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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康定庚辰年十二月 (1041/1/6 - 10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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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資治通鑑後編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康定庚辰年十二月 (1041/1/6 - 10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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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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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中曰:王拱辰言契丹不畏官軍而畏土兵,元昊不畏東軍而畏土軍,蓋兩河、陜西之風,土習勇悍、長戰鬭,苟上之人優其田疇,安其室廬,使力耕死戰,世為邊用,則可以減屯戍、省餽運,為不易之兵制也。強壯之兵,始者若不過鳩集鄉閭,後至抽赴京師,又後刺為正軍矣!待役之兵,始者無異編民,後至刺手黥面,又後運糧戍邊矣,至三路弓手之兵,或刺充宣毅,或刺充保捷,皆永為禁軍矣,自𨽻正籍,終身失業,自處連營,仰給縣官,此張方平所以歴言於慶厯之時也。辛亥,復權武成軍節度判官歐陽修為館閣校勘,始范仲淹副夏竦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辟修掌書記,修以親為辭,且曰:「今世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兼此末事,有不待修而能者。又曰:「古人所與成事者,必有國士共之,非帷在上者,以知人為難,士雖貧賤,以身許人,固亦未易,欲其盡死,必深相知,知之不盡,士不為用。今竒怪豪傑之士,往往已䝉收擇,顧用之如何耳!然尚慮山林草莽有挺特知義,慷慨之士,未得出門下也,宜少思焉!」時西邊日警,二府三司雖假不休務,翰林學士丁度言:「苻堅以百萬師㓂晉謝,安命駕出游,以安人心,請休務如故,無使外夷窺朝廷淺深」。壬子,詔自今遇旬,假聽休務如舊。帝嘗遣使問所以禦戎之策,度奏曰:「今士氣傷沮,若復窮追巢穴,積糧千里,輕用人命,以快一朝之意,非計之得也,莫若謹亭障,逺斥候,控扼要害,為制禦之全策」。因條上其策,名曰備邊要覽。 秋七月癸亥,鄜延鈐轄張亢上疏言:「舊制,諸路部署、鈐轄、都監各不過三兩員,髙止為一州部署、鈐轄,不預本路事,今毎路多至十四五員,少亦不減十員,皆兼路分事,權均勢敵,不相統制,凡有議論,互執不同。按唐總管、統軍、都統、處置使各有副貳,國朝亦有經畧使、排陣使,請約故事,別創使名,毎路軍馬事止三兩員領之,其已係路分部署、鈐轄、都監者,且仍舊職,並屬新使處分,所貴出於一。又曰:昨延州之敗,蓋由諸將自守,不相為援,請令邊城預定其法,凡賊入冦某處為聲援,某城寨相近出,敢死士某處設伏,都同巡檢則各扼其要害,又令鄰路將取某救應,仍須暗以旗幟為號。昨劉平救延州,前鋒軍馬陷賊寨者四指揮,平竟不知,又趙瑜領軍馬間道先進,而趙振與王達等趨塞門至髙頭平,報賊張青蓋駐山東,振麾兵掩襲,乃其子瑜也。臣在山外策應,未嘗用本指揮旗號,自以五行支干,別為引旗,若甲子日,本軍相遇,則先者張青旗,後者以緋旗應之,此是干相生也,其干相尅支相生,支干相生,尅亦如之。盖兵馬出入,則百步之外,不能相認,若不預立號,必誤軍期。又曰:「兵官務要張皇邊事,劉平之敗,正繇貪功輕進,鎮戎軍最近賊境,毎探馬至,不問賊之多少,部署、鈐轄、知軍、都監皆出,至邊壕則賊已去矣,蓋權均勢埓,不肯相下,若其不出,則恐得怯懦之罪。又曰:比來諸班、諸軍有授諸司使副至侍禁、殿直者,亦有自身試武藝而得官者。而諸路弓箭手生長邊陲,父祖效命,累世捍賊,乃無進擢之路,何以激勸邊民?初,亢請乘驛入對,詔令手疏上之,其後多施用者。乙丑,遣同修起居注郭稹等使契丹,告以用兵西邊。議者謂元昊潛結契丹,恐益為邊患,故特遣稹等論意,契丹主厚禮之,與同出觀獵,延稹射,一發中走免,衆皆愕視,契丹主遺以所乗馬及他物甚厚。 己巳,降鄜延副都部署趙振為白州團練使、知絳州。賊自正月攻圍塞門寨,振代范雍守延州,有兵七千八百餘人,按甲不動,寨中兵才千人,屢告急,五月初,振始遣百餘人赴之,寨遂陷,振語人曰:「賊乘新勝必徑進,苟延州弗支,則陜西未可量也。