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德不德章第三十八》 |
1 | 臣真述曰:上德者與道同體,所謂三皇之時,不可得而稱也。故曰:下德不德者,為道之用。所謂五帝之時,親愛萌生,故曰:有德、仁、義、禮者,兼而行之,所謂三王之初,防患救亂之功興矣。若[上物下心]而論之,將以理天下國家,以及於身,其揆一也。故曰:三皇五帝之與三王,蓋殊事而同心,異路而同歸者也。是以道、德、仁、義、禮,王者當兼而用之,亦猶五材相資,闕一不可也。 |
2 | 道君所以援古及今、明其失德者,蓋以其干戈寢於兩階,金革興於三代。忠信既薄,玉帛空行優劣於下,衰庶跂及於前古。夫禮失則亂,救亂者,必以禮。亂,猶理也。言禮者,理亂之首也。然道君之意,蓋欲其時,王舍禮而行義,去義而成仁,除仁而尚德,違德而適道,故曰:「大丈夫,處其厚不處其薄,居其實不居其華。」是以,去彼禮義之薄,取此道德之厚,將以為王者之理化也,豈不至哉!故曰:去彼取此。 |
《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 |
1 | 臣真述曰:夫唯道君廣引天地神谷及萬物之得一者,觀其指歸,皆在於戒侯王也。以用也。故若曰:天地無用,其清寧以自安泰,當須常恐有裂發之變也。神谷無用,其靈盈以自恃,當須常恐有歇竭之困也。萬物無用其生成,以自長久,當須常恐有絕滅之時也。侯王無用其貴高,以自強大,當須常恐有顛蹶之禍也。故曰:以賤為本也。非乎夫不自強大,則不爭;不爭,則兵戰自息;兵戰自息,則長保天祿矣! |
《反者道之動章第四十》 |
1 | 臣真述曰:此言萬物動出蕓蕓,無不反歸於根。故曰:「反者,道之動。」夫常物之動,動之於動;唯道之動,動之於靜。故曰:「反者,道之動。」反,猶複也。複其見天地之心乎!天地以靜為心,以動為用,今反其動,是複其靜也。故曰:「反者,道之動也。」是以,聖人慎其動,而常處無為,深達歸根守靜之義,乃能知常;能知常,然後能不妄作;能不妄作,故為之明。又「柔弱者,道之用。」言聖人必用柔弱之道,以勝天下強暴之人也。又物,猶事也。凡天下之事皆生於有,有生於無。是以,聖人常處無為之事,歸複於靜,則萬物皆得自然生成,不假云為動作,故曰:有生於無。 |
《上士聞道章第四十一》 |
1 | 臣真述曰:若聖與賢猶多品匯,凡百庶士詎知等夷。故道君於此略舉上中下三級,以明識道之深淺爾。文宣王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則上士勤行之志,可得而知矣!又以可上可下之性,故有若存若亡之譏;夏蟲疑冰之談,故有聞道大笑之說。故複建立其言有之曰明道若昧,此言天之德也,雖赫赫在上,常如暗昧也。進道若退,此言地之德也。雖蒸蒸在下,常如卑退也。夷道若類,此言人君之德也。雖巍巍則天常同眾不自標異,夫如是,故雖上德之君必如溪谷之卑下,虛受納污也。雖大潔白之君,亦常如自居穢辱也。雖廣大悉備,常若不足。雖欲立德於人,又須常畏人知。故曰:若偷也。雖體道真實,常若渝變也。大方無隅,寧見圭角;大器晚成,不求速達;大音希聲,必震蟄藏;大象何形,無狀之狀。道本無名,強為名字,作萬物母,皆假借自然而生育之。故曰:「善貸且成」。夫人君執德謙柔用晦無為之,若此天下其孰能與之爭,既無所爭則兵革自然戢藏也。 |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
1 | 臣真述曰:夫元氣始生,生生不已,故有萬物盈乎天地之間。又萬物之出,莫不皆負背陰肅之氣,抱向陽和之中。中而和者,乃得為人,故謂之最靈。既靈且智,是能知損益之義。稱號其所惡者,蓋欲自取其損以冀其益爾!故曰:「物有損之而益,益之而損。」其是之謂與!言人之教戒,亦當須取我此義以教戒之言,若不知損益之道,但恃眾、好兵、暴強、輕敵,必當摧辱、破敗、覆軍、屠城。即是失其死所,明矣!故曰:「強梁者不得其死。」夫治天下國家,禍之大者莫過於此。是以云:「吾將以為教父。」言教戒之重者,亦莫過於此也。 |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
1 | 臣真述曰:至柔者,謙虛清靜,所謂自然之氣也;至堅者,剛強運動,所謂有為之徒也。夫柔靜剛動,弱必勝強,故曰:「馳騁天下之至堅。」若人君能以精微密妙之道,致無為之理,則無所不入。故曰:「無有入無間。」無為之事,亦所謂清靜致理,無為戎馬之事也。不言之教,欲其正身率下,則人從之不待其言也,故曰:不從其所令,從其所行也,又經曰:「行不言之教」是也。然聖人之治,無以加於是乎!又道君嘆其當代罕能行之,故曰:「天下希及之。」 |
《名與身孰親章第四十四》 |
