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 us on Facebook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Twitter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sina.com's microblogging site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Follow us on Douban to receive important updates
Chinese Text Project Wiki
-> -> 卷二十

《卷二十》[View] [Edit] [History]

1 江陰雲墟散人李本天根氏輯
2 庚寅一六五○、大清順治七年明永歷四年、魯王監國五年春正月乙卯朔
3 帝在肇慶,群臣朝賀。魯王在舟山。
4 初三日丁巳
5 南雄府陷,總兵楊傑暨董洪信、鄭國材等五人、副蕭起等二十四人俱死之。閆可義力戰死,羅成耀預遁。
6 大清兵於除夜過梅嶺,遂克南雄;南、韶守將寶豐伯羅成耀棄州遁,南雄被屠。
7 初六日戊申
8 清陷韶州。
9 清既屠南雄西上,羅成耀棄韶走廣。會何吾騶輦餉至行在,成耀中途劫掠;乃密敕李元胤斬之席間,以正棄城縱掠之罪。
10 初七日辛酉
11 南雄報至,帝將幸梧,召對群臣;僉謂車駕不宜輕動,給事中金堡、御史彭佺爭之尤力。帝命金堡同戎政侍郎劉遠生往廣州,敕諭諸將;諸將初欲棄城航海,為颶風折回,始定死守計。遠生同堡複泝流清遠,聞南、韶雖望風奔潰而北兵尚未至也。
12 廣督杜永和聞北兵過嶺,與三司江槱等於十四日登舟,泊海珠寺側;俟烽火照影,即挂帆虎頭門。候至月終,杳無音耗;永和複率三司官屬入城,各派汛地守城或云李元胤馳檄責之,永和複還廣州
13 郝尚久以潮州降於大清。先是,尚久之子囚於南京,通內院馬國柱;至是,降。
14 時北師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久頓江西吉安府,未發兵。潮惠道李士璉與鎮將郝尚久密往投誠,自陳迫脅歸明,實非得已;乃繳敕印,受北官。潮、惠兩郡久為大清有,而朝臣不知;士璉日以國情輸敵,督兩邵餉接應北軍,導之入關。
15 凡江右宗族依士璉寓惠州者盡殺之,沒其家;執郡王十三人以獻。北兵遂長驅而進士璉,吉安人;故田仰中軍
16 初九日癸亥
17 永明王赴梧州,黃士俊髦耄不能決事,數被劾,辭歸;李元胤留守肇慶。
18 初,李成棟疏有「廠衛不得幹機務」之語;馬吉翔恨之刺骨。又與元胤共事,外合中離。及聞南雄之報,急欲移蹕,棄粵東如敝屣;嗾夏國祥趣帝,以初九日登舟,百官倉皇就道。粵東人皆奔回,惟輔臣黃士俊獨坐閣中不去;帝念其年且九十,不能從行,敕令回籍,候亂定再召,乃去。袁彭年亦請隨駕。南陽伯李元胤奏曰:『百官皆去,將委空城以待敵耶?上以西來,今日仍歸西;元胤留之,恐有宵小謂我有異志。「一朝不戒,生劫入舟」;至今思此語,猶背負芒刺。但廣東一塊土,臣父成棟立功於此、殞命於此,何忍棄之!皇上猶顧念東土,臣願留督肇慶一帶與江寧伯杜永和互相堵御,以壯聲援:此元胤職也』。帝遂發肇慶,命元胤留守,督理各營軍務。
19 是時上下奔潰,武弁家丁大肆搶掠;如塚宰晏清、吏科丁時魁等無不被劫者。瞿式耜疏言:『粵東水多於山,雖良騎不能野合;自成棟歸順,始即寧宇。財賦繁盛,二十倍粵西衣甲糧餉,內可自強、外可備敵。材官士兵南北相雜,制勝、致王可操券而求;難得而易失,莫此云急。且韶州去肇慶數百里,強弩乘城,堅營固守,亦可待勤王之師四至。以天下之大,止存此一隅;退寸失寸、退尺失尺。今乃朝聞警而夕登舟,不知將退至何地』!疏再上,而帝已移德慶、抵梧州矣。
20 陳邦傅中軍胡執恭矯敕印封孫可望秦王;趙昱後至,可望怒,辭敕使,遣使至梧州詰問。武康伯胡執恭者,慶國公陳邦傅中軍也;守泗城州,與雲南接壤。欲自結可望,言於邦傅,先矯命封可望秦王曰:『藉其力,可制李赤心也』!邦傅乃鑄金章曰「秦王之寶」,填所給空敕,令執恭齎行。可望大喜,郊迎。亡何,楊畏知等至,可望駭不受;曰:『我已封秦王矣』!畏知曰:『此偽也』!執恭亦曰:『彼亦偽也!所封實「景國公」,敕印故在』。可望怒,辭敕使,下畏知及執恭獄;而遣使至梧州問故,廷臣始知矯詔事。
21 執恭詗知堵、趙之謀,語邦傅曰:『忠貞據有賓州、橫州,勢與潯迫;何不結強援於滇以抗之乎』?邦傅然之,遂矯敕遣執恭往,由間道先入滇。可望大喜,謄黃布告,受賀三日而畏知等至或云邦傅矯敕,承馬吉翔密指也。時邦傅駐南寧,與雲南、廣州府相錯;中間止間一田州,兩日可達。可望遣使時,有「不允封號,即提兵殺出南寧」之語。邦傅引滇使至肇慶,金堡力持卦議,數月未定;邦傅謂「滇不得封,則己先受兵」,乃先假敕使封可望秦王。可望肅然就臣禮,五拜三叩首,舞蹈稱臣;率定國、文秀等並三軍士卒嵩呼萬歲,然後升座,受定國、文秀等賀畢,即欲繕表覆奏,而畏知等至。可望大怒,毀敕棄地,遂不上謝表、亦不改「秦」封。
22 初十日甲子
23 大清帥孔有德差官持咨文、書啟十餘函,詣留守及焦、滇諸勛鎮,陳說天命、指麾人事為劫降之語。瞿式耜焚其書、斬其使以聞。
24 崇禎朝,嘉定舉人孫楚陽與瞿式耜善:式耜薦之,官薊遼守備。先是,孔有德與耿仲明、尚可喜俱在毛文龍麾下;文龍被誅,俱隸楚陽麾下。有德目不知書,然虎項多刀,楚陽拔為聽用依。楚陽升登萊巡撫,後任者以有德行伍中人,輕之。有德去之歸楚陽,楚陽拔為游擊。聞邊警,遣有德赴援。道中市酒相哄,酒家白房主王宦;王宦訴縣,擒其卒鞭之。有德怒,遂殺知縣並王宦,全家遁入海,招楚陽偕去;楚陽以炮擊之,有德遂走朝鮮。以叛事聞,逮楚陽下獄論死,式耜亦因是罷官。有德歸大清,卦定南王;與耿、尚同征廣。有德過蘇州,念楚陽以己累見殺,遣使詣嘉定致祭;且邀其子出仕。楚陽孫某往辭,有德出見,止設席奉酒三爵後,不陪蓋王體如此;厚贈金帛遣之。
25 十三日丁卯