塞門雖危,吾寧以大易小」。於是都轉運使龎籍劾奏振畏懦不出,故坐貶。自金明陷敗,安逺、塞門二寨在金明之北,振既不能救安逺,遂棄之,又移書塞門,寨主髙延德曰:「可守則守,不可守,宜拔兵民以歸」。延德」城守將半嵗,振卒不救,乃帥衆棄城,賊據險邀之,故及於敗,二寨皆沒。 庚午,御延和殿閲諸軍習戰陣。戊寅,皇子初賜名昕,授檢校太尉、忠正節度使,封夀國公,置旌節於資善堂,命端明殿學士李淑典其書奏。八月乙酉,以太常丞田況為陜西經畧安撫司判官,試校書郎胡瑗為丹州軍事推官、經畧安撫司勾當公事。況從夏竦,瑗從范仲淹所辟也。 乙未,以史館修撰富弼為契丹主正旦使,弼入辭便殿,建言:「朝廷悉發京東西、淮南、江南、荊南、湖圵、兩浙、福建、廣南東西,凡十一道兵,以屯闗中十一道,兵素寡弱,闗中得之,未足以充,而十一道之兵盡,朝廷獨念京東隣河朔,京西次闗陜,遂遣使閲鄉民,俾習武以代官兵,東南九道則不之省,伏思朝廷用度,盡出九道,固宜保守之,今盡取其兵,不加保守,一日乗虛盜起,梗其津要,則京師無故而坐困矣!臣欲乞於九道中擇要害十餘郡,如泗、揚、昇、洪、吉、潭、荊、桂、廣、福、杭、越之類,按地里相去均者,於本處募兵,大郡五千,小郡三千,以多補少,不過四五萬人,以東南百三十郡之富,豈不能贍養哉?訓為精兵,勿復它役,毎郡置二督䕶専領之,毎道別置一都䕶經畧之,九道置一總統者,居中以節制之,如此則欲為冦者知朝廷有備,豈不憚耶?設有盜起,乗其未熾而撲滅之,不為難矣」。又言:京東西鄉兵要未足恃,亦請擇要害數郡,別募兵立帥,如東南之制,因歴舉隋唐巨盜,以證其言,執政謂弼不當引聖朝比隋、唐昏亂之時,遂寢其奏。 戊戌,罷天下寺觀用金箔,飾佛像。 癸夘,遣屯田員外郎劉渙使邈川諭嘉勒斯賚出兵助討西賊,渙請行也。渙出古渭州,循末邦山至河州國門,守絶河,踰廓州,抵青唐城。斯賚迎導,供帳甚厚,介騎士為先驅,引渙至庭,斯賚平揖不拜,延坐勞問,稱:「阿舅天子安否?」渙傳詔已斯,賚召酋豪大犒,約盡力無負,然終不能有大功也。 戊申,同知樞宻院事夏守贇罷為太平節度使、判澶州。考異、東都事畧作戊午夏守贇罷,非也。八月無戊午日。守贇以子隨卒,引疾求罷,從之。以龍圗閣學士、權知開封府,杜衍同知樞宻院事。 己酉,徙知廣州段少連為龍圗閣直學士、知涇州。廣州多蜑猺,雜四方游手,喜乘亂為冦,敓上元然燈,有報蕃市火者,少連方燕客作優戲,士女聚觀以萬計,其僚請罷燕,少連曰:「救焚不有官乎?」作樂如故,須㬰火息民,不喪一簮,衆服其持重。范仲淹經畧西邊,薦少連才堪將帥,故有是命,命未至而少連卒矣。少連通敏有才,遇事無大小,決遣如流,不為權勢所屈,帝甚嗟惜之。 庚戌,以范仲淹兼知延州,徙知延州張存知澤州。初,存自陜西都轉運使徙延州,遷延不即行。既至,與仲淹議邊事,乃云素不知兵,且以親年八十求內徙。仲淹因自請代存,從之。先是,詔分邊兵,部署領萬人,鈐轄領五千人,都監三千人,有冦則官卑者先出,仲淹曰「不量賊衆寡而出戰,以官為先後取敗之道也」乃分州兵為六將,將三千人,分部教之,量賊衆寡,使更出禦賊,賊不敢犯。既而諸路皆取法焉。賊相戒曰「無以延州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自有數萬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蓋指雍云。 辛亥,詔范仲淹、葛懷敏領兵驅逐塞門等砦蕃騎出境,仍募已前弓箭手給地居之。 壬子,以益州草澤伊縝為試校書郎。縝少倜儻,不為章句學,再舉茂才異等,不中。元昊反,數上疏言事,丁度、楊偕薦其才,召試學士院而命之。 延州都監周美言於范仲淹曰「賊新得志,其勢必復來。金明當邊衝,我之蔽也。今不亟完,將遂失之」仲淹因屬美復城如故。數日,賊果來,其衆數萬薄金明,陣於延州城圵三十里。美領衆三千力戰,㑹暮,援兵不至,乃徙軍山北,多設疑兵,賊望見,以為救至,即引去。時諸將多不利,美十餘戰,平族帳二百,焚虜帳二十,復故城堡甚衆。 參知政事李若谷以耳疾累章辭位,九月戊午,罷為資政殿大學士、吏部侍郎、提舉㑹靈觀事。宮觀置提舉自若谷始。 以知樞宻院事宋綬為兵部尚書,起復翰林學士晁宗慤為右諌議大夫,並參知政事。 以龍圗閣直學士、權三司使鄭戬為諌議大夫、同知樞宻院事。戬在三司才,半嵗,復轉運使考課格,分別殿最,又勾校三司出入,得羨錢四百萬緡。 己未,以知制誥葉清臣為龍圗閣直學士、權三司使事。中書進擬三司使,清臣不在選,帝曰:「葉清臣才可用」。遂以命之。清臣始奏編前後詔勅,使吏不能欺,簿帳之叢冗者,一切刪去,內東御門廚,皆內侍領之,凡所呼索,有司不敢問,乃為合同以檢其出入。 初,三駕皆以待禮事,而車駕近出,止用常從以行,議者以為近於闊畧,於是參知政事宋庠言:「漢魏以降,有大駕、法駕、小駕之儀,至唐又分殿中諸衛、黃麾等仗,名數次序,各有施設,國朝承五代荒殘之弊,事從簡畧,鳴鑾游豫,僅同藩鎮,而盡去戈㦸旌旗之制,士庶觀者夾道喧馳,旗亭市樓,甚或憑高,下瞰邏司,街使曽不呵正,非所謂旄頭先驅,清道後行,防微禦變之義也。