1 | 臣真述曰:名者,祿位也;爭者,忘其身。貨者,財寶也;貪者,輕其死。夫名疏於身,身多於貨,雖其愚者,猶必知之,及在得喪之間、與奪之際,則中智之徒盡未能免其惑也。故唯聖人能知戰鬥之可息,不爭其名,知財貨之可足;不害其身、不多藏、不厚亡。是終厥身而辱,殆所不能及,故可以長久也。 |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
1 | 臣真述曰:夫聖人雖處萬全之地,亦不矜其成,常若虧缺,故其用也,終無弊敗之憂。雖居至滿之勢,亦不驕其盈,常自謙虛,故其用也,永無窮困之厄。又直於其人、曲於其己,故曰:若屈藏其機,微用其質樸。故曰:若拙際其文詞,絕其給佞,故曰:若訥。且此上文數節,詳其大歸,終本於清靜之德,故引躁靜相形,寒熱相勝之義,以証之。夫清靜者,無為也;無為者,亦謂無為於兵戰之事,乃可為天下之長也。又經曰:「我好靜而人自正。」又曰:「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皆此類也。 |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
1 | 臣真述曰:夫去奔走之馬,糞荊棘之田,非有道歟!四郊多壘,戎馬生於其間,非有道歟!是以人君恣可欲之心,則天下之人皆得罪矣!嗜欲至而不知止足之分,則天下之人皆受禍矣!又人君所欲盡得,則天下之人悉罹於殃咎矣!必也上之人能知足之為足,則天下之人孰不常足矣! |
《不出戶知天下章第四十七》 |
1 | 臣真述曰:夫人君,則天效地,恭己正南面。無為於上,垂拱而已;無不為於下,各有司存自然,百度惟貞,萬物咸若,何必行而後知,見而後名,為而後成也。 |
《為學日益章第四十八》 |
1 | 臣真述曰:為學者,謂傳習前王禮法,政令滋章,故曰:日益也。為道者,謂善閉七門,克持三寶,故曰:日損也。夫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故曰:損之。聖人之道,損有餘奉天下,故曰:又損之。能用此道,自然以至於無為矣!夫聖人少思寡欲、偃武修文,自然無所云為也。又天下之利,知無不為,故曰:而無不為也。又聖人為君,常無為無事,以百姓心為心,乃可以取天下之心也。及其有事也,則以賦稅奪人之貨財;及其有為也,則以干戈害人之性命。夫如是,則親離眾叛、國滅人危,何可以取天下之心哉?故曰:「不足以取天下。」 |
《聖人無常心章第四十九》 |
1 | 臣真述曰:「聖人以百姓心為心」者,蓋所謂以欲從人之義也。「人之不善,吾亦善之」者,謂亦以道德教之,使之為善。故經曰:「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是也。又「人之不信,吾亦信之」者言,我信不足使人不信,亦以道德教之,使之有信,故曰:德信又在猶察也。聖人察天下常惵惵然不停不息,而為渾同其心,皆使去惡從善,是以,百姓悉傾注其耳目,而視聽聖人之思意,而聖人咸子愛之,故曰:「皆孩之」。既孩撫天下之人,則為人之父母,明矣!豈有人之父母肯以干戈刑罰,而欲害其子乎!必不然矣! |
《出生入死章第五十》 |
1 | 臣真述曰:動出為生,休入為死,十有三者,所謂四關之與九竅也。夫四關者,性命之源流;九竅者,嗜欲之門戶。源流則動靜存其節,門戶則啟閉有其時;順之所以長生,逆之所以致死。又存生者莫過於養,養過者複傷其生,故曰:「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善攝生者,謂聖賢也。伏以道君謙不自言,故曰:蓋聞也。夫聖人之道,利而不害,物豈能傷,故雖之原陸,亦不畋獵而求遇虎兕以殺之;雖入軍中,亦不被帶甲兵而求殺其敵。是以終無角爪鋒刃之患者,以其能和光同塵,調養元氣,存綿綿之道,得生生之理。故曰:「夫何故以其無死地」又末世用兵,置之死欲求不死其可得乎! |
《道生之章第五十一》 |
1 | 臣真述曰:夫乾道無情而生,坤德無情而畜,是以物得流形,勢得化成。故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尊德貴皆自然受天之爵祿也。其孰能有封建者乎,於是王侯則而象之!言王者,當宜生畜長育成熟養覆萬物而不失,其時仍不有其功、不恃其力,絕其宰割、息其鬥爭。夫如是,乃可謂合天之德也。故曰:玄德。 |
《天下有始章第五十二》 |
1 | 臣真述曰:道始有名,乃為天下母。王在域中,故象其子。既知其子,複守其母。言王者必當守道育物,塞聰蔽明,則永無勤苦危殆之事;又能見其微細之萌,而防杜之,乃可曰明;又能守其柔弱之道,必終得其強大矣!用其光,言耀德於外;歸其明,謂體道於中。治國治軍,無害於物,何殃之有!故曰:襲常!襲,猶密用也。言王者常當密用斯道也已。 |
《使我介然章第五十三》 |
