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韻均 |
2 | 五帝之學曰成,均古無韻字,韻即均也。周人立太學兼五帝、二代之名,東學為東序,西學為瞽宗,北學為上庠,南學為成均。《鶡冠子》五音不同,均可喜一也。 |
3 | 太學國學,漢、晉時名也。隋大業中更名國子監,入國朝因之。 |
4 | 雍政 |
5 | 郭明龍為南祭酒,條陳雍政一款,真可歎息。疏云:「兩京國子監則辟雍也,此陛下之學也。今天下府州、縣學其大者生徒至一二千人,而小者至七八百人,至若二三百人而下,則下縣窮鄉矣。臣自受事以來,在監諸生數僅六百,一時縉紳誇以為多,則往歲之寂寥可知也。夫人才盛衰,實關于國運隆替,臣不意陛下之學乃不得比於府州縣之學。臣謹按往牒。洪武四年,詔選府州縣諸生俊秀者入國子學,得陳如奎等二千七百八十二人。二十六年,監生悅慈等八千一百二十四人。永樂十九年,監生方瑛等九千八百八十四人,宣德四年,監生程憲等四千八百九十三人,正統十四年,監生金聰等四千四百二十六人,景泰五年監生黃夢麒等五千一百七十九人,天順八年監生徐福等五千八百三十三人,成化二年,監生任蘭等六千二十人,正德三年監生洪濡等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嘉靖十九年監生徐甸等二千一百五十一人。及至今日寥寥如此,非所以風四方示後世也。臣請下禮官廣立科條,大興學校。夫納粟納馬,非祖制也,今未敢議減,萬不敢議增也。臣初試士舉人僅五七人,其文理優長,考在前列者盡選貢耳。向非選貢一途,太學幾無文字矣。臣竊歎天下府州縣學之士盡皆屬文,而太學之士乃半居寫仿。又府州縣學之士,不無以文理被黜而來,不無以行誼被黜而來,與夫商賈之挾重糈者遊士之獵,厚藏者皆得入焉。是古之太學諸侯,進其選士造士最優最上者貢之天子。而今之太學、郡邑,以其被謗被黜,無文無行者,納之辟雍,良可歎也。郭去、劉幼安代之,餘為司業,劉每歎曰:成甚國學,朝廷設此騙局騙人幾兩銀子,我為長兄為副,亦可羞也。 |
6 | 鄧、劉相似。 |
7 | 幼安少豪爽,登第後,收斂一以鄧定。宇先生以贊為法定宇官,南司成,奉母龔以養。後轉北少宰。母憚跋,涉先生不出龔。歿未幾,先生卒,贈大宗伯,謚文潔。幼安有母羅官守次第并贈謚,與其學問大略相同,豈天之並生奇人,抑志至而天亦從之耶?良不偶然矣。 |
8 | 定宇先生為南司成蘇士,乞一鄉紳書為先所用禮幣,中有一詩扇,受之則皆細剖名人真筆合粘而成者,有「某公至,授使觀之,嗟嘆不已。先生笑曰:「寶劍贈與烈士,即以與之」。其人喜過望而蘇,士甚惋惜,謂為暗投,不見賞也。 |
9 | 丁祭演禮 |
10 | 兩雍丁祭北因特遣肆於本監彞倫堂南肄于神樂觀,皆道流執事。 |
11 | 太學生分教 |
12 | 國初重太學,北方初平,選太學生為府、州、縣教官,所至伺候。若貴戚重臣,其被選者多驕橫,奴視吏民不為禮。後徵還京師郡邑,恐其入奏發己罪,多賂以金錢至數百緡。蓋上之所重,必有偏勝處,雖神聖當天,亦無如之何。後事聞,多坐死者,焰亦少息。 |
13 | 好秀才。 |
14 | 郭士淵,台州人。在國子諳生中,以文名為祭酒甘所忌,譖殺之。太祖覽其文,恨恨曰:「好秀才都壞了,追戮甘極慘」。 |
15 | 歷事 |
16 | 監生歷事起于天順時,兵部尚書馬昂所題,謂曹務機要,上下疏牘關係,不宜專委胥吏。當擇監生文行明慎,綜達時務,俾專司繕錄,因課功高。其入銓常資」。詔下所司通行,著為令。 |
17 | 民生 |
18 | 近月民生納粟一途,人輕之在庠,士下遠甚。考之羅圭峰七試,有司不錄入貲。北雍中解元會元人顧自立,豈在小試利不利,而俗人眼孔淺,以此分別可笑。 |
19 | 餘同年生吳徹如,諱正志,宜興人。天才絕世尊公安節,先生丁丑進士,為江西豐城令。攜之任,慮考試,往復奔走,過金陵,入貲以去。後中己丑進士。同年秦湛字尚明,有氣概。來為令,痛抑民生,每形詞色,凡編役不得免尺寸。吳方建言歸,頗不平。一日笑曰:「請自隗始為道本」。末秦駭然,起謝過,遂待民生加等。 |
20 | 秦屠出入。 |
21 | 屠枰、石羲英,寧國人。督學浙中,持法嚴,竿牘俱絕。先任為秦鴻洲,梁無錫人,以太僕少卿調補最。寬青衿居間,可以券取,時有「秦晉屠出」之謠。屠升南太常少卿。萬歷初,張江陵為政,繩下急,改為祭酒,治如督學時,而周儆蓭子義為司業,周亦無錫人。和厚得士心,時又有「屠毒周旋之謠,至形奏疏屠。尋轉太常卿。 |