宜委一二博學近臣,檢尋前代儀注及鹵簿令,於三駕諸仗內參定酌取,稍増儀物,具嚴法禁,上以尊宸極,下以防未然,詔太常禮院與兩制詳定,遂合奏量増儀衛之數,禁乗髙、下瞰、夾道喧呼馳走者,著於令,其後亦寖弛云。 以都官員外郎普州景泰為左藏庫使、知寧州。泰嘗通判慶州,言:「元昊雖稱臣奉貢,然包藏禍心。今主將無長策,器械鈍缺,士卒惰窳,城池不修,資粮無備,一旦有警,何以應敵?」三疏不報。已而元昊果反,泰復上邊臣要畧二十卷,平戎策十五篇。於是有薦泰知兵者,召對稱㫖,遂換武秩云。 辛酉,降知杭州、天章閣待制司馬池知虢州。池性樸易,不飾廚傳,剸劇非所長。轉運使江鈞、張從革劾池決事不當十餘條,及稽留德音,坐是左遷。始,轉運使既奏,池㑹吏有盜官銀器,繫州獄,自陳為鈞掌私廚,出所費過半。又越州通判載私物盜稅,乃從革之姻,遣人私請。或謂池可舉劾以報仇,池曰:「吾不為也」。人稱其長者。 癸亥,知絳州趙振降,責潭州安置,坐觀望逗撓,致陷塞門也。 詔自今都部署司及諸路部署司,應有寨栅申報賊冦,入界不以多少逺近,並須畫時救應。 乙丑,詔:「河圵,河東路強壯,陜西、京東西路新置弓手,皆以二十五人為團,置押官。四團為部,置正副都頭各一人。五部為指揮,置指揮使,各以階級伏事,年二十係籍,六十免,取家人或它戶代之。聽私置弓弩,毎嵗十月後正月前,分畨上州教閲半月即遣歸農。或遇非時,勾集守城及捕盜,日給糧二升,嵗正月,縣以籍上州,州以籍奏兵部,按舉不如法者」。 丙寅,西賊㓂三川寨、鎮戎軍西路都巡檢揚保吉死之。明日,涇原路都監劉繼宗、李緯、王秉等分兵出戰,皆失利。涇州駐泊都監王珪將三千騎來援,自瓦亭寨至師子堡,賊圍之數重,珪奮擊,賊披靡,殺賊將二人,獲首級為多。賊遂留軍縱掠,凡三日,官軍戰沒者五千餘人。 戊辰,以知樞宻院事晏殊為檢校太傅、充樞宻使,同知樞宻院事王貽永、刑部侍郎杜衍、右諌議大夫鄭戩並為樞宻副使。 庚午,以簽書定國節度判官事种世衡為內殿承制、知延州青澗城。世衡在青澗開營田二千頃,募商賈,貸以本錢,使通貨得利,城遂富實。間出行部族,慰勞酋長,或觧與所服帶。嘗客飲,有得虜事來告者,即予飲器,繇是屬羌皆樂為用。無定河蕃部鈔邊,率屬羌討擊,前後斬首數百。 壬申,環慶副都部署任福等攻西賊白豹城,克之,俘獲甚衆。軍還,賊遣百騎襲其後,守神林圵路。都巡檢范全設伏崖險,賊半度邀擊之,斬首四百級,生獲七十餘人。 壬午,陜西經畧安撫副使韓琦以三川寨諸將敗書聞,且言:「劉繼宗權本軍才一日,李緯等未曽經行陣,倉卒出戰,遂致退衂,望特免推鞫,但量其罪輕重,等第削官,或更移降差遣,責其後效。王珪以孤軍摧鋒血戰,所殺賊兵不少,既身被重創,尚求益兵出鬬,人皆服其勇節,雖失亡數多,蓋衆寡不敵,望貸其罪,必能感勵奮身,盡死為報」。從之。 甲戌,詔使臣、諸班、諸軍有武藝者,自陳辛巳閲諸軍習戰。 冬十月癸未朔,以御侍河南郡君朱氏、清郡君張氏並為才人。張氏,河南人,父堯封,擢進士第,補石州軍事推官,未行,卒京師。堯封,母錢氏女也。張時八嵗,與姊妹三人由錢氏入宫寢,長得幸於帝,性聪敏,便巧挾智數,能探測人主意,先後將迎,帝以其良家子,待遇異諸嬪,於是與朱氏並為才人,朱開封人也。考異:慶厯元年八月,朱氏生子㬢。張后本傳云慶厯元年封清河郡君,誤也,㑹要亦誤。 戊子,詔自今內降指揮與臣僚遷官及差遣者,並令中書、樞宻院具條執奏以聞。帝性寛仁,宗戚近幸有求內降者,或不能違故也。 甲午,賜涇原駐泊都監王珪名馬二疋、黃金三十兩、裹瘡絹百疋,仍遣使撫諭之。復下詔暴其功塞下,以勵諸將。尋命為本路駐泊都監,復兼行營,勒金字處置牌賜之,使得專殺。 乙未,端明殿學士李淑等上所定銅符、木契、傳信牌,下有司製之。銅符之制,上篆刻曰某處發兵符,下鑄虎豹為飾,而中分之,右符五,左旁作虎豹頭四,左符一,右旁為竅,令可勘合。又以篆文相向側刻十干字為號:一甲巳,二乙庚,三丙辛,四丁壬,五戊癸。左符刻十干半字,右符正刻「甲巳」等兩半字。右五符留京師,左符降部署、鈐轄、知州軍官高者掌之。凡發兵,樞宻院下符一至五周而復始,指揮三百人至五十人用一虎一豹符,五千人以上用雙虎雙豹符,樞宻院下符,右符第一為始,內匣中緘印之,命使者齎宣同下,宣云:下第一符發兵若干,所在取左符勘畢,即發兵與使者,復緘右符以還,仍疾置聞。所在籍下符資,次日月及兵數,無得付所司。其木契上下題某處契,中剖之,上三枚中為魚形,題一、二、三,下一枚中刻空魚,令可勘合,左旁題云「左魚合」,右旁題云「右魚合」。上三枚,留部署、鈐轄官高者掌之,下一枚付諸州軍城寨主掌之,部署鈐轄兵馬百人以上,先發上契第一枚貯之,韋囊緘印之,遣指使齎牒同往,所在騐下,契與上契合,即發兵,復緘上契以還,仍報部署鈐轄,其發第二、第三契亦如之,掌契官籍發契資次日月及兵數,互為照騐,傳信牌中為池槽,藏筆墨紙,令主將掌之,毎臨陣傳命,書紙內牌中持報兵官,復書事宜內牌中而還,主將宻以事號騐,毋得漏軍中。 丙申,以環慶部署兼知慶州任福為龍、神衛四廂都指揮使,賞白豹城之功也。尋命福兼鄜延路副都部署。 庚子,出內藏絹一百萬,下三司助邊費。 初,鴻慶宮災,集賢校理胡宿請修火祀,以閼伯對祭大火。