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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十九·十九之二

《卷十九·十九之二》[View] [Edit] [History]

1 《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
2 [疏]「《昊天有成命》七句」。○正義曰:《昊天有成命》詩者,郊祀天地之樂歌也。謂於南郊祀所感之天神,於北郊祭神州之地祇也。天地神祇佑助周室,文、武受其靈命,王有天下。詩人見其郊祀,思此二王能受天之命,勤行道德,故述之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言文、武施行道德,撫民不倦之事也。所感天神者,周人木德,感蒼帝靈威仰而生,祭之於南郊。神州之神,則祭之於北郊。此二者,雖南北有異,祭俱在郊,故總言郊祀也。案《禮》,祭祀天地,非止一事。此言郊祀天地,不言所祀之神,但祭之於郊,而天地相對,唯有此二神耳。何者?《春官·大司樂職》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注云:天神則主北極,地祇則主昆侖。彼以二至之日祭之於丘,不在於郊。此言郊祀,必非彼也。《大司樂》又曰:「舞《雲門》以祀天神,舞《咸池》以祭地祇。」注云:「天神謂五帝。王者又各以夏正月,祀其所受命之帝於南郊。地祇所祭於北郊,謂神州之神也。」《地官·牧人》云:「陽祀用騂牲毛之,陰祀用黝牲毛之。」注云:「陽祀祭天於南郊,陰祀祭地於北郊。」此二祀文恆相對。此郊祀天地俱言在郊,而天地相對,故知是所感之帝、神州之神也。其祀天南郊,鄭云「夏之正月」,其祭神州之月則無文。此序同言郊祀,蓋與郊天同,亦夏正月也。此經不言地,序云地者,作者因祭天地而為此歌,王者之有天下,乃是天地同助,言天可以兼地,故辭不及地。序知其因此二祭而作,故具言之。
3 昊天有成命,二後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二後,文、武也。基,始。命,信。宥,寬。密,寧也。箋云:昊天,天大號也。有成命者,言周自後稷之生而已有王命也。文王、武王受其業,施行道德,成此王功,不敢自安逸,早夜始信順天命,不敢解倦,行寬仁安靜之政以定天下。寬仁所以止苛刻也,安靜所以息暴亂也。○成王,王如字,徐于況反。其音基,本亦作「基」。宥音又。王功,於況反。解音懈,下同。苛音河。刻音克。
4 [疏]「昊天有成命」。○正義曰:此篇毛傳皆依《國語》,唯廣、固二字,鄭不為別訓而破以同已,則是不異於毛,但意不必有感生之帝,與鄭小異。今既無跡可據,皆同之鄭焉。言昊天蒼帝,有此成就之命,謂降生后稷,為將王之兆。而經歷多世,至於文、武二君,乃應而受之。二君既受此業,施行道德,以成此王功,而不敢暫自安逸,常早起夜臥,始於信順天命,不敢懈倦,行其寬仁安靜之政,以定天下。二君既能如此,於乎可嘆美也。此二君成王之德既光明矣,又能篤厚其心,而為之不倦,故於其功業終能和而安之。以此之故,得至於太平,是乃昊天之德,故因其祭而歌之。○傳「二後」至「密寧」。○正義曰:此以太平之歌,作在周公、成王之世。成王之前,有成其王功者,唯文、武耳,故知「二後,文王、武王」也。以二王俱受天命,共成周道,故連言之。自「基始」以下及下傳皆《周語》文也。《周語》稱叔向聘於周,單靖公與之語,說《昊天有成命》。叔向告單子之老曰:「《昊天有成命》,頌之盛德也。」即全引此篇,乃云:「是道成王之德也。成王能明文昭、定武烈者,夫道成命者而稱昊天,翼其上也。『二後受之』,讓於德也。『成王不敢康』,敬百姓也。夙夜,恭也。基,始也。命,信也。宥,寬也。密,寧也。緝,明也。熙,廣也。亶,厚也。肆,固也。靖,和也。其始也,翼上德讓而敬百姓;其中也,恭儉信寬帥歸於寧;其終也,廣厚其心固和之。始於德讓,中於信寬,終於固和,故曰成王。」是全釋此篇之義也。古人說詩者,因其節文,比義起象,理頗溢於經意,不必全與本同。但檢其大旨,不為乖異,故傳採而用焉。此詩作在成王之初,非是崩後,不得稱成之謚。所言成王,有涉成王之嫌。韋昭云:「謂文武修己自勤,成其王功,非謂周成王身也。」鄭、賈、唐說皆然。是時人有疑是成王身者,故辨之也。○箋「昊天」至「暴亂」。○正義曰:以此郊天之歌,言其所感蒼帝。蒼帝非大帝,而云昊天,昊天與帝名同,故解昊天是天之大號,故蒼帝亦得稱之也。後稷以大跡而生,是天之精氣。《中候·苗興》稱堯受圖書,已有稷名在錄,言其苗裔當王。是周自後稷之生,已有王命,言其有將王之兆也。傳訓命為信,既有所信,必將順之,故言「早夜始信順天命」。經中之命巳訓為信,其言天命,鄭自解義之辭,故非經之命也。正以言信必所信有事。上言天有成命,故知所信順者,始信順天命也。言始者,王肅云:「言其修德常如始。」《易》曰:「日新之謂盛德。」義當然也。傳以密為寧,寧又訓為安也,故云「行寬仁安靖之政以定天下」。又解二後行寬安之意。寬者,體度弘廣,性有仁恩。己上行既如此,則其下效之,不復為苛虐急刻。安者,緩於御物,為政清靖,己上行既如此,其下效之,不復為殘暴擾亂。此寬仁所以止苛刻,安靜所以息暴亂,故二後勤行之。
5 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緝,明。熙,廣。單,厚。肆,固。靖,和也。箋云:廣當為光,固當為故,字之誤也。於美乎,此成王之德也,既光明矣,又能厚其心矣,為之不解倦,故於其功終能和安之。謂夙夜自勤,至於天下太平。○單,都但反。注同。
6 [疏]箋「廣當」至「之誤也」。○正義曰:箋以《外傳》之訓與《爾雅》皆同,而《釋詁》云:「熙,光也。肆,故也。」則是聲相涉而字因誤,故破之。
7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8 《我將》,祀文王於明堂也。
9 [疏]「《我將》十句」。○正義曰:《我將》詩者,祀文王於明堂之樂歌也。謂祭五帝之神於明堂,以文王配而祀之。以今之大平,由此明堂所配之文王,故詩人因其配祭,述其事而為此歌焉。經陳周公、成王法文王之道,為神佑而保之,皆是述文王之事也。此言祀文王於明堂,即《孝經》所謂「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是也。文王之配明堂,其祀非一。此言祀文王於明堂,謂大享五帝於明堂也。《曲禮》曰,「大饗不問卜」,注云:「大饗五帝於明堂,莫適卜。」《月令》「季秋,是月也,大享帝」,注云:「言大享者,遍祭五帝。」《曲禮》曰「大饗不問卜」,謂此也。是於明堂有總祭五帝之禮,但鄭以《月令》為秦世之書,秦法自季秋,周法不必然矣,故《雜問志》云:「不審周以何月,於《月令》則季秋正可。不審祭月必有大享之禮。」明堂是祀天之處,知大享當在明堂。又以《孝經》言之,明堂之祀,必以文王為配,故知祀文王於明堂,是大享五帝之時也。其餘明堂之祀,則法小於此矣。《玉藻》注云:「凡聽朔,必以特牲告其帝及神,配以文王、武王。」《論語》注云:「諸侯告朔以羊,則天子特牛焉。」是告朔之在明堂,其祭止用特牛。此經言「維牛維羊」,非徒特牲而已,故知非告朔之祭也。《雜問志》云:「四時迎氣於四郊,祭帝。還於明堂亦如之。」則四時迎氣,亦祀明堂,但迎氣於郊,已有祭事,還至明堂,不可不為禮耳。其盛乃在於郊,明堂之祭,不過與告朔同也。何則?