔗非而是多𩔗是而非是非之經不可不分此聖人之所愼也然則何以愼緣物之情及人之情以為所聞則得之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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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第二十二卷終 |
《吕氏春秋第二十三卷 髙氏訓解》 |
1 | 雲間 宋邦乂 范𢌜啓 張邦瑩 何玉畏校 |
《貴直論第三》 |
《貴直論第三·貴直》 |
1 | 一曰賢主所貴莫如士所以貴士為其直言也言直則枉者見矣人主之患欲聞枉而惡直言是障其源而欲其水也水奚自至是賤其所欲而貴其所惡也所欲奚自來能意見齊宣王宣王曰寡人聞子好直有之乎對曰意惡能直意聞好直之士家不處亂國身不見汚君身今得見王而家宅乎齊意惡能直宣王怒曰野士也將罪之能意曰臣少而好事長而行之王胡不能與野士乎將以彰其所好耶王乃舍之能意者使謹乎論於主之側亦必不阿主不阿主之所得豈少哉此賢主之所求而不肖主之所惡也狐援說齊湣王曰殷之鼎陳於周之廷其社蓋於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在人之遊亡國之音不得至於廟亡國之社不得見於天亡國之器陳於廷所以為戒王必勉之其無使齊之大呂陳之廷無使太公之社蓋之屏無使齊音充人之游齊王不受狐援出而哭國三日其辭曰先出也衣絺紵後出也滿囹圄吾今見民之洋洋然東走而不知所處齊王問吏曰哭國之法若何吏曰斮王曰行法吏陳斧質於東閭不欲殺之而欲去之狐援聞而蹶往過之吏曰哭國之法斮先生之老歟昬歟狐援曰曷為昏哉於是乃言曰有人自南方來鮒入而鯢居使人之朝為草而國為墟殷有比干吳有子胥齊有狐援巳不用若言又斮之東閭每斮者以吾參夫二子者乎狐援非樂斮也國已亂矣上已悖矣哀社稷與民人故出若言出若言非平論也將以救敗也固嫌於危此觸子之所以去之也達子之所以死之也趙簡子攻衞附郭自將兵及戰且遠立又居於𡱝蔽屏櫓之下鼓之而士不起簡子投桴而歎曰嗚呼士之遫弊一若此乎行人燭過免胃横戈而進曰亦有君不能耳何弊之有簡子艴然作色曰寡人之無使汝身自將是衆也子親謂寡人之無能有說則可無說則死對曰昔吾先君獻公即位五年兼國十九用此士也惠公即位二年淫色暴慢身好玉女秦人襲我遜去絳七十用此士也文公即位二年底之以勇故三年而士盡果敢城濮之戰五敗荆人圍衞取曹㧞䂖社定天子之位成尊名於天下用此士也亦有君不能取士何弊之有簡子乃去犀蔽屏櫓而立於矢石之所及一鼓而士畢乗之簡子曰與吾得革車千乗也不如聞行人燭過之一言行人燭過可謂能諌其君矣戰𨷖之上枹鼓方用賞不加厚罰不加重一言而士皆樂為其上死 |
《貴直論第三·直諫》 |
1 | 二曰言極則怒怒則說者危非賢者孰肯犯危而非賢者也將以要利矣要利之人犯危何益故不肖主無賢者無賢則不聞極言不聞極言則姦人比周百邪悉起若此則無以存矣凡國之存也主之安也必有以也不知所以雖存必亡雖安必危所以不可不論也齊桓公管仲鮑叔𪧟戚相與飲酒酣桓公謂鮑叔曰何不起為夀鮑叔奉杯而進曰使公毋忘出奔在於莒也使管仲毋忘束縛而在於魯也使𪧟戚毋忘其飯牛而居於車下桓公避席再拜曰寡人與大夫能皆毋忘夫子之言則齊國之社稷幸於不殆矣當此時也桓公可與言極言矣可與言極言故可與為霸荆文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以畋於雲夢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朞年不聽朝葆申曰先王卜以臣為葆吉今王得茹黄之狗宛路之矰畋三月不反得丹之姬淫朞年不聽朝王之罪當笞王曰不穀免衣繦緥而齒於諸侯願請變更而無笞葆申曰臣承先王之令不敢廢也王不受笞是廢先王之令也臣寧抵罪於王毋抵罪於先王王曰敬諾引席王伏葆申束細荆五十跪而加之于背如此者再謂王起矣王曰有笞之名一也遂致之申曰臣聞君子耻之小人痛之耻之不變痛之何益葆申趣出自流於淵請死罪文王曰此不穀之過也葆申何罪王乃變更召葆申殺茹黄之狗析宛路之矰放丹之姬後荆國兼國三十九令荆國廣大至於此者葆申之力也極言之功也 |
《貴直論第三·知化》 |