禮官議:「因興王之地,商丘之舊,作為壇兆,秩祀大火,以閼伯配,籩豆牲幣得視中祠,嵗以三、九月擇日,留司長吏已下分三獻,州縣官攝太祝奉祀」。詔從之。 甲辰録方畧士六十一人。 十一月丙辰,內出御撰洪範政監審樂要記》、《風角集占》以示輔臣,仍以風角集占賜陜西諸路部署司。 贈延州塞門寨主高延德、權兵馬監押王繼元官,並録其子。故延州西路同巡檢張圭三子亦皆授官。 壬戌,有大星流西南,聲如雷者三。 丙寅,徙知河中府、樞宻直學士狄棐知鄭州。有中貴人過河中,言將援棐於上前,棐答以他語,退謂所親曰:「吾湘潭一寒士,今官侍從,可以老而自汚耶?」 ,以鄜延部署司指使狄青為涇州都監。青毎臨敵,被髮面銅具,出入賊中,皆披靡無敢當者。尹洙為經畧判官,青以指使見,洙與談兵,善之,薦於副使韓琦、范仲淹曰:「此良將才也!」二人一見竒之,待遇甚厚。仲淹以《左氏春秋》授之曰:「將不知古今,匹夫勇耳!」青折節讀書,悉通秦、漢以來將帥兵術,由是益知名。 乙亥,贈鎮戎軍西路都巡檢使楊保吉為深州防禦使,封其妻趙氏為天水縣君,又贈其父守信母蘓氏官號。 丙子,以河東都轉運使楊偕為樞宻直學士、知并州。有中官預軍事素橫,前帥優遇之,偕至,一繩以法,於是軍政肅然。 是月,浙東軍士鄂鄰等殺巡檢使張懐信,聚兵剽刼湖南、福建、廣南諸州縣,逃入海。懐信內臣,性苛虐,鄰等積怨忿,遂作亂。考異:李燾曰:鄂鄰等作亂,國史無之,此據富弼奏議。稽古録載其事於九月,不知何據。今從弼奏議及司馬光記聞。 十二月癸未,出內藏庫絹一百萬,助糴軍儲。丙戌,詔司農寺以常平錢百萬緡助三司給軍費。自景祐末,不許移用常平,至是以兵食不足,始降是詔。建神御庫於宗正寺西,藏祖宗時神御法物於其中。從直秘閣趙希言、判太常寺宋祁請也。 乙未,徙知隨州王德用知曹州。德用道過許州,梅詢謂德用曰「道輔害公者,今死矣」。德用曰:「孔中丞以其職言,豈害德用者,朝廷亡一忠臣,可惜也」 晁宗慤等至永興議邊事,夏竦等合奏:「今兵與將尚未習練,但當持重自保,竢其侵軼,則乘便掩殺,大軍蓋未可輕舉」。及劉承宗等敗,帝復以手詔問師期,竦等乃畫攻守二䇿,遣副使韓琦、判官尹洙馳驛至京師,求決於帝。己亥,入對崇政殿,先有詔,琦遷禮部郎中,洙加集賢校理,琦言臣以大計,不俟召赴闕,若僥倖進秩,將不容於清議,辭不拜。 兵部尚書、參知政事宋綬卒。帝幸其第臨奠,輟二日朝,贈司徒兼侍中,諡宣獻。綬性清介,事母孝,言動有常。為兒童時,手不執錢,後博通經史百家之書,必正其得失。楊億嘗稱其文沉壯淳麗,尤善鋪賦,吾不及也」。藏書萬餘卷,手自校讎,筆札精好。帝嘗取所書《千字文》,及卒,多收其字帖藏禁中。 乙巳,詔鄜延、涇原兩路取正月上旬同進兵入討西賊。帝與兩府大臣共議,始用韓琦等所畫攻策也。樞宻副使杜衍獨以為僥倖出師,非萬全計,爭論久之,不聽。大臣至有欲以沮軍罪衍者,遂求罷,亦不聽。據歐陽修墓銘云:大臣至有欲以沮軍罪衍者」,不知大臣為誰,當考。 始,晁宗慤即軍中問攻守策,衆欲大舉,經畧判官田京曰:「驅不習之師,攖鋭鋒,深入賊地,爭一旦之勝,此兵家所忌,師出必敗」。或有議講和者,京又曰:「賊兵未嘗挫,安肯和也?」 太子中允、館閣校理歐陽修上書曰:「闗西弛備,而民不見兵者,二三十年矣,始賊萌亂之初,藏形隱計,卒然而來,當是時,吾之邊屯寡弱,城堡未完,民習久安而易驚,將非素選而敗怯,使其羊驅豕突,可以奮然深入,然國威未挫,民力未疲,彼得城而居,不能久守,虜掠而去,可邀擊其歸,此下策也。故賊知而不為,戎狄侵邊,自古為患,其攻城掠野,敗則走而勝則來,蓋其常事,此中策也,故賊兼而用之。若夫假僭名號以威其衆,先擊吾之易取者一二以悅其心,然後訓養精鋭,為長久之謀,故其來也,雖勝而不前,不敗而自退,所以誘吾兵而勞之也,或擊吾東,或擊吾西,乍出乍入,所以使吾兵分備多而不得減息也。吾欲速攻,賊方新鋭,坐而待戰,彼則不來,如此相持,不三四嵗,吾兵已老,民力已疲,不幸又遇水旱之災,調斂不勝而賊盜羣起,彼方奮其全鋭,擊吾困弊可也,吾不堪其困,忿而出攻,決於一戰,彼以逸而待吾勞,亦可也,幸吾苦兵,計未知出,遂求通聘,以邀嵗時之賂,度吾困急,不得不從,亦可也,是吾力一困,則賊謀無施而不可,此兵法所謂不戰而疲人兵者,上策也,而賊今方用之,今三十萬之兵食於西者,二嵗矣,又有十四五萬之鄉,兵不耕而自食其民,自古未有四五十萬之兵,連年仰食而國力不困者也。臣聞元昊之為賊,威能畏其下,恩能死其人,自初僭叛,嫚書已上,逾年而不出,一出則其鋒不可當,執刼蕃官,獲吾將帥,多禮而不殺,此其兇謀所畜,皆非倉卒者也,奈何彼以上策而疲吾,吾不自知其已,困彼為久計以撓我,我無長策而制之哉?夫訓兵養卒,伺釁乘便,用間出竒,此將帥之職也,所謂閫外之事,而君不御者也,至於外料賊謀之心,內察國家之勢,知彼知此,因謀制敵,此朝廷之大計也,所謂廟筭而勝者也,不可以不思。臣謹上便宜三事:其一曰通漕運。唐裴耀卿於三門東西置倉,開山十八里為陸運,以避其險,其後劉晏遵耀卿之路,悉漕江淮之米以實闗西,今宜浚治汴渠,使嵗運不阻,然後按求耀卿之迹,不憚十許里陸運之勞,則河漕通而物可致,此水運之利也。