《堯典》說巡守之禮云:「歸格於藝祖用特。」鄭以藝祖為文祖,猶周之明堂。巡守之歸,其告止用特牲,則迎氣之還,其祭亦不是過也,明亦用特牲矣。此之「維牛維羊」,則是祭之大禮,故知此祀明堂,是大享五帝,非迎氣告朔也。此經雖有「維牛」之文,不言其牛之色。《大宗伯》云:「以玉作六器,以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以黃琮禮地,以青圭禮東方,以赤璋禮南方,以白琥禮西方,以玄璜禮北方,皆有牲幣,各放其器之色。」注云:「禮東方以立春,謂蒼精之帝。禮南方以立夏,謂赤精之帝。禮西方以立秋,謂白精之帝。禮北方以立冬,謂黑精之帝。」然則彼稱禮四方者,謂四時迎氣,牲如其器之色,則五帝之牲,當用五色矣。然則大享五帝,雖是施設一祭,必周五種之牲。《國語》云:「禘郊之事,則有全烝。」既總享五帝,明不用一,全烝而已。《論語》云:「敢用玄牡,敢昭告於皇皇后帝」者,彼謂告天之祭,故用天色之玄,與此別。《祭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注云:「祭五帝之神於明堂。」曰祖、宗,則明堂之祀,武王亦配之矣。此唯言祀文王者,詩人雖因祀明堂而作其辭,主說文王,故序達其意,唯言文王耳。郊天之祭,祭天而以後稷配也。《昊天有成命》指說天之命周,辭不及稷;《思文》唯言后稷有德,不述天功,皆作者之心有異,序亦順經為辭,此之類也。
10 我將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將,大。享,獻也。箋云:將,猶奉也。我奉養我享祭之羊牛,皆充盛肥腯,有天氣之力助。言神饗其德而右助之。○將如字。享,許丈反,徐許亮反。右音又,注及下同,本亦作「佑」。肥腯,徒忽反,《說文》云:「羊曰肥,豕曰腯。」
11 [疏]「我將我享」。○毛以為,周公、成王之時,祀於明堂,言我所美大,我所獻薦者,維是肥羊,維是肥牛也。以此牛羊所以得肥者,維為上天其佑助之,故得無傷病也。我周公、成王善用法此文王之常道,日日用之,以謀四方之政。維天乃大文王之德,既佑助文王,於我周公、成王之祭又歆饗之也。善法文王之常道,而得為天所佑。我周公、成王,而今而後,其常早起夜臥,畏敬天之威怒,於是安之。言安行文王之道以為常法也。○鄭上三句唯一將字別,次四句云:我周公、成王則法象行此文王之常道,以日日施於天下,以治此四方之民,維我得受此嘏福於文王。此文王既佑助我而歆饗之,故所以與我嘏福也。餘同。○傳「將,大。享,獻」。○正義曰:皆《釋詁》文。○箋「將猶」至「助之」。○正義曰:以將與享相類,當謂致之於神,不宜為大。將者,送致之義,故云「猶奉養」。謂以此牛羊奉養明神也。牛羊充盛肥腯,有天氣之助。有其為天佑助,故無病傷。桓六年《左傳》云:「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其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咸有也。」彼傳言善於治民,不妄勞役,民之畜產無疾,故祭祀之牲得肥。明牛羊肥而無疾,是天之力助。天之助人,唯德是與,故云神饗其德而佑助之。維天佑之,當是佑助於人而已。為佑助牛羊者,以下句乃云「既佑饗之」,則此未是佑人,文連牛羊,知是佑助牛羊,亦是饗人之德,故助之也。此祀文王於明堂,則是祭天矣。《禮》稱郊用特牲,《祭法》云「燔柴於泰壇,祭天用騂犢」,則明堂祭天,亦當用特牛矣,而得有羊者,祭天以物莫稱焉,貴誠用犢,其配之人,無莫稱之義,自當用太牢也。《郊特牲》云:「帝牛不吉,以為稷牛。」是配者與天異饌,明其當用太牢。此祀有文、武為配,於禮得其有羊也。《夏官·羊人》云:「釁積,共羊牲。」注云:「積,積柴。」以祭天有羊牲者,彼釁在積上,明所云積柴非祭天,當謂槱燎祀司中、司命之等有羊也。
12 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饗之。儀,善。刑,法。典,常。靖,謀也。箋云:靖,治也。受福曰嘏。我儀則式象法行文王之常道,以日施政於天下,維受福於文王,文王既右而饗之。言受而福之。○嘏,古雅反,毛「大也」。
13 [疏]傳「儀善」至「靖謀」。○正義曰:皆《釋詁》文也。刑既為法,則式不復為法,當訓為用。毛於嘏字皆訓為大,此嘏亦為大也。王肅云:「善用法文王之常道,日謀四方,維天乃大文王之德,既佑助而歆饗之。」○箋「靖治」至「而福之」。○正義曰:「靖,治」,《釋詁》文。《特牲》、《少牢》皆祝以神辭嘏主人,與之以福,是受福曰嘏。儀者威儀,式者法式,故以儀式為則象,謂則象法行文王之常道也。以此能治四方,所以蒙佑,不宜為謀之,故以靖為治,謂施於天下也。既佑助饗之,是釋其所以致福之意,故云「言受而福之」,謂神受其德,故降與之福也。
14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於時保之。箋云:於,於。時,是也。早夜敬天,於是得安文王之道。
15 《我將》一章,十句。
16 《時邁》,巡守告祭柴望也。巡守告祭者,天子巡行邦國,至於方岳之下而封禪也。《書》曰:「歲二月,東巡守,至於岱宗,柴。望秩於山川,遍於群神。」○巡音旬。守,手又反,本或作「狩」,注同。柴,士佳反,《說文》、《字林》作「祡」。行,下孟反,下「出行」同。禪,市戰反。遍音遍。
17 [疏]「《時邁》十五句」。○正義曰:《時邁》詩者,巡守告祭柴望之樂歌也。謂武王既定天下,而巡行其守土諸侯,至於方岳之下,乃作告至之祭,為柴望之禮。柴祭昊天,望祭山川。巡守而安祀百神,乃是王者盛事。周公既致太平,追念武王之業,故述其事而為此歌焉。宣十二年《左傳》云:「昔武王克商,作頌曰:』載戢干戈。』」明此篇武王事也。《國語》稱周文公之頌曰:「載戢干戈。」明此詩周公作也。治天下而使之太平者,乃是周公為之。得自作頌者,於時和樂既興,頌聲咸作,周公採民之意,以追述先王,非是自頌其身,故得親為之。序不言周公作者,頌見天下同心歌詠,例皆不言姓名。經之所陳,皆述巡守告祭之事。指文而言,「時邁其邦」,是巡守之辭也;「懷柔百神,及河喬岳」,是告祭之事。柴望祭天,經不言天,百神以天為宗,其文可以兼之矣。○箋「巡守」至「群神」。○正義曰:此解巡守之名及告祭之意。天子封建諸侯以為邦國,令之為王者守土。天子以時往行其邦國,至於其方岳之下,為此告祭,而又為封禪禮焉,以此故有柴望之事也。「《書》曰」以下,《堯典》文。彼說舜受堯禪,即位之後巡守之事。其言柴望與此同,故引以證之。明此告祭柴望,是至方岳而祭也。所以為此巡守之禮者,以諸侯為王者守土,專制一國,告從令行。而王者垂帷端拱,深居高視,一日二日,庶事萬機,耳目不達於遠方,神明不照於幽僻。或將強以陵弱,恃眾以侵寡,擁遏王命,冤不上聞,而使遠道細民受枉。聖世聖王知其如是,故制為此禮,時自巡之。《大司馬職》曰:「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注云:「師謂巡守。若會同,是巡守之禮,有伐罪正民之事也。」《堯典》說巡守之禮云:「協時月正日,同律度量衡。」《王制》說巡守之禮云:「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命市納賈,以觀民之所好惡。不敬者,君削以地。不孝者,君黜以爵。革制度衣服者為叛,叛者君討。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是其事也。