1 | 三曰夫以勇事人者以死也未死而言死不論以雖知之與勿知同凡智之貴也貴知化也人主之惑者則不然化未至則不知化已至雖知之與勿知一貫也事有可以過者有不可以過者而身死國亡則胡可以過此賢主之所重惑主之所輕也所輕國惡得不危身惡得不困危困之道身死國亡在於不先知化也吳王夫差是也子胥非不先知化也諫而不聽故吳為丘墟禍及闔廬吳王夫差將伐齊子胥曰不可夫齊之與吳也習俗不同言語不通我得其地不能處得其民不得使夫吳之與越也接𡈽鄰境壤交通屬習俗同言語通我得其地能處之得其民能使之越於我亦然夫吳越之勢不兩立越之於吳也譬若心腹之疾也雖無作其傷深而在內也夫齊之於吳也疥癬之病也不苦其已也且其無傷也今釋越而伐齊譬之猶懼虎而刺猏雖勝之其後患未央太宰噽曰不可君王之令所以不行於上國者齊晉也君王若伐齊而勝之徙其兵以臨晉晉必聽命矣是君王一舉而服兩國也君王之令必行於上國夫差以為然不聽子胥之言而用太宰噽之謀子胥曰天將亡吳矣則使君王戰而勝天將不亡吳矣則使君王戰而不勝夫差不聽子胥兩祛髙蹶而出於廷曰嗟乎吳朝必生荆棘矣夫差興師伐齊戰於艾陵大敗齊師反而誅子胥子胥將死曰與吾安得一目以視越人之入吳也乃自殺夫差乃取其身而流之江抉其目著之東門曰女胡視越人之入我也居數年越報吳殘其國絶其世滅其社稷夷其宗廟夫差身為擒夫差將死曰死者如有知也吾何面以見子胥於地下乃為幎以冐面死夫患未至則不可告也患既至雖知之無及矣故夫差之知慙於子胥也不若勿知 |
《貴直論第三·過理》 |
1 | 四曰亡國之主一貫天時雖異其事雖殊所以亡同者樂不適也樂不適則不可以存糟丘酒池肉圃為格雕柱而桔諸侯不適也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環截涉者脛而視其髓殺梅伯而遺文王其醢不適也文王貌受以告諸侯作為琁室築為頃宮剖孕婦而觀其化殺比干而視其心不適也孔子聞之曰其竅通則比干不死矣夏商之所以亡也晉靈公無道從上彈人而觀其避丸也使宰人臑熊𨆌不熟殺之令婦人載而過朝以示威不適也趙盾驟諫而不聽公惡之乃使沮麛沮麛見之不忍賊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一於此不若死乃觸廷槐而死齊湣王亡居衞謂公王丹曰我何如主也王丹對曰王賢主也臣聞古人有辭天下而無恨色者臣聞其聲於王而見其實王名稱東帝實辨天下去國居衞容貌充滿顔色發揚無重國之意王曰甚善丹知寡人寡人自去國居衞也帶益三副矣宋王築為蘖帝鴟夷血髙懸之射著甲胄從下血墜流地左右皆賀曰王之賢過湯武矣湯武勝人今王勝天賢不可以加矣宋王大說飲酒室中有呼萬嵗者堂上盡應堂上已應堂下盡應門外庭中聞之莫敢不應不適也 |
《貴直論第三·壅塞》 |
1 | 五曰亡國之王不可以直言不可以直言則過無道聞而善無自至矣無自至則壅秦繆公時戎彊大秦繆公遺之女樂二八與良宰焉戎王大喜以其故數飲食日夜不休左右有言秦冦之至者因扞弓而射之秦冦果至戎王醉而卧於樽下卒生縛而擒之未擒則不可知已擒則又不知雖善說者猶若此何哉齊攻宋宋王使人𠉀齊冦之所至使者還曰齊冦近矣國人恐矣左右皆謂宋王曰此所謂肉自至蟲者也以宋之强齊兵之弱惡能如此宋王因怒而詘殺之又使人往視齊冦使者報如前宋王又怒詘殺之如此者三其後又使人往視齊冦近矣國人恐矣使者遇其兄曰國危甚矣若將安適其弟曰為兄視齊冦不意其近而國人恐如此也今又私患鄉之先視齊冦者皆以冦之近也報而死今也報其情死不報其情又恐死將若何其兄曰如報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於是報於王曰殊不知齊寇之所在國人甚安王大喜左右皆曰鄉之死者宜矣王多賜之金寇至王自投車上馳而走此人得以富於他國夫登山而視牛若羊視羊若豚牛之性不若羊羊之性不若豚所自視之勢過也而因怒於牛羊之小也此狂夫之大者狂而以行賞罰此戴氏之所以絶也齊王欲以淳于髠傅太子髠辭曰臣不肖不足以當此大任也王不若擇國之長者而使之齊王曰子無辭也寡人豈責子之令太子必如寡人也哉寡人固生而有之也子為寡人令太子如堯乎其如舜也凡說之行也道不智聽智從自非受是也今自以賢過於堯舜彼且胡可以聞說哉說必不入不聞存君齊宣王好射說人之謂已能則彊弓也其嘗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試引之中闗而止皆曰此不下九石非王其孰能用是宣王之情所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用九石豈不悲哉非直士其孰能不阿主世之直士其寡不勝衆數也故亂國之主患存乎用三石為九石也 |
《貴直論第三·原亂》 |
1 | 六曰亂必有第大亂五小亂三䚯亂三故《詩》曰:毋過亂門所以逺之也慮福未及慮禍之所以皃之也武王以武得之以文持之倒戈㢮弓示天下不用兵所以守之也晉獻公立驪姬以為夫人以奚齊為太子里克率國人以攻殺之荀息立其弟公子卓巳葬里克又率國人攻殺之於是晉無君公子夷吾重賂秦以地而求入秦繆公率師以納之晉人立以為君是為惠公惠公既定於晉背秦徳而不予地秦繆公率師攻晉晉惠公逆之與秦人戰於韓原晉師大敗秦獲惠公以歸囚之於靈臺十月乃與晉成歸惠公而質太子圉太子圉逃歸也惠公死圉立為君是為懐公秦繆公怒其逃歸也起奉公子重耳以攻懐公殺之於髙梁而立重耳是為文公文公施舍振廢滯匡乏困救災患禁淫慝薄賦歛宥罪戾節器用用民以時敗荆人于城濮定襄王釋宋出糓戍外內皆服而後晉亂止故獻公聽驪姬近梁五優施殺太子申生而大難隨之者五三君死一君虜大臣卿士之死者以百數離咎二十年自上世以來亂未嘗一而亂人之患也皆曰一而已此事慮不同情也事慮不同情者心異也故凡作亂之人禍希不及身 |