22 | 屠以乙丑年考我湖,先君子與焉。禎方九歲,從入郡中考之,先夕盜發署前正先君子寓所,次日出題,乃「譬之小人」二句。先君因戰悸不能書,書亦難辨。屠閱草稿,批曰:「此有學識而書法乃爾,必警於盜者,置二等屠先生,其殆聖乎?外嚴而中實婉轉,能體人情。先生按湖時,群小望風,搜諸生過失。一生宿娼家,保甲昧爽兩擒,抵署門,無敢解者。門開,攜以入,保甲大呼言狀先生佯為不見。聞者理文書,自如保甲,膝行漸前離,兩纍可數丈。先生瞬門役,判其臂曰:「放秀才。去門役,潛趨下引,出保甲不知也。既出,先生昂首曰:「秀才安在」保甲」回顧失之,大驚不能言。與大杖三十,荷校並娼逐出保甲倉。皇語人曰:「向殆執鬼」。諸生咸唾之,而感先生曲全,一酒色士也。士亦自懲,卒以貢為教官。 |
23 | 沙汰罷官。 |
24 | 趙鶴,字叔明,江都人。督山東學政,郡邑士,汰其十六,又杖死訓導,為諸生所訟,勘明調霸州兵備教官,而至於杖,又至于死,豈偶然耶?抑酷刑耶?可見前代教法之嚴如此,至沙汰生員,又不始于張江陵矣。。 |
25 | 《精鑒》 |
26 | 正統元年,兩京設提學御史,各省設僉事。彭勖,永豐人。往南直隸松江府,應試取十五人,華亭七人。或以為少,請益之,不許,曰:「吾所取皆決科,若是足矣」。及秋,榜出錢溥第一,徐觀第三,張恭第五。所遺者,華亭二人耳。其精鑒如此。此後南畿督學最著者,毋若衡水、楊宜與我,浙江山之趙鏜、楊拔、瞿昆湖、趙拔申、許王三相。國鏜以僉都卒於家,三相方在朝,分作墓誌傳表,亦盛事也。楊至總督侍郎。 |
27 | 天人 |
28 | 李獻吉督學江西,試士袁州畢嚴介溪來見。時嚴方讀書鈐山堂,有盛名,獻吉亦雅重之,談次嚴偶及某生文字曰:「此盡佳,何不置上等?」獻吉曰:「固也」。為舉其詞,自首至尾,不遺一字,且誦且問曰:「如此可得上人否?」嚴駭服曰:「公,天人也,不敢復談,文字長短矣」。性高簡,獨待士甚厚,令勿謁上司行跪禮。故事,五日一上察院聚揖,至是亦廢。遂與御史江萬實忤互訐奏,萬實謝病去。而左布政鄭岳、參政吳廷舉與獻吉素有隙,吉安知府劉喬尤甚,皆以侵官奏。廷舉至,棄職去。獻吉亦累疏劾辯,事下總制陳金。金以軍前多事不暇,請以各奏詞,併付巡撫任漢及紀功給事中黎奭等勘理。漢等顧慮不能決,於是給事中王爌言:「江西群盜縱橫之時,各官不能協濟時艱逞,其私忿自相搏噬,有傷風化。乞特遣官究治」。乃命大理卿燕忠往會奭按之。忠等奏岳喬贓有實跡,夢陽欺凌僚屬,挾制撫按,皆宜罷黜。廷舉論事過當,擅離職任,罪次之。又劾金臨事托避漢中立不決。萬實奏詞半誣布政使黃瓚、按察使王秩、僉事李淳等承勘遷延,亦俱宜罪。都察院議覆,詔黜岳喬為民,夢陽冠帶閒住,奪廷舉俸一年,瓚、秩、淳各半年,金等俱宥之。萬實後以考察去官,而獻吉在事毒寧,王陽禮重之,請得《陽春書院記》後。寧王敗,遂以此陷獻。吉林見素,救之,得免。凡恣睢險薄之名,加者無所不至。至天啟元年,始賜謚景文公,論乃定。 |
29 | 持舊制 |
30 | 孫世芳,華容人。以職方郎出督雲南學政,為寬科條。凡試士既命題,度不盡記者,示以所由,曰:「稟質由人,撰詞由質,苟不及此,即宿構何為?」御史某欲合試,諸應舉者,持之曰:「非制。約」士以八月五日始集會城,御史,卒不得試其僚,由左布政遷為都御史。撫滇遷之日,敕諸司不得乘輿傳呼。公曰:「制內三品,始得輿外,三司輿,非制也。然都御史為布政時,業已先之。且都御史輿四人耳,今用八而以禁人不輿,是五十步笑百步走也」。其人為斂容謝。 |
31 | 停告考 |
32 | 各省巡按,於科試年大放告考,自昔有之。正德中,陳公鳳梧督湖廣、山西學政,上疏力爭,乃得止。其巡按以民生送入,學者拒之,真一大快。陳後至副都御史泰和人。神宗初年,我浙中亦有告考。丙子年,吳御史從憲收至千五百人,中試者幾三十人。近年始題革,而督學自以干請批送者甚多。吾友陳赤石、大綬至,盡黜之,又一大快。陳,浮梁人。 |
33 | 免追廩。 |
34 | 舊制,廩膳生員黜退者,追食過廩米,甚以為苦。成化九年,北提學御史閻禹錫引考察黜官為比,免追。從之。 |
35 | 督學發策。 |
