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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辨體匯選》[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何敢以夫子之道為己任顧其心亦已稍知疾痛之在身是以徬徨四顧將求其有助於我者相與講去其病耳今誠得豪傑同志之士扶持匡翼共明良知之學於天下使天下之人皆知自致其良知以相安相養去其自私自利之蔽一洗讒妬勝忿之習以躋於大同則僕之狂病固將脫然以愈而終免於喪心之患矣豈不快哉嗟乎今誠欲求豪傑同志之士於天下非如吾文蔚者而誰望之乎如吾文蔚之才與志誠足以援天下之溺者今又既知其具之在我而無假於外求矣循是而充若決河注海孰得而御哉文蔚所謂一人信之不為少其又能遜以委之何人乎會稽素號山水之區深林長谷信歩皆是寒暑晦明無時不宜安居飽食塵囂無擾良朋四集道義日新優哉游哉天地之間寕複有樂於是者孔子云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僕與二三同志方將請事斯語奚暇外慕獨其切膚之痛乃有未能恝然者輙複云云爾咳疾暑毒書札絕懶盛使逺來遲留經月臨岐執筆又不覺累紙蓋於相知之深雖已縷縷至此殊覺有所未能盡也
2 與陸元靜書王守仁
3 未發之中即良知也無前後內外而渾然一體者也有事無事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於有事無事也寂然感通可以言動靜而良知無分於寂然感通也動靜者所遇之時心之本體固無分於動靜也理無動者也動即為欲循理則雖酬酢萬變而未嘗動也從欲則雖槁心一念而未嘗靜也動中有靜靜中有動又何疑乎有事而感通固可以言動然而寂然者未嘗有增也無事而寂然固可以言靜然感通者未嘗有減也動而無動靜而無靜又何疑乎無前後內外而渾然一體則至誠無息之疑不待解矣未發在已發之中而已發之中未嘗別有未發者在已發在未發之中而未發之中未嘗別有已發者存是未嘗無動靜而不可以動靜分者也凡觀古人言語在以意逆志而得其大旨若必拘滯於文義則靡有孑遺者是周果無遺民也周子靜極而動之說茍不善觀亦未免有病蓋其意從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陰說來太極生生之理妙用無息而常體不易太極之生生即陰陽之生生就其生生之中指其妙用無息者而謂之動謂之陽之生非謂動而後生陽也就其生生之中指其常體不易者而謂之靜謂之陰之生非謂靜而後生陰也若果靜而後生陰動而後生陽則是陰陽動靜截然各自為一物矣陰陽一氣也一氣屈伸而為陰陽動靜一理也一理隱顯而為動靜春夏可以為陽為動而未嘗無陰與靜也秋冬可以為陰為靜而未嘗無陽與動也春夏此不息秋冬此不息皆可謂之陽謂之動也春夏此常體秋冬此常體皆可謂之陰謂之靜也自元會運世歲月日時以至刻杪忽微莫不皆然所謂動靜無端陰陽無始在知道者默而識之非可以言語窮也若牽文泥句比擬仿像則所謂心従法華轉是非轉法華矣
4 答倫彥式書王守仁
5 徃歲仙舟過贛承不自滿足執禮謙而下問懇古所謂敏而好學於吾彥式見之別後連冗不及以時奉問極切馳想近令弟過省複承惠教志道之篤趨向之正勤惓有加淺薄何以當此悚息悚息論及學無靜根感物易動處事多悔即是三言尤非近時用工之實大抵三言者病亦相因惟學而別求靜根故感物而懼其易動感物而懼其易動是故處事而多悔也心無動靜者也其靜也者以言其體也其動也者以言其用也故君子之學無間於動靜其靜也常覺而未嘗無也故常應其動也常定而未嘗有也故常寂常應常寂動靜皆有事焉是之謂集義集義故能無祗悔所謂動亦定靜亦定者也心一而已靜其體也而複求靜根焉是撓其體也動其用也而懼其易動焉是廢其用也故求靜之心即動也惡動之心非靜也是之謂動亦動靜亦靜將迎起伏相尋於無窮矣故循理之謂靜從欲之謂動欲也者非必聲色貨利外誘也有心之私皆欲也故循理焉雖酬酢萬變皆靜也濂溪所謂主靜無欲之謂也是謂集義者也従欲焉雖心齋坐忘亦動也告子之強制正助之謂也是外義者也
6 與王純甫書闕名
7 別後有人自武城來云純甫始到家尊翁頗不喜歸計尚多抵牾始聞而惋然已而複大喜乆之又有人自南都來者云純甫已蒞任上下多不相能始聞而惋然已而複大喜吾之惋然者世俗之私情所為大喜者純甫當自知之吾安能小不忍於純甫不使動心忍性以大其所就乎譬之金之在冶經烈熖受鉗錘當此之時為金者甚苦然自他人視之方喜金之益精煉而惟恐火力錘煆之不至既其出冶金亦自喜其挫折煆煉之有成矣某平日亦每有傲視行輩輕忽世故之心後雖稍知懲創亦惟支持抵塞於外而已及謫貴州三年百難備嘗然後能有所見始信孟氏生於憂患之言非欺我也嘗以為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患難行乎患難故無入而不自得後之君子亦當素其位而學不願乎其外素富貴學處乎富貴素貧賤患難學處乎貧賤患難則亦可以無入而不自得向嘗為純甫言之純甫深以為然不審邇來用力卻何如耳近日相與講學者宗賢之外亦複數人每相聚輒嘆純甫之髙明今複遭時磨勵若此其進益不可量純甫勉之汪景顏近亦出宰大名臨行請益某告以變化氣質居常無所見惟當利害經變故遭屈辱平時憤怒者到此能不憤怒憂惶失措者到此能不憂惶失措始是能有得力處亦便是用力處天下事雖萬變吾所以應之不出乎喜怒哀樂四者此為學之要而為政亦在其中矣景顏聞之躍然如有所得也甘泉近有書來已卜居蕭山之湘湖去陽明洞方數十里耳書屋亦將落成聞之喜極誠得良友相聚會共進此道人間更複有何樂區區在外之榮辱得喪又足挂之齒牙間哉
8 答毛憲副書闕名
9 昨承遣人喻以禍福利害且令勉赴太府請謝此非道誼深情決不至此感激之至言無所容但差人至龍場陵侮此自差人挾勢擅威非太府使之也龍場諸夷與之爭鬬此自諸夷憤慍不平亦非某使之也然則太府固未嘗辱某某亦未嘗傲太府何所得罪而遽請謝乎跪拜之禮亦小官常分不足以為辱然亦不當無故而行之不當行而行與當行而不行其為取辱一也廢逐小臣所守以待死者忠信禮義而已又棄此而不守禍莫大焉凡禍福利害之說某亦嘗講之君子以忠信為利禮義為福茍忠信禮義之不存雖祿之萬鍾爵以侯王之貴君子猶謂之禍與害如其忠信禮義之所在雖剖心碎首君子利而行之自以為福也況於流離竄逐之微乎某之居此蓋瘴癘蠱毒之與處魑魅魍魎之與逰日有三死焉然而居之泰然未嘗以動其中者誠知死生之有命不以一朝之患而忘其終身之憂也太府茍欲加害而在我誠有以取之則不可謂無憾使吾無有以取之而橫罹焉則亦瘴癘而已爾蠱毒而已爾魑魅魍魎而已爾吾豈以是而動吾心哉執事之諭雖有所不敢承然因是而益知所以自勵不敢茍有所隳墮則某也受教多矣敢不頓首以謝
10 與安宣慰書闕名
11 減驛事非罪人所敢與聞承使君厚愛因使者至門問及之不謂其遂逹諸左右也悚息悚息然已承見詢則又不可默凡朝廷制度定自祖宗後世守之不可以擅改在朝廷且謂之變亂況諸侯乎縦朝廷不見罪有司者將執法以繩之使君必且無益縦幸免於一時或五六年或七八年雖逺至二三十年矣當事者猶得持典章而議其後若是則使君何利焉使君之先自漢唐以來千幾百年土地人民未之或改所以長乆若此者以能世守天子禮法竭忠盡力不敢分寸有所違是故天子亦不得逾禮法無故而加諸忠良之臣不然使君之土地人民富且盛矣朝廷悉取而郡縣之其誰以為不可夫驛可減也亦可増也驛可改也宣慰司亦可革也由此言之殆甚有害使君其未之思耶所云奏功升職事意亦如此夫刬除寇盜以撫綏平良亦守土之常職今縷舉以要賞則朝廷平日之恩寵祿位顧將欲以何為叅政亦已非設官之舊今又干進不已是無抵極也眾必不堪夫宣慰守土之官故得以世有其土地人民若叅政則流官矣東西南北惟天子所使朝廷下方尺之檄委使君以一職或閩或蜀其敢弗行乎則方命之誅不旋踵而至捧檄從事千百年之土地人民非複使君有矣由此言之雖今日之叅政使君將恐辭去之不速其又可再乎凡此以利害言揆之於義反之於心使君必自有不安者夫拂心違義而行眾所不與鬼神所不嘉也承問及不敢不以正對幸亮察
12 其二
