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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earch for "応徳三年四月辛卯 (1086/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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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ope: 資治通鑑後編
Condition : Contains text 「応徳三年四月辛卯 (1086/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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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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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祐元年春正月庚寅朔,詔改元。 承議郎、守起居舍人邢恕,甞教高公繪上書,乞尊禮朱太妃為高氏異日之福,太皇太后呼公繪問曰:「汝不識字,誰為汝作此書?」公繪不敢諱言者。又論恕游歴權貴,不自檢慎,甲午,謫恕以本官權發遣隨州。時恕已除中書舍人,於是罷其新命,并絀之於外。李燾曰:恕教公繪上書,據邵伯溫辨誣。邢恕之孫繹作其祖父言行録云:欽成皇后為皇太妃,自山陵回御藥呉靖方窺伺宣仁意㫖,以太妃過失為獻,謂隨靈駕曽發笑。韓絳以故相留守西京,親至境上迎迓,引見皇太妃納拜,殊不為禮,亦無慰勞之言。公聞之,朝路與宣仁猶子公繪相遇,因及此。公曰:太妃昔則先帝之妃,今乃主上之母,小人間諜,漸不可長。公繪矍然,遂密奏疏,以為宜加尊禮,仍引語切直過當,不止如公所言。宣仁覽之,訝公繪太訐知公繪與公素厚。前此公繪屢有密奏,太母無不欣納,往往以為得之於公也。直遣人詰曰:誰教汝為之?莫是邢某與汝做來,若不實說,即根治。公繪迫急,即吐實云入䟽,時邢某實不知,臣自為之。然邢某之意亦如此。韓縝微聞之,因而媒孽,無所不至。劉拯,縝客也,乃入劄,言公闗與政事交游,執政遂以為名,罷中書舍人,以本官知隨州。溫公即有簡與公曰:和叔此行,出於意外。光居政府,不能為和叔別白,負愧誠深,葢以中京有交游執政之言,恐益為和叔累故也。其後明堂前兩月,溫公檢公被責一宗文字,欲將上辨白,諸公勸之,以為不若待至赦後,而赦前兩日溫公薨矣。時呂公亦在政府,與溫公意合。而林希素忌公,其弟旦方為言官。初,旦事温,公欲為省郎,未及白,用希薦於韓,乃為工部員外郎,遂除殿中侍御史,恐公遂還朝,乃於赦後未開假日,入疏論公曰:呂公著素與邢某厚善,今來既經明堂,公著必須復引邢某還朝,乞未得令還。自是申公避嫌,不復敢言,然希旦亦不為公論所容。未幾,兄弟相繼逐去。時申公方盛,旦既犯申公,衆論不與,非特為公也。繹所載如此,葢多妄言,姑附見。 甲辰,王巖叟奏:「自冬不雪,今涉春矣,旱暵為灾,變異甚大。陛下於天下之大害,朝中之大姦已悟而復疑將㫁而又止大害,莫如青苗、免役之法,陰困生民茶鹽之法,流毒數路,大姦莫如蔡確之陰邪險刻,章惇之讒欺狠戾,陛下乃容而留之,此天心之所以未祐也。 以集賢校理黄亷為戸部郎中。先是,亷提舉河東路保甲凡六年,司馬光閒居,往來河、洛間,聞其治狀,呂公著亦言河東軍與邊民德之,遂有是除。 丁未,詔回賜高麗王鞍馬、服帶、器幣有加。 罷陜西、河東元豐四年後,凡縁軍興,增置官局。辛亥,朱光庭言:「蔡確、章惇、韓縝不恭不忠,不恥議論,政事之際,惇明目張膽,肆為辯說,力行醜詆,確則外示不校,中實同欲,陽為尊賢,陰為助邪?縝則毎當議論,亦不扶正,唯務拱黙為自安計,願罷去確等柄任,別進忠賢,以輔聖治」。不報。 癸丑,太皇太后躬詣中太一宮集禧觀祈雨。 丙辰,太皇太后詔曰:「原廟之立,所從來久矣,前日神宗皇帝初即祠宮,並建寢殿,以崇嚴祖考,其孝可謂至矣。今神宗既已升祔,於故事當營館御以奉神靈,而宮垣之東,密接民里,欲加開展,則懼成煩擾,欲採縉紳之議,皆合帝后為一殿,則慮無以稱神宗欽奉祖考之意。聞治隆殿後有園池,以后殿推之,本留以待未亡人也,可即其地立神宗原廟。吾萬嵗之後,當從英宗皇帝於治隆,上以寧神明,中以成吾子之志,下以安臣民之心,不亦善乎! 帝幸相國寺祈雨。 時新法多所釐革,獨免役青苗,將官之法猶在,而西戎之議未決,司馬光以疾謁告,凡十有三旬不能出,歎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乃力疾移書三省曰:「今法度宜先更張者,莫如免役」。