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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資治通鑑後編 |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延嗣甯國己丑年七月辛丑 (1049/8/11)」 |
Total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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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皇祐元年春正月甲午朔,日有食之。 己亥,契丹遣北院樞宻副使蕭維信以伐夏來告。 辛丑,命翰林學士趙槩權知貢舉。 戊申,以河北水灾,罷上元張燈,停作樂。 庚戌,太傅致仕鄧國公張士遜卒,車駕臨奠。翌日,謂輔臣曰:「昨有言庚戍,是朕本命,不宜臨喪。朕以師臣之舊,故不避」。文彥博曰:「唐太宗辰日哭張公謹,陛下過之逺矣」。贈士遜太師、中書令,諡文懿,御篆其墓碑曰「舊德之碑」。 己未,詔以緡錢二十萬市穀種,分給河北貧民。 辛酉,詔曰:「自古為治,必戒苛察。近歲風俗,争事傾危,獄犴滋多,上下暌急,傷累和氣,朕甚悼焉。自今言事者,非朝廷得失,民間利病,毋得以風聞彈奏,違者坐之」。殿中侍御史張祹言不當禁諫官、御史風聞言事,不報。癸亥,鑄「皇祐元」寳錢」。 二月丁卯,彗出虛,晨見東方,西南指,歴紫薇至婁,凡一百一十四日而歿。詔自今月五日不御正殿,其尚食所供常膳,亦宜減省,中外臣僚極言當世切務。 以前刑部員外郎張友直為史館修撰,用其父士遜遺奏也。御史何郯言:「史館修撰故事皆試知制誥,友直素無學術,不當得」。乃改集英殿修撰。 戊辰,以河北疫,遣使頒藥。己巳,以龍圖閣直學士劉夔為樞宻直學士、知鄆州兼京東西路安撫使。時民流京東,盜賊多起,帝將益兵為備,問誰可守鄆者,宰相以夔對,遂擢用之。夔至鄆,發廩賑饑民,賴全活者甚衆,盜賊衰止,賜書褒諭。 辛未,以知青州、資政殿學士富弼為禮部侍郎。初,河北大水,流民入京東者不可勝數,弼擇所部豐稔者五州,勸民出粟,得十五萬斛,益以官廩,遂所在貯之,擇公私廬舎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官吏自前資待闕、寄居者,皆給其祿,使即民所聚,選老弱病瘠者廩之。山林陂澤之利有可取以為生者,聽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皆書其勞,約為奏請使,他日得以次受賞於朝,率五日遣人以酒肉飯糗勞之,人人為盡力。流民死者為大冢𦵏之,謂之叢冢」,自為文祭之,及流民將復其業,又各以逺近受糧歸,凡活五十餘萬人,募而為兵者又萬餘人。帝聞之,遣使慰勞,就遷其秩,弼曰:「救灾守,臣職也」。辭不受。前此救灾者,皆聚民城廓中煮粥食之,飢民聚為疾疫及相蹈藉死,或待哺,數日不得粥而仆,名為救而實殺之。弼所立法簡,便周至天下,𫝊以為式。 辛巳,詔發京師禁軍十指揮赴京東、西路駐泊,以備盜賊,京東西路鈐轄並兼本路安撫都監。京東安撫使富弼言,本路遽増屯禁軍,慮搖人心,欲量増一兩指揮。詔兵已就道,俟將來歲豐,令還京師。宣徽北院使、武昌節度使、判延州程琳請代,己卯,加同平章事、再判延州。琳甞獲戎首不殺,戒遣之,夏人亦相告毋捕漢民,久之,詐以五百戶驅牛羊扣邊請降,言契丹兵至衙頭矣,國中亂,願自歸,琳曰:「契丹至彼帳下,當舉國取之,豈容有來降者?吾聞夏人方捕叛者,此其是耶?不然,誘我也」。拒不受。已而賊果將騎三萬臨境上,以捕降者為辭,琳先諜知之,閉壁倒旗,戒諸將勿動,賊以為有備,遂引去。 契丹與夏人相攻,聚兵近塞,遣使來告,邊候稍警,帝御便殿,訪近臣以備禦之策,權三司使葉清臣對曰:「陛下臨馭天下二十八年,未甞一日自暇逸,而西夏、契丹頻歲為患,豈非將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為陛下張威德以致此乎?昔王商在廷,單于不敢仰視,郅都、臨代,匈奴不敢犯邊,今內則輔相寡謀,綱紀不振,號令不一,賞罰不均,處事依違,惟務迎合,卒有大事,其誰與謀?此北庭所以輕漢也。外則兵不素練,將不素蓄,士卒驕悍而不可用,帥令怯弱而事姑息,此強㓂得以內侮也。慶厯初,劉六符來執政無術略,不能折衝樽俎以破賊謀,六符初亦疑大國之有人,藏奸計而未發,既見表裏,遂肆陸梁,只煩一介之使,坐致二十萬物,永匱膏血,以奉強鄰,此有識之士所以為國長太息也。今詔問北使詣闕,以西戎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聞誓書所在,彼此無求,況元昊叛邊,累年致討,契丹坐觀金鼓之出,豈有毫髪之助?今彼國出師,輒求我助,奸盟違約,不亦甚乎?若使辨㨗之人判其曲直,要之一戰,外破其謀,契丹雖是蠻夷,久漸禮義,我直彼曲,豈不憚服?茍不知咎,敢肆侵凌,方河朔灾傷之餘,野無廬舎,我堅壁自守,縱令深入,其能久居,既無所因,糧則亟當遁去,然後選擇驍勇,遏絶歸師,設伏出竒,邀擊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敗矣! 淯井蠻寇邊。 三月庚子,御延和殿,召輔臣觀新造渾儀木様。時命日官舒易簡、于淵、周琮等參用梁令瓉、李淳風舊制,改鑄渾儀也。 辛丑,命戶部副使包拯徃河北提舉計置糧草。 癸丑,賜進士江夏馮京等一百七十四人及第,一百六人出身,二百九人同出身於崇政殿。甲寅,賜諸科及第並出身五百五十人於觀文殿。詔徙河北闕糧處土兵及戍兵近南州軍,候經置邊儲有備,復令還屯。從包拯言也。