36 | 席元山書為剡城令,多善政。後唐漁石龍至時,召父老咨而行之,元山服其義,遂相知重。及元山以議大禮位宗伯,與宰衡異同。時龍督學陝西,因鄉試發策論朋黨,陳列大義,以諷元山。閱錄曰:「是策專箴大僚,非唐提學不能作」。亟呼秦吏語曰:「為我謝唐君,謹受教矣」。元山豐裁甚峻,此段屈己受善,亦自難及,然未知真能受教否?尋病命入閣,卒不起,則改之亦何及矣。人生少壯時,不克己從人,消鎔氣質,老而悔之,真是可惜。 |
37 | 親行冠禮 |
38 | 葉良材,崑山文莊公之曾孫也。督學御史張鰲山以名臣之後,親至學行,冠禮而字之曰:「世德,文莊之澤遠矣,鰲山亦君子哉!」 |
39 | 嘉靖甲子,安福鄒穎泉督山東學,得邢知吾。侗曰:「異日當文名天下。時」邢年方十四,召讀書省之司衡堂,親行冠禮東方傳為盛事。 |
40 | 重教職 |
41 | 國初最重教職,所司不許差遣。教生員必有登科合式者,方敘升,或辭職得去官。廣東博羅人林厚,字萬重,以舉人歷四學職,凡三十六年方允歸。今勒為定法,積三四年一轉,惟有氣力黃夤者上進。又進士得告,改大郡副榜舉人,得大州縣,其擢尤易尤速,而貢途老死不自振,益懈於教矣。 |
42 | 不上名 |
43 | 陳賢,參政觀之弟。永樂初,徵入館,修大典,先後八年,為諸儒所重。嘗獻《平安南頌》、《嘉禾頌》、《孝感賦》,上奇其才。朝廷建普度大齋,詔百官欲追薦其先者,各上名禮部,賢獨不上,曰:「吾平生不佞釋子,今敢以徇君耶?」論者劾其違詔不忠,忘親不孝,眾為危之。賢曰:「吾以此得罪,復何恨?」有旨置不聞。歷清淮、湖口、南康教職。方客京邸,有邑子暴病,往視之,已喑不能言。第數眴其槖已屬賢。賢檢視槖中,裝具百金慰之曰:「得無念此乎?錙銖弗致,而家者,吾責也」。竟全歸之。在南康常出江滸,見一人病攣,為同舟者所棄,舁歸學舍,予飲食,戒家人謹視。問其家知在嶺南移書久不報死,斂而瘞之。 |
44 | 奏彈靖遠。 |
45 | 正統十四年,四川衛儒學訓導詹英言:「靖遠伯王驥、都督官聚等奉命征思,機發不體上心,惟縱己欲行李二三百扛,動役五六百人,挾帶彩幣等物,密散都司官以邀厚利,卻敢故違祖訓,擅用閹割之刑,必進御為名,實留以用。及至行師,全無紀律。大軍一十五萬,俱從一日起程,蹂踐傷殘,畧不憫惜。其運糧又不設法,每軍運米六斗,搬負艱辛,何以養銳,以致有自縊而死者。又指馱糧為名,派馬一千餘匹,不知此馬何施。又臨賊境金沙江邊攻圍不克,被盜殺死都指揮等官,卻將漁戶解作生擒。遂爾班師,將地方分與木邦、孟甸以敗為功,欺天覬賞。昔唐南詔有警,侍御史李宓將兵七萬擊之,兵敗,楊國忠更以捷聞。范祖禹引管子之言曰:君門遠於萬里,言壅蔽之害深也。皇上深居九重,豈知此弊?乞將驥聚,執付法司,明正其罪,先遣廉幹官沿途盤校,各官行李,以謝天人之怒,以快士卒之心」。。疏下兵部,會同三法司,議遣御史一員沿途直抵雲南,同彼處巡按御史,從公實勘明確具聞。上以專任驥等征剿苗寇,特原之。先是,驥等奏捷,賜敕獎諭,令還京,尋留驥剿貴州蠻寇,雖以土木之變得免刑書,而加祿進封之典賴以寢矣。 |
46 | 忤督學。 |
47 | 戴冠,長洲人。為諸生,高朗下視曹耦人多忌而非毀之,然卒莫有過者。試必居首,督學御史紹興人以文章自負,或譖曰:「戴秀才唾宗師文」。御史怒,將黜之,會罷官得止。後以久次貢,為紹興訓導。與御史邂逅,有言不相下。他日,御史死,其家謬云為戴教官,激怒以氣疾歿,遂歸。雅有志尚小,時即上書有司請查里中淫祠去之。及壯,益究心時事。三原王公以都御史撫江南,特愛重,每召見,輒款語移時,聽其論議,未嘗不偉歎,知非經生也。及貢至,王公已為吏部尚書,見之驚曰:「爾尚舉子耶?」因問當今切務條上數事,大要以用賢為國家首務,又勸公不棄邇言,不恃己見,勿以嘗挫奪志。其言謇諤,皆有所諷切。在紹興時,浙中海塘為患,有韓參議者,從訪水利得失條,上皆行之。 |
48 | 不負心。 |
49 | 俞繪,滑州人。少負意氣,為父兄服裡正役,輸糧入海。時有閩寇充民兵,有斬艾功,不自敘。為諸生,舉於鄉。赴京,過沛,沛令馮鄉人也,貸十金。既下第,謁得歙縣,訓導馮已死矣,遺金還其子玨,玨以無券,弗受。繪曰:「貸金無券,信我也。若遂弗償,非負汝父負心也。汝父復生,其謂,我何?」為文告其墓,固與玨乃受。廣西嘗聘典鄉試,有以金賂取者,賦詩慰遣之,其人愧謝。去任惠州,過贛,按察僉事陳公壯以卒送之。道經南康,卒謂尹曰:「過賓乃陳姻家也」。尹信之,厚致贐,辭曰:「吾非陳姻,卒紿君矣」。憲廟時,羅倫、章懋以言被謫,方在歙,抗疏請以己官贖倫等罪,天下壯之。 |
