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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嘉祐六年十一月乙卯 (106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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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資治通鑑後編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嘉祐六年十一月乙卯 (1061/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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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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熈寧七年春正月辛亥,賞復岷、洮等州功,西京左藏庫使桑湜等遷官有差。 壬子,幸中太一宫宴從臣,又幸大相國寺,御宣德門觀燈。 乙夘,封皇子俊為永國公。甲子,熊本奏平瀘夷得地二百四十里。本甞通判戎州,習其俗,謂彼能擾邊者,介十二村豪為嚮導耳」。乃以計致百餘人,梟之瀘川,其徒股栗,願矢死自贖,獨柯陰一酋不至。本合晏州十九姓之衆,發黔南義軍強弩,遣大將王宣等率以進討。賊悉力旅拒,敗之黃葛下,追奔深入。柯陰窘,乞降。本受之,盡籍丁口、土田及其重寶、善馬,歸之官。於是烏蠻、羅氏鬼主諸夷皆求內附。本還,帝勞之曰「卿不傷財,不害民,一旦去百年之患,至于檄奏詳明,近時鮮儷」擢集賢殿修撰、同判司農寺,賜三品服。西南用兵自此始。 二月辛未,發常平米賑河陽饑民。癸未,詔三司嵗會天下財用出入之數以聞。 庚寅,詔國子監許賣九經、子史諸書與高麗國使人。又詔以鄆州左司理參軍葉濤等二十三人為諸路教授。國子監言濤等所業堪充教授故也。 乙未,知河州景思立與青伊結果莊戰于踏白城,敗死,賊遂圍河州。 廢遼州 三月壬寅,木征㓂岷州。時王韶入朝,景思立既敗死,木征勢復熾,遂圍岷州,總管高遵裕遣包順等擊走之。 癸夘,以旱,避殿減膳。 乙巳,白虹貫日。 詔:「役錢每千納頭子五文,凡脩官舍、作什器、夫力、輦載之類,並用此錢。不足,即用情輕贖銅錢,輒圓融者,以違制論,不以去官赦原」。先是,公家之費有敷於民間者,謂之「圓融」,汙吏乘之以為奸,至是始悉禁焉。 丙午,遣使分行諸路,募武士赴熈河。 庚戌,詔熈河死事者,家給錢有差,令諸路監司察留獄。 兩浙察訪沈括言:「兩浙上供帛年額九十八萬,民間賠累甚多,後來發運司以移用財貨為名,增兩浙預買紬絹十二萬,乞罷之以寛民力」。從之。 詔:「聞定州民有折賣屋木以納免役錢者,令安撫、轉運、提舉司體量,具實以聞」。 帝問王安石納免行錢如何,或云:「提湯缾人亦令出錢,有之乎?」安石曰:「若有之,必經中書指揮中書,實無此文字。陛下治身無愧於堯、舜,至於難壬人疾讒說,即與堯、舜實異」。帝曰:「士大夫言不便者甚衆」。安石曰:「士大夫或不快朝廷政事,或與近習相為表裏,自古未有令近習如此而能興治功者」。