廣平二監馬牧共占邢、洺、趙三州民田萬五千頃,前已廢其一,然漳河沃壤,民猶不得耕,拯請悉以賦民,從之。 己未,契丹遣樞宻副使蕭惟信復來告西戎。庚申,以權知開封府錢明逸為回謝契丹使,西上閤門使向傅範副之。 夏四月甲子,御崇政殿,閲知澧州宋守信所獻衝陣無敵、流星弩等器八種。 庚午,命包拯與河北四路安撫司、轉運司議省冗官及汰軍士之不任役者以聞。 癸未,梓州轉運司言淯井監夷人平。 丁亥,右司諌錢彥逺上勸農疏曰:「本朝轉運使、提㸃刑獄、知州、通判,皆帶勸農之職,拜敕結銜,正在督課,而徒有虛文,無勸𨗳之實。謂宜置勸農司,以知州為長官,通判為佐官,舉清強、幕職、州縣官為判官,先以墾田頃畆及戶口數、陂塘、山澤、溝洫、桑柘,著之於籍,然後委勸農官設法勸課,除害興利,俟歲終農隙,轉運司考較而賞罰之」。帝嘉納焉。 五月丁酉,以祠部員外郎任顓為河東轉運使。帝以河北常賜內庫金帛,今亦以五十萬濟河東闕乏,顓辭曰:「朝廷始命使委以經制財用,而遽乞金帛以徃不可」。帝善之。 丙午,幸後苑寳岐殿觀刈麥,顧謂輔臣曰:「朕新作此殿,不欲植花卉而歲以種麥,庶知穡事之不易也」。 執政龎籍言,殿中丞、館閣校勘范鎮有異材,不汲汲於進取。丁巳,特遷直秘閣。 六月甲子,蠲河北民復業者租賦二年。 乙丑,以太子右清道率府率叔韶為右領軍衛將軍,仍賜進士及第,尋加文州刺史。叔韶常獻所著文,召試學士院入優等,特遷之。入謝,命坐賜茶,謂曰:「宗子好學無幾,爾獨以文章得進士第,前此葢未有也。朕欲天下知屬籍有賢者,宜勿忘所學」。叔韶頓首謝。既退,又出九經賜之。後以圖書賜正刺史以上,叔韶不當得,獨賜及之。叔韶,德恭之曽孫也。宗室召試,自叔韶始。 甲戌,以賈昌朝為觀文殿大學士、判都省,朝㑹班中書、門下,視其儀物。觀文殿置大學士自此始。仍詔自今非甞為宰相毋得除。 改命同刋修唐書、翰林侍讀學士宋祁為刋修官。 戊寅,詔中書、樞宻,非聚議毋通賓客。 乙酉,同知諫院李兊、御史知雜事何郯、監察御史陳旭等言:「比歲臣寮有繳奏交親徃還簡尺者,朝廷必推究其事而行之,遂使聖時成告訐之俗。自今非情涉不順,毋得繳簡尺以聞。其於官司請求非法,自論如律」。從之。 丁亥,監察御史陳旭言:「竊以三館職事,文儒之髙選,近時無復典故,用人益輕,遂為貴游進取之津要。慶厯中,甞有詔㫖,今後見任前任兩省及大兩省以上官,不得陳乞子弟親戚入館閣職事,然撓於橫恩,復寢不用,美官清秩,為國者所以礪世摩鈍之具,今委以私權貴之家,天下寒畯,何所勉進,朝廷賢才,何所教育?望申明前勅,嚴為科禁,澄汰濫進,必清其選,使在位者皆得文行充實之人,然後舉用故事,特因閑燕,延備訪問,則於治體不為無益」。詔「今後近上臣僚援例奏乞子孫得試者,如試中,只與轉官或出身,更不除館閣。 戊子,太子少傅致仕李若水卒。詔以子淑在近侍優贈太子太傅,後毋得為例。 詔轉運使、提㸃刑獄所部官吏受贓失覺察者,降黜。 秋七月丙申,定州雨。初,知定州韓琦言河朔久不雨,請祈無所應,若出自聖懷,禱於天地山川,宜獲嘉澤。尋遣秘閣校理張子思持宻詞禱於北嶽,至是,以雨足聞。 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張錫甞講書禁中,帝嘆其博學,飛白書「博學」二字賜之,因問治道,錫對曰:「節嗜欲者治身之本,審刑罰者治國之本」。時貴妃方寵幸,故錫以此諷。帝改容曰:「卿言甚嘉,朕恨用卿晚也」。 丁酉,詔臣僚毋得保薦要近內臣。 辛丑,翰林侍讀學士、右諫議大夫張錫卒。帝聞,惜之,以白金三百兩賻其家,特贈工部侍郎。戊申,以集賢校理李中師為提㸃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中師,開封人,宰相陳執中所薦也。 是月,契丹主伐夏,不見敵而還。 八月壬戍,工部侍郎、平章事陳執中罷為兵部尚書、知陳州。先是,河決,民流灾異,數見執中無所建明,但延接卜相術士,言者屢攻之,因論執中越次,用李中師為府界提㸃,及呂昌齡等出入門下,喜進無學匪人,不協衆望。而執中亦以足疾辭位,自陳不願為使相、大學士,詔從其請。翰林學士孫抃當制,遂除尚書左丞。文彥博、宋庠言恩禮太薄,乃下學士院貼麻改命之。 以樞宻使宋庠為兵部侍郎、平章事、參知政事,龎籍行工部侍郎,充樞宻使髙若訥為工部侍郎、參知政事,翰林侍讀學士梁適為左諌議大夫、樞宻副使。甲申,御崇政殿,策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殿中丞吳奎所對入第四等,以奎為太常博士、通判陳州。奎,北海人。甞為廣信軍判官,晝則治事,夜輒讀書,不寐者二十餘年。楊懷敏増廣北邊屯田,至奪民榖地,無敢與抗者,奎上書論其不便,知保州王果亦屢争之,懷敏使人訟果他事,詔置獄推劾,奎為果力辨,得免。慶厯中,宿衛之變,奎時監東京排岸司,上疏曰:「臣聞皇城司六人,其五已被謫,獨懷敏尚留,人咸謂陛下私近倖而屈公法。且獲賊之際,陛下宣令勿殺,而左右輒屠之,此必有同謀者,恐事泄露而殺之以滅口,不然,何以不奉詔也?」帝深器之。 衛士王安與其黨相惡,隂寘刃衣篋中,從勾當引見司楊景宗入禁門,既為閽者所得,景宗輒隠不以聞,御史中丞郭勸請先治景宗罪,章再上,不聽,又廷争累日乙酉,責景宗均州安置,景宗乞盡納官爵,留居京師,御史何郯極言其不可,既踰月,乃自均州徙鄧州,太子少師致仕石中立卒,贈太子太傅,諡文定。中立性踈曠,少威儀,好諧謔,及參大政,或諌止之,中立曰:「詔書云餘如故,安可改耶?」人傳以為笑,然練習臺閣,故事不汲汲近名初,家産歲入百萬錢,末年費幾盡,帝聞其病,賜銀三百兩,既沒,其家至不能辦喪。 九月乙未,以權三司使張堯佐為禮部侍郎、三司使。監察御史陳旭言堯佐以後宮親,不宜使制國用」,不聽。 詔河東河北經略安撫使司:「契丹討夏人,其邊要之地,選委將佐,嚴加備禦。時司天言太隂犯畢宿,主邊兵,趙分有憂故也。