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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五十五

《卷五十五》[View] [Edit] [Hi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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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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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批厯代通鑒輯覽卷五十五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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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宗明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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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寅,開元二十六年春正月,令天下州縣里皆置學。夏六月,立忠王璵為皇太子,改名亨。先更名紹,又更名亨。李林甫數勸上立夀王瑁,上以忠王璵年長,孝謹好學,意欲立之,猶豫不决,常忽忽不樂,髙力士請其故,上曰:「汝揣我何意?」力士曰:「得非以郎君未定耶?」上曰:「然」。對曰:「但推長而立,誰復敢争?」上曰:「汝言是也」。由是遂定。璵將受冊命,儀注有中嚴、外辦及綘紗袍,璵嫌與至尊同稱,表請易之,于是停中嚴,改辦曰備易絳紗袍,為朱明服。故事,太子乗輅至殿門,至是,璵不就,輅步而入, 中嚴外辦。唐書禮樂志:皇帝大祀致齋畫漏。上水一刻,侍中版奏請中嚴,諸衛入陳殿庭,文武五品以上陪位。二刻,侍中版奏外辦,受朝日同。皇太子亦中嚴外辦,左庶子版奏絳紗袍。車服志:皇帝冠通天冠,服綘紗袍,冬至受朝賀、祭還燕羣臣、養老之服也。皇太子冠逺遊冠,服綘紗袍,謁朝還宮、元日朔日入朝釋奠之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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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騎施殺其可汗蘇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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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蘇祿亷儉,攻戰所得,悉與諸部分之,由是衆樂為用。既尚唐公主,帝以西突厥降王阿史那懐道之女為交河公主,妻蘇祿。突厥、吐蕃亦各以女妻之。用度寖廣,所得不復更分,由是諸部離心。渠長莫賀達干夜襲蘇祿,殺之。都摩度立蘇祿之子骨咄為吐火仙可汗,收其餘衆,居碎葉城。吐火仙與莫賀達干相攻,莫賀達干遣使告磧西節度使蓋嘉運。明年秋,嘉運擊吐火仙,擒之,並取交河公主而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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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丙申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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冊南詔為雲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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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詔之先本哀牢夷烏蠻别種哀牢,注見前。地居姚州唐置,今為姚安府治。西東南接交阯,西北接吐蕃。蠻語謂王曰「詔,先有六詔」,曰蒙嶲,曰越析,曰浪穹,曰進晱,曰施浪,曰蒙舎 ,蒙嶲,古為嶲昆,明漢置嶲唐縣,晉以後沒于蠻地,在今大理府雲龍州。越析,唐初置州,後為蠻所居,亦曰磨些,今麗江府是浪穹。今大理府浪穹縣是進晱,今大理府鄧川州是施浪居矣。苴和城在今浪穹縣,䝉次和山下,䝉舎,亦名陽𤓰州,今雲南䝉化府是。考通鑑:蒙巂進晱、施浪三詔作蒙越樣備越澹。今從唐書。莫能相一,厯代因之以分其勢,䝉舎最在南,故謂之南詔。至皮邏閤始彊大,高宗時,蒙舎細奴邏初入朝,細奴邏生邏盛,邏盛生盛邏皮,盛邏皮,生皮邏閤。而五詔微弱,乃賂劍南節度使王昱,求合六詔為一,朝廷許之,賜名歸義。于是以兵威脅服羣蠻,遂破吐蕃,徙居太和城,在今大理府太和縣南名太和村,城址尚存。卒為邉患。胡三省曰南詔自此始己卯。二十七年夏六月,貶張守珪為括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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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將趙堪、白真陀羅矯、節度使張守珪之命,使平盧軍使烏知義邀叛奚餘黨,知義不從,白真陀羅矯稱制指以迫之,知義出師與奚遇先勝後敗。守珪掩其敗狀,以克獲聞,事頗泄。上令內謁者監,內官,掌內傳宣及諸親命婦朝會之藉。牛仙童往察之,守珪重賂仙童,歸罪于白真,陀羅逼令縊死。衆宦官疾仙童發其事,上怒,杖殺之,守珪坐貶。已而守珪疽發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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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追諡孔子為文宣王。先是,祀先聖先師,周公南向,孔子東向坐,制自今孔子南向坐,被王者之服,釋奠,用宮懸,贈弟子為公、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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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更定禘、祫之制。初,睿宗䘮既除,祫于太廟,自是三年一祫,五年一禘。是嵗夏既禘,冬又當祫。太常以為祭數則凟,請停祫祭,自是通計五年一禘一祫。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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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二十八年春正月,荊州長史張九齡卒。上雖以九齡忤㫖逐之,然終愛重其人,每宰相薦士,輒問曰:「風度得似九齡不?」讀曰否。及是,以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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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丁亥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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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那史那昕為十姓。即西突厥十部具見前。可汗突騎施。吐火仙既被擒,詔立那史那懐道之子昕為十姓可汗。莫賀達干聞之,怒曰:「平蘇祿,我功也,今立昕,謂何?」遂誘諸部以叛。詔蓋嘉運招諭,以莫賀達干為突騎施可汗。已而昕竟為莫賀達干所殺,西突厥遂亡。後安西節度使夫蒙靈詧計莫賀達干,斬之,突騎施亦漸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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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吐蕃宼安戎城注見前。發關中兵救之。初,吐蕃䧟安戎城而據之,事具前。其地險要,唐屢攻之,不克。劍南節度使王昱築兩城于其側,運資糧以逼之,吐蕃發兵來救,昱衆大敗,脫身走,資仗皆沒。于是貶昱髙要,注見前。尉以張宥代之,宥文吏不習軍旅,悉以軍政委團練副使。唐注:凡有團結營之處,置團練使。章仇複姓本章氏,因避仇,遂加「仇」字。兼瓊兼瓊入奏事,盛言安戎城可取。上說之,以宥為光祿卿,兼瓊為節度使。兼瓊潛與安戎城中結謀,使開門納唐兵,盡殺吐蕃將卒,以監察御史許逺敬宗曽孫守之,至是,吐蕃宼安戎發關中彊騎救之,吐蕃引去,更命安戎城曰平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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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巳,二十九年春正月,立賑饑法,制曰:「前承饑饉,皆待奏報,然後開倉,道路悠逺,何救懸絶?自今委州縣及採訪使給訖奏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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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洛水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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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以安祿山為營州都督。祿山傾巧善事人,人多譽之。上左右至平盧者,祿山皆厚賂之,由是上益以為賢。又賂採訪使張利貞,利貞盛稱之。上乃以為營州都督,充平盧軍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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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太尉寧王憲薨,即宋王成器,更封,改名。追諡曰讓皇帝。憲薨,上哀惋特甚,曰:「天下兄之天下也,固讓于我為唐太伯,常名不足以處之」。乃諡曰讓皇帝。其子汝陽王璡表述先志,固讓,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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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吐蕃陷石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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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吐蕃四十萬入宼至安人軍在今西寧府西,騎將臧希液帥衆五千撃破之,及是吐蕃攻陷石堡城,蓋嘉運不能禦初,嘉運入朝,獻吐火仙之㨗,上嘉其功,以為河西隴右節度使,經畧吐蕃,嘉運恃恩流連,不時發,裴耀卿疏言:「嘉運雖勇烈有餘,然言氣矜誇,恐難成事,況防秋非逺,未言發期,若臨事始去,則士卒尚未相識,何以制敵?乞速遣進途,嚴加訓厲」。上乃趣嘉運行,及是,竟無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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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午,天寳元年春正月,以安祿山為平盧節度使。是時天下聲教所被之州三百二十一,羈縻之州八百,唐書地理志:太宗平突厥,西北諸蕃及蠻夷稍稍內屬,即其部落列置州縣,大者為都督府,以其首領為都督、刺史,凡州府云八百五十六,號為羈縻,置十節度經畧使以備邊。安西節度撫寧,西域治龜兹城,北庭節度防制突騎。施堅昆,治北庭都䕶府。河西節度斷隔吐蕃,突厥治凉州、朔方節度捍禦突厥治靈州,河東節度與朔方犄角,以禦突厥。治太原府范陽節度臨制奚、契丹治幽州、平盧節度鎮撫室韋,靺鞨治營州。隴右節度備禦吐蕃,南撫蠻獠,治益州。嶺南五府經畧綏靜夷獠,治廣州。此外又有長樂經畧,福州領之。東萊守捉,萊州領之。東牟守捉,登州領之。 龜兹,唐安西四鎮之一,本西域國治伊邏盧城,即漢延城也。今其地為庫車城,在吐魯蕃西南路。室韋,契丹別種地,在今黒龍江西北,餘注俱見前守捉。唐制兵之戍邉者大曰軍,小曰守捉。凡鎮兵四十九萬人,馬八萬餘匹。開元之前,每嵗供邊兵衣糧,費不過二百萬。天寶之後,益兵浸多,每嵗用衣千二十萬匹,糧百九十萬斛,公私勞費,民始困苦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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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三門運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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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州刺史李齊物,淮安王神通曽孫鑿底柱為門以通漕,開其山嶺為輓路,沃醯而鑿之,棄石入河,水益湍怒,舟不能入新門,候水漲,以人輓舟而上。上疑之,遣宦者往視,齊物厚賂宦者,還言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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羣臣請加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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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上夢元元皇帝云:吾像在京城西南百餘里,遣使求得之于盩厔,音周。窒漢縣,今屬西安府。元和志:山曲曰盩,水曲曰厔。樓觀山間,元和志:樓觀在盩厔縣東,舊有尹先生樓,故名。迎置興慶宫。至是陳王。帝之子名珪。府參軍田同秀言:「元元皇帝告以藏靈符在尹喜故宅,宅在陜州靈寶縣,函谷故闗,有望氣臺。寰宇記:春秋時,喜為關令,見紫氣丈餘飛入關,曰:「必有異人過此」。次日,老子果騎青牛,至後人即其處立臺。上遣使求得之,羣臣上表,以寶符潛應年號,請于尊號加「天寶」字,從之。于是加同秀朝㪚大夫,時人皆疑寶符即同秀所為。