昔漢高入秦,曹操等起兵誅董卓,皆不由闗東而道南陽,蓋自古用兵往來之徑也,今能按求而通之,則沿漢十餘州之物皆可漕,而頓之南陽,自南陽為輕車,人輦而遞之,直輸闗西,此陸運之利也。其二曰盡地利。前世用兵者,未嘗不先營田,今鄉兵棄農業,羣遊而飲博,以為父兄之患,宜盡驅之使耕於棄地,官貸其種嵗田之入,與中分之,如民之法。其三曰權商賈茶鹽之利,官自為鬻,使無用而積為朽壤,誠能不校錙銖而思逺大,勿復與商賈爭利,則積朽之物散而錢幣通,可不勞而用足矣。行之一二嵗,國力漸豐,邊兵漸習,賊鋭漸挫而隙有可乘,然後一舉而滅之,此萬全之策也。 丁未,詔開封府、京東西、河東路括驢五萬以備西討。從陜西經畧司所上攻策也。 戊申,以通判河中府皮仲容知商州,兼提㸃采銅鑄鐵錢事。仲容嘗建議鑄大錢一當十,既下兩制及三司議其事,謂可權行以助邊費,故有是命。初,韓琦安撫陜西,嘗言陜西産鐵甚廣,可鑄錢兼用。於是葉清臣從仲容議鑄當十錢,翰林學士承㫖丁度奏曰:「禁旅戍邊,月給百錢,得大錢裁十,不可畸用,舊錢不出,新錢愈輕,則糧芻増價,復有湖山絶處,兇魁嘯聚,罏冶日滋,居則鑄錢,急則為盜,民間銅鉊之器,悉為大錢,何以禁止乎?」考異本志云:軍興,陜西移用不足,始用知商州皮仲容議,采洛南縣紅崖山、虢州青水冶青銅,置阜民、朱陽二監以鑄錢。按實録乃鑄鐵錢,與本志不同,當考。 是嵗,仍詔商人入芻粟陜西並邊,願受東南鹽者,加數予之。

卷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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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厯元年春正月辛巳朔,御大慶殿受朝。 丁巳,以太子中舍任顓為三司句當公事。 朝廷既用韓琦等所畫攻策,先戒師期,知延州范仲淹言正月內起兵,軍馬糧草動踰萬計,入險阻之地,塞外雨雪大寒,暴露僵仆,使賊乘之,所傷必衆,今鄜延路城壘兵甲糧草、士馬攻守之計,已有次第,不患賊之先至也,請俟春暖出師,賊馬痩人饑,其勢易制,又可擾其耕種,縱無大獲,亦不至有他虞」。又言:「頃已下敕招攜蕃族首領,臣亦遣人探問其情,欲通朝廷柔逺之意,使其不僣中國之號,而修時貢之禮,亦可俯從。今鄜延是舊日進貢之路,蕃漢之人頗相接近,願朝廷存此一路,令諸將勒兵嚴備,賊至則擊乘討伐未行,容臣示以恩意,嵗時之間,或可招納,不然,臣恐隔絶情意,偃兵無期,若用臣䇿,嵗月無效,然後徐圗舉兵,先取綏宥,據其要害,屯兵營田,為持久之計,如此,則茶山、橫山一帶,蕃漢人戸,去昊賊逺,懼漢兵威,可以招降,或即奔竄,亦足去西賊之一臂,拓疆制冦,無輕舉之失也」。戊午,詔從仲淹所請,仲淹又言:「鄜延路入界,比諸路最逺,若先修復城寨,卻是逺圗,請以二月半合兵萬人,自永平寨進築承平寨,竢承平寨畢功,又擇利進築,因以牽制元昊東界軍馬,使不得併力西禦環慶、涇原之師,亦與俱出,三路無異」。朝廷雖許仲淹存鄜延一路示招納意,仍詔仲淹與夏竦、韓琦等同謀,可以應機乘便,即不拘早晚出師,仲淹復言:「去秋遣朱觀等六道掩襲,所費不訾,皆一宿而還,近者宻詔復遣王仲寶等,幾至潰敗,或更深入,事實可憂。臣與夏竦、韓琦,皆一心速望平定,但戰者危事,或有差失,則平定之間,轉延嵗月,所以再三執議,非不協同,乞聖慈裁酌」。仲淹前後凡六奏,卒城承平等十二寨,蕃漢之民相踵復業,又言闗中民苦逺輸,請建鄜州之鄜城縣為軍,以河中、同、華中下戸稅租就輸之,春夏徙邊兵就食,可省糴價什之三,他所減不與,詔名其軍曰康定。 己未,加嘉勒斯賚西河節度使。 壬申,詔太常禮院嵗以春分祀高禖,遣兩制官攝事。 是月,元昊使人於涇原乞和,又遣髙延德詣延州與范仲淹約,仲淹既見延德,察元昊未肯順事,且無表章,不敢聞於朝廷,乃自為書諭以逆順,遣監押韓周同延德還抵元昊,其書曰:「曩者景德初,兩河休兵,中外上言,以靈夏數州,本為內地,請移河朔之兵,合闗中之力,以圗收復。我真宗皇帝文德柔逺,而先大王,情嚮朝廷,心如金石,言西陲者一切不行,待先大王以骨肉之親,命為同姓,全付夏土,旌旗車服,貴極王公,恩信崇厚,終始不衰,是我真宗皇帝有天地之造於爾也,自此朝貢之臣,毎來如家馬牛駞羊之産,金銀繒帛之貨,不絶於道,塞垣之下逾三十年,有耕無戰,禾黍雲合,甲胄塵委,養生送死,各終天年,使蕃漢之民,同堯舜之俗,此真宗皇帝之至化,亦先大王忠順之功也。自先大王薨,今皇帝震悼,累日嘻吁,遣使厚弔賻之禮,聽大王嗣守其國,爵命隆重,一如先大王大王以青春襲爵,不知真宗有天地之造,違先君之誓書,遂僭位號,遣人歸納旌節,中外驚憤,請收行人戮於都市,皇帝非不能以四海之力支一方,念先帝本意,故夏王忠順之功,不忍一朝驟絶含容,不殺省初,念終天子何負大王哉?前代故事,諸侯干紀,即日追奪爵命,購求罪首,朝廷寛大,至於半年,有司屢言,方命下詔,此國家舊章不獲已而行也。二年已來,疆場之地,耕者廢耒,織者廢杼,戰守之人,日夜豺虎吞噬,邊界蕭然,豈獨漢民之勞弊耶?天子遣仲淹經度西事,而命之曰:有征非戰,不殺無辜,王者之兵也!