乙巳,廣南西路轉運司言廣源州蠻寇邕州,詔江南、福建等路發兵備之。廣源州在邕州西南,鬱江之源也,峭絶深阻,産黃金丹砂,頗有邑居聚落,俗椎髻左祍,善戰鬭,輕死好亂其先,韋氏、黃氏、周氏、儂氏為首領,互相刼掠,唐邕管經略使徐申厚撫之,黃氏納職貢,而十三部二十九州之蠻皆定。自交趾蠻據有安南,而廣源雖號邕管為羈縻州,其實服役於交趾。初,有儂全福者,知儻猶州,其弟存祿知萬涯州,全福妻弟儂當道知武勒州。一日,全福殺存祿當道,并有其地,交趾怒,舉兵禽全福及其子智聰以歸。其妻阿儂,本左江武勒族也,轉至儻猶州,全福納之,全福見擒,阿儂遂嫁商人,生子名智,髙生十三年,殺其父商人曰:「天下豈有二父耶?」因冐姓儂與其母奔雷火洞,其母又嫁特磨道夏卿,久之智髙,復與其母出據儻猶州,建國曰大厯,交趾復拔儻猶州,執智髙,釋其罪,使知廣源州,又以雷火、頻婆四洞及思浪州附益之,然內怨交趾,居四年,遂襲據安德州,僭稱南天國,改年景瑞,於是始入寇。 契丹北院樞宻使韓王蕭惠為河南行營都統,帥師自河南進以伐夏,戰艦糧艘綿亙數百里,既入敵境,偵候不逺,鎧甲載於車,軍士不得乘馬,諸將請備不虞,恵曰:「諒祚必自迎車駕,何暇及我,無故設備,徒自弊耳」。丁未,契丹主既還,惠猶進師,營栅未立,夏人奄至,恵與麾下不及甲而走,追者射之,恵幾不得脫,士卒死傷者不可勝計。 戊午,太白犯南斗。 己未,罷武舉。 始,范祥議政鹽法,論者争言其不便,朝廷獨以為可用,委祥推行之。於是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風聞改法以來,商旅為官鹽長價,獲利既薄,少有算請。陜西一路已虧損課利百餘萬貫,其餘諸路比舊來亦皆頓減賣鹽見錢,甚妨支用。兼陜西民間官鹽價髙,多以賣私,鹽事敗,刑禁頗繁,官私俱不為利,經久何以施行?臣謂事有百利始可議,變變不如前,即宜仍舊」。冬十月壬戍,遣戶部副使包拯與陜西轉運使議鹽法。丁丑,詔婦人所服冠髙無得過四寸,廣無得踰一尺,梳長無得踰四寸,仍無得以角為之,犯者重致於法,仍聽人告。先是,宮中尚白角冠梳,人争效之,謂之內様,其冠名曰垂肩,至有長三尺者。梳長亦踰尺。御史劉元瑜以為服妖,請禁止之,且重賞告訐者,故有是詔。婦人多被刑責,大為議者所嗤,都下作歌辭以嘲之。 壬午,詔馬鋪以晝夜行四百里,急腳遞五百里。 侍御史知雜事何郯言:「陜西新置保㨗兵士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及等之人,如不願在軍者,許令自陳,減放歸農。此等久習武藝,今若放罷,亦須置籍拘管,仍乞以所居鄉社相近處,如河北義勇團作指揮,置人員節級管轄,其邊郡每嵗以此軍畨遞防守處,亦令比舊減數,非時邊上或有警急,其罷放之人,尚可追集,守城却代精兵出戰,於事又無廢闕,方今財力大屈,此亦省費之一端」。樞宻使龎籍獨以其言為是,省兵之議,實自郯發之。 是月,契丹耶律敵魯古率阻卜諸軍獲夏國主嫡母于賀蘭以歸。十一月丙申,加贈虢州刺史种世衡為成州團練使。先是,世衡長子古慕其從祖放為人,抗志不仕,於是詣闕自言:「父世衡在青澗城,甞遣王嵩入夏國反間,其用事臣野利、旺榮兄弟皆被誅,元昊由是勢衰納欵,稱臣經略,使龎籍掩父功,自取兩府。籍時在樞宻院,具言嵩入虜境即被囚,元昊委任旺榮如故。元昊欲和,先令旺榮為書遺邊將,元昊妻即旺榮妺,元昊黜其妻旺榮兄弟怨望。元昊既稱臣,後二年,旺榮謀殺元昊,事覺被誅,非因嵩反間,臣與范仲淹、韓琦皆預受中書劄子,候西事平除兩府。既而仲淹、琦先除,臣次之,非專以招懷之功,文書俱在可驗。朝廷雖知古妄言,猶念世衡舊勞,自東染院使贈刺史,録其子之仕者,古復上書訴賞薄,於是加贈團練使,特授古天興尉,令御史臺押出城趣使之官。及籍罷,古復辨理,下御史考實,以籍前奏王嵩疏為定。詔以其事付史官,聽古徙官便郡。 詔河北被災民八十以上及篤疾不能自存者,人賜米一石、酒一斗。辛丑,詔民有寃貧不能詣闕者,聽訴於監司以聞。戊午,楊懷敏罷內侍副都知,為三陵副使。初,懷敏自髙陽闗鈐轄入事,除副都知,知制誥胡宿當制,因言:「懷敏以宿衛不謹致逆徒,竊入宮闈,又不能生致之,議者謂規滅姦人之口,罪在懷敏及楊景宗二人,得不窮治誅死,已為幸矣,豈宜復在左右耶?臣不敢草制,輒封還以聞」。帝疑宿職不當言,翌日,謂宰相曰:「前代有此故事否?」文彥博對曰:「唐給事中袁髙不草盧杞制書,近來富弼亦曽封還詞頭」。帝意解諌官錢彥逺謂宿曰:「仁者必有勇於公,見之矣」。既而他舎人為懷敏草制,彥逺及臺官論列不已,踰半月,卒罷之。宿聞懷敏除三陵副使,謂人曰:「懷敏必死矣,祖宗神靈所在,大姦豈能逃乎?」無幾何,懷敏果卒。 十二月壬戌,詔陜西保㨗兵年五十以上及短弱不任役者,聽歸農,若無田園可歸者,減為小分,凡放歸者三萬五千餘人,皆懽呼反,其家在籍者尚五萬餘人,悲涕恨不得俱去,陜西縁邊,計一歲費緡錢七十千,養一保㨗兵,自是歲省緡錢二百四十五萬,陜西之民力稍蘓。初,樞宻使龎籍與宰相,彥博以國用不足,建議省兵,衆紛然陳其不可,縁邊諸將爭之尤力,且言兵皆習弓刀,不樂歸農,一旦失衣糧,必散之閭閻,相聚為盜賊,帝亦疑焉。彥博與籍共奏:「今公私困竭,上下皇皇,其故非他,正由養兵太多耳。若不減放,無由蘓息,萬一果聚為盜賊,臣請死之」。帝意乃決。既而判延州李昭亮復奏陜西所免保㨗特多,徃徃縮頸曲膕,詐為短小,以欺官司,籍曰:「兵茍不樂歸農,何為詐欺若此乎?」帝深然之。 甲子,遣入內供奉髙懷政督捕邕州盜賊。壬申,觀文殿大學士、右僕射、判都省賈昌朝復為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判鄭州。 |