13 阿賈阿札等畔宋氏為地方患傳者謂使君使之此雖或出於妬婦之口然阿賈等自言使君嘗錫之以氈刀遺之以弓弩雖無其心不幸乃有其跡矣始三堂兩司得是說即欲聞之於朝既而以使君平日忠實之故未必有是且信且疑姑令使君討賊茍遂出軍剿撲則傳聞皆妄何可以濫及忠良其或坐觀逗遛徐議可否亦未為晩故且隱忍其議所以待使君者甚厚既而文移三至使君始出眾論紛紛疑者將信喧騰之際適會左右來獻阿麻之首偏師出解洪邉之圍群公又複徐徐今又三月餘矣使君稱疾歸臥諸軍以次潛回其間分屯寨堡者不聞擒斬以宣國威惟増剽掠以重民怨眾情愈益不平而使君之民罔所知識方揚言於人謂宋氏之難當使宋氏自平安氏何與而反為之役我安氏連地千里擁眾四十八萬深坑絕坉飛鳥不能越猿猱不能攀縦遂髙坐不為宋氏出一卒人亦卒如我何斯言已稍稍傳播不知三堂兩司已嘗聞之否使君誠乆臥不出安氏之禍必自斯言始矣使君與宋氏同守土而使君為之長地方變亂皆守土者之罪使君能獨委之宋氏乎夫連地千里孰與中土之一大郡擁眾四十八萬孰與中土之一都司深坑絕坉安氏有之然如安氏者環四面而居以百數也今播州有楊愛愷黎有楊友酉陽保靖有彭世麒等諸人斯言茍聞於朝朝廷下片紙於楊愛諸人使各自為戰共分安氏之所有蓋朝令而夕無安氏矣深坑絕坉何所用其險使君可無寒心乎且安氏之職四十八支更迭而為之今使君獨傳者三世而群支莫敢爭以朝廷之命也茍有可乗之釁孰不欲起而代之乎然則揚此言於外以速安氏之禍者殆漁人之計蕭牆之憂未可測也使君宜速出軍平定反側破眾讒之口息多端之議弭方興之變絕難測之禍補既往之愆要將來之福某非為人作說客者使君幸熟思之
14 寄楊邃庵書闕名
15 前日嘗奉啟計已上達自眀公進秉機宻天下士夫忻忻然動顏相慶皆謂太平可立致矣門下鄙生獨切生憂以為猶甚難也亨屯傾否當今之時舎明公可無以望者則明公雖欲逃避乎此將亦有所不能然而萬斛之舵操之非一手則緩急折旋豈能盡如己意臨事不得專操舟之權而僨事乃與同覆舟之罪此鄙生之所謂難也夫不專其權而漫同其罪則莫若預逃其任然在明公亦既不能逃矣逃之不能專又不得則莫若求避其罪然在明公亦終不得避矣天下之事果遂卒無所為與夫惟身任天下之禍然後能操天下之權操天下之權然後能濟天下之患當其權之未得也其致之甚難而其歸之也則操之甚易萬斛之舵平時從而爭操之者以利存焉一旦風濤顛沛變起不測眾方皇惑震喪救死不遑而誰複與爭操乎於是起而專之眾將恃以無恐而事因以濟茍亦從而委靡焉固淪胥以溺矣故曰其歸之也則操之甚易者此也古之君子洞物情之向背而握其機察陰陽之消長以乗其運是以動必有成而吉無不利伊旦之於商周是矣其在漢唐蓋亦庶幾乎此者雖其學術有所不逮然亦足以定國本而安社稷則亦斷非後世偷生茍免者之所能也夫權者天下之大利大害也小人竊之以成其惡君子用之以濟其善固君子之不可一日去小人之不可一日有者也欲濟天下之難而不操之以權是猶倒持太阿而授人以柄希不割矣故君子之致權也有道本之至誠以立其徳植之善類以多其輔示之以無不容之量以安其情擴之以無所競之心以平其氣昭之以不可奪之節以端其向神之以不可測之機以攝其奸形之以必可賴之智以收其望坦然為之下以上之退然為之後以先之是以功蓋天下而莫之嫉善利萬物而莫與爭此皆明公之能事素所蓄而有者惟在倉卒之際身任天下之禍決起而操之耳夫身任天下之禍豈君子之得已哉既當其任知天下之禍將終不能免也則身任之而已身任之而後可以免於天下之禍小人不知禍之不可以幸免而百詭以求脫遂致釀成大禍而已亦卒不能免故任禍者惟忠誠憂國之君子能之而小人不能也某受知門下不能效一得之愚以為報獻其芹曝伏惟鑒其忱悃而憫其所不逮幸甚
16 答方叔賢書闕名
17 昨見邸報知西樵兀崖皆有舉賢之書此誠士君子立朝之盛節若干年無此事矣深用嘆服但與名其間卻有一二未曉者此恐鄙人淺陋未能知人之故然此乃天下治亂盛衰所系君子小人進退存亡之機不可以不慎也此事譬之養蠶但雜一爛蠶於其中則一筐好蠶盡為所壊矣凡薦賢於朝與自已用人又自不同自己用人權度在我故雖小人而有才者亦可以器使若以賢才薦之於朝則評品一定便如白黑其間舍短録長之意若非明言誰複知之小人之才豈無可用如砒硫芒硝皆有攻毒破壅之功但混於參苓茋術之間而進之養生之人萬一用之不精鮮有不誤者矣僕非不樂二公有此盛舉正恐異日或為此舉之累故輙叨叨當不以為罪也思田事貴鄉往來人當能道其詳俗諺所謂生事事生此類是矣今其事體既已壞盡欲以無事處之要已不能只求減省一分則地方亦可減省一分勞攘耳鄙見畧具奏內深知大拂喜事者之心然欲殺數千無罪之人以冀求一已之功仁者之所不忍也齎奏人去凡百望指示之舟次草草未盡鄙懐千萬鑒恕
18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五
19 ●欽定四庫全書
20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六
21 (明)賀複征 編
22 ○書三十二
23 駁何氏論文書明李夢陽
24 某再拜大複先生足下前屢覽君作頗疑有乖於先法淤是為書敢再拜獻足下冀足下改玉趨也乃足下不改玉趨也而即擲僕文之乖者以複我其言辯以肆其氣傲以豪其旨軒翕而𡷸嵺僕始而讀之謂君我詼也已而思之我規也猶我君規也夫規人者非謂其人卑也人之見有同不同僕之才不高於君天下所共聞也乃一旦不量而慮子乖於先法茲其情無他也子擲我文曰子高處是古人影子耳其下者已落近人之口又曰未見子自築一堂奧突開一戶牖而以何急於不朽此非仲默之言短僕而諛仲默者之言也短僕者必曰李某豈善文者但能守古而尺尺寸寸之耳必如仲默出入由已乃為舍筏以登岸斯言也禍子者也古之工如倕如班堂非不殊戶非同也至其為方也圓也弗能舍規矩何也規矩者法也僕之尺尺而寸寸之者固法也假令僕竊古之意盜古之形剪截古辭以為文謂之影子誠可若以我之情述今之事尺寸古法罔襲其辭猶班圓倕之圓倕方班之方而倕之木非班之木也此奚不可也夫筏我二也猶免之蹄魚之筌舍之可也規矩者方圓之自也即欲舍之烏乎舍子試築一堂開一戶措規矩而能之乎措規矩而能之必並方圓而遺之可矣何有於法何有於規矩故為斯言者禍子者也禍子者禍文之道也不知其言禍已與禍文之道而反規之於法者是攻子亦謂操戈入室者矣子又曰孔曽思孟不同言而同至誠如尺寸古人則詩主曹劉阮陸足矣李杜即不得更登於詩壇詩云人知其一莫知其它予之同法也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者也子以我之尺寸者言也覽子之作於法焉蔑矣宜其惑之靡解也阿房之巨靈光之巋臨春結綺之侈麗楊亭葛廬之幽之寂未必皆倕與班為之也乃其為之也大小鮮不中方圓也何也有必同者也獲所必同寂可也幽可也侈以麗可也巋可也巨可也守之不易久而推移因質順勢融鎔而不自知於是為曹為劉為阮為陸為李為杜即今為何大複何不可哉此變化之要也故不泥法而法嘗由不求異而其言人人殊易曰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謂此也非自築一堂奧自開一戶牖而後為道也故予嘗曰作文如作字歐虞顏柳字不同而同筆筆不同非字矣不同者何也肥也瘦也長也短也疏也宻也故六者勢也字之體也非筆之精也精者何也應諸心而本諸法者也不窺其精不足以為字而矧文之能為文猶不能為而矧能道之為仲默曰夫為文有不可易之法辭斷而意屬聨物而比類以茲為法宜其惑之難解而諛之者易搖也假令僕即今為文一通能使辭不屬意不斷物聨而模擬矣然於中情思澀促語嶮而硬音生節抝質直而麄淺謭露骨爰癡爰枯則子取之乎故辭斷而意屬者其體也文之勢也聯而比之者事也柔澹者思也含蓄者意也典厚者義也高古者格也宛亮者調也沉著雄麗清峻閒雅者才之類也而發於辭辭之暢者其氣也中和者氣之最也夫然又華之以色求之以味溢之以音是以古之文者一揮而眾善具也然其翕闢頓挫尺尺而寸寸之未始無法也所謂圓規而方矩者也且士之文也猶醫之脈脈之濡弱緊數遲緩相似而實不同前予以柔澹沉著含蓄典厚諸義進規於子而救俊亮之偏而子則曰必閒寂以為柔澹濁切以為沉著艱窒以為含蓄俚輳以為典厚豈惟謬於諸義並俊語亮節悉失之矣吾子於是乎失言矣子以為濡可為弱緊可為數遲可為緩邪濡弱緊數遲緩不可相為則閒寂獨可為柔澹濁切可為沉著艱窒可為含蓄俚輳可為典厚邪籲吾子於是乎失言矣以是而論文子於文乎病矣葢子徒以僕規子者過言靡量而遂肆為𡷸嵺之談擲僕之乖以攻我而不知僕之心無他也僕之文千瘡百孔者何敢以加於子也誠使僕妄自以閒寂濁切艱窒俚輳為柔澹沉著含蓄典厚而為言黯慘有如揺鞞擊鐸子何不求柔澹沉著含蓄典厚之真為之而遽以俊語亮節自安邪此尤惑之甚者也僕聰明衰矣恆念子負振世之才而僕叨通家骨肉之列於是規之以進其極而複極論以冀其自反實非自高以加於子傳曰改玉改行子誠持堅白不相下願再書以複我