帝又患置官多費,安石曰:「創置官司所以省費也」。帝曰:「即如此,何故財用不足?若言兵多,則今日兵比慶厯中為極少」。安石曰:「陛下欲足用,必先理財理財,即須㫁而不惑,不為左右小人異論所移,乃可以有為」。帝曰:「古者什一而稅足矣,今取財百端,不可謂少」。安石曰:「古非特什一之稅而已。市有泉府之官,山林川澤有虞衡之官,有次布、總布、質布、廛布之類甚衆,闗市有征而貨有不由闗者,舉其貨,罰其人,古之取財,亦豈但什一而已」。丙辰,遼主以河東路沿邊增脩戍壘,起鋪舍,侵入蔚、應、朔三州界內,使林牙蕭禧來言,乞行毀撤,別立界至。禧歸,帝面諭以三州地界,俟遣官與北朝官即境上議之。其雄州外羅城修已十三年,並非創築,且非近事,北朝既不欲更不令續修白溝館驛,亦須遣官檢視,如有創置樓櫓、箭牕等,並令毀拆,屯戍兵亦令撤回。國書云:「倘事由夙昔,固難徇情,誠界有侵踰,何恡改正?」遂遣太常少卿劉忱、秘書丞呂大忠如遼。 癸亥,詔司農寺以常平米三十二萬斛、三司米百九十萬斛置官場,減直出糶。 翰林學士韓維對延和殿,帝曰:「天久不雨,朕夙夜焦勞,奈何?」維曰:「陛下憂閔旱災,損膳避殿,此乃舉行故事,恐不足以應天變。願陛下痛自責已,下詔廣求直言,以開壅蔽」帝感悟,即命維草詔行之。乙丑,詔曰:「朕涉道日淺,闇於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陰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為虐,四海之內,被災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責消變,歴日滋久,未蒙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寧,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聴納不得於理,與獄訟非其情與,賦歛失其節與忠謀讜言鬱於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與?何嘉氣之久不效也。應中外文武臣僚,並許實封,直言朝政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其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詔出,人情大恱。 自去嵗秋七月不雨,以至于是月,帝憂形於色,嗟歎懇惻,欲盡罷法度之不善者,王安石曰:「水旱常數,堯、湯所不免,陛下即位以來,累年豐稔,今旱暵雖久,但當脩人事以應之」。帝曰:「朕所以恐懼者,正為人事之未脩耳!今取免行錢太重,人情咨怨,自近臣以至后族,無不言其害者」。馮京曰:「臣亦聞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為歸,故京獨聞此言,臣未之聞也」。初,光州司法參軍福清、鄭俠為安石所奬拔,感其知已,思欲盡忠,秩滿入都,時初行試法之令,選人中式者超京官,安石欲使以是進,俠以未甞習法辭,三往見之,問以所聞,俠曰:「青苖、免役、保甲、市易數事,與邊鄙用兵,在俠心不能無區區也。安石不答,俠退不復見,但數以書言法之為民害者。