5 | 四年春正月癸未,范百祿等使還入對,復言修減水河,有害無利,願罷其役。那移工料繕築西堤,以䕶南決口。己亥,乃詔罷回河及修減水河。 甲申,以夏人通好,詔邊將毋生事。 左司諫韓川罷為集賢校理、權發遣棣州,以數言胡宗愈不聽故也。 是月,知鄧州蔡確復觀文殿學士。 二月甲辰,司空、同平章軍國事、申國公呂公著卒。太皇太后見輔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呂司空復逝」。痛憫久之,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諡正獻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茍便於國,不以利害動其心,與人至誠,不事表暴。其好德樂善,出於天性,士大夫有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待上求。神宗嘗謂執政曰:「呂公著之於人材,其言不欺,如權衡之稱。物每上前議政事,盡誠去飾,博取衆人之善以為善,至其所當守,毅然不可回奪也」。王安石博辯騁辭,人莫敢與抗,公著獨以精識約言服之。安石嘗曰:「疵吝每不自勝,一詣長者,不覺消釋」。其敬服如此。 庚戌,白虹貫日。 乙卯,夏國主遣使來謝封冊。 壬戌,御邇英殿,詔講讀官講尚書,讀寳訓,司馬康講洪範,至乂用三德」,帝問曰:「止此三德,為更有?」德康對曰:「臯陶所陳有九德,如柔而立、剛而塞、強而義等語是也」。先是,帝恭黙未言,起居舎人王巖叟喜聞德音,欲因以風諫,退而上言:「陛下既能審而問之,必能體而行之。三德者,人君之大本,得之則治,失之則亂,不可須臾去者也。三數雖少,推而廣之,足以盡天下之要。陛下誠能用,以修已安人,則堯、舜、三代之盛可坐致也」。巖叟嘗侍講,奏曰:「陛下宮中何以消日?」帝曰:「並無所好,惟是觀書」。對曰:「聖學須在積累,積累之要,在專與勤屏,去他事始可謂專,久而不倦,始可謂勤」。帝然之。三月甲戌,蘇頌等奏撰進漢、唐故事,分門增修,詔以邇英要覽》為名。 己卯,作渾天儀。 胡宗愈罷為資政殿學士、知陳州,以劉安世屢劾其罪狀故也。 太史局奏:「宋以火德王天下,今所造渾儀名水運,甚非吉兆」。詔以「元祐渾天儀象」為名。其後,翰林學士許將等請即象為儀,并為一器。從之。 劉安世言:去冬迄春,雨雪愆期,夏苗將槁,秋種未布,伏望特罷宴樂,以示閔雨之意」。丁亥,詔罷春宴。 翰林學士兼侍讀蘇軾罷為龍圖閣學士、知杭州。軾嘗讀祖宗寳訓,因及時事,歴言今功罪不明,善惡無所勸沮。又黃河勢方北流,而強之使東,夏人寇鎮戎,殺掠幾萬人,帥臣揜蔽不以聞,朝廷亦不問,恐寖成衰亂之漸,當軸者恨之。趙挺之、王覿攻之尤甚,軾知不見容,請外,故有是命。 己丑,詔自今大禮毋上尊號。 辛卯,晝有流星自東北向西北急流,至噣沒。 乙未,罷幸瓊林苑、金明池。 夏四月乙巳,呂大防等以久旱求罷,不允。 丁未,少保、司徒、兼中書令、太一宫使、濟陽郡王曹佾卒。佾性和易,美儀度,神宗每咨訪以政,然退朝終日,語不及公事。神宗謂大臣曰:「曹王雖用近親貴,而端拱寡過,善自保,真純臣也」。進對未嘗名。 戊申,罷大禮使及奏告宰執加賜。 先是,知漢陽軍吳處厚言:「蔡確昨謫安州,不自循省,包蓄怨心,嘗遊車蓋亭賦詩十章,內二章譏訕尤甚,其詩云:矯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上元間,釣臺蕪沒知何處?嘆息思公俯碧灣」,按唐郝處俊封甑山公。上元初,髙宗多疾,欲遜位武后,處俊諫止,臣竊以太皇太后垂簾聽政,蔡確居今懐古,不思於他而思處俊,此其意何也?又云: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束兩濵,如帶溪流何足道沉沉滄海㑹揚塵,言海㑹有揚塵時,人壽幾何,尤非佳語,譏謗切害,非所宜言。奏至,左司諫吳安詩首聞其事,即彈論之,梁燾、范祖禹、王巖叟、劉安世等交章乞正確罪,是日,詔令確具析聞奏,仍委知安州錢景陽繳進確元題詩本。始確嘗從處厚學賦,及作相,與處厚有隙,王珪欲除處厚館職,為確所沮,處厚由是恨確,故箋釋其詩上之。士大夫固多疾確,然亦由此畏惡處厚云。 戊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試士,罷明法科。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己說。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詔從之。凡詩賦進士,於易、書、詩、周禮、禮記、春秋左傳內聽習一經,初試本經義二道,論、孟義各一道,次試賦及律詩各一首,次試論一道,末試子史時務䇿二道,凡四場,其經義進士須習兩經,以詩、禮記、周禮、春秋為大經,書、易、公羊、糓梁、儀禮為中經,願習二大經者聽,不得偏占兩中經。初試本經義三道,論語義一道,次試本經義三道,孟子義一道,次試論䇿,如詩賦科,並以四場通定髙下,而取解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理義定取舍,兼詩賦者以詩賦為去留,其名次髙下,則於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神宗專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盖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解。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㝠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明法科。 是日,尚書省又言:「大河東流,為中國要險,自大吳決後,由界河入海,不惟淤壊塘濼,兼濁水入界河,向去淺澱,則河尾將直注北界入海,中國全失險阻之限,不可不為深慮」。