26 帝舟過德慶,鎮將安定伯馬寶領兵扈駕,軍容甚肅寶,陝西人,亦賊中自拔來降者;頗恭順知禮,好與士大夫交
27 十四日戊辰
28 韶州陷。
29 瞿式耜疏請斬胡執恭;王不納。
30 金堡疏請殺胡執恭以正國法。
31 內推太常寺少卿余心度為廣西巡撫。舊撫魯可藻久不離任,瞿式耜劾其『久駐平樂,戀任不解。且既聞母憂,日以墨衰從事;但徵錢糧,不理兵政:致新撫余心度觀望不前』。有旨切責。
32 劉湘客、丁時魁、金堡、蒙正發失李元胤援,並辭職;王許之。以張孝起掌吏科印,代時魁。
33 時李赤心等十三營跋扈不法,孝起疏劾其罪,直聲大振;高必正尤驕蹇,孝起責以大義,卒懾服焉「觚剩」
34 二月甲申朔
35 高有才據府穀一年,城中食盡,不降。婦女數千緋衣盛妝,悉投河死;有才亦投河死。平德至汾州,聞有才敗,退屯紫柏。
36 帝至梧州。自元年至此,帝凡三至梧州,俱蹕水殿。
37 尚書吳貞毓等合疏劾袁彭年、劉湘客、丁時魁、金堡、蒙正發把持朝政、罔上行私罪。王以彭年有功,免議;下堡等於獄,欲置之死。大學士嚴起恆跪王舟力救,貞毓等並惡之;乃請召還王化澄,而合攻起恆。給事中雷德複劾起恆二十餘罪,比之嚴嵩;王不悅,奪德複官。起恆力求罷;王挽留之不得,放舟竟去。
38 貞毓等久欲劾金堡等,畏元胤,不敢發;至是,帝駐梧州、元胤留肇慶、陳邦傅率兵援廣州,貞毓遂合禮部郭之奇、兵部程源、萬翔、禮科李用楫、戶科張孝起、李日煒、吏科朱士鯤、御史朱統𨬎、王命來、彭佺、陳光胤等十二人合疏參彭年等素號五虎者。龍舟甫駐,即相率請對,極言其罪;有旨:『下錦衣衛獄,敕掌衛事張鳴鳳嚴加鞫問』!閣臣嚴起恆請對,不得入;跪沙濱申救,不允。先是,有呂爾璵者為馬吉翔門下士,冒入台班;堡劾逐之。爾璵亦有疏奉旨;堡駁參云:『臣,何人也!以仁傑之袍、賭昌宗之裘,志士猶為怏怏!顧且肆言無忌也,語甚不倫』。蓋是時吉翔得幸於上,時窺太后;堡惡之甚,故有是語。惡堡者,業以是語構於兩宮;是日,程源在舟側揚言曰:『金堡即「昌宗之寵方新,仁傑之袍何在」兩語,便該萬死』!其聲達慈寧舟中慈寧,帝嫡母王皇太后也。於是鳴鳳奉密旨,必致堡死;故堡受刑獨酷。
39 馬吉翔本北金吾起家,恨五虎甚,照廠衛故事嚴刑勘問;各招贓十五、六萬,皆受刑不過,誣服也。拷問時,全副刑具縱送乘落,極盡酷法;堡僅呼「二祖列宗」,丁、蒙、劉則叩頭不計,頻呼「老爺饒命,萬代公侯」而已。向之附五虎得志者,大懼;傾家掩蓋,猶懼不免焉。帝三年恭默,言笑無聞;至是,始露聲色。
40 時朝士分吳、楚兩局:凡於湖南、廣西隨駕至、出於督師留守門下者,大半歸楚;而反正諸人如耿獻忠、曹曄、洪天擢、潘曾煒、毛毓祥、李綺實與楚人氣脈不通,吳人結吉翔、邦傅蹤跡秘密,不似時魁等招搖人耳目。至於吳璟、施召徵皆吳人、晏清楚人,俱浮沉吳、楚間,不得為局中人者也。金堡等既下獄,錢秉鐙謂嚴相公曰:『此輩素攻公者;公宜竭力救之,方得大臣體』!公曰:『是也』!遂竭力申救。攻五虎者指公為虎黨,且側目秉鐙矣「所知錄」
41 晉封焦璉宣國公、趙印選開國公、胡一青衛國公、曹志建保一作永國公。西粵諸帥喪師失地,朝廷不能問,惟寬假之。萬翔請於帝,一概晉封。先是,魯可藻既為留守劾罷,因附吳、萬之黨,冒升樞貳;晉封之議,實可藻倡之,欲以結援於諸勛也。識者謂上公之爵,祗以賞敗;則百戰之將,將何以酬功哉?
42 初四日丁亥
43 大清兵圍廣洲。羊城東、南二面距珠江,北城濠外有二里許污田,兵馬不可站立。惟西門一帶為山麓;成棟在時,複築兩翼附於城外為炮台,水環其下。北兵駐營城北,珠江以南五縣錢糧輸納不匱;攻圍十閱月,凡三戰,卒不得拔。
44 永明王再召朱天麟;天麟疏言:『年來百爾構爭,盡壞實事。昔宋高宗航海,猶有退步;今則何地可退?當奮然自將,文武諸臣盡擐甲胄,臣亦抽峒丁、擇土豪、募水手,經略嶺北、湖南為六軍倡。若徒事票擬,以為主持政本;今政本安在乎』?時大清兵日逼,王不能從;召天麟入直進官而已。
45 三月甲寅朔
46 三翊朝魯王於行在,升兵部左侍郎。王視翊軍容甚整,大悅;特擢是官。翊出曰:『吾豈受定西侯鈐鍵者哉』!
47 永明王改中書科吳霖為給事中。霖,歙人。在中書司告敕著勞已久,輔臣許以清華酬之,為堡等所抑;至是,始受給事。
48 廣西巡撫魯可藻以丁艱去職;登舟將發,永國公曹志建榷稅官劉成玉劫其資。宣國公焦璉聞之怒,即遣兵討成玉;成玉奔永國軍,兩國治兵相攻。前行人司瞿其美時在恭城聞之,致書永國曰:『方今天子蒙塵,強敵四逼;惟藉公等固廉、藺之交,繼桓、文之烈!乃忘君父之大仇,修細人之微隙;後世以此為何等舉動耶』?志建悟,即杖殺成玉;兵始解。
49 十一日甲子
50 帝欲宣諭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而難其人;總兵馮耀慷慨請行,帝遣之。至廣州,杜永和止之勿往;耀曰:『吾設不往則欺君;吾今惟知君之不可欺,不知敵之不可說也』!永和與諸將餞之於鎮江樓;耀年已七十餘,須鬢皓然,意氣凌厲,引滿數十杯,謂諸將曰:『從此出郊一里至越王台,即是天山朔漠。吾老矣,奮三寸之舌宣布天威;但得丁零歸命,亦何必蘇武生還哉』!緋衣玉帶,導鼓吹、旌旗而出。既抵北營,宣敕云:『立轉南來之甲,旋為北伐之師;封可喜為北平侯、繼茂為靖北侯』。二王大怒;耀厲聲訶責,諭以大義。二王亦甚壯之,即命捧繳還說;耀不從。以劍擬之,欣然引領;行刑者欲去其冠,曰:『吾頭可斷,冠不可去』!以手扶冠,坐而受刃。
51 十九日壬申
52 大清兵破龍虎關,曹志建戰敗,闌入恭城、陽朔地方,將入桂林;焦、滇二營皆洶洶。留守發犒金五千兩,命兵科吳其靁往營撫諭;而大清兵亦退札衡州,志建遂營於恭城、灌陽。
53 焦兵、曹兵以劉成玉之故,各立門戶如水火。猺獞以何圖複之故,恨志建刺骨;而大清兵即借猺獞之力以攻曹破關、襲平樂,尚疑為焦兵也。
54 夏四月甲申朔
55 督師瞿式耜疏論救丁時魁等。
56 式耜疏言:『中興之初,宜保元氣,不可濫刑』。時陳邦傅方擁兵入朝,帝敕邦傅暫駐兵三水,防北兵西突。式耜再上疏,辨五人罪;且云:『就使其罪狀一如疏中所指,處分豈無時日;而汲汲於倉皇移蹕之頃?又且不先、不後,恰當邦傅到梧之日;能無「我雖不殺伯仁」之疑乎』?