50 | 書香窩。 |
51 | 劉昂,字孟俯,祥符人。性狷介,與眾寡諧。家貧,績學勤苦。成化間,江浦張瑄巡撫河南,聘為子師。公曰:「禮聞來學,不聞往教」。辭之。提學副使天台陳公選間,而嘉重饋魯齋遺書,命生徒有器資者從之游,以身為教,講究義理,務使學者體而行之,經指授者多為名士。貢禮部,授內邱訓導,教士不倦。內艱,起補棗強郡太守。知其賢,委攝邑符,政令清簡,百姓安之。日讀書堂上事,至又能立辦。弘治庚戌滿九載入京,上《崇守令、重儒道》二疏,為當道所沮。遂歸歌曰:「職冷官,微言語輕,不如歸去,結鷗盟林間睡起三竿日,且與兒孫樂」。太平」。致仕歸,築室扁曰「書香窩」,日吟哦其中。正德丁卯卒,年七十二。 |
52 | 教職入臺 |
53 | 邵清,字士廉,江寧人。弘治壬子鄉舉。為江西德化教諭,典試咸自主斷。交薦考上,上選御史教職,擢臺臣,自清始。清在臺逢逆瑾之禍,廷杖罰米。瑾敗,復官,備兵左江。賷表事竣,歎曰:「可以歸矣。居家蕭然寒士霍文敏深重之。夫前朝教職尚入西台,今并國學各堂,俱寢不行,闒茸日多,人才愈下,非一日矣,可慨可慨!」 |
54 | 執蓋護行。 |
55 | 劉文靖之父名亮,以貢為濱州澄城教官。性嚴毅,士皆畏而服之。在濱病暑,夜坐雨中,諸生更執蓋立侍去。澄城道梗,諸生共推勇有力者護之,與盜角不能近。此雖公之教法,而一時士風之厚,亦可見矣。 |
56 | 禦倭 |
57 | 唐欽堯,嘉定人。為諸生,有名,好講論世務,慷慨有大節。貢入京,倭奴犯境,亟歸言於大吏,權假邳、廬兵為援。賊薄城下,親仗劍,登陴冒矢石。一夕,賊繞城,三面鼓噪,惟西南隅寂然疑之,即躍馬往見。賊方自林麓中迤邐出,將濟河,命連弩射之,賊惶駭走,竟解圍去。先是,城中無儲,君以縣邊海上,賊必首犯,請易漕糧,以銀奏留十萬粟,以是城久圍而民以無恐。時狼款兵被調城守,出私財,厚撫其豪長,人人得其懽心以備倉卒,可指麾也。 |
58 | 材略 |
59 | 黃(日,英),莆田人。仙遊訓導知縣王彞以二百金寄之,雖所愛妾莫知也。彞病死,先生呼其子來授之,改麗水。時浙寇張甚眾推其材略,奉以捍賊,即加部署,諭以忠義,眾感激效死,鼓之而進。賊奔北,境土以平。陞廣元教諭,與僉事董應軫同時濟江,董船覆呼。近岸諸小舟莫肯前,曰:「是欲得財耳」。乃自取囊中金分授之,眾乃亂流而渡,董獲免。眾義之,刻石書其事。 |
60 | 贈文 |
61 | 賀鈞,廬陵人。家嘗失火,亟取累世神主奔出,他一無所問。為麗水令,見官不能俯仰,張羅峰方赴召,馳傳絡,繹獨不一見。改應天教,授日與諸生講學,必依於孝。弟忠信,贄儀悉卻。有強之受者,則曰:「吾聞諸生中某貧某病,某不能婚葬,若能助給之,即惠我也」。他日諸生受助者來,謝則大喜,以為古道友誼,今乃復見南宗伯。渭厓霍公加敬禮贈以文,稱其詞不飾以屏偽,禮不縟以崇質,言不諧以自立,儀不炫以衷孚誠,求自得而無外羨云。一日出城,誤傳輿蹶落水,士子傾城來迓,則方坐池亭,吟詩相與奉之而入。 |
62 | 執正存厚。 |
63 | 陳芹,應天府上元縣人。為崇仁教諭。其令峻刑並徵,眾大嘩有二。生員素有私憾,遂揭於諸司,誣以倡率鼓眾,聽者不察。牒下節提,芹執不發奏。記曰:「今奉朝命不能禁,民無越志,而謂倡自二生。此理勢必無臺持三尺法概以加之,若拉朽耳。芹司教事而坐視誣陷,是不得其職則當去也。若二生自以別情取戾,則憲約自有三等,簿在豈肯輕縱?當道是之,二生得免其一官。教授一恩例,冠帶皆善士也,此弘治間事。先朝重儒官所用得人,故敢與令抗當道,亦雅信重。今則唯唯,曰可殺,便殺之矣。又有一教諭曰:李登與芹同縣亦得崇仁有肆侮貧士者,眾為白于令,令有所私,不懲,遂積疑移,怒于登,揭于上官。時令亦被它揭屬直指使者密委它官訪令事,正登之親故也。因為詳解,得不罪。人以問登,登曰:吾自分已矣,令方熱中仕版,吾安忍重傷其意!人咸多之。 |
64 | 課士 |
65 | 王士和,字希節,侯官縣人。正德丁卯舉人。甲戌署錢塘教諭。縣自弘治丙辰王獻登科,未有進士。幾二十年,公萃諸生。試之日,課文一通,親為改定,盡月輒第,而警策家故,饒豐酒饌,與諸士飲食如親子弟,或貸與錢物不校。諸生感奮凡二十年,成進士者十五人。連考鄉試,晉繁昌,令高郵知州,調海州以優之。棄官歸,卒,年六十。 |
66 | 天遣故人 |