詔范百祿、趙君錫條畫以聞。百祿言:「臣等按行黃河獨流口至界河,又東至海口,熟觀河流形勢。并縁界河至海口鋪砦地分,使臣各稱界河未經黃河行流以前,闊一百五十步,下至五十步,深一丈五尺下至一丈。自黃河行流之後,今闊至五百四十步,次亦三二百步,深者三丈五尺,次亦二丈。乃知水性就下,行疾則自刮除,成空而稍深,與漢張戎之論正合。自元豐四年河出大吳,勢如建瓴。經今八年,衝刷界河,兩岸日漸開闊,連底成空,趨海之勢甚迅,雖遇泛漲非常,而大吳以上數百里終無決溢。此乃下流深快之驗也。臣等竊謂本朝以来,未有大河安流,合於禹迹如此之利便者。其界河向去趨深走下,湍激奔騰,只有闊深,必無淺澱,河尾安得直注北界?中國亦無全失險阻之理,不至上煩聖慮。 壬戌,弛在京牧地與民。 丙寅,詔兖州至聖文宣王廟置教授一員。 五月辛未,以著作郎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祖禹上疏論人主正心修身之要,「乞太皇太后日以天下之勤勞、萬民之疾苦、羣臣之邪正、政事之得失,開導上心,曉然存之於中,庶使異日衆說不能惑,小人不能進。 癸酉,以御史中丞李常為兵部尚書,侍御史盛陶為太常少卿,皆坐不論蔡確改官也。 辛已,知鄧州、觀文殿學士蔡確責授左中散大夫、守光祿卿,分司南京。時中書舍人彭汝礪密疏救確,大畧以吳處厚開告訐之路,此風不可長為言,盛陶亦騰章意與汝礪合。已而安州言確已刮洗詩牌,其明日確奏,亦至自辨甚悉。汝礪復救解之,論猶未決。梁燾、劉安世言確罪狀著明,何待分析,故有是命。汝礪又封還詞頭,即謁告,㑹王巖叟當制,遂草詞行下。 丙戌,梁燾、吳安詩、劉安世言:「蔡確罪重而責輕,傅堯俞、朱光庭相繼論列,范祖禹亦助之,乞處以典刑,重行竄謫」。於是太皇太后宣諭燾等,令密具行遣條例聞奏。燾等即以丁謂、孫沔、呂惠卿故事條上。丁亥,宰執入對,太皇太后忽曰:「蔡確可英州別駕、新州安置」。宰執愕立相視。范純仁言:「方今宜務寬厚,不可以語言文字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劉摯亦以確母老引桞,宗元乞與劉禹錫換播州事,呂大防因曰:「確先帝大臣,乞如摯所論,移一近裏州郡」。太皇太后曰:「山可移,此州不可移也」。於是不敢復言畫可而退。純仁獨留身揖王存論之意不解,純仁曰:「臣奉詔,但乞免內臣押去」。太皇太后曰:「如何?」純臣以曹利用事言之,太皇太后曰:「無慮彼必不死也」。是夜批出差入內供奉裴彥臣等押送,臣僚皆欲救止,而恐與初論相戾,且非體,遂不敢發。李常、盛陶、翟思、趙挺之、王彭年坐不舉劾,彭汝礪坐營救,并不草責詞,皆罷去。擢吳處厚知衛州。初,議竄確嶺嶠,純仁謂大防曰:「此路自丁晉公後,荆棘六七十年矣,奈何開之?吾儕政恐亦不免耳」。知杭州蘇軾未行,密疏言:「朝廷若薄確之罪,則於皇帝孝治為不足。若深罪確,則於太皇太后仁政為小損。謂宜皇帝降敕推治,而太皇太后特加寬貸,則仁孝兩得矣」。太皇太后善其言而不能用。 詔直龍圖閣邢恕候服闋日落職,授承議郎、監永州鹽酒稅。先是,恕自襄州移河陽,間道抵鄧州見蔡確,相與謀所造定䇿事,及司馬康赴闕,恕特招康道河陽,因勸康作書,稱確為他日全身保家計,康以恕同年,又出父門下,信之,作書如恕言,恕本意必得康書者,以康為司馬光之子,言確有定䇿功,可取信于世。既而梁燾自潞州以左諫議召恕,亦要燾出河陽,既至,恕日夜論確定䇿功不休,且以康與確書為證,燾不悅,詣闕奏之,㑹吳處厚訐確詩,燾因與劉安世等請誅確,確既貶竄,恕亦坐謫,太皇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䇿立勲耶?若使確他日復来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盖為社稷也」。康初欲從恕招邵雍子,伯温謂康曰:「公休除喪,未見君,不宜先見朋友」。康曰:「已諾之矣」。伯温曰:「恕傾巧,或以事要,公休從之,則必為異日悔」。公休,康字也。及燾等論確恕罪,亦指康書,詔令康分析,康乃悔之。 初,梁燾等之論蔡確也,密具確及王安石之親黨姓名以進,曰:「臣等竊謂確本出王安石之門,相繼秉政垂二十年,羣小趨附,深根固蔕。謹以兩人親黨開具於後」。確親黨安燾、章惇、蒲宗孟、曾布、曾肇、蔡京、蔡卞、黃履、吳居厚、舒亶、王覿、邢恕等四十七人,安石親黨蔡確、章惇、呂惠卿、張璪、安燾、蒲宗孟、王安禮、曾布、曾肇、彭汝礪、陸佃、謝景溫、黃履、呂嘉問、沈括、舒亶、葉祖洽、趙挺之、張商英等三十人。於是太皇太后宣諭宰執曰:「確黨多在朝」。范純仁進曰:「確無黨」。呂大防進曰:「確黨甚盛,純仁言非是,劉摯亦助大防言有之。純仁曰:「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退,即上疏言:「蔡確之罪,自有典刑,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葉。前奉特降詔書,盡釋臣僚往咎。自此內外反側,皆安上下,人情浃洽,盛德之事,誠宜久行,臣心拳拳,實在於此。范祖禹亦謂確已貶,餘黨可勿問。乃上言:「自乾興貶丁謂以来,不竄逐大臣六十餘年,一旦行之,四方無不震聳。確罷相已久,陛下所用多非確黨,其有素懐奸心為衆所知者,固不逃於聖鑒。自餘偏見異論者,若皆以為黨確而逐之,恐刑罰失中而人情不安也。 六月甲辰,范純仁、王存罷。時,梁燾、劉安世交章論純仁黨附蔡確,純仁亦求出外。吳安詩因言「王存嘗助純仁救確,純仁當罷存,不可獨留遂詔純仁依前官為觀文殿學士、知潁昌府,存為端明殿學士、知蔡州。 丙午,以樞密直學士、戶部尚書韓忠彥為尚書左丞,翰林學士許將為尚書右丞,樞密直學士、簽書樞密院事趙瞻為同知樞密院事。 以戶部侍郎蘇轍為吏部侍郎。三日,改翰林學士。 