錢光見,欲具疏奏聞,若降至三省,望諸公協力贊成,又手書與呂公著曰:「光自病以來,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託,今以屬晦叔矣!」中書舍人范百祿言於光曰:「熈寧免役法行,百祿為咸平縣,開封罷遣衙前數百人,民皆欣幸,其後有司求羨餘,務刻剝,乃以法為病,今第減助苗錢額以寛民力,可也」。光不聴。 二月辛酉,以河決大名,壞民田,艱食者衆,詔安撫使韓絳詢訪賑濟。 乙丑,命蔡確提舉修神宗實録,以鄧溫伯、陸佃並為修撰官,林希、曾肇並為檢討官。 詔權罷修河,放諸路兵夫。 司馬光奏:免役之法有五害,舊日上戸充役,有所陪備,然年滿之後,卻得休息,今則年年出錢錢數多於往日陪備者,其害一也。舊日下戸元不充役,今來一例出錢,其害二也。舊日所差,皆土著良民,今召募四方浮浪之人,作公人則曲法受贓,主官物則侵欺盜用,一旦事發,挈家亡去,其害三也。農民所有不過穀帛與力,今曰我不用汝,力輸我錢,我自雇人,若遇凶年,則不免賣莊田、牛具、桑柘,以求錢納官,其害四也。提舉常平司惟務多歛役錢,廣積寛剩,希求進用,其害五也。為今之計,莫若降勅,應天下免役錢一切並罷,其諸色役人,並依熈寧以前舊法定差,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曏有破家産者,朝廷為此始議作助役法,今衙前陪備既少,當不至破家,若猶慮力難獨任,即乞依舊於官戸、僧道、寺觀、單丁、女戸有屋業者,並令隨貧富等第出助役錢,遇衙前重難差遣,即行支給。然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指揮降諸路轉運司下諸州縣,限五日內縣具利害申州,州限一月申轉運司司類聚,限一季奏聞,委執政官參詳施行」。是日,三省、樞密院同進呈,得㫖依奏。 丁夘,詔侍從各舉堪任監司者二人,舉非其人有罰。 韓維言:「光祿大夫致仕范鎮,在仁宗朝首開建儲之議,而鎮未甞以語人,人亦莫為言者,故恩賞獨不及鎮。伏望聖慈特降明詔,褒顯厥功」。於是具以鎮十九疏上之。己巳,拜鎮端明殿學士,仍以其子平西縣令百揆為宣德郎。 庚午,禁邊民與夏人為市。 辛未,以侍御史劉摯為御史中丞。 詔起居舍人依舊制,不分記言動。 武威郡王棟戬卒,以其養子阿里庫為河西軍節度使,封寧塞郡公。阿里庫頗峻刑殺,其下不遑寧。詔飭以推廣恩信,副朝廷所以封立、前人所以付與之意。 司馬光奏復差役法,既得㫖知開封府蔡京,即用五日限,令兩縣差一千餘人充役,亟詣東府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之不行乎?」議者謂京但希望風㫖,茍欲媚光,非其實也。 癸酉,以監察御史王巖叟為左司諫。 右司諫蘇轍始供職,上言:「帝王之治,必先正風俗。風俗既正,中人以下皆自勉於為善,風俗一敗,中人以上皆自棄而為惡,邪正盛衰之源,未有不始於此。昔真宗奬用正人,孫奭、戚綸、田錫、王禹偁之徒,既以諫諍顯名,忠良之士相繼而起,其耄期厭事,丁謂乘間,將竊國命,而風俗已成,無與同惡,謀未及發,旋即流放。仁宗仁厚是非之論,一付臺諫。孔道輔、范仲淹、歐陽修、余靖之流,以言事相高時,執政大臣豈皆盡賢,然畏忌人言,不敢妄作,一有不善,言者即至,隨即屏去,故雖人主寛厚,而朝廷之間,無大過失。及先帝嗣位,執政大臣變易祖宗法度,惟有呂誨、范鎮等明言其失,二人既已得罪,臺諫有以一言及之者,皆紛然逐去,由是風俗大敗。臣願陛下永惟邪正,盛衰之漸,始於臺諫,修其官則聴其言,言有不當,隨事行譴,使風俗一定,忠言日至,則太平之治可立而待也。 甲戌,御邇英閣,侍讀韓維言:「陛下仁孝發於天性,每行見昆蟲螻蟻輒避而過之,且勅左右勿踐履,此亦仁術也。臣願陛下推此心以及百姓,則天下幸甚」。 司馬光言:「復行差役之初,州縣不能不少有煩擾,伏望朝廷執之,堅如金石,雖小小利害未周,不妨徐為改更,勿以人言輕壞利民良法」。章惇取光所奏,凡疎畧未盡者,枚數而駁奏之,又甞與同列爭曰:「保甲、保馬一日不罷,則有一日之害。如役法者,熈寧初以雇代差,行之太速,故有今弊。今復以差代雇,當詳議熟講,庶幾可行,而限止五日,其弊將益甚矣!」呂公著言:「光所建明,大意已善,其間不無疎畧惇言出於不平之氣,専慾求勝,不顧朝廷大體,乞選差近臣三四人,専切詳定聞奏」。 庚辰,夏國遣使來貢。 辛巳,寶文閣待制、刑部侍郎蹇周輔坐變湖南鹽法抑勒騷擾,落職知和州。 蘇軾言於司馬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於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専力於農,而吏胥縁以為奸,此二害輕重葢畧等矣!光曰:於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以來,民不知兵,兵不知農,農出穀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葢未易也。光不以為然。