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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六十九

《卷一百六十九》[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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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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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卷一百六十九。   餘姚黃宗羲編書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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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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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楊天㳺馬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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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辱来教,知先生不鄙,有眷眷切磋之意,但某抱病乞身,親知謝絶,是以不敢出訪,而徒悵然於空谷耳!日靜頤嗇神,閉目獨坐,未有看書,承惠佳刻,因閲困學録內有云:學者心最怕雜要,精明氣最怕弱,要強毅不精明,不能大受,不強毅,不能逺到此語,本講得好似與曽子士不可以不𢎞毅之意同,但云寡欲以養心,集義以養氣,以此二者為工課,固亦是從敬以直內義,以方外二句體貼出為究竟根著,恐未有合一之見,未免亦是逐影而不知形也。僕嘗味孔子敬義之說,乃演坤卦六二爻詞直方大之㫖:敬以直,內言直也,義以方外言方也,敬義立而徳不孤,言大也。夫敬義本是一様,工夫只是就內言為敬,就外言為義,若正心修身一般,未有持敬於內而外常放縦,未有外能肅恭而不本於內之持敬者也,此敬義只是內外無息的工夫,蓋吾輩今日之學,所以不専定者,只是箇不𢎞所以不長進者,只是箇不毅,惟心不𢎞,故見人善屬詩文要學,善知音律,要學善工,六書要學,凡若此類種種於中,至心之本,體生意處,反不知理,會尋箇種子,下落何能上達?惟志不毅,故小小利害,便亦動念,或遷就依違,或恕己欺人,或半塗而廢,便不能夭夀不貳,以至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何能不息?故曽子終之以仁為己任,死而後己,便見其尋得種子端的,而栽培灌溉,自無息肩處,此孔門,自顔子以下,惟曽子獨得其宗也。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求放心。程子曰:心如穀種,皆示學者端的處,即如今人於果核皆言仁,如桃仁、杏仁之類,最善名狀,謂只此一些兒入土,便能發生長大開花結,實桃得桃之全體,杏得杏之全體,更不須増益,只要栽培灌溉,使不戕其生,意便然耳。擴而充之,雖天地之大徳曰生,亦不過此心之生理也,理寓於氣,故曰心本浩然,浩然之氣,吾心之生理也,未有養氣是一箇工夫養心,又是一箇工夫。觀孟子言養氣必有事焉等語,便可見。集義註云:積善是念念,皆求合於義方,是若止事事求合於義,即與告子義外無異。夫無欲者,吾心之體也,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即事心之學,求仁之功也,故寡一欲,即是集一義,持志正,所以養氣也。