丁未,夏國主遣使來貢。 甲寅,夏國主遣使如遼謝封册。 秋七月丙子,詔復外都水使者。 乙亥,安燾以母憂去位。 詔戶部令諸路提刑司下豐熟州縣量增錢廣行收糴。從司馬康、劉安世、范祖禹請也。丙申,都水監言:「宗城決溢,向下包蓄不定,河勢未可全奪,且為二股分行,以紓下流之患。雖未保冬夏常流,已見有可為之勢,必欲經久當遂作二股,仍須增添役夫,乃為長利」。詔有司具析保明以聞。 八月壬寅,敕郡守貳以「四善三最課,縣令吏部歳上監司考察知州狀。丁未,翰林學士蘇轍言:「臣竊聞河道西行孫村側左大約入地二丈以来,而見今申報漲水出岸,由新開口地東入孫村,不過六七尺,欲因六七尺漲水,而奪入地二丈河身,雖三尺童子知其難矣。然朝廷遂遣都水使者開河道,進鋸牙,欲約之使東方河水盛漲,其西行河道若不斷流,則遏之東行,實同兒戲。臣願陛下急命有司,徐觀水勢所向,依累年漲水舊例,因其東溢,引入故道,以紓北京朝夕之憂。其堤防壊決之處,第略加修葺,免其決溢,候河勢稍定,然後議之。不過一月後漲水既落,則西流之勢決無移理,而羣小妄說,不攻自破矣。 乙丑,都水監勾當公事李偉言:「開撥直隄,放水入孫村口故道,水勢順快,朝廷今日當極力閉北流,乃為上䇿。若不明詔有司,即令回河,深恐上下遷延,議終不決,觀望之間,遂失機㑹。乞復置修河司」。從之,仍以「都提舉修河司」為名。 辛酉,太皇太后詔:「今後明堂大禮,毋令百官拜表稱賀」。 九月己卯,朝獻景靈宫。辛巳,大饗明堂,赦天下,百官加恩賜賚,士庶髙年九十以上者。 乙未,檢舉先朝文武七條,戒諭百官遵守。 右諫議大夫范祖禹言:「陛下前者罷修河司,中外無不以為至,當今纔歴三時,復興回河之役,徒以執政恥其前言之失,必欲遂非妄舉大役,河本無事而人强擾之,伏望陛下明諭大臣,博采羣言,息意回河,無以有限之財力,填不測之巨壑,勿徇一言之失,而冀必不成之功。乞罷提舉修河司,散遣官吏兵夫,其北河決溢,隨宜救䕶」。不報。 戊申,翰林學士蘇轍上神宗御製集九十卷,詔於寳文閣收藏。癸丑,御邇英閣,進讀三朝寳訓。 十一月癸未,以門下侍郎孫固知樞密院事,中書侍郎劉摯為門下侍郎,吏部尚書傅堯俞為中書侍郎。先是,梁燾、劉安世入對延和殿,太皇太后令具可用臣僚姓名以進,燾、安世乃以堯俞及蘇頌薦,至是,堯俞遂大用。 乙酉,有星色赤黄,尾跡燭地。 己丑,太皇太后卻元日賀禮,令百官拜表。辛卯,改發運、轉運、提刑預妓樂宴㑹徒二年法。 知杭州蘇軾言:浙西艱食無甚,今歳兩浙水鄉種麥絶少深,恐来年必有饑饉盜賊之憂,轉運司上供額解及補填舊欠共一百六十餘萬石,乞且起一半或三分之二。詔許留上供米三之一,由是米不翔貴,復得賜度牒百道,易米以救饑者。明年方春,即減半價糶常平米,又作飦粥藥劑,活者甚衆。杭瀕海水泉鹹苦,唐刺史李泌始導西湖作六井,民以足用。及白居易復浚西湖,引水入運河,溉田且千頃。然湖水多葑,自唐及錢氏歳輒浚治,宋興廢之,葑積為田,而水無幾矣。運河失湖水之利,而取給於江潮,潮水淤河,泛溢闤闠,三年一浚,為居民大患,六井亦幾費。軾始至濬茆山、鹽橋二河,以茆山一河專受江潮,以鹽橋一河專受湖水,復以餘力修治六井,民稍獲其利。軾曰:「若取葑田積之湖中,為長堤以通南北,則葑田去而行者便矣」。乃取救荒之餘,復請於朝,得度牒以募役者。堤成,南北徑十三里,植芙蓉楊栁於其上,望之如畫圖,杭人名曰蘇公堤。 十二月丁酉朔,正議大夫章惇始除喪,降授通議大夫、提舉洞霄宮。初,梁燾等劾奏惇用賤價奪民,詔候服闋與宮觀差遣,故有此授。癸丑,更定朝儀二舞,曰威加四海、化成天下。 甲寅,減鄜延等路戍兵歸營。 戊午,以御史闕,令中丞、兩省各舉一人。 初,范祖禹聞禁中覔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上疏勸進德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上躬,言甚切至,太皇太后諭曰:「乳媪之說,外間虚傳也」。祖禹對曰:「外議雖虚,亦足為先事之戒。臣侍經左右,有聞於道路,實懐私憂,是以不敢避妄言之罪,凡事言於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是月,劉安世又言:「臣前月末聞權罷講筵,意謂將有燕享,今復半月講,臣久不得望清光,乃者民間喧傳禁中,見求乳母,遂謂陛下稍疏先王之經典,浸近後庭之女寵,此聲流播,實損聖德。他日,呂大防奏事,太皇太后諭曰:劉安世有疏言禁中求乳母事,此非官家所欲,乃先帝一二小公主尚須飲乳也。官家常在吾榻前閣內寢處,安得有此?五年春正月丁卯朔,御大慶殿視朝。 丁丑,朝獻景靈宮。 乙酉,范祖禹上劄子四道,其一曰:經筵闕官,宜得老成之人,韓維風節素髙,奸邪畏之,若召維以經筵之職,物論必大以為惬。其二曰蘇頌近乞致仕,頌博聞強識,詳練國朝典故,陛下左右,宜得殫見洽聞之士,以備顧問。其三曰:蘇軾文章為時所宗,名重海內,忠義許國,遇事敢言,豈可使之久去朝廷?其四曰:趙君錫孝行書於英宗皇帝實録,輔導人君,宜莫如孝。給事中鄭穆,館閣耆儒,操守純正,中書舎人鄭雍,謹静端潔,言行不妄,此三人者,皆宜置左右,備講讀之職。 二月己亥,詔都水使者吳安持提舉修減水河。 夏人来歸,永樂陷沒吏士百四十九人。詔以米脂、葭蘆、浮圖、安疆四砦還之,仍約以委官畫定疆界。 知潁昌府范純仁聞朝廷復議修河,上疏曰:「范百禄、趙君錫相度歸陳回河之害甚明,三兩月来,却聞復興斯役,望聖慈再下有司,若利多害少,尚覬徐圖,茍利少害多,尤宜安静」。疏奏主河,議者不悅,欲寢而不行,太皇太后曰:「純仁之言有理,宜從其請」。辛丑,詔罷修黄河。先是,河上所科夫役,許輸錢免夫,縣令上下皆以為便,純仁獨憂曰:「民力自此愈困矣!力者身之所出,錢者,非民所有,今取其所無,民安得不病?獨富人不親執役者以為便耳。且從来差夫不及五百里外,今免夫錢,無逺不届,若遇掊克之吏,則為民之害,無甚於此」。 