王者代天理民,今既為天遠行,所至不可不告。五岳,地之貴神,今既來至其傍,又亦不可無禮,是故燔柴以告天,望祭山川。《白虎通》云:「巡守為祭天何?本巡守為天所告至也。」《王制》注亦云:「柴祭天,告至也。雲望秩者,山川之神,望其所在,以尊卑次秩祭之。」《堯典》注云「遍以尊卑次秩祭之」是也。言至於方岳之下者,每至其方之岳,皆為告祭之禮,非獨東岳而已。告祭則四岳皆然。其封禪者,唯岱宗而已,餘嶽不封禪也。聚土曰封,除地曰墠。變墠言禪,神之也。封禪必因巡守,而巡守不必封禪。何則?雖未太平,王者觀民風俗而可以巡守。其封禪,必太平功成,乃告成於天,非太平不可也。又封禪者,每一代唯一封而已。其巡守,則唐、虞五載一巡守,周則十二年一巡守,以為常,非直一巡而已。此其所以異也。封禪之見於經者,唯《大宗伯》云「王大封則先告後土」以外,更無封文也。《禮器》云:「因名山,升中於天,而鳳凰降,龜龍假。」雖不言封,亦是封禪之事,故注云:「升,上也。中,猶成也。謂巡守至於方岳,而燔柴祭天,告以諸侯之成功而太平,陰陽和而致象物。」是則功成瑞至,然後可以升中,明未太平必不可也。《白虎通》云:「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太山何?告之義也。始受命之時,改制應天,天下太平,功成封禪,以告太平也。所以必於太山何?萬物交代之處也。必於其上何?因高告高,順其類也。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甫之山基,廣厚也。天以高為尊,地以厚為德。增太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甫之基以報地,明天之所命,功成事就,有益於天地。若高者加高,厚者加厚矣。」是說封禪之義。若然,巡守不必封禪,封禪必待太平,則武王之時未封禪矣。此詩述武王之事,而箋云「至方岳之下而封禪」者,廣解巡守所為之事。言封禪者,亦因巡守為之,非言武王得封禪也。《史記·封禪書》云,齊桓公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甫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乃數十二,於周唯言成王封泰山禪社首。是武必不封禪,其巡守則武王為之。以《左傳》之文參之,此詩是武王巡守矣。《白虎通》曰:「何以知太平乃巡守?以武王不巡守,至成王乃巡守。」其言違《詩》反傳,所說非也。「遍於群神」一句,於《堯典》乃在上文「正月上日,受終於文祖」之時,云「類於上帝,禋於六宗,望於山川,遍於群神」,於二月巡守之下,唯有「柴,望秩於山川」而山,不言「遍於群神」。此一句,衍字也。定本、《集注》皆有此一句。案《王制》說巡守之禮,亦云「柴而望祀」,不言「遍群神」也。《堯典》注云:「群神,丘陵墳衍之屬。」《般》序止雲四岳河海,經唯言嶞山喬嶽,不言墳衍丘陵,是必不遍群神也。其以《堯典》之文上下相校,正月所祭之神,多於祭岱之時,而至岱不禋六宗,何知當遍群神也?是由二文相涉,後人遂增之耳。
18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懷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邁,行。震,動。疊,懼。懷,來。柔,安。喬,高也。高岳,岱宗也。箋云:薄,猶甫也。甫,始也。允,信也。武王既定天下,時出行其邦國,謂巡守也。天其子愛之,右助次序其事,謂多生賢知,使為之臣也。其兵所征伐,甫動之以威,則莫不動懼而服者。言其威武,又見畏也。王行巡守,其至方岳之下,來安群神,望於山川,皆以尊卑祭之。信哉,武王之宜為君,美之也。○右音又,注同,助也。疊,徒協反。柔如字,本亦作「濡」,兩通,俱訓安也。喬音橋。嶽,本亦作「岳」,同音岳。知音智。
19 [疏]「時邁其邦」。○正義曰:周公以時既大平,追述武王之事。言武王既定天下,以時行其邦國。其出也,天行雲轉,六軍皆從,群臣賢智,各司其職。於是乃見昊天,其於武王子愛之矣,實佑助而次序我有周之事。謂生賢智之臣,使得以為用,是子愛之也。其所往之處,始欲我武王以軍威動之,莫不動懼而服,是威又可畏,不假用兵也。至於方岳之下,其來乃為安寧百神及河與高岳,皆次秩祭之。武王巡行邦國,而使人神得所信乎。武王之德如是,維宜為天下之君也。於此行也,明見天之愛我有周,使俊乂之臣用,次序在位。多生賢哲,令之在官,是其子愛之效,於此明見之也。動之以威,莫敢不服。武王於是則聚其干戈而納之,則韜其弓矢而藏之,是由往則震懼,故不用之也。我武王能如此,求有美德之士而任用之,其功其大美矣,故陳其功狀,於是大樂而歌之。信哉,我武王之德能長安之,言能安此大樂之美,故歌之也。○傳「邁行」至「岱宗」。○正義曰:「邁,行」,「懷,來」,《釋言》文。「震,動」,「疊,懼」,「喬,高」,《釋詁》文。彼疊作「懾」,音義同。《釋詁》云:「柔,安也。」某氏引《詩》云:「懷柔百神。」定本作「柔」,《集注》作「濡」。柔是也。言「高岳,岱宗」者,以巡守之禮,必始於東方,故以岱宗言之,其實理兼四岳,《般》祀四岳是也。謂之岱宗者,應劭《風俗通》云:「岱,始也。宗,長也。萬物之始,陰陽交代,故為五岳長。」《白虎通》云:「岱者,言萬物相代於東方也。」○箋「薄猶」至「美之」。○正義曰:《芣苡》傳云:「薄,辭。」箋云:「薄言,我薄。」其雲薄欲如此,亦是初始之義,故轉之為甫,訓甫為始也。「允,信」,《釋詁》文。序言巡守,故知出行其邦國,謂巡守也。佑序之文承「昊天」之下,故知亦是昊天助之,次序其事。下云「式序在位」,故知謂「多生賢智,使為之臣也」。時雖無敵可伐,但兵行主伐有罪,故云「其兵所征伐,甫動之以威,則莫不動懼而服」。言其威武,又見畏,謂不但為天所愛,復為人所畏,故言「又」也。《樂記》說武王克定天下,其兵包以虎皮,示不復用,則伐紂之後,天下即服。至於巡守,始言莫不服者,以王者之為巡守,慮有不服之處,故美其無不服耳,非謂時有叛者,見兵乃服也。又解巡守之行,得有動威之意。以王行巡守,以軍從故也。知者,以《大司馬》云:「及師,大合軍,以行禁令,以救無辜,伐有罪。」又曰:「若大師,則掌其戒令,蒞釁主,及軍器。」上云「及師」,下云「若大師」,則二者之師不同也。大師言「釁主,及軍器」,是征伐實事,則上云「及師」,非征伐也。明大師為征伐,及師為巡守,故「及師」之下注云:「師謂王巡守。若會同,司馬起師合軍以從,所以威天下,行其政也。不言大者,未有敵,不尚武。」是巡守之禮,當師從也。言大合軍,猶《大司樂》言大合樂。大合樂者,遍作六代之樂,則知大合軍者,亦六軍皆行也。而《雜問志》云「天子巡守,禮無六軍之文」者,鄭意以巡守必有六軍,但禮無正文,故云「無六軍之文」耳。天子海內之主,安不忘危,且云「救無辜,伐有罪」,安得無六軍也?百神者,謂天與山川之神。神以王為主,祭之則安,故云「來安群神」,謂望於山川。《堯典》云:「望秩於山川。」秩者,次秩,故云「皆以尊卑祭之」。此解百神,止雲山川而已,益明序下之箋無「遍於群神」也。「允王維后」,總上事而嘆之,故云「信哉,武王之德宜為君。美之也」。
20 明昭有周,式序在位。明矣,知未然也。昭然,不疑也。箋云:昭,見也。王巡守,而明見天之子有周家也。以其有俊乂,用次第處位。言此者,著天其子愛之,右序之效也。