2 | 《吕氏春秋》卷第二十三終 |
《吕氏春秋第二十四卷 高氏訓解》 |
1 | 雲間 宋邦乂 范廷啓 徐益孫 張邦瑩校 |
《不苟論第四》 |
《不苟論第四·不苟》 |
1 | 一曰賢者之事也雖貴不苟為雖聽不自阿必中理然後動必當義然後舉此忠臣之行也賢主之所說而不肖主雖不肖其說非惡其聲也人主雖不肖其說忠臣之聲與賢主同行其實則與賢主有異異故其功名禍福亦異異故子胥見說於闔閭而惡乎夫差比干生而惡於啇死而見說乎周武王至殷郊係墮五人御於前莫肯之為曰吾所以事君者非係也武王左釋白羽右釋黄鉞勉而自為係孔子聞之曰此五人者之所以為王者佐也不肖主之所弗安也故天子有不勝細民者天下有不勝千乗者秦繆公見戎由余說而欲留之由余不肯繆公以告蹇叔蹇叔曰君以告內史廖內史廖對曰戎人不達於五音與五味君不若遺之繆公以女樂二八人與良宰遺之戎王喜迷惑大亂飲酒晝夜不休由余驟諫而不聽因怒而歸繆公也蹇叔非不能為內史廖之所為也其義不行也繆公能令人臣時立其《正義》故雪殽之耻而西至河雍也秦繆公相百里奚晉使叔虎齊使東郭蹇如秦公孫枝請見之公曰請見客子之事歟對曰非也相國使子乎對曰不也公曰然則子事非子之事也秦國僻陋戎夷事服其任人事其事猶懼為諸侯笑今子為非子之事退將論而罪公孫枝出自敷於百里氏百里奚請之公曰此所聞於相國歟枝無罪奚請有罪奚請焉百里奚歸辭公孫枝公孫枝徙自敷於街百里奚令吏行其罪定分官此古人之所以為法也今繆公鄉之矣其霸西戎豈不宜哉晉文公將伐鄴趙衰言所以勝鄴之術文公用之果勝還將行賞衰曰君將賞其本乎賞其末乎賞其末則騎乗者存賞其本則臣聞之郤子虎文公召郤子虎曰衰言所以勝鄴鄴既勝將賞之曰蓋聞之於子虎請賞子虎子虎曰言之易行之難臣言之者也公曰子無辭郄子虎不敢固辭乃受矣凡行賞欲其博也博則多助今虎非親言者也而賞猶及之此踈逺者之所以盡能竭智者也晉文公亡久矣歸而因大亂之餘猶能以霸其由此歟 |
《不苟論第四·賛能》 |
1 | 二曰賢者善人以人中人以事不肖者以財得十良馬不若得一伯樂得十良劔不若得一歐冶得地千里不若得一聖人舜得臯陶而舜受之湯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夫得聖人豈有里數哉《管子》束縛在魯桓公欲相鮑叔鮑叔曰吾君欲霸王則管夷吾在彼臣弗若也桓公曰夷吾寡人之賊也射我者也不可鮑叔曰夷吾為其君射人者也君若得而臣之則彼亦將為君射人桓公不聽强相鮑叔固辭讓而相桓公果聽之於是乎使人告魯曰管夷吾寡人之讐也願得之而親加手焉魯君許諾乃使吏鞹其拳膠其目盛之以鴟夷置之車中至齊境桓公使人以朝車迎之祓以爟火釁以犧猳焉生與之如國命有司除廟筵几而薦之曰自孤之聞夷吾之言也目益明耳益聦孤弗敢專敢以告于先君因顧而命《管子》曰夷吾佐予管仲還走再拜稽首受令而出《管子》治齊國舉事有功桓公必先賞鮑叔曰使齊國得《管子》者鮑叔也桓公可謂知行賞矣凡行賞欲其本也本則過無由生矣孫叔敖沈尹莖相與友叔敖遊於郢三年聲問不知修行不聞沈尹莖謂孫叔敖曰說義以聽方術信行能令人主上至於王下至於霸我不若子也耦世接俗說義調均以適主心子不如我也子何以不歸耕乎吾將為子㳺沈尹莖遊於郢五年荆王欲以為令尹沈尹莖辭曰期思之鄙人有孫叔敖者聖人也王必用之臣不若也荆王於是使人以王輿迎叔敖以為令尹十二年而莊王霸此沈尹莖之力也功無大乎進賢 |
《不苟論第四·自知》 |
1 | 三曰欲知平直則必準繩欲知方圓則必規矩人主欲自知則必直士故天子立輔弼設師保所以舉過也夫人故不能自知人主猶其存亡安危勿求於外務在自知堯有欲諫之皷舜有誹謗之木湯有司過之士武王有戒慎之鞀猶恐不能自知今賢非堯舜湯武也而有揜蔽之道奚繇自知哉荆成齊莊不自知而殺吳王智伯不自知而亡宋中山不自知而滅晉惠公趙括不自知而虜鑽荼龎涓太子申不自知而死敗莫大於不自知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鍾者欲負而走則鍾大不可負以椎毁之鍾况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已也遽揜其耳惡人聞之可也惡已自聞之悖矣為人主而惡聞其過非猶此也惡人聞其過尚猶可魏文侯燕飲皆令諸大夫論已或言君之智也至於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說知於顔色任座趨而出次及翟黄翟黄曰君賢君也臣聞其主賢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賢也文侯喜曰可反歟翟黄對曰奚為不可臣聞忠臣畢其忠而不敢逺其死座殆尚在於門翟黄往視之任座在於門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階而迎之終座以為上客文侯微翟黄則㡬失忠臣矣上順乎主心以顯賢者其唯翟黄乎 |