間一嵗,清河人崔以清言見元元皇帝藏寶符,在武城紫薇山勅使往掘,亦得之。東都留守王倕知其詐,按問,果服奏之,上亦不深罪也。其後,或又言元元皇帝降于華清宮之朝元閣,因改會昌縣曰昭應。昌武城即漢東武城縣,後魏曰武城,今屬東昌府,㑹 縣,天寶初置,七載改昭。應宋曰臨潼,今屬西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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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享元元皇帝于新廟。越三日,享太廟。越二日,合祀天地于南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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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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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中、中書令為左、右相,丞相改為僕射,東北都皆為京,州為郡,刺史為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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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以韋堅子金,京兆萬年人。為江、淮租庸轉運使。初,宇文融既敗,言利者稍息。及楊慎矜得幸,于是韋堅、王鉷方翼之孫之徒競以利進,百司有事權者,稍稍別置使以領之,舊官充位而已。堅,太子之妃兄也,督江淮租運,嵗増巨萬,上以為能,故擢任之。王鉷亦以善治租賦為戶部員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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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盧絢、嚴挺之為員外詹事。李林甫為相,凡才望功業出已右者,必百計去之,尤忌文學之士,或陽與之善而隂陷之。兵部侍郎盧絢、綘州刺史嚴挺之為其所忌,皆左遷㪚秩,世謂林甫口有蜜,腹有劍,上嘗陳樂于勤政樓下,垂簾視之,盧絢謂上已起,垂鞭按轡,橫過樓下,絢風標清粹,上目送之,林甫知之,乃召絢子弟謂曰:「交廣藉才,上欲以尊君為之,若憚逺行,則當左遷,姑以賓、詹分務東洛,何如?」絢懼,請之,乃除華州刺史,未㡬,誣其有疾,除員外詹事。上又嘗問林甫:嚴挺之可用,今安在?挺之時為絳州刺史,林甫退,召挺之弟諭以上意甚厚,盍稱疾求還,可以見上,挺之從之,林甫以其奏白上云:「挺之老疾,宜且授以㪚秩,以便醫藥」。上歎吒久之,亦以為員外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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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癸夘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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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未二年春正月,安祿山入朝。祿山入朝,上寵待甚厚,謁見無時。祿山奏言:「去秋營州蟲食苗,臣焚香祝天云:臣若操心不正,事君不忠,願使蟲食臣心,若不負神祗,願使蟲㪚,即有羣鳥從北來,食蟲立盡,請宣付史館」。從之。時李林甫領吏部尚書,日在政府,選事悉委侍郎宋遥、苗晋卿,選人集者以萬計進晋卿,以御史中丞張倚得幸于上,擢其子奭為首。祿山言于上,上招入面試之,奭手持試紙,終日不成一字,時人謂之「曳白」。于是三人皆坐貶。 苗晉卿,字元輔,潞州壺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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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追尊周上御大夫為先天太皇,臯繇為徳明皇帝。時謂老子父,官周上御大夫,又謂臯繇為理官,以理為姓。殷、周時,避難食木子而生,因改姓李,故皆追尊之。廣運潭在長安縣東南。成加韋堅右散騎常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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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引滻水,源出藍田縣谷中,北流至咸寧縣,合灞水入渭。抵苑,東望春樓下為潭,以聚江、淮運船,役夫匠通漕渠,發人邱壟,自江、淮至京城,民間愁怨,二年而成。上幸樓觀之,堅以新船數百艘,扁榜郡名,各陳珍寶。陜尉崔成甫著錦半臂、紅抹額,居前船,唱得寶歌,先是民間唱俚歌曰:「得體紇那邪?」其後得寶符于桃林,成甫更得體歌,為得寶歌,辭曰:「得寶𢎞寶野,𢎞農得寶邪,潭裏舟船閙,揚州。銅器多,三郎當殿坐,聴唱得寶歌」,其俚更甚。寶桃林,縣名,隋以漢𢎞農縣置,天寶初,于縣得老子 ,符更名靈寶,今縣屬陜州。使美婦百人盛飾而和之,連檣數里,堅跪進輕貨,仍上百牙盤食。上置宴,竟日而罷。加堅常侍,吏卒,褒賞有差,賜其潭名廣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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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申三載春正月,改年曰載。二月,以安祿山兼范陽節度使、河北黜陟使、席建侯名豫,以字行,襄陽人稱祿山公直,李林甫、裴寛亦順㫖,稱譽其美,由是祿山之寵益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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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突厥亂,冊回紇骨力裴羅為懐仁可汗。胡三省曰回紇,自此彊盛。初,突厥毘伽可汗為其大臣梅録啜毒死,毘伽被毒,忍死誅,梅録啜夷其種,乃卒。其子伊然可汗立,八年,死,弟骨咄立,冊為登利可汗,其左部攻殺之,立毘伽可汗子為骨咄葉䕶所殺。登利年幼,其母婆匐預政,登利從父二人,分掌東西兵,號左右殺登利,與其母誘斬右殺,奪其兵。左殺懼,攻登利,殺之。左殺者,判闕特勒也,遂立毘伽可汗子,俄為骨咄葉䕶所殺,立其弟又殺之。葉䕶遂自立為可汗。上以突厥內亂,命羽林將軍孫老奴招諭回紇、葛邏、祿抜、悉密等郡。。已而抜悉密及回紇、葛邏祿三部並起攻葉䕶,殺之。尊抜悉密部長為頡跌伊施可汗,回紇葛邏祿自為左右葉䕶突厥餘衆,奉判闕特勒子為烏蘇米施可汗。上遣使諭烏蘇內附,烏蘇不從,朔方節度使王忠嗣說抜悉密等部攻之,烏蘇遁去。其西葉䕶阿布思反,西殺葛臘哆等,帥千餘帳相次來降。至是,抜悉宻攻殺烏蘇米施國人,立其弟為白眉可汗。于是突厥大亂,上敕朔方節度使王忠嗣以兵乗之,忠嗣破其左廂十一部,獨右廂未下,㑹回紇葛邏録共攻抜,悉宻頡跌伊施可汗,殺之。奉回紇骨力裴羅定其國,遣使言狀,上冊拜裴羅為懐仁可汗,懐仁于是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于烏徳鞬山,舊統藥邏葛等九姓,其後又併抜悉宻葛邏禄凡十一部,各置都督。明年,懐仁攻殺白眉,突厥遂亡。始突厥國于後魏大統時,至是滅其地,盡入回紇。。毘伽可敦即登利母婆匐帥衆來歸。上御花蕚樓宴羣臣,賦詩美其事。懐仁既殺白眉,斥地愈廣,東極室韋,西抵金山,南控大漠,盡得古匈奴地。已而懐仁死,子磨延啜立,號葛勒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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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以楊慎矜為御史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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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上以慎矜知御史中丞事,時李林甫専權,公卿之進,有不出其門者,必以罪去之,慎矜固辭不受。至是,林甫以慎矜屈附于已,復以為中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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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祀九宮貴神九宮,自一至九,其神:太乙、攝提、軒轅、招搖、天符、青龍、咸池、太隂、天乙、其星天蓬、天內、天衝、天輔、天禽、天心、天柱、天任、天英。其卦八:一坎二、坤三,震四、㢲五,九同離,六、乾七兑八,艮其五行:一為水,二與五,八同土,三與四,同木六與七同金九為火,其方之色曰白,黒碧緑,黃赤紫而白,兼一、六、八之三方。初,術士蘇嘉慶言:「遯甲術有九宮貴神,典司水旱,請立壇于東郊,祀以四孟月從之禮,在太清宮、太廟上,所用牲玉,皆侔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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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四載春正月,帝聞空中神語,上謂宰相曰:朕于宮中為壇,為百姓祈福,自草黃素置案上,俄飛昇天,聞空中語云:聖夀延長。又煉藥成置壇上,及夜欲收,又聞空中語云:藥未須收,此自守䕶。羣臣表賀。上尊道教慕長生,于是所在争言符瑞,太白山人李渾等上言見神人,言金星洞有玉板石,記聖王福夀之符,命王鉷求獲之,已而山人王元翼又言見元元皇帝云:寶仙洞有妙寶真符,命張均等復求得之,李林甫等皆請舎宅為觀,以祝聖夀,上說 太白山終南,别名,在今鳯翔府郿縣東南,其山最高,古謡武功,太白去天三百即此,金星、寶仙二洞俱在太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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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以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忠嗣少勇敢,及鎮方面,専以持重安邉為務,常曰:「太平之將,但當撫循訓練士卒,不可疲中國之力,以邀功名」。軍中日夜思戰,忠嗣多遣間諜見可勝,然後興師,故出必有功。既兼兩道節制,自朔方至雲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悉置城堡,斥地各數百里,邊人以為自張仁亶張仁愿,初名仁亶。之後,將帥皆不及,忠嗣每互市髙估馬價,諸蕃聞之,爭賣馬于唐,忠嗣皆買之,由是蕃馬少,唐兵益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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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冊夀王妃韋氏。八月,以楊太真為貴妃。初,武恵妃薨,後宫無當意者,或言夀王妃楊氏之美,上見而悅之,乃令妃自以其意,乞為女官,女,道士也,號太真為夀王,娶郎將韋昭訓女,潛內太真宮中,不朞嵗,寵遇如恵妃,宮中號曰「娘子」,凡儀體皆如皇后,至是,冊為貴妃,贈其父元琰兵部尚書,以從兄銛為殿中少監,錡為駙馬都尉。三姊皆賜第京師,寵貴赫然。已而復以妃從祖兄釗為金吾兵曹參軍,釗不學無行,為宗黨所鄙,從軍于蜀,貧不能歸新政,富民鮮于仲通常資給之。仲通頗讀書,有才智,章仇兼瓊引為採訪支使,委以心腹,嘗從容謂仲通曰:「今吾獨為上所厚,茍無內援,李林甫必見危聞。楊妃新得幸,子能為我結之,吾無患矣!」仲通言釗本末,釗儀觀甚偉,言詞敏給。兼瓊見之大悅,即辟為推官,使獻春綵于京師,贐蜀貨直萬緡。釗大喜過望,至長安,見諸妹,分以遺之曰:「此章仇公所贈也」。于是諸楊日夜譽兼瓊,且言釗善樗蒲,引之見上,得隨供奉官出入禁中府。南新政,唐縣,元省故城,在今四川保寕 部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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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以韋堅為刑部尚書,楊矜慎為租庸轉運使,堅以通漕有寵,遂有入相之志。又與李適之、常山愍王承乾曽孫,天寶元年代牛仙客為左相。善林甫由是惡之,故遷以美官,實奪之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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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討奚、契丹,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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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欲以邊功市寵,數侵掠奚、契丹、奚、契丹,各殺所尚公主上以外孫獨孤氏為靜樂公主,嫁契丹王,以甥楊氏為宜芳公主,嫁奚王以叛,禄山討破之。已而祿山奏臣討契丹,至北平郡,夢先朝名將李靖、李勣從臣求食,遂命立廟。又奏薦享之日,廟梁産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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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王鉷為京畿採訪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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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鉷為戶口色役使,掌諸色雜徭役者。敕賜百姓復除。鉷奏徴其輦運之費,廣張錢數,使市輕貨,百姓所輸,乃甚于不復除。舊制,戍邊者免其租庸,六嵗而更。時邊將恥敗,士卒死者皆不申牒,貫籍不除,王鉷皆以為避課,六嵗之外,悉徴其租庸,有併徴三十年者,民無所訴。上在位久,用度日侈,又不欲數于左右藏取之。鉷知上㫖,嵗貢額外錢帛百億萬,貯于內庫,以供宴賜,曰:「此皆不出于租庸調」。上以鉷為能,富國益厚遇之,中外嘆怨。至是,以為御史中丞、京畿採訪使,楊釗侍宴禁中,専掌樗蒲文簿,鈎校精宻,上賞其彊,明曰「好」。度支郎諸揚數徵此言於上,又以屬王鉷,鉷因奏充判官。丙戌五載春正月,貶韋堅為縉雲,唐郡,今浙江處州府是太守皇甫惟明為播州,唐置,天寳初為郡,今貴州遵義府是。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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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太子之立,非李林甫意,林甫恐異日為已禍,欲動搖之。隴右節度使皇甫惟明嘗為忠王友,太子先封忠王見前,時破吐蕃入獻,㨗見林甫,専權勸上去之,林甫知之,使楊慎矜宻伺其所為,㑹正月望夜,太子出遊,與韋堅相見,堅為太子妃兄。堅又與惟明㑹于景龍觀,慎矜遂告堅與惟明謀立太子,收下獄。林甫使慎矜等鞫之,上亦疑堅與惟明有謀而不顯其罪,皆貶之,親黨坐者數十人。太子表請與妃離昏,帝素知太子孝謹,故譴怒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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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王忠嗣為河西、隴右、朔方、河東節度使。忠嗣仗四節,控制萬里,天下勁兵重鎮皆在掌握,與吐蕃戰于青海、積石,皆大㨗,又討吐谷渾,俘其全部而歸。忠嗣功名日盛,李林甫恐其入相,忌之。安祿山潛蓄異志,託以禦宼築雄武城,大貯兵器,請忠嗣助役,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而往,不見祿山而還,數奏言禄山必反,林甫益惡之。已而忠嗣固辭河東、朔方節度,許之。薊、雄武城在今順天府 州東北。