久之,監安上門,安石雖不恱,猶使其子雱來,語以試法,方置修經局,又欲辟為檢討,命其客黎東美諭意俠曰:讀書無幾,不足以辱檢討,所以來求執經相君門下耳,而相君發言持論,無非以官爵為先,所以待士者亦淺矣,果欲援俠而成就之,取其所獻利民便物之事,行其一二,使進而無愧,不亦善乎?」是時,免役法出,人或以為苦,雖負水拾髪、擔粥、提茶之屬,非納錢者不得販鬻,稅務索市利錢,其末或重於本,商人至以死爭,如是者不一,俠因東美列其事,未幾,詔小夫禆販者免征商之重者,日損其七,他皆無所行,至是大旱,人不聊生,東北流民,每風沙霾曀,扶攜塞道,羸瘠愁苦,身無完衣,並城民買麻籸麥麩合米為糜,或茹木實草根至身被鎻械,而負瓦掲木,賣以償官,纍纍不絶,俠知安石不可諫,乃繪所見為圖,具疏詣閤門,不納,遂稱密急,發馬遞上之銀臺司,其畧曰:「去年大蝗,秋冬亢旱,麥苖焦枯,五種不入,羣情懼死,方春斬伐,竭澤而漁,草木魚鼈,亦莫生遂,災患之來,莫之或禦,願陛下開倉廩,賑貧乏,取有司掊克不道之政,一切罷去,冀下召和氣,上應天心,延萬姓垂死之命。今臺諫充位,左右輔弼又皆貪猥近利,使夫抱道懷識之士,皆不欲與之言,陛下以爵祿名器,駕馭天下忠賢,而使人如此,甚非宗廟社稷之福也。竊聞南征北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圖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鬻子,斬桑壞舍,流離逃散,皇皇不給之狀,圖以上聞者。臣謹按安上門逐日所見,繪成一圖,百不及一,但經聖覽,亦可流涕,況於千萬里之外,有甚於此者哉?陛下觀臣之圖,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斬臣宣德門外,以正欺君之罪」。疏奏,帝反覆觀圖,長吁數四,袖以入內,是夕,寢不能寐,翼日癸酉,遂命開封體放免行錢,三司察市易,司農發常平倉,三衛具熈河所用兵,諸路上民物流散之故,青苖免役權息,追呼方田、保甲並罷,凡十有八事,民間讙呌相賀,是日果雨。甲戌,輔臣入賀,帝出俠圖及疏示輔臣,且責之,皆再拜謝,外間始知所行之由,羣奸切齒,遂以俠付御史獄,治其擅發馬遞罪。呂惠卿、鄧綰言於帝曰:「陛下數年以來,忘寢與食,成此美政,天下方被其賜,一旦用狂夫之言,罷廢殆盡,豈不惜哉!相與環泣於帝前,於是新法一切如故,唯方田暫罷。 河州之被圍也,王韶自京師還,至興平聞之,乃與李憲日夜馳至熈州,熈方城守,韶命撤之,選兵得二萬,諸將欲趣河州,韶曰:「賊所以圍城者,恃有外援也,今知救至,必設伏待我,且新勝氣銳,未可與爭,當出其不意以攻其所恃,此所謂批亢擣虛,形格勢禁,則自為觧也」。乃直趣定羌城。乙亥,破西蕃結河川族,㫁夏國通路,進臨寧河,分命偏將入南山,木征知援絶,拔栅去。初,景思立覆軍,賊勢復振,而京師風霾旱災相仍,議者欲棄河、湟,帝為之旰食,數遣中使戒韶持重勿出,及是捷聞,乃大喜,賜詔嘉之。 丙子,御殿復膳。 求言詔下,判西京御史臺,司馬光讀之感泣,欲黙不忍,乃復上疏曰:「方今朝之闕政,其大者有六而已:一曰廣散青苖錢,使民負債日重,而縣官無所得。二曰免上戸之役,斂下戸之錢,以養浮浪之人。三曰置市易司與細民爭利,而實耗散官物。四曰中國未治而侵擾四方,得少失多。五曰團結保甲,教習凶器,以疲擾農民。六曰信狂狡之人,妄興水利,勞民費財,若其他瑣瑣米鹽之事,皆不足為陛下道也。知青州滕元發言新法之害民者,陛下既知之矣,但一下手詔,自熈寧二年以來,所行新法有不便者,悉罷之,則民氣和而天意解矣,皆不聴。 