25 論史荅王監察書李夢陽
26 僕嘗思作史之義昭往訓來羙惡具列不勸不懲不之述也其文貴約而該約則覽者易徧該則毫末弗遺古史莫如書春秋孔子刪修篇寡而字嚴左氏繼之辭義精詳遷固愽採簡帙省縮以上五史讀者刻日可了其冊可挾而行可箱而徙後之作者本乏三長竊名效芳輒附筆削義非指南辭殊禁臠傅敘繁蕪事無斷落範曄後漢亦知史不貴繁然剜精鏟採著力字句之間故其言枯體晦文之削者也葢不知古史文約而意完非故省之言之妙耳下迨三國南北諸史逺不及曄漫浪難觀晉書本出群手體制混雜俗雅錯棼歐陽人雖名世新唐書靡加古今之識者賦古而廢新五代史成一家言是矣然古史如畫筆形神具出覽者踊躍卓如見之歐無是也至於宋元二史第據文移一概抄謄辭義兩蔑其書各逾百帙觀者無所啟發展巻思睡矣得其書者往往束之高閣僕謂諸史他猶可耳晉宋元三史必修之書也若宿學碩儒才敵班馬後漢而下種種筆削誠萬世弗刊之典或憚其難止取三史約而精之亦弘文之嘉運昭代之景勳管豹井天私蓄素矣幸公有問輒吐布以聞伏俟大君子敎焉
27 與邃庵先生書李夢陽
28 徐州使至知蒲輪北矣公之出處天下闗之初公之南也愚嘗私計出則利國處則利身且今夢傅卜尹之秋孰能使公獨以身利哉夫治朝亦有雜進君子不無異同今欲主張國是定雜為一合異為同非公是利而將誰利哉往者公之柄政也議者謂公喜通才奬辯給拔門士優故吏故其顯名高位者程事簿書之夫多而雅裕鎮俗之徒寡爽快取辦之流揚而先憂識微之士抑委曲活變之風行而守死執義之心灰至今言官猶以此病公而不知道以正行事由通濟聖人通天下之情達天下之變而後成天下之亹亹夫日有中昃時有孟季愚嘗竊觀今天下之才正徳不如弘治弘治不如成化豈否泰消長生才有高下邪抑有之而未用邪用之而求盡邪斯非後生小子之所知亦非所宜言者企瞻光範北斗在天斟酌元氣霖雨四海畎畆之民伏俟太平
29 與空同先生論詩書何景明
30 敬奉華牘省誦連日初憮然若遺既渙渙然若有釋也發迷徹蔽愛助激成空同子功徳我者厚矣僕自念離析以來單處寡類格人逖聽程缺元龜去道符爽是故述作靡式而進退失歩也空同子曰子必有諤諤之評夫空同子何有於僕也然僕所自志者何可弗一質之追昔為詩空同子刻意古範鑄形宿鏌而獨守尺寸僕則欲富於材積領會神情臨景構結不仿形跡詩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以有求似僕之愚也近詩以盛唐為尚宋人似蒼老而實踈鹵元人似秀峻而實淺俗今僕詩不免元習而空同近作間入於宋僕固蹇拙薄劣何敢自列於古人空同方雄視數代立振古之作乃亦至此何也凡物有則弗及者及而退者與過者焉均謂之不至譬之為詩僕則可謂弗及者若空同求之則過矣夫意象應曰合意象乖曰離是故乾坤之卦體天地之撰意象盡矣空同丙寅間詩為合江西以後詩為離譬之樂眾響赴會條理乃貫一音獨奏成章則難故絲竹之音要眇木革之音殺直若獨取殺直而並棄要眇之聲何以窮極至妙感情飾聽也試取丙寅作叩其音尚中金石而江西以後之作辭艱者意反近意苦者辭反常色澹黯而中理披慢讀之若搖鞞鐸耳空同貶清俊響亮而明柔澹沉著含蓄典厚之義此詩家要旨大體也然究之作者命意敷辭兼於諸義不設自具若閒緩寂寞以為柔澹重濁剜切以為沉著艱詰晦塞以為含蓄野俚輳積以為典厚豈惟謬於諸義亦並其俊語亮節悉失之矣鴻荒邈矣書契以來人文漸開孔子斯為折中之聖自餘諸子悉成一家之言體物雜撰言辭各殊君子不例而同之也取其善焉已爾故曹劉阮陸下及李杜異曲同工各擅其時並稱能言何也詞有高下皆能擬議以成其變化也若必例其同曲夫然後取則既主曹劉阮陸矣李杜即不得更登詩壇何以謂千載獨歩也僕嘗謂詩文有不可易之法者辭斷而意屬聫類而比物也上考古聖立言中徵秦漢緒論下採魏晉聲詩莫之有易也夫文靡於隋韓力振之然古文之法亡於韓詩溺於陶謝力振之然古詩之法亦亡於謝比空同嘗稱陸謝僕叅詳其作陸詩語俳體不俳也謝則體語俱俳矣未可以其語似遂得並例也故法同則語不必同矣僕觀堯舜周孔子思孟氏之書皆不相沿襲而相發明是故徳日新而道廣此實聖聖傳授之心法也後世俗儒專守訓詁執其一說終身弗解相傳之意背矣今為詩不推類極變開其未發泯其擬議之跡以成神聖之功徒敘其已陳修飾成文稍離舊本便自杌棿如小兒倚物能行獨趨顛僕雖由此即曹劉即阮陸即李杜且何以益於道化也佛有筏喻言舍筏則達岸矣達岸則舍筏矣今空同之才足以命世其志金石可斷又有超代軼俗之見自僕逰從獲睹作述今且十餘年來矣其高者不能外前人也下焉者已踐近代矣自創一堂室開一戶牖以傳不朽者非空同撰焉誰也易大傳曰神而明之存乎徳行成性存存道義之門是故可以通古今可以攝眾妙可以出萬有是故殊途百慮而一致同歸夫聲以核生色以質麗虛其竅不假聲矣實其質不假色矣茍實其竅虛其質而求之聲色之末則終於無有矣北風便冀反複鄙說幸甚
31 與何粹夫書何景明
32 景明頓首粹夫先生閣下日者先生示以疏歸竊與子鐘計慮謂宜且止更值時方忌諱虞有觸冒且疏而部不可之無益舉動古人以禮義制進退進不可茍退豈可輕先生裁之海內友朋屬目幾何三四君子悉已謝時仲木退耕於高陵獻吉寄處於大梁徳涵乆廢於岐下子衡伏竄於海濵有憂國傷人之思而寜無雲亡殄瘁之嘆乎先生乃複欲憤世自遂長往之情得矣恐不免於褊心之譏而或繆於義退之道也夫據世而經施從風而順化知遇曠代之事也經常以緯變成易以忍難君子隨時之用也若稍不可意不能其煩便自委去則天下欲承君子之澤幾無時矣僕不肖獲聽於先生先生服廉守介明徳峻行雖子罕之卻璧幼安之揮金閔叔之不食遺蒜無已之不受贈袍何以尚之至其瑰論精識周知曲中略於章句之末而超於尺寸之外可以叅頥濟務超逺明微葢僕之所深尚者然數年以來執論究跡似猶獨行一節之事而未合於聖人通士之觀何也夫狥時就功世不能器秉樸滅華徒飾亡實四者皆非通聖也通士不居器而滯用聖人不專質而喪文故簠簋之器必飾金玉棟梁之匠不雕濩落何也物有所不容而貴有所必須也今先生或者敦質而太略於文器大而人莫能用惟先生少自抑忍順卑俟時以存人望以慰交游之私夫龍蛇之徳變化之義先生藴之素矣僕恃知愛輙敢既其愚臆惟先生亮之
33 與寗兵備書何景明
34 日者見執事求退之疏出處大義要宜有此朝廷處執事者善矣執事之情則得矣然地方軍民其如何耶僕自愧身處闥閣之內職在書史之藝不親言責政要徒以口舌私自論列以呻執事於士大夫友朋之間則亦蔑矣更投之於弗合而忌之於必阻無怪乎勢之難也夫天下之事百人成之不足一人壊之有餘大抵今之人率不察於利害之實而必遂其意見之私畧其所濟而惟攻其所不同故泛議者騰無情之謗而中禍者下有隙之毒天下之事奚所救而欲弗壊也僕所憤惜豈獨為執事耶夫良吏不媚上而求懐於民特士不求無非於眾而欲伸於偉哲不恆之士故其節介而惠遺志逺而名不孤今河南之童黎則念執事矣京師之士有偉哲不恆者於執事又有不俟執手杯酒之交而知之者矣執事何以得此耶亦可以自喜矣夫以位榮人人所樂趨以事責位人所必避是故才者任難於亂而闒茸籍貴於平安今仕宦之情莫能易此平居攘華要以自利有急則避害而罕仕雖在華要將委而去之即使執事他日見用屬時無事則不免言者之欲摧敗茍稍有事用權力當利害以責一旦之用將必有不舍執事者矣惟執事定志安身勿以時論少自沮易僕之所深望也昔馬遷奮格眾之見不愛其身以伸李陵陵卒隤其家聲以累太史夫陵實國士不能勇於一日之死而欲幸望於不世之圖卒之老於異俗而節不立身殞而志不明於人此義夫千載之恨也執事高峻樹立非庸可冀其一二然所伸於偉哲不恆之知者僕惓惓望焉惟執事圖之
35 與李獻吉論文書徐禎卿