52
夏四月,李適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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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堅等既貶適之懼,自求㪚地,遂罷政事。初,適之與林甫有隙,適之領兵部尚書林甫使人發兵部銓曹姦利事,收吏六十餘人付京兆,京兆尹蕭炅使法曹吉溫鞫之。溫置吏于外,先取二重囚訊之,號呼之聲,所不忍聞。吏聞之大懼,引入,皆自誣服。頃刻獄成,敕誚責,前後知銓侍郎及判南曹郎官而宥之。始,太子文學薛嶷薦溫才,上召見,顧嶷曰:「是一不良人,朕不用也」。及林甫欲除不附己者求治獄吏,炅薦溫于林甫,林甫大喜。又有羅希奭者,為吏深刻林甫,引為殿中侍御史,二人皆隨林甫所欲深淺,鍛錬成獄,無能自脫者,時人謂之「羅鉗吉網」 吉,溫頊從子。羅希奭,錢塘人。南曹郎,唐書百官志:吏部員外郎二人,一判南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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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陳希烈、宋州人同平章事。希烈以講老荘得進,専用神仙符瑞媚于上。李林甫以希烈柔佞易制,故引以為相,政事一決于林甫,希烈但給唯諾。故事,宰相午後六刻乃出。林甫奏今太平無事,已時即還,第機務皆決于私家,主書抱成案,詣希烈書名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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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壬子朔,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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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加嶺南經畧使張九章三品。以廣陵長史王翼為戶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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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貴妃方有寵,中外爭獻珍玩九章,翼所獻精美九章,加三品,翼為戶部侍郎,民間歌之曰:「生男勿喜女勿悲,君今看女作門楣」,妃欲得生荔枝,嵗命嶺南馳驛致之,比至長安,色味不變,妃嘗以妬悍不遜,送歸銛第,上遂不食,及夜,力士奏請迎妃歸院,遂開禁門而入,後復以忤㫖遣歸,吉溫因宦官言於上曰:「陛下何愛宮中一席之地,使之就死而辱之于外舎耶?」上亦悔之,遣中使賜以御膳,妃對使者涕泣曰:「金玉珍玩,皆陛下所賜,惟髮者,父母所與!」乃剪髮一繚而獻之,上遽召還,寵待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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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六載春正月,殺北海太守李邕、淄川太守裴敦復及皇甫惟明、韋堅等。王琚、李適之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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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韋堅之弟将作少匠蘭,兵部員外郎芝為堅訟寃,且引太子為言,上怒李林甫,因言堅與李適之朋黨,堅遂長流適之,貶宜春,本袁州,天實初改郡太守,已而左驍衛兵曹栁勣告贊善大夫杜有鄰妄稱圖纎交構東宮,指斥乗輿,有鄰女為太子。良娣,良娣之姊,勣妻也。勣性疎狂,好功名,善交結豪傑名士,與妻族不協,欲䧟之,故為飛語以告。林甫令吉溫鞫之,乃勣首謀,遂與有鄰俱杖殺。太子亦出良娣為庶人。勣素與淄川太守裴敦復善,敦復先以平海賊有功,擢嶺南經畧使,林甫忌之,貶淄川守。敦復薦之北海太守李邕,邕遂與定交㑹。鄴郡太守王琚以贓貶江華,唐郡,今湖南永州府道州是。司馬琚性豪侈,與邕皆自謂耆舊,久在外,意怏怏。林甫欲因事除之,至是,别遣羅希奭、按邕,敦復皆杖死,邕才藝出衆,盧藏用嘗語之曰:「君如干将莫邪,難與争鋒,然終虞缺折耳」。邕不能用。林甫又奏分遣御史賜皇甫惟明、韋堅等死,希奭自青州之嶺南,所過殺遷謫者李適之,仰藥琚自縊。適之子霅迎䘮至東京,林甫令人誣告,殺之。給事中房琯次律,河南人。坐與適之善,貶宜春太守,林甫恨韋堅不已,遣使于循河及江、淮州縣,坐堅罪,收繫綱典船夫,徵剝逋負,延及鄰伍,死者甚衆,至林甫死,乃止。 綱典:十船為一綱,以吏典之。除絞、斬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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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慕好生之名,令應絞斬者,皆重杖流嶺南,其實有司率杖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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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天下嫁母服: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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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士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上欲廣求天下之士,命通一藝以上皆詣京師。李林甫恐草野之士對策斥其姦惡,建言舉人卑賤,恐有俚言汚濁聖聴。乃令郡縣精加試練,送省覆試,具名奏聞。既而至者皆試以詩、賦、論,遂無一人及第者。林甫乃以野無遺賢,上表稱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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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安祿山兼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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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體肥,腹垂過膝,外若癡直,內實狡黠,其在上前應對敏給,雜以詼諧,上嘗戲指其腹曰:「此胡腹中安所有?」其大乃爾」,對曰:「更無餘物,止有赤心耳」。又嘗命見太子,祿山不拜,左右趣之拜,祿山曰:「太子何官?」上曰:「此儲君也,朕千秋萬嵗,後代朕君汝者也」。祿山曰:「臣愚,曏者惟知有陛下一人,不知,乃更有儲君。不得已然後拜。上以為信然,益愛之。上嘗宴勤政樓,百官列坐樓下,獨祿山于御座東間設金鷄帳,置榻,使坐其前,命楊銛姊弟皆與祿山叙兄弟禄,山得出入禁中,因請為貴妃兒。上與貴妃同坐,祿山先拜貴妃,上問何故?對曰:「胡人先母而後父上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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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帝如驪山溫泉,在今西安府臨潼縣南驪山之麓。名其宫曰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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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置溫泉宫,上嵗幸之,至是,更宫名曰華清,治湯井為池,環山列宮室內有集靈臺、朝元閣、飛霜、九龍、長生、明珠等殿。又築羅城,置百司及公卿邸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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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董延光攻吐蕃石堡城,不克,十一月,以哥舒翰突騎施哥,舒部渠長之子。充隴右節度使,貶王忠嗣為漢陽太守。忠嗣以部将哥舒翰為大斗軍,在今涼州府永昌縣西南,以大斗抜谷為名。副使李光弼營州栁城人,契丹王楷落之子。為河西兵馬使,翰、光弼皆以勇畧為忠嗣所重,每嵗積石軍麥熟,吐蕃輙來穫之,無能禦者,翰先伏兵于其側,冦至,㫁其後夹擊之,無一人得返,自是不敢復來。 積石軍在今蘭州府河州西。上欲使忠嗣攻吐蕃石堡城,忠嗣上言:「石堡險固,吐蕃舉國守之,非殺數萬人不能克,臣恐所得不如所亡。不如厲兵秣馬,俟其有釁,然後取之。上意不決。將軍董延光請行,上命忠嗣分兵助之。忠嗣不得已奉詔,而不盡如其所欲,李光弼曰:大夫以數萬衆授延光而不立重賞,士卒安肯為之盡力!且此天子意也,彼無功必歸罪于大夫,大夫何以杜其讒口乎!忠嗣曰:今以數萬之衆爭一城,得之未足以制敵,不得亦無害于國,故不欲為之。忠嗣今受責,天子不過一將軍歸宿衡,其次不過黔中上佐,豈以數萬人之命易一官乎!光弼曰: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能及也。延光過期不克,言忠嗣阻撓軍計。上怒李林甫,因使人告忠嗣欲擁兵奉太子敕徴忠嗣入朝,委三司鞫之。上聞哥舒翰名,召見悦之,以為隴右節度使,而詔三司曰:「吾兒居深宮,安得與外人通謀!此必妄也,但劾忠嗣阻撓軍功」。三司奏忠嗣罪當死,翰力陳其寃,上感悟,貶忠嗣漢陽太守。李林甫屢起大獄,以楊釗有掖庭之親,乃因以為援,事有微渉東宮者,皆指摘使之奏劾,付羅希奭、吉溫鞫之,釗因得逞其私志,所擠陷誅夷者數百家。幸太子仁孝謹靜,張垍、髙力士常保䕶于上前,故林甫終不能間也。 ,張垍說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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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戶部侍郎楊慎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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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矜為上所厚,李林甫浸忌之。慎矜與王鉷父中表兄弟也,故引鉷入臺。及鉷遷中丞,慎矜猶名之,鉷意不平,慎矜不之覺,嘗與之私語纎書,慎矜與術士史敬忠善,敬忠言天下將亂,勸慎矜于臨汝山中買茌避亂。林甫知鉷與慎矜有隙,誘使圖之。鉷乃遣人以飛語告慎矜隋煬帝孫與凶人往來,家有䜟書,謀復祖業。上大怒,收慎矜繋獄,命楊釗、盧鉉同鞫之,使吉溫捕敬忠于汝州。敬忠與溫父善,溫幼時,敬忠嘗抱撫之,及捕獲,溫不與語,鎖其頸,驅之馬前,使吏誘之曰:「楊慎矜已欵服,惟須子一辨解意則生,不然必死」。敬忠求紙,溫不答。敬忠懇請哀切,乃令答辨還鞫,慎矜因以為證。慎矜皆引服,惟搜䜟書不獲。使盧鉉入長安搜其家,鉉袖䜟書入闇中出,詬曰:「逆賊深藏秘記!」以示慎矜,歎曰:「吾不蓄䜟書此,何從在我家哉!吾應死而已!」于是兄弟皆賜死,妻子流嶺南,連坐者數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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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以天下嵗貢賜李林甫,命百官閲嵗貢物于尚書省,悉以車載賜李林甫,上或有時不視朝,百官悉集林甫第門,臺省為空,林甫子岫為將作監,頗以滿盈為懼,嘗從林甫遊後園,指役夫言曰:「大人久處鈞軸,怨仇滿天下,一朝禍至,欲為此得乎?」林甫不樂曰:「勢已如此,將若之何?」先是宰相皆以徳度自處,騶從不過數人,林甫自以多結怨,常虞刺客,出則歩騎百餘人為左右翼,金吾靜街,前驅在數百歩,外居,則重關複壁,如防大敵,一夕屢徙牀,雖家人莫知其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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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高仙芝高麗人為安西四鎮節度使,仙芝從軍安西,驍勇善騎射,累官四鎮節度副使。小勃律王及其旁二十餘國皆服吐蕃貢獻,不入討之,不克。制以仙芝為行營節度使討之。自安西行百餘日,至連雲堡,胡三省注堡,在吐蕃南,依山北,據娑勒川為固。破之,遣將軍席元慶將千騎前行,謂曰:「小勃律聞大軍至,其君臣百姓必走山谷,第呼出,取繒帛稱敕賜之,大臣至,盡縛之以待我」。元慶如其言,仙芝至,斬其附吐蕃者數人,急遣元慶往斫娑夷藤橋,唐書西域傳:小勃律王居孽多城,臨娑夷水藤橋,去城六十里。甫畢而吐蕃救至,已無所及。娑夷即弱水不能勝草芥藤,橋濶盡一矢力修之,朞年乃成。仙芝俘小勃律王及吐蕃公主而還。上以仙芝為安西四鎮節度使,仙芝署封常清蒲州猗氏人判官,任以軍事。自唐興以來,邊帥皆用忠厚名臣,不久任,不遥領,不兼統,功名著者往往入為宰相。其四夷之將,雖才畧如阿史那社爾、契苾何力,猶不専大將之任,皆以大臣為使以制之。及開元中,天子有吞四夷之志,為邊将者十餘年不易,始久任矣,皇子則慶忠諸王,宰相則蕭暠、牛仙客始遥領矣。