己夘,以高遵裕為岷州團練使。甲申,詔邊兵死事無子孫者,廩其親屬終身。 王韶還熈州,以兵循西山,繞出踏白城後,焚賊八千帳,斬首七千餘級,木征窮蹙,乙酉,率酋長八十餘人詣軍門降。是日,雨雹。 丙戍,王安石罷,以觀文殿大學士、知大名府韓絳復同平章事,翰林學士呂惠卿為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安石秉政五年,更法度,開邊疆,老成正士,廢黜殆盡,儇慧巧佞,超進用事,天下怨之,而帝倚任益専。一日,侍太后至太皇太后宮,太皇太后語帝曰:「祖宗法度,不宜輕改,吾聞民間甚苦青苖助役,宜罷之」。帝曰:「此以利民,非苦之也」。太皇太后曰:「王安石誠有才學,然怨之者甚衆,欲保全之,不若暫出之於外」。帝曰:「羣臣唯安石為國家當事」。時帝弟岐王顥在側,因進曰:「太皇太后之言至言也,不可不思」。帝怒曰:「是我敗壞天下邪?汝自為之」。顥泣曰:「何至是?」皆不樂而罷。久之,太后流涕謂帝曰:「安石亂天下,柰何?」帝始疑之。及鄭俠疏進,安石不自安,求去位。帝再四慰留,欲處以師傅之官,安石不可,願得便郡,乃以吏部尚書、觀文殿大學士知江寧府。呂惠卿使其黨變姓名,投匭留之,安石感其意,因乞韓絳代。已而惠卿佐之,帝從其請。二人守其成規不少失,時號絳為「傅法沙門」,惠卿為「䕶法善神」。 以南江蠻、懿州地置沅州。 己丑,詔曰:「朕度時之宜,造為法令,已行之效,固亦可見。吏有不能奉承,然朕終不以吏或違法之故,輒為之廢法,要當博謀廣聴,案違法而深治之」。時呂惠卿慮中外因王安石罷相,言新法不便,以書徧遺諸路監司、郡守,使陳利害。又白帝降此詔,申明之。 帝與執政論免行錢利害,且曰:「今日之法,但使百姓出錢輕於往日,即是良法。至如減定公使錢,人猶以為言者,此實除去衙前賠費深弊。且天下貢物所以奉一人者,朕已悉罷,羣臣亦當體朕此意,以愛惜百姓為心」馮京曰「朝廷立法本意出於愛民,然措置之間,或有未盡,但當開廣聰明,盡天下之議,便者行之,有不便者不吝改作,則天下受賜矣。 詔中書自熈寧以來,創立改更法度,令具本末,編類以進。 丁酉,詔王韶發木征及其家赴闕,進韶觀文殿學士、禮部侍郎,官其兄弟及兩子,前後賜絹八千匹。初,韶入朝,加資政殿學士,至是,又加觀文二學士,非甞執政而除者,皆自韶始。 遼遣樞密副使蕭素等議疆界於代州境上。初,劉忱、呂大忠既奉使,而大忠遭父喪,有詔起復知代州,忱對便殿奏曰:「臣受命以來,在樞府考核文據,未見本朝有尺寸侵敵地,臣既辱使指,當以死拒之。忱出疆帝手勅曰:敵理屈則忿,卿姑如所欲與之」。忱不奉詔,至是,與素等會于代,素等設次據主席,大忠與之爭,乃移次于長城北,改西上閤門使、知石州。大忠數與素等會,皆以理折之,稍屈遼,指蔚、應、朔三州分水嶺土隴為界,及忱與之行視,無土隴,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嶺相持久之不決。考異:契丹國志云:「是年九月,遼使蕭素詣宋議疆事,宋遣劉忱、呂大忠與共議于代州,忱行視分水嶺在此時。按宋史神宗紀,是年三月,蕭禧來言河東疆界,命劉忱議之。四月,遼使蕭素議疆界于代州境上。東都事畧附録及呂大忠傳:是年,遼使再來,皆蕭禧無。蕭素素乃以四月與忱大忠議於代州境上,未甞來聘也。事畧、神宗紀云四月,遼遣蕭素、梁穎來,而不言議疆界於境上。《契丹國志載境上之議又不在夏而在秋,葢以四月蕭素之議與九月蕭禧之聘錯認為一人一事也。宋史於神紀九月不書蕭禧復來,偶失之耳。