21 [疏]傳「明矣」至「不疑」。○正義曰:明之與昭,俱是見義,但以達見遠事謂之為明,其昭者,大明之狀,故云「明矣,知未然也。昭然,不疑」。言因此巡守,知天而今而後常愛周家,其事昭然不復為疑,與鄭明見之義同,但分而言之耳。○箋「明見」至「之效」。○正義曰:「昭,見」,《釋詁》文也。以毛意微申使易曉,故云「王巡守,而明見天之子有周家」正以俊乂之人用,次第處位故也。此經二句覆上「佑序有周」,故云「言此者,著天其子愛佑序之效驗也」。
22 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戢,聚。櫜,韜也。箋云:載之言則也。王巡守而天下咸服,兵不復用,此又著震疊之效也。○戢,側立反。櫜音羔。韜,吐刀反。復,扶又反。
23 [疏]傳「戢,聚。櫜,韜」。○正義曰:「戢,聚」,《釋詁》文。櫜者,弓衣,一名韜,故內弓於衣謂之韜弓。
24 我求懿德,肆於時夏。夏,大也。箋云:懿,美。肆,陳也。我武王求有美德之士而任用之,故陳其功,於是夏而歌之。樂歌大者稱夏。○肆音四。夏,戶雅反。下注同。
25 允王保之。箋云:允,信也。信哉,武王之德,能長保此時夏之美。
26 [疏]傳「夏,大」。○正義曰:《釋詁》文。○箋「懿美」至「稱夏」。○正義曰:「懿,美」,《釋詁》文。肆者,張設之,言故為陳也。言求,是自此求彼之辭,故知求美德之士而用之。謂「式序在位」,是武王求而得之也。以言陳之於夏,故知夏為樂名。又解名為夏之意,以夏者大也,樂歌之大者稱夏也。《思文》箋云:「夏之屬有九。」與此意相足。言山《周禮》有九夏,知此夏為樂歌也。《春官·鐘師》「凡樂事,以鐘鼓奏九夏:《王夏》、《肆夏》、《昭夏》、《納夏》、《章夏》、《齊夏》、《族夏》、《陔夏》、《驁夏》」,注云:「夏,大也。樂之大歌有九,是九夏之名也。」彼注引呂叔玉云:「《肆夏》、《繁遏》、《渠》,皆《周頌》也。《肆夏》,《時邁》也;《繁遏》,《執競》也;《渠》,《思文》也。」玄謂以《文王》、《鹿鳴》言之,則《九夏》皆詩篇名,頌之族類也。此歌之大者,載在樂章,樂崩亦從而亡,是以頌不能具。然則鄭以九夏別有樂歌之篇,非頌也,但以歌之大者皆稱夏耳。
27 《時邁》一章,十五句。
28 《執競》,祀武王也。執競,其敬反。執,持也。《韓詩》云:「執,服也。」
29 [疏]「《執競》十四句」。○正義曰:《執競》詩者,祀武王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既致太平,祀於武王之廟。時人以今得太平,由武王所致,故因其祀,述其功,而為此歌焉。經之所陳,皆述武王生時之功也。
30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無競,競也。烈,業也。不顯乎其成大功而安之也。顯,光也。皇,美也。箋云:競,強也。能持彊道者,維有武王耳。不強乎其克商之功業,言其強也。不顯乎其成安祖考之道。言其又顯也。天以是故美之。予之福祿。○「大功」,本或作「天功」。
31 [疏]「執競武王」。○正義曰:言有能持強盛之道者,維武王耳。此武王豈為無強乎?維克商之功業,實為強也。豈不顯乎?其成安祖考之道,實為顯也。由其既強且顯,上天以是之故,嘉美之以大福,又重述武王強顯得福之事。武王用彼成安祖考之道,故得受命伐紂,同有天下四方之民,而斤斤然其為周家一代明察之君,是其顯而得福也。又武王之祭宗廟也,作鐘鼓之樂,其聲和樂喤喤然;奏磬管之音,其聲合集鏘鏘然。合於禮度,當於神明,故神下與之福眾多而穣穣然,下與福豐大而簡簡然,於時助祭之人又威儀順習反反然。其祭之末,此群臣等既醉於酒矣,既飽於德矣,於祭之事終始無違,故致福祿復來與之。言武王受此多福,故今得太平,是以述而歌之。○傳「無競」至「皇美」。○正義曰:無競,反其言故為競也。「烈,業。顯,光。皇,美」,皆《釋詁》文。又曰「康,安」,故云「成大功而安之」。大功,謂伐紂也。安之,謂安祖考也。武王祖考,其心冀成王業,王業未就,心皆不安。武王既伐紂,是成大功、安祖考,故云「成大功而安之」,其意與鄭同。○箋「競強」至「福祿」。○正義曰:「競,強」,《釋言》文。「時,是」,《釋詁》文。武王大業在於伐紂,故知「維烈」是克商之功業也。《下武》云,「三後在天,王配於京」,「永言孝思」,「應侯順德」。故知成安是成安祖考之道也。既強顯之,下乃言天美之,與之福祿,謂使之胤嗣長遠,享國不絕也。
32 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明。自彼成康,用彼成安之道也。奄,同也。斤斤,明察也。箋云:四方,謂天下也。武王用成安祖考之道,故受命伐紂,定天下,為周明察之君斤斤如也。○斤,紀覲反。
33 [疏]傳「自彼」至「明察」。○正義曰:訓自為用,故云「用彼成安之道」。「奄,同」,《釋言》文。又云:「奄,蓋也。」鄭於《閟宮》、《玄鳥》箋皆以奄為覆。覆蓋四方,同為己有,與傳不異也。《釋訓》云:「明明、斤斤,察也。」此連「其明」,故云明察。
34 鐘鼓喤喤,磬管將將,降福穣穣。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祿來反。喤喤,和也。將將,集也。穣穣,眾也。簡簡,大也。反反,難也。反,復也。箋云:反反,順習之貌。武王既定天下,祭祖考之廟,奏樂而八音克諧,神與之福又眾大,謂如嘏辭也。群臣醉飽,禮無違者,以重得福祿也。○喤,華彭反,徐音皇,又音宏。注同。管音管,本亦作「管」,同。將,七羊反。注同。《說文》作「𨄚々」,行貌。穣,如羊反。反反如字,沈符板反,又音販。復,扶又反,重也,又音服。重,直用反。
35 [疏]傳「喤喤」至「反復」。○正義曰:喤喤、將將,俱是聲也,故言「和」與「集」。謂與諸聲相和,與諸樂合集也。《釋訓》云:「喤喤,樂也。穣穣,福也。」舍人曰:「喤喤,鐘鼓之樂也。穣穣,眾多之福也。」某氏引此詩,明穣穣是福豐之貌也。「簡簡,大」,《釋訓》文。李巡曰:「簡簡,降福之大也。」箋以反反為順習之貌。傳言「反反,難」者,謂順禮閑習,自重難也。《釋言》云:「復,反也。」是反得為復。定本作「覆」。○箋「武王」至「福祿」。○正義曰:箋以文承「奄有」之下,降福是祭祀之事,故知是武王既定天下,祭祖考之廟也。《少牢》大夫嘏辭尚云:「受祿於天,宜稼於田。」天子嘏辭,致福固宜眾且大矣,故云「謂如嘏辭也」。《祭義》說祭祀之禮,主人愨而趨,賓客則濟濟漆漆然,則「威儀反反」是即祭者之容也。「既醉既飽」,文在「反反」之下,故知謂群臣醉飽也。祭末旅酬,下及群臣,故有醉飽之義。即《既醉》所云「醉酒飽德」,是也。此時祭之末節,人多倦而違禮,故美其禮無違者,以重得福祿,即經之「來反」也。此陳祭之事,止應一降福耳,但作者於樂音和集之下,以言降福;於群臣既醉之下,復言福祿,每於一事得禮,一言獲福,欲見善不虛作,福必報之,為節文之勢,故言福祿復來也。祭祀宗廟,當有酒食之饌,此不言黍稷牲牢,唯云聲樂者,詩人意之所言,無義例也。
36 《執競》一章,十四句。
37 《思文》,後稷配天也。
38 [疏]「《思文》八句」。○正義曰:《思文》詩者,後稷配天之樂歌也。周公既已制禮,推後稷以配所感之帝,祭於南郊。既已祀之,因述後稷之德可以配天之意,而為此歌焉。經皆陳後稷有德可以配天之事。《國語》云:「周文公之為頌,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是此篇周公所自歌,與《時邁》同也。後稷之配南郊,與文王之配明堂,其義一也。而此與《我將》序不同者,《我將》主言文王饗其祭祀,不說文王可以配上帝,故云「祀文王於明堂」。此篇主說後稷有德,可以配天,不說後稷饗其祭祀,故言「後稷配天」。由經文有異,故為序不同也。
