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天啟四年甲子正月丙辰朔以黄立極、徐光啟充實錄副總裁，長興知縣石有恒、主簿徐可行隨𫉬盗首吳野樵、徐三等寘于法。王師進搗大方大捷時，王三善同總兵魯欽等三路進兵，直入賊巢，擒土司何中尉等，進營紅崖。總兵張彦芳擊賊于羊耳，奪其戰象。大兵深入大垻洪、紅島岡，賊所借烏芸等部苗望風奔潰。王三善按轡入大方䧏者日以千計，田景猷、劉志敏、楊明楷等皆救還。奢社輝、安位焚大方老巢，竄入火灼堡，安邦彦逃入織金。御史楊建烈議清國儲疏言：京通各倉，百萬軍儲所係。不意有經年出納，甘為碩鼠之摶；志切貪饕，莫厭飲河之腹。如管太倉主事蕭持籌者，業經察䖏，頃復叙功起用，何怪奔競成風，法紀盡弛也。大學士葉向高請勿停添註，以廣起用，允之。揭請召還文震孟諸臣，不允。御史李應昇上時事疏，畧曰：今天下有三患：一曰夷狄吭背之患，二曰盗賊肘腋之患，三曰小人腹心之患。三患不己，乃有三病：邪氣王而元氣削，則病內；元氣削而神氣盡，則病外；庸醫四出，参黄雜投，補其邪而伐其元，則病醫。是三病與三患相終始。何以明其然也？禮義廉耻，國之四維。今情直重者封疆，私人重者君父輕，官爵重者倫義輕。行同鬼蜮，言似風波，形存心死，故曰病在內。財用，立國之本。今將軍夢断于三韓，太倉倒囊而一洗，渙羣無計，手足不仁。故曰病在外。標本不審，緩急無劑。黔急即捐楚以予黔，遼急即敝天下以備遼。添派慘于剜肉，征調急于沸羮。睥睨草澤，輒借鷹鸇以代驅；剽掠都門，轉聚虎狼以自衛。乃至金繒媚虜，任其殺將以吞聲；甚而竊國者王，竟借保結以賞亂。譬如一局而奕者数人，一室而鬥者數挺，不以除病，而反以增病。故曰病在醫。夫天下之有賞罰，猶醫之有針砭。皇上試問罷璫遣而嫚書入者何人？馬上催而三路敗者何人？中樞抝而經撫敗者何人？貪殘激變而貽患黔、蜀者何人？断送封彊，從未一申常憲，乃績奏金城之趙率教，幾蒙捕虜之誅，而萬有孚何以賣款議敘？立爭國本之何士晋，且吝援黔之賞，而袁可立何以安坐加衘？言官齒及路馬，毎承詰責，而邪臣引去，批答數行，風采不揚，覌望日甚，安得淮南寢謀如汲黯，豺狼歛跡如張綱者乎？蘇軾有言：奸臣之始，以臺諫持之而有餘；如其既成，以于戈取之而不足。養猫捕鼠，畜犬防奸。皆善喻也。至三空四盡，民心己離，獨有節省之法，可捜抵加派。乃十庫、織造、監局、倉場，一切付之不問。即會議碩畫，如鄭三俊、解學龍二疏，亦久束高閣，新奮交征，挺而走險，吳、楚之間，漸有嘯呼。惟盡蠲𪧐逋，斥免貪猾，民心猶可收拾。小人者，與正人不兩立者也。今抗疏綱常者，路阻黄扉；敎人忠孝者，身歸綠野；執汯擊好者，白衣高臥；瀝丹楓陛者，青史空傳。倘賜環之典一行，正人之氣日王，將負嵎者歛瓜，而捲土者灰心，是則防小人之要，而方今對病之藥乎？𫉬妖首王好賢誅之。先是，徐鴻儒既敗，歎曰：我與王氏父子經營二十餘年，按籍而數，弟于逾二百萬，當横行天下。薊撫密捕好賢，竄至楊州，為緝役所。𫉬即奏䖏决，餘黨不問。賜先朝忠臣楊繼盛全葬。命李從心三邊總督。馮從吾南京右都御史。