初,差役行於祖宗之世,法久多弊,編戸充役,不習官府,吏虐使之,多致破産,而狹鄉之民或有不得休息者,免役使民以戸高下出錢,而無執役之苦,但行法者不循上意,於雇役實費之外,取錢過多,民遂以病光為相,知免役之害而不知其利,欲一切以差役代之,軾獨以實告,而光不恱,軾又陳於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爭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甞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耶?光笑而謝之。范純仁與光素厚,謂光曰:治道去其太甚者可也。差役一事,尤當熟講而緩行,不然,滋為民病。且宰相職在求人,變法非所先也,願公虛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已,出謀自已,出則謟諛得乘間迎合矣!設議或難回,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究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嘆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恱,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居政府,凡王安石、呂恵卿所建新法,剗革畧盡。或謂光曰:熈豐舊臣多憸巧小人,它日有以父子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衛尉丞畢仲游遺光書曰:「昔王安石以興作之說動先帝,而患財不足也,故凡政之可得民財者無不舉,葢散青苗、置市易、歛役錢、變鹽法者事也,而欲興作,患不足者,情也。茍未能杜其興作之情,而徒欲禁其散歛變置之法,是以百說而百不行。今遂廢青苗、罷市易、蠲役錢、去鹽法,凡號為利而傷民者,一掃而更之,則向來用事於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不可廢罷蠲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動上意,雖致石而使聴之,猶將動也。如是,則廢罷蠲去者皆可復行矣。為今之策,當大舉天下之計,深明出入之數,以諸路所積之錢粟一歸地官,使經費可支二十年之用,數年之間,又將十倍於今日,使天子曉然知天下之餘於財也,則不足之論不得陳於前,然後新法可永罷,而無敢議復者矣。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救前日之敝,而左右侍從、職司使者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雖起二三舊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十數,烏在其勢之可為也?勢未可為而欲為之,則青苗雖廢將復散,況未廢乎?市易雖罷且復置,況未罷乎?役錢鹽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敝,如人久病而少間,其父子兄弟喜見顔色而未敢賀者,以其病之猶在也,光得書聳,然後竟如其慮。 閏月己丑朔,王巖叟入對,言:「祖宗遺戒不可用,炎人如趙普、范質、冦準、李沆、王曾、王旦、韓琦、富弼、張知白、魯宗道、薛奎,皆中原人,張洎、丁謂、章得象、王安石、蔡確、章惇、呂恵卿、張璪皆炎人,小則為身謀,大則害於國」。帝曰:「為是舊臣」。巖叟曰:「孰非舊臣?」帝曰:「近日頗旱」。巖叟曰:「以聖德如此,無致灾變之理。惟政府有此人,所以致旱也」。 庚寅,尚書左僕射蔡確罷山陵,使事畢,確猶偃蹇於位,於是劉摯、王巖叟、孫覺、蘇軾、朱光庭彈章交上十數,確浸不自安,遂連表乞解機務,表詞有曰:「收拔當世之耆老,以陪輔王室,蠲省有司之煩碎,以慰安民心,嚴邊備以杜二虜之窺覦,走軺傳以察逺方之疲瘵,明法令之美意,以揚先帝之恵澤,厲公平之一道,以合衆志之異同」。其言高自矜伐,孫覺、蘇轍愈不平,復上疏論之。轍疏曰:「自法行以來,民力困敝,海內愁怨,先帝晩年,寢疾彌留,灼知前事之失,親發德音,將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棄萬國,天下聞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慕聖德,繼之以泣,是以皇帝踐阼,聖母臨政,奉承遺㫖,罷道洛、廢市易、損青苗、止助役,寛保甲,免買馬,放修城池之役,復茶鹽鐡之舊黜,呉居厚、呂孝亷、宋用臣、賈青、王子京、張誠一、呂嘉問、蹇周輔等,命令所至,細民鼓舞相賀,今小臣既經罷黜,至於大臣,則因而任之,臣竊惑矣。確所上表,雖外逼人言,若欲求退,而論功攘善,實圖自安,所云收拔當世之耆艾,以陪輔王室,臣謂當世之耆艾,乃確昔日之所抑逺者也。