《不苟論第四·當賞》 |
1 | 四曰民無道知天民以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知天四時寒暑日月星辰之行當則諸生有血氣之類皆為得其處而安其産人臣亦無道知主人臣以賞罰爵祿之所加知主主之賞罰爵祿之所加者宜則親䟽逺近賢不肖皆盡其力而以為用矣晉文公反國賞從亡者而陶狐不與左右曰君反國家爵禄三出而陶狐不與敢問其說文公曰輔我以義導我以禮者吾以為上賞教我以善𭛌我以賢者吾以為次賞拂吾所欲數舉吾過者吾以為末賞三者所以賞有功之臣也若賞唐國之勞徒則陶狐將為首矣周內史興聞之曰晉公其霸乎昔者聖王先徳而後力晉公其當之矣秦小主夫人用奄變群賢不說自匿百姓鬱怨非上公子連亡在魏聞之欲入因羣臣與民從鄭所之塞右主然守塞弗入曰臣有義不兩主公子勉去矣公子連去入翟從焉氏塞菌攺入之夫人聞之大駭令吏興卒奉命曰冦在邊卒與吏其始發也皆曰往擊冦中道因變曰非擊冦也迎主君也公子連因與卒俱來至雍圍夫人夫人自殺公子連立是為獻公怨右主然而將重罪之徳菌攺而欲厚賞之監突爭之曰不可秦公子之在外者衆若此則人臣爭入亡公子矣此不便主獻公以為然故復右主然之罪而賜菌攺官大夫賜守塞者人米二十石獻公可謂能用賞罰矣凡賞非以愛之也罰非以惡之也用觀歸也所歸善雖惡之賞所歸不善雖愛之罰此先王之所以治亂安危也 |
《不苟論第四·愽志》 |
1 | 五曰先王有大務去其害之者故所欲以必得所惡以必除此功名之所以立也俗主則不然有大務而不能去其害之者此所以無能成也夫去害務與不能去害務此賢不肖之所以分也使獐疾走馬弗及至已而得者其時顧也驥一日千里車輕也以重載則不能數里任重也賢者之舉事也不聞無功然而名不大立利不及世者愚不肖為之任也冬與夏不能兩刑草與稼不能兩成新糓熟而陳糓虧凡有角者無上齒果實繁者木必庳用智褊者無遂功天之數也故天子不處全不處極不處盈全則必缺極則必反盈則必𧇊先王知物之不可兩大故擇務當而處之孔墨寗越皆布衣之士也慮於天下以為無若先王之術者故日夜學之有便於學者無不為也有不便於學者無肯為也蓋聞孔丘墨翟晝日諷誦習業夜親見文王周公旦而問焉用志如此其精也何事而不達何為而不成故曰精而熟之鬼將告之非鬼告之也精而熟之也今有寳劒良馬於此玩之不厭視之無倦寳行良道一而弗復欲身之安也名之章也不亦難乎寗越中牟之鄙人也苦耕稼之勞謂其友曰何為而可以免此苦也其友曰莫如學學三十嵗則可以達矣寗越曰請以十嵗人將休吾將不敢休人將卧吾將不敢卧十五嵗而周威公師之矢之速也而不過二里止也步之遲也而百舍不止也今以寗越之材而久不止其為諸侯師豈不宜哉養由基尹儒皆六藝之人也荆廷嘗有神曰猨荆之善射者莫之能中荆王請養由基射之養由基矯弓操矢而往未之射而括中之矣發之則猨應矢而下則養由基有先中中之者矣尹儒學御三年而不得焉苦痛之夜夢受秋駕於其師明日往朝其師望而謂之曰吾非愛道也恐子之未可與也今日將教子以秋駕尹儒反走北面再拜曰今昔臣夢受之先為其師言所夢所夢固秋駕已上二士者可謂能學矣可謂無害之矣此其所以觀後世已 |
《不苟論第四·貴當》 |
1 | 六曰名號大顯不可疆求必繇其道治物者不於物於人治人者不於事於君治君者不於君於天子治天子者不於天子於欲治欲者不於欲於性性者萬物之本也不可長不可短因其固然而然之此天地之數也窺赤肉而鳥鵲聚貍處堂而衆䑕散衰絰陳而民知䘮竽瑟陳而民知樂湯武修其行而天下從桀紂慢其行而天下畔豈待其言哉君子審在已者而已矣荆有善相人者所言無遺策聞於國莊王見而問焉對曰臣非能相人也能觀人之友也觀布衣也其友皆孝悌純謹畏令如此者其家必日益身必日榮矣所謂吉人也觀事君者也其友皆誠信有行好善如此者事君日益官職日進此所謂吉臣也觀人主也其朝臣多賢左右多忠主有失皆交爭証諫如此者國日安主日尊天下日服此所謂吉主也臣非能相人也能觀人之友也莊王善之於是疾收士日夜不懈遂霸天下故賢主之時見文藝之人也非特具之而已也所以就大務也夫事無大小固相與通田獵馳騁弋射走狗賢者非不為也為之而智日得焉不肖主為之而智日惑焉志曰驕惑之事不亡奚待君有好獵者曠日持久而不得獸入則媿其家室出則媿其知友州里惟其所以不得之故則狗惡也欲得良狗則家貧無以於是還疾耕疾耕則家富家富則有以求良狗狗良則𢿙得獸矣田獵之𫉬常過人矣非獨獵也百事也盡然霸王有不先耕而成霸王者古今無有此賢者不肖之所以殊也賢不肖之所欲與人同堯桀幽厲皆然所以為之異故賢主察之以為不可弗為以為可故為之為之必繇其道物莫之能害此功之所以相萬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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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卷二十四終 |