蓋嘉運、王忠嗣専制數道,始兼統矣。李林甫欲杜邊帥入相之路,以蕃人不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將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蕃人,蕃人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結其心,彼必能為朝廷盡死」。上悦其言,始用安祿山。至是,諸道節度使盡用蕃人精兵,咸戍北邊,天下之勢偏重,卒使祿山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專寵固位之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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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七載夏四月,以高力士為驃騎大將軍,力士承恩嵗久,中外畏之,太子亦呼之為兄,諸王公呼之為翁,駙馬輩直謂之爺。自李林甫、安祿山輩皆因之以取将相。然性和謹少過,不敢驕橫,故天子終親任之,士大夫亦不疾惡也。上嘗從容謂力士曰:「朕不出長安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欲悉以政事委李林甫,何如?」對曰:「天子巡守,古之制也。且天下大柄,不可假人,彼威勢既成,誰敢復議之者!」上不悅,力士頓首謝罪,上意乃解,力士自是亦不敢深言天下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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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羣臣上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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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安祿山鐵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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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楊釗判度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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釗善窺上意所愛惡而迎之以聚斂驟遷,嵗中領十五使,恩幸日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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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以貴妃姊為國夫人,貴妃姊三人皆有才色,上呼之為姨,出入宮掖,並承恩澤,勢傾天下。至是,封韓虢秦國夫人,與銛、錡五家,凡有請託,府縣承迎,峻于制敕,四方賂遺,惟恐居後,上所賜與五家如一,競開第舎,極其壮麗,一堂之費,動踰千萬,既成,見他人有勝已者,輒毁而改焉,虢國尤為豪蕩。虢國新第堂成,召匠圬,埐以絳羅五百叚賞之,匠嗤不顧曰:「請取螻蟻蜥蜴,記其數,置堂中,茍失一物,不敢受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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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哥舒翰築神威軍在青海上、應龍城在青海中龍駒島。魏書吐谷渾傳》:青海中有小山,每冬氷合後,㳺牝此山,明年生駒,必多駿異,因名其島曰龍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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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築神威軍,吐蕃至,撃破之,乃更築應龍城于青海中,以謫卒二千戍之。明年冬,青海氷合,吐蕃大至,戍者盡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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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丑八載春二月,帥羣臣觀左藏,賜楊釗金紫。是時州縣殷富,倉庫積粟帛,動以萬計。釗請令糶變為輕貨,輸京師。屢奏帑藏充牣,古今罕儔,故上帥羣臣觀之,賜釗紫衣金魚。上由是視金帛如糞壤,賞賜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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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殺咸寧太守趙奉璋。奉璋告李林甫罪二十條未達,林甫諷御史逮捕,以為妖言,杖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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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停折衝府上下魚書。先是,折衝府天下三百六十四府,其府統軍為折衝都尉,皆有木契以木書契、銅魚刻銅為符,作魚形,契與魚皆中剖,以其左付軍府,其右藏天府,朝廷徴發下敕書,契魚都督郡府叅驗皆合,然後遣之,自募置彍騎,府兵日壊死亡不補器械,耗㪚畧盡,府兵入宿衛者謂之侍官,言其為天子侍衛也。其後本衛多以假人役使如奴𨽻,長安人羞之,至以相詬病,其戍邊者,又多為邊將苦使,利其死而沒其財,由是應為府兵者皆逃匿,至是無兵可交,李林甫遂奏停折衝府上下魚書,是後府兵徒有官吏而已彍騎之法,天寶以後,稍亦變廢,應募者皆市井負販,無頼子弟,未嘗習兵,時承平日久,議者多謂中國兵可銷,于是民間挾兵器者有禁,子弟為武官,父兄擯不齒,猛將精兵皆聚于西北邊,中國無武偹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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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加聖祖及諸帝后號諡,上以符瑞相繼上聖祖號曰大道元元皇帝。高祖、曰神堯。、太宗、曰文武。髙宗、曰天皇。中宗、曰孝和。睿宗、曰元貞。五帝諡帝皆曰大聖后,皆曰順聖。閏月,上謁太清宮,羣臣上尊號曰開元天地大寶聖神文武應運皇帝。十三載二月,復加元元皇帝及諸帝后諡號,上亦加尊號至十四字。 太清宮,元元皇帝之廟也。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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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帥兵六萬攻吐蕃石堡城,其城三面險絶,惟一徑可上,吐蕃但以數百人守之,貯糧食,積木石,唐兵前後屢攻之,不能克,翰進攻,數日不拔,召禆将髙秀巖、張守瑜欲斬之,二人請三日期,拔之,獲吐蕃四百人,唐士卒死者數萬,以石堡城為神武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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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九載春正月,羣臣請封西嶽,許之。已而關中旱,嶽祠災,遂罷封祀。夏四月,流宋渾于潮陽。本潮州,天寶初改郡,今廣東潮州府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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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吉溫因李林甫得進,及楊釗恩遇浸深,溫遂棄林甫而附之,為畫代林甫執政之䇿,御史中丞宋渾,林甫所厚也。溫使釗奏而逐之,以剪其心,腹林甫不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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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賜安祿山爵東平郡王。唐將帥封王自此始。秋八月,以安祿山兼河北道採訪處置使,求殷、周、漢後廢韓元魏後、介後周後、酅隋後公處士崔昌上言:「國家宜承周、漢以土代火,魏、周、隋皆閏位,不當以其子孫為二王後」。事下公卿集議,集賢院學士衛包上言:「集議之夜,四星聚于尾,尾九星,後宮之塲,妃后之府。考唐書天文志:天寶九載,八月,五星聚于箕尾,熒惑後至而先去。尾、箕,燕分也。占曰:有徳則慶,無徳則凶」。據此聚本五星,而衛包言四星者,蓋以熒惑後至而不言,且附㑹殷、周、漢、唐之說也。天意昭然。上乃命求殷、周、漢後為三恪,廢韓、介、酅公。十二載夏,復以魏、周、隋後為三恪,崔昌、衛包皆坐貶。時李林甫已死,楊國忠欲攻其短,故有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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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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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屢誘奚、契丹,飲以莨菪酒,莨菪藥名,以其子釀酒,飲之不復醒。,醉而阬之,動數千人,斬首以獻,前後數四。至是請入朝,上命有司先為起第于昭應祿山,至戲水,在臨潼縣東,下流入渭水,古有戯亭。楊釗兄弟姊妹皆往迎之,上幸望春宫以待之。祿山獻奚俘八千人,上命考課之日,書上上考。前此聴禄山于上谷鑄錢五壚,祿山乃獻錢樣千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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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追復張易之兄弟官爵,賜楊釗名國忠。楊釗,張易之之甥也。奏乞雪易之兄弟,制引易之兄弟迎中宗于房陵之功,復其官爵,仍官其子。釗以圖䜟有「金刀,請更名,上賜名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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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詔反,陷雲南郡即姚州,天寶初改郡。楊國忠徳鮮于仲通薦為劍南節度使。仲通性褊急,失蠻夷心。故事,南詔常與妻子俱謁都督,過雲南,太守張䖍陁皆私之,又多所徴求南詔王閤羅鳯皮羅閤死,閤羅鳯嗣忿怒,發兵反,攻陷雲南,殺䖍陁,取夷州三十二辛卯。十載春正月,免駙馬程昌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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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氏五宅夜遊,與廣平公主帝之女從者爭西市門,楊氏奴揮鞭及公主衣,公主墜馬,昌裔下扶之,亦被數鞭,公主泣訴于上,上為之杖殺楊氏奴。明日,免昌裔官,不聴朝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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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安祿山起第于親仁坊,命有司為祿山起第于親仁坊敕諭,但窮壮麗不限財力,令中使䕶作敕之曰:胡眼大,勿令笑我」。及第,成祿山置酒,請墨敕召宰相至第,上命宰相皆赴之,又日遣諸楊與之遊宴,通鑑載祿山生日,上及楊妃,賜予甚厚,後三日,召入禁中,貴妃以錦繡為大,襁褓裹之,使宫人以輿舁之,上聞問故,左右以貴妃洗禄兒對,上賜貴妃洗皃、金銀錢,復厚賜祿山,盡歡而罷。自是禄山出入宮掖不禁。考此,皆出祿山事跡及天寶遺事,諸稗史,恐非實録,今不取。以安祿山兼河東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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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郎中吉溫見祿山有寵,約為兄弟,說祿山曰:李丞相雖以時事親三兄,必不肯以兄為相。兄若薦溫于上,溫即奏兄堪大任,共排林甫出之為相必矣。祿山悅其言數穪溫才于上。㑹祿山領河東,因奏溫為副使、知留後,以大理司直張通儒為判官,委以軍事。林甫與祿山語,每揣知其情,先言之,祿山驚服,每見,雖盛冬常汗霑衣,林甫引與坐于中書㕔,撫以溫言自解披袍以覆之。祿山□荷,言無不盡,謂林甫為十郎。既歸范陽,留其將劉駱各在長安。每還,必問十郎何言?得美言則喜。或但云語安大夫,須好檢校,即反手據牀曰:噫嘻!我死矣!祿山既兼領三鎮,日益驕恣,自以曩時不拜太子,見上春秋高,頗內懼,又見武備墮弛,有輕中國之心。孔目官嚴荘、掌書記高尚雍奴人因為之解圖䜟,勸之作亂。祿山養同羅、奚、契丹降者八千餘人,謂之「曳落河。曳落河者,猶言壯士也,皆驍勇善戰,一可當百,以尚荘、通儒及將軍孫孝哲契丹部人為腹心,史思明、安守忠、李歸仁、蔡希徳、牛廷玠、向潤容、李庭望、崔乾祐、尹子竒、何千年、武令珣、能音耐、元皓、能氏系出長廣。田承嗣、田乾真、阿史那承慶為爪牙,尚夲名不危,頗有詞學,薄遊河朔,貧困不得志,常歎曰:「高不危,當舉大事而死,豈能齧草根求活耶!」祿山因置幕府,出入臥內,尚典賤,奏荘治簿書,承嗣為前鋒兵馬使,治軍嚴整。嘗大雪,禄山、按行諸營至,承嗣營,寂若無人,入閲士卒,無一人不在者,祿山是以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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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討南詔,蠻敗績。制復募兵以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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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通將兵八萬討南詔,南詔王閤羅鳯遣使謝罪,請還所俘掠城雲南而去。