36 足下奉敎幸甚尋已口複卒卒猶不既愚臆也僕少喜聲詩麄通於六藝之學觀時人近世之辭悉詭於是惟漢氏不逺逾古遺風流韻猶未有艾而郊廟閭巷之歌多可誦者僕以為如是猶可不叛於古乃攄其性情之愚竊比於作者之義今時人喜趨下率不信古與之言不盡解故久不輸其說恐為伯牙所笑乃一日遇足下而獨有取焉何也足下又謂僕閒於賦頌之文夫賦頌者誠文章之瑰瑋予心之所希艶也始吾誦屈平之文以為詩之變也然麗而不淫哀而不怨葢無惡焉及誦司馬長卿之言靡麗浩蕩不可窮涘雖絕特之觀非盛世之所見也雄於長卿何所樂羨乃蹈襲名其文而原何戾忒又作賦以反之此予所未喻者故反之以附於原之意此足下之所見也藝家之風好相誇嫉後世之文不待馬揚而好嗤之自護其醜若趙人之持其璧而不肯下也豈不重可笑哉今足下責僕以相麗益此古之道也今何複見之僕愚戇何敢自愛恐不足以承教傷知人之明為足下羞也若反複相示更互詳定或大有疵謬輙抵毀去不猶愈於後人之詆笑乎且文辭之貴賤存乎其人雒邑之鼎諸侯爭之非鼎之貴周貴其鼎也若徒務雕切之華而不責其實則恐為揚雄之玄徒取病於後世耳楩楠豫章之材所用於世者貴其實也僕雖駑鈍竊嘗志於是其必本道徳之衷遵作者之度以繅繭襚衣生物而已豈蟬口之所鼔噪乎居之而不疑想足下與吾共之也曩申贈章祗候來答詩曰無言不讎此之謂也
37 答獻吉書徐禎卿
38 某再拜獻吉足下省報無恙及所示詩偹綢繆之旨發忞忞之懐轉詠微音若扣哀玉即日與羊何宣之莫不欷歔相對辛楚惟昔與子聫蟬裾玉周旋朝寺良時出游則並橜而趨清宵燕寢則共衾而寐謂歡會其可常凋瘁抑何由至何圖人事不齊物情難豫三年之內親友零落各寄一方臨北風而依依望大梁而嘆息室邇人遐我懐如何又暌絕之後僅收所答濟上札自輈張相背中間書問曠絕又複不審洛中人士可悉動靜靜言思之益用増勞忽奉情曲曠然開慰葢逃虛傾耳於足音季長快心於手跡昔人之情豈戾於今也哉嗟乎獻吉子之云違我複何恨君子居易窮且樂天小人僥幸以身殉禍聞子西歸藜藿不惡其口家人不見其色既退處原野抱杖行歌沐耳清渠之濵晞發茂陰之下而枕以六經潄以群籍撫景則悠然賦詩臨流則引觴獨酌斯亦達士之所希生人之極歡也揆之此懐何必上同三閭下減殷中軍邪河清難俟人壽幾何願子朂之而已來命又要以佳期申以古誼夫具茨之埜黃帝之所逰焉南山伊闕大禹之所鑿焉固樂道者之所棲壯士之所慕也而翼不我假天路無縁既違命駕之歡徒興失路之嘆長佩金玉以結我心若神感有征則延平之劍必合良辰弗遘則少原之簮永遺矣書不盡言不勝於邑時因風翮努力相聞某再拜
39 重與獻吉書徐禎卿
40 僕以攝提格之歲仲春南徂出齊魯之郊經淮沛之墟直視平原蕭條千里於時雉雊於野麥秀油油瞻日月之勤感東山之嘆雖窅眇傷神未足以振心而惕慮也既而道指東吳徬徨故都棲棲焉若仲尼之去魯也乃遵錢塘薄眺會稽控湖山以為郭環江海以為池昔日神宮嶢闕椒房綺榭之餘或巋然於魯甸徒徬佛於丘夷顧瞻周道不能不為之興衰也傍引桐江之溪遡回富春之渚豈惟望風而思其人抑可以樂焉而終其身矣又西南行渡縠水陟常山越餘干沿弋陽山溪澗沚之濵玉水澄澈則有參差之毛丹碧之石游鯈翔泳白鳥棲止可以瑩神而悅心也橫渉彭蠡仰瞻廬岳其波濤則騰湧奔伏噴薄日月其峰崿則盤回峭絕亙接霄漢香爐五老之形瀑布青峽之觀特為卓詭靈芝異草彌山布穀金符玉冊窮幽極玄信赤霄之神都老氏之玄宮也又西遡九江南望全楚夫其扼巴蜀之喉舌據吳會之上流通五嶺之門戶接雍梁之要區此其大勢也若乃鎮以衡陽之阜表以武當之山五峰森拔三門凌啟雲霞絢繪紫氣燭耀其中四候早暮七曜運行往往與人間殊別爰有黃金之堂白玉之所瑠璃為鋪檀桂為柱制侔天居勢轢海岳目所希見𥥆窕難說又有江漢之波沅湘之流洞庭之湖雲夢之澤千條萬泒混原同塗縱貫脈理經帶其間極望浩漫際天薄海陽春獻而百草芳涼風至而蒹葭落猿子噭嘯鴻雁成群魚龍倐忽暘晦互分可以觀天地之變化驗時序之榮悴也故征水族之饒萃材木之珍論舟檝之利及畋漁之樂九州島之內未有逾於此者也然其民俗苦瘠尚利薄義戶無囷廩之食人無相固之心雜以山夷輕躁易動非久安長治之國也又其山川包絡四要固用武之場聚爭之地也故東望樊口則慕周瑜之雄西顧峴山則感叔子之惠載觀荊門則悲昭烈之績極眺中原則痛武穆之忠山河猶是人物已非心傷嘆矣淒其漣如嗟乎死生命也理亂時也命有涘而志無涯時可遘而身不逮此屈原所以流亡於江夏賈誼所以憂傷於長沙者也所頼豪賢發憤映帶礪以垂名章縫樂道假竹帛以昭志生人之業庶為不朽耳僕自惟無卓犖之材寡礪鍔之用進不能揚眉於天下退不能甘心於一壑徒放情於江海之間抗志於宇宙之表將以捜竒獵秘咀華納靈則水土而函藴法景曜以摛文聊希子長之風庶幾虞卿之志乃知於役之云豫茲逰之豈徒哉惟是足下與吾同懐遭時齟齬良圖弗遂抱膝空林之中棲神窮跡之境雖搶揄之為樂固知大鵬之逍遙也故聊述其畧以當抵掌方有簿牒不盡所言
41 與郭價夫學士論詩書王廷相
42 廷相稽首杏東學士先生門下比者蒙佳稿見教捧讀旬朔若有得於言意之外者見其變化自然如秋云揚空倐成物象渾然天造不煩雕刻見其體質都雅如貴豪公子翠苑春逰冠葢軒揮金相玉潤其氣韻清絕如石室道人餐霞茹芝滋味衝澹精神獨爽嗟乎詩之旨義偹矣哉發我情志示我龜式不啻多矣僕不肖猥於是藝亦嘗究心蓄材會調飾章命意求合往古之度用鶩大雅之塗時省一班匪雲冥契敢因執事陳之祈為裁教夫詩貴意象透瑩不喜事實黏著古謂水中之月鏡中之影可以目睹難以實求是也三百篇比興雜出意在辭表離騷引喻借論不露本情東國困於賦役不曰天之不恤也曰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鬥不可以挹酒漿則天之不恤自見齊俗婚禮廢壊不曰婿不親迎也曰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則婿不親迎可測不曰已徳之修也曰餘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畦留夷與掲車兮雜杜蘅與芳芷則已徳之羙不言而章不曰已之守道也曰固時俗之工巧兮偭規矩以改措背繩墨以追曲兮競周容以為度則已之守道緣情以灼斯皆包藴本根標顯色相鴻才之妙擬哲匠之冥造也若夫子羙北征之篇昌黎南山之作玉川月蝕之詞微之陽城之什漫敷繁敘填事委實言多趂帖情出附輳此則詩人之變體騷壇之旁軌也淺學曲士志乏尚友性寡神識心驚目駭遂區畛不能辨矣嗟乎言徵實則寡餘味也情直致而難動物也故示以意象使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邈哉深矣此詩之大致也然措手施斤以法而入者有四務真積力久以養而充者有三會謂之務者庸其力者也謂之會者待其自至者也何謂四務運意定格結篇練句也意者詩之神氣貴圓融而忌暗滯格者詩之志向貴高古而忌蕪亂篇者詩之體質貴貫通而忌支離句者詩之肢骸貴委曲而忌直率是故超詣變化隨模肖形與造化同工者精於意者也構情古始侵風匹雅不渉凡近者精於格者也比類攝故辭斷意屬如貫珠累累者精於篇者也機理混含辭尠意多不犯輕佻者精於句者也夫是四務者藝匠之節度也一有不精則不足以軒翥翰塗馳跡古苑終隨代汨沒耳何謂三會愽學以養才廣蓄以養氣經事以養道也才不贍則寡陋而無文氣不充則思短而不屬事不曆則理舛而犯義三者所以彌綸四務之本也要之名家大成罔不具此然非一趨可至也力之久而後得者也故曰會如不期而遇也此工詩之大凢也譬醫之治例三焦五髒風氣暑濕藥有定品方有定擬工醫者能循持而守之雖無大益保無大繆矣雖然工師之巧不離規矩畫手邁倫必先擬摹風騷樂府各具體裁蘇李曹劉辭分界域擅文囿之撰須叅極古之遺調其歩武約其尺度以為我則所不能已也久焉純熟自爾悟入神情昭於肺腑靈境徹於視聽開闔起伏出入變化古師妙擬悉歸我闥由是搦翰以抽思則逺古即今高天下地凡具形象之屬生動之物靡不綜攝為我材品敷辭以命意則凡九代之英三百之章及夫先聖之靈山川之精靡不會恊為我神助此非取自外者也習而化於我者也故能擺脫形模凌虛構結春育天成不犯舊跡矣乃若諸家所謂雄渾衝澹典雅沉著綺麗含蓄飄逸清俊高古曠逸等類則由夫資性學力好尚致然所謂萬流宗海異調同工者也究其六轡在手城門之軌則一而已嗟乎擇善而廣道者賢智之術業也一道以成化者聖神之功用也執事之作固已洞其幾微優入閫奧矣而僕鄙陋之見拳拳焉陳之或者道化之妙不無有助於萬一爾惟執事教之
43 與範以載論樂書王廷相