不則何以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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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萬思黙年兄論》《易》、《書》許孚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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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寄學易齋集伏讀數四窺兄宻㫖,窮三教之精藴,闡性命之根源,灼然燭見,自作主張,本非淺學可及,但中間一二之疑,乆蓄於中,不為吐露,求釋非弟,所以事兄之誠,亦非吾儒所為,學問思辨,弗明弗措之道也。集中首明未發之中為易之源,為生生之大本。此千聖以来相傳,心法又何加焉?但以坎卦為未發之中,謂以至隂含陽有淵然退藏之象者,是則有說未發之中,不隨方體,不落聲臭,天地萬物性命根源固在於此。若以擬諸易象,謂之乾體可也,謂之太極可也,謂為坎離之中可也。雖謂諸卦爻象之中無所不在亦可也,而獨以屬之坎卦,然則乾之資始,坤之資生非歟?易有太極,豈得指坎而言歟?夫坎、離為天地之用,易著之矣。以畫言之,坎得乾之中,離得坤之中,於乾坤為正體,以象言之在天為日月,在地為水火,又坎於天地間為雲雨。以義言之,坎為險而離為麗,以徳言之坎中實為忠信,而離中虛為虛明。稽諸坎離二卦,彖象爻辭,諸所取義可證也。惟以人身觀之,心藏神屬火象,離腎藏精,屬水象坎,火欲降而水欲升神欲歛而精欲固養生家,是以有取坎塡離坎離交姤之說,有水為道樞𤣥含黃芽之說,有凝神入氣穴,真人潛深淵之說,其於攝生鍊形術固有之,然非吾儒窮理盡性至命之道,大易所不語也。魏伯陽諸人特借易以神其說耳。若謂圖書一六居下,而天一生水,坎為水,故以當未發之中然中也者中也,上下四方皆從中出圖書不曰五十居中乎?十含五五含一象未發之體乎?易之源,生生之大本當在中明甚。堯夫詩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從心,上起經綸是也。故堯舜禹之授受曰允執厥中,易言黃中通理,劉子稱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未有舍中而可以為天下之大本者,是中也,惟其無可覩聞,故曰微。惟其不逐物而遷,故曰喜怒哀樂之未發,凡曰宻、曰深、曰止、曰誠、曰神、曰易曰精,皆此理也。學者真能戒慎,不覩恐懼,不聞洗心以退藏於宻,則一身之中,天自清而地自寧,水火之用自為既濟,豈必專以神氣為事,如養生家所指哉?兄論坤復之際,謂靈根深而後至精,化游氣息而後淑氣生,不深則不化,不息則不生,此至理之言也。然謂子輿氏稱平旦之息,謂莫善於息,莫不善於為為,則牿而息則存者似亦未盡。孟氏七篇之中,僅有日夜之所息一言而非直,以息為性命之宗也。善養浩然之氣,此其平生所獨得,而其言止曰是集義所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而已。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而已,其息深深,自是老莊學術,孔、孟何嘗有是耶?人心固有無思,無為寂然不動之真體,然而靜專動直,時止時行,乃天理自然之,則今曰莫善於息,莫不善於為為則牿,而息則存,然則將一無所為可乎?易所謂自強不息者,又何以說也?說卦傳天地定位一章,繼之以數,徃者順,知來者逆數語,先儒之說本所未安。今謂徃者由中之,外之辭,來者田外反中之辭,自震至乾為由中而之外也。謂之徃於生生之機為順,自巽至坤為由外而反中也,謂之來於生生之機為逆,造化之理,非逆則無順,聖人作易,㕘贊之深㫖,全在於逆,故曰易逆數也。然則天地之道謂之半順半逆可乎,陽為順而隂為逆,易之逆數果在隂乎?且順逆既半矣,聖人叅贊化育,安得又從而盡逆之耶?至謂羲文創易畫卦重卦,所以曲成其性,而使人道盡,孔子贊易遡於太極,退藏乃是精研,逆數於心,而使天道明以天道人道判屬三聖,然乎不然乎?