所云蠲省有司之煩碎,以慰安民心,臣謂有司之煩碎,乃確昔日之所創造者也。此二事皆確為政無狀,以累先帝之明,非陛下卓然獨見,誰能行此?確不自引咎,反以為功,則是確等所造之惡皆歸先帝,而陛下所行之善,皆歸於確也。時司馬光、呂公著進用,蠲除煩苛,確言皆已所建白,公論益不容,太皇太后猶不忍遽斥,至是始罷為觀文殿學士、知陳州,尋改亳州。 以門下侍郎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光以疾方賜告,不能入謝,帝遣閤門副使齎告印至其家賜之。光辭疾稍間,將起視事,詔免朝覲,許以肩輿三日一入都堂,或門下尚書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光肩輿至內東門,子康扶入對小殿,且命無拜。光惶恐,請對延和殿,詔許乘肩輿至崇政殿垂簾日引對,餘依前降指揮。光入對再拜,遂退而視事。王安石時已病,弟安禮以邸吏狀示安石,安石曰:「司馬十二丈作相矣」。悵然者久之。 詔韓維、呂大防、孫永、范純仁詳定役法以聞。從呂公著言也。 壬辰,以尚書左丞呂公著為門下侍郎。 命司馬光提舉編修神宗實録。 丙申,詔:「提舉官累年積蓄,盡樁作常平倉錢物,委提㸃刑獄交割主管,依舊常平倉法」。 丁酉,王巖叟入對,言求治不可太急,太急則奸人有以迎意進說,又奏乞察賢不賢而去留之,若賢者留,不賢者亦留,則賢者恥而不樂為用。又奏兩宮垂簾,杜絶內降,太皇太后曰:「此事必無不須憂也」。 劉摯言:「保甲罷團教,臣竊有私憂過計者。夫鄉野之民,其性易於轉習,今之保甲,衣必華細,食必酒肉,固已變其向者布麻粗糲之習矣,羣聚而笑喧,奮臂而矜勇,固已移其椎魯勞苦之習矣,臣愚以為宜有法以歛制之,凡保甲之技藝強弱、高下州縣,皆有等籍,今按取優等,願為兵者刺以為本州禁軍,自餘中下等,亦依近制募充弓手手力、耆戸長之役。蘇轍言:河北之民喜為剽刼,近嵗創為保甲,驅之使離南畝,教之使習凶器,今雖已罷,而弓刀之手不可以復執鋤,酒肉之口不可以復茹蔬,既無所歸,勢必為盜。臣願於元豐庫或內藏庫乞錢三十萬貫為招軍例物,選文武臣僚有才幹者各一二人,分往河北,於保甲中招其強勇精悍者為禁軍,隨其人才以定軍分,上為先帝,收恩於既往,下為社稷消患於未萌。 劉摯言:「知樞密院章惇素無才行,近者差役之復,乃三省同樞密進呈,惇果有所見,當即敷陳講畫。今勅命宣、布始退而橫議,惇非不知此法之是與非也,葢寧負朝廷而不忍負王安石,欲存面目以見安石而已。 甲辰,劉摯言:「臣伏見戸部尚書曾布,在熈寧初,王安石託以腹心,故其政皆出於布之謀,其法皆造於布之手。臣時為御史,曾以此告之,先帝曰:大臣誤朝廷,而大臣所用者誤大臣。葢指布輩也。 朱光庭奏:「今日廟堂之上,司馬光未出,唯有呂公著一人忠樸可倚,其餘皆姦邪。伏望聖慈早進范純仁,庶得賢者在位,同心一德,以輔聖政」。 以西京國子監教授程頥為校書郎,用王巖叟薦也。 詔英州編管人鄭俠特放逐便,仍除落罪名,尚書吏部先次注舊官,與合入差遣」。從監察御史孫升、左司諫蘇轍所奏也。 辛亥,章惇罷。司馬光、呂公著改更弊事,惇與蔡確在位,窺伺得失,惇尤以謔侮困光,臺諫交章疏其罪惡,請黜之,未報。己而惇復與光簾前爭論喧悖,至曰「它日安能奉陪喫劍」太皇太后怒。於是劉摯奏言「惇佻薄險悍謟事王安石以邊事欺罔朝廷,遂得進用。及安石補外,又傾附呂恵卿,當時號為入室之人,隨時反覆,物論賤之。夤縁至於執政,以強市兩浙民田及寄語臺官等事,為言路所擊,而先帝益薄其為人,黜之。未幾,復為蔡確所引,以至今日。夫去惡莫如盡,陛下既去確,而今尚留惇,非朝廷之利。乞付臣章於三省,正其橫議害政、彊愎慢上之罪,顯然絀之可也」王巖叟奏言「惇亷隅不修,無大臣體,每聞縱肆猖狂,為俳諧俚語,侵侮同列。諫官孫覺甞論邊事不合惇意,而惇肆言於人曰議者可斬。中外聞之,無不駭愕。自古未甞有大臣敢出此語脅諫官者,陛下詔求直言,而惇斥上書人為不逞之徒,其意不欲陛下廣聰明也。陛下登用老成舊德,而惇亦指為不逞之徒,其意不喜陛下用正人也。今復於帝前爭役法,辭氣不遜,陵上侮下,敗羣亂衆,真小人之傑。葢見陛下用司馬光作相,躁忿忌嫉,有不樂朝廷之心,所以如此。伏乞罷免,以慰天下之望」帝曰「深知卿言」惇遂罷為正議大夫、知汝州。 甲寅,詔侍從、御史、國子司業各舉經明行修可為學官者二人。 乙夘,以同知樞密院事安燾知樞密院事,試吏部尚書范純仁同知樞密院事。王巖叟言:「安燾資材闒茸,器識闇昧,舊位且非所據,況可冠洪樞顓兵柄?所有畫黄,謹繳進。其范純仁除命,伏乞分為別勅行下」。蘇轍、孫覺、劉摯亦相繼論燾無一善可稱,不當驟遷高位。 罷諸州常平管勾官。 丁巳,安燾辭免新命,勅黃付王巖叟書讀,巖叟又封還。 詔放免內外市易錢并坊場浄利錢。又詔已前積欠免役錢與減放一半。己未,王巖叟言:「陛下用范純仁雖驟,何故無一人有言?葢賞賢也。一進安燾,則諫官、御史交章論奏,葢非公望所與也。臣兩次論駁,竊聞已有指揮門下省,更不送給事中書讀,令疾速施行,臣位可奪也,而守官之志不可奪,身可忘也,而愛君之心不可忘。陛下既重改成命,則願別差官權給事中,以全孤臣之守」。 