57 輔臣何吾騶輦餉至行在,羅成耀邀劫之。
58 初五日戊子
59 帝複起王化澄入直。初,吳貞毓等以閣臣嚴起恆數為丁時魁等所指摘,意其必乘此下石,不料其反力為申救。江西王化澄素貪庸,比王坤、馬吉翔夤緣入閣。戊子李成棟迎駕,自南寧東來;命化澄留南寧扈三宮,特賜手敕以便宜行事。化澄因賣官鬻爵,帝頗聞之。既至行在入直,屢被堡參劾醜詆;帝亦厭其所為,因請假注籍,久之不召。貞毓等思起用化澄以排起恆,必殺五人而後已;遂合流請起化澄入直。
60 五月癸丑朔
61 金堡、丁時魁並謫戍,劉湘客、蒙正發贖配追贓。
62 帝知堡無死法,與時魁俱謫戌金齒衛;湘客、正法贖徒追贓,彭年以反正功免議。瞿式耜再上疏曰:『詔獄追贓,乃熹廟時魏忠賢弄權,鍛練楊、左者;胡可祖而行之』?帝頒敕布四人罪狀。式耜知敕出忌者之手、非帝意,卦還之;謂『法者,天下之至公也;不可以蜚語彈章,橫加考按,開天下之疑。且四人得罪,各有本末;臣在政府,若不言,恐失遠人望,其何辭於後世』!疏凡七上,不聽;而馬吉翔與貞毓等並恨式耜,思中傷之。
63 陳邦傅遣兵入衛,高必正入覲,與相仇殺。
64 十三日乙丑
65 高必正入覲,吳貞毓欲籍其力以傾嚴起恆;言『朝事壞於五虎,主之者起恆也。公入見,請除君側奸,數言決矣』!必正許之。有為起恆解者,謂必正曰:『五虎攻嚴公,嚴公反力救五虎;此長者,奈何為奸』?必正見王,乃力言起恆可任;請手敕邀與俱還。
66 貞毓因邦傅遠駐三水,外無大援,欲排起恆,恐帝不聽。聞忠貞營高必正、黨守素帶兵五千人入觀,大喜;於五月十三日傾朝郊迎四十里外,牛酒犒師,鄖國大悅。貞毓等極言五虎、起恆之罪:『公但入見,請除君側奸;不過數語而決,公功在社稷矣』!高頷之。起恆聞其謀,即注籍移舟去;五人皆惴惴待命。到梧之次日,請對水殿;必正意中變,見帝言:『閣臣嚴起恆宜專委任,金堡等處分過當』!化澄、貞毓等皆大失望。越二日,複召對;李元胤自肇慶至,同對。慈寧皇太后垂簾,帝東向坐;元胤奏事畢,忽伏地請死曰:『金堡等非臣私人,有罪何不處分於端州;必俟到此地處分,是以臣與堡等為黨也?向以封疆事急,不敢請罪;今事稍定,請正臣罪』!帝慰勉之曰:『卿極忠孝,朕豈疑卿』!元胤曰:『皇上既不疑臣,何以處四臣之故賜臣敕書,令臣安心辦事』?皇太后曰:『卿莫認金堡等是好人!卿如此忠義,他卻謗卿謀反』!元胤曰:『說臣謀反,還是本、還是面奏,還是傳言』?帝不答。必正曰:『皇上重處堡等,亦是;但許堡等之人看來不如堡等,處堡等之後也不見有勝於堡等之事』!複面質化澄徇私植黨;化澄窘急,申訴不能成語,帝為解釋之。科臣張孝起、李用楫與御史廖應亨互相糾訐,皇太后語帝:『傳諭中書科:以後科道本章,不許封進』!帝曰:『科道是言官,以言為職;若本章不許卦進,是絕言路也。但令有言軍國大事,許非時進;其餘是非,本章不許擅封可耳』。對罷,帝忽問群臣曰:『金堡畢竟是君子、是小人』?再問,無有對者;遂罷朝。次日,詞臣錢秉鐙上疏,言『臣昨侍班次,聞皇上再問「金堡為君子、為小人」?惡堡者皆在列,無有對者;則良心難昧、天理難欺,堡之不為小人可知!且堡受刑特重,左腿已折;僅相隨一僕,複墮水死。今遠戌金齒,以孑然殘廢之身、■〈劚幀怠觥逮劚佟滌諑荒絕域之外,去必不到、到亦必死;雖名生之,猶殺之也。伏乞量改近邊,以全堡命』!得旨:『改清浪衛』。必正以百金為堡藥資,不受;馬寶亦自德慶來朝,親為洗創,堡竟不死。起恆仍留用,化澄亦不求退。
67 「所知錄」云:高必正與戎政侍郎劉遠生同鄉,召籌之辰,過遠生舟飯;湘客為還生之弟,與彭年聯舟,強出與見。高厲色責之,意甚不善。而予適至,高詢知為詞員,揖坐。高固賊帥,然為人聰慧,善談吐。坐定,向遠生言嚴公過,袖出掌科雷德複疏參起恆二十四大罪,目為嚴賊;付遠生讀與聽訖,變色曰:『此疏太過。但舉朝人皆說此人不好,想應不是好人』。予以知其不喜揭中稱賊也。因問曰:『公見過朝中幾人』?高曰:『恐見過一半,無人說他好者』!予嘆曰:『為要說他不好,故來見公耳。朝班人甚多;若某等不要說他不好,便不來見公矣!且說嚴公不好者,為其救五虎也』。因指彭年、湘客笑曰:『此兩虎現在。去歲此時,五虎攻嚴公,無所不至;若是別人,趁此下石報仇,亦不為過。嚴公不害他,反去救他;據公看來,好人乎?是歹人乎』?高悟曰:『君言是也。然如孔夫子,也就沒有人參他了』。予曰:『孔夫子專有人參,到齊國被晏子參、到楚國被子西參』;歷舉伐檀削跡、困陳蔡事。高喜曰:『孔夫子亦有人參』!遂起候對。到班次,先與諸人大辨,盡反前說。遠生使人竊聽;雲『聽不清楚,但聽講孔夫子常被人參』。遠生笑曰:『語投機矣』!及入對,悉如予言。於是,郊迎諸公大失所望。嚴公聞之,亦不知局之何以頓翻也。次日,嚴公移舟平浪,兩勛用小舟追及之;予後至,笑曰:『往時蕭何追韓信,今見韓信追蕭何耶』!高大笑,攜手還朝。不數日,再對;對罷,予遂上疏,得旨:『堡改戍』。此疏一出,不惟攻堡者大恨,與堡同難者亦忿忿;問『何以獨稱堡非小人』也。
68 廣州城守甚急,總兵吳文獻以舟師守東、南門,北兵不敢近。張月、李建捷等屢出城戰,多有斬獲;非時捷聞,行在是以少安。