觀下文十月詔韓𤦺等條代北事宜,而事畧附録載是詔,亦在蕭禧再來之後,則來在九月從可知也。又按宋史呂大忠傳,蕭禧復來,神宗但召執政,與劉忱及大忠議,而無遣往代北之事。《東都事畧》亦同。是知忱行視分水嶺當在四五月間,契丹國志以為九月非也,故附見於此。 五月,左司郎中、天章閣待制李師中言:「旱既太甚,民將失所,今日之事,非有動民之行,應天之實,臣恐不足以塞天變。伏望陛下詔求方正有道之士,召詣公車對策,如司馬光、蘇轍輩,復置左右,以輔聖德,如此而後,庶幾有敢言者。臣愚不肖,亦未忘舊學。陛下欲為富國彊兵之事,則有禁暴豐財之武。欲為代工熈載之事,則有利用厚生之道。有臣如是,陛下其舍諸帝,以師中敢肆誕謾,輒求大用,責授和州團練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簽書公事。師中素為王安石所惡,至是,呂惠卿附安石意,請出師,中疏付外,因摘其語激帝怒,遂廢斥之。師中志尚甚高,毎進見,多陳天人之際,君臣大節,請以進賢退不肖為宰相考課法。在官不貴威罰,務以信服人,至明而恕。去之日,民擁道遮泣,馬不得行。杜衍、范仲淹、富弼皆薦其有王佐才,然好為大言,以故不容於時。 壬寅,雨雹。癸夘,大雨雹。 辛亥,罷制科。自孔文仲對策忤王安石意,因言於帝曰「進士已罷詩賦所試事業,即與制科無異,何必復置是邪」帝然之。已而秘閣考試所言應制科陳彥古所試六論,不識題及字數皆不足。至是,吕惠卿執政,復言「制科止於記誦,非義理之學」遂詔罷之。 丙辰,以館閣校勘呂升卿、國子監直講沈季長並為崇政殿說書。升卿,惠卿弟也,素無學術,每進講,多捨經而談財穀利害。帝時問以經義,升卿不能對,輒目季長從旁代對。帝問難甚苦,季長辭屢詘,帝問從誰受此,義曰:「受之王安石」。帝笑曰:「然則且爾季長雖黨附安石,而常非王雱、王安禮及呂惠卿所為,以為必累安石。雱等深惡之,故不甚進用」。 壬戍,國子監言:「太學生員多而齋舍少,先以期集院為律學外,屋尚百餘間,乞盡充學舍」。從之。為屋百楹,學者以千計。乙丑,大雨水,壞陜、平陸二縣。 是月,三司使曾布、提舉市易司呂嘉問並罷。初,嘉問提舉市易,連以羨課受賞,帝聞其擾民,以語王安石,安石力辯,至譏帝為叢脞,不知帝王大畧,且曰:「非嘉問孰敢不避左右近習?非臣,孰為嘉問辯?」帝曰:「即如是,士大夫何故以為不便?」安石請言者姓名,令嘉問條析以奏時市易𨽻三司,嘉問恃勢陵使薛向出其上,及布代向,懷不能平。會帝出手劄詢布,布訪於魏繼宗,具上嘉問,多收息干賞,挾官府而為兼并之事,帝將委布考之,安石言二人有私忿,於是詔布與惠卿同治,惠卿故憾布,脅繼宗使誣布,繼宗不從,布言惠卿不可共事,帝欲聴之,安石持不可,帝遂詔中書曰:「朝廷設市易,本為平準以便民,若周官》泉府者,今顧使中人之家,失業若此,吾民安得泰然也?宜釐定其制」。布見帝言曰:「臣毎聞德音,欲以王道治天下,今市易之為虐,駸駸乎間架除陌之事矣,如此之政,書於簡牘,不獨唐、虞、三代所無,歴觀秦漢以來,衰亂之世,恐未之有也。嘉問又請販鹽鬻帛,豈不貽笑四方?」帝頷之,事未決,安石去位,惠卿執政,遂治前獄,請令中書悉取案牘異同以奏。後二日,布對延和殿,條析先後所陳,并較治平熈寧出入錢物數以聞,帝方慮嵗費寖廣,令布送中書。至是,詔章惇、曾孝寛鞫布所究市易事,又令戸房會財賦數,與布所陳異,而嘉問亦以雜買務多入,月息不覺,皆從公坐有差。未幾,並落職,布出知饒州,嘉問出知常州。 六月丁亥,廣州鳯凰見。 