44 承示校定兩山李氏律呂元聲且以聲音之道下詢鄙陋然亦駭然有疑矣夫古人制為五音非徒然無所本者宮本喉商本舌牙角本舌征本舌齒羽本唇故凡人呼而出聲不論歌唱言說必自宮而征而商而羽而角角者氣平之聲音之終者也故宮音始而濁羽音極而清落而收於角清濁平焉此聲氣自然之妙非人力強而能為者今曰黃鐘宮為清越之音不知其音出於喉乎出於唇乎意者閩人無喉中之音故遂以唇舌不正之音而杜撰以定之也不然當何所依據而變之惟其以宮為清則黃鍾之管九寸重濁而不合故有黃鍾三寸九分之說嗚呼其大謬甚矣夫上古鍾律之調簡矣而不求偹也故周禮三宮十二律可足考擊若必欲盡五音之調非加以十二子聲不可何也清之分數少也故古之編鍾編罄有一架二十四枚之設葢通正聲子聲並擊之也晉宋以來十二律之外止加四清以補不及故作徵調終不能成何也清之分數少也何者聲之道順而易逆而難者也故濁之役清也常有餘清之役濁也常不足故偹清調非子律不可今曰取聲不用半律是不用子律矣恐征羽之調終不可成平公欲聽清角雖師曠亦難乎其為擊矣子律謂可廢乎哉夫正變二十四律則五音各五之謂亦庶乎其偹必如京房六十調之說則清律極短其聲焦殺亦不成調雖有其名而無實用蔡氏不深致思亦信其說而衍之況後學哉或曰十二律還相為宮然乎曰此亦非六十調之說也凡調以一律為主其餘律皆比而和之始終出入不離首律者也故曰還相為宮言各律皆可作首也如黃鍾為主律則必以林鍾為徵太簇為商南呂為羽姑洗為角其音以次而平若以他律雜之元非相次之管必至清濁凌犯而音調不恊由是言之一律主一調合正與子而二十四調生焉五五例之而有缺其一音焉雖然樂之調亦足考矣故自周至漢至唐至宋以雅樂俗樂流傳於世者考之大抵宮調獨多而商角之多稍次之其徵羽二調止三之一而已此足以見聲音之道濁者常有餘而清者常不足京房氏所謂六十調者論說雖羙而實用則無後學不察而傅衍之謬矣細讀兩山之論牽合傅會十居八九既不達五音之清濁又不及作樂之節度雖言無聲其實無當其律呂職樂樂器聲容之考証皆長樂陳氏樂書之緒餘也傳之域中恐累執事高見不如再加詳辯求海內知樂君子如胡瑗阮逸範鎮許衡之徒訂而正之出以示人可也如僕者鄙陋人也何足以知之
45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六
46 ●欽定四庫全書
47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七
48 (明)賀複征 編
49 ○書三十三
50 答李仁夫論轉注書明楊慎
51 逺枉書札下問假借之字有限轉注之法亦有限邪凡字皆可轉邪走近著轉注古音一書悉之矣然逺近諸君可觀省者皆以尋常韻書視之未有琢磨陶冶洗髓伐毛至此者執事其有意於啟誨之乎敢無以複葢轉注六書之變也自沈約之韻一出作詩者據以為定若法家之玉條金科而古學遂失傳矣故凡見於經傳子集與今韻殊者悉謂之古音轉注也古音也一也非有二也韓昌黎多用之方樊諸家注之曰古音也至宋吳才老深究其本原作韻補一書程可久又為之說曰才老之說雖多不過四聲互用切響通用而已朱子又因可久而衍其說云明乎此古音雖不盡見而可以類推愚謂可久互用通用之說近之類推之說可疑也凡字皆有四聲皆有切響如皆可通也皆可互也則為字為音不勝其繁矣原古人轉注之法義可互則互理可通則通未必皆互皆通也如天之字有天忝舔鐡是其四聲也他年切之外有鐡因切是其切響也其音忝舔鐡三音皆無義而不可轉鐡因之切則與方言葉故止有切響可通而四聲不互也日之為字有人忍任日是其四聲其音若音熱是其切響音若者日本於若木故毛詩之音葉之音熱者日本陽精而景炎故楚辭之音葉之今楚南方言猶呼日頭為熱頭是其証也四聲之平上去皆無義故不互也又如應之為字應影映役有平去二互而無上入中之為字中腫仲竹亦如之此類皆推之則窒矣詩之叶音如易之卦變六十四卦可變為九千四十六卦而孔子彖傳取卦變之義者不過訟隨以下十餘卦葢變而有義則取之無義則弗之取也又考之易之彖象皆韻而其所葉無異於詩詩十五國不同言語而叶音無異也楚逺在江漢數千里外而叶音無異於詩也漢人賦頌史漢敘傳揚雄太玄焦貢易林其取韻又何嘗異於易詩楚辭哉至於宋人則不然歐陽二蘇王介甫皆深於音韻而賢者過之自信謂四聲皆可轉切音皆可通其所推衍枝葉出於易詩楚辭賦頌玄林之外不啻十之五六如其說也則盡南山之竹不足為其書窮萬籟之音不足為其韻矣所謂愽而寡要勞而無功亦何取於古音哉大抵宋人之學失於主張太過而欲盡廢古人說理則曰漢唐諸人如說夢說字則曰自漢以下無人識解經盡廢毛鄭服杜之訓而自謂得聖人之心為詩文則弗踐韓柳李杜之蹊徑而自謂性情之真義理自然也至於音韻之間亦不屑蹈古人之成跡而自出一喉吻焉今舉其畧如園之音云鴨之音鷁貧之音便直之音竹求之於古則易詩楚辭所無也求之於今則方言謠俗不叶也如其類而推之則當以呼天為鐡名日為忍矣可乎不可乎故予作古音畧宋人之叶音咸無取焉為是故爾近日宋學王相古學休囚程文之士一經之家尊宋人比於聖人習語録謂之本領一聞有言議及宋人弱者掩耳強者攘臂以旁捜逺紹為玩物喪志以束書不觀為用心於內聽予此言能無夏蟲謠氷乎尚頼一二汲古之士如執事輩此道尚為不墜也執事又謂欲作一序見執事之得才老之失慎也末學豈敢望古人而亦豈敢與古人較得失哉但私心竊病才老之書多雜宋人之作而於經典注疏子史雜字尚多遺逸其顯而易見者如左傳之鞫音芎毛詩之咥音戲古音有在於是特未押於句杪爾譬則縑縠之未裁曲蘗之未釀也謂刀尺之餘為綺麗而遺機杼杯勺之餘為酒醴而遺甕盎可乎予之所著詳經典亦猶通鑒之前編其汰宋人者猶文章正宗韓柳而下無取也一得之愚葢在於是亦使好古者勿惑於類推之說而自取不類也其才老所取已偹者不複載間有複者或因其謬音誤解改而正之單聞孤証補而廣之故非剿說雷同也或曰子之古音遽之合昭韻嘗取王岐公銘詩矣下是猶一二曷謂不取宋人也予曰昭遽合韻祖於楚辭是以取之用是見予非不取宋人也不取夫宋人之不師古也著書之大凡如此近接月塢張子尤數數是書予以近世知崇古文而不崇古韻猶清廟之祀去簋爵而用杯盤洞庭張樂廢葦鑰塊桴而進琵琶箏𥱧也亦必不稱矣或時於賦頌用韻止以意轉小注一葉字問其音解𭏠然不能答也是不以為鉤深致逺之淵而以為御窮劑急之府也豈非宋人之說誤之哉張子忻然擊節謂子此言惟中溪可與晤語惜也間以山川阻以雲泥何日明燭散帙如對點蒼坐鶴亭時乎臨書於邑許制書序更冀速成翹首嗣音以日為歲時有目眚
52 答重慶太守劉嵩陽書楊慎
53 走之仰止足下乆矣所傳聞於永昌張愈光者尤悉癸卯之秋愈光北上走則暫歸約同謁執事於渝此彥會也張以病不果行走以獻歲甲之鼌路貫貴治竟逢其違匆匆勿勿留手筆付馬生以答前欵區區拳拳未蕆萬一童永昌來乃辱賜蕩櫛豐逾千言始則善誘之泰甚中則相知之已深末複相期之極摰走雖耄昏敢忘酬㫋下走賦質愚戇天稟倔強不能以過情接物虛言定交獨重欽下風憬睠高躅繄有繇矣自昔文人類畧細謹仰高明則濯纓清冷牽絲壁立不依禾絹不謁黃㼐不近氷峰此固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邇者霸儒創為新學削經刬史驅儒歸禪縁其作俑急於嗚儔俾其易入而一時奔名走譽者自叩胸臆叵以驚人彪彩罔克自售靡然從之紛其盈矣蜉蝣撼樹謂游夏為支離聚蚊成雷以舒雄為小伎豪傑之士陷溺實繁執事則獨複不染特立無錙此又鄙人之沃聞鏤膺者也走少而多疾長也無竒然竊有狂談異於俗論謂詩歌至杜陵而暢然詩之衰颯實自杜始經學至朱子而明然經之拘晦實自朱始是非杜朱之罪也玩瓶中之牡丹看擔上之桃李效之者之罪也夫鸞輅生於椎輪龍舟起於落葉山則原於覆簣江則原於濫觴今也譬則乞丐沾其剩馥殘膏猶之瞽史誦其墜言衍說何惑乎道之日蕪而文之日下也竊不自揆欲訓詁章句求朱子以前六經永言縁情效杜陵以上四始斐然之志確乎不移而影頹吳泉昏及趙蔭跡類愚公力疲誇父矣束髪以還頗厭進取幸茲荒戍瑟居得以息黥補刖固惟千鈞之弩一發不鵠則可永謝焉複效枉矢飛流噶箭妄鳴乎故無寜效昔人放於酒放於賞物且又文有仗境生情詩或托物起興如崔延伯每臨陣則召田僧超為壯士歌宋子京修史使麗豎𤓉椽獨吳元中起草令逺山磨隃縻是或一道也走豈能執鞭古人亦聊以耗壯心遣餘年若所謂老顛欲裂風景不自洗磨者良亦有之不知我者不可聞此言知我者不可不聞此言尊諭托忘譏忌之教則豈敢當也然借以逃寸尺之負俗斯則受貺諒厚不敢文過末複以見志垂載為朂此叔達汲王無功盛心也愈益不敢承焉壯膏之炷欲燼游岱之魂將至捧誦良書深負徳愛爾馬生辱不鄙後進置之文翁石室然下走之私不獨為一人淑惟渝為郡當蜀之半士子之質冀有可以升君子之堂者亦恐染於新學流之枯禪將至擲埴索塗不特黃茅白葦耳矣回其狂瀾是在海若俾石室之風移渝城之境油雲普覆時雨樹沾馬生其乗韋之先乎敢並及之