1 | 臣真述曰:我者,我侯王也。言侯王有能介然獨知,行於大道,唯所施為之事正當,最可畏慎爾。言其大道坦然、甚平易而人不行,但好趨其斜徑以求捷速之幸。蓋欲速必不達,故深戒之!又言朝廷公署,雖甚掃除潔然,而田野亦甚荒蕪,倉廩亦甚空虛,而戎臣武將不限有功、無功,皆被服羅紈、橫帶刀劍,屬厭飲食、多藏貨賄,專取不足之人。奉有餘之室,此誠所謂盜賊之矜誇,豈可謂大道也哉。此蓋道君深嘆衰困之時,天下若此之過,故立此章以切戒之也。 |
《善建不拔章第五十四》 |
1 | 臣真述曰:善建者,謂創業之主,以德升聞,故一立而不可拔也。善抱者,謂繼體之君,以仁守位,故一持而不可脫也。此一章蓋明其全用修德行仁,以傳萬祀之福,都不在歷數時運、干戈強力以取之也。故經曰:「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又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且自古天皇以降,至於五帝子孫,承繼其位者,多至數萬年,少亦數千歲,暨於三代,雖有闢王傷之,猶得八九百年,然後分崩離析,以喪其國。由是而言,豈有歷數時運、干戈強力者耶!必不然矣!又文王之《詩》曰:「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又曰:「文王孫子,本支百世。」故經曰:「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豈不謂然乎! |
《含德之厚章第五十五》 |
1 | 臣真述曰:此言德厚之君,必精全氣和,有如赤子之狀;無機無慮,自誠而明,是以物莫能害。夫毒蟲、猛獸、攫鳥者,喻凶惡賊害之人,言凶惡之徒雖有猛銳鴆毒之氣,終亦不能傷於德厚之君也。又引號而不嘎,和之至者;夫五常畢傋,謂之和。故曰:知和曰常,知常曰明。又生生滋益,乃謂之祥。言君人者,當宜日自損戒其身心,必令柔弱慈哀,不能使氣任力,故為強梁。《傳》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明其使氣者不可久也。又強者為壯,壯者則老。師老為曲,義亦在茲。故戒之早止,令勿複行也。 |
《知者不言章第五十六》 |
1 | 臣真述曰:夫以道用兵,則知者必不言其機也,言者必不知其要也。故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者,兵之深機也;挫銳解紛,和光同塵者,兵之至要也。並不可得而言也,是以謂之元同。故聖人之師,以戰則勝,以守則固,非天下之所敵也。然而不敢輕天下之敵,是以遠近者不可得而親疏,惠怨者不可得而利害,等夷者不可得而貴賤,故為天下之所貴重也。 |
《以政治國章第五十七》 |
1 | 臣真述曰:治國者以政;政者,正也。君率以正,孰敢不正?用兵者以奇;奇者,權也。權與道合,庸何傷乎!以無事取天下,無事者,無兵革之事,故曰:「吾何以知其然,以此!」又曰:「天下多忌諱」者,以其漁獵竭澤,禁止多門,財不足於人、利不流於下,下之彌貧,固其宜矣!又使天下之人,皆得肆其權謀,操其利器,非昏而何?昏,猶亂也。民多伎巧,奇物滋起,必蕩上心也。法令滋彰,盜賊多有,人不畏死也。是以,聖人云:「我無為而人自化。」言無為兵戢之事,則人安而從化也。我無事而人自富,言無賦役之事,則人理而日富也。我好靜而人自正,言歸根複命而人自正也。我無欲而民自樸,言不為嗜欲所遷,則自樸矣。 |
《其政悶悶章第五十八》 |
1 | 臣真述曰:夫為君之道,必當隱其聰明、寬其教命,常悶悶然,則民自樸素矣!若上有苛察之心,則其下之人必欺違苟免、不誠不信矣。又福倚禍中,禍藏福內,唯人所召,因事而生,往來勝負之場,追隨寵辱之際,將迎或異,休戚必同,自身及家,自家及國,以至於天下,無大無小,所宜畏慎,唯此倚伏爾!又凡人之情,但欣福來,罕憂禍至,且處禍之時,萬慮思福,居福之地,一不防禍,故曰:孰知其極!矧乃以正為邪,以善為祅。故曰:「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聖人自居其方,亦不裁割於人;自守其廉之不穢,鄙其俗,屈己伸人,故曰:直而不肆。藏明用晦,故曰:光而不耀。 |
《治民事天章第五十九》 |
1 | 臣真述曰:嗇,猶愛也。言王者,治人事天,必當以仁愛為宗,故曰:莫若嗇。夫仁愛之道行焉,則天下早服;天下早服,故謂之重積德;重積德者,以戰則勝,以守則固,故曰: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母,謂道也。謂王者守國有道,自然根蒂深固,以享長生久視之福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