二月，貴州廵撫王三善被䧟，自刎。三善駐大方久，軍心玩懈，食亦既。師還貴州，所信任降賊陳其愚，目把中大猾也，多與參贊軍務，纖悉輸于賊。三善還，其愚繼行。忽傳其愚山後遇賊，三善勒馬回救，其愚故縱轡衝三善墮地。三善知有變，將帥印付冢人持去，遂自刎。玀鬼諸苗蜂擁而至，全師皆覆。監軍岳具仰、同知方明棟、梁明泰、副將秦明屏等皆死，賊𫝑復張。督師孫承宗奏敘毛文龍斬𫉬功，請發餉濟之。略謂：邊人相蒙，上求以實，下常應之以虚，况予以虚着，責以實效乎？上不能以虚為實，下又何能以實應虚？臣謂登、萊防南岸，不防北岸，東江作虚應，不作實應，似密而踈，似省而費。肰無曰功不必核其虚，餉不必問其實，令孤懸異域之臣捐身為國，大聲疾呼而不一應也。刑科解學龍奏：自廣寧潰散，中國未嘗探彼一亳消息，而田有倉、赤没哈等分布偵探，出入一片石等處，有如無人之境。今有倉雖就擒，然先有倉而颺去者不知凡幾，是未嘗一日忘中國也。朗素不過虜中一部落，爾殲我數百人而我吞聲不敢問。夫不與我合則必與彼通，小路不防之處皆彼躭躭之地，鄧艾之綿竹、白馬關之雞王峪皆可慮也。則宜何如綢繆拮据，同心戮力，從實致功，以獎王室。乃現在鐵衣曾有的数否？聞撫臣欲點閲而各帥不應，無如之何。权買馬騾硝黄盛甲曾經驗否？各道与各將交驩結契，修飭情面，茫然不問也。兵馬操演不過千把總領百餘遊手，放砲呐喊，辰集未罷，爾大將稱觴為樂事，近且買美姝于南都，此乾坤何等時而為此也？司農吿匱，束手莫支，三帥各領銀一萬二千為治第之資，曾不思斮石刋山即此宵啼露處之征人，而窮工極巧無非敲骨吸髓之物力也。所貴大將者，為其伸明軍令，乃佯作家丁，奸𪧐民妻，道臣具揭而鎮將不理，此何軍政也？大帥之營逃亡倍于他將，或出入虜地，或響馬行劫，既不可問，乃取做工班軍梟首儆眾，何不仁也？ |
| 2 | 營房每間領價銀六兩，而費五六錢。築土為墻，一遇風雨，露𪧐如故，馬料豆草，十扣其半，以致倒死，又不即報，遷延冒支，國家有多少金錢堪此浪擲也。而將領且大袖高巾，晝夜聚飲，流連青樓，弓矢器械，十無一有，惟望敵兵一到，為遼陽、廣寧之教場爾，天下事尚忍言哉！至于撫賞一節，猶願當事啇之。盖虜明明挾敵以要我，敵明明借虜以困我，直待彼中氣𫝑完足，事局停當，俟我東奔西走，無暇照管，又俟我東缺西殘，漫不理會，然後一直討賞，一直聲擊，使我財匱不能支，兵困不能守。於是或合或分，或奇或正，欺我之疲，乘我之怠，不識我之債帥單兵，羸車下駟，何以應之？故以款而紓我邊警，修我傋具，則可謂受款，而必出死力以捍我，三尺童子知其不肰也。夫一意于剿而後可言守，舍剿言守不得也；一意于勦而後可言欵，舍剿言款不得也。我常示以不欲欵，而後彼不得挾欸以求多于我；我常操其不必欵，而後彼不得借欵以坐困乎。我且以撫金為餉金，而捐升斗以寬加派，則民不困；更以撫貲為犒貲，而散千金以酬壮士，則將自勇。晁錯謂匈奴之貪，不如勿賂，勿賂則變疾而禑小，賂之則變遲而禍大。畏其疾也，不若畏其大，擇其遲也，不若擇其小，不可不深長思也。大抵治天下者須有治法，又須有治人，有治法亦可以立人，有治人亦可以立法。