67 | 廖輊,字鍾範,崇仁縣人。幼刻苦力學。正德八年鄉薦,署海鹽學事,與同寅陳瑲相友善。瑲,莆人也,敦行誼,善詩文。二人愛慕,皆出肝膈。公歷任廣楚,常修候於瑲及謝事。家居。瑲年已七十餘,忽攜僕來訪,相見對泣,旋復忻慰。居歲餘,瑲遘疾弗起。公揮淚曰:「兄毋慮天遣故人終於吾手。喪具,當勉力圖之」。瑲顧僕點頷而逝。公為捐貲厚殮,立主於家,服朋友服為喪主。率子侄朝夕哭臨,七日訃報。瑲子至,則厚遣歸其柩。 |
68 | 直責主司。 |
69 | 李鳳,祈州人。嘉靖三年為象山司訓。古貌古心,博學能書。內子雙瞽愛,禮有加。其子得金于市,麾使還,其主坐齋舍中,日肅諸生多所發明。會主司恣睢任意,士子少有忤者,辱以非道,出醜詆語。鳳整冠掀髯,直前厲聲曰:「大人為斯。文宗主,士子觀法,何躁妄如此!」因言不可者三,同列皆股栗,主司氣奪,從容步出,閉門求歸,留之,終不可得。 |
70 | 救難生子。 |
71 | 嘉靖十三年甲午,陝西鄠縣王邦相者,攜其幼子六兒往投巴縣劉主簿,主簿王姊夫也,至則不禮。會劉亦失官歸王,不得已,乞與同舟,又且病,主簿恚之,至潛江,欲下諸水,屢不得死,乃推而棄諸路旁逸去。父子匍伏行乞市中。居無何,父困,子獨行乞間,乞于學,諭任良幹所,且告之,故任哀之曰:「嗟乎,吾不為計,將父子同死,誰為還鄉!」知若者,遂躬詣困處致醫藥,館穀備至。王病且死,泣數行下,公亦泣曰:「若無憂,吾為若治後,事歸若子」。乃買地葬立石焉。收六兒于家,與弟同臥起,令學書報書於王之族兄為順天府通判者無幾,通判亦卒。書未達鄠,而王氏以主簿獨歸意見殺,訟起成獄,則通判之父為王翰、林九思得遺書,篋中六兒手模在焉。或疑書詐其母劉思子,垂死,見之,泣曰:「吾兒其指缺,此當是也」。使次子持金至潛江取子。當是時,任已行取,赴京行時,誡家人王氏來取子,無留一錢,至則家盡卻其金而厚遣之,母子得全主簿,獄亦解任。後官申陽知州,祖母尚無恙,父母具存五十後生子,人以為有天道云。 |
72 | 肥香 |
73 | 王良臣,錢塘人。名軒受,業姚文敏公之門。經術精專,以貢為松谿教諭。時年五十,無子,棄去不赴。陽明先生為賦,當年一詩,家本饒中落。晚年藝菊後圃,號曰肥香道人。後有子曰元世,其家學,為休寧訓導,家復完。年八十三卒。「肥香」之名亦佳。 |
74 | 正德中,歙方肯堂司訓我湖門人吳御史巡按浙中,行部謁廟畢,詣司訓齋,執弟子禮如受業時。方平受不辭。豪家行重賄,脫重罪,司訓怒斥去,若兩公者,真可以風矣。 |
75 | 辭貢 |
76 | 許西溪岳,安吉人。嘉靖丙辰,當貢入京,以疾辭。或問其故,曰:「吾少壯不克,致身於明時,今老矣,無能為也。吾嘗勸友人,某以恬退不吾聽,卒齋恨以歿。幽明之際,吾何忍負?且自言而自背人,謂我何?」督學阮凵?了峰高其志署牒云:「此生殆痼疾,煙霞足媿。世之沉湎榮寵競進不止者,飭有司其冠帶禮幣旌之。 |
77 | 兩歐陽 |
78 | 歐陽閱,字崇勳,泰和人,文莊公之族兄也。從王文成游,宸濠有異志,進曰:「以時事論,將有漢七國之變,計將安出?」三問,文成不應,而密詔之曰:「書生何容易譚天下事,可讀易洗心」一句,沉思有悟,兼長詩賦。童庶子重之,語人曰:「歐陽生理學之由」。賜詞賦之左宋也。久資為林邑訓,凡五歲,滁州學正與其鄉先生胡莊肅公深相結,滁人號曰「歐陽家」,又一醉翁矣。久之,拂衣歸。子況字曰:「方」博極群書,為文敏而贍,尤工四六,亦以明經貢如京師例。入太學,同舍某病,調護盡力,沒則棺斂某子以謁,選稱貸畀之數百金。無何,卒於官。馳往伏哭,其子謂收責也,色彌蹙。公收淚言曰:「長者為行,不使人疑之。吾鄉者過於一哀,而出涕,豈有恨耶?」急取券付之曰:「事有不可知,若父方仕而忽然,吾奈何能長有此也?」遠近傳誦其義。 |
79 | 海征 |
80 | 程文恭,休寧人。為邑諸生,介然特立,有所不可,義形於色。邑令李遘難郡大夫嫁禍於餘孝廉,璉侍御史行縣問諸生,皆不敢對。獨前盛言枉狀,辭氣俱奮,事遂解。學使稍更張,不厭眾心,具言其不可得,止為西安訓導。擢遼東海州衛教授。少夢渡海,作《破海詩》曰:「日月乾坤鏡,波濤魚鱉家,攬觀窮宇宙,指顧判夷華。遼負海,此豈其徵也」。尋告歸,年九十卒。 |
81 | 奇中。 |