以木征為榮州團練使,賜姓名趙思忠。 辛夘,詔以司天監新製渾儀、浮漏於翰林天文院安置。初,日官皆市井庸販,法象圖器一無所知,乃以太子中允沈括提舉司天監。括博物洽聞,於天文、方志、律厯、醫藥、卜算無不通曉,皆有所論著,始製渾儀、景表、五壺浮漏,招衛樸造新厯,募天下上太史占書,雜用士人,分方技科為五。至是,渾儀、浮漏成,括與秋官正皇甫愈等各賜銀絹有差。 詔監安上門鄭俠勒停,編管汀州。始,朝廷以俠為狂,置而不問。及呂惠卿執政,命下之日,京師大風雨土,翳席踰寸,俠又上疏論之,仍取唐魏徴姚崇、宋璟、李林甫、盧把傳為兩軸,題曰「正直君子邪曲小人事業圖跡。在位之臣,暗合林甫輩而反於崇、璟者,各以其類復為書。獻之疏極陳時政得失,民間疾苦幾五千言,且曰:「安石為惠卿所誤至此,今復相扳援,以遂前非,不復為宗社計。昔唐天寶之亂,國忠已誅,貴妃未戮,人以為賊本尚在,今日之事,何以異此!」惠卿大怒,白帝重責之。 帝謂輔臣曰:「天下財用,朝廷若少留意,則所省不可勝計。昨者撥併軍營,令會計減軍員十將以下三千餘人,除二節特支及傔從外,一嵗省錢四十五萬緡,米四十萬石,紬絹二十萬匹,布三萬端,草二百萬束。若每事如此,及諸路轉運使得人,更令久任,使之經畫財其可勝用哉?」 秋七月癸夘,羣臣五上尊號曰紹天憲古文武仁孝皇帝,不許。 癸亥,以米十五萬石賑河北西路災傷。 是月,行手實法。時免役出錢或未均,司農寺言五等丁産簿多隠漏不實,呂惠卿用其弟曲陽縣尉和卿計創手實法,請行之。其法官為定立物價,使民各以田畝、屋宅、資貨、畜産隨價自占。凡居錢五,當蕃息之錢一,非用器、食粟而輒隠落者,許告,獲實,以三分之一充賞。預具式示民,令依式為狀,縣受而籍之,以其價列定高下,分為五等。既該見一縣之民物産錢數,乃參會通縣役錢本額,而定所當輸錢,詔從其言。於是民家尺椽寸土檢括無遺,至雞豚亦徧抄之,民不聊生。初,惠卿創是法,猶令災傷五分以上不預,荊湖察訪使蒲宗孟上言:「此天下之良法,使民自供,初無所擾,何待豐嵗?願詔有司,勿以豐凶弛張其法」。從之,民由是益困。 八月丙戌,命知制誥沈括為河北西路察訪使。先是,遣內侍籍民車人,未諭朝廷意,相挻為憂。又市易司患蜀鹽不可禁,欲盡實私井而運解鹽以給之,言者論二事如織,皆不省。括侍帝側,帝顧曰:「卿知籍車乎?」對曰:「知之」。帝曰:「何如?」括曰:「敢問欲何用?」帝曰:「北邊以馬取勝,非車不足以當之」。括曰:「車載之利,見於歴世,巫臣教呉子以車戰,遂霸中國,李靖偏箱鹿角以擒頡利,臣但未知一事。古人所謂兵車者,輕車也,五御折旋,利於便捷。今民間輜車重大椎樸,以牛挽之,日不能三十里少,䝉雨雪則跬步不進,故世謂之太平車,恐兵間不可用耳」。帝喜曰:「人言無及此者,朕當思之」。遂問蜀鹽事,括對曰:「私井既容其撲賣,則不得無私易,一切實之而運解鹽,使一出於官售,此亦省刑罰、籠遺利之一端。然忠、萬、戎、瀘間夷界小井尤多,不知虜鹽又何如止絶?若更須列候加警,則恐得不償費」。帝頷之。明日,二事俱寢,執政喜,謂括曰:「君有何術,立談而罷此二事?」括曰:「聖主可以理奪,不可以言争。若車可用,虜鹽可禁,括不敢以為非也」。括自太子中允擢知制誥纔三月,至是察訪河西路,所陳凡三十一事,詔皆可之。 癸巳,集賢院學士宋敏求上編脩閤門儀注。 九月,有司言:「供億錢穀多在浙西計置,及水利事盡在蘇、秀等州,今分為兩路,必至闕事」於是詔兩浙仍合為一路。 壬子,三司火,自已至戍,止焚屋千八十楹,案牘殆盡。時元絳為三司使,宋迪為判官。