有治法則人之媮者奮，頑者廉，吏舍無不醒之酒，暮夜無故人之金，故可以立人也。則法之墮者飭，玩者懾，汾陽歛袵於平章，淮南寢謀于長孺，故可以立法也。若使在局外則爭梟奮，當事任則競鳩藏，寄封疆者多全軀自營之人，而膺圭組者乏一絲不梁之守，致朝廷之德意不鬯，閭閻之生理不遂，天下傄傄大亂，皆由此矣。四川總督朱燮元䖏置藺酋故地，以赤水河為界，自河以東龍陽一帶屬貴州，自河以西由赤水至永寧屬四川，就永寧城中設立道府，與遵義相犄角。加錦衣衛田爾耕太子太保，以其緝捕有功，實依附魏忠賢也。風霾，命內外臣工各圖修省。推南京吏部尚書鄒元標中㫖，以衰老罷之。三月，總督王象乾以母憂歸，推吳用先任之。大學士孫承宗奏弭邊釁疏曰：臣見捕𫉬奸細，紛然見告，而左袒經畧者，捕皆廵撫之人，左祖廵撫者，捕皆經畧之人，罔不招獄成詞，盖亦畨快之捶楚，無求不得。夫遼民脱身來者，靡室靡家，既苦竒窮，而相親相傍，動遭竒禍。誠念陷身於外者，未必盡是甘心，則脱身于中者，豈其願為惡黨。我當開一面之網，借彼之殘，以散其不附之心；豈更密羅織之條，失我之寬，以断來歸之路。吏部尚書趙南星請革乞恩空選，蔭魏忠賢弟姪一人錦衣百户。應天廵撫周起元劾織造太監李實擅增袍船。御史李應昇奏：今日安天下之大機括，莫如恤內地之民生。民之憔悴極矣，興利而未必可興，不如與之除害。徭役煩重，奸胥欺隠，一害也。長吏貪殘，酷爵重耗，二害也。通家砌訪，株連誣陷，三害也。馬戸河夫，破家蕩産，四害也。盗賊充斥，邪敎勾連，五害也。抛荒虚糧，賠丁啚欠，六害也。里甲修理，糧長鋪辦，七害也。俗吏妨農，非時而比，八害也。白丁下鄉，乘船騎馬，九害也。𫝑力投占，私債侵奪，十害也。又有五反：國家設預備倉以為民，今僉糧里買糓以厲民，而該部至欲括取平糶之半，則郡國何以傋水旱乎？一反也。祖宗立保甲以弭盗，今立汎地捕没以誨盗，而議者尚申鄉兵召募之說，則秉耜盡化斬木，二反也。侵欺抵獄，而攀指平民以完贓；預放工食，而搜徵民欠以抵解，三反也。懲貪無法，而轉以王官進其階；察吏怙终，而仍予州縣肆其毒，四反也；詔書停閣而丞尉硃票如飛，訟師橫行而南院十詞九准，五反也。聞之飬馬者去其害馬，此数者不去，則民生之憔悴未有己時。若夫積久并征，日見追优，虎狼四出，雞豚一空，公家未𫉬絲毫，胥役之腹已飽，哀怨之氣上通于天，水旱隨之，盗賊繼作，實可寒心。留中不報。趙南星條奏四司通變之宜，言：吏部四司惟稽勳司一人，餘司皆二人，想以稽勳事少之故。肰今日之稽勳，皆儲以為文選考功之用，不若就近推補，不拘資格，一省不妨二人。引陸光祖之調吏部吕坤、黄克念同色同司之例為言，上從之。南星遂調職万司郎中鄒維璉為稽勳司。于是，刑科傅櫆等滋起異議矣。京師地震。四月，川貴總督楊述中聼勘，以王三善陷敵故也。命蔡復一代為總督兼貴州廵撫，仍賜尚万劍。毛文龍奏報張盤敗敵于旅順。侍郎董其昌奏輯留中疏上進，并薦李維楨𪧐學史才，詔允用。漕運總督吕兆熊擒𫉬倡亂妖民金科、馬永等於江淮間。刑科傅櫆論僉都御史左光斗、吏科都給事魏大中不宜與汪文言相狎，請禠其職，以為比匪之戒。其言汪文言門役濫竊中書，交通內外，當誅。特㫖下文言詔獄。