《吕氏春秋第二十五卷 高氏訓解》 |
1 | 雲間 宋邦乂 張邦瑩 徐益孫 何三畏校 |
《似順論第五》 |
《似順論第五·似順》 |
1 | 一曰:事多似倒而順,多似順而倒。有知順之為倒,倒之為順者,則可與言化矣。至長反短,至短反長,天之道也。荆莊王欲伐陳使人視之使者曰陳不可伐也莊王曰何故對曰城郭髙溝洫深蓄積多也寧國曰陳可伐也夫陳小國也而蓄積多賦歛重也則民怨上矣城郭髙溝洫深則民力罷矣興兵伐之陳可取也莊王聽之遂取陳焉田成子之所以得有國至今者有兄曰完子仁且有勇越人興師誅田成子曰奚故殺君而取國田成子患之完子請率士大夫以逆越師請必戰戰請必敗敗請必死田成子曰夫必與越戰可也戰必敗敗必死寡人疑焉完子曰君之有國也百姓怨上賢良又有死之臣𫎇耻以完觀之也國已懼矣今越人起師臣與之戰戰而敗賢良盡死不死者不敢入於國君與諸孤處於國以臣觀之國必安矣完子行田成子泣而遣之夫死敗人之所惡也而反以為安豈一道哉故人主之聽者與士之學者不可不博尹鐸為晉陽下有請於趙簡子簡子曰往而夷夫壘我將往往而見壘是中行寅與范吉射也鐸往而增之簡子上之晉陽望見壘而怒曰譆鐸也欺我於是乃舍於郊將使人誅鐸也孫明進諫曰以臣私之鐸可賞也鐸之言固曰見樂則淫侈見憂則諍治此人之道也今君見壘念憂患而况羣臣與民乎夫便國而利於主雖兼於罪鐸為之夫順令以取容者衆能之而况鐸歟君其圖之簡子曰微子之言寡人㡬過於是乃以免難之賞賞尹鐸人主太上喜怒必循理其次不循理必數更雖未至大賢猶足以盖濁世矣簡子當此世主之患耻不知而矜自用好愎過而惡聽諫以至於危耻無大乎危者 |
《似順論第五·别類》 |
1 | 二曰知不知上矣過者之患不知而自以為知物多𩔗然而不然故亡國僇民無已夫草有莘有藟獨食之則殺人合而食之則益夀萬堇不殺漆淖水合兩淖則為蹇溼之則為乾金柔錫柔合兩柔則為剛燔之則為淖或溼而乾或燔而淖𩔗固不必可推知也小方大方之類也小馬大馬之類也小智非大智之𩔗也魯人有公孫綽者告人曰我能起死人人問其故對曰我固能治偏枯今吾倍所以為偏枯之藥則可以起死人矣物固有可以為小不可以為大可以為半不可以為全者也相劔者曰白所以為堅也黄所以為牣也黄白雜則堅且牣良劔也難者曰白所以為不牣也黄所以為不堅也黄白雜則不堅且不牣也又柔則錈堅則折劔折且錈焉得為利劔劔之情未革而或以為良或以為惡說使之也故有以聰明聽說則妄說者止無以聰明聽說則堯桀無别矣此忠臣之所患也賢者之所以廢也義小為之則小有福大為之則大有福於禍則不然小有之不若其亡也射招者欲其中小也射獸者欲其中大也物固不必安可推也髙陽應將為室家匠對曰未可也木尚生加塗其上必將撓以生為室今雖善後將必敗髙陽應曰緣子之言則室不敗也木益枯則勁塗益乾則輕以益勁任益輕則不敗匠人無辭而對受令而為之室之始成也善其後果敗髙陽應好小察而不通乎大理也驥驁綠耳背日而西走至乎夕則日在其前矣目固有不見也智固有不知也數固有不及也不知其說所以然而然聖人因而興制不事心焉 |
《似順論第五·有度》 |
1 | 三曰賢主有度而聽故不過有度而以聽則不可欺矣不可惶矣不可恐矣不可喜矣以凡人之知不昬乎其所已知而昬乎其所未知則人之易欺矣可惶矣可恐矣可喜矣知之不審也客有問季子曰奚以知舜之能也季子曰堯固巳治天下矣舜言治天下而合已之符是以知其能也若雖知之奚道知其不為私季子曰諸能治天下者固必通乎性命之情者當無私矣夏不衣裘非愛裘也煖有餘也冬不用𥵳非愛𥵳也清有餘也聖人之不為私也非愛貴也節乎巳也節巳雖貪汙之心猶若止又况乎聖人許由非疆也有所乎通也有所通則貪汙之利外矣孔墨之弟子徒屬充滿天下皆以仁義之術教導於天下然而無所行教者術猶不能行又况乎所教是何也仁義之術外也夫以外勝內匹夫徒步不能行又况乎人主唯通乎性命之情而仁義之術自行矣先王不能盡知執一而萬物治使人不能執一者物感之也故曰通意之悖解心之繆去徳之累通道之塞貴富顯嚴名利六者悖意者也容動色理氣意六者繆心者也惡欲喜怒哀樂六者累徳者也智能去就取舍六者塞道者也此四六者不蕩乎胷中則正正則靜靜則清明清明則虛虛則無為而無不為也 |
《似順論第五·分職》 |
1 | 四曰先王用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者也夫君也者䖏虛素服而無智故能使衆智也智反無能故能使衆能也能執無為故能使衆為也無智無能無為此君之所執也人主之所惑者則不然以其智疆智以其能疆能以其為疆為此處人臣之職也處人臣之職而欲無壅塞雖舜不能為武王之佐五人武王之於五人者之事無能也然而世皆曰取天下者武王也故武王取非其有如已有之通乎君道也通乎君道則能令智者謀矣能令勇者怒矣能令辯者語矣夫馬者伯樂相之造父御之賢主乗之一日千里無御相之勞而有其功則知所乗矣今召客者酒酣歌舞鼓瑟吹竽明日不拜樂已者而拜主人主人使之也先王之立功名有似於此使衆能與衆賢功名大立於世不予佐之者而予其主使之也譬之若為宫室必任巧匠奚