39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極,中也。箋云:克,能也。立,當作「粒」。烝,眾也。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後稷之功能配天。昔堯遭洪水,黎民阻饑,後稷播殖百穀,烝民乃粒,萬邦作乂,天下之人無不於女時得其中者。言反其性。○烝,之丞反。粒音立。阻,莊呂反,難也。馬融注《尚書》作「祖」,云:「始也。」艾音刈,鄭注《尚書》五蓋反,本或作反,音同。
40 [疏]「思文后稷」。○毛以為,周公自言我思先祖之有文德者,後稷也。此後稷有大功德,堪能配彼上天。昔堯遭洪水,後稷播殖百穀,存立我天下眾民之命,使眾民無不於爾後稷得其中正。言民賴后稷復其常性。是後稷有大功矣。由后稷有穀養民之故,天乃遺我武王以所來之牟麥。正以牟麥遺我者,帝意所命,用此後稷養天下之物,表記後稷之功,欲廣其子孫之國,使無疆境於汝今之經界。言於此今之經界,其內不立封彊,是命大有天下,牢籠九服也。以是之故,陳其久常之功,於是夏樂而歌之。言后稷功為常久,永在歌樂,故所以配天共食也。○鄭唯以立為粒、率為循,其文義大同。○傳「極,中」。○正義曰:北極以居天之中,故謂之極,是為中之義也。傳不解立,但毛無破字之理,必其不與鄭同,宜為存立眾民也。○箋「克能」至「其性」。○正義曰:「克,能」,《釋言》文。此「立我烝民」,與《尚書》「烝民乃粒」,事義正同,故破立從粒。「烝,眾」,《釋詁》文。《孝經》云:「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是後稷配天,周公為之。此詩周公所作,故云「周公思先祖有文德者,後稷有此文德,故周公思之,非謂遍思先祖,後稷獨有文德也」。《堯典》云:「帝曰:『咨,四岳,湯湯洪水方割。』」是堯遭洪水也。又《舜典》云:「帝曰:『棄,黎民俎饑。汝后稷播時百穀。』」注云:「俎讀曰阻。阻,厄也。時讀曰蒔,始者,洪水時,眾民厄於饑,汝居稷官,種蒔百穀,以救活之。」是黎民阻饑,後稷播殖百穀也。《益稷》云:「禹曰:『予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烝民乃粒,萬邦作乂。』」注云:「禹復與稷教民種。」澤物菜蔬,難厄之食,授以水之眾。鮮食,謂魚鱉也。粒,米也。乂,養也。眾民乃復粒食,萬國作相養之禮,是「烝民乃粒,萬邦作乂」也。
41 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於時夏。牟,麥。率,用也。箋云:貽,遺。率,循。育,養也。武王渡孟津,白魚躍入於舟,出涘以燎。後五日,火流為烏,五至,以穀俱來。此謂遺我來牟,天命以是循存後稷養天下之功,而廣大其子孫之國,無此封竟於女今之經界,乃大有天下也。用是故,陳其久常之功,於是夏而歌之。夏之屬有九。《書》說烏以穀俱來,雲谷紀后稷之德。○貽音夷,字又作「詒」,同。牟並如字,字書作「麰」,音同。牟字或作「𪍓」。《孟子》云:「𪍓,大麥也。」《廣雅》云:「麳,小麥。麰,大麥也。」疆,居良反,竟也。介音界,大也。後放此。夏,戶雅反。注同。遺,唯季反。下同。涘音仕。燎,力召反。竟音境,本或作「境」。
42 [疏]傳「牟,麥。率,用」。○正義曰:《孟子》云:「麰麥播種而耰之。」趙岐注云:「麰麥,大麥也。」《說文》云:「來,周受來牟也。一麥二廩夆,象其芒刺之形,天所來也。」《釋詁》云:「率、由,自也。」由、自俱訓為用,故率為用也。○箋「貽遺」至「之德」。○正義曰:「貽,遺」,《釋言》文。「率,循。育,養」,《釋詁》文。「武王渡孟津」至「以穀俱來」,皆《尚書》文。《大誓》云:「惟四月,太子發上祭於畢,下至於孟津之上。」注云:「孟津,地名。」又云:「大子發升舟中流,白魚入於王舟。王跪取,出涘以燎之。」注云:「白魚入舟,天之瑞也。魚無手足,象紂無助。白者,殷正也。天意若曰,以殷予武王,當待無助。今尚仁人在位,未可伐也。得白魚之瑞,即變稱王應天命定號也。涘,涯也。王出於岸上,燔魚以祭,變禮也。」又云:「至於五日,有火自上復於下,至於王屋,流之為雕,其色赤,其聲魄。五至以穀俱來。」注云:「五日,燎後日數。王屋,所在之舍上。流猶變也。雕當為鴉,鴉,烏也。燎後五日,而有火為烏。天報武王以此瑞。」《書說》曰:「烏有孝名,武王卒父業,故烏瑞臻。赤,周之正。穀,記後稷之德。」又《禮說》曰:「武王赤烏谷芒,應周尚赤用兵。王命曰為牟。天意若曰:須暇紂五年,乃可誅之。武王即位,此時巳三年矣。穀,蓋牟麥也。詩云『貽我來牟』。」是鄭所據之文也。周自後稷以來,得穀瑞者,唯彼云「以穀俱來」。此言「來牟」,彼云「穀至」,彼此交相證明,其事同也。《太誓》止雲白魚,不言魚之大小。《中候·合符後》云:「魚長三尺,赤文,有字題之目下授右。」注云:「右,助也。天告以伐紂之意,是其助。」然則目下有此授右之字也。而彼「授右」之下,猶有一百二十餘字,乃云「王維退寫成以世字,魚文消」。蓋其鱗甲之上有此字,非雲下所能容。直言出涘以燎,不言回舟,蓋在此岸燎也。《太誓》之注不解五至,而「合符」後注云:「五至,猶五來。」不知為一日五來,為當異日也。言「五至以穀」,則第五至時,乃有谷耳。彼穀此牟,理當為一,故云「此謂遺我來牟」也。又解「帝命率育」之義。天命武王,正以是牟麥者,循而存記此後稷養天下之功。言后稷以穀養天下,故命武王以穀存記之也,是欲廣大其子孫之國也。無此封境於汝今之經界者,謂當時經界已廣大萬里,於汝此之內使無封疆,是乃大有天下之辭也。言「無此疆爾介」者,周公自據當時,故云「此稱天之意」,故云「爾自汝當時之土境」也。此與《時邁》皆周公所作,俱云「時夏」,則以此二者為大功,故於樂為大歌也。夏之屬有九,即《鐘師》「九夏」是也。《書說》「烏以穀具來」,云「穀以記後稷之德」者,《尚書旋機鈐》及《合符後》皆有此文。注云:「稷好農稼,今烏銜穀,故云記之也。」
43 《思文》一章,八句。
44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45 ◎臣工之什詁訓傳第二十七
46 《臣工》,諸侯助祭遣於廟也。
47 [疏]「《臣工》十五句」。○正義曰:《臣工》詩者,諸侯助祭遣於廟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諸侯以禮春朝,因助天子之祭。事畢將歸,天子戒敕而遣之於廟。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此諸侯來朝,行朝享之禮已終,天子饗食燕賜之事又畢,唯待祭訖而去,故於祭之末,因在廟中遣之。經陳戒諸侯之臣,使助其公事。又戒車右,令及時勸農。天子賓敬諸侯,不敕其身,戒其臣,亦所以戒諸侯,是其遣之事也。此諸侯助祭,是下土諸侯自外來也。《振鷺》、《有客》序皆云「來」;此與《烈文》不言來者,《振鷺》、《有客》經言「有客戾止」,主陳其來之意,故序言「來助」、「來見」;此與《烈文》王告戒之以事,不說其來,但因助祭而戒之,當言其助而已,不須言來也。《載見》述其始見,故序亦指言始見,不言其來。