壬寅,御邇英閣,講尚書無逸篇畢,詔詳録所講義以進。故事,經筵前一日進講義,自元豐元年說書陸佃始,至是詔今後講義於次日别進。 癸卯,詔時雨愆期,應五嶽、四瀆州軍令長吏祈禱。 丁未,減天下囚罪,杖已下釋之。 初,文彥博復居政府,期年即求去,詔曰:「西伯善養老,而太公自至,魯繆公無人子思之側,則長者去之,公自為謀則善矣,獨不為朝廷惜乎?」又曰:「唐太宗以干戈之時,尚能起李靖於既老,而穆宗、文宗以燕安之際,不能用裴度於未病治亂之效,於斯可見」。彦博讀詔,聳然不敢言,去復留四年,至是請去不已,庚戌,詔以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使致仕,令所司備禮册命,壬子,彦博乞免册禮,從之。甲子,宴餞彦博於玉津闗。 三月丙寅朔,中大夫、同知樞密院事趙瞻卒,諡宣簡。 丁卯,賜故龍圖閣直學士孫覺家緡錢,以給喪事。 壬申,以尚書左丞韓忠彦同知樞密院事,翰林學士承㫖蘇頌為尚書左丞。忠彦,弟純彦之妻,孫固女也,各以親嫌乞罷,不許。忠彦嘗與傅堯俞、許將論事不合,俱求罷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協諧,使中外之人泯然不知有同異之迹。若悻悻辯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將雖有辯論之失,然事皆縁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職」。從之。 己卯,以龍圖閣直學士、知亳州鄧溫伯為翰林學士。承㫖王巖叟封還除命,不聽。温伯本名潤甫,時避髙魯王諱,故以字行。 癸未,罷春宴。 辛卯,以楊畏為監察御史。劉安世、朱光庭言:「御史闕員,屢詔近臣俾舉所知,楊畏不係所舉之士,未審朝廷何名除授」不報。 壬辰,罷幸金明池、瓊林苑。 夏四月甲辰,吕大防等以旱乞罷,詔答不允。 丙午,右光禄大夫、知樞密院事孫固卒。太皇太后及帝皆出聲泣,輟視朝三日,贈開府儀同三司,諡温靖。固宅心誠粹,不喜矯亢,與人居久而益信,故更歴夷險而不為人所疾害。嘗曰:「人當以聖賢為師,一節之士不足學也」。又曰:「以愛親之心愛其君,則無不盡矣」。傅堯俞曰:「司馬公之清節,孫公之淳德,盖所謂不言而信者,世以為篤論。 癸丑,詔講讀官御經筵退,留二員奏對邇英閣。 丁巳,詔以旱避殿減膳,罷五月朔日文德殿視朝。 壬申,詔差役法有未備者,令王巖叟、韓川與劉安世看詳,具利害以聞。 乙亥,雨。己卯,御殿復膳。 庚寅,以梁燾為户部尚書,劉安世為中書舍人。燾、安世並以乞罷,鄧温伯承㫖除命,不從,辭所遷官,不拜。 范祖禹留對言:「慶厯元年,出《御製觀文鑒古圖記》以示輔臣。皇祐元年,召近臣、三館、臺諫及宗室觀《三朝訓鑒圖》,仁宗皇帝講學之外,為圖鑒古,不忘箴警。又圖寫三朝事迹,欲子孫如祖宗之功烈。臣願陛下以永日觀書之暇,間覽此圖,亦好學不倦之一端也」。六月辛丑,録囚。 自元祐初,一革新政,至是五年,人心已定,唯元豐舊黨分布中外,多起邪說以撼在位,吕大防、劉摯患之,欲稍引用以平宿怨,謂之調停,太皇太后疑不能決,六月乙卯,御史中丞蘇轍入對,面斥其非,退復上疏曰:臣頃面論君子小人不可並處,聖意似不以臣言為非者,然天威咫尺,言詞迫遽,有所未盡,臣而不言,誰當救其失者?親君子,逺小人,則主尊國安,疎君子,任小人,則主憂國殆,此理之必然,未聞以小人在外,憂其不悅而引之於內,以自遺患也。故臣謂小人雖不可任以腹心,至於牧守四方,奔走庶務,無所偏廢可也,若遂引之於內,是猶患盜賊之欲得財,而導之於寢室,知虎豹之欲食肉,而開之以坰牧,無是理也。且君子小人,勢如氷炭,同處必争,一争之後,小人必勝,君子必敗。何者?小人貪利忍恥,擊之則難去,君子潔身重義,沮之則引退。古語曰:一薫一蕕,十年尚猶有臭,盖謂此矣。先帝聰明聖智,疾頽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比隆三代,而臣下不能將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則前者用事之臣,今朝廷雖不加斥逐,其勢亦不能復留,尚賴二聖慈仁,宥之於外,盖已厚矣,而議者惑於衆說,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謂之調停,此輩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將戕害正人,漸復舊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禍,盖不足言,臣所惜者,宗廟朝廷也。惟陛下斷自聖心,不為流言所惑,毋使小人一進,後有噬臍之悔,則天下幸甚!疏入,太皇太后命宰執讀於簾前曰:轍疑吾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說遂已,轍又奏曰:竊見方今雖未大治,而祖宗綱紀具在,州郡民物粗安,若大臣正已平心,無生事要功之意,因弊修法,為安民靖國之術,雖有異黨,誰不歸心?但患朝廷舉事,類不審詳。曩者黄河北流正得水性,而水官穿鑿,欲導之使東,移下就髙,汨五行之理,及陛下遣使按視,知不可為,猶或固執不從,經今累歳,回河雖罷,減水尚存,遂使河朔生靈,財力俱困。今者西夏青唐,外皆臣順,朝廷招来之厚,惟恐失之,而熈河將吏創築二堡,以侵其膏腴,議納醇忠,以奪其節鉞,功未可覬,争已先形,朝廷雖知其非,終不明白處置,若遂養成邊釁闗陜豈復安居?如此二事,則臣所謂宜正已平心,無生事要功者也。