54 與彭濟物書康海
55 數年不睹光範偶辱過問甚慰甚慰然又倐爾而別此情如何明日逢徳光道及雅愛云云此誠斯文骨肉之至他人誰肯然者感灼累日然竊有所未安者因公知我厚故不避訶責輙布上左右唯公察之聽之僕自庚午蒙詔之後即放蕩形志雖飲酒不多而日與酩酊為伍人間百事一切置之此不但信於鄉人妻子奴僕也葢素性踈懶偶因官秩覊系數年若招豚臂鷹而一旦得此中心之快實有人所不知而已獨知之者自東方多事以來聞其驍慠無狀如彼即或奮然有攘臂之意隨複自笑自詈以為狂奴猶爾不量即又飲酒散髪箕踞林麓此其性習之已成激之不返雖三公之貴刀鋸之辱不可奪也況數碩之粟半幅之紙乎僕自幼支謾無狀性好是古而非今始仕時望見先皇帝寛仁大度即自私擬以為皋夔稷契之業可以複見於今而狂放易言畧不修飾至皇帝嗣位之後又見其英毅果斷益喜益負以為即志當究於此一時交與之士反複輕易不檢惟僕言是是故謾論譏說畧無忌畏日就月將幾踵竒禍幸免殺身而歸而二三者又補砌所無以為真有使僕含垢於有罪者之籍與不肖之人同被驅放上辱兩朝作養之恩下累先人蠲介之業生平微志付之穢塗情苦心局不複自愛暇日偶讀皇甫規避梁冀之事與蔡邕卻九錫之書喟然嘆曰彼何獨不得含垢冐污而成致羙節如此也又偶讀柳宗元傳曰即宗元有不同於叔文然親與之交而受其職任矣夫身有規雝之操而跡廁宗元於九錫之間仁人志士宜於此何如也今僕之所憂者在忽有犬馬之疾死丘壑之下不得伸其宿心原悰耳而區區官秩之事非所念慮也瑾之用事也葢嘗數以崇秩誘我矣當是時持數千金壽瑾者不能得一級而彼自區區於我我固能談笑而卻之使饕虓嶮之人卒不敢加於我此其心與事亦雄且甚矣當朝大臣葢皆耳聞目見而熟知其然方台諫論列之際出於一時倉卒未暇差別而今則又數年矣夫伊尹之輔商也一夫之不獲則曰時予之辜僕即非賢者然豈少於商之一夫哉大臣者乃忍使之雜於孫聰曹元興雲雲之間邪故鄙人之心至此益放益已披髪嘯歌至於終身而不敢悔此非甘心為長沮桀溺之徒也公之高義曰古人內舉不避親時之可舉不可舉非僕所知也而僕之不才污穢亦非公應舉之人觀近臣者以其所為主於此使識者茍為之言則所系於公者豈細哉今僕之不可於當世者有五而甚不宜出就官職者有二性喜嫉惡而不能加詳聞人之惡輙大罵而已今諸公者皆喜明遜而陰譏此一不可翰林雖皆北面事君而勤劬閣老門下者以為賢能僕懶放畏出歲不能一造其戶此二不可人皆好修飾文詐偽恭假直而僕喜面訐人未有不怒者此三不可士大夫不務修身法士之業而但呻吟詩文以為高業見其詩若文不能不怒故見輙有言而彼方望我以為羙也我以言加之此四不可與相好者接必因其職事加勉戒之詞多忤其所好彼或未從即拒而絕之以此親踈多怨茍複見其所愛者又不忍不告或又告之彼即又不從而僕又絕之此五不可執徳不弘不能信之於人雖頗自好而當世談論之士多加詆謗自入有罪者之籍污穢終身莫能自潔使平日所立之志扄閒淪落智高萬物之上而名陷九淵之下於中夜竊自嘆悔不當輕易效慕世俗科舉狥外構此凶溺今又不儆而欲任乎此甚不宜出者一時同黜之人固有不幸而被污者然罪大惡極羞談於婦人女子之口尚十之九彼豈不覬幸僕出以為先容之地而當時宰執又率崇私愛而乏分別茍欲引其私人必援僕為喻是所以用僕者非必實知其為人而真明其有誣也如此則是以賢者之身而為不肖者之資矣語有曰君子非其招不往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如之何其可往哉今眾人雖以不肖謂僕而僕未嘗一日不以賢君子自謂已如此自謂而人以彼謂已葢所謂嘑爾而與乞人不屑者也此甚不宜出者二明公之意特出於一時愛念之篤偶未詳究及此然言出乎口通乎心明有日月幽有鬼神此區區平素之忱可一鑒而盡者公如覺之必信其為肝膈之實嘅然憐我體我矣會公甚難既會又複匆匆不得請益而又不能迎候敝邑此甚負公也諒公有以恕之乎臨紙惘然春和伏惟保順幸甚
56 與李空同周祚
57 夫有傾葢如舊白首如新又云曠世相感對面不相知嗚呼嗟夫是亦足悲矣祚於越之人也越俗多士古稱五千勾踐之遺風焉今而求古之士有不可得也古務知畧足以興僕起舍而今多詩書之習柔順和緩拉功名而取卿相拾青紫而享肉酪及執其所攻而讀之其辭漫漫其音嗚嗚未見其如古人也嗟夫予獨何心能不悲夫被生於世而不能自立非勇也安乎俗而不能有返非智也非勇非智不可為士我思今人其誰歸乎往寓幽燕有攜空同集過子者予抱而讀之再三而嘆之嗟夫世有是人予不得而見之予豈人也哉方時舉進士不獲自逸後二年出宰東阿又不獲自逸每抱其書不置予未逮我當有以遂予之心也居東阿不六月以父憂歸越憂中益思見其人而於禮有不可出矣鄉里之人見祚如此多購近時鳴世之文相與議論氣卑意下祗令人悲悼耳果追空同哉嗟乎予不見其人也而止是書耳追憶予年駸駸乎四十有四矣白日易下逝水不返墮弱茍且以俟其老將奈何也求虞翻趙曄陸佃放翁於鄉之遺書而讀之吾意未覺其有當也登會稽之山想黃河之流浮雲西馳徵翼東向又不能不空同之思忼慨幾於泣下而左右之人豈複知予者哉誠以惜時不如立名慕徳不如勵行追古不如就今執文不如親炙此王粲有依劉之誠張敏有夢惠之嘆古今之所共欽烈士之尤甘心也轉展思維莫能為心昔施惠死莊子至寢言子期終伯牙至不彈天下之士豈弟子恨不得師師亦未嘗不恨得弟子耳楚國之寳惟下士之愛燕市之石多眾人之羞其誠有合不合知不知論衡致推於蔡子玄經式重於侯巴詎無其故哉祚自視世人少有知識霄壤百年忍同螻蟻男子生不成名丈夫沒無所稱得不悲矣足下視予其真何如抱茲憤懣莫與告訴出門天地如此之大往來之人若是之多今人為文有複逾空同耶然以衰絰嬰已未易奔趨托便鴻而附音因北風而遡告複望恕子皮之狂哀寗戚之志不吝賜敎感惠無窮矣
58 與吳長史書文林
59 林竊惟足下之人之才不同而所遇亦不能同以大有為之才而適遇小事則將俯焉而善其所小固未嘗略其小以為不足為鄒陽枚乗相吳而能善其身汲黯以諸侯相而臥治淮陽又若賈誼之於長沙董仲舒之於江都於膠西雖皆未得宰制天下而天下後世未嘗少其為人古今稱董賈有王佐才豈以其職之末而汨沒其相業耶所存所發何如耳先生徳修而學贍言中而行檢銓選非常出以相王紆黃曳紫恩及上世朝廷待先生不為不重矣其所以望匡益於王也不為不深矣其欲表儀僚屬衛安黔黎也不為不切矣非鄒枚草莽之臣之比也賈誼汲黯之左遷於遐方也又遇殿下仁明寛厚言聽計從又非董仲舒之兩相皆驕主也是先生以有為之才居可為之時豈無是心哉但先生居清重之任不屑於煩瑣故惟輔導為急而民事非所關朝廷亦未嘗以民事付畀之也故民之結舌不敢言者先生不當與知也非不知也不當問也非不問也不必問也丙吉不治殺人之死而牛喘是問所職者重也林顧不能崇重先生而惓惓以是望之者念今日之事非先生不能達也雖然先生所居者相職也林之所言民事也先生謂民事非相職中事乎林不告先生不必問告之必不忍置矣當是牧民者不以告是逺先生之賢畏先生之威重誣其民而自棄其徳業也居牧民之職尚有所畏規避以罔其上害及其民而況先生者之未嘗付畀乎民事也林回視當時牧民者之不告坐視其民之死心竊羞之而忍複自蹈之邪今林盡言於先生矣先生以林之言為不是黜而不聽林將乞骸骨於朝廷避賢者路以林之言是而陳諸殿下之前以為不是黜而不聽必將達諸朝而又以為不是黜而不聽先生所以自處必又高於林一等矣古人有言曰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此之謂也昔漢景帝時田叔為魯王相初到聞民自言訟王取其財物者田叔取其渠率二十人各笞五十餘各搏一十怒曰王非若主邪何自敢言若主魯王聞之大慚發中府錢使田叔償之叔云王自奪之使相償之是王為惡而相為善也叔必不與償於是王乃盡償之史記筆之後世傳之以為羙談今殿下愛民修徳實無魯主取財物之事而使民哀而無告者苦而不知耳先生知而不告非殿下之不明也告之則必聽者也況又不必發王府庫以償之也亦不必損歲之常租也但禁侵漁之人使彼此得所願耳林生居野藪不識時宜謬居邑長惶赧無措敢發狂妄譬猶嬰兒羞恥未生一遇疾痛即咆哮大賓席前而不知容貎之醜也伏冀矜憫愚誠不罪直戇念斯民之顛連恤國家之根本勿謂此為小事不足為少舒諌諍之容善解倒懸之急使愽平一縣大小男婦世世刻骨鏤心念先生之徳澤於不朽使仲舒數子不能專羙於前斯文幸甚