故曰匠不巧則宮室不善夫國重物也其不善也豈特宮室哉巧匠為宮室為圓必以規為方必以矩為平直必以準繩功已就不知規矩繩墨而賞匠巧匠之宮室已成不知巧匠而皆曰善此某君某王之宮室也此不可不察也人主之不通主道者則不然自為人則不能任賢者則惡之與不肖者議之此功名之所以傷國家之所以危棗棘之有裘狐之有也食棘之棗衣狐之皮先王固用非其有而已有之湯武一日而盡有夏啇之民盡有夏啇之地盡有夏商之財以其民安而天下莫敢之危以其地封而天下莫敢不說以其財賞而天下皆競無費乎郼與岐周而天下稱大仁稱大義通乎用非其有白公勝得荆國不能以其府庫分人七日石乞曰患至矣不能分人則焚之毋令人以害我白公又不能九日葉公入乃發太府之貨予衆出髙庫之兵以賦民因攻之十有九日而白公死國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謂至貪矣不能為人又不能自為可謂至愚矣譬白公之嗇若梟之愛其子也衞靈公天寒鑿池宛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宛春曰公衣狐裘坐熊席陬隅有竈是以不寒今民衣弊不補履决不組君則不寒矣民則寒矣公曰善令罷役左右以諫曰君鑿池不知天之寒也而春也知之以春之知之也而令罷之福將歸於春也而怨將歸於君公曰不然夫春也魯國之匹夫也而我舉之夫民未有見焉今將令民以此見之曰春也有善於寡人有也春之善非寡人之善歟靈公之論宛春可謂知君道矣君者固無任而以職受任工拙下也賞罰法也君奚事哉若是則受賞者無徳而抵誅者無怨矣人自反而已此治之至也 |
《似順論第五·處方》 |
1 | 五曰凡為治必先定分君臣父子夫婦君臣父子夫婦六者當位則下不踰節而上不茍為矣少不悍辟而長不簡慢矣金木異任水火殊事陰陽不同其為民利一也故異所以安同也同所以危異也同異之分貴賤之别長少之義此先王之所慎而治亂之紀也今夫射者儀毫而失牆畫者儀髮而易貌言審本也本不審雖堯舜不能以治故凡亂也者必始乎近而後及逺必始乎本而後及末治亦然故百里奚處乎虞而虞亡處乎秦而秦霸向摯處乎商而商滅處乎周而周王百里奚之處乎虞智非愚也向摯之處乎商典非惡也無其本也其處於秦也智非加益也其處於周也典非加善也有其本也其本也者定分之謂也齊令章子將而與韓魏攻荆荆令唐篾將而拒之軍相當六月而不戰齊令周最趣章子急戰其辭甚刻章子對周最曰殺之免之殘其家王能得此於臣不可以戰而戰可以戰而不戰王不能得此於臣與荆人夾泚水而軍章子令人視水可絶者荆人射之水不可得近有芻水旁者告齊𠉀者曰水淺深易知荆人所盛守盡其淺者也所簡守皆其深者也𠉀者載芻者與見章子章子甚喜因練卒以夜奄荆人之所盛守果殺唐篾章子可謂知將分矣韓昭𨤲侯出弋靷偏緩昭𨤲侯居車上謂其僕靷不偏緩乎其僕曰然至舍昭𨤲侯射鳥其右攝其一靷適之昭𨤲侯巳射駕而歸上車選間曰鄉者靷偏緩今適何也其右從後對曰今者臣適之昭𨤲侯至詰車令各避舍故擅為妄意之道雖當賢王不由也今有人於此擅矯行則免國家利輕重則若衡石為方圜則若規矩此則工矣巧矣而不足法法也者衆之所同也賢不肖之所以其力也謀出乎不可用事出乎不可同此為先王之所舍也 |
《似順論第五·慎小》 |
1 | 六曰上尊下𤰞𤰞則不得以小觀上尊則恣恣則輕小物輕小物則上無道知下下無道知上上下不相知則上非下下怨上矣人臣之情不能為所怨人主之情不能愛所非此上下大相失道也故賢主謹小物以論好惡巨防容螻而漂邑殺人突洩一煙而焚宮燒積將失一令而軍破身死主過一言而國殘名辱為後世笑衛獻公戒孫林父寗殖食鴻集于囿虞人以告公如囿射鴻二子待君日晏公不來至來不釋皮冠而見二子二子不說逐獻公立公子黚衛莊公立欲逐石圃登臺以望見戎州而問之曰是何為者也侍者曰戎州也莊公曰我姬姓也戎人安敢居國使奪之宅殘其州晉人適攻衞戎州人因與石圃殺莊公立公子起此小物不審也人之情不蹷於山而蹷於垤齊桓公即位三年三言而天下稱賢群臣皆說去肉食之獸去食粟之鳥去絲𦊨之網吳起治西河欲諭其信於民夜日置表於南門之外令於邑中曰明日有人僨南門之外表者仕長大夫明日日晏矣莫有僨表者民相謂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試往僨表不得賞而已何傷往僨表來謁吳起吳起自見而出仕之長大夫夜日又復立表又令於邑中如前邑人守門爭表表加植不得所賞自是之後民信吳起之賞罰賞罰信乎民何事而不成豈獨兵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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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第二十五卷終 |
《吕氏春秋卷第二十六 高氏訓解》 |
1 | 雲間 宋邦乂 范𢌜啓 徐益孫 張邦瑩校 |
《士容論第六》 |
《士容論第六·士容》 |