昔嘉祐以前,鄉差衙前,民間常有破産之患,熈寧以後,出賣坊場,以雇衙前,民間不復知有衙前之苦,及元祐之初,務於由舊,一例復差,官收坊場之錢,民出衙前之費,四方驚顧,衆議沸騰,尋知不可,旋又復雇,去年之秋,又復差法,且熈寧雇役,三等人户並出役錢,上户以家産髙强,出錢無藝,下户昔不充役,亦遣出錢,故此二等人户,不免咨怨。至於中等,昔既已自差役,今又出錢不多,雇法之行,最為其便,罷行雇法,上下二等,欣躍可知,唯是中等則反為害,如畿縣中等之家,例出役錢三貫,若經十年,為錢三十貫而已。今差役既行,諸役手力最為輕役,農民在官,日使百錢最為輕費,然一歳之用,已為三十六貫,二年役滿,為費七十餘貫,罷役而歸,寬鄉得閒三年,狭鄉不及一歳,以此較之,則差役五年之費,倍於雇役十年,賦役所出,多在中等,故天下皆思雇而厭差。如此二事,則臣所謂宜因弊修法,為安民靖國之術者也!四事不去,如臣等輩猶知其非,而况於心懐異同,志在反覆,幸國之失,有以藉口者乎?臣恐彼已黙識於心,多造謗議,待時而發,以揺撼衆聽矣!伏乞宣諭宰執,事有失當,改之勿疑,法或未完,修之無倦,茍民心既得,則異議自消,陛下端拱以享承平,大臣逡巡以安富貴,海內䝉福,上下攸同,豈不休哉!時大臣恥過,終莫肯改。 秋七月乙酉,夏人来言畫疆界者不依綏州例。詔曰:「已諭邊臣如約矣。夏之封界,當亦體此」。 始,元豐所定吏額,主者茍悅羣吏,比舊額幾數倍,朝廷患之,命量事裁減。吏有白中孚者,告蘇轍曰:「吏額不難定也,昔流內銓今侍郎左選也,事煩莫過於此。昔銓吏止十數,今左選吏至數十,事不加舊而用吏數倍者,昔無重法重禄,吏通賕賂,則不欲人多,以分所入,故竭力辦事,勞而不避。今行重法,給重禄,賕賂比舊為少,則不忌人多而幸於少事,此吏額多少之大要也。舊法以難易分七等,重者至一分,輕者至一釐以下,積若干分為一人。今誠取逐司兩月事,定其分數,則吏額多少之限,無所逃矣。轍以其言為然,乃具以白執政,請據實立額,竢吏之年滿轉出,或事故死亡者勿補,及額而止,不過十年,自當消盡,執政然之,遂申尚書省。後數月,諸司所供文字皆足,因裁損成書以申三省,左僕射呂大防得其書,大喜,欲此事必由已出,别將詳定,任永壽本諸司吏也,為人精悍而猾,嘗預知元豐吏額事,獨能言其曲折,大防悅之,即於尚書省創立吏額房,使永壽與吏數輩典之,凡奏上行下,皆大防自專,不復經由兩省。一日,內降畫可二狀付中書,其一吏額也,省吏白中書侍郎劉摯,請封送尚書省,摯曰:當時文書録黄過門下,今封過也。對曰:尚書省以吏額事,每奏入,必徑下本省已久,今誤至此。摯曰:中書不知其他,當如法令。遂作録黄永壽見録黄,愕然曰:兩省初不與,乃有此邪?即白大防,乞兩省各選吏赴局同領其事,大防具以語摯,摯曰:「中書行録黄法也,豈有意與吏為道地?今乃使就都省分功,何耶?吏額事尋畢,永壽等推恩有差,永壽急於功利,勸大防即以立額日裁損吏員,仍以私所好惡變易諸吏局次,吏被排斥者,紛然詣御史臺訴不平,臺官因言永壽等冒賞徇私,不可不懲,諫官繼以為言,永壽等既逐,而吏訴額禄事終未能決,時轍方為中丞,具言後省所詳定,皆人情所便,行之甚易,而吏額房所改,皆人情所不便,守之最難且大信不可失,宜速命有司改從其易,以安羣吏之志」。大防知衆不服,徐使都司再加詳定,大略如轍前議行之。 劉摯初以吏額房事,與吕大防議稍不合,已而摯遷門下侍郎,及臺諫共攻大防,大防稱疾不出,摯每於上前開陳吏額本末,曰:「此皆被減者鼓怨,言路風聞過實,不足深譴」。大防他日語人曰:「使上意曉然不疑,劉門下之力居多,然士大夫趨利者搆鬬其間,謂兩人有隙,於是造為朋黨之論。摯語大防曰:吾曹心知無他,然外議如此,非朝廷所宜有,願引避」。大防曰:「行亦有請矣」。八月辛卯朔,奏事畢,摯少留奏曰:「臣久處近列,器滿必覆,願賜骸骨,避賢者路」。既退,連上章,出就外第,期必得請,帝遣中使召摯入對,太皇太后諭曰:「侍郎未得去,須官家親政,然後可去」。使者數輩趣入視事,摯不得已受命。未幾,大防辭位,亦不許。及摯遷右僕射,與大防同列,未滿歳,言者争詆摯,摯尋罷朋黨之論,遂不可破其釁,盖自吏額始。 右正言劉唐老言:「伏覩大學一篇,論入德之序,願詔經筵之臣訓釋此書上進,庶於清閒之燕,以備觀覽」。從之。 初,鄧温伯以母喪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駮之改知亳州,閱歳,復以承㫖召燾為御史中丞,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庭交章,論温伯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温伯嘗草蔡確制,稱確有定策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疏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舉崇福宫。時劉摯疏乞暫出温伯,留燾等,蘇轍亦三疏論之,皆不聽。 給事中兼侍講范祖禹上帝學八篇》。九月丁丑,詔復集賢院學士。 丁亥,以孫迥知北外都水丞、提舉北流。李偉權發遣北外都水丞,提舉東流。冬十月癸巳,罷都提舉修河司,從中丞蘇轍請也。詔導河水入汴。 丁酉,詔定州韓𤦺祠載祀典。 蘇轍屢言許將過失,將亦累表乞外。十二月辛卯朔,罷為資政殿學士、知定州。 安康郡王宗隱卒。 許將既罷,甲辰,侍御史上官均又言:「吕大防堅强自任,不顧是非,每有差除,同列不敢為異,惟許將時有異同,大防每有私憾。蘇轍素與大防相善,希合其意,盡力排將,期於必勝。將既以異論罷去執政,臺諫皆務依,隨是威福皆歸於大防,紀綱法令自此敗壊矣!」因乞解言職,於是責知廣德軍。 丙辰,禁軍大閱,賜以銀楪、匹帛,罷轉資。 是歳,東北旱,浙西水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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