仲通不可,囚其使,進軍至西洱河,與戰,大敗,士卒死者六萬人,仲通僅以身免,楊國忠掩其敗狀,仍叙其戰功,閤羅鳯遂北臣于吐蕃,吐蕃號曰東帝,閤羅鳯刻碑于國門,言已不得已而叛唐,且曰我世世事,唐受其封賞,後世容復歸唐,當指碑以示唐使者,知吾之叛非本心也。制募兵以撃之。人聞雲南多瘴氣,莫肯應募,楊國忠遣御史分道捕人,枷送軍所,舊制,百姓有勲者免征役,國忠奏先取髙勲,于是行者愁怨,父母妻子送之所在,哭聲震野。高仙芝撃大食,注見前。,敗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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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仙芝偽與石國,月氏餘種在漢大宛西鄙,約和因兵襲之,俘其王以歸。掠得瑟瑟十餘斛,黃金五六,槖駝皆入其家。 瑟瑟,廣雅曰:碧珠也。石國王子走告諸部,諸部皆怒,潛引大食欲共攻四鎮,仙芝将兵三萬擊之,深入七百餘里,與戰,大敗,士卒死亡畧盡。將軍李嗣業勸仙芝宵遁,別将殺秀實,詬之曰:「避敵先奔,無勇也。全已棄衆,不仁也。幸而得達,獨無愧乎!」嗣業執其手謝之,留拒追兵,收㪚,卒得俱免。還至安西,言于仙芝,以秀實兼都知兵馬使,為已判官。段李嗣業,京兆髙陵人。 秀實,字成公,汧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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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武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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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兵器三十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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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討契丹,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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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將三道兵六萬以討契丹,以奚騎二千為鄉導,過平盧千餘里,遇雨,弓弩筋膠皆弛,奚復叛,與契丹合,夾撃唐兵,殺傷殆盡,祿山獨與麾下二十騎走入師州,唐羈縻州,以室韋部置,後僑治于良郷,縣之故東閭城。歸罪于左賢王哥,解兵馬使魚承仙斬之,平盧兵馬使史思明懼,逃入山谷,禄山遷至平盧,麾下皆亡。史思明出見祿山禄,山喜,執其手曰:「吾得汝,復何憂!」思明退,謂人曰:曏使早出,已與哥解并斬矣」。冬十一月,以楊國忠領劍南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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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十一載春二月,以粟帛庫錢易惡錢。先是,江淮多惡錢,貴戚大商往往以良錢一易惡錢五載入長安,市井不勝其弊,故李林甫奏請禁之,官為易取,期一月不輸官者罪之。于是商賈不以為便,遮楊國忠馬自言,國忠為言于上,乃更命非鉛錫所鑄及穿穴者,皆聴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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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安祿山撃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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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撃契丹,欲以雪去秋之恥,㑹突厥降將阿布思叛,初,突厥阿布思來降,上厚禮之,賜姓名李獻忠,累遷朔方節度副使,獻忠有權畧,不為安祿山下,祿山恨之,至是,奏請獻忠俱撃契丹,獻忠恐為祿山所害,乃帥所部叛歸漠北。,禄山遂頓兵不進。已而阿布思為回紇所破,祿山誘其部落降之,由是祿山兵精,天下莫及,阿布思遁入葛邏,禄其葉䕶,執之送京師,改吏兵刑為文武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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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戶部侍郎、京兆尹王鉷伏誅,鉷權寵日甚,其弟戶部郎中銲,凶險不法,召術士任海川,問我有王者之相否,海川懼亡匿。鉷恐事泄,捕得,托以他事杖殺之。王府司馬韋㑹話之私庭,鉷又使長安尉賈季鄰收繫殺之。銲所善邢縡與龍武萬騎謀作亂,有告之者,上以告狀面授鉷,使捕之。鉷意銲在縡所,先遣人召之,日晏,乃命捕縡,縡帥其黨格鬬,㑹髙力士引禁軍至,撃斬縡,捕其黨,皆擒之。國忠白上,鉷必預謀。上以鉷任遇深,不應同逆,李林甫亦為之解辯。乃命特原銲不問,使國忠諷鉷表請罪之,鉷不忍,上怒,㑹陳希烈極言鉷大逆當誅,敕希烈與國忠鞫之,仍以國忠兼京兆尹。任海川、韋會等事皆發。獄具,鉷賜自盡。銲杖死于朝堂,有司籍其第,舎數不能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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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以楊國忠為御史大夫、京畿採訪使。初,李林甫以國忠㣲才,且貴妃之族,故善遇之。國忠以林甫薦王鉷為大夫,不悅,遂深探邢縡獄,令引林甫交私事,狀陳希烈、哥舒,翰從而證之。上由是疎林甫,擢國忠為大夫,凡鉷所領使,務皆歸之。國忠貴震天下,始與林甫為讐敵矣。是秋,上復幸左藏,國忠奏有鳯凰見左藏屋出納,判官魏仲犀見之,遂以仲犀為殿中侍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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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一月,右相李林甫死。先是,林甫奏請楊國忠赴鎮劍南,國忠既領劍南節度,南詔數宼邉蜀人請國忠赴鎮,林甫因奏遣之。國忠將行,泣言必為林甫所害。上曰:「卿暫到蜀,區處軍事,朕屈指待卿,還當入相」。林甫時已有疾,聞之憂懣,不知所為。至是,林甫疾劇,上遣中使召國忠還,至昭應謁林甫,拜于牀下,林甫流涕謂曰:「林甫死矣,公必為相以後事累公」。國忠謝不敢當,汗流覆面,林甫遂死。上晚年自恃承平,以為天下無復可憂,遂深居禁中,専以聲色自娛,悉委政事于林甫。林甫媚事左右,迎合上意,以固其寵,杜絶言路,掩蔽聪明,以成其姦。妬賢嫉能,排抑勝己以保其位,屢起大獄,誅逐貴臣以張其勢。自皇太子以下,畏之側足,凡在相位十九年,養成天下之亂,而上不之寤也。
108
以楊國忠為右相兼文部尚書。國忠為人強辨而輕躁,無威儀,既為相,裁決機務,果敢不疑,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頤指氣使,莫不震慴,凡領四十餘使。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彖曰:「君輩倚楊右相如㤗山,吾以為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遂隐居嵩山。
109
癸巳。十二載春正月,楊國忠注選人于都堂,國忠欲收人望選人,無問賢不肖,選深者留之,依資據闕注官,滯淹者翕然稱之,凡所施置,皆曲徇時人所欲,故頗得衆譽。故事,兵吏部尚書知政事者,選事悉委侍郎以下三注三唱,仍過門下省審,自春及夏乃畢。至是,國忠欲自示精敏,乃遣令史先于私第宻定名闕,召左相陳希烈及給事中、諸司長官皆集尚書都堂唱注,一日而畢,曰:今左相給事中俱在座,已過門下矣!其間資格差謬甚衆,無敢言者。于是門下不復過官,侍郎但掌試判而已。時中書舎人宋昱知選事,進士劉迺遺昱書曰:「禹稷臯陶,同居舜朝,猶曰載采有九徳,考績以九載。近代主司察言于一幅之判,觀行于一揖之間,何古今遲速不侔之甚哉?借使周公、孔子今處銓廷,考其辭華,則不及徐庚,觀其利口,則不如嗇夫,何暇論聖賢之事業乎?闕劉迺,字永夷,河南伊 人。
110
二月,追削李林甫官爵,剖其棺。楊國忠說安祿山使阿布思部落降者詣闕誣告李林甫與阿布思謀反。上信之,下吏按問。林甫婿諌議大夫楊齊宣懼為所累,證成之。時林甫尚未𦵏,制削官爵,子孫皆流嶺南、黔中,親近及黨與坐貶者五十餘人,剖棺抉含珠,褫金紫,更以小棺如庶人禮𦵏之。秋八月,以哥舒翰兼河西節度使。
111
安祿山以李林甫狡猾踰已,故畏服之,及楊國忠為相,視之蔑如也,由是有隙。國忠屢言祿山有反狀,上不聽。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素與祿山不協,先是,翰與禄山俱入朝,上使高力士宴之城東,禄山,謂翰曰:公與我族類頗同,何得不相親?翰曰:古人云:狐向窟,嘷不祥,為其忘本也。兄茍見親,翰敢不盡心?祿山以為譏其胡也,怒駡曰:突厥敢爾!翰欲應之,力士目翰乃止,由是為怨愈深。㑹翰撃吐蕃悉收九曲。唐軍名,在今蘭州府河州邊外西北唐書吐蕃傳:九曲地宜畜牧,開元中,吐蕃賂都督楊矩,請其地為金城公主湯沐,矩表與之,由是吐蕃近與唐接勢益張。天寶十二載,哥舒翰收復故地,遂列郡縣。部落。國忠欲厚結翰,與共排祿山,因奏以翰兼河西節度,賜爵西平郡王。是時中國盛彊,自安逺門西盡唐境凡萬二千里,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翰每遣使入奏,嘗騎白槖駞,日馳五百里門,安逺門長安城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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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帝如華清宮。
113
楊國忠與虢國夫人居第相鄰,晝夜往來,無復期度,或並轡走馬,不施鄣幕,道路掩目三夫人,從幸華清,㑹于國忠第,車馬僕從充溢,數坊錦繡珠玉,鮮華奪目,國忠謂客曰:「吾本寒家,一旦緣椒房至此,未知稅駕之所,然終不能致令名,不若且極樂耳」。楊氏五家,隊各為一色,衣以相別,五家合隊,粲若雲錦,國忠仍以劒南旌節引于其前,國忠子暄舉明經荒陋不及格,禮部侍郎達奚珣畏國忠,遣其子邀國忠馬白之,然亦未敢落也。國忠怒曰:「我子何患不富貴,乃令鼠輩相賣䇿!」馬不顧而去。珣懼,遂置暄上等。
114
甲午十三載春正月,安祿山入朝,是時楊國忠言祿山必反,且曰:「陛下試召之,必不來」。上使召之,祿山即至,見上泣曰:「臣本胡人,陛下寵擢至此,為國忠所疾,臣死無日矣!」上憐之,賞賜巨萬,由是國忠之言不能入矣。太子亦言祿山必反,上不聴。祿山求兼領羣牧,總監,表吉溫自副,因擇良馬納范陽。
115
加安祿山左僕射。
116
上欲加祿山同平章事,已令太常張垍草制,楊國忠曰:「祿山雖有軍功,目不知書,豈可為宰相!制書若下,恐四夷輕唐」。上乃以祿山為僕射。唐初,詔敕皆中書、門下官有文者為之。乾封以後,始召文士草諸文辭,常于北門候進止,時人謂之「北門學士」。上即位,始置翰林院,宻邇禁庭,延文章之士,下至僧、道、書、畫、琴、棋、數術之工皆處之,謂之「待詔」。刑部尚書張均及弟垍皆翰林院供奉。三月,安祿山歸范陽。
117
祿山奏所部將士討奚、契丹等,勲效甚多,乞超資加賞。除将軍者五百餘人,中郎将者二千餘人。祿山欲反,故先以此收衆心也。祿山辭歸范陽,上解御衣以賜之,祿山驚喜,恐楊國忠奏留之,疾驅出關,乗船沿河而下,晝夜兼行,日數百里,自是有言祿山反者,上皆縛送之,由是人無敢言者。祿山之發長安也,上令髙力士餞之,及還,上問:「祿山慰意乎?」對曰:「觀其意怏怏,必知欲命為相而中止也」。上以告國忠,國忠曰:「此議他人不知,必張垍兄弟告之也」。上怒,貶均垍官。
118
夏六月乙丑朔,日食不盡如鈎。
119
劒南留後,李宓撃南詔,敗沒宓,撃南詔、閤羅鳯誘之深入,至太和城,閉壁不戰,宓糧盡,士卒瘴疫饑死什七八,乃引還,蠻追撃之,全軍皆没,國忠隱其敗,更以㨗聞,益發中國兵討之,前後死者幾二十萬人,無敢言者,上嘗謂髙力士曰:「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邊事付之諸將,夫復何憂?」力士對曰:「臣聞雲南數䘮師,又邊将擁兵太盛,陛下将何以致之?臣恐一旦禍起,不可復救,何謂無憂也!」上曰:「卿勿言,朕深思之」。
120
秋八月,陳希烈罷。以韋見素字㑹,微湊之子。同平章事楊國忠忌陳希烈,希烈累表辭位,上欲以吉溫代之,國忠以溫附安祿山,奏言不可以見素,和雅易制薦之。
121
關中大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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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嵗水旱相繼,關中大饑,上憂雨傷稼,國忠取禾之善者獻之,曰:「雨雖多,不害稼也」。上以為然。扶風太守房琯言所部水災,國忠使御史推之,是嵗天下無敢言災者,高力士侍側,上曰:「淫雨不已,卿可盡言」。對曰:「自陛下以權假宰相,賞罸無章,隂陽失度,臣何敢言!」上然之。
123
冬閏十一月,貶韋陟字殷卿,安石子。為桂嶺隋縣,元省,故城在今廣西平樂府賀縣。尉吉溫為澧陽。本澧州,天寶初改郡,後仍為州,今𨽻湖南。長史。
124
河東太守韋陟,文雅有盛名,楊國忠恐其入相,使人告陟贓汚事,下御史。陟賂中丞吉溫,使求救于安祿山,復為國忠所發,貶陟桂嶺尉。溫澧陽長史安祿山為溫訟寃,且言國忠䜛疾,上兩無所問。
125
戶部奏郡縣戶口之數:
126
先是,開元十四年,戶七百六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口四千一百四十一萬九千七百一十二。二十八年,戶八百四十一萬二千八百七十一,口四千八百一十四萬三千六百九時西京、東都米斛直錢不滿二百,絹匹亦如之。海內富安,行者萬里,不持寸兵。至是,戶部奏天下郡三百二十一,縣千五百三十八,戶九百六十一萬九千二百五十四,口五千二百八十八萬四百八十八。唐之盛止此。
127
乙未,十四載春二月,安祿山請以蕃将代漢,將從之,祿山使副將何千年入奏,請以蕃將三十二人代漢将韋見素謂楊國忠曰:祿山久有異志,今又有此請,其反明矣。明日入見,上迎謂曰:「卿等疑祿山邪?見素因極言祿山反已有迹,所請不可許。上不悅,竟從祿山之請。他日國忠見素言于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祿山之謀,若除祿山平章事,召詣闕,以賈循、呂知誨、楊光翽分領范陽、平盧、河東節度,則勢自分矣」。上從之。已草制而不發,更遣中使輔璆,琳以珍果賜祿山,潛察其變。璆琳受祿山厚賂,還,盛言祿山無二心。上謂國忠等曰:「朕推心待之,必無異志,朕自保之,卿等勿憂也」。事遂寢别。賈循,華原人,輔姓晉大夫智果 族為輔氏。
128
秋七月,安祿山表請獻馬,遣中使諭止之。祿山表獻馬三千匹,每匹執鞚夫二人,遣蕃將二十二人部送。河南尹達奚珣疑有變,奏請諭祿山「以進馬宜俟至冬,官自給夫,無煩本軍」于是上稍寤,始有疑祿山之意。會輔璆琳受賂事泄,上托以他事撲殺之。遣中使馮神威齎手詔諭祿山如珣策。祿山踞牀不拜,曰:「馬不獻亦可,十月當詣京師,尋遣還,亦無表」。
129