仲淹拜手稽首,敢夙夜於懷,至邊之日,請將帥多務小功,不為大畧,未副天子之意。仲淹與大王雖未嘗髙㑹,嚮者同事朝廷,於天子父母也,於大王昆弟也,豈有孝於父母而欲害於兄弟哉?可不為一二而陳之。傳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大王世居西土,衣冠言語,皆從本國之俗,何獨名稱與天子侔?擬大王,蓋以北朝為比。夫北朝與國家為兄弟之邦,非藩屏可方也。大王世受天子建國封王之大恩,乃欲抗北朝之稱帝乎?大王又自謂拓拔舊主之後,夫堯舜禹湯固有後裔,復可皆立為帝耶?若大王之國,有強族稱單于、鮮卑之後,舉思自立,大王能久安乎?大王建議之初,必謂漢家邊城無備,士心不齊,長驅而來,所向可下,今奔衝邊地,頻年於兹,漢之兵民有血戰而死者,無一城一將,願歸大王者矣,初望無乃異乎?天下太平,人人泰然,不習戰鬬,劉平之徒,發於忠敢,輕師而進,自取其困,餘則或勝或負,殺傷俱多,今邊上訓練漸精,恩威已立,將帥而下,各思奮發,爭議進兵,闗中官兵與民兵百五十萬,招討司先以邊兵五十萬約諸路入界,生降者賞,殺降者斬,獲精兵者賞,害老㓜婦女者斬,可取則取,可城則城,縱未入賀蘭之居,彼兵民死者,所失多矣,是大王自禍其民也!皇帝不殺非辜,然師之行,君命有所不受,鋒刃之交,相傷必衆,且蕃兵戰死,非有罪也,忠於大王耳,漢兵戰死,非有罪也,忠於天子耳,使忠孝之人,肝腦塗地,積累怨魄,為妖為釁,因大王也,朝廷以王者無外,有生之民皆為赤子,何蕃漢之限?仲淹方欲與大王議而決之,重人命也,今大王惠然留意,何善如之?但論議未順,文字未至,不敢聞於朝廷,恐沮諸路之兵,大王果以愛民為意,言當時之舉,徒由衆請,以此謝罪,天子必當復王爵,承先大王保國庇民之志,天下孰不稱大王之賢?一也。如衆多之請,終不獲辭,前所謂漢唐單于可汗之稱於本國,語言為便,亦不失其貴,二也。但臣貢上國,存中外之體,不召天下之怨,不速天下之兵,使人復康泰,三也。又大王之國,府用或闕,朝廷毎嵗必為物用之厚賜,為大王助,四也。又前來入貢之臣,止稱蕃校,以避爵命,按唐方國之禮,常遣賓佐入貢於朝,則不必用蕃校之名,又唐諸蕃所建官名,未嘗與中國相雜,使其持禮而來,則無嫌矣,其有功有德者,必可受朝廷之命,五也。昨者邊臣上言,乞以官爵金帛招致蕃部首領,不須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則太平之樂,遐邇同之,六也。國家以四海之廣,豈無遺才,在大王之國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大王,以報國士之知,惟同心向順,自不失其富貴,而宗族之人必更優䘏,七也。又馬牛駞羊之産,金銀繒帛之貨,有無交易,各獲其所,八也。大王聽之,則上下同其美利,邊民之患息矣!況宗廟有先大王誓書,在諸路之兵,非無名而舉,鐘鼓之伐,以時以年,大王之國,將如之何?他日雖請於朝廷,恐有噬臍之悔,惟大王擇焉。考異:李燾曰:實録云,元昊後亦有復書,未肯去僣號,今別見正史西夏傳云:元昊雖數勝,然死亡瘡痍者亦殆半,人困於㸃集則力不給,國中為十不如之謡以怨之,又誅殺不常,肘腋數反,終不能大斥境土,而中國兵益練習,名將稍出,頗究知虜中情狀,而元昊始欲臣矣,乃以塞門寨主高延德來歸,因乞和。按延德來歸時,元昊未始欲臣,其乞和偽也。又未有肘腋數叛,事傳序事顛倒,今不取。所稱「十不如之謡」,當更考詳之。 二月辛巳,夏竦言:「昨韓琦、尹洙赴闕,與兩府大臣議用攻策,繇涇原、鄜延兩路進誅降下出師月日。今范仲淹所議未同,臣尋令尹洙往延州與仲淹再議,而固執前奏,未肯出師。近聞賊聚兵一路,以敵王師,若兩路協力,分擘要害,尚慮諸將晚進,士卒驕怯,未能大挫黠虜。若只令涇原一路進兵,鄜延卻以牽制為名,盤旋境上,委涇原之師以嘗聚冦,正墮賊計。又賊遣蕃官古頗等相約二十八日,設誓歸順,朝廷若非懼見進討,即欲暫款漢兵,大為奔突之計。乞早差近上臣僚監督鄜延一路進兵,同入賊界,免致落賊姦便」。詔以竦奏示仲淹。 陜西僉書經畧安撫判官田況言:「昨夏竦等為累奉詔,以老師費財,慮生他變,今早為經畫,以期平定,故韓琦等入奏,畫攻守二䇿,以稟聖算,其守䇿最備,可以施行,不意朝廷便用攻䇿。今一旦稟命,不敢持兩端,非有宿定之謀,必勝之勢,倉卒牽合,殊無紀律,臨事進退,有誤大舉。以臣所見夏竦、韓琦、尹洙同獻此䇿,今若奏乞中罷,則是前後自相違異,欲果決進討,則又仲淹執議不同,乞召兩府大臣定議,但令嚴設兵備,若更有侵掠,即出兵邀擊,以摧賊勢,如復怯懦,容賊殺掠,當以軍法從事,如此則全威制勝,有功而無患矣」。考異:田况新傳云:「於是罷出師」。今但從實録。 先是,朝廷欲發涇原、鄜延兩路兵討賊,議未決,詔環慶副部署任福乘驛詣涇原計事,㑹韓琦行邊趣涇州,而諜者言元昊謀冦渭州,己丑,琦亟趣鎮戎軍,盡出其兵,又募敢勇凡萬八千人,使福將以擊賊,涇原駐泊都監桑懌為先鋒,鈐轄朱觀、涇州都監武英繼之,行營都監王珪、參軍事耿傅皆從面授福等方畧,以諸寨相距僅四十里,道近且易,芻糧足供,度勢未可戰,則據險設伏,待其歸,然後邀擊之,福等就道琦親至城外重戒之,翌日,福自新壕外分輕騎數千,趣懐逺城捺龍川,遇鎮戎軍西路都巡檢常鼎、同巡檢內侍劉肅,與賊戰於張家堡南,斬首數百,賊棄馬羊橐駝佯北,懌引騎趣之,福亦分兵自將踵其後。