60 上會議諸公書文林
61 林以菲材荷蒙拔擢尸位校人感愧交並無他自效茲者伏遇聖天子龍飛九五從諌如流林勉陳十事云云真迂踈僻陋不合時宜之論誤蒙恩宥複賜會議林惶恐不勝因複思之前日進呈之時頗渉未信而諌之嫌辭不別白不足以動大人君子之聽謹擇率舊章一條試為明公偹言之林云太祖太宗臨朝聽政之儀制器仗並皇明祖訓等書冀必詢之而後明也今已委明公輩會議林敢不竟其說按太祖太宗故事凡臨朝聽政不御正殿止禦奏天門不設高座止設椅案內閣大臣侍立左右六科次之五府六部又次之百官又次之通政司執所受奏狀若干一一進呈輪流朗誦事之易而小者面付府部施行大而難者面與大臣議未決退入內閣或召重臣反複思論夜或就寢閣內其判鼔狀若召原問官面審而鞫之君臣之間可否相濟一虞廷都俞籲咈氣象非漢唐宋可比所以近幸之徒不得蒙蔽而天子之權不下移小民疾苦亦可以輸達而天下享太平之福近年舊章日廢大權盡出司禮監咫尺之間天地懸絕釀成深痼之疾牢不可解如此使立朝大臣如明公輩雖欲輔聖徳修朝政而振紀綱不待智者而知其難矣如林所陳明公雖力賜主張條分縷析以冀其必行豈易得哉或以為事體重大卒難興複林以為天下萬事莫不有大根本有大機會今日之事惟此一條最大根本最大機會根本不立機會又失則人才決不可收拾政事決不可施行奸邪讒說欺負之徒決不可擯斥司禮監之權決不可複如祖訓而堯舜之治決不能卒致也況太祖太宗之儀制條訓豈有不足法者棄此根本機會而乃如世所論者曰某官未稱職某政不可行抑末矣他日蒙蔽之恩又可勝言也哉細而思之其勢亦甚易葢非更新創始驚世駭俗之事不過興複舊章耳況皇上厲精圖治之急亦欲親見大臣而無由者失此機會而不力圖之林恐明公輩立於朝廷之上者不將有所負耶況明公乃朝廷所敬畏倚任者也天下拭目仰戴者也與踈逺微賤之臣又不同矣伏惟明公上為社稷下為生靈不以林人微言輕而曲成之請之再三必欲感動使因敗以為功化危而為安則林所謂理性情以下數事有不期然而然者矣天下幸甚
62 上巡撫陳公書田汝成
63 下官無狀承乏茲土吏治民風粗觕渉獵竊抱隱憂欲獻過計言之則似迂愚不言則失智者未明之睹蹇且病訥孤憤之懐誰與抒者顧明公往矣用是忘踈謬而論記也下官所憂非為二三小吏幾微墨守負課程慢期會也乃所憂則長慮一方積弱之弊為梗難支爾今之為貴州者類曰覊縻而治此非高明識治體長者言也乃今所患正坐此爾夫覊縻之令先王所以待夷狄也貢賦不徵其國朝聘不列其君是以來則修委積之餼去則申疆圉之守視若牛馬然令勿蹏觸而已若夫要荒之服時享而歲貢者已有文告之辭征伐之典治之加夷狄一等矣況不為要荒者乎貴州雖絕逺給由入稅與內地亡異青褐之使交轂而馳非要荒之服也奈何欲以夷狄之法待之哉善乎諸葛亮之治蜀也曰南中反複非振法不可其時若馬忠之守牂牁李恢之參帷幄皆以威棱誅鋤豪猾故夜郎終孔明之世不敢稱叛近事若馬曄顧晟亦以殺伐震懾八畨八畨之民祠而頌悳至今不廢未嘗以嚴讎二公也豈非真高明識治體長者哉今夫御馴駟者垂其鞿的騠駻之騎則重勒而複靷中州之民譬則馴駟也垂陲則騠駻之騎也垂鞿以控騠駻之騎鮮不摧轅而覆軌矣夫貴州右引巴岷左屬象郡南扼昆明之吭以蔽湖襄四面阻險百夷盤據官吏出入非兵衛不敢輙行鳥道崛鬰溪谷間之毒草蒙宻炎蒸歊臭曽無尋丈之地馳可肩儗卒有椎埋胠篋之奸呼嘯跋扈非可走尺檄而械致也又多縵土灌以流泉沃而敏樹故四方流冗亡頼匿命此焉逋藪慮不為土著而胥宇者故其心易動緩之則烏集急之則麖駭非有邑里名數按比伍而尋躡也宣慰安撫長官諸司裂壤而守各私其家豪舉鼎立幽明之課不登天府故婪虣者無懲非若中州之吏憚繩墨兢業檢束也夫以孔棘之地雜以易動之民統以無嚴黜陟之官而部刺長吏猶欲一切寛假冀其茍安胡可得也是以魋結之酋睢盱自恣加以逋逃黠桀嗾弄其間箝制官府一有按驗輙揚幟而號曰吏激我變其倒行逆施之事胡可長也國初戍卒二十萬今物故去者十八九矣其一二存者又直以給負擔掫徼巡之役供行李往來非能彀甲而馳擊刺素練也指揮使而下又率選耎雜伍庸隸曽無諳韜畧緩急可倚者也夫以緩急無倚之將帥不練之兵強而使之雖五尺之童知其難矣是以一有徵剿必籍土兵我軍既單土兵益橫故非厚賞不足以賈其行幸而凱旋雖鹵獲載塗莫敢詰問何也我固無以加之也其積弱之形非旦夕矣蘇洵有言近之可憂未若逺之可憂也故先王慎擇逺方之吏乃今藩臬郡守主上頼以宣威徳而靖逺人者也其所推用大半以失職左遷之人取具名數若下官者固已擯而量移者也彼其處心積慮寜複有永圖哉計日而居遷延得代幸頃刻脫去而已休明之世豈乏人而使之獨於一方靳惜何也將以惡地難治乎則不當以不齒掄擇之人據盤錯之任若以為易也則廟謨已舛甚非所以戢外而寜內也土官之家率詬燋淫虐亡亷恥顧愛威之則帖服優之則傲慢上侵譬諸小人未可以慈仁導化也今法令曰土官非徒以上不得參提長吏奉行憚於條奏雖受賄枉法者亦以笞杖出之益以驕玩今縱不能禠爵削地與流官比獨不能假律令以屈辱當眾薄責消其桀驁之心乎釋此不行而姑息因仍是隳法而惠惡也夫上之所用既非其人下之所以制馭者又複失體是以法度日弛威棱弗張奸究公行逆節比起大抵皆覊縻之說壊之也故曰仁者不廢法而施恩智者不遺逺而詧近勇者不牽議而愒日葢法廢則長奸恩不可得而普也遺逺則憂迨內不可得而敉也牽議則生疑事不可得而舉也失斯三者里胥不可以治五家之市而況於逺方易亂之民乎夫貴州之患最大而可憂者莫如水西頃有為水西之謠者曰貴州區區揮沬可濡其悖謾不道一至於此尚可高拱而覊縻哉若其比周之雄聲勢相倚者則西有芒部南有播州北有酉陽此三四酋帥慮無不欲屠剪頡頏厚自封殖者乃者安氏擁兵不調播州不服節制芒部烏蒙仇殺不可居解酉陽侵烏羅奪麻兔之地幸而國家全盛猶以文移服屬脫一方有鋒鏑之警此輩尚肯帖然俯首而已哉積弱如此而議者猶欲以覊縻臨之此下官所以日夕疚心強聒而不舍者也夫法當飭始禍貴塞源今者始已蠱而源已潰矣非卓犖明逹之才不可責以善後之治也明公立節忼慨時論所歸誠能採不諱之言畫永安之策刬積弱之弊折不軌之萌即使下官永滯炎徼十年不調所以報主恩而酬壯志者亦不虛矣伏乞裁詧無任拳拳
64 與周克道書田汝成
65 嘗謂今之士子不患無論學之名而患無力學之志不患無豁畧之識而患無沉著之功今之教者率又襲為高明廣大之談而不示以切近精微之序乍聞其說非不霅然心怡徐而究之終無依據是之謂躐等而不顧其安凌虛而不跖其實後學薄識愈至迷途終日譊譊卒淪浮偽亦可哀也已夫古今見道之大者莫如孟子而稱敎人之善者莫如孔子孔子曰愽之以文約之以禮而孟子曰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夫愽文約禮豈有出於良知之外者哉而聖人不以一言蔽之者誠欲學者隨事而認理循序以為功業積徳崇自造乎會歸之地爾故當其時為政之對人人殊旨而同歸於治為仁之語亦人人殊旨而同歸於禮至有二人同問而人異其辭一人屢問而時易其說譬如良醫用藥審寒燠之宜明標本之治如是而人不受益者鮮矣故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其慎於敎也如是今之敎者率先性命之說號稱頭腦不問淺深上下概以語人經承之士得其依稀惑於想象遂以隨事精察者為逐物而喪心虛衷反照者為致知而率性是孔子之說不幾於傷煩而顧不能如孟子之省約也嘗謂孟子論道得其高明孔子敎人始於切近孟子論道譬如凌曆泰山周覽八極丘陵原隰舉圜睫下孔子敎化則自其平陸而引之及麓語麓及椒語椒及於巔則向之丘陵原隰亦一覽而無遺矣今之學者不屑循平地麓椒之歩而好為周覽八極之觀企望雲霄終乏羽翼睠睠沒齒竟為草莽翳滅而已予嘗玩經傳之緒餘約聖賢之旨趣以為五經四書要其極則一字而兼該條其進為之方則千萬言而各得其故方其始也多闢之塗以誘其入其既至也則會於一室而四通八達出入其塗葢就其識見之近而歆其向往之心鼔其才力之宜而策其造詣之極一行一止皆酌諸心一念一言必揆諸理審義利之辯明取舍之權斯之謂以實心弘實見舉實歩以曆實地庶幾素履不愆而率性之原可悟會爾否則頭腦雖明工夫無據名講身心之學實為口舌之資飾偽長奸論之何益自揣淺陋不能表率即欲聚徒倡說則又倦於鼓唇間以語人則皆默然而去以為瑣瑣不知本原殊不可解故直勉勉循循以自修飾不耐言辭譬如方士得服食之法冀以自養而已其深信篤好闢榖而從者不語也安敢望敎化之行哉