冬十一月,安祿山反,遣封常清如東京募兵以禦之,祿山専制三道,隂蓄異志,殆將十年以上,待之厚欲,俟上晏駕,然後作亂,㑹楊國忠屢言祿山且反,數以事激之,欲其速反以取信于上,祿山由是決意遽反,獨與嚴荘、髙尚、阿史、那承慶宻謀,㑹有奏事官自京師還,祿山詐為敕書示諸將曰:「有宻㫖令祿山將兵入朝討楊國忠」。衆愕然相顧,莫敢異言,于是發所部兵及奚、契丹凡十五萬反于范陽,大閲誓衆,引兵而南,歩騎精鋭,烟塵千里,時承平久,百姓不識兵革,河北州縣望風瓦解,北京以聞,上未之信,及聞祿山定反,乃召宰相謀之,楊國忠揚揚有得色曰:「今反者獨祿山耳!將士皆不欲也,不過旬日,必傳首詣行在」時上幸華清宮,上以為然。安西節度使封常清入朝,上問以討賊方畧,常清大言,請詣東京開府庫,募驍勇桃馬箠渡河,計日取逆賊之首獻闕下,上悅,以為范陽平盧節度使,乗驛詣東京募兵,旬日得六萬人,乃斷河陽橋,為守禦之備。禄山子慶宗尚宗女,在京師,及是,上自華清宮還誅之。
130
郭子儀子儀,華州鄭人。為朔方節度使。
131
子儀先以天徳軍在今呉喇忒旗西北,使兼九原太守,至是授朔方節度使,率軍東討。
132
以張介然猗氏人為河南節度使,領陳留,本汴州,天寶初改郡,今河南開封府是。等十三郡諸郡當賊衝者,皆置防禦使。介然至陳留纔數日,祿山已自靈昌渡河,介然授兵,乗城,衆恟懼不能守,太守郭納以城降,介然,遂被殺。祿山聞其子安慶宗死,慟哭曰:「我何罪而殺我子!」于是陳留將士降者皆殺之以快其忿。衛靈昌本滑州,天寶初改郡,今 輝府滑縣是。
133
十二月,以高仙芝為副元帥,統諸軍屯陜,以榮王琬帝之子為元帥,髙仙芝副之,統諸軍東征,出內府錢帛于京師,募兵十一萬,號曰天武軍,旬日而集,皆市井子弟也。仙芝以五萬人發京師,遣宦者邊令誠監其軍,屯于陜。唐宦者監軍自此始。
134
封常清與賊戰于武牢,敗績,安祿山遂陷。東京留守李憕、并州文水人。御史中丞盧奕懐慎之子。死之。
135
祿山以田承嗣、安忠志祿山假子、張孝忠本夷種名阿勞,後歸朝,賜名為前鋒。常清所募兵皆白徒屯武牢以拒賊,賊以鐵騎蹂之,再戰皆敗,祿山陷東京,常清再戰,城中又敗,乃西走河南。尹達奚珣降于祿山留守。李憕謂御史中丞盧奕曰:「吾曹荷國重任,雖知力不敵,必死之」。奕許諾。憕收殘兵數百,欲戰皆潰,憕坐府中,奕先遣妻子懐印,間道走長安,朝服坐臺中,祿山使人執之,及採訪判官蔣清欽,緒之子。皆殺之。奕罵祿山,數其罪,顧賊黨曰:「凡為人當知順逆,我死不失節,夫復何恨!」高仙芝退保潼關,河南多陷。
136
封常清帥餘衆至陜,謂高仙芝曰:「常清連日血戰,賊鋒不可當。且潼關無兵,若賊豕突入關,則長安危矣。陕不可守,不如引兵先據潼關以拒之」。仙芝乃趨潼關,修完守備。祿山使其將崔乾祐屯陜,于是河南諸郡皆降于祿山。是時朝廷徵兵未至,關中恟懼,㑹祿山方謀稱帝,留東京不進,故朝廷得為之備,兵亦稍集。
137
東平今泰安府東平州,天寶初置郡。太守呉王祗信安王禕之弟。起兵討賊。祿山以張通晤為睢陽,即宋州,注見前。太守東畧地郡縣官多望風降走,惟東平太守嗣吳王祗、濟南太守李隨起兵拒之。郡縣之不從賊者,皆倚吳王為名單父。漢縣,今曹州府單縣是。尉賈賁帥吏民撃斬通晤,有衆二千,詔以祗為靈昌太守、河南都知兵馬使。
138
以永王璘為山南節度使,頴王璬二王,皆帝子。為劍南節度使。
139
二王皆不出閤,以江陵、蜀郡長史源洧乾曜族孫崔圓有裕,貝州武城人副之。
140
制太子監國。
141
上議親征制太子監國,上謂宰相曰:「朕在位垂五十載,去秋已欲傳位太子,值水旱相仍,不欲以餘災遺子孫,不意逆臣橫發,朕當親征,且使之監國,事平之日,朕將髙枕無為矣」。國忠大懼,退謂三夫人曰:「太子素惡吾家,若一旦得天下,吾與姊妹併命在旦暮矣」。使說貴妃銜土請命于上,事遂寢。
142
平原太守顔真卿字清臣,師古五世從孫。起兵討賊。初,真卿知祿山且反,因霖雨,完城浚濠,料丁壮實倉廩,祿山以其書生,易之,及反,牒真卿將兵防江津,真卿遣平原司兵李平間道奏之,上始聞河北郡縣皆從賊,嘆曰:「二十四郡曽無一人義士耶?」及平至,大喜曰:「朕不識顔真卿作何狀,乃能如是!」真卿使親客宻懐,購賊牒詣諸郡,由是諸郡多應者召募勇士,旬日至萬餘人,涕泣諭以舉兵討賊,士皆感憤,祿山使其黨段子光齎李憕、盧奕、蔣清首徇河北諸郡,至平原,真卿執之,腰斬以徇,取三人首,續以蒲身棺斂𦵏之,祭哭受弔,祿山以劉道元攝景城太守,清池尉賈載、鹽山尉穆寕共斬之,得其甲仗五十餘船,攜其首謁長史李暐。暐收嚴荘宗族,悉誅之,送道元首至平原,真卿召□寕及清河尉張澹詣平原計事,饒陽太守盧全誠據城不受代,河間司法李奐殺祿山所署長史王懐忠,李隨殺祿山所署博平太守馬冀,各以衆數千或萬人,共推真卿為主軍,事皆稟焉。景城本滄州,天寶初改郡,今仍為州,屬天津府。清池,隋縣,明省,故城在滄州鹽山。隋縣,今屬天津府,餘注俱見前。
143
殺高仙芝,封常清,以哥舒翰為副元帥。邊令誠數以事干仙芝,仙芝不從。令誠入奏事,遂言常清以賊搖衆,而仙芝棄陜地數百里,又盜減糧賜。上大怒,遣令誠齎敕即軍中斬仙芝及常清。初,常清既敗,三遣使表陳賊形勢,上皆不之見。常清乃自馳詣闕,至渭南,敕削其官爵,令還軍自效。常清草遺表曰:「臣死之後,望陛下不輕此賊,無忘臣言。時朝議皆以祿山狂悖,不日授首,故常清云然。令誠至潼關,先引常清宣敕示之,常清以表附令誠上之。常清既死,令誠乃謂仙芝曰:大夫亦有恩命。仙芝遽下令誠宣敕,仙芝曰:我遇敵而退,死則宜矣。謂我盜減糧賜,則之誣也。時士卒在前,大呼稱枉,其聲震地,遂斬。先是,哥舒翰入朝,以疾留京師。及是,上以翰有威名,且素與祿山不協,召見,拜兵馬副元帥,將兵六萬以討祿山。翰以疾固辭,上不許,以田良邱為行軍司馬。蕃将火抜、歸仁等將部落以從,併仙芝舊卒號二十萬,軍于潼關。翰疾不能治事,悉以軍政委良邱,良邱復不敢専,決使王思禮主騎,李承光主步,無所統一。翰用法嚴而不恤士卒,皆懈弛無鬬志。 王思禮,髙麗人。
144
安祿山遣兵寇振武,唐軍名,單于都督府治,此地在今歸化城南。郭子儀使兵馬使李光弼、僕固懐恩鐵勒部人撃破之。
145
子儀乘勝遂收雲中,拔馬邑,開東陘關。在今代州南胡三省曰:時河東、太原閉關以拒賊。子儀既破賊,衆關始開。
146
常山、即恒州,注見前太守顔杲卿字昕。真卿,同五世兄起兵討賊,河北諸郡皆應之。
147
先是,祿山至藁城,漢縣,今屬正定府,常山太守顔杲卿力不能拒,與長史袁履謙往迎之。祿山輒賜杲卿金紫,質其子弟,使仍守常山,杲卿歸途中,指其衣謂履謙曰:「何為著此?」履謙悟其意,乃隂與杲卿謀討祿山,至是,將起兵,㑹族弟真卿自平原遣甥盧逖潛告杲卿,欲連兵斷祿山歸路,以緩其西入之謀。時祿山將李欽湊守井陘口,杲卿誘至,斬之,悉㪚井陘之衆。有頃,賊將高邈、何千年適至,又皆擒之,賊將張獻誠方圍饒陽,千年因謂杲卿曰:「此郡應募烏合,難以臨敵,宜深溝髙壘,勿與爭鋒,俟朔方軍至,併力齊進,傳檄趙、魏,斷燕薊要膂,彼則成擒矣」。今且宜聲云李光弼兵出井陘,因使人說張獻誠解饒陽圍,此亦一竒也。杲卿悦,用其策,獻誠果遁去,兵皆潰。杲卿乃命藁城尉崔安石等徇諸郡,云:「大軍朝夕當至,先下者賞,後至者誅!」于是河北諸郡響應,凡十七郡皆歸朝廷,兵合二十餘萬,其附祿山者,惟范陽即幽州,注見前、盧龍唐志無盧龍郡胡三省曰:當作「北平宻雲本檀州,天寶初改郡,今順天府宻雲縣是、漁陽今薊州,天寶初置郡、汲、鄴注俱見前。六郡而已,杲卿又宻使人入漁陽招賈循,郟城人。馬燧說循曰:祿山負恩悖逆,終歸夷滅。公若以范陽歸國,傾其根柢,此不世之功也。循然之,猶豫不時發,别將牛潤容知之,以告祿山。禄山召循,殺之,馬燧亡入西山隐者,徐遇匿之,得免。祿山欲攻潼關,至新安,聞河北有變而還。 馬燧,字洵美
148
丙申十五載。肅宗皇帝至徳元載春正月,安祿山僭號。劉友益曰:書僭號自禄山始,天子在上也。
149
祿山自稱大燕皇帝,改元聖武,以達奚珣為侍中,張通儒為中書令,髙尚、嚴荘為中書侍郎。
150
以許逺為睢陽太守。
151
賊將史思明陷常山,顔杲卿死之。杲卿起兵纔八日,守備未完,史思明、蔡希徳引兵皆至城下,杲卿告急于太原尹王承業,承業擁兵不救,杲卿晝夜拒戰,糧盡矢竭,城遂陷。賊執杲卿及袁履謙等送洛陽,祿山數之曰:我奏汝為判官,不數年超至太守,何負于汝而反!杲卿罵曰:汝本營州牧羊羯奴,天子擢汝為三道節度使,恩幸無比,何負于汝而反!我世為唐臣,祿位皆唐有,雖為汝所奏,豈從汝反邪!我為國討賊,恨不斬汝,何謂反也!臊羯狗,何不速殺我!」祿山大怒,并履謙咼古瓦反,磔也之二人比死罵不絶口,顔氏死者三十餘人。思明既克常山,引兵擊諸郡之不從者,于是諸郡復為賊守。
152
以李光弼為河東節度使。上命郭子儀罷圍雲中,還朔方,益發兵進取東京,選良將分兵先出井陘,以定河北。子儀薦光弼,以為河東節度使,分朔方兵萬人與之。
153
二月,李光弼入常山,執賊將安思義,遂與史思明戰,大敗之。
154
李光弼將蕃、漢歩騎萬餘人、太原弩手三千人出井陘,至常山,常山團練兵執安思義出降,光弼得思義不殺,引問計,答曰:大夫逺來疲弊遇敵恐未易當,不如按軍入守,料勝而出,冦兵雖鋭,不能持重,氣沮心離,乃可圖也。光弼曰:「善」。釋其縛,即移軍入城。思明方圍饒陽,太守盧全誠拒守不下。聞常山不守,立即解圍,合二萬餘騎直抵城下,光弼以五百弩于城上,齊發射之,賊稍卻,乃出弩手千人,分為四隊,使其矢發發相繼,賊不能當,乃退。有村民告賊歩兵五千自饒陽來至九門,漢縣,宋省故城在今藁城縣。南逢壁,九門之地名。光弼遣歩騎各二千,匿旗鼓,並水潛行,遇賊方飯,縱兵掩撃,殺之無遺,思明聞之失勢,退入九門,時常山九縣七附官軍,惟九門藁城為賊所據。光弼與思明相守四十餘日,思明絶常山糧道,光弼遣使告急于郭子儀,子儀引兵自井陘出,至常山,與光弼軍合,蕃漠歩騎共十餘萬,與思明戰于九門城南,思明大敗,中郎將渾瑊射其將李立節,殺之。思明收餘衆奔趙郡,復如博陵,河朔之民苦賊殘暴,所在屯結,各為營以拒賊,及郭李軍至,爭出自効,遂攻趙郡,降之。 渾瑊,鐵勒渾部渠長釋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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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源唐縣,今歸徳府鹿邑縣是令張廵起兵雍邱注見前。討賊,先是,譙郡注見前。太守楊萬石以郡降,安祿山逼真源,令張廵為長史,使西迎賊,廵至真源,帥吏民哭于元元皇帝廟,起兵討賊,樂從者數千人,廵選精兵千人,西至雍邱,與賈賁合。初,雍邱令令狐潮以縣降賊,引精兵攻雍邱,賁出戰敗死,廵力戰卻,賊因兼領賁衆,潮復與賊將李懐仙栁城部人等四萬餘衆,奄至城下,衆懼,廵曰:「賊兵精鋭,有輕我心,今出于不意撃之,彼必驚潰,賊勢少折,然後城可守也」。乃使千人乗城,自帥千人,分數隊,開門突出,廵身先士卒,直衝賊陣,人馬辟易,賊遂退,明日復進蟻附攻城,廵束蒿灌脂焚而投之,賊不得上,積六十餘日,大小三百餘戰,帶甲而食,裹瘡復戰,賊遂敗退廵,乗勢追之,獲賊兵二千人而還,軍聲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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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顔真卿河北採訪使,真卿撃魏郡,拔之。先是,清河客李蕚一作㟧,字伯髙,趙人。年二十餘,為郡人乞師于真卿,蕚曰:公首唱大義,河北諸郡恃公以為長城,今清河公之西鄰國家,平日聚江、淮、河內錢帛于彼以贍北軍,今有布三百餘萬匹,帛八十餘萬匹,錢三百餘萬緡,糧三十餘萬斛。昔討黙啜甲兵盡貯其庫,今有五十餘萬事,戶七萬,口十餘萬,竊計財足以三平原之,富兵足以倍平原之彊,公誠資以士卒,撫而有之,以二郡為腹心,則餘郡如四支,無不隨所使矣。真卿曰:吾兵新集未練,何暇及鄰,然子之請兵,欲何為乎?蕚曰:清河非力不足而借公之師也,亦以觀大賢之名義耳。今仰瞻髙意,未有決辭定色,僕何敢遽言所為乎!真卿欲與之兵,衆以蕚年少輕慮,必無所成,真卿不得已辭之。蕚就館,復為書說真卿,書曰:清河去逆效順,奉粟帛器械以資軍,公乃不納而疑之。僕回轅之後,清河不能孤立,必有所繫,託将為公西面之彊敵,公能無悔乎!真卿得書大驚,遽詣其館,以兵六千借之,送至境,執手別,因問之曰:「兵已行矣,可以言子之所為乎?」蕚曰:「聞朝廷遣程千里京兆萬年人將精兵十萬出崞音郭口,舊唐書:崞口在相州西山。胡三省曰:葢即壺關之險也。賊據險拒之不得前。今當引兵先擊魏郡,執其守將,分兵開崞口以出千里之師,因討汲、鄴以北至于幽陵,即幽州。。然後帥諸同盟,合兵十萬,南臨孟津,分兵循河,據守要害,制其北走之路,討官軍東討者不下二十萬,河南義兵西向者亦不減十萬。公但當表朝廷堅壁勿戰,不過月餘,賊必有內潰相圖之變矣」。真卿曰:「善!」令參軍李擇交等將其兵㑹清河、博平兵五千人,軍於堂邑,隋縣,今屬東昌府。祿山所署魏郡太守袁知泰逆戰,大敗,遂克魏郡,軍聲大振。
157
以賀蘭進明為河北招討使。時北海太守賀蘭進明亦起兵,真卿以書召之,并力進明,將歩騎五千渡河,真卿陳兵逆之,相揖哭于馬上,哀動行伍。進明屯平原城南,真卿每事咨之,由是軍權稍移于進明,真卿不以為嫌,復以堂邑之功讓之。進明奏其狀,取捨任意,敕加進明河北招討使,擇交等微進,資級、清河、博平有功者皆不録。進明攻信都郡,久之不克。參軍第五琦勸進明厚以金帛募勇士,乃克之。 第五琦,字禹珪,長安人。
158
夏四月以來,瑱邠州永夀人為潁川太守。楊國忠問将于左拾遺張鎬從周,博州人。蕭昕中明,梁鄱陽王恢七世孫。鎬、昕薦瑱,以為潁川太守。前後破賊甚衆,人謂之「來嚼鐵」。
159
以劉正臣武陟人為平盧節度使,平盧軍將劉客奴董秦,薊人,後賜姓名曰李忠臣。王元志同謀殺呂知誨,禄山首發以知誨守平盧。遣使踰海,與顔真卿相聞,請取范陽以自效,真卿遣判官以衣糧助之。真卿時惟一子頗才,十餘嵗,使詣客奴為質,朝廷聞之,以客奴鎮平盧,賜名正臣,秦及元志拜官有差。已而正臣將襲范陽,未至,為史思明所敗,比還,王元志酖殺之。
160
以虢王巨高祖子鳯之曽孫為河南節度使,賊圍南陽,太守卿張垍薦虢王巨有勇畧,上徴吳王祗還,以巨代之,引兵出藍田,賊解圍走。
161
五月,郭子儀、李光弼與史思明戰于嘉山,亦曰嘉禾山,在今定州曲陽縣東。大破之,復河北十餘郡。
162
子儀、光弼既抜趙郡,光弼進圍博陵,不克,與子儀俱還常山,史思明收㪚卒數萬踵其後,子儀選驍騎更挑戰,三日,賊疲,乃退,子儀乗之,又敗之于沙河。在今定州南,卽古泒水,源出山西,逕正定定州,至祁州與唐河合,唐河古滱水也。祿山復使蔡希徳將歩騎二萬人北就思明,又使牛廷玠發范陽等郡兵助之,合五萬餘人。子儀至恒陽,今曲陽縣,隋曰恒陽,唐元和中更今名。深溝高壘以待之,賊來則守,去則追之,晝則耀兵,夜斫其營,賊不得休息。數日,光弼、子儀議曰:「賊倦矣,可以出戰。戰于嘉山,大破之,斬首四萬級,捕獲千餘人。思明奔博陵,光弼就圍之,軍聲大振。于是河北十餘郡皆殺賊守将而降,漁陽路再絶,前者顔果卿起兵漁陽,路絶杲,卿敗而復通,今郭、李破史思明,故再絶。賊往來者多為官軍所獲,賊衆家在漁陽者無不摇心,祿山大懼,召髙尚,嚴荘詬之曰:汝教我反,以為萬全。今守潼關,數月不能進,北路已絶,諸軍四合,萬全何在!」尚荘懼,數日不敢見。田乾真說祿山曰:自古帝王經營大業,皆有勝敗,豈能一舉而成!尚荘皆佐命元勲,一旦絶之,諸將誰不內懼!祿山即置酒酣宴,待之如初,遂議棄洛陽,走歸范陽,計未決。
163
六月,哥舒翰與賊戰于靈寶,大敗,賊遂入關,是時天下以楊國忠召亂,莫不切齒,王思禮說哥舒翰,使抗表請誅國忠,翰曰:如此乃翰反,非祿山也。或說國忠:「朝廷重兵,盡在翰手,翰若援旗西指于公豈不危哉?國忠大懼,募萬人屯灞上,令所親杜乾運将之名為禦寇,實備翰也。翰聞之,亦恐為國忠所圖,乃表請灞上軍𨽻潼關,召乾運斬之,國忠益懼。㑹有告賊將崔乾祐在陜兵不滿四千,皆羸弱無備,上遣使趣翰進兵復陜洛,翰奏曰:「祿山久習用兵,豈肯無備?是必羸師以誘我,若往,必墮其計中。且賊逺來,利在速戰,官軍據險,利在堅守,況賊勢日蹙,將有內變,因而乗之,可不戰擒也,要在成功,何必務速?今諸道徴兵尚多未集,請且待之」。郭子儀、李光弼亦請引兵北取范陽,覆其巢穴,賊必內潰,潼關大軍惟應固守以弊之,不可輕出,國忠疑翰謀已言于上,以翰逗留,恐失機㑹,上以為然,遣中使趣之,項背相望,翰不得已,撫膺慟哭,引兵出關,遇崔乾祐之軍于靈寶西原乾祐先據險,南薄山北,阻河隘道七十里,翰使王思禮等將精兵五萬居前,龎忠等将餘兵十萬繼之,翰以兵三萬登河北阜望之,鳴鼓以助其勢。乾祐所出,兵不過萬人,什什伍伍,㪚如列星,或疏或宻,或前或却,官軍望而笑之,兵既交,賊偃旗如欲遁者,官軍懈不為備,賊乗髙下木石,撃殺士卒甚衆,道隘士卒如束,槍槊不得用,翰以氊車駕馬為前驅,欲以衝賊,日過中,東風暴急,乾祐以草車數十乗塞氊車之前,縱火焚之,烟熖所被,官軍不能開目,妄自相殺。乾祐遣精騎自後擊之,官軍大敗,後軍自潰,河北軍望之亦潰。翰獨與麾下百餘騎走入關。乾祐遂進攻潼關,克之,蕃將火拔歸仁等執翰降賊,送洛陽,祿山謂翰曰:「汝常輕我,今定何如?」翰伏地對曰:「臣肉眼不識聖人」。祿山以翰為司空,謂歸仁不忠,斬之。帝出奔蜀。