薄暮,福懌合軍屯好水川,朱觀、武英為一軍,屯龍落川,隔山相距五里,約明日㑹兵,不使賊得逸去,邏者傳賊兵少,故福等輕之,路益逺,芻糧不繼,人馬已乏食,三日,福等不知賊之誘也,悉力奔逐,癸巳,至籠竿城北,遇賊,大軍循川行出六盤山下,距羊牧隆城五里,結陣以抗官軍,諸將乃知墮賊計,勢不可留,因前接戰,懌馳犯其鋒,福陣未成列,賊縱鐵騎衝突,自辰至午,陣動,衆傳山欲據勝地,賊發伏自山背下擊,士卒多墮崖塹相覆壓,懌、肅戰死,賊分兵數千斷官軍後,福力戰,身被十餘矢,有小校劉進者,勸福自免,福曰:吾為大將軍敗,以死報國耳!」揮四刅鐵簡,挺身決鬭,槍中頰絶喉而死,福子懷亮亦死之。先是,琦命渭州都監趙律將瓦亭騎二千二百為軍後繼,是日,與觀英㑹兵於姚家川,福既死,賊併兵攻觀,英等,戰既合,珪自羊牧隆城以屯兵四千五百來,陣於觀軍西,屢出畧陣,陣堅不可破,英重傷,不能視軍,自午至申,賊兵益至,東偏步兵先潰,衆遂大奔,英、律、珪、傅皆死之,監羊牧、隆城酒稅訾斌、陜西部押兵士李簡、柔逺寨主王慶、鎮戎軍監押李禹亨、三川寨監押劉筠俱投於陣,軍士死者六千餘人,唯觀以餘衆千餘人保民垣,四嚮縱射,㑹暮夜,賊引去,涇原部署王仲寶亦以兵來援,與觀俱還民垣,距福敗處才五里,然不相聞也。始,珪望見福麾幟尚在賊圍中,欲援出之,軍校有顧望不進者,珪斬以狥,乃東望再拜曰:「臣非負國,力不能也,獨有死耳!」乃復進戰,擊殺數百人,鐵鞭至撓曲,手掌破裂,猶奮自若,馬三中箭三易馬,最後得其下馬,左右馳擊,又殺數十人,飛矢中其目,遂死,英知必敗,勸傅避去,傅不答,英嘆曰:「英當死,君文吏,無軍責,奈何與英俱死?」觀亦戒𫝊少避賊鋒,而傅愈前不顧,身被數槍乃殞。前一夕,傅在觀營,夜作書遺福,以其日小勝,前與賊大軍遇,深以持重戒之,自冩題觀名以致福軍中。傅死後,或言福之敗,由傅督戰太急,福等既違節度,雖死不足與,既而福隨軍孔目吏彭忠得傅戒福書,具白琦,琦即奏之,尹洙為作憫忠、辨誣二篇。考異實録云:韓琦奏今月十二日,福等敗於好水川。案:尹洙集具載甲子福等敗乃十四日,其實自十二日追奔,十四日陷沒,凡歴三日也。實録所云人馬乏食已三日,蓋初十日出軍,十一日戰於張家堡,其夕兩軍隔山分屯,十三、十四日皆逐賊,故軍食不充。若即十二日敗,則不應言已乏食三日矣。今從尹洙集》。方元昊傾國入冦,福所統士卒皆非素所撫循,臨敵受命,法制不立,既又分出趨利,故至甚敗。奏至,帝深悼焉。丁酉,贈任福為武勝軍節度使兼待中。王珪、趙律、武英、桑懌、訾斌、李簡、李禹亨、列肅、劉鈞、唐忠、耿傅、王貴、劉千、白興、楊玉並贈官,各追封其母、妻及甄録子孫有差。賜福全順坊第一區,賻物甚厚,又月給其家錢三萬,粟、麥各四十斛。 戊戌,西賊再㓂劉璠堡。 忠正節度使、夀國公昕暴得疾,帝憂甚,集京城知方書者,與太醫治之,司天言月掩心前星,帝慘然垂涕。己亥,薨,贈太師、中書令、豫王,諡悼穆,命端明殿學士李淑䕶葬事,陪葬永定陵,納旌節、符印於壙中,帝自制挽詞,葬期以五月,且厚為之禮。 始,朝廷既從攻䇿,經畧安撫判官尹洙以正月丙子至延州,與范仲淹謀出兵,越三日,仲淹徐言已得㫖,聽兵勿出,洙留延州幾兩旬,仲淹堅持不可。辛丑,洙還至慶州,乃知任福等敗績,賊侵劉璠堡未退,因遣權環慶路都監劉政將鋭卒數千往援,未至,賊引去。夏竦尋劾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考異,仲淹去年十二月末既稱西路巡檢,劉政當属鄜延,此云環慶都監,不知何時遷改。 詔京東、西等九路増募鄉兵置宣毅軍大州兩指揮,小州一指揮,為就糧禁軍,合十萬餘人,用富弼之言也。著作佐郎張方平言其非便,再疏不報。 丙午,京師雨藥。 三月辛亥,降知鎮戎軍、崇儀使朱觀為供備庫使。時韓琦奏好水之役,觀雖力戰拒賊,官軍死傷者亦多,請降官留任,以責後效也。任福等既敗,朝議因欲悉罷諸路行營之號,明示招納,使賊驕怠,仍宻收兵深入討擊,詔范仲淹體量士氣勇怯,如不至畏懦,即可驅䇿前去,乘機立功,仲淹言任福已下,勇於戰鬭,賊退便追,不依韓琦指蹤,因致陷敗,此皆邊上有名之將,尚不能料賊,今之所選,往往不及,更令深入,禍未可量,臣愚以為報國之仇,不可倉卒,昔孟明之敗,三年而後報殽之役,孫子曰:主不可以怒而興兵,將不可以慍而致戰。若乘盛怒進兵,為小利所誘,勞敝我師,則是落賊䇿中,患有不測,或更差失,憂豈不大?以臣所見,延州路乞依前奏,且修南安等處三兩廢寨,安存熟戶并弓箭手,以固藩籬,俯彼巢穴。他日賊大至則守,小至則擊,有間則攻,方可就近以擾之,出竒以討之耳。臣非不知,不從衆議,則得罪必速,奈成敗安危之機,國之大事,臣豈敢避罪於其間哉?又聞夏竦、韓琦商量申奏,如所議未合,乞朝廷取捨。臣方待罪,不敢久冒此職,妨誤大事」。從之,於是行營之號卒不罷,兵亦不復出。 