69 改戍金堡清浪衛、丁時魁靖州衛。時湖廣已為大清所有,赴戍無地。堡具呈瞿留守,留守代為報明;有旨:『就近收管;俟烽煙稍息,即令該地方官轉解』。吏科朱士鯤封還前旨。堡作「赴衛遵例說」曰:『堡伏讀「大明會典」,如同戍丁時魁所編靖州衛,楚地也;堡所編清浪衛,亦楚地也。自增設貴州省以通云南孔道,始割四衛以益黔地;而衛所官軍,仍轄於湖廣都司。前府僉解公文既遵典例行湖廣都司矣,不知何地是朝廷之湖廣、何人是朝廷之湖廣都司也!堡與時魁則在此矣。諺曰:「小兒尚未有母」;此典例所不載也。使堡奉典例以往湖廣,湖廣皆敵;敵惟不奉典例而敢於據我之兩京,又欲窺我之兩粵也。堡奉典例而往,曰:「我大明之軍也,當赴大明之衛」;敵其遵之乎?持帖飲酒登堂而無主人,此典例所不載也。且非獨此也,敵不遵我之典例,且欲我遵敵之典例矣!堡自乙酉倡義棄家,今六年矣;當在辰溪,敵折柬招之、堡折柬拒之,其不能如士鯤之迎敵於武、宣也必矣,則必為敵所殺矣!以軍罪而得斬罪,非典例也。敵不還我衛地而又戕我衛軍,非典例也。敵入中國殺我兵數百萬,我未能報;今未常交戰爭鋒,無故而解一衛軍赴敵地借敵刀:非典例也。敵殺堡,堡為忠臣:敵不殺堡,堡猶得從梅福、謝翱之流槁於山澤,亦不失為義士。然必不能為朝廷生出一湖廣都司,下該衛官取「著伍」回文以銷前件;則堡雖為忠臣、義士,亦與例不合也!如何哉?如何哉?然則留守之報明,所以存典例也。堡,罪人也;何敢以此為留守累。惟旦夕恢複,以為堡奉行典例之地。幸而有衛,則廟堂戰守之靈也;不幸而無衛,則非堡之罪也。譬之排場者,有生、旦、淨、醜而後可也。有之而無戲場,不可也。堡則孤軍,猶之獨腳色也。官旗,戲班也;衛所地方,戲場也:今無一焉,且不可出戲房也。姑以此,發當事諸公一笑!莫謂六垣無人,又有力爭典例如士鯤者』。
70 六月癸未朔
71 文安之謁永明王於梧州。安之,夷陵人;天啟二年進士。崇禎中,歷官祭酒。素敦雅操,淡於宦情;遭國變,絕意用世。福王召為詹事,唐王召為禮部尚書;安之方轉側兵戈間,皆不赴。永明王以瞿式耜薦,與王錫袞並拜東閣大學士;亦不赴。至是,見國勢愈危,慨然思起扶之,乃就職。時嚴起恆為首輔,王化澄、朱天麟次之;起恆讓安之而自處其下。
72 潮州人黃海、周全斌導鄭成功入潮州,敗大清兵於潮陽。師還,遂入兩島。兩島向為鄭彩、鄭聯所據,成功師抵廈門,聯方醉臥萬石岩;報至,不得通。詰朝酒醒,出見;成功笑曰:『兄能以一軍見假乎』?聯未及對,諸執銳者前矣,遽麾軍過聯舡;兵士皆讋服莫敢動,遂並聯軍。彩率所部遁於南中。初,成功將至,彩議全軍出避,聯不從;又不設備,故及。成功既入兩島,軍勢益張,海寇皆屬之。
73 大清吳三桂兵次田莊,平德逆戰,大潰;三桂遂進營於綏德無定河口。將屠榆林,以暴風雷而止;平德竄入葭州。
74 十九日辛丑
75 陳邦傅嗔高必正不附己,潛遣標將襲其老營;必正請援於桂林留守,留守發滇營總兵劉崇貴等駐柳、慶,遙為聲援。帝聞之,急敕邦傳,諭以和好。
76 吏科朱士鯤歸省,全家為盜所殺。
77 建昌孔徹元客蔡觀光將起兵南昌,跡露,走鄱陽;為巡卒所執,論死。
78 秋七月壬子朔
79 文安侯馬吉翔請討孫可望征江王,使者言非「秦王」不敢複命;大學士文安之、嚴起恆持不可,兵部侍郎楊鼎和助之,且請卻所獻白金、玉帶。會鄖國公高必正入朝,召使者言:『本朝無異姓封王之例。我破京師,逼死先帝;滔天大罪,蒙恩宥赦,亦止公爵。爾張氏竊據一隅,罪固減等,封上公足矣;安敢冀王爵!自今當與我同心報國,洗去賊名;毋欺朝廷孱弱,我兩家兵馬足相當也』!又致書可望,詞嚴義正;使者唯唯退,議遂寢。
80 可望所遣使至,疏稱於某日接敕封臣秦王、於某日接敕封臣平遼王,莫知所從!絕不及原敕所封及諸臣矯詔事,意在必得「秦」也。於是滇使接踵行在,亦時有貢獻。貴州總督兵部尚書範礦、匡國公皮熊交章論胡執恭罪,留守瞿式耜請斬執恭並正陳邦傅主使□□。滇使候命日久,馬吉翔請於帝,封「澄江」;滇使力陳非「秦」不可,廷議不能決。嚴起恆、楊鼎和、劉堯珍抗疏力爭,錢秉鐙語起恆曰:『何不於「秦」上加一字,或「興秦」、或「定秦」?既不失滇指,要猶是草澤王號耳』。起恆然之。方欲奏聞,而高必正入朝,召滇使至舟次,責以大義;隨致書可望峻拒之,乃止。
81 張孝起與廷臣共排去劉湘客等,遂為其黨所疾;高必正尤惡之,怒罵於朝。王為解,乃已。
82 潘駿觀升銓部見朝,尚無官帽,以便服行禮;時有「方巾片片潘雙鶴」之口號。未幾,奪職。
83 十七日戊辰
84 晉杜永和爵豫國公,封李元胤弟建捷安肅伯。時廣州被圍,調潯帥陳邦傅及忠貞帥高必正往援。邦傅故與李元胤有隙,意在修怨;又恨高必正等散處賓、橫,屢擾其境,陰令副將姚春登等連結土司襲之。會李來亨等調兵土司,遂相仇殺;必正怒而歸。邦傅駐清遠、馬吉翔駐三水,俱不敢進。帝以永和城守久、連捷力戰有功,故晉封。
85 李元胤守肇慶,忠貞裨將劉國昌與高必正相失。清入肇慶,元胤堵御之,受約束而去;肇慶乃安。
86 羅成耀逃至肇慶;元胤數其棄城罪,稱詔斬之。
87 魯王兵部左侍郎王翊破新昌,拔虎山。
88 八月壬午朔
89 葭州城破,平德複渡黃河。吳三桂遣將追及之,平德與壯士劉通宇砍殺數十人,被執;不屈,俱死之。
90 孫可望遣劉文秀自雲南出四川,大敗武大定兵;長驅至嘉定,大敗袁韜兵,擒韜。嘉定陷,韜與大定皆降。巡撫李乾德以其父死於獻賊也,曰:『吾不可以再辱』!驅家人與其弟御史升德俱赴水死。
91 可望聞展死,將圖蜀,乃為展訟冤,使王自奇將兵由川南進,而別遣劉文秀、白文選渡金沙江出黎州,敗王祥於烏江河;取曹勛而襲其後,趨嘉定。時袁、武方拒自奇於川南,撤師遠救嘉定;自奇尾其後擊之,袁、武大敗,悉就擒。乾德投水死。
92 十五日丙申
93 嚴起恆大書「水殿」二字置一牌坊,送入帝舟;再令群臣上表稱賀。
94 皮熊畏孫可望相逼,遣官李之華通好稱盟;可望致書曰:『貴爵坐擁貔貅,戰則可以摧堅、守則足資保障。獨是不肖有司,罔知國本,徵派日煩,民生日蹙。黔中多敵兵出入之途,寧無救災恤鄰之念;而疑不榖為假道長發之舉?若黔、若滇,總屬朝廷;留守、留兵,無非綢繆糧糗。惟欲與行在聲息相通,何有一毫私意於其間!若止以一盟了局為燕雀處堂之計,非不榖所望於君侯也』!