48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厘爾成,來咨來茹。嗟嗟,敕之也。工,官也。公,君也。箋云:臣,謂諸侯也。厘,理。咨,謀。茹,度也。諸侯來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於其將歸,故於廟中正君臣之禮,敕其諸官卿大夫云:敬女在君之事,王乃平理女之成功。女有事,當來謀之、來度之於王之朝,無自專。○厘,力之反。茹,如預反,徐音如。度,待洛反。下同。朝,直遙反。下皆同。
49 [疏]「嗟嗟臣工」。○正義曰:此周公、成王於祭之末,將遣諸侯,不直戒其身,為其太斥,故戒其卿大夫及車右以警切之。將戒,先嗟而又嗟,重嘆以呼之曰:我臣之下諸官,謂諸侯之卿大夫也。汝等皆當敬慎於汝在君之職事。汝能如此,則我王家當平理汝之成功,知其勤惰,亦不忘汝勞。汝若有大事賞罰,當來咨謀計度於我王之廟,無得自專。欲使諸侯聞之,亦敬其事而不自專也。又敕其車右以農事,亦嗟而又嗟,重嘆而呼之曰:爾從君之保介,謂車右,衣甲之人也,今巳是維暮之春矣,汝若歸國,亦有何所求施於民乎?維汝如何於民之新田畬田。言汝當奈此民之新田畬田何,欲其勸民耕之也。所以令汝勸民耕田者何?於乎美哉,本赤烏所與俱來之牟麥,以瑞我周家,大受其光明,謂得此牟麥之瑞,而為天下所休慶也。此光明之事,乃見於上帝,言為上帝所聞知也。至今用以此瑞之故,常有樂歲,遂時和年豐,耕則必獲。是田不可舍,汝可命我眾民,令之具汝所用錢鎛之田器,勤力以事農畝,終久必多銍刈。宜以此告勸下民,使勤於田事。○傳「嗟嗟」至「公君」。○正義曰:嗟嗟,嘆聲。將敕而嗟嘆,故云「嗟嗟,敕之」,非訓為敕也。《皋陶謨》曰:「百工惟時。天工人其代之。」皆謂官也,故以工為官。「公,君」,《釋詁》文。○箋「臣」至「自專」。○正義曰:此遣諸侯之歌。敕臣之工,使敬君事,故知臣謂諸侯。《堯典》云「允厘」,為理之義,故為理也。「咨,謀」,《釋詁》文。「茹,度」,《釋言》文。又解所以謂諸侯為臣者。諸侯來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於其歸,故於廟正其為臣之禮。明天子以主人之義不純臣於諸侯,其諸侯之心則當純臣於天子,恐彼不知,以不純為常,故於廟中稱之為臣,以正臣之禮。既正臣禮,而君臣分定,因以示義。見事當上逸下勞,故敕其下諸官而警切之,使之敬其君事,有大事來謀於王。雖呼其臣而戒之,實亦戒諸侯之身也。言諸侯朝天子有不純臣之義者,以《秋官·大行人》「掌大賓之禮與大客之儀」注云:「大賓,要服以內諸侯。大客,謂其孤卿。」然則天子之於諸侯,謂之為賓。賓者,敵主之辭,是不純臣之義也。《異義》:「《公羊》說『諸侯不純臣』。《左氏》說『諸侯者,天子蕃衛純臣』。謹案:《禮》,王者所不純臣者,謂彼人為臣,皆非巳德所及。《易》曰:『利建侯。』侯者,王所親建,純臣也。玄之聞也,賓者,敵主人之稱,而《禮》,諸侯見天子稱之曰賓。不純臣,諸侯之明文矣。」唯鄭據《大行人》之文,以為不純之證也。以賓客之文,明不純臣之義,則謂天子與諸侯對為賓主行禮,是為不純臣。君與朝廷之臣行禮,饗燕則使人為主。諸侯燕其臣,使宰夫為獻。主不與臣對行禮,是純臣之也。《大行人》又云:「九州之外,謂之蕃國,世一見。」注云:「謂其君為小賓,臣為小客。」《小行人》云:「幾四方之使,大客則擯,小客則受其幣,聽其辭。見於夷狄,君臣亦稱賓客,則四夷諸侯亦不純臣也。此則天子於諸侯之義耳。若諸侯於天子,皆純臣矣。」《北山》云:「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皋陶謨》云:「萬邦黎獻,共惟帝臣。」是彼於王者皆純臣也。《書傳》:「周公謂越常氏之譯曰:『德澤不加焉,則君子不享其質。政令不施焉,則君子不臣。』」明政令之所及,盡為純臣,故此所以正臣之禮也。何知不是臣之與工?君臣並敕,而以為獨敕其卿大夫者,以下敕保介,其文不與臣連,是獨敕保介,則知此亦獨敕其臣,不敕其君也。且君臣禮絕,尊卑不同。天子之戒諸侯,當正尊卑之禮,不可使人臣與君並受其命,以此知敕臣之工,不敕臣也。諸侯之朝天子,必有卿與大夫隨之為介,故云「敕其諸官卿大夫」也。《秋官·司儀》云:「諸公相為賓。及將幣,每門止一相。及廟,唯上相入。」則諸侯朝天子,亦應唯上相入廟耳。此得卿大夫及車右俱在廟中受敕者,彼謂將幣饗食行禮之時,唯上相入耳。此諸侯將歸,遣之於廟,是召入而戒之,非致幣之類也。敬汝在君之事,王乃平理汝之成功,謂有大功,則賜之車服以寵章之。若《左傳》宣十六年,晉侯請於王,以黻冕命士會將中軍;襄十九年,鄭公孫蠆卒,範宣子言諸晉侯,以其善於伐秦,晉侯請於王,王追賜之大路以行禮。是有功,王平理之事也。言來謀之、度之於王之廟者,以其在廟敕之而言來,故知來謀於王之廟也。且古者大事謀於廟中。《訪落》序云:「嗣王謀於廟。」《國語》云:「謀之廊廟,失之中原。」是大事必謀於廟也。定本、《集注》朝字作「廟」,於義為是。
50 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田二歲曰新,三歲曰畬。箋云:保介,車右也。《月令》「孟春,天子親載耒耜,措之於參保介之御間」。莫,晚也。周之季春,於夏為孟春。諸侯朝周之春,故晚春遣之。敕其車右以時事,女歸,當何求於民?將如新田、畬田何急?其教農趨時也。介,甲也。車右,勇力之士,被甲執兵也。○莫音暮,本或作「暮」。注同。畬音餘。耒,力對反。耜音似。措,七故反。夏,戶雅反。被,皮寄反。
51 [疏]箋「保介」至「執兵」。○正義曰:此所以敕人也。以《月令》準之,知保介為車右,故即引《月令》以證之。盡「保介之御間」,皆《月令》文。彼說天子耕籍田之禮。天子親載耒耜,措置之於參乘之人保介之與御者二人間。君之車上,止有御者與車右二人而已,今言保介與御,明保介即車右也。引之者,證保介為車右也。又明以農事敕車右之意,以諸侯耕籍勸農,則此人與之同車,而置田器於其間,常見勸農之事,故敕之也。不敕御人,偏敕車右者,以御人本主於御車,不主輔君,故專敕車右,明其衛君車也。言「保介之御間」者,以人君左載,御在中央,明其遠君措之,故系於車右。因御字單言之,以便文。耒耜不近君,而置御右之間者,彼注云「明己勸人,非農人」故也。暮晚者,古暮字作莫,《說文》云:「日在茻音莽中為莫。」是晚之義也。時有三月,季為其晚,故以周之季春為晚春也。知非夏之季春者,以《月令》季冬命民修耒耜,具田器。農書稱孟春耕者急發,不得於建辰之月方始勸農,故知是夏之孟春也。且此諸侯來朝而遣之,若是夏之季春,非復朝王之月,故云「諸侯朝周之春」,以明此為夏之正月也。知諸侯之朝,必以夏之正月者,《明堂位》云:「季夏六月,以禘禮記周公於太廟。」《雜記》云:「七月而禘,獻子為之。」以六月為正,譏用七月,則祭用夏之孟月矣。故《王制》注云:「祭以首時,薦以仲月。」諸侯時祭用夏之正月。《王制》云:「諸侯礿則不禘,禘則不嘗,嘗則不烝,烝則不礿。」注云:「虞夏之制,諸侯歲朝。廢一時祭,明是朝祭同月,故廢之也。」《明堂位》云:「夏礿,秋嘗,冬烝,天子之禮。」獨不言春祀,得不為朝王而闕之?故彼注云:「魯在東方,朝必以春,或闕之。」以此而言,明諸侯之朝,皆用孟月可知。由孟春耕期既逼,故敕其車右以其時事,即耕田是也。汝歸當何求於民?言無所可求於民,唯求其勤力於農耳。如新田、畬田何?如猶奈何也。當奈此田何?王意急其教農以趨時,恐時之晚過也。更解謂車右為保介之義。介,甲也。車右,勇力之士,被甲執兵,故謂之保介也。《月令》注云:「保猶衣也。」勇力之士,衣甲執兵。此云「被」,彼云「衣」,皆保之義。