164
哥舒翰麾下來告急,上不時召見,及暮,平安火,唐制:烽候相去三十里,每日初夜放烟一炬,謂之平安火。不至,上始懼,召宰相謀之,楊國忠首唱幸蜀之策,上然之,乃御樓下制云「欲親征」,聞者皆莫之信。既夕,命龍武大將軍陳元禮整比六軍,厚賜錢帛,選閑廐馬九百餘匹。黎明,上獨與貴妃、姊妹、皇子妃、主、皇孫及親近宦官、宮人出延秋門,妃主、皇孫之在外者,皆委之而去。上過左藏,國忠請焚之,上曰:賊來無所得,必更斂于百姓,不如與之,無重困赤子」。是日,百官猶入朝門,既啟,則宮人亂出,中外大擾,不知上所之四出逃匿。上既過便橋,楊國忠即使人焚橋,上曰:人各避賊求生,奈何絶其路,留髙力士撲滅之。至咸陽,日向中,上猶未食,民獻糲飯,雜以麥豆,皇孫輩爭以手掬食之,須臾而盡。有老父郭從謹進言曰:祿山包藏禍心,固非一日有告其謀者,陛下往往誅之,使得逞其姦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務延訪忠良,以廣聰明,葢為此也。臣猶記宋璟為相,數進直言,天下頼以安。自頃以來,在廷之臣,以言為諱,闕門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嚴邃,區區之心,無路上達,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訴之乎?」上曰:朕之不明,悔無所及」。慰諭而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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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于馬嵬在今西安府興平縣西,楊國忠為禁軍所殺,貴妃楊氏賜死。
166
上至馬嵬驛,將士饑疲,皆憤怒,陳元禮以禍由楊國忠,欲誅之,因李輔國東宮宦者以告太子未決,㑹吐蕃使者二十餘人遮國忠馬,訴以無食,軍士呼曰:國忠與逆賊謀反!國忠走,追殺之,屠割支體,以槍揭其首于驛門外,并殺韓國秦國夫人,上聞諠譁,出門慰勞,令收隊軍士不應,上使髙力士問之,元禮對曰:國忠謀反,貴妃不宜供奉,願陛下割恩正法。上曰:「朕當自處之」。入門,倚杖傾首而立。久之,京兆司祿韋諤見素之子。前言曰:今衆怒難犯,安危在晷刻,願陛下速决。因叩頭流血。上曰:貴妃常居深宮,安知國忠反謀髙力?士曰:貴妃誠無罪,然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在陛下左右,豈敢自安?願陛下深思之,將士安則陛下安矣」。上乃命高力士引貴妃于佛堂,縊殺之,輿尸置驛庭,召元禮等入觀之,元禮乃免胄釋甲,頓首謝罪,軍士皆呼萬嵗,于是始整部伍為行計,國忠妻子及虢國夫人走陳倉,縣令薛景仙誅之,改陳倉漢縣,唐至徳中 寶雞,今屬鳯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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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馬嵬,留太子東討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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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將發馬嵬,朝臣惟韋見素一人,乃以韋諤為御史中丞,充置頓使。父老遮道請留,上命太子宣慰之。父老曰:「至尊既不肯留,某等願帥子弟從殿下東破賊,取長安。若殿下與至尊皆入蜀中原,百姓誰為之主?須臾,聚至數千人。太子不可涕泣,跋馬欲西。建寧王倓太子之子。與李輔國執鞚諌曰:逆賊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殿下不如收西北邊之兵,召郭李于河北,與之併力東討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毀而更存,掃除宮禁以迎至尊,豈非孝之大者,何必區區溫清為兒女之戀乎!」廣平王俶亦太子子,即代宗。亦勸太子留父老共擁太子馬,不得行。太子乃使俶馳白上,上曰:「天也!」命分後軍二千人及飛龍廐馬從太子諭之曰:「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曹善輔佐之」。又使諭太子曰:「汝勉之,勿以吾為念。西北諸部,吾撫之素厚,汝必得其用」。且宣㫖欲傳位太子,太子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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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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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至扶風,士卒流言不遜,陳元禮不能制,㑹成都貢春綵十餘萬匹至,上命陳之于庭,召將士諭之曰:「朕衰耄,託任失人,致逆賊亂常,須逺避其鋒,卿等倉猝從朕,不得別父母妻子,跋渉至此,勞若至矣,朕甚愧之。蜀路阻長,郡縣褊小,人馬衆多,或不能供,今聴卿等各還家,朕獨與子孫中官前行入蜀,亦足自達,今日與卿等訣別,可共分此綵,以備資糧。若歸,見父母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各好自愛也」。因泣下沾襟,衆皆哭曰:「臣等死生,從陛下不敢有貳」。上良久曰:「去留聴卿」。自是流言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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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至平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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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既留,未知所適,建寧王倓曰:「殿下昔嘗為朔方節度大使,將吏嵗時致啟,倓畧識其姓名,今河西、隴右之衆皆敗降賊,父兄子弟多在賊中,或生異圖,朔方道近,士馬全盛,裴冕章甫,河東人。衣冠名族,必無二心,速往就之,此上策也」。衆皆曰:「善」。通夜馳三百餘里至彭原,本寧州,天寳初改郡,今仍為州,屬慶陽府。太守李遵出迎,獻衣及糗糧,遂至平涼,閲監牧馬,得數萬匹,又募士得五百餘人,軍勢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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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河池,本鳯州,天寳初改郡,今漢中府鳯縣是。以崔圓同平章事。劍南節度使崔圓奉表迎車駕,具陳蜀土豐稔,甲兵全盛。上大悅,即以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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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倉令薛景仙殺賊將,克扶風而守之,是月,改扶風為鳯翔府。已而賊兵來宼,景仙復擊卻之,時祿山遣其将以勅書繒綵誘河、隴将士大震,關使郭英乂斬之。乂大震關,即隴關,在今鳯翔府隴州西。郭英 ,字元武,知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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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將孫孝哲陷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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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山不意上遽西幸,止崔乾祐兵留潼關,凡十日,遣孫孝哲將兵入長安,殺妃主皇孫數十人,刳其心以祭安慶宗,搜捕百官、宦者、宮女,每數百人,輙以兵送洛陽,王侯將相扈從車駕,家留長安者誅及嬰孩,陳希烈以晩節失恩怨,上與張均、張垍等皆降于賊,祿山以希烈、垍為相,自餘朝士皆授以官,于是賊勢大熾,西脅汧、隴,南侵江漢,北割河東之半,既陷長安,賊將日夜縱酒,専以聲色寳賂為事,無復西出之意,故上得安行入蜀,太子北行亦無追廹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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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普安,今四川保寧府劍州,天寶初改為普安郡。以房琯同平章事。上之發長安也,羣臣多不知,至咸陽,謂高力士曰:「朝臣誰當來,誰不來?」對曰:「張垍、張均受恩最深,且連戚里,是必先來。時論皆謂房琯宜為相,陛下不用,又祿山嘗薦之,恐或不來」。上曰:「事未可知」。及琯至,上問均兄弟,對曰:「臣帥與偕來,逗遛不進,觀其意,似有所蓄而不能言也」。上顧力士曰:「朕固知之矣」。即日以琯為相。初,陳希烈罷相,上許以垍代之,垍拜謝,既而不用,故垍懷怏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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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七月,太子即位于靈武,是為肅宗。尊帝為上皇天帝,以裴冕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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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太子至平涼,朔方留後杜鴻漸字之㢲,暹族子、水陸運使魏少遊邢州鉅鹿人判官崔漪、盧簡、李涵宗室永安王孝基曽孫相與謀曰:「平涼㪚地,非屯兵之所,靈武兵食完富,若迎太子至此,北收諸城兵,西發河隴勁騎,南向以定中原,此萬世一時也」。乃使涵奉箋于太子,且籍北方士馬甲兵、穀帛軍資之數以獻之,㑹河西司馬裴冕至平涼,亦勸太子之朔,方鴻漸自迎太子于平凉北境,使少遊居後,葺次舎庀資儲少遊,盛治宮室幃帳,皆倣禁中,太子至,悉命撤之,至是,冕、鴻漸等上太子牋,請遵馬嵬之命,不許,牋五上,太子乃許之,是日,即位于靈武,尊帝為上皇天帝,大赦改元,以杜鴻漸、崔漪並知中書舎人事,裴冕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時文武官不滿三十人,披草萊,立朝廷,制度草創,武人驕慢,大将管崇嗣在朝堂,背闕而坐,言笑自若,監察御史李勉奏彈之,繫于有司,上持原之嘆曰:吾有李勉,朝廷始尊張良娣,性巧慧,能得上意,從上來,朔方良娣每寝常居上前,上曰:禦宼非婦人所能。良娣曰:「倉猝之際,妾以身當之,殿下可從後逸去」。至靈武,産子,三日,起縫戰士衣,上止之,對曰:此非妾自養之時。上以是益憐之。 李勉,字元卿,髙祖子,鄭王元懿曽孫,張良娣,鄧州人,家新豐,元宗母竇太后女弟之孫。
180
制以太子充天下兵馬元帥,諸王分總天下節制制。以太子為兵馬元帥,永王璘、盛王琦、豐王珙分領諸道節度都使。琦、珙皆不出閤,惟璘赴江陵。先是,四方聞潼關失守,莫知上所之,及是制下,始知乗輿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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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長源,魏柱國弼六世孫。至靈武。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聞,元宗欲官之,不可,使與太子為布衣交。楊國忠惡之,奏徙蘄春。隋縣,明省故城在今黃州府,蘄州。後隱居潁陽。後魏縣金省故城,在今河南府登封縣。上自馬嵬遣使召之,謁見于靈武,上大喜,出則聯轡,寢則對榻,如為太子時,事無大小皆咨之,言無不從。上欲以泌為右相,泌固辭,曰:「陛下待以賓友,則貴于宰相矣,何必屈其志!」上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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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安西皆遣兵詣行在,上命河西節度副使李嗣業將兵五千赴行在,嗣業與節度使梁宰謀,且緩師以觀變。綏徳府折衝段秀實讓嗣業曰:「豈有君父告急而臣子晏然不赴者乎!特進常自謂大丈夫,今日視之,乃兒女子耳!」嗣業大慚,即白宰發兵,以秀實自副詣行在。上又徴兵于安西行軍司馬李栖筠貞一,趙州人。發兵七千,勵以忠義而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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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至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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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官六軍至者千三百人而已。令狐潮圍雍邱,張廵擊走之,令狐潮攻雍邱,潮與張廵有舊于城下相勞苦,如平生潮,因說廵曰:「天下事去矣,足下堅守危城,欲誰為乎?」廵曰:「足下平生以忠義自許,今日之舉,忠義何在?」潮慚而退。圍守四十餘日,朝廷聲聞不通,潮聞帝已幸蜀,復以書招廵大將六人,白廵以兵勢不敵,且上存亡不可知,不如降賊,廵陽許諾。明日,堂上設天子畫像,帥將士朝之,人人皆泣,引六將于前,責以大義,斬之,士心益勸,城中矢盡,廵縛藁為人千餘,被以黒衣,夜縋城下,潮兵争射之,得矢數十萬,其後復夜縋人,賊笑不設備,乃以死士五百斫潮營,潮軍大亂,焚壘而遁,追奔十餘里。潮、益兵圍之,廵使郎將雷萬春史不詳所系,于城上與潮相聞,語未絶,賊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動,潮疑其木人,使諜問之,乃大驚,遥謂廵曰:「向見雷将軍,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道何!」廵謂之曰:「君未識人倫,焉知天道!」未幾出戰,擒將十四人,斬首百餘級,賊乃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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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顔真卿為工部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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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真卿聞李光弼下井陘,即斂軍還平原。