82 | 楊松,字孟嶽,建寧人。正德中貢士。授廣州府訓導。母喪歸,貧甚莫自存也。乃時時自謂宇宙道義,場中不會,饑餓倒人服闋,復授廣之香山。香山僻在海隅,士習樂游。衍躭身利松,謂之曰:「陳公甫非汝鄰邑偉儒乎?彼其一孝廉,倡道白沙,崛起南服,至今江門煙水白龍池之風月揭揭如在,同時握鼎鼐、持衡樞者,今安在也。而況如諸生者,樂游衍,躭身利哉?」學士黃佐為諸生時,貧甚,松卻其贄,重遺贈之。佐父善星歷,多奇中,而松謂之曰:「子占人多中,餘以文占汝子,亦奇中如子矣」。佐果以其年魁多士。 |
83 | 胎色 |
84 | 蔡黃卷,晉江人,字于省,故名黃圈生。時胎衣色黃,故父以命之,後學使為改曰「黃卷。精易學。嘉靖中,貢授睢州訓導。督學置優劣二,籍卷持不署曰:「所名劣士,非劣也,貧也。某不願吾黨有此名,抑平原,獨無何害」。轉汝陽教諭,識趙賢、孔惟德於諸生中。其後,賢至南京吏部尚書,而惟德來為郡太守,卷不往賀。惟德率同官來拜,乃出見。其後,率以朔望率同官省候,至則二破竹胡床而已。守請卷各用其一侍坐,而丞判、推官並列坐,破小竹凳,惟德或時密問曰:「吾師有以示之」。蓋望其為邑子請者,卷曰:「願公愛民如子,于願足矣,不知其它」。盜陷永寧城,指揮某當連坐重辟。惟德來,問卷曰:「法不可貸也,而情則亟,政弛久矣。事起倉卒,一庸弁,其安能支指揮竟得生。後聞其故,齋百金為壽,怫然辭卻,曰:「吾何與?吾何與仕?」終唐府教授睢、汝兩地,並祀之學宮。 |
85 | 浚泮池。 |
86 | 翁興賢,尚書正春之父也。以貢歷金山衛學職,升兩淮運判,不赴。在金山,武弁慮文盛軋己為木將軍關弓射文廟,甚者毀棄聖像為厭。術翁素究青烏家言,捐俸浚泮池,得木將軍聖像于污泥中。未幾,諸生張軫珍、李凌雲、徐光啟相次登第。光啟中,解元有名。 |
87 | 世俗溺人。 |
88 | 劉志,字景仁,順天人。通經史為近體,詩有警句。性謹朴,言若不能出口。每論禮,必以《朱子家禮》為的,為某國公府教書訓導,欲遷其嫡母之墓,而以生母配葬,請具奏草,志力折之,某公彊焉。志曰:「以若所為,非獨禮悖,且不免於法」。某公乃賂他訓導錢暄者,草疏以進。英廟震怒,責某公所為謀者,枷暄于市,人皆服志之有識。又嘗勸某公毀銅佛以鑄器,某公不肯彊之,乃從後志。年未五十,得奇瘍,被面以死,人指以為毀佛之報。嗟乎!志所存一也。幸而免於禍,則服以為是,不幸而得疾以死,則指以為非,世俗之溺人如此哉!今異端之說,愈久益熾,殆無以易天下如志者,尚可得哉! |
89 | 掾令修《志》 |
90 | 郭南,字世南,鄞人。以邑掾起家。初為吳江典史,築長橋有功,遷常熟簿。尋擢令,時推能吏虞山,出軟栗甚肥,美民摘以獻南食而甘之,乃令悉伐其樹,并絕其種,曰:「後必有以是進奉病吾民者」。南自負博,雅修邑志,人頗訾之。滿九載歸。 |
91 | 擒盜: |
92 | 張汝騋,陝西涇陽縣人。以掾吏為眉州判官,署嘉定州。大盜入劫庫,自呼壯卒健僕,格鬬甚力,盜引去。至明,偵其竄伏蠻洞,深入,擒之皆盡。先在司農辦事,庚戌虜警,在事者計無所出,以問掾,應對如流,倚以集事。嗟乎!世間人才阨異途,沉下僚者豈少哉!掾雖不顯,而壽八十一。子問達官尚書,天固有以優之矣。 |
93 | 三不寶。 |
94 | 郭文通,慶都人。嘉靖末,以掾為碣石衛經歷。時征賊伍端諸將皆敗,獨文通大開城門,使卒環侍,持滿以待動。賊熟視不敢動,尋遁去,居民賴之。後屢討賊有功,擢至肇慶府同知。嘗語人曰:「吾有三:不寶,官也,錢也,命也。嗟乎,不寶官,高士也。不寶錢,清士也。至不寶命,則忠孝大節皆從此出,此聖賢豪傑詎易及哉!」 |
95 | 公庭詩思。 |
96 | 吳孟謙,莆田人。為府小吏,性峻潔,容止端嚴。弘治三年為順德丞,民供折薪錢,歎曰:「丞何功受此!」番禺後山之役,轉餉久多浥損,自以俸償卒于官。鄒立齋時,謫吏目誄之曰:「君棠蕭疏君貌,山?畏山,?畾公庭。如寺詩思如水」。 |
97 | 天下第一 |
98 | 鄔尚達,福清人。少剛介,就掾執役藩司以潔廉無害,除得任丘尉,執法不撓。邑人大學士李文康嘗語諸部使曰:「吾邑尉賢者,凜有司直風,惜位卑耳」。憂歸,除補雩都。復為王文成所賞識,有天下第一之譽。轉大冶主簿,故苗地長吏多不樂往代。行令事多,方撫恤盡卻例,金錙銖無所取,至饔飧不給。部民有饋白粲者,嚴卻之。民苦請:非敢溷,公不忍公貧耳」。公曰:「我貧尚有祿爾,毋慮也」。歲荒,邑多逋賦,坐奪俸。民聞,更相責讓,曰:「吾簿無俸,不餒死耶?」為日夜輸納課,更以最任久不調,力告歸。邑人追送數百里,號泣載道,為祠祀之。郡守吳希賢贈以詩曰:「十年作簿貧,如洗,不改生。平一寸,丹抵家貧甚。所居災,短褐敝縕俱盡。族人有為河源尉者,積金錢巨萬,以衣一襲,遺之不受,卒飢寒,寄寓以死。臨沒,謂二子曰:「吾作官二十年,無分寸,遺子孫,慎毋假貸治喪,累汝其族」。以掾史興者甚眾。獨公最清白,人謂有陶靖節風。臺山先生其姻也,感慨書一聯贈云:「濱海村落許多此,處見衣冠家文物。吾鄉縉紳無數惟,君是清白吏子孫」。 |