95 九月壬子朔
96 大清兵攻舟山,魯王兵部左侍郎王翊中梗;大清金帥自奉化入、田帥自餘姚入,會師大蘭山,賬房三十餘里,游騎四出,以搜伏聽者。王翊避入於海;馮京第以病不能行,匿鶴頂山,為其降將所執以獻,被害於寧城。
97 時周瑞、周崔芝樓舡三百餘艘分屯溫之三盤,以為舟山犄角。亡何,二周有隙,監國使武陵吳明中往解之。明中至三盤,構之益急;瑞遂南依鄭彩、崔芝北依阮進。彩與鄭成功爭中左所,彩大敗,泊沙埕;具表請援。崔芝、進既怨瑞,張名振欲結成功歡,反擊破彩。
98 初八日己未
99 劉文秀兵複東,譚弘、譚詣、譚文盡降;李占春、於大海降於大清。
100 文秀既降三譚,乃遣別將盧名臣下涪州,占春敗走;大海在忠州知不能支,引兵出夔入楚,與占春降於大清,文秀遂據蜀。
101 大清質於大海之母而招之,大海乃歸命;改授總兵。
102 十一日壬戌
103 大清帥馬蛟麟襲破恭城、灌陽,曹志建敗走。志建自三月屯恭城、灌陽,至是再敗。
104 十八日己巳
105 馬進忠敗於瓜里,走入武岡山中。
106 瞿式耜遣孫昌文見帝,陳說粵西民貧食盡、軍情曲折甚悉;閣試,授昌文翰林院簡討。
107 大清兵破全州,永明王開國公趙印選居桂林、衛國公胡一青守榕江,與寧遠伯王永祚皆懼不出兵。
108 焦璉兵久駐平樂,其大榕江一帶皆滇營汛守地。北兵再薄全州,滇帥自全退榕江、自榕江退甘棠渡,每退必曰:『焦兵來桂林襲老營也』!初,東阿任子於元輝督兵桂林,有女許嫁永祚。趙印選聞之,強求焉;遂更嫁印選,由是王、趙成釁。印選又與一青爭總統,大哄。一青守榕江,從事獨勞;印選居城內守老營,惟酒色是耽,心甚不平:故三帥各有私恨。璉兵在平樂,猝呼不至;故北兵破全州,長驅而入嚴關,莫有堵御者。
109 孫可望由雲南東襲貴州,皮熊走清浪;追執之,奪其兵。
110 皮、王兩鎮交敗,可望乘虛逾盤江,陷貴陽,入平越;熊兵再戰再敗,同郭承汾走烏龍江黑司坡,調習將士。以張先璧擁重兵捍蔽於外,不設備。可望乃假道,先璧使馮雙禮從間道執熊及承汾,承汾不食死;熊不屈,可望縻系之。黔中院司道官會請都督白文選入黔,可望下教安定之;遂下平越,收其軍。令所屬文武呈繳濫札,武職加授總制、參游,文職加授監軍、督餉,部卿、僉憲概行裁革。
111 二十四日乙亥
112 魯王太傅張名振殺王朝先。初,丁慧生為李長祥牙將,張煌言殺之;人心憤憤,煌言內不自安。朝先為長祥姻家,既殺斌卿,驕矜自大,漸欲吞張、並阮;而長祥又握重兵,煌言心忌之,日譖朝先於名振,謂『朝先本斌卿部將,即圖斌卿;此人可與之同臥榻耶』?名振猶豫未決;煌言曰:『斌卿死,雖由上命;其幸舟山,實兄迎駕。斌卿閩人,閩人必疑兄與朝先同謀;萬一興師問罪,兄能敵之否耶』?名振默然。時煌言與名振聯宗為兄弟,故稱名振兄。煌言又曰:『以愚見,須速殺朝先祭斌卿;聲聞於閩中,以為斌卿報仇乃可耳』。名振從之。夜半,帥師圍朝先第;朝先單身橫刀殺出,無敢阻者。然身被數創,竟死。名振如煌言謀,斬其首以祭斌卿。
113 冬十月辛巳朔
114 永明王贈堵胤錫潯國公,謚「文忠」。
115 錢邦芑「堵文襄公傳」云:贈上柱國、中極殿大學士、大傅兼太子太師、鎮國公,謚「文襄」;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同知,世襲。
116 按贈鎮國、謚「文襄」,「傳」與「史」異。邦芑與胤錫同朝,其撰次必真實可據。
117 二十九日己酉
118 胡一青、王永祚入桂林分餉,榕江無戍兵;大清兵益深入。
119 十一月庚戌朔
120 初二日辛亥
121 大清兵取廣州,範承恩降;杜永和奔瓊州。
122 偏將範承恩本淮安皂隸,從李成棟入廣。目不識丁,故人以「草包」呼之;派守西外城。十月初十日為帝聖誕,永和會文武官於五層樓拜祝,亦以「草包」呼承恩。承恩以其辱於眾中也,恨甚;因潛通於大清帥,決炮台之水,北兵藉薪竟渡。
123 二十八日,攻西外城;承恩退入里城而炮台陷。至是羊城陷,永和率三司官屬航海奔瓊州。李建捷突圍奔肇慶,陳邦傅亦潰於三水。
124 廣州右衛指揮為馬承祖與子宗保、宗仁戰死。
125 都司崔應龍入文廟自縊死應龍,燕人
126 游擊將軍郭瑤冠帶坐庭酌酒,以待北兵入;奮罵被殺。
127 昭勇將軍施輝然,字儒弘,番禺人,廣東全衛世襲指揮;分守西城。巷戰,死;家中男婦千餘人從死。子祚基才五歲,亦死;從子廷基被俘,不屈死。
128 總兵蘇文光潛兵小舟作農裝,往來慕德里巡司,謀襲北兵;北兵遣數騎誘之,文光棄舟追騎。遇大兵,父子同戰死。
129 耿繼茂、尚可喜兵入廣州,屠戮甚慘;城內居民,幾無噍類。其奔出者,急不得渡,擠溺複不可勝計。僧修真募役購薪,聚之於東門隙地焚之,累骸成阜;即於其旁坎地瘞之,名曰「共塚」。亂定後,延侶結壇,設伊蒲之祭;番禺王孝廉有「祭共塚文」「觚剩」
130 袁彭年首先投誠,捧犒軍銀八百兩,哭訴『當年迫於李成棟之逆犯,不得已歸明;後則著著仍為清朝,此亦可表天日』。因求降級實授道判、運判;耿、尚二王揮出之。
131 黃士俊、何吾騶、楊邦翰、李貞何、吳以連等投誠恐後;士俊年已八十二矣,有嘲之者云:『君王若問臣年紀,為道今年方剃頭』!