66 寄童內方書王庭陳
67 僕於門下深托志氣其合非強赤壁一別憂患相仍兼之阻修缺然禮問顧我同人豈有遐心今知執事暫違供奉展謁桑梓乃敢致書門下謝弛慢之罪複有憤懣之悰冀伸於知已幸毋惡其強聒也去夏顧公以興都志事見召僕謂斯事體大宜得館閣載筆之臣名家之彥乃可持衡義例樹幟斯文也如僕纎瑣除籍放誕廢業衰老垂死之人何可與此使者至門閉拒不內作書辭謝頗為哀懇而顧公不釋徵命屢至且牒責郡邑於是鄉里親知諸父兄輩皆謂東橋巨公自童稚知汝違眾怒薦汝汝縱不欲預志事獨不可一往候乎不然郡邑當見讓其咎由汝非所以事尊貴答知已承邦大夫也僕不得已許之行然猶遲遲度仲秋書且成可往耳比至其書果草創畢矣僕才不逮二子逺甚何敢高議得失破其堅白有所幫助乎況僕私心秪欲如前所陳幸其既就而顧公乃以進書表見委又摘數事令僕綴之數言此外未措一辭矣僕每謂諸師儒曰書上必無署我名我本無勞曷敢分譽但勿禍我此令親劉子所知也夫書之□□不但聖諭所云體例不合事實差誤而已而恩澤橫流薄譴而厚賚誠草萊之餘潤灰燼之驚熖也近聞東橋複有薦疏而當道叅駁謂僕著名貪惡云云籲寃哉東橋果禍我至此也僕之免於狂吠者乆矣而今一旦有此聲也何為而至僕哉僕自作吏及被廢以來積釁累垢殊詭萬狀即有智給未能縷數獨缺一貪耳而好事黃門為僕補足不意晩路幸有此遭且即書罪之瑕類難窮矣而乃根淵往事造作新評意在重錮密羅絕系出柢而括索未詳指其所乏是雖忍心點璧而天下耳目其可塗乎彼之為此豈以僕欲於此因縁出爪覬攘腐鼠乎嗚呼誤矣凡今不安擯斥而思得振起者亦自有道僕上之不能矜飭名行動流俗之譽下之不能交結要津工鑚刺之術聞談官府則如爰居聽鐘鼓駭掉不食或謂僕且複用則如聆詛詈恨不掩耳葢知其愚我也一日之間臥多於坐每春夏之交寒暑之會往往迷節候而詭晦朔至家事綜緝一委妻孥所謂婚嫁已畢如我已死無闗世情矣血氣既衰心知日塞不敢思其所不及人以文事見屬則顰蹙竟日百不一應又睹近者觚翰之流家驥人璧欲應時改轍則故步或失若降心仍貫則前薪見凌故悉置不為也俗好通問而僕獨尚神交至於貴人猶憚輕啟此非索價為高自絕長者也僕見今之刺謁楮幅廣狹稱謂重輕皆異往度雖在親舊秩日進則啟益恭如是乃得省覽否則必獲頓擲然此在仕者不得不然耳僕以田夫而修仕者之事則所不習若恃其素昔新敬不加則虞擲頓不省以故欲作輙輟也幹進者然乎此皆不欲違其所便強其不能示自廢之跡廣讒口之資庶幾得比散木保其天年耳昨赴承天旋檢敝笥冠舄漬莓家人粗為理致強僕攝之僕臨鏡自嘲曰沐猴而冠然矣頃刻在躬則手足疾苦不勝拘攣山林之骨曷可移易又世俗喜足恭揖拱不辨委折率至地而僕要領木強極力效之不能肖每不稱施而不稱施則獲罪責不貰欲逃罪責則本性難強強不能乆執事視僕心跡豈不然哉而今乃用此事被口語偶一念及如鮑魚在鼻鴟梟在耳又如魑魅在目忍之不堪報之無從也奈何奈何夫鎩羽之鳥病鶻之所窺也折趾之兔蹇盧之所利也僕固下流易乗柔質可茹而彼也何足稱爪牙之利張搏擊之威哉雖然業已廁名其末而欲逃其咎茍不得知已如執事者而告之何益於人不聽秪以發笑而資嫉者之口耳外答東橋及陳大巡書稿附上以見初志
68 上宗伯書金繼輝
69 朝鮮國差來陪臣刑曹判書金繼輝等薫沐再拜謹上書於大宗伯相公閣下茲者寡君之遣鄙人等來也非修乎事之常而事固有得已不得已之疑焉故與國人謀矣其小人者曰國祖蒙被詬誣葢累葉籲雪承列聖之垂永不一不再而足獨所稽者新會典之纂完頒示有期耳期至則行李往來相屬不必於專也專而期或未至則遲以年時不得留而俟也事宜得已其君子者曰冒以他人之系為詬何如也陷於弒四君之惡為誣何如也詬誣攸集典訓是載而流布於天下之耳目為寃何如也惟寃屢號有降茲監訖至今日無遺情矣然典之未新積二百年以有待典之適新將朝暮如不及獲亦既竊聞其垂完矣不亟專使以請明示而諉曰往來相屬是尚可忍乎況事有闗於父子君臣之故者其在中國非禮政所不及則聞之不容於恝為之辨之不容但已肆天朝之動念於我乆矣籍令專使以俟完典果有年時之留必不拘於故常而莫許也事奚啻不得已寡君於是卻小人者而君子之聽曰此固寡人之志也葢乏使以命鄙人等而宴賜特厚至於解衣推食遣之日複親執爵以飲西向拜奏而受之且泣且語曰我祖我考實皆奉有先朝恩敕惟覬新典之快睹無複餘憾而溘焉泉壤目且不溟寡人之得聖旨又叮嚀矣而獨可保其究乎又曰汝等必得事完而還鄙人等泣而辭曰不得事完毋還也小邦雖極區區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義惟不欺負以為恆物今寡君既以事完屬鄙人等鄙人等亦以許寡君豈容有二哉顧以新典之完乃我事完之日惟早晩爽於始聞之為慮亦不敢以私情迫切而有所欲速於其間惟不得留俟之為懼耳寡君之衣在身絲縷之命足與同弊寡君之食在腹沒齒足以為飽雖十易寒暑無難留也惟難留者在天朝接逺人之故常而不可寛焉即鄙人等有死而已雖欲勿死如毋還何鄙人等既以寡君之咨抵執事者而奏下亦到部伏惟閣下高明仁恕宜無不察其詳鄙人等庸敢以贅獨恐執事者於鄙人等所以不得不專來不得不留俟者察之或泛而容易於稟覆之際以致萬分有一缺誤也用是不免披訴惟其專專於無所事言渉猥屑而不能自已伏望閣下兼容而曲遂之毋使小邦小人者言讎君子者言不讎而鄙人等有以還報於寡君則千萬之幸也
70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七
71 ●欽定四庫全書
72 文章辨體彙選巻二百三十八
73 (明)賀複征 編
74 ○書三十四
75 與華修撰子潛論修史書明陸粲
76 得手書知奉明詔將重修宋元二史甚盛舉也粲也聞之君子曰班固死天下不複有良史矣魏晉而下古意寖微然其辭之鄙近猥冗則莫有甚於宋元之為史者夫自孔子修春秋猶援據百二十國寳書馬遷為史記既紬金匱石室之秘又旁採群籍以就之故凡有事於史不先泛觀愽取而能成一家言者未之有也今二代之史乃獨據其當時所謂實録者云爾而實録所據又不過諸家行狀碑志之屬行狀碑志之辭能盡善乎是非善惡能盡公乎乃至全篇載入不複刊削如元史趙孟俯傳曽祖某宋某官國朝贈某官祖某贈某官父某贈某官直當時志文中語耳此類頗多姑舉其一又不問其人何如凡階級稍崇者輙為立傳其間直敘官職遷轉而事跡寂寥如一由狀然故其書巻帙雖數倍於前史而文辭乃無一篇可與陳壽以下諸人爭衡非但筆力不逮亦以紀載過繁難於撿括故也其它紕繆又不暇悉數今必痛掃去之自立機軸先廣開獻書之路求諸野史小說雜傳記詳核其異同之故准司馬公通鑒考異例為一書使統體既定然後下筆大抵以正史訂雜書之繆以雜書禆正史之闕凡其人之碌碌不足傳者事之瑣屑者奏疏之冗長而空言無實者皆畧去之期於繁簡適中是非不謬而已若秪用舊本竄易首尾姑以了事竊恐後之議今猶今之議昔曽不若姑仍其舊之為愈耳然二書體大自非在上者優假歲月無求速成而諸君子當事者能任為已責不肯虛過日時則未易為矣至其文體且當以平正通達為主不必如今之為古文者務為艱深詭異之辭反使事跡鬰而弗明此最大忌也當聖明在上垂情述作諸君子遭不世之竒會豈徒受大官酒食藉此為升轉之計茍且塞責而已哉兄何不與文升輩二三同志以此意昌言於朝使二史之成追縱班馬為千載之一快也時難得而易失竊重為諸君子願之粲病廢之餘棲伏林壑弗與世事默默乆矣偶感觸輙為知已者一道惟弗以為迂而俯聽之且無使不相恱者知斯言之出於我而重得罪焉受賜多矣
77 與楊用修太史書陸粲
78 粲自覊貫時誦公文章已深向往及壯登仕與令弟用徳為同年又同入館每從詢公動定之詳以不獲侍敎為恨其後自諌省謫都勻間於一二士友家睹公手書滇中諸作良用嘆服歸田以來始得轉注古音畧讀之為不忍去手竊謂此義自漢迄今學者尊信許氏之說莫覺其非雖趙撝謙嘗言之而未盡惟公卓然有見於千載之下獨持偉論成此巨編其曰中夾漈之膏肓而起叔仲之廢疾者雖自謂可也甚盛甚盛第其間猶頗有可疑者粲也過不自量嘗欲書之以請質焉顧先達如公以命世豪傑之才而濟以精詣愽學之洽論議所及前無古人其著述豈晩末所當置喙是以遲回未敢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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