蓋繫辭言徃者屈也,來者信也,曰知來藏徃曰彰徃察來徃來之義,可以互證,其曰數徃者順,知來者逆,理亦易明,易為逆數,蓋重知来,若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者也,但以此數語合於先天卦圖,原無攸當,所以起儒者紛紛之疑,愚以為說卦傳之文,未必非脫簡錯簡也,求其說而不得寧,闕之而己兄,謂心目之間有物焉能潛能見,能惕能躍能飛能悔日隠隠與我周旋焉而不可離者,殆所謂乾體在我者也,非過也。至謂夫子語忠信篤敬而示之,㕘前倚衡及引乾文言忠信所以進徳之語,而曰蔽乾以忠信,蔽忠信以叅倚,此正近在心目之間,然則心目之間,㕘前倚衡者果何物耶?又曰彼自隠隠心目間,故曰見彼自潛見,惕躍飛悔,故曰思彼自思自見也,自思則吾無所措其思,故無思吾思焉妄矣,自見則吾無所容其睹,故無睹吾睹焉妄矣,無睹無思,淵然睹思,誠是也,所謂乾也,存所無睹,不敢妄睹,存所無思,不敢妄思忠信是也。所謂乾乾也。然則忠信篤敬之云,只在空空,見箇無睹,無思底物事,而且曰彼自思自見,吾無所容其睹思,所謂彼與自者,卻為誰氏,吾夫子之教子張,恐不若是之深竒而𤣥𣺌也。至於原圖、原象、易原諸篇,無非發揮明中之㫖,微言至論,難以殫述,窅㝠恍惚,時亦有之。如論乾為純然生物之精,又謂精為神之體,君子之學凝精而神在其中厯,引中庸之慎獨,大學之致知,乾之剛健中正純粹,精以明君子貴精之學,夫精之在人,固可貴也,而乾之為乾,獨精而己耶?曰獨曰知可以謂之精,不可以謂之神耶?且純粹精之精,與精神之精,其㫖稍別,恐不得混而同之也。竊窺吾兄平生用力,在於反觀靜養,收歛退藏嵗月己乆,獨於身心之間有所自得,故不覺其親切有味而為之言,經傳之語,一以神會闡發秘宻,宛若自然,其視他人沿襲舊見,無得於心,而漫為談論著述者,不啻霄壤矣,然此理在宇宙間,闗涉至大,吾兄之學,將以信天下而傳將來,一絲未融,終累全體,一語未至,恐礙同然,知兄於此,必猶有所不快,得無採於一得之愚,更為深思而詳訂之乎?弟受兄至教,有年於兹,種種病根,老而難抜,未發之中,猶在想像,望兄深誼,何啻千里然而辨難云然者,道之所在,不得不然,情之所在,誠不忍黙黙而己也。海內談學者多,明道者少,其有二三真,實同志趣,向所存堅,執自是兄固病之矣,若云各是其是,而不必有歸一之說,則孔孟以來,正法眼藏,誰其領之?天下後世,人心學術,其又何所倚賴於吾黨也?伏惟裁察風便,更望細為指誨,以發狂愚。是禱與胡廬山先生論心性書許孚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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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中披誦明公與李見羅所論心性兩書,見我公誠心直道,無少迂曲,而見羅丈雄才卓見,確有主張,此皆斯文之所倚賴,書中大意,公則謂靈覺即是恒性,不可殄滅,見羅則謂靈覺是心,性非靈覺,從古以來,知性者少,識心者多,二公論㫖不合,只在於此。夫心性之難言乆矣,混而一之,則其義不明,離而二之,則其體難析,譬諸燈然心猶火也,性則是火之光明,又譬之江河,然心猶水也,性則是水之濕潤然,火有體而光明無體,水有質而濕潤無質,火有體故有柔猛而光明無柔猛,水有質,故有清濁,而濕潤無清濁,火之明,水之濕,非一非二,此心性之喻也。大率性之為名,自天之降衷不雜乎形氣者而言,而心之為名,合靈與氣而言之者也性,只是一箇天命之本體,故為帝則為明,命為明,徳為至善、為中、為仁,種種皆性之別名也,此未嘗有外於心之靈覺而靈覺,似不足以盡之心者,至虛而靈,天性存焉,然而不免有形氣之雜,故虞廷別之曰:人心道心,後儒亦每稱曰:真心妄心,公心私心,其曰道心,真心公心,則順性而動者也,心即性也。其曰人心妄心私心,則雜乎形氣而出者也,心不可謂之性也,君子之學,能存其心,便能復其性,蓋心而歸,道是人而還天也。即靈覺即天,則豈有二耶?夫性之在人,原來是不識不知,亦原來是常明常覺,即寂而照,即照而寂,初非有內外先後之可言,若以虛寂為性體而明覺為心,用是判心性為二物㫁,知其有不然也,見羅兄。又謂虞廷之相,傳者在中道心人心總皆屬,用大學之歸宗者在善,心意與知,總非指體,此等立言,俱不免主張太過中,固是性之至徳,舍道心之微,更從何處?覓中善固是道之止,宿離心意與知卻從何處?明善性無內外心,亦無內外體用,何從而分乎尊教?有云指體而言則不識,不知指用而言則常明,常覺此語猶似未瑩,蓋常明常覺,即是不識不知本然明覺,不落識知,一有識知,即非明覺有明覺之體,斯有明覺之用,恐又不得以不識不知為體,而以常明常覺為用也。