132 初五日甲寅
133 桂林陷,留守瞿式耜、總督張同敞被執。
134 式耜檄趙印選出,不肯行;再趣之,則盡室逃。胡一青及楊國棟、蒲纓、馬養麟亦逃去,王永祚迎降。城中無一兵,式耜端坐府中,家人亦散;步將戚良勛請式耜上馬速行,式耜堅不聽,叱退之。俄,總督張同敞自靈川至,式耜曰:『我為留守,當死此。子無城守責,盍去諸』!同敞正色曰:『昔人恥獨為君子,公顧不許我同敞共死乎』?式耜喜,乃相對飲酒,一老兵侍。召中軍徐高,付以敕印;囑馳送王。是夕,兩人秉燭危坐。黎明,數騎至,式耜曰:『吾兩人待死久矣』!遂與偕行。至則踞坐於地,諭之降,不聽;令為僧,亦不從。幽於民舍,兩人日賦詩倡和,得百餘首。
135 光祿少卿汪皞投水死。
136 十月二十九日,胡一青、王永祚俱入城分餉,榕江一帶盡為空壁。初五日辰刻,興安塘報至,知嚴關諸塘於初四日盡掃;留守檄諸將為城守計,俱已逃竄。致遠將軍戚良勛邀式耜速出,再為後圖;式耜曰:『我去,不過多活幾日。自古至今,誰不死者!但須死得明白耳』。張同敞自靈川回,聞知城中止留守在,遂泅水過江,直入府中;曰:『事迫矣!奈何』?留守曰:『皇上以留守命我,我與城存亡。自丁亥三月桂林瀕破,已拚一死:今得死所矣,夫複何言』!兩人張燈飲酒達旦。有數騎腰刀、挾弓矢執二人;留守曰:『我兩人坐待一夕矣,無庸執』!遂與偕行。至靖江王府後門,見大清帥孔有德;有德見二人至,蹲踞於地,舉手曰:『誰是瞿閣部先生』?式耜曰:『某是也。城既破,惟求一死耳』!有德霽色慰之曰:『吾在湖南,已知有留守在城中;吾至此,即知有兩公不怕死,不去。吾斷不殺忠臣,何必求死!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閣部無自苦!我掌兵馬、閣部掌錢糧,一如在前朝可耳』。式耜曰:『我天朝大臣,為皇上供職,豈為汝供職耶』!有德曰:『我居王位,於閣部亦非輕』。式耜曰:『安祿山、朱泚而自以為王,何王之賤也』!有德又曰:『我聖人之裔,勢會所迫以至今日;閣部何太執耶』!同敞厲聲曰:『爾毋辱先聖!爾不過毛文龍下走耳,乃自以為聖裔耶』?有德怒,叱左右縛之,逼令跪;不屈,折其兩臂、傷一目。式耜曰:『是宮詹司馬張同敞也;與我同難,應與我同死。烏得辱之』!有德命釋其縛,還其衣冠,令坐;式耜曰:『吾中國人,不慣坐,呼椅來』!且曰:『汝何不速殺吾兩人!吾兩人死,天下事定矣』。有德顧笑,召副將全節護之出,幽於民居,雖異室而聲響相達。有德又遣臬司王三元、蒼梧道彭爌勸諭之,令剃發,不可;令自請為僧,曰:『為僧,即剃發之漸;發短命長,我不為也』!南冠而囚,賦詩倡和,以明厥志三元、爌,皆式耜里人也
137 靖江王出走,世子及次子俱縊於宮中。
138 時在桂林者,吳其靁以單騎奔柳州;吳德操被執不受官,盡其橐中裝以免;劉遠生、湘客隱跡猺洞中,金堡先期已投茅坪為僧。惟丁時魁乞降,即日補廣西學道;不數日,死。
139 桂林當警報沓至,留守吟嘯如常;對諸幕客曰:『今冬、明春我與諸君衣錦還鄉,且此地那得有憂』!蓋公初奉撫粵之命,湖州山中有松仙者授以錦囊數封,諭臨危始發之;發則其事與年月日時皆預定也,依其策行之。如擒亨嘉、守桂林、用焦璉諸事,具有成效。是年庚寅,祗餘一封,外標「庚寅元旦」;發之有「扶公榮歸」四字,公以「榮歸」必錦旋也。予忽心動,惡其「扶」字;將為扶櫬乎?且僅一封,亦屬可疑。公天性和稚,且深信其術;每當危急之際,輒處之泰然。諸將帥亦服公從容鎮靜,卒以立功。久之,軍心益弛、將益驕,多不用命;而公猶以前事自恃,局外者早憂之矣錢秉鐙
140 有德破廣西,獲式耜;思楚陽舊德,敬禮之。每日問式耜:『老爺梳洗否』?蓋諷之剃發以生全之也。如是數十次,式耜不從;且罵曰:『汝乃聖人後裔,反來勸為不義耶』!有德知不可屈,奏殺之。
141 永明王以張孝起為右僉都御史,巡撫高、雷、廉、瓊四府。
142 初七日丙辰
143 永明王自梧州奔南寧;陳邦傅在清遠飛帆先歸,邀劫從官於藤江,殺部郎潘駿觀、童英、許王鳳等。
144 帝挽舟梧州城下,聞二省俱陷,梧州適處其中,若合兵而來,則奔竄無路;遂於五鼓發舟,西上南寧。不四、五里,兵弁搶殺遍行。至藤縣,分為二隊:嚴起恆、馬吉翔等隨駕行者,上右江;王化澄等入容縣。上右江者未至潯州,兵各潰散,招之不應;入容縣者於北流境上,為士冠劫掠一空。
145 十二日辛酉
146 黃毓祺之子晞,初與父亡命,挈妻周氏匿窮山。偶出,為邏者所獲,系縣獄;手書與周訣。周大驚,自縊;以婢救,得不死。晞會得解,得釋。及毓祺死金陵獄,晞再就逮;家貲籍入官,周亦在籍中。當行,投池水中,再吞金屑;俱不死。及僉解,陰挾利刃詣府廳事,自劓喉垂斷,血湧僕地;太守大驚,為上其狀於按察司,請免逮。司故嘗求賄於毓祺不得,心銜之;逮愈急。卒自經死,年二十有八晞字仔薪,諸生;周氏,無錫人,晞繼室也。後晞坐沒入,輸旗下為奴。同鄉人醵金贖之南歸,布衣終老邵長蘅「青門剩稿」』。
147 廣西既陷,雒容侯龍韜等固守慶遠不下。
148 陳邦傅邀帝於藤江,將劫而挾之以為重。帝舟衝雨而過,邦傅謀不及發;而百官及鹵簿之舟在後者盡為所劫,邦傅以帝鹵簿陳列營中。帝及三宮易小舟前行。
149 十六日(乙丑
150 帝至潯州。
151 二十八日丁丑
152 帝至南寧,仍以府署為行宮。時陳邦傅為李定國所驅,不知所之。