左光斗疏辨曰：汪文言之昭雪，前司冦也。其題授中書者，今閣臣也，臣不聞也。臣官階己崇，不藉延譽，何事引為腹心？臣有以知櫆之意矣。不利于考功有鄒維璉，不利于銓司有程國祥，又不利于吏垣有魏大中，而懼臣之稍稍持清議也，則併欲羅于一綱。維璉十八年砥礪，臣雖未薦為銓司，亦嘗極稱其才品。國祥二十年清冷，臣曾隨閣部諸臣後繳訪單，雖未嘗期其必用，而不敢自昧其良心。大中為人不可親踈，臣與之落落而己。凡此皆負海內之清望者也。科臣何事而必與之為仇也？科臣冒認東厰理刑傳繼敖為兄弟，長安冷覷久矣。比昵匪人，莫科臣若。名義至重，鬼神難欺。臣願科臣慎思之也。上曰：左光斗以清望恊持風紀，心迹自明，安意供職？魏大中亦疏辨。上曰：大中新擢吏垣，着即到任。臺臣袁化中、科臣甄淑各疏為左、魏剖白。大學士向高疏乞致仕，具言：臣之題汪文言事迹甚明，而光斗、大中之與相善，尚屬曖昧。言官之訐奏，釁不可開；駕帖之拏人，漸不可長。懇乞致仕。有旨慰留。禮科劉懋言：民間貧窘日甚，貧吏沿習成風。請令司府州縣賢否冊，開列本官貪廉昏明事件。若撫按廵歴面詰，與所開不合，則開者之昏貪亦自可知。至薦劾両本，不必會稿，不妨薦者止于奮額，而劾者倍加。盖今日吏洽貪者十七，廉者十三，即倍加猶不能盡也。四川總官女宫秦良玊奏其弟秦明屏死于王三善之難，其侄佐明、祚明突圍重傷，上嘉勞之。大理寺少卿范濟世請封李選侍為妃，上曰：朕體皇考遺意，選侍八妹，禮待供膳有加，累朝家法，其存加封，自有時制。且朕未嘗冊立，何云皇太子停封？其原住宫燬，根因自明，何疑人謀見？住慈慶宫，何云一號殿？范濟世誕妄要名，或有受人指授情節，着令回奏。嚴朝覲官科歛餽送之禁。五月，魏大中到任面恩，有旨責大中。傅櫆奏：情事未明，何得到任？福寧州軍變，旋定之。削北鎮撫司理刑劉僑籍，以許𩔰純為之。僑以問汪文，言事不逢璫意也。顕純入而承風羅織，冤慘遂不勝言矣。蔭田爾耕一子世錦衣衛百戸，魏忠賢原蔭姪加二級。大學士向高求去疏云：年來人情分門起復，互相猜防，以臣持論稍平，共欲留之以彌縫調劑，不思欲波浪之息者，當息其風。今日之風，求波浪之勿作，即馮夷、海若亦縮手而莫知為計矣。自漢、唐、宋以來，一有此釁，便與國家為终始，經多少賢人君子費盡心力，不能消彌。要其病根所在，只是爭官競進，一意牢不可破，日甚一日，歲甚一歳，與天下士大夫無智愚賢不肖，精神命脉皆歸併于此，而又公肰講說，無所畏避，有不遂意，則怨謗横生。臣無托毛洗髓之術，以蕩滌更換其肺膓，而能以一空言除歴代所不能除之禍釁乎？使得脱然而去，天下人或以愚鈍如臣，猶知止足之義，萬一有所感動，科道周之綱、許譽卿、劉廷佐交章詣勿輕用，立枷會議。貴州撫按道互奏疏揭：按臣史永安在圍城時，欲發都司黄運清出往新添平越催兵，懼其不濟，復欲自徃。學臣劉錫玄疑永安有去志，再三攀留，揭稱欲䕶撫按出城，自請留城作質待死。永安疏參錫玄献城賣路，陷両院而自偷生，并侵撫臣李橒。合三臣而論，永安廵遠，自視全城功為第一；錫玄言語小過，難冺其大節；李橒抗大難，萬死一生，從前被論可恕，贈長興縣知縣；石有恒，滕縣知縣；姫文胤，太僕寺少卿；各䕃一子。