1 | 一曰士不偏不黨柔而堅虚而實其狀朖然不儇若失其一傲小物而志屬於大似無勇而未可恐狼執固横敢而不可辱害臨患渉難而處義不越南面稱寡而不以侈大今日君民而欲服海外節物甚高而細利弗賴耳目遺俗而可與定世富貴弗就而貧賤弗朅徳行尊理而羞用巧衞寛裕不訾而中心甚厲難動以物而必不妄折此國士之容也齊有善相狗者其鄰假以賢取䑕之狗朞年乃得之曰是良狗也其鄰畜之數年而不取䑕以告相者相者曰此良狗也其志在獐麋豕鹿不在䑕欲其取䑕也則桎之其鄰桎其後足狗乃取䑕夫驥驁之氣鴻鵠之志有諭乎人心者誠也人亦然誠有之則神應乎人矣言豈足以諭之哉此謂不言之言也客有見田駢者被服中法進退中度趨翔閑雅辭令遜敏田駢聽之畢而辭之客出田駢送之以目弟子謂田駢曰客士歟田駢曰殆乎非士也今者客所弇歛士所術施也士所弇歛客所術施也客殆乎非士也故火燭一隅則室偏無光骨節蚤成空竅哭歷身必不長衆無謀方乞謹視見多故不良志必不公不能立功好得惡予國雖大不為王禍災日至故君子之容純乎其若鍾山之玉梏乎其若陵上之木淳淳乎慎謹畏化而不肯自足乾乾乎取舍不悦而心甚素撲唐尚敵年為史其故人謂唐尚願之以謂唐尚唐尚曰吾非不得為史也羞而不為也其故人不信也及魏圍邯鄲唐尚說惠王而解之圍以與伯陽其故人乃信其羞為史也居有閒其故人為其兄請唐尚曰衛君死吾將汝兄以代之其故人反興再拜而信之夫可信而不信不可信而信此愚者之患也知人情不能自遺以此為君雖有天下何益故敗莫大於愚愚之患在必自用自用則戇陋之人從而賀之有國若此不若無有古之與賢從此生矣非惡其子孫也非徼而矜其名也反其實也 |
《士容論第六·務大》 |
1 | 二曰甞試觀於上志三王之佐其名無不榮者其實無不安者功大故也俗主之佐其欲名實也與三王之佐同其名無不辱者其實無不危者無功故也皆患其身不貴於其國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貴於天下也此所以欲榮而逾辱也欲安而逾危也孔子曰鷰爵爭善處於一屋之下母子相哺也區區焉相樂也自以為安矣竈突决上棟焚燕爵顔色不變是何也不知禍之將及之也不亦愚乎為人臣而免於燕爵之智者寡矣夫為人臣者進其爵祿富貴父子兄弟相與比周於一國區區焉相樂也而以危其社稷其為竈突近矣而終不知也其與燕爵之智不異故曰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盡亂無有安身此之謂也故細之安必待大大之安必待小細大賤貴交相為贊然後皆得其所樂薄疑說衞嗣君以王術嗣君應之曰所有者千乗也願以受教薄疑對曰烏獲奉千鈞又况一斤杜赫以安天下說周昭文君昭文君謂杜赫曰願學所以安周杜赫對曰臣之所言者不可則不能安周矣臣之所言者可則周自安矣此所謂以弗安而安者也鄭君問於被瞻曰聞先生之義不死君不亡君信有之乎被瞻對曰有之夫言不聽道不行則固不事君也若言聽道行又何死亡哉故被瞻之不死亡也賢乎其死亡者也昔有舜欲服海外而不成既足以成帝矣禹欲帝而不成既足以王海內矣湯武欲繼禹而不成既足以王通達矣五伯欲繼湯武而不成既足以為諸侯長矣孔墨欲行大道於世而不成既足以成顯榮矣夫大義之不成既有成已故務事大 |
《士容論第六·上農》 |
1 | 三曰古先聖王之所以導其民者先務於農民農非徒為地利也貴其志也民農則樸樸則易用易則邊境安主位尊民農則重重則少私義少私義則公法立力專一民農則其産復其産復則重徙重徙則死其處而無二慮民舍本而事末則不令不令則不可以守不可以戰民舍本而事末則其産約其産約則輕遷徙輕遷徙則國家有患皆有逺志無有居心民舍本而事末則好智好智則多詐多詐則巧法令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后稷曰所以務耕織者以為本教也是故天子親率諸侯耕帝籍田大夫士皆有功業是故當時之務農不見于國以教民尊地産也后妃率九嬪蠶於郊桑於公田是以《春秋》冬夏皆有麻枲絲繭之功以力婦教也是故丈夫不織而衣婦人不耕而食男女貿功以長生此聖人之制也故敬時愛日非老不休非疾不息非死不舍上田夫食九人下田夫食五人可以益不可以損一人治之十人食之六畜皆在其中矣此大任地之道也故當時之務不興土功不作師徒庶人不冠弁娶妻嫁女享祀不酒醴聚衆農不上聞不敢私籍於庸為害於時也然後制野禁苟非同姓農不出御女不外嫁以安農也野禁有五地未辟易不操麻不出糞齒年未長不敢為園囿量力不足不敢渠地而耕農不敢行賈不敢為異事為害於時也然後制四時之禁山不敢伐材下木澤人不敢灰僇繯網𦊨罦不敢出於門罛𦊙不敢入於淵澤非舟虞不敢緣名為害其時也若民不力田墨乃家畜國家難治三疑乃極是謂背本反則失毁其國凡民自七尺以上屬諸三官農攻粟工攻器賈攻貨時事不共是謂大凶奪之以土功是謂稽不絶憂唯必喪其粃奪之以水事是謂籥喪以繼樂四隣來虚奪之以兵事是謂厲禍因胥嵗不舉銍艾數奪民時大饑乃來野有寢耒或談或歌旦則有昬喪粟甚多皆知其末莫知其本真 |
《士容論第六·任地》 |