迪遣使煮藥失火,火熾,帝御西角樓以觀,知制誥章惇判軍器監,遽部本監役兵往救,經由西角樓,帝顧問左右,以惇為對。明日,迪奪官。絳罷,以章惇代之。詔諸路熈寧五年文帳悉封,上防其因火為奸也。癸丑,置三十七將,京畿七,河北十七,京東十、京西三。從蔡挺請也。 知大名府文彥博言:「河溢壞民田,多者六十村,戸至萬七千,少者九村,戸至四千六百,願蠲租稅」。從之。又命都水詰官吏不以水灾聞者。外都水監丞程昉以憂死。 都水監丞劉璯言:「自開直河,閉魚肋,水勢增漲,行流湍急,漸塌河岸,而許家港、清水鎮河極淺漫,幾於不流,雖二股深快,而蒲泊已東,下至四界首退出之田,畧無固䕶,設遇漫水出岸,牽回河頭,將復成水患,宜候霜降水落,閉清水鎮河,築縷河堤一道,以遏漲水,使大河復循故道,又退出良田數萬頃,俾民耕種,而博州界堂邑等退背七埽,嵗減修䕶之費,公私兩濟」。從之。 代北疆議,踰時不決。遼復遣蕭禧來言,甲寅,詔樞密院議邊防。 冬十月壬申,遣中使賜韓琦、富弼、文彥博、曾公亮詔曰:「通好北國幾八十年,近嵗以來,生事彌甚,代北之地,素無定封,故造釁端,妄來理辯。比勅官吏,同加案行,雖圖籍甚明,而詭辭不服,今橫使復至,意在必得,彼情無厭,勢恐未已,萬一不測,何以待之?古之大政,必咨故老卿其具奏」𤦺奏言:「臣觀近年朝廷舉事,似不以大敵為恤,彼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復燕南之意,故引先發制人之說,造為釁端,所以致疑,其事有七:高麗臣屬北方,久絶朝貢,乃因商舶誘之使來,來與不來,於國無所損益,而契丹知之,必謂將以圖我,一也。強取吐蕃之地以建熈河,所費不貲,契丹聞之,必謂行將及我,二也。徧植榆栁於西山,冀其成長,以制蕃騎,三也。創團保甲,四也。河北諸州築城鑿池,五也。置都作院,頒弓刀新式,大作戰車,六也。置河北三十七將,七也。契丹素為敵國,因事起疑,不得不然,臣甞竊計,始為陛下謀者,必曰:自祖宗以來,因循茍且,治國之本,必先聚財積穀,募兵於農,則可以鞭笞四方,復唐故疆,故散青苗錢為免役法,置市易務,次第取錢,新制日下,更改無常,而監司督責,以刻為明,今農怨於畎畝,商歎於道路,長吏不安其職,陛下不盡知也。夫欲安靖四方,以興太平,而先使邦本困搖,衆心離怨,此則為陛下始謀者大誤也。臣今為陛下計,宜遣報使,且言向來興作,乃修備之常,豈有它意?疆土素定,悉如舊境,不可持此造端,以隳累世之好,可疑之形,如將官之類,因而罷去,益養民愛力,選賢任能,疎逺奸諛,進用忠鯁,使天下恱服,邊備日充,若其果自敗盟,則可一振威武,恢復故疆,攄累朝之宿憤矣!」弼言:「朝廷諸邊用兵,敵所以先期求釁,不若委邊臣詰而嚴備之,來則禦,去則備,親征之謀,未可輕舉,且選人報聘,敵藉吾嵗賜,方能立國,豈無欲安靜之理?」彥博言:「蕭禧之來,欲以北亭為界,縁慶厯西事未平之時,來求黃嵬之地,容易與之中國禦戎守信為上,必以誓書為證,若萌犯順之心,當豫備邊使,戰勝守固,而已遽襲幽燕,恐將噬臍。公亮言:「敵人侮強畏弱,故須控制得術。嘉祐間,夏國妄認同家堡為界,延州牒問,遂圍大順,冦邊不已,絶其嵗賜,始求帖服,今待敵極包容矣,不使知懼,恐未易馴擾控制之術,毋令倒持,彼且知中國之不可窺,則姦謀自息矣」。帝召劉忱、呂大忠與執政議之,將從其請,大忠曰:「彼遣一使來,即與地五百里,若使魏王英弼來,盡索闗南地,亦與之乎?」帝黙然,忱與大忠堅執不與,執政知不可奪,乃罷忱還三司,許大忠終制。 