主薄徐可行贈通判，叙土司各官。黔中解圍復城功次，賞賚秦良玉等。京師旱，樞輔孫承宗進呈車營圖冊，上以壯猷成畫嘉之。六月，兵科章：凢儒言救時急劑，在核外地之兵餉，裁內地之恩蔭。左副都御史楊漣紏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曰：票擬托重內閣，責無他缷，自忠賢擅權，旨意多出傳奉，徑自內批，壞祖宗二百年來之政體，大罪一也。劉一璟、周嘉謨同受顧命之大臣也，忠賢交通孫杰論去，急于剪己之忌，不容皇上有不改父之臣，大罪二也。孫慎行執春秋討賊之義，鄒元標明萬古綱常之重，忠賢逼之使去，而于黨䕶選侍者曲加綢繆，加蟒玊以贈行，親亂賊而讎忠義，大罪三也。王紀、鍾羽正功在國本，紀執法如山，羽正清修如鶴，忠賢一則使人辱而廹之去，一則與沈㴶搆陷削籍去，不容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也。國家最重無如枚卜，忠賢一手握定，力阻前推之孫慎行、盛以弘，更為他詞以錮其出，豈真欲門生宰相乎？大罪五也。爵人于朝奠重廷推，去歲南太宰、北少宰皆點陪貳，顛倒有常之銓政，掉弄不測之機權，大罪六也。滿朝薦、文震孟等抗論稍忤，忠賢盡令䧏黜，竟阻賜環長安，謂皇上之怒易解，忠賢之怒難饒，大罪七也。肰猶曰外庭之臣子也，傳聞宫中舊貴人荷上寵汪，上年皇上南郊之日，託言急病，立刻掩殺，是皇上且不能保其貴幸，大罪八也。猶曰無名封也，裕妃以有喜得封，中外聞之矣，忠賢揘旨勒令自盡，是皇上且不保其妃嬪，大罪九也。猶曰在妃嬪也，中宫有慶，已經成男，乃繞電流虹之祥，化為飛星墮月之𢡖。傳聞忠賢與奉聖夫人實有謀焉。是皇上且不保其子，大罪十也。先帝青宫操心慮患，䕶持僅王安一人。皇上倉卒受命，擁衛防䕶，安有微忠。忠賢矯旨掩殺于南海子，是不惟讎王安，而敢于讎先帝之老奴與皇上之老犬馬，略無顧忌，大罪十一也。因而欲廣願奢，討賞討祠額，王言屡䙝，建坊築塋，規制僣擬陵寢，大罪十二也。今日蔭中書，明日蔭錦衣，五侯七貴，何以加兹？有何軍功，擅䙝朝廷之名器，大罪十三也。因而手滑膽麄，用立枷之法以威眾，扳陷皇親，欲動摇三宫椒房，幾興大獄，大罪十四也。猶借曰禁平人開税也，良鄉生員章士魁以争煤窰，托言開礦而致之死。趙高鹿可為馬，忠賢煤可為礦，大罪十五也。伍思敬、胡遵道以牧地細事付之有司足矣，而徑拿黑獄，草菅士命。皇上方欲幸學，而使青燐赤壁之氣，先結于璧宮泮藻之間，大罪十六也。未也，且明懸鍳謗之令于臺省矣。科臣周士朴執紏織監一事，原是在工言工，忠賢竟停其遷陞，使吏部不得專其銓除，言官不敢司其封駁，大罪十七也。未也，且將開羅織之途于縉紳矣。北鎮撫司劉僑不肯殺人媚人，自是在刑言刑，忠賢竟令削籍，是明示人以大明之律令可不守，而忠賢之律令不可不遵，大罪十八也。未也，且示移天障日之手於絲綸矣。科臣魏大中到任，已奉明旨，忽傳詰責，及臺省交章，又再䙝王言，而煌煌天語，信手任心，大罪十九也。最可異者，東厰原以譏察非常，不以优民，野子傅應星等造謀告密，日夜未幾，不至興周文之獄，刋黨錮之碑不己，大罪二十也。