庚申,劉摯言:「安燾、范純仁告命不由給事中直付所司。陛下自隳典憲,使人何所守乎?」不報。 詳定役法所言:「乞下諸路,除衙前外,諸色役人只依見用人數,定差官戸、僧道、寺觀、單丁、女戸出錢助役指揮勿行」。從之。王安石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役,復差役,愕然失聲曰:「亦罷至此乎?」良久曰:「此法終不可罷也」。 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以德行為先,文學為後。就文學之中,又當以經術為先,辭采為後,為今日計。莫若依先朝成法,合明經、進士為一科,立周易、尚書、毛詩、周禮、儀禮、禮記、春秋、孝經、論語為九經,令天下學官依注疏講說,學者博觀諸家,自擇短長,各從所好。春秋止用左氏傳。其公羊、穀梁、陸淳等說,並為諸家孟子,止為諸子,更不試大義,應舉者聴自占習。三經以上,多少隨意,皆須習孝經、論語。光以奏藁示范純仁,純仁答光曰:「孟子恐不可輕。且朝廷欲求衆人之長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蒞衆之義,不若清心以俟衆論,可者從之,不可更俟諸賢議之。如此,則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矣」。光欣然納之。 戊辰,蘇轍言:「陛下用司馬光為相,而使韓縝以屠沽之行與之同列。以臣度之,不過一年,縝之邪計必行,邪黨必勝,光不獲罪而去,則必引疾而避矣。去嵗虜使入朝,見縝在位相顧,反脣微笑。縝舉祖宗七百里之地,無故與之,聞契丹地界之謀,出於耶律用正,今以為相。虜以闢國七百里而相用,正朝廷以蹙國七百里而相縝,臣愚所未諭也」。庚午,以吏部侍郎李常為戸部尚書。常文士少吏幹,或疑其不勝任,以問司馬光,光曰:「使此人掌邦計,則天下知朝廷非急於征利,貪吏掊刻之患,庶幾少息矣」。以中書舍人胡宗愈為給事中,起居舍人蘇轍為中書舍人。 軍器監丞王得君言:「臣僚上章與議改法,但許建明事情,不得妄有指斥」。內出手詔曰:「予方開廣言路,得君意欲,杜塞人言,無狀若此,可罷職與外任監當得君」。於是謫監永城縣倉。 三月辛未,詔毋以堂差衝在選已注官。 置訴理所,許熈寧以來得罪者自言,命太學公試司業,博士主之,如春秋補試法。 壬申,詔安燾堅辭知樞密院事,特依所乞,仍同知樞密院事。詔劉摯、王覿及刑部郎中杜綋將元豐勅令格式重行刋修。 癸酉,置開封府界提㸃刑獄一員。 乙亥,罷熈河蘭會路經制財用司。 己夘復廣濟河輦運。 辛巳,詔民間疾苦,當議寛恤者,監司具聞。 以校書郎程頥為崇政殿說書,從司馬光言也。頥進三劄:其一曰:陛下春秋方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宮妾之時少,則自然氣質變化,德器成就,乞遴選賢士入侍勸講,講罷常留二人直,日夜則一人直宿,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規,嵗月積久,必能養成聖德。其二曰:三代必有師傅保之官,師道之教訓,傅傅其德義,保保其身體。臣以為傅德義者,在乎防見聞之非,節嗜好之過,保身體者,在乎適起居之宜,存畏謹之心,欲乞皇帝左右扶侍,祇應宮人內臣,並選年四十五以上厚重小心之人,服用器玩,皆須質樸,及擇內臣十人充經筵祇應,以伺候皇帝起居,凡動息,必使經筵官知之。其三曰:竊見經筵臣僚,侍者皆坐,而講者獨立,於禮為悖,乞今後特令坐講,以養主上尊儒重道之心。臣以為天下重任,惟宰相與經筵,天下治亂係宰相,君德成就責經筵,由此言之,安得不以為重?頥每以師道自居,其侍講色甚莊,言多諷諫,聞帝在宮中,盥而避蟻,問有是乎?帝曰:有之。頥曰:推此心以及四海,帝王之要道也。帝甞慿檻偶折栁枝,頥正色曰:方春時和,萬物發生,不可無,故摧折。帝不恱。 御史呂陶言:「司農少卿范子淵,在元豐時提舉河工,糜費巨萬,䕶堤壓埽之人溺死無算,而功卒不成,乞行廢放」。於是黜知峽州,制畧曰:「汝以有限之財,興必不可成之役,驅無辜之民,置諸必死之地」。中書舍人蘇軾詞也。 夏四月己丑,韓縝罷。先是,王巖叟言:「蔡確、章惇之大奸,臣先已論之。其次,韓縝之鄙俗不學,張璪之陰邪不正,李清臣之柔佞不立,安燾之闒茸不才。此四人者,自執政以來,有益國家者何事?伏望別圖賢才,任以大柄」臺諫前後論縝過惡甚衆,皆留中不報。太皇太后宣諭孫覺、蘇轍曰「進退大臣,當存國體,縝雖不協人望,要須因其求去而後出之。劉摯等攻之益急,縝遂乞出,以光祿大夫、觀文殿大學士知潁昌府、京西北路安撫使。內批「縝自以為不才,恐妨賢路,故乞出外,視矜功要名而去者,縝為得進退之體,故有遷官之異,宜於制詞中聲說此意,矜功要名,葢指蔡確、章惇也。 詔太師致仕文彥博肩輿赴闕,令河南津置行李。先是,司馬光除左僕射,固辭以疾,乞召用彥博、范純仁,亦以彥博老成,勸帝召致之。及將罷韓縝,太皇太后以御劄付光,欲除彥博太師、兼侍中、行右僕射事,光奏:「彥博官為太師,年八十一,臣後進而位居其上,非所以正大倫也。