1 | 四曰后稷曰子能以窐為突乎子能藏其惡而揖之以陰乎子能使吾士靖而甽浴士乎子能使保溼安地而處乎子能使雚夷毋淫乎子能使子之野盡為泠風乎子能使藁數節而莖堅乎子能使穗大而堅均乎子能使粟圜而薄糠乎子能使米多沃而食之疆乎無之若何凡耕之大方力者欲柔柔者欲力息者欲勞勞者欲息棘者欲肥肥者欲棘急者欲緩緩者欲急溼者欲燥燥者欲溼上田棄𤱔下田棄甽五耕五耨必審以盡其深殖之度陰土必得大草不生又無螟蜮今兹美禾來兹美麥是以六尺之耟所以成畆也其博八寸所以成甽也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地可使肥又可使棘人肥必以澤使苗堅而地隙人耨必以旱使地肥而𡈽緩草諯大月冬至後五旬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也於是始耕孟夏之昔殺三葉而穫大麥日至苦菜死而資生而樹麻與菽此告民地寳盡死凡草生藏日中出狶首生而麥無葉而從事於蓄藏此告民究也五時見生而樹生見死而穫死天下時地生財不與民謀有年瘞土無年瘞土無失民時無使之治下知貧富利器皆時至而作渴時而止是以老弱之力可盡起其用曰半其功可使倍不知事者時未至而逆之時既徃而慕之當時而薄之使其民而郄之民既郄乃以良時慕此從事之下也操事則苦不知高下民乃逾處種稑禾不為稑種重禾不為重是以粟少而失功 |
《士容論第六·辯𡈽》 |
1 | 五曰凡耕之道必始於壚為其寡澤而後枯必厚其靹為其唯厚而及𩛒者𦷺之堅者耕之澤其靹而後之上田則被其處下田則盡其汗無與三盜任地夫四序㕘發大甽小𤱔為青魚胠苗若直獵地竊之也既種而無行耕而不長則苗相竊也弗除則蕪除之則虚則草竊之也故去此三盜者而後粟可多也所謂今之耕也營而無獲者其蚤者先時晩者不及時寒暑不節稼乃多菑實其為晦也高而危則澤奪陂則埓見風則𠎮高培則拔寒則雕熱則脩一時而五六死故不能為來不俱生而俱死虚稼先死衆盜乃竊望之似有餘就之則虚農夫知其田之易也不知其稼之䟽而不適也知其田之際也不知其稼居地之虚也不除則蕪除之則虚此事之傷也故畮欲廣以平甽欲小以深下得陰上得陽然後咸生稼欲生於塵而殖於堅者慎其種勿使數亦無使䟽於其施𡈽無使不足亦無使有餘熟有耰也必務其培其耰也植植者其生也必先其施土也均均者其生也必堅是以畮廣以平則不喪本莖生於地者五分之以地莖生有行故遫長弱不相害故遫大衡行必得縱行必術正其行通其風夬心中央帥為泠風苗其弱也欲孤長也欲相與居其熟也欲相扶是故三以為族乃多粟凡禾之患不俱生而俱死是以先生者美米後生者為粃是故其耨也長其兄而去其弟樹肥無使扶疏樹墝不欲專生而族居肥而扶䟽則多粃墝而專居則多死不知稼者其耨也去其兄而養其弟不收其粟而收其粗上下安則禾多死厚𡈽則孽不通薄𡈽則蕃轓而不發壚埴㝠色剛𡈽柔種免耕殺匿使農事得 |
《士容論第六·審時》 |
1 | 六曰凡農之道厚之為寳斬木不時不折必穗稼就而不穫必遇天菑夫稼為之者人也生之者地也養之者天也是以人稼之容足耨之容耨據之容手此之謂耕道是以得時之禾長秱而穗大本而莖殺䟽穖而穗大其粟圓而薄糠其米多沃而食之疆如此者不風先時者莖葉帯芒以短衡穗鉅而芳奪秮米而不香後時者莖葉帯芒而末衡穗閲而青零多粃而不滿得時之黍芒莖而徼下穗芒以長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不噮而香如此者不飴先時者大本而華莖殺而不遂葉藁短穗後時者小莖而麻長短穗而厚糠小米鉗而不香得時之稻大本而莖葆長秱䟽穖穗如馬尾大粒無芒搏米而薄糠舂之易而食之香如此者不益先時者大本而莖葉格對短秱短穗多粃厚糠薄米多芒後時者纖莖而不滋厚糠多粃庭辟米不得恃定熟卬天而死得時之麻必芒以長踈節而色陽小本而莖堅厚枲以均後熟多榮日夜分復生如此者不蝗得時之菽長莖而短足其美二七以為族多枝數節競葉蕃實大菽則圓小菽則摶以芳稱之重食之息以香如此者不蟲先時者必長以蔓浮葉䟽節小英不實後時者短莖䟽節本虚不實得時之麥秱長而頸黑二七以為行而服薄䅵而赤色稱之重食之致香以息使人肌澤且有力如此者不蚼蛆先時者暑雨未至胕動蚼蛆而多疾其次羊以節後時者弱苗而穗蒼狼薄色而美芒是故得時之稼興失時之稼約莖相若稱之得時者重粟之多量粟相若而舂之得時者多米量米相若而食之得時者忍饑是故得時之稼其臭香其味甘其氣章百日食之耳目聦明心意叡智四衞變彊𣧑氣不入身無苛殃黄帝曰四時之不正也正五糓而已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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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卷第二十六 北平木齋 圖書 舘臧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