尤可駭者，奸細韓宗功潜入長安，徃來忠賢司房之家，事露始令避去，更創粛寧新城作郿塢㴱計，不知九門內外生靈安頓何地，大罪二十一也。祖制不蓄內兵，忠賢謀同奸輔沈㴶創立內操，使親戚黨羽交互盤踞，安知無大盗刺客搀入劉瑾，招納亡命曹吉祥弟姪，傾結逹官，忠賢盖己兼之，不知意欲何為，大罪二十二也。進香涿州，鐵騎如雲，警蹕傳呼，其歸也徑駕駟馬，羽幢青盖儼肰乘輿，其間叩馬獻策者實繁有徒，不知更作何轉念，大罪二十三也。寵極生驕，恩多成怨，聞今春忠賢走馬御前，皇上曾射殺其馬，貸忠賢以不死，忠賢進其傲色，退有怨言，朝夕隄防，介介不釋。從來賊子亂臣只爭一念放肆，遂至収拾不住，奈何養虎兕于肘腋間乎？此又寸臠忠賢不足盡其辜者。大罪二十四也。左右外廷俱畏不敢言，即有敗露，奉聖客氏又為之彌缝遮餙。故掖庭之內，知有忠賢，不知有皇上；都城之內，知有忠賢，不知有皇上。即大小臣工，又積重之所移，積𫝑之所趋，亦不覺不知有皇上，而只知有忠賢。凡宫中府中，大事小事，悉皆忠賢專擅，反覺皇上為名，忠賢為實。羽翼已成，騎虎難下，及今不治，不知宗社何所托也。伏乞正法，以快神人公憤。其奉聖客氏敕令居外，無復令其厚毒于宫中。傅應星等着法司責問。如此而天意勿回，人心勿悦，不新開太平氣象者，請斬臣以謝忠賢。臣知此言一出，忠賢之黨断不能容臣。然臣一生忠義之心，事兩朝特逹之恩，知于願已畢，死且不恨。疏入，留中二日。忠賢有疏乞罷先下，備極温慰。 |
| 3 | 次日，乃下漣疏曰：一切政事，皆朕親裁。宫闈事情嚴密，外廷何以透知毒害等語？是欲屏逐左、石，使朕孤立。楊漣尋端沽直，姑置不問。先是，漣疏成，意欲于午朝面奏，出疾雷掩耳之計。繕寫甫竟，次日免朝，恐機洩害成，遂循例封進。忠賢得疏，亦惴惴懼禍，欲結輔臣韓爌挽回。爌嚴拒不得己，泣訴御前。客氏從中委曲調之，遂令魏廣微調旨。廣微，忠賢素以同姓固結漣，疏中復有門生宰相語。廣微恨之，故切責不少假。漣更憤激，冀補牘以伺對仗。忠賢聞之，阻遏上不御朝三日，至四日乃出御皇極門，刀劍倍于徃時，侍班官僚更為嚴謹，左班諸臣不許擅出奏事，而諸臣公憤愈甚矣。給事陳良訓、劉懋、許譽卿，御史李應昇、袁化中，太僕少卿朱欽相，各特疏請黜忠賢。詹事翁正春，各科熊奮渭、朱大典、陳奇瑜、吳弘業、楊維新、孫紹綂，各道劉璞、劉芳、房可壮、洪如鍾、李喬崙，郎中鄒維璉，各疏暴忠賢罪惡，俱有旨以沽直不諳責之。尚書趙彦等，各疏暴忠賢罪，有旨不必以此過訃卿。何世賞等合詞論忠賢，有旨不必借此沽名。御史何士奇奏曰：皇上獎賞忠賢，任事過直，未知忠賢所任何事？果朝事耶？高皇不許內官干預政事。果家事耶？閽人供掃除，奉奔赱，小忠小謹，誇自皇上，恐席權怙寵，為伏莾之戎，不可言也。不報。吏科魏大中等疏言：漣疏未蒙發粟，而忠賢疏先下，念其勤勞，録其小心矣。又明日而漣疏下，沒其忠愛，罪其沽直矣。忠賢罪案，代其任咎，忠賢逆德，代為分剖，自疏自票，盡出忠賢之意，恐漣疏未及省覧也。忠賢不戮，客氏煽處，恐左右盡忠賢、客氏之人，皇上真孤立爾。有旨下大中于獄，向高疏救，乃寢。