99 | 自稱名。 |
100 | 黃清,上饒人。起吏員,清勤積官,嘉與同知,加四品服俸。築海塘有功,後以運同。 |
101 | 治高寶河堤,積勞死於寶應之寧國寺,蓋上官忌而擠之水以沒也。至不能斂,以病卒聞,贈恤有加。黃伉直與人言,必自稱名,至今嘉興,人猶能言之。 |
102 | 清在寶應,築土石二隄,支河工銀四萬餘兩,錙銖磨算,上下皆不得欺。冒嫉之甚,時已積勞,得嘔血病水。次謁所司,令人密促其板,墜下救起死矣。尋復蘇掖入城凡二日,氣絕,蓋萬曆七年六月初二日也,年僅五十八。奏聞有「良工苦心,難以名言」之語。管理海塘,採石我湖。先祖月溪府君親受役,見清徒步出入,慰勞夫匠,備極勤苦。運石甲首,自巵酒勞之,無絲毫它費,人人感激。府君部下一人逸為盜,事發逮捕,獨移文昭雪得免,即家立碑祀之。後聞變致祭哭三日,初亦不知何許人。嘉興題名記亦不載,蓋惡而削去之也。後江右一士子談及,始知為上饒人。今其子孫不知如何,清官之後多不振,劉司空、元瑞其一也。天道信不可知,然吾亦未見貪者厚,積世世受用,總只各據所見,各就得意處行去,不必相笑相訾議也。 |
103 | 批內官。 |
104 | 蕭景腆,晉江人。以掾授定遠尉。定遠經大盜,殘蹂之後,百姓流離。景腆與令弔死問孤,修城鑿池,身先畚鍤。以憂去。服除,補長洲。時織造太監張志聰恣睢橫索,長洲令郭波持法挫之。志聰忿甚,誣令撓御,造龍衣,執而倒曳之。車後,景腆聞領所部弓兵,奪追,直前手批志聰,落其帽,市民從旁觀者盡為景腆。張氣梯屋,飛瓦群擲。志聰。志聰阻折去,竟奪令歸。志聰還訴世廟,有旨械下詔獄。時令已先擢,入為工部主事,亦與景腆並下鎮撫司拷訊。廷臣壯其義,會疏救之。令落五級,而景腆仍調尉永。從吳廷舉巡撫吳中,為景腆立仗義英風之碑,碑於長洲之縣門。孫騰鳳,舉進士,官運使。 |
105 | 罰水 |
106 | 田濡,尤溪人。正德間,以掾授處州衛經歷,剛毅持重。武廟南巡,逆彬檄諸衛以遼、金二書進,衛無以應,擬醵金軍士以貨使者濡獨不肯,且上記言:「書籍,宜問諸學,宮衛所不過軍器,若文冊而已,無從取辨」。彬怒,將逮捕。太監張永呵曰:「安用此板在國子監,乃索諸海濱耶?」眾大懽笑,助之聲,徹御幄。武皇訊得其故,亦笑曰:「江平虜此,箭射不著,當罰水二碗。」諸內侍以水灌之,江淋漓,免冠,攜之走出,自此喪氣濡。後遭繼母喪,徒步歸踁,腫血流,葬廬墓側,以哀瘠終。 |
107 | 代罰 |
108 | 王蕖,寧夏人。吏員為保定府知事。武皇南巡,過之,巡撫伍符設燕符素洪於飲上。聞召與拈鬮賭大觥,偶不勝,甚慍,連罰符數觥,潦倒匍匐階前,上大笑。蕖直前奏曰:「符老不任罰」。臣蕖請代,上睨而問曰:「汝小官,能勝幾許?」對曰:「不敵天子遠過撫臣」。上拍手笑手,大觥賜者三,執壺者將復注。上曰:「止不要採它這蠻子會賺我酒吃,著扶巡撫去」。符出謝曰:「今日微君幾殆」。欲薦之曰:「是薦酒也,觀聽不雅人,且議我」。後卒辭之。 |
109 | 發槖 |
110 | 目陳景弼,莆田人。弘治間省祭,先後上疏十餘,皆切時政。後授潮州衛知事,署海陽、饒平二縣。愛惜民財,不為勢屈。有給事中以使事過里,讟貨以厭,率衛卒發其槖,送其贓物于府庫,時論壯之。 |
111 | 袖金 |
112 | 曾仍,興化人。為藩臬從事,以待次銓曹。時郡守林慈、邑令張朝、博士黃暹相繼客死於京,悉為之經紀博士病且革,囊三十餘金,置仍袖中,曰:「奴輩非所托,幸藏諸時,無復與聞者」。仍虞外洩,告歸授其子曰:「此先人屬纊時寄也」。物論高之。鄉人林學士文語同列曰:「掾行乃爾,吾儒庸有弗及者」。遂與定交。後官小鹿巡檢,竟棄去。 |
113 | 禁入試 |