52 於皇來牟,將受厥明。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康,樂也。箋云:將,大。迄,至也。於美乎,赤烏以牟麥俱來,故我周家大受其光明。謂為珍瑞,天下所休慶也。此瑞乃明見於天,至今用之,有樂歲,五穀豐熟。○於音烏。注同。迄,許乞反。樂音洛。下同。見,賢遍反。
53 [疏]傳「康,樂」。○正義曰:《釋詁》文。○箋「將大」至「豐熟」。○正義曰:「將,大。迄,至」,《釋詁》文。於者,嘆辭。皇訓為美。於美乎,嘆其受麥瑞而得豐年也。大受其光明,謂為天下所休慶者,由受天瑞而人歸之,是其為所美慶也。此瑞乃明見於上天,言既為人知,又為天知,美其瑞之著也。人知謂天下歸之,天知謂今之豐熟。此瑞本自天來,而雲見於天者,見天人相因,以為人見天瑞而歸之,天見人歸而降福,美此周德,賜之豐年。至今用之,常有樂歲,正謂五穀豐熟。五穀者,五行之穀。《月令》:「春食麥,夏食菽,季夏食稷,秋食麻,冬食黍。」《天官·疾醫》:「以五穀養其病。」注云:「五穀:麻、黍、稷、麥、豆也。」是鄭以五行之穀為五穀也。《夏官·職方氏》:「豫州其穀宜五種。」注云:「五種:黍、稷、菽、麥、稻。」不以五行之穀為五種者,以《職方》辨九州土地生殖之所宜,每州不同,非五行常穀。豫州之界,東接青州,宜稻、麥;西接雍州,宜黍、稷。明豫州宜黍、稷、稻、麥也。菽則土地多生,人所常種,明通菽為五也。《職方》又云,「幽州宜三種」,注云:「黍、稷、稻。」「兗州宜四種」,注云:「黍、稷、稻、麥。」皆準約所與連接者言之也。
54 命我眾人,庤乃錢鎛,奄觀銍艾。庤,具。錢,銚。鎛,耨。銍,獲也。箋云:奄,久。觀,多也。教我庶民,具女田器,終久必多銍艾,勸之也。○庤,持恥反。錢,子踐反。鎛音博。奄,鄭音淹,王、徐並如字。觀,古玩反,又如字。注同。銍,珍慄反。艾音刈。銚,七遙反,何士堯反,沈音遙。《世本》云:「垂作銚。」耨,乃豆反,或作耨。《呂氏春秋》云:「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以間稼也。」高誘注云:「耨,所以蕓田也。六寸所以入苗間也。」《字詁》云:長六寸,柄長一尺。」耨,古字也,今作「耨」,同。獲,戶郭反,本或作「鑊」,音同。《釋名》云:「銍,獲鐵也。」《說文》云:「銍,獲禾短鐮也。」此則銍器可以獲禾,故云「銍,獲也」。《小爾雅》云:「截穎謂之銍。」截穎即獲也。
55 [疏]傳「庤具」至「銍獲」。正義曰:「庤,具」,《釋詁》文。《說文》云:「錢,銚,古田器。」《世本》云:「垂作銚。」宋仲子注云:「銚,刈也。」然則銚,刈物之器也。《說文》云:「鎛,田器也。」《釋名》云:「鎛,鋤類也。鎛,迫地去草。」《世本》云:「垂作耨。」《釋器》云:「斪劚謂之定。」李巡曰:「鋤也。」郭璞曰:「鋤屬。」《廣雅》云:「定謂之耨。」《呂氏春秋》云:「耨柄尺,此其度也。其耨六寸,所以間稼也。」高誘注云:「耨蕓苗也,六寸所以入苗間。」此云鎛、耨當是一器,但諸文或以為耨即鋤,或云鋤類。古器變易,未能審之。《釋名》云:「銍,獲禾鐵也。」《說文》曰:「銍,獲禾短鐮也。」然則銍器可以獲禾,故云「銍,獲也」。《管子》云:「一農之事,必有一銍一耨一銚然後成農。」是三者皆田器。○箋「奄,久。觀,多」。○正義曰:《釋詁》文。彼奄作「淹」。蓋鄭讀《爾雅》以淹為奄故也。王肅云:「奄,同也。」毛於《執競》之傳以奄為同,言同多銍刈,但無傳可據,故同之鄭焉。
56 《臣工》一章,十五句。
57 《噫嘻》,春夏祈穀於上帝也。祈,猶禱也,求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夏則龍見而雩」是與?○意嘻,意又作「噫」,同於其反。噫音禧。禱,丁老反,又丁報反。見,賢遍反。雩音於。與音餘。
58 [疏]「《噫嘻》八句」。○正義曰:《噫嘻》詩者,春夏祈穀於上帝之樂歌也。謂周公、成王之時,春郊夏雩,以禱求膏雨而成其穀實,為此祭於上帝。詩人述其事而作此歌焉。經陳播種耕田之事,是重穀為之祈禱,戒民使勤農業,故作者因其禱祭而述其農事。○箋「祈猶」至「是與」。○正義曰:《春官·太祝》「掌六祈之辭,以祈福祥,求永貞」。知祈為禱求,謂禱請求天降雨以成穀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及《左傳》「夏則龍星見而雩」,此二者,是此春夏祈穀於上帝之事與?以孟春祈穀文與此同,以雩者又是為谷求雨之祭,故以二者為此祭也。「龍星見而雩」,桓五年《左傳》有其事。此引之不言《左傳》者,以《月令》事在孟春,其時月分明,故顯言《月令》。《左傳》之言龍見,則時月不明,引取其意。言「夏」則非彼成文,故不云《左傳》也。言「是與」者,為若不審之辭,亦所以足句也。必知雩祭亦是祈穀者,《月令》「仲夏,大雩帝以祈穀」,實是雩為祈穀之明文,但雩以龍見為之,當在孟夏之月,為《月令》者錯至於仲夏,失正雩之月,故不引之。《左傳》稱「凡祀,啟蟄而郊,龍見而雩」。郊、雩文連,事正當此,不並引《左傳》者,又以傳無祈穀之文,故《月令》、《左傳》各取其一也。《郊特牲》云:「郊之祭也,大報天而主日。」《書傳》曰:「祀上帝於南郊,所以報天德。」然則郊以報天,而云祈穀者,以人非神之福不生,為郊祀以報其已往,又祈其將來,故祈、報兩言也。天者,至尊之物,善惡莫不由之,故於此一祭,可以為報天,可以為祈穀。襄七年《左傳》曰:「夫郊祀后稷,以祈農事,故啟蟄而郊,郊而後耕。」是郊為祈穀之事也。《孝經》云:「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止言配天,不言祈穀者,鄭《箴膏盲》云:「《孝經》主說周公孝以必配天之義,本不為郊祈之禮出,是以其言不備。」《月令》「孟春元日,祈穀於上帝」,是即郊天也。後乃「擇元辰,天子親載耒耜,躬耕帝籍」,是郊而後耕。二者之禮,獻子之言,合是郊天之與祈穀為一祭也。案《禮記·大傳》注云:「王者之先祖,皆感太微五帝之精以生。蒼則靈威仰,皆用正歲之正月郊祭之,蓋特尊焉。《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配靈威仰也。」然則夏正郊天,祭所感一帝而已。《月令》注云:「雩祀五精之帝。」則雩祭總祀五帝矣。郊雩所祭,其神不同。此序並云「祈穀於上帝」者,以其所郊之帝亦五帝之一,同有五帝之名,故一名上帝,可以兼之也。《月令》「孟春祈穀於上帝」之下,注云:「上帝大微五帝者,亦謂祈穀所祭也。」是大微之一,不言祈穀,總祀五帝也。《春官·典瑞》云:「四圭有邸,以祀天旅上帝。」注云:「祀天,夏正郊天也。上帝,五帝。」所郊亦五帝,殊言天者,尊異之。此不殊之者,非《周禮》相對之例,序者省以便文也。
59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穀。意,嘆也。嘻,和也。成王,成是王事也。箋云:噫嘻,有所多大之聲也。假,至也。播,猶種也。噫嘻乎能成周王之功,其德已著至矣。謂光被四表,格於上下也。又能率是主田之吏農夫,使民耕田而種百穀也。○成王如字,又於況反。注同。假,鄭、王並音格,沈云:「毛如字。」彼,皮寄反。