已而光弼、郭子儀引兵西入,子儀、光弼聞潼關不守,引兵入井陘,留太守王俌守常山。未幾,俌欲降賊,諸將殺之,常山無主,遂與趙郡俱陷。真卿始復區處河北軍事,以蠟丸達表于靈武。以真卿為工部尚書、兼御史大夫,領使如故。并致赦書,亦以蠟丸達之。真卿頒下諸郡,又遣人頒于河南、江、淮。由是諸道始知上即位于靈武,徇國之心益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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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以郭子儀為靈武長史,李光弼為北都留守,並同平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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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儀等將兵五萬自河北至靈武、靈武,軍威始盛,人有興復之望矣。其後上謂李泌曰:「今子儀、光弼已為宰相,若克兩京,平四海,則無有以賞之,奈何?」對曰:「古者有功則錫以茅土,傳之子孫。太宗欲復古制,人臣議論不同而止,由是賞功以官。夫賞功以官有二害,非才則廢事,權重則難制。曏使祿山有百里之國,亦惜之以遺子孫而不反矣。為今計,莫若疏爵土以賞功臣,則雖大國不過二三百里,可比今之小郡,豈難制哉!」上曰:「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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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第五琦為江淮租庸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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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進明遣參軍第五琦入蜀奏事,琦言:「今方用兵,財賦為急,財賦所産江、淮居多,乞假臣一職,可使軍無乏用」。帝悅,以為租庸使。已而琦至彭原見上,請以江、淮租庸市輕貨,泝江、漢而上至洋川,令漢中王瑀、陸運至扶風,上從之,加琦山南等五道度支使,琦作𣙜鹽法,用以饒 。洋川本洋州,天寶初改郡,今漢中府洋縣是漢中。王瑀,汝陽王璡之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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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稱上皇,遣使奉冊寶如靈武、靈武使者至蜀,帝喜曰:「吾兒應天順人,吾復何憂!」制:「自今改制敕為誥,表疏稱太上皇,軍國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奏朕知,俟克復上京,朕不復預事」。命韋見素、房琯、崔渙元暉子上皇至蜀,拜同平章事。奉傳國寶及玉册詣靈武傳位。九月,見素等至,奉上寶册,上不肯受,曰:「比以中原未靖,權總百官,豈敢乗危遽為傳襲!」羣臣固請,上不許,寘于別殿,朝夕事之,如定省之禮。上素聞房琯名,虚心待之,琯見上言時事,辭情慷慨,上為改容。由是軍國多謀于琯,琯亦以天下為己任,知無不為,諸將拱手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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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祿山取長安樂工犀象詣洛陽,初上皇每酺宴,先設太常雅樂坐部六堂上坐,奏立部八堂下立奏,繼以鼓吹鐃歌鼓吹曲。雜樂龜兹,疏勒諸部樂。㪚樂雜戲,兩畿,赤縣所進。又出宮人舞霓裳羽衣,河西節度使楊敬𫐠所獻凡十二曲。又教舞馬百匹,銜杯上夀,又引犀象入塲,或拜或舞,禄山見而悦之,至是,命捜捕至洛陽,宴其羣臣于凝碧池,在洛陽禁苑中。盛奏衆樂,梨園弟子往往欷歔泣下,賊皆露刃睨之,樂工雷海青,不勝悲憤,擲樂器于池,西向慟哭,祿山怒,支解之。祿山聞曏日百姓乗亂多盜庫物,既得長安,命大索三日,并其私財盡掠之,民間騷然,益思唐室。自上馬嵬北行,民間相傳太子北收兵來取長安,日夜望之,或時相驚曰:「太子大軍至矣!」則皆走市里為空。賊望見北方塵起,輙驚欲走,京畿豪傑往往殺賊官吏,遥應官軍,誅而復起,相繼不絶,賊不能制。至是西門之外率為敵壘,賊兵力所及者南不出武關,北不過雲陽,西不過武功,江、淮奏請貢獻之。蜀之靈武者,皆自襄陽取上津路抵扶風,道路無雍,皆薛景仙之功也。 上津,隋縣,元省故城在今鄖陽府鄖西縣。
193
九月,以廣平王俶為天下兵馬元帥,李泌為侍謀軍國元帥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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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欲以建寧王倓為元帥,李泌以為不可。倓英果有才畧,軍中皆屬目,上欲以為元帥,泌曰:「建寧誠元帥才,然廣平,兄也。若建寧功成,豈可使廣平為吳泰伯乎!上曰:「廣平,冢嗣也,何必以元帥為重!」泌曰:「廣平未正位東宮,今天下艱難,衆心所屬,在于元帥。若建寧大功既成,陛下雖欲不以為儲副,同立功者豈可已乎!太宗上皇即其事也。乃以廣平王俶為元帥,諸將皆屬。倓聞之,謝泌曰:「此固倓之心也。上與泌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上聞之,以告泌曰:艱難之際,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絶羣疑。泌不得已受之。上笑曰:既服此,豈可無名稱!」出懐中敕,以泌為侍謀軍國元帥府行軍長史。泌固辭,上曰:「朕非敢相臣,以濟艱難耳,俟賊平,任行髙志」。泌乃受。泌又言于上曰:「諸將畏憚天威,在陛下前數陳軍事,或不能盡所懐,萬一小差,為害甚大,乞先令與臣及廣平熟議,從容奏聞」。上許之。時軍旅務繁,四方奏報,自昏至曉無虛刻,上悉使送府,泌先開視,有急切者及烽火重封,隔門通進,餘則待明禁門鑰,契悉委俶與泌掌之。有通進禁門,側置輪盤,遇夜門開外, 急切文書,納諸輪盤,旋轉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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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使徴兵囘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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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雖用朔方之衆,欲借兵于外夷以張軍勢,以豳王守禮之子承寀為燉煌王,與僕固懐恩,使回紇以請兵,又請發拔汗那兵,且使轉諭城郭諸國,許以厚賞,使從安西兵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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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如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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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勸上且幸彭原,俟西北兵將至,進幸扶風以應之,于是庸調亦集,可以贍軍,上從之。彭原廨舎狹隘,上與張良娣、博打子聲聞于外,李泌言諸軍奏報停壅,上乃潜令刻乾樹雞為子,不欲有聲。先是,册寶至靈武,上皇賜良娣七寶鞍,泌曰:今四海分崩,當以儉約示人,良娣不宜乗此,請撤其珠玉付庫吏以賞戰功」。上遽從之,建寧王倓泣于廊下,上驚問之,對曰:臣比憂禍亂未已,今陛下從諌如流,不日當見陛下迎上皇還長安,是以喜極而悲耳。既而上又謂泌曰:良娣祖母,昭成太后之妹也,上皇所念,朕欲使正位中宮,何如?對曰:陛下在靈武,以羣臣望尺寸之功,故踐天位,非私己也。至于家事,宜待上皇之命,不過晚嵗月之間耳。良娣由是惡泌及倓,倓謂泌曰:先生舉倓于上,得展臣子之效,無以報徳,請為先生除害。泌曰:何也?倓以良娣為言,泌曰:此非人子所言,願姑置之」。倓不從。 。昭成,元宗母竇太后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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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諌官言事勿白宰相。
200
初,李林甫為相,諌官言事,皆先白宰相,退則又以所言白之,御史言事,須大夫同署,至是,敕盡革其弊,開諌諍之塗,又令宰相分直政事筆承㫖,謂分日當筆及承上㫖。旬日而更懲林甫及楊國忠之専權故也。
201
冬十月辛巳朔,日食,既。
202
以房琯為招討節度使,與賊戰于陳濤一作「陶」在咸陽縣東,其地斜出,故名。敗績。
203
琯喜賓客,好談論,多引拔知名之士,而輕鄙庸俗,人多怨之。北海太守賀蘭進明詣行在,上命琯以為嶺南節度使、兼御史大夫,琯以為攝御史大夫。進明入謝,上怪問之,進明因言與琯有隙,且曰:「晋用王衍為三公,祖尚浮虛,致中原板蕩,而房琯専為迂濶,大言以立虚名,所引用皆浮華之黨,真王衍之比也!陛下用為宰相,恐非社稷之福。且琯在南朝佐上皇,使陛下與諸王分領諸道節制,仍置陛下于沙塞空虚之地,又多布私黨以副戎權,其意以為上皇一子,得天下則已,不失富貴,此豈忠臣所為乎?」上由是疏之。琯請自將兵復兩京,上許之,琯又請自擇參佐,以李楫為司馬,劉秩祚卿,知幾子為參謀,悉以戎務委之曰:「賊曳落河雖多,安能當我?」劉秩二人皆書生,不閑軍旅,遇賊將安守忠于陳濤斜,琯效古法,用車戰,以牛車二千乗,馬歩夾之,賊順風鼓譟,牛皆震駭,縱火焚之,人畜大亂,死傷四萬餘人。上大怒,李泌為之營救,上乃宥之,待琯如初。史思明攻陷河北諸郡饒陽,禆將張興束鹿人死之。思明攻河間景城,李奐、李暐皆死,又使其将康沒野波攻平原,顔真卿力不敵,棄郡走,于是清河、博平諸郡皆陷,饒陽裨將張興力舉千鈞,性復明辨,賊攻饒陽,彌年不能下,及諸郡皆陷,思明併力圍之,外救俱絶,城陷擒興,謂曰:「將軍誠壮士,能與我共富貴乎?」興曰:「興,唐之忠臣,固無降理,今數刻之人耳,願一言而死」。思明曰:「試言之」。興曰:「主上待祿山,恩如父子,羣臣莫及,不知報徳,乃興兵指闕,塗炭生人。大丈夫不能剪除凶逆,乃北面為之臣乎?且足下所以從賊,求富貴耳,譬如燕巢于幕,豈能久安,何如乗間取賊,轉禍為福?長享富貴,不亦美乎!」思明怒,鋸殺之,罵不絶口,以至于死。
204
永王璘反,詔遣淮南節度使高適達夫,滄州渤海人等討之。綱目作上皇遣高適等。考唐書、通鑑及綱目分注本文,遣適等者,乃肅宗,非元宗也。綱疑有悞劉友益,乃謂病肅宗而書上皇,不以肅宗主之,此豈據事直書之義!今改正。
205
初,上皇命諸子分總節制,諌議大夫高適諌以為不可,上皇不聴,以璘領四道節度都使,鎮江陵。時江、淮租賦山積于江陵,璘召募勇士數萬人,日費巨萬,子瑒,有勇力好兵,薛璆等為之謀主,以為天下大亂,惟南方完富,宜據金陵,保有江表,如東晉故事。上聞之,敕璘歸蜀,璘不從。上乃以高適為淮南節度使、來瑱為淮南西道節度使,與江東節度使韋陟共圖璘。璘遂引舟師沿江東下,吳郡太守李希言、廣陵太守李成式遣兵拒之,皆為璘所破,江、淮大震。高適與來瑱、韋陟㑹于安陸,即安州注見前。結盟誓衆以討之。
206
回紇遣葛邏支將兵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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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安祿山遣兵陷潁川,執太守薛愿汾隂人、長史龎堅涇陽人,殺之。
208
祿山遣兵攻潁川,城中兵少無蓄積,太守薛愿、長史龎堅悉力拒守,期年救兵不至,至是城陷,執愿、堅送洛陽殺之,上問李泌:「今敵彊如此,何時事定?」對曰:「臣觀賊所獲子女金帛,皆輸之范陽,此豈有雄據四海之志邪?以臣料之,不過二年,天下無宼矣」。上曰:「何故?」對曰:「賊之驍将,不過史思明、安守忠、田乾真、張忠志、阿思那承慶等,數大而已。今若令李光弼自太原出井陘,郭子儀自馮翊入河東,則思明、忠志不敢離范陽、常山,守忠、乾真不敢離長安,是以兩軍縶其四将也。從祿山者,獨承慶耳。願敕子儀勿取華隂,使兩京之道常通陛下軍于扶風,與子儀、光弼互出撃之,彼救首則撃其尾,救尾則撃其首,使賊往來數千里,疲于奔命,我常以逸待勞,賊至則避其鋒,去則乗其弊,不攻城,不遏路,來春復命建寧為范陽節度大使,並塞北出,與光弼南北犄角以取范陽,覆其巢穴,賊退則無所歸,留則不獲安,然後大軍四合而攻之,必成擒矣」。上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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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廵移軍寧陵注見前與賊将楊朝宗戰,大破之。令狐潮、李庭望攻雍邱,數月不下,築城于雍邱之北,以絶其糧援,賊常數萬人,而張廵衆纔千餘,每戰輙克。河南節度使虢王巨屯彭城,假廵先鋒使,是月,魯東平、濟隂,陷于賊,賊將楊朝宗帥馬歩二萬將襲寧陵,斷廵後廵,遂拔雍邱,東守寧陵以待之,始與睢陽太守許逺相見,是日,朝宗亦至廵逺與戰,晝夜數十合,大破走之,斬首萬餘級,敕以廵為河南節度副使,廵以将士有功,遣使詣虢王巨請空名告身及賜物,巨惟與折衝、果毅告身三十通,不與賜物,廵移書責巨巨,竟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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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闐王勝將兵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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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聞亂,使弟曜攝國事,自將兵五千入援。上嘉之,以為殿中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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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厯代通鑑輯覽卷五十五
URN: ctp:ws919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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