114 | 太祖開科取士,以吏員心術已壞,不許入試。然在建文時,張祖之識力義氣,即土人中不可多得,此獨非洪武中人才耶?何絕之太甚如此?蓋當元末法度廢弛,土豪奸僧相比為惡,皆此輩為之耳目左右,故恨甚。且用重典,懲其不法者一意興學校教士,其俗頓改。并吏與其子弟之納名者,頗恂恂自愛。先朝名臣就中擇而教之,有取科第以去,而其餘入仕者盡有可觀。如十二掾吏傳,亦可矯矯挺拔類中也。竊恐太祖在今日亦當開禁,而惟書算一涂最為弊數,各縣戶房窟穴不可問,或增派,或侵匿,或挪移國課,民膏暗損,靡有紀極。甚者把持官長,代送苞苴,吏不過拱手,聽其指揮飲餘滴即萬幸頓首,滿期出門。而此輩積數十年,互相首尾,互相授受,根株牽連,吏、禮、兵三部尤甚。太祖見此,不知又設何法以治餘,謂縣官能治此即稱卓異部官治,此即忠良當大用矣。 |
115 | 實效 |
116 | 張祖,惠安人。建文時,以憲史入部考入格,留為吏部吏。其時建文君方與方孝孺輩講求治古經濟之事,多變章奏。太祖舊章下吏部旁午祖,為尚書張紞所信愛,密言於紞曰:「高皇帝起布衣,有天下,立法創制,規模遠矣。紛然更改,未必勝前,徒滋人口,願我公重之。夫為治,亦顧實效何如耳」。紞深然之,而奪於群議。是時添設京衛知事一員,佐經歷,理刑名,詔吏部選可者,紞曰:「無逾祖矣」。授留守知事。文皇即位,除罷建文所置官,出祖為湖州安吉丞。居九年,有治績。方紞被譴,自經舁尸歸,屬吏無敢往視,祖日經理其殯,殯畢,哭奠去。 |
117 | 《三司獄傳》 |
118 | 吾閩蓋有三司獄,云其一為孫一謙。一謙者,溫麻人也。萬歷戊子,己丑間為南都官司獄。能不以獄為利,於囚甚有恩。故事重,囚米日一升,率為獄卒盜去,飯以不給。又散時,強弱不均,至有不得食者。即頌繫囚,初入獄,獄卒驅之濕穢。地索錢不得錢,不與燥地。不通飲食,而官因以為市。一謙知之,一切嚴禁,手創一秤,秤米計飯,日以卯巳時持秤,按籍以次分,給食甚均。又時時視囚衣弊,為洗濯補葺,令完善視輕,繫之尤餓者。予囚飯之半,囚得不死,獄卒無敢名一錢者。每曹郎視獄,問囚:「有苦欲言者乎?」皆對曰:「幸甚孫君衣食我」。是時少司馬王公用汲聞其事,以告郎中蔡獻臣。久之,大司寇就李陸公光祖、少司寇琅琊王公世貞皆加歎異,欲為之地。而一謙滿三載,考轉靈山,吏目去矣。王司寇贈以詩曰:「背衫白馬帝城西,祖道無人日欲低。猶有若盧方畝地,赭衣能作數行啼」。蓋紀實也。蔡獻臣亦以一謙廉而才,而遷轉非其道,作文慰勉之。一謙竟不之官,徑歸。歸至番湖,舟中恍然見有,請為某地,主者與之應答。妻子駭之,不數日遂卒。其後十餘年,有同邑陳繼源,繼源為大勝關大使,關上人皆愛大使,不費我錢。及遷溫州司獄,窮老矣,亦卻例。金太守蔣光彥,閒人也,令兼攝外獄。外獄者,諸縣輕繫,待讞於府者也。繼源固辭,請屬之倉。守曰:「此非司獄職乎?」繼源應曰:「某未任時,此獄屬之倉,安得盡司獄職乎?」蔣守笑而罷之。及滿歸,至不能供饘粥,依老僕以居,予深憐敬之。又聞其為小吏,上計都門。時同邑有孫胥者,從事京兆府中,為主庫日盜金錢,事覺,見繼源泣曰:「吾命在旦夕,若能救我乎?」指其舍壁曰:「此中皆金錢,以此救我」。未幾,入詔獄,繼源盡其金以救孫胥得問,遣出獄,不死矣。而繼源貧甚,不自為德也。繼源與孫一謙同里,相去二十年,並以掾吏著名。繼源今尚钁鑠無恙。 |
119 | 又有閩縣蘇夢暘,以歲之丙午來司南都官獄謁予,予以一謙事告之。夢暘心動,至獄,問一謙所為一老卒曰:「孫君則善矣,然官竟如何?」夢暘曰:「善則善矣,何官之云?」於是盡舉一謙所為踵行之,而益戢獄卒,不使患苦。諸囚。又恐其夜虐之而莫之知也,則監置一鑼,令曰:「有虐囚者同監鳴,此不鳴者與同罪」。於是獄中肅然。其它踐更稽察,撫恤病苦法甚備。郎中沈珫嘗指獄戶語曰:「此故生地獄也。蘇司獄去,吾不敢繫人矣」。舊時囚有死而無為收葬者,率置竇中,群犬恣食之,夢暘惻然。適料囚米有餘,即白視獄,諸曹郎請為槥以待死者,諸曹郎大是之,相率白中丞、丁公賓。丁公時視秋官,篆聞之喜,益發衣絮諸物,令夢暘給施諸囚。未幾,轉粵東守禦。吏目丁公太息曰:「吾署司寇,惟有王郎中紹先及蘇司獄耳,惜也!」紹先死,而司獄又遠遷,於是特獎夢暘資遺之甚厚。予語夢暘曰:「幸矣,子之遷也,王郎中何如人?是萬歷十九年所舉。天下清苦以風百僚者,即吾莫敢望。今丁公以子並稱,不其榮乎?」夢暘曰:「某則何敢當?雖然,某聞念經作佛者不為福田吏目,何病某行矣!」於是跳身之。粵夢暘年三十餘未有子,以司獄俸薄不攜家。其為吏目亦然,蓋有志者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