60 [疏]「噫嘻成王」。○毛以為,噫嘻然嗟嘆而有所戒敕者,成是王事之王。謂周公、成王也。此王既巳政教光明,至於天下,德既光明,顯著如此,猶能敬重農事,率是典田之官,令之教民耕田而種百穀。典田之官既受率約,即告民云:我欲得大發汝之私田,終於三十里,欲使各極其望,無不墾耕,汝等須大事汝所耕,及時趨農,十千人維為配耦,恐其失時,欲令萬夫俱作。天下既已太平,尚能重民如此,為之祈神,殷勤戒敕,故美而歌之。○鄭唯「噫嘻」二字與「駿」字別,又三十里為一部一吏主之,實有十千之數,具說在箋。○傳「噫嘆」至「王事」。○正義曰:孔子見顏淵死,曰:「噫!天喪予。」成湯見四面羅者曰:「嘻!盡之矣。」則噫嘻皆是嘆聲。為嘆以敕之,傳因其文,重分而屬之,非訓噫嘻為嘆敕也。此噫嘻猶上篇云嗟嗟耳。毛亦以上篇重農嗟嗟而敕保介,此文類之,明亦噫嘻而敕之。○箋「噫嘻」至「百穀」。○正義曰:以噫嘻之下方美其成王明至,而「率時農夫」乃在下句,則噫嘻之言,未是敕戒,故以為「有所多大之聲」,謂作者有所裒多美大,而為聲以嘆之,故言「噫嘻,有所多大之聲」。「假,至」,《釋詁》文。彼假作格,音義同。言既明至,亦是君德著明而有所至,故引《尚書》以當之。「光彼四表,格於上下」,《堯典》文也。注云:「言堯德光耀,及四海之外,至於天地,所謂大人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齊其明。」彼說堯德,而聖人道同,周公、成王,德亦如之,故美其能「昭假」也。先言此者,人之恆性,莫不急於未就,惰於已成。今成王者,德既著至,而猶尚重農,以是而益可美矣,故云「又能率是主田之吏農夫,使民耕田而種百穀」,謂王者率農夫,教下民也。知農夫是主田之吏者,以文承成王之下,則是王者率之。若田農之夫,非王所親率。而《釋言》云:「畯,農夫也。」畯即《豳風》、小雅及《春官·籥章》所云「田畯」者也。田畯主典田之官,而《爾雅》謂之農夫,故知農夫是主田之吏也。
61 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私,民田也。言上欲富其民而讓於下,欲民之大發其私田耳。終三十里,言各極其望也。箋云:駿,疾也。發,伐也。亦,大服事也。使民疾耕,發其私田,竟三十里者,一部一吏主之,於是民大事耕其私田,萬耦同時舉也。《周禮》曰:「凡治野田,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塗;千夫有水會,水會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計此萬夫之地,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一川之間萬夫,故有萬耦。耕言三十里者,舉其成數。○浚,本亦作「駿」,音畯,毛「大也」。鄭云「疾也」。「發發伐」,一本無一「發」字。徑,古定反。畛,之忍反,又之人反。洫,況域反。水會,古外反。廣,古曠反。
62 [疏]傳「私民」至「其望」。○正義曰:毛以此經皆敕民之言,故解其敕意,所在皆有。公田在民井田之間,亦當民所耕發,而云「駿發爾私」者,上意欲富其民而讓於下,欲民之大發私田,使之耕以取富,故言私而不及公,令民知君於己之專,則感而樂業故也。《大田》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是民意之先公也。此云「駿發爾私」,言不及公,上意之讓下也。以彼公私相對,知此言私對公,訓駿為大,故云「大發其私田」也。又解正言三十里意。終三十里者,各極其望,謂人目之望所見,極於三十。每各極望,則遍及天下矣。三十以極望為言,則「十千維耦」者,以萬為盈數,故舉之以言,非謂三十里內有十千人也。王肅云:「三十里天地合,所之而三十則天下遍。」此申毛之意也。言人目所望,三十里而天地合,於三十里外,不復見之,是為極望也。○箋「駿疾」至「成數」。○正義曰:《釋詁》云:「速,疾也。駿,速也。」轉以相訓,是駿為疾也。《冬官·匠人》云:「一耦之伐。」伐,發地,故云「發,伐也」。言伐者,以耜擊伐此地,使之發起也。「亦,大服事」,《釋詁》文。彼「亦」作「弈」,音義同。箋以「播厥百穀」,是王者率約農夫之言。「駿發爾私,終三十里」,是農夫教民之言。故云「使民疾耕,發其私田」,謂農夫使之也。終訓竟也。正使之竟三十里者,王者之立田官,每三十里分為一部,令一主田之吏主之。主田之吏,謂農夫是也。農夫自敕終己境界,故指言三十里也。「亦服爾耕,十千維耦」,是民從農夫號令之事,故云「於是民大耕其田,萬耦同時舉足而耕也」。知此三十里為部,使一吏主之者,以王者率農夫,使教民種穀,農夫即號令其人,令疾發私田,終三十里。明三十里者,此農夫所部之界,故知每三十里分為一部,使一吏主之。《公羊傳》曰:「三公者何?天子之吏。」則吏者,在官之通稱。《七月》傳云:「畯,田大夫。」畯即此農夫也。三十里而有一吏,蓋皆以大夫為之。箋又以萬人為耦,與三十里大數相應,故引《周禮》以證之。所引《周禮》,盡「川上有路」,皆《地官·遂人》文也。彼意言,凡治郊外野人之田,一夫之間有通水之遂,廣深各二尺也。此遂上即有一步徑,以通牛馬。其十夫有通水之溝,廣深各四尺也。此溝上即有一徑畛,以通大車。其百夫有通水之洫,廣深各八尺也。此洫上即有一大塗,以通乘車。其千夫有通水之水會,廣丈六尺,深丈四尺也。此水會上即有一通道,以容二軌。其萬夫有自然之大川。此川上即有一廣路,以容三軌。是《周禮》以萬夫為限,與此十千相當。又計此萬夫之地,一夫百畝,方百步,積萬夫方之,是廣長各百夫,以百百乘是萬也。既廣長皆百夫,夫有百步,三夫為一里,則百夫為三十三里餘百步,即三分里之一為少半里,是三十三里又少半里也。「耜廣五寸,二耜為耦」,《冬官·匠人》文也。此一川之間有萬夫,故為萬人對耦而耕。此萬人受田計之乃三十三里少半里,正言三十里者,舉其成數也。以三十里與十千舉其成數,正足相充,故鄭首尾為一,以易傳也。《遂人》注云:「十夫二鄰之田,百夫一酂之田,千夫二鄙之田,萬夫四縣之田。遂、溝、洫、水會,皆所以通水於川也。遂廣深各二尺,溝倍遂,洫倍溝。溝廣二尋,深二仞。徑、畛、塗、道、路,皆所以通車徒於國都也。徑容牛馬,畛容大車,塗容車一軌,道容二軌,路容三軌。以南畝圖之,則遂從溝橫,洫從水會橫,九塗而川周其外焉。是鄭具解五溝五塗之事也。以遂人治野田,故還據遂中鄰、里、酂、鄙、縣而說之。四縣為一部,計六遂三十縣為七部猶餘二部,蓋與公邑採地共為部也。何者?「遂人於川上有路」之下云:「以達於畿。」鄭云:「以至於畿,則中雖有都、鄙,遂人盡主其地。」是都、鄙與遂同制,此法明其共為部也。《地官》序縣正每縣下大夫一人,鄙師每鄙上士一人,酂長每酂中士一人,里宰每里下士一人,鄰長五家則一人。計四縣有二十鄙,百酂,四百里,二千鄰,則鄰長以上,合有二千五百二十四人矣。而云一吏主之者,彼謂主民之官,與典田者別職,其主田之吏,一部唯一人也。《遂人》注所言遂、溝、洫、水會廣深之數,皆《冬官》之文也。徑、畛、塗、道、路所容,於《匠人》差約而為之耳,無正文。言以南畝圖之,遂從溝橫,洫從水會橫者,以夫間有遂,則兩夫俱南畝,於畔上有遂,故遂從也。其遂既從,則必注於橫者也,故溝橫也。百夫方千步,除外畔,其間則南北者九遂,東西者九溝。其東西之畔,即是洫也。從洫必注於橫水會,則南北之畔即是水會也。萬夫方萬步,為方千步者百,除外畔,其間南北者九洫,東西者九水會,其四畔則川周之,故云「川周其外也」。如是者九,則方百里,故《遂人》注又云:「萬夫者方三十三里少半里,九而方一同也。」此皆設法耳。川者,自然之物,當逐地形而流,非於萬夫之外必有大川繞之。且川者流水,不得方折而匝之也。
63 《噫嘻》一章,八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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