不聴。 蘇轍言:「禮部欲復詩賦,司馬光乞以九經取士,二議並未施行。乞先降指揮,明言來年科場一切如舊,但所對經義,兼取注疏及諸家議論,不専用王氏之學,仍罷律義,然後徐議更制,未為晩也」。 司馬光乞令提㸃刑獄司指揮逐縣令、佐體量郷村人戶,有闕食者,一面申知上司及本州,更不候回報,即將本縣義倉及常平倉米穀直行賑濟,夏秋成熟,令隨稅送納,毋得收息。令佐有能用心存恤、民不流移者,優與酬奬,否則取勘聞奏。從之。 辛夘,詔諸路旱傷蠲其租。 壬辰,以旱慮囚。 癸巳,特進、荊國公王安石卒。安石性彊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意不回,至議變法,在廷交,執不可,安石傅經義出己意,辨論輒數百言,衆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罷黜中外老成人幾盡,多用門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復相,嵗餘罷,終神宗世不復召。安石著《日録七十卷,如韓琦、富弼、文彥博、司馬光、呂公著、范鎮、呂誨、蘇軾及一時之賢者,皆重為詆毀,晩居金陵,於鍾山書室多寫「福建子」三字,葢恨為呂恵卿所誤也,及卒,司馬光於病中聞之,亟簡呂公著曰:「介甫文章節義頗多過人,但性不曉事而喜遂非,今方矯其失,革其弊,不幸介甫謝世,反覆之徒必詆毀百端。光以為朝廷特宜優加厚禮,以振起浮薄之風,其不脩怨如此。 辛丑,詔執政大臣各舉可充館閣者三人。 壬寅,詔守太師致仕文彥博特授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以門下侍郎呂公著為尚書右僕射、中書侍郎。太皇太后欲用彥博為右相,劉摯、王覿並言彥博春秋高,不可為三省長官。朱光庭亦三上章,以為彥博師臣,不宜煩以吏事,若右相,則呂公著、韓維、范純仁皆可為之。帝問司馬光,光對曰:「若令彥博以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亦足尊老成矣」。又言宜為右相者,莫如呂公著。帝皆聴之。又詔彥博一月兩赴經筵,六日一入朝。因至都堂與輔臣議事,如遇有軍國機要,即不限時日,並令入預參決。先是,執政官每三五日一聚都堂,吏目抱文書,歴諸㕔白之,故為長者得以専決,同列難盡爭也。光甞懇蔡確,欲數會議,庶各盡所見,而確終不許。公著既秉政,乃日聚都堂長貳,並得議事,遂為定制。 乙巳,詔戸部裁冗費,著為令。 黜內侍李憲等於外。劉摯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別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將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卒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董大工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都人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此四人者,權勢烽焰,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鎮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降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宮觀。用臣監太平州稅務。 辛亥,文彥博入對,命其子貽慶扶掖上殿,賜貽慶金紫章服。 揚王顥、荊王頵並特授太尉。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修科嵗,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専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毋赦。於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與升甲。 罷謁禁之制」 知誠州周士隆撫納溪峒民一千三百餘戸,賜士隆銀帛。 癸丑,三省言:「尚書六曹職事閒劇不等,今欲減定,以主客兼膳部,職方兼庫部,都官兼司門,屯田兼虞部,定為三十五員」。又言:「常平倉春秋歛散,以陳易新,及嵗饑賑貸,主司並依法推行降貸常平錢穀絲麥豐熟,隨夏稅先納所輸之半,願併納者止出息一分。並從之。 五月丁巳朔,以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韓維為門下侍郎。 罷諸路重祿復熈寧前舊制。 庚申,夏國遣使來賀即位。 