向高上疏，請忠賢自罷，并乞罷內操。傳旨：楊漣非無因而發，卿等或見其肺肝，追惟徃事，何忍忘忠賢之勞，聼其陳請乎？以禮部尚書黄汝良掌詹事府事。杖屯田司郎中萬璟于午門外，尋卒。璟奏忠賢盗權擅利諸不法状，有旨逮杖。內侍群毆于門，閣臣向高、尚書陳長祚等各有疏救，而璟旋斃。皇子薨。京師大兩雹。卹錄大方陣亡將吏秦明屏等四十五人。冊封光廟選侍傳氏為懿妃，李氏為康妃。逮御史林汝翥。翥廵城，有火者曺進、傅國興挾人命搶財，鬥于途，翥欲參之，皆願受杖免參。後數日，萬璟禍作，忍中旨逮汝翥廷杖，翥懼，亡去。羣內侍疑向高匿之，直入其寓，嫚罵坐索。向高奏之，撤回內官，着談衛嚴緝。江南大水。七月，南兵尚書陳道亨等公疏請去魏忠賢，嚴旨切責。撫寧矦朱吾弼請處分忠賢，以靖䔥墻大禍，旨革其禄米三年，仍詔錦衣衛逮其書冩人役并掌家李太等。刑䆒御史林汝翥自詣遵化獄，撫臣鄧渼為之請，詔仍廷杖之。紅夷屡优。閩中焼刼西竂、古雲一帶，撫臣南居益請嚴販海之禁。六科廊火。南科楊棟朝劾奏魏忠賢搜括南都之害，御史李應昇為慘死，郎中萬憬訟冤，黄尊素、王振奇、杜三策、周洪謨、萬言揚各疏繼上，報聞。詔錦衣衞杖汪文言，革為民。通州兵因糧鼓噪，命督撫官申飭，誅其首倡及䆒，治侵尅王使。河決魁山，堤潰，冲塌徐州東南城垣，平地水深，文餘淹死人民甚多。詔進大學衍義補。四川總督朱爕元献奢崇明等俘，大學士葉向高予吿回籍，命行人吕邦翰䕶行。禮科劉懋請將內操各兵發出城外武場，合營合隊並演，辰出酉歸，使內地不受震撼之驚。毛文龍進呈地圖，并陳戰守糧餉軍需事宜：上日覧奏，具悉情形。戰守事宜，𦗟相機行，与在內各鎮相𨵿的，不妨啇確。本內保舉官員甚眾，以後不係軍中𦂳要事情，不得輕議。奪廣東布政使饒景暉以下俸。廣東米涌貴歸咎白艚，眾民訴于府知府程光陽，語稍激，眾閧然思逞。光陽趨入按院，眾隨之，光陽遁，因圍按院。廵按陳保太又趋入布政司，饒景暉等以錢糧關係，閉門不納。保太劾之，因而奪俸。光陽䧏二級，裊亂首，責其餘而遣之。八月，以朱光祚為工部尚書兼副都摠理河道。上不豫，召內閣韓爌等至乾清宮問安畢，叩頭出，賜食而退。諭閣部視學，改明歳舉行。黔師尅岩頭寨，遂破平茶。先是，賊據岩頭，窺伺香爐山，揺動四衛，梗塞糧道。摠理魯欽率兵至清平，相機進勦，移會督撫發新兵策應，并撥道府督催糧餉後援，一戰克之，有險可據，四衛安而運道無梗矣。以南師仲為南京禮部尚書，李維楨為南部禮部右侍郎。祭酒蔡毅中等公疏：請納忠言，以安宗社。邇來章奏，但有及魏忠賢者，留中不發。如此蒙蔽其中，寧可測哉？ |
| 4 | 上不問陞高攀龍為左都御史，劉策右僉都御史，恊理院事。都給事魏大中糾知縣鄭延祚餽儀六十兩，旨下法司提問。獎大中公嚴䧏、浙江廵按張養素為行人司副，以其薦舉非人，併疏揭遲漫也。褒封五經愽士孟所譽母張氏貞懿，加順天中額五名，以明年視學監生多人侍班，後不為例。右都御史孫瑋卒，加吏部尚書，贈太傅。薊州暴風雨，迅雷氷雹，晝晦，凍死男婦無筭。豊閏縣疾風暴雨，發屋㧞木。九月，詔以甲元之首陽德方亨免行刑。太常寺少卿鄒德詠上列聖講筵芳規八條，以傋睿覧。