戊寅,詔浙西路提舉司出米賑常、潤州饑。 韓絳請選官置司,以天下戸口、人丁、稅賦、場務、坑冶、河渡、房園之類租額年課及一路錢穀出入之數,去其重複,嵗比較增虧、廢置及羨餘、橫費計贏闕之處,使有無相通,而以任職能否為黜陟,則國計大綱可以省察,三司使章惇亦以為言。庚辰,詔置三司會計司,以絳提舉。 范純仁自和州徙知邢州,未至,詔加龍圖閣直學士、知慶州。純仁過闕入對,帝曰「卿父在慶著威名,卿今繼之,可謂世職。卿隨侍既久,兵法必精,邊事必熟」。純仁度必有以開邊之說誤帝者,對曰「臣儒家未甞學兵法,先臣守邊時,臣尚幼,不復記憶,且今日事勢宜有不同。陛下使臣繕治城壘,愛養百姓,臣策疲駑不敢辭。若使開拓封疆,侵攘之事非臣所長,願別擇才帥」帝曰「卿才何所不能,顧不肯為朕悉心耳」遂行。 十一月己未,冬至,合祭天地于圜丘,以太祖配。呂惠卿得君,怙權,慮王安石復進,乃援郊祀赦例,薦安石為節度使,方進劄,帝察知其情,遽問曰:「安石去不以罪,何故用赦復官?」惠卿無以對。 十二月丙寅,省熈河、岷三州官百四十一員。 丁邜文武官加恩 以知慶州王韶為樞密副使。 辛巳,遼詔改明年元曰大康。往時高麗入貢,皆自登州,是嵗,遣其臣金良鑑來言,欲逺契丹,乞改塗由明州詣闕,從之。 淯井、長寧夷十郡八姓及武都夷皆內附。 遼生女直部節度使烏古鼐死,女直本女真,其先出於勿吉,居古肅慎,地肅慎,即漢挹婁也。後魏謂之勿吉,有七部:曰粟末,曰伯咄,曰安車骨,曰拂湼,曰號室,曰黑水,曰白山。至隋改號靺鞨,五代時始稱女真。唐初有黑水、靺鞨二部,皆附於高麗,其五部則無聞焉。李勣之破高麗也,粟末部去保東牟,姓大氏,是為渤海國。黑水部仍居肅慎地,南鄰高麗,北接室韋,西界渤海鐡甸,東瀕海,姓挐氏,又號完顔氏。開元中來朝,遂置黑水府,以其部長為都督,賜姓名李獻誠,為置長史監之。訖唐世,朝貢不絶。及渤海盛強,因役屬之朝貢遂絶於中國。渤海既滅,黑水部民在南者繫籍於遼,號熟女真,在北者不籍於遼,號生女真。其地有混同江、長白山、混同江,亦名黑龍江,所謂白山黑水也。已而避遼興宗諱,改曰女直。又有黃頭女真,其人戅樸勇鷙,謂之輝發非熟女真,亦非生女真也。自粟沫江之北,寧江之東,地方千餘里,自推豪俠為雄長,僻處契丹東北隅。至宋建隆二年,以馬入貢,終太祖世不絶。太平興國六年來朝。淳化二年,首領額爾吉等上言,契丹怒其朝貢中國,置三栅於海岸,每栅置兵三千,絶其貢獻之路,乞發兵共平三栅。太宗但降詔撫諭,而不為發兵。大中祥符三年,契丹征高麗,道由女真,女真復與高麗合兵拒之。天禧三年,復遣使至,自天聖後沒屬契丹,不復入貢。其始祖曰堪布堪布,生烏嚕烏嚕,生巴哈巴哈,生綏赫綏赫生實魯實魯,生烏古鼐、烏古鼐能役屬諸部。會遼五國佛寧部節度使巴延穆爾叛,遼將致討,烏古鼐恐遼兵深入,得其山川險易,或將圖之,乃告遼曰:「彼可計取也,若用兵,必將走險,非嵗月可平」。從之,烏古鼐因襲而擒之以獻。遼主召見,燕賜加等,授生女直部節度使,始有官屬,紀綱漸立矣,然不肯受印,繫遼籍。其部內舊無鐡鄰國,有以甲胄往鬻者,必厚價售之,得鐡既多,因以修弓矢,備器械,兵勢稍振,前後願附者衆。至是,五國穆延部舍音貝勒復叛遼,烏古鼐伐之,舍音敗走。烏古鼐將見遼邊將自陳敗舍音之功,行次來流水,疾作而死。子合里博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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