壬戍,詔侍從、臺官、監司各舉縣令一人。 丁夘,劉摯上疏曰:「學校為育材首善之地,教化所從出,非行法之所,雖羣居衆聚,帥而齊之,不可無法,亦有禮義存焉。先帝養士之盛,比隆三代,然太學屢起,獄訟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甚於治獄,條目多於防盜,上下疑貳,以求茍免,尤可怪者。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質問無所從,月巡所𨽻之齋而已,齋舍既不一,隨經分𨽻,則又易博士兼巡禮齋詩,博士兼巡書齋所至,備禮請問,相與揖諾,亦或不交一言而退,以防私請,以杜賄賂。學校如此,豈先帝所以造士之意哉?願罷其制」。戊辰,詔孫覺、顧臨、程頥同國子監長貳,修立太學條制。 己巳,幸揚王、荊王第,官其子九人。 乙亥,蘇轍言:「前參知政事呂恵卿詭變多端,見利忘義。王安石初任執政,以為心腹。安石,山野之人,彊狠傲誕,其於吏事宜無所知。恵卿指摘教道,以濟其惡,青苗助役,議出其手,韓琦始言青苗之害,先帝知琦樸忠,翻然感悟,欲退安石而行。琦言:當時執政皆聞德音,安石惶遽自失,亦累表乞退,天下欣然有息肩之望矣!恵卿方為小官,自知失勢,上章乞對,力進邪說,熒惑聖聴,巧回天意,身為館殿,攝行內侍之職,親往傳宣,以起安石,肆其偽辯,破難琦說,仍為安石畫刼持上下之策,大率多用刑獄以震動天下,自是諍臣吞聲,有識喪氣,而天下靡然矣。至於排擊忠良,引用邪黨,恵卿之力,十居八九,其後又建手實簿法,尺椽寸土,檢括無遺,雞豚狗彘,抄劄殆徧,専用告訐,推析毫毛,鞭箠交下,紙筆翔貴,小民怨苦,甚於苗役,又因保甲正長,給散青苗,結甲赴官,不遺一戸,上下騷動,不安其生,遂至河北,人戸流移,旋又興起大獄,以恐脅士人,如鄭俠、王安國之徒,僅保首領而去其心,本欲株連蔓引,塗汚公卿,獨賴先帝天姿仁聖,每事裁抑,故恵卿不得窮極其惡,不然安常守道之士無噍類矣。既而恵卿自以贓罪被黜,於是力陳邊事,以中上心,其在延安,始變軍制,雜用蕃漢,違背物情,壞亂邊政,西戎無變,妄奏警急,擅領大衆,涉入虜境,竟不見敵,遷延而歸,恣行欺罔,立石紀功,使西戎曉然知朝廷有吞滅靈夏之意,自是戎人怨叛,邊鄙騷擾,河隴困竭,海內疲勞永樂之敗,大將徐禧、本恵卿自布衣保薦擢任,始終協議,遂付邊政,敗聲始聞,震動宸極,馴致不豫,初實由此,邊釁一生,至今為梗。安石之於恵卿,有卵翼之恩,有父師之義,方其求進,則膠固為一,更相汲引,以欺朝廷,及其權位既均,勢力相軋,反眼相噬,化為仇敵。始安石罷相,以執政薦恵卿,既已得位,恐安石復用,遂起王安國、李士寧之獄以柅其歸,安石覺之,被召即起,迭相攻擊,期致死地,安石之黨,言恵卿使華亭知縣張若濟借豪民錢置田産等事,朝廷遣蹇周輔推鞫,獄將具而安石罷去,故事不復究案,在御史可覆視也,恵卿發安石私書,其一曰:無使齊年知?齊年者馮京也!先帝猶薄其罪,恵卿復發其一,曰無使上知,安石由是得罪。夫恵卿與安石出肺肝,託妻子,平居相結,唯恐不深,故雖欺君之言,見於尺牘,不復疑間,恵卿方其無事,已一一收録,以備緩急之用,一旦爭利,隨相抉擿,不遺餘力,此犬彘之所不為,而恵卿為之,曾不愧恥!恵卿用事於朝廷,首尾十餘年,操執威柄,凶燄所及,甚於安石,乞陛下㫁自聖意,畧正典刑,縱未以汙鐡鑕,猶當追削官職,投畀四裔,以禦魑魅。 詔特贈吕誨通議大夫,子由庚與堂除合入差遣,以劉摯、呂大防、范純仁言其觸忤時宰,譴死外藩故也。 壬午,詔:「文彥博已降㫖令獨班起居。自今赴經筵都堂,凡同三省、樞密院奏事,並序官位在宰臣上」。 乙酉,監察御史上官均言:「今之議者,必以為往時之散,青苗出於抑配,故有前日之弊,今則募民之願取者,然後與之,而有司又不以多散為功,在民必以為便。臣以為不然。今天下民十室之中,貲用匱乏者六七,誘以青苗之利、無知之民,不暇逺計,必利一時之得,紛然趨赴,雖曰不強抑配,然而散歛追呼督促之煩,道塗往來之費,輕用妄費,賤售穀帛之患,未免如前日也。故臣願行閏二月八日詔書,罷去青苗,復常平昔年平糶之法,兹萬世之通利也。 六月,詔自今科場程試,毋得引用字說》。從林旦言也。 甲辰,置《春秋》博士。 正議大夫、提舉嵩山崇福宮呂恵卿落職,降為中散大夫、光祿卿、分司南京,蘇州居住。蘇轍、劉摯、王巖叟相繼論:「恵卿罪惡不可不誅,朝廷姑薄懲之」。故有是命。監察御史韓川言:「市易之說,雖曰平均物直,而其實不免貨交以取利,又所收不補所費,請結絶見在物貨,畫日更不收買」。從之。 司諫王覿言:「先帝令常平錢斛存留一半,遇穀貴,減市價,出糶成熟。時增市價收糴,務在平穀價而己郡縣之吏妄意朝廷之法,惟急於為利,故於青苗新令則競務力行,於糶糴舊條則僅同虛設。伏望朝廷罷散青苗錢,行舊常平倉法,以成先帝之素志」。 丙午,王巖叟、朱光庭、蘇轍、王覿言:「呂恵卿責授分司南京,不足以蔽其罪,臣等豈不知降四官、落一職為分司,在常人不為輕典乎?葢以堯之四凶,魯之少正夘,既非常人,不當復用常法治也。 戊申,吏部尚書孫永等議:「神宗輔相之臣,有若富弼秉心直亮,操術閎逺,歴事三世,計安宗社以配神宗廟庭,實為宜稱」。