萬古此心萬古,此性,理有固然,不可増減,經傳之中,或言性而不言心,或言心而不言,性或心與性,並舉而言,究其指歸,各有攸當,混之則兩字不立,析之則本體不二,要在學者善自反求,知所用,力能存其心,能復其性而己矣。斯道無人,我無先後,輒因二公所論,一究言之,惟願髙明,更賜裁正,若尊刻衡齋所辨宋儒物理之說,其說頗長,姑俟他日面教,盡所欲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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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學掲髙攀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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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者黃門朱五吉老先生有憲臣議開講學之壇,國家慮啟門戶之漸,一疏指意,歸重東林,至欲以東林為戒,而不復講學。此說一倡,吾道之禍大矣!天下國家之禍大矣!職,東林人也,即不言及於職,何忍坐受東林之誣?正欲具疏,旋奉明㫖,如日中天,不復瀆奏,以啟争端,故謹具揭。夫黃門所言,東林非東林也,乃攻東林者之言也。所言東林之禍,非東林能禍人,乃攻東林者欲禍東林也。數年來職,每自詫理義,人心同然,何以言理義者輒目為朋黨而不容於世乎?一日憬然曰:正惟其同然也,故以為黨也。國家用一當用,行一當行,去一當去,必曰是東林之脈也。或有人言一當用,言一當行,言一當去,必曰是東林之人也。不論東西南北風馬牛不相及之人,茍出於正目為一黨,東林何幸而合?天下之衆,正何不幸而受天下之羣猜?弓蛇石虎、塗豕鬼車,皆非實事也。即如郭明龍正域生平未嘗講學,生平不識東林,黃門謂與顧憲成開講東林,即此而觀,他可例推,無亦黃門師生姻婭之間,涵濡浸灌之乆,於時局之說,不自覺其入之之深乎?不然,何以二三年來門戶去於人口,依然還作當年口吻耶?夫時局何為而攻東林耶?方中涵相國未入相之前,首㕘之者,吳嚴所亮也。既入相之後,首㕘之者錢梅谷春也。故一時承迎相國者,皆以攻東林為職業,摧殘善人,戕害國脈,率繇於此,此果東林所為乎?抑攻東林者所為乎?以為東林所為,東林能制其鄉里,言官不㕘論人乎?昔程伊川先生講學於熈豐,而為蔡京諸人所攻。朱晦菴先生講學於慶元,而為韓侂胄諸人所攻,不以蔡京、韓侂胄諸人為戒,而以伊川、晦菴為戒,可乎?東林非程、朱而習程、朱之教者也,不幸類是矣。夫學者何也?人之性也。性者何也?天之道也,知道則刑名、錢穀皆實事也,不知道,則禮樂刑政皆虛文也,在此心迷悟間耳,諸老從迷得悟,不忍人之覿面而迷,故講以明之,正使之即事為學,非以學廢事也。黃門曰:孰是仕?優者乎?乃可學不然勿言。學職亦曰:孰是學?優者乎?乃可仕,不然勿言。仕審如是,可仕者寡矣,宇宙甚大,不可以一見相礙,釋老且不能廢,況可廢儒?儒者以明道者也,非儒生帖括之謂也,非督學膠黌之事也。收拾精神,而非消耗精神者也。人不知學,世道交喪,於是朋黨禍起,相安則交安,相危則交危,故黨類之黨,不能無是羣分之品也。偏黨之黨不可有,是亂亡之本也,知黨類之不能,無使之各得其所而勿相猜忌,知偏黨之不可有,使之各懲其禍而勿為已甚,但得人人自反勿專尤人,則無不可,融異為同,化小為大,故有教則無類,并黨類之黨亦可融之者,其必繇學乎?惟學可消,門户顧以學為立門户職,未見立門户者,而可以謂之曰學也。謹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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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巻一百六十九
URN: ctp:ws115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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