元昊始僣,兵未動也,朝廷即欲討之,著作佐郎、通判睦州張方平上言:「國家自景德以來,既與契丹盟,天下忘備,將不知兵,士不知戰,民不知勞,殆三十年矣,若驟用之,必有喪師蹶將之憂,兵連民疲,必有盜賊意外之患,當含垢匿瑕,順適其意,使未有以發得嵗月之頃,以其時選將厲士,堅城除器,為不可勝以待之,雖元昊終於必叛,而兵出無名,吏士不直其上,難以決勝,小國用兵三年,不見勝負,不折則破,我以全力制其後,必勝之道也」。方平所議,蓋與呉育同,而議者皆不謂然,兵既交,天下騷動,方平又獻平戎十策,大畧以為邊地千里,我分而賊專,雖屯兵數十萬,然賊至,常以一擊十,必敗之道也,既敗而圗之,則老師費財不可為己,宜及民力之完屯,重兵河東,示以形勢,賊入冦必自延渭,而興州巢穴之守虛,我師自麟府渡河,不十日可至,此所謂攻其所必救,形格勢禁之道也。宰相呂夷簡見之,謂參知政事宋綬曰:「六科得人矣!」然不果用其策,於是召對,除直集賢院,尋遷太常丞、知諌院。 是月,詔止郡國舉人,勿以邊機為名,希求恩澤。 夏四月辛巳,降陜西經畧安撫副使、樞宻直學士、起居舍人韓琦為右司諌、知秦州,職如故。任福軍敗,琦即上章自劾諌官,孫沔等請削琦官三五資,仍居舊職,俾立後效,㑹夏竦奏琦嘗以檄戒福,見利輕進,於福衣帶間得其檄,帝知福果違節度,取敗罪,不專在琦手,詔慰撫之,及是,乃奪琦使權,癸未,降陜西經畧安撫副使、兼知延州、龍圗閣直學士、戶部郎中范仲淹為戶部員外郎、知耀州職如故。始,韓周等持仲淹書入西界,逆者禮意殊善,行既兩日,聞山外諸將敗亡,周等抵夏州,留四十餘日,元昊俾其親信伊里旺榮為書報仲淹,別遣使與周俱還,且言不敢以聞,烏珠書辭益慢,仲淹對使者焚其書,而潛録副本以聞,書凡二十六紙,其不可以聞者二十紙,仲淹悉焚之,餘又畧加刪改,書既達,大臣皆謂仲淹不當輙與元昊通書,又不當輒焚其報,呂夷簡詰周不稟朝命,擅入西界,周言經畧專殺生,不敢不從,坐削官,監道州稅,宋庠因言於帝曰:「仲淹可斬也」。杜衍曰:「仲淹本志,蓋忠於朝廷,欲招納叛羌耳,何可深罪?」夷簡亦徐助衍言,知諌院孫沔又上疏為仲淹辨,帝悟,乃薄其責。 甲申,以資政殿學士陳執中為同陜西都部署、兼經畧安撫縁邊招討等使、知永興軍,仍詔夏竦判永興軍如故,而徙秦鳳副都部署、知秦州曹琮以副之。琮在秦州,前後凡四年,劉平、石元孫之敗,闗輔震恐,琮請籍民為義軍,以張兵勢,於是料簡鄉弓手數萬人,賊冦山外,還天都,刼儀秦屬戶,琮發騎士設伏以待之,賊遂引去。琮欲誘吐蕃犄角圗賊,得西州舊賈,使諭意,而沙州鎮國王子遣使奉書曰:「我本唐甥,天子實吾舅也。自党項破甘、凉,遂與漢隔,今願率首領為朝廷擊賊」。帝善琮策,故使副執中。丙午,以陳州布衣郭京為大理評事、陜西都部署司參謀軍事。京少任俠,好言兵,范仲淹、滕宗諒數薦之,帝召見,特命以官,建州布衣徐復賜號沖晦處士。復初遊京師,舉進士不中,退而學易,通流衍卦氣法,自筮知無祿,遂亡進取意。㳺淮、浙間,以學易為事,凡數年,益通隂陽、天文、地理、遁甲、占射諸家之說,又精明樂理,凡七音、十二律,清濁次序及鐘磬侈弇、匏竹高下制度,皆洞達,帝方留意於樂,詔天下求知樂者,大臣薦胡瑗,瑗作鐘磬,大變古法,復笑曰:「聖人寓器以聲,今不先求其聲而更其器,其可用乎?」後瑗制作皆不效。范仲淹過潤州,見復問曰:「今以衍卦占之,四夷無變異乎?」復言西方當用兵,推其日月後無少差,於是與郭京俱召見,帝問天時人事,復對曰:「以京房易卦推之,今年所配年月日當小過也。剛失位而不中,其在強君德乎?」帝又問變故與前世何若,復對曰:「如唐德宗居奉天時」。帝驚曰:「何至此?」復曰:「雖然,君德不同,陛下無深慮也」。帝問何故,復曰:「德宗性忌刻,好功利,欲以兵服天下,其德與㐫運㑹,故奔走失國,僅乃能免。陛下恭儉仁恕不難屈,已容納西羌之變起,自元昊不得已而應之,雖兵連不解,神人皆知非陛下本心,時與德宗同而德與之異,卦氣雖不得,無他也,不久定矣」。帝稱善。又問前年京師黒風何所應,復曰:「其兆在內,豫王喪,其應也」。命為大理評事,固以疾辭,乃賜處士號,補其子發試校書郎。復性高潔,而處世未嘗自異,後居杭州十數年卒。 己巳,下德音,降陜西囚死罪一等,流以下釋之,特支軍士緡錢,振撫邊民被鈔畧者親屬。 五月戊午,以右班殿直趙珣為陜西經畧安撫招討都監。珣初隨其父振在西邊,訪得五路徼外山川邑居道里利害,作《聚米圗經》五卷,韓琦言於帝,詔取其書,并召珣至,又上五陣圗兵事十餘篇,帝給歩騎使按陣,既成,臨觀之,於是陳執中薦珣為沿邊巡檢使,呂夷簡、宋庠共奏用兵以來䇿,士之言以萬數,無如珣者,即擢任之,珣自以年少新進,未有功,辭都監,授兵萬人,賜御鎧仗,令自擇偏禆參,佐居涇原,兼治籠竿城。麻氊、黨留百餘帳處近塞為暴,珣白府引兵三萬,自靜邊歴摖呉,抵木寧,襲賊,俘獲數千計。靜邊將劉滬殿後,為賊所掩,珣登阪望見,縱騎數百復入,拔滬之衆以出,士皆嘆服。瑪爾珍居龕谷無所屬,珣與書招之,遺以綈錦,瑪爾珍聽命。 左正言孫沔奏南郊并逐年聖節,凡文資並許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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