詔從之。初議或欲以王安石,或欲以呉充太常少卿,鮮于侁曰:「勲德第一,惟富弼耳」。 庚戍,太白晝見。 辛亥,呂恵卿責授建寧軍節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僉書公事,從王巖叟等四人所奏也。蘇軾草制詞曰:「呂恵卿以斗筲之才,挾穿窬之智,謟事宰輔,同升廟堂,樂禍而貪功,好兵而喜殺,以聚歛為仁義,以法律為詩書,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輸之政,自同商賈,手實之禍,下及雞豚,茍可蠧國以害民,率皆攘臂而稱首。先皇帝求賢若不及,從善如轉圜,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然孔子之聖,不信宰予,發其宿姦,謫之輔郡,尚疑改過,稍畀重權,復陳罔上之言,繼有碭山之貶,反覆教戒,惡心不悛,躁輕矯誣,德音猶在,始與知已,共為欺君,喜則摩足以相歡,怒則反目以相噬,連起大獄,發其私書,黨與交攻,幾半天下,奸贓狼籍,橫被江東,至其復用之年,始倡西戎之隙,妄出新意,變亂舊章,力引狂生之謀,馴致永樂之禍,興言及此,流涕何追?迨予踐阼之初,首發安邊之詔,假我號令,成汝詐謀,不圖渙汗之文,止為疑賊之具,迷國不道,從古罕聞,尚寛兩觀之誅,薄示三苗之竄,天下傳誦稱快焉。 甲寅,詔曰:「先帝講求法度,愛物仁民,而搢紳之間,不能推原本意,或妄生邊事,或連起犴獄,久乃知弊,此羣言所以未息,朝廷所以懲革也。整飭風俗,修振紀綱,葢不得已。況罪顯者已正,惡鉅者已斥,則宜蕩滌隠疵,濶畧細故。應今日以前有涉此事狀者,一切不問,言者勿復彈劾,有司毋得施行,各俾自新,同歸美俗」。始,鄧綰謫滁州,言者未巳,太皇太后因欲下詔慰存反側,呂公著以為宜然,遂從之。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遺患他日」。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才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復置通利軍。 乙夘,程頥上疏曰:「今講讀官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職,獨臣不領別官,近差修國子監條制,是亦兼也,乃無一人専職輔導者,執政之意,葢惜人材不欲使之閒爾,又以為雖兼他職,不妨講讀,此尤不思之甚也。今夫鐘怒而擊之則武,悲而擊之則哀,誠意之感然也!告於人亦如是,古人所以齋戒而告君者,何為也?臣前後兩得進講,未甞敢不宿齋戒,潛思存誠,覬感動於上心,若使營於職事,紛其思慮,待至上前,然後善其辭說,徒以頰舌感人,不亦淺乎?今諸臣所兼皆要官,若未能遽罷,且乞免臣修國子監條例,俾臣夙夜精思竭誠,専在輔導頥」。一日講顔子,不改其樂,既畢文義,乃復言曰:陋巷之士,仁義在躬,人主崇高,奉養備極,茍不知學,安能不為富貴所移?且顔子,王佐才也,而簞食瓢飲,季氏,魯國蠧也,而富於周公,魯君用舍如此,非後世之監乎?文彥博、呂公著等入侍,聞其講說,輒相與歎曰:真侍講也!彥博對帝恭甚,或謂頥曰:君之倨視潞公如何?頥曰:潞公三朝大臣事,幼主不得不恭,頥以布衣為上師傅,其敢不自重?此頥與潞公所以不同也」。此據宋名臣言行録。執政有欲用為諫官者,頥以書謝曰:「公知射乎?執弓於此,發而多中,人皆以為善射。一日使羿立其旁道以彀率,不從羿,且從而去之矣。從則戾其故習,而失多中之功,故不若處羿於無事之地,則羿得盡言而用舍羿,不恤也。頥才非羿也,然聞羿之道矣,慮其害公之多中也」。此據伊川文集。 是月,夏國主遣訛羅聿來求蘭州、米脂等五砦,司馬光言:「此乃邊鄙安危之機,不可不察,靈夏之役,本由我起,新開數砦,皆是彼田,今既許其內附,若靳而不與,彼必曰新天子即位,我卑辭厚禮以事中國,庶幾歸我侵疆,今猶不許,則是恭順無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則上書悖慢,大則攻陷新城,當此之時,不得已而與之,其為國家恥無乃甚於今日乎?羣臣猶有見小忘大,守近遺逺,惜此無用之地者,願決聖心,為兆民計」。時異議者衆,唯文彥博與光合,太皇太后將許之,光又欲併棄熈河安,燾固爭之,曰:「自靈武而東,皆中國故地,先帝有此武功,今無故棄之,豈不取輕於外夷耶?」邢恕亦言此非細事,當訪之邊人,光乃召禮部員外郎、前通判河州孫路問之,路挾輿地圖示光曰:「自通逺至熈州,纔通一徑熈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闗瀕大河,城蘭州,然後可以扞蔽,若捐以予敵,一道危矣!」光乃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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