153 馬吉翔、李元胤追從後至,從官稍集,飢凍無人色;括行囊並吉翔所獻,得四千金散給之。
154 趙台因陳邦傅強奪其女,遁入土司;聞警迎扈,易大舡兼程入橫州,召忠貞營入衛。高必正聞帝將至,即拔營遁入川中。自此,聲聞遂絕。敕陳邦傅守禦潯、梧,趙印選、胡一青守禦柳、慶,亦無應者。惟閣臣嚴起恆不忍舍去,同馬吉翔、龐天壽三人班荊對泣而已。
155 十二月庚辰朔
156 按「明大統歷」作閏十一月;此書十二月者,從「大清時憲書」也。
157 初三日壬午
158 王奔南寧,事勢益急。遣編修劉茞封孫可望冀王;可望仍不受。楊畏知曰:『「秦」、「冀」等爾,假何如真』!可望不聽。李定國等勸可望遣畏知終其事,可望許之。
159 帝封可望冀王,遣太監夏國祥賷敕宣諭,可望殺之於養利州。再遣司禮監趙進賷敕印往,中途被劫;可望羈進不遣。又遣御史姜爾文入黔、蜀聯絡諸鎮,道經可望營,亦羈留之:蓋恐朝使宣揚「秦王」之偽也。
160 十七日丙申
161 瞿式耜、張同敞被戮。式耜從容肅衣冠,南面拜訖,就刑。同敞顏色不變;既死,尸直立,首墮躍而前者三,人皆闢易。
162 按「明史」「瞿式耜傳」:『閏十一月十有七日,與同敞俱死』;猶准「明大統歷」書之也。
163 十四日,式耜語同敞曰:『吾兩人待死已四十日矣;尚隱忍偷生,其為蘇武耶?李陵耶?誰實知之』!同敞曰:『易耳』!即草檄,令老兵間道馳諭焦璉:『城中滿兵無幾,提勁旅疾入,孔有德之頭可立致也』!老兵去八十里,為邏卒所獲,獻諸有德。十七日辰刻,有數騎至系所請留守;式耜曰:『已知之矣』!援筆作詩二首,一自題、一贈同敞。肅衣冠,南向拜訖,以手錄「臨難詩」與「倡和詩」共一百一首,置幾上;從容步出。遇同敞於道,同敞曰:『快哉!行也。厲鬼殺賊,詎敢忘之』!行至城隅,見一盤石;式耜曰:『我平生愛佳山水;此石頗佳,可以死矣』!行刑者從之;遂與同敞並死。既死,頃刻大雷、大電,雪花如掌,空中震擊者三;敵人無不股慄一云:二人戮於城北風洞山下
164 同敞常藏一白網巾於懷,臨行服之:曰:『為先帝服也;將服此以見先帝』。既死,滇營一卒素怨之,剜其心啖之;定南怒,戮之於市。
165 大清將馬蛟麟蒞殺;雅重式耜,以葦席覆其尸,加土其上。
166 時同被戮者,旗鼓陳希賢、錦衣衛楊芳齡、家人陳祥。先是,初三日,式耜知桂林必不守,遣坐營徐高賷印及謝表赴行在;道阻,匿陽朔山中,為北兵所獲。至是,亦同殉難;高時挂制勝將軍印。
167 越三日,侍御姚端式耜門下士、吳江楊藝冒死尋其尸,刃血在頸,身首不殊而如生;兩人撫而哭曰:『忠魂儼在,知某等殮公乎』?忽張目左右視,藝曰:『次子未見耶?長公失所耶』?不瞑。端叩首曰:『吾知師心矣;天子已幸南寧,師徒大集,焦侯無恙』?目始瞑。遂具衣冠殮之,與張司馬同瘞於風洞山之曠地。姚端築室其旁,與清凝上人守墓不去。清凝者,陽羨人;不談禪,能急人難;式耜愛而禮之。桂林陷,清凝在昭平,同式耜次子玄鋗崎嶇赴難;走至永安州,遇兵失玄鋗。清凝倉卒入桂林,而留守已歿。玄鋗自庚寅三月航海覲親,備嘗艱苦;至本年十月,始至粵西。萬里尋親,不獲一見;哀哉!玄鋗或云入滇、或云已死,不知所終。
168 時故給事中金堡已為僧,名性因、號淡歸;遣人上書定南王,請收瘞式耜、同敞。書曰:『山僧,梧水之罪人也。承乏掖垣,奉職無狀;系錦衣獄,幾死杖下。今夏編戍清浪,以道路之梗,養痾招提,皈命三寶,四閱月於茲矣。車騎到桂,咫尺階前而不欲通,蓋以罪人自處、亦以廢人自棄、又以世外人自恕也。今且有不得不一言於左右者:放督師大學士瞿公、總督學士張公,皆山僧之友也;已為王所殺,可謂得死所矣。敵國之人,勢不並存;忠臣義士殺之而後成名,兩公豈有遺恨於王,即山僧亦豈有私痛於兩公哉!然聞遺骸未殯,心竊惑之。古之成大業者,表揚忠節,如出天性;殺其身而敬且愛其人,若唐高祖之於堯君素、周世宗之於劉仁瞻是也。我明太祖之下金陵,於元御史大夫福壽既葬之矣,複立祠以祀之;其子犯罪當死,又曲法以赦之:盛德美名,於今為烈。至如元世祖祭文天祥、伯顏恤汪立信之家,豈非與中華禮教共植彞倫者耶!山僧閒嘗論之,衰國之忠臣與開國之功臣,皆受命於天,同分砥柱乾坤之任。天下無功臣,則世道不平;天下無忠臣,則人心不正:事雖殊軌,道實同源。兩公一死之重,豈輕於百戰之勛者哉!王既已殺之,則忠臣之忠見、功臣之功亦見矣;此又王見德之時也。請具衣冠,為兩公殮!瞿公幼子,尤宜存恤。張公無嗣,益可哀矜!並當釋付親知,歸葬故里;則仁義之譽,王且播於無窮矣。如其不爾,亦許山僧領尸,隨緣槁葬。揆之情理,亦未相妨。豈可視忠義之士如盜賊寇讎然,必滅其家、狼籍其肢體而後快於心耶?夫殺兩公於生者,王所自以為功也;禮兩公於死者,天下萬世所共以王為德也:惟王圖之!物外閒人,不辭多口;既為生死交情,不忍默默。然於我佛「冤親平等」之心、王者「澤及枯骨」之政、聖人「維護綱常」之教,一舉而三善備矣。山僧跛不能履,敢遣侍者以書獻,敬候斧鉞。惟王圖之』!楊藝遇其使於途,曰:『吾業已收瘞矣,勿更生枝節』!書遂留藝所。
169 瞿式耜遺表略曰:『臣本書生,未知軍旅;自永歷元年謬膺留守之寄,拮據四載,力盡心枯。無如將悍兵驕,勛鎮諸臣惟以室家為念。言守、言戰,多屬虛文!逼餉、逼糧,日無寧晷。臣望不能彈壓、才不能駕馭,請督師而不應,求允放而不從;馴至今秋灼知事不可為,呼籲益力。章凡數上,而朝廷漠然置之!近十月十三日,集眾會議,搜括懸賞;方謂即不能戰,尚可以守。忽於十一月初五之辰,開國公趙印選傳興安塘報一紙,知嚴關諸塘盡已掃去;當即飛催印選等星赴危急,而印選躊躇不前,臣竊訝之。詎意其精神全注老營,止辦移營一著;午後臣遣人再偵之,已盡室而行,並在城衛國公胡一青、寧遠伯王永祚、綏寧伯蒲纓、武陵候楊國棟、寧武伯馬養麟各家老營俱去。臣撫膺頓足曰:「朝廷以高爵餌此輩、百姓以膏血養此輩,今遂作如此散場乎」!至酉刻,督臣張同敞從江東泅水過江,直入臣寓;臣告之曰:「城存與存、城亡與亡;自丁亥三月已拚一死,吾今日得所矣!子非留守,可以毋死;盍去諸」!同敞毅然正色曰:「死則俱死耳。古人恥獨為君子,君獨不容我同殉乎」?乃明燈,正襟而坐。時童僕散盡,止一老兵侍立;遙見城外火光燭天,滿城中寂無聲響。雞鳴,守門兵入告曰:「清兵已圍各門矣」!辰刻,噪聲至靖江府前;頃,至臣寓。臣與同敞危坐中堂,忽數騎持弓矢、腰刀突至,執臣與同敞;臣語之曰:「吾兩人坐待一夕矣,毋庸執」!遂與偕行。時大雨如注,臣與同敞至靖江府後門,清定南王孔有德已坐王府;靖江王父子未曾出城,業已移置別室,不加害。惟見甲仗如云,武士林立。頃之,引見定南;臣等以必死之身,不拜,定南亦不強。臣與同敞立而語曰:「城已陷矣,惟求速死」!定南霽色慰曰:「吾在湖南,已〔知〕有留守在城中;吾至此,即知有兩公不怕死,不去。吾斷不殺忠臣,何必求死!甲申闖賊之變,大清國為先帝複仇,且葬祭成禮;固人所當感激者。今人事如此,天意可知」!臣又言:「吾兩人昨已辦一死;其不死於兵未至之前,正以死於一室、不若死於大庭耳」!定南隨遣人安置一室;不剃發,亦不強。今清兵已克平樂、陽朔等處,取梧祗旦晚間。臣泣下沾襟,仰天長號曰:「吾君遂至此極乎!當年擁戴一片初心,惟以國統絕繼之間系乎一線,不揣力綿,妄舉大事。四載以來,雖未豎有寸功,庶幾保全尺土。豈知天意難窺、人謀舛錯,歲複一歲,竟至於斯!即寸礫臣身,何足蔽負君誤國之罪。然累累諸勛,躬受國恩,敵未臨城望風逃遁;大廈傾圯,固非一木所能支也!臣泗淚握筆,具述初五至十四十日以內情形,仰瀆聖聽;心痛如割,血與淚俱。惟願皇上勿生短見暫寬聖慮,保護宸躬;以全萬姓之生,以留一線之緒。至於臣等罪戾,自知青史難逃;惟有堅求一死,以報皇上之隆恩、以盡臣子之職分。天地鬼神,實鑒臨之』!
170 永明王勇毅將軍林時望以京營潰散、禁旅無人,乃捐貲召幕,收集游兵四千,至是方至。而戎政馬吉翔所部皆失,忌時望獨擁重兵;遂與龐天壽等密奏『時望逗留有異志;不早圖之,變在肘腋』。因矯命犒兵,於十七日早預令健丁即演武場擒時望,以弓弦勒殺之時望,本黃得功偏將。貌極偉麗,膽力過人。自入行畿,保扈功最著。雖驕悍如郝永忠等,皆嚴憚之。時望既死,禁旅盆衰弱矣。
171 二十一日庚子
172 大學士文安之念川中諸鎮尚強,欲結之共獎王室;乃自請督師,加諸鎮封爵。王從之,加安之太子太保兼吏、兵二部尚書,總督川、湖諸處軍務,賜劍便宜從事。進諸將王光興、郝永忠、劉體仁、袁宗第、李來亨、王友進、塔天寶、馬雲翔、郝珍、李複榮、譚弘、譚詣、譚文、黨守素等公侯爵,令安之齎敕印行。孫可望聞而惡之,又素銜前阻封議,追兵伺於都勻邀止安之,追奪光興等敕印。留數月,乃令人湖廣。
173 任僎率眾推戴,孫可望遂自稱平東王;以僎為禮、兵二部尚書,經營土木、鑄造敕印,設六部、九卿、科道等官,謀僭大號。而李定國、劉文秀等亦各自稱王,不相下;定國尤強悍,議事齟齬不合,可望稱帝之意乃沮。
174 吉水故兵部職方郎馬尊生隱於山中,為亂兵所殺。
175 庚寅年「大統歷」,兩廣、雲、貴地方帝於己丑年十月朔頒發。閏十一月,廣東、廣西省城俱於前十一月內失陷下,而肇慶、高、雷、潯、梧、平、慶等道府州縣大小官屬則於十一月下旬陸續抵任所,遵奉皆「大清時憲歷」;庚寅年無閏,閏在辛卯二月。一時城中官府子弟軍丁自北來者,悉十二月朔為辛卯之元旦,行拜賀禮;各鄉鎮居民仍守「大統歷」,以辛卯之二月朔為元旦:守除、拜歲,有鄉城之別。直至四月,歲時始同;亦一異也。
URN: ctp:ws899741

Enjoy this site? Please help.Site design and content copyright 2006-2024. When quoting or citing information from this site, please link to the corresponding page or to https://ctext.org. Please note that the use of automatic download software on this site is strictly prohibited, and that users of such software are automatically banned without warning to save bandwidth. 沪ICP备09015720号-3Comments? Suggestions? Please raise them he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