上嘉納，諭發內運庫及新造軍需器甲，差太監劉應坤、紀用、陶文齎赴關門驗收。仍諭大學士承宗行邊二載，拮据勞苦，特賜蟒衣、彩段、銀兩，以示眷酬。文武將吏戰守各官軍，行間奮力，犒御前銀十萬兩，聼不時賞功。凡軍國大計，除章奏批發外，一切情行機宜，不時入吿，仍照閣中奏揭封固，徑送朕前，朕時佇望焉。毛文龍吿捷，献俘十二名，兵部傳單會審，僅五人是真夷，其餘幼童、幼女、老婦。于是臺臣袁化中上言：海外之戰，捷未可知。肰在我未嘗斬將奪城，在敵不聞䘮師失地，小小俘𫉬，何足献捷？不報。大學士孫承宗請戍罪臣楊鎬、熊廷弼、王化貞，不允。逆賊陳其愚伏誅。其愚詐䧏以陷王三善，輸情貴陽，以速攻襲。監軍御史傅宗龍得其情，即擒斬之，而水西之耳目除，黔中之伏莾絶矣。南科徐憲卿言：蘇松常鎮之地，湖水海水俱溢，禾麥無収，嗷嗷莫待，請緩征派以息亂。改折漕米，似救洶洶。左都御史高攀龍糾劾貪汚，御史崔呈秀革職聼勘。大學士孫承宗疏叙關外勞臣，請授副總兵趙率教、滿桂為總兵官，魯之甲等酌俸量陞。玉壐出臨漳，漳河西畔土忽墳起，耕民發之，淂玉璽一杖，龍紐斗形，方厚四寸，文曰：受命于天，既壽永昌。撫臣程紹以聞，命進表官齎進。十月朔，有事于太廟，閣臣魏廣微祭畢始至。吏科魏大中劾其無禮，曰：皇上以是日卯時升殿頒暦，四方萬國誰不頫首奉行？其矯命雄行，獨奢安爾。廣微執政重臣，何以驁焉不拜正朔也？皇上于一日間行二大禮，頒朔不至，享廟則後至，其無禮于皇上亦已甚矣。廣微上疏自理，且乞骸，温旨留之。起余懋衡為南京吏部尚書，曹于汴南京右都御史。福建廵撫南居益奏捷，至紅夷久據彭湖，風濤洶湧，官軍難近，守備王夢熊屡征之不克。撫臣于六月誓師進攻夷守風櫃一城，令夷目赴鎮海營求開一路，又捧咬𠺕巴王檄文投撫院，願折城還地，撫臣許之。果于七月折城運米下船，開洋盡去，獨存一楼為高文律所居，不去，官軍薄之，𫉬十三人。奪御史李應昇俸，應昇疏論：魏廣微自辨止于失儀，此輩嘵嘵不顧路馬。夫言官耳目近臣，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廣微父嘗為言官公正發憤，得罪閣臣以去，聲施至今，廣微獨不念乎？奈何斥之為此輩？夫不与此輩為伍者，必另有一輩作縁，廣微當退，獨父書保其家聲，母倚三窟，與言官為讎，異日亦可見乃父于地下爾。疏入，命罰俸一年。謫吏科都給事魏大中、吏部員外夏嘉遇于外。吏部尚書趙南星、左都御史高攀龍乞罷，許之。科臣沈惟炳疏救，亦謫外。時山西廵撫缺，南星以太常卿謝應祥沉静有為，可稱其職，言於選，即夏嘉遇。嘉遇述于河南道袁化中，化中肰之，遇大中告以故，大中言應祥曾令嘉善，某素知其才守，遂會推焉。御史陳九疇論應祥昏耄，大中有私，訐辯不己。有旨會勘。勘後，吏部坐臺臣論人失實，上大怒，以含糊偏庇責部院，而䧏大中、嘉遇與九疇等。于是南星、攀龍皆引罪辭去。大學士韓爌、朱國楨等力救云：以一事而免兩大臣，䧏處諸言官。且御批徑發，不復到閣。而憲臣一疏票帖，又䝉御筆改移，大駭聼聞，有傷國體。內旨報云：冡臣、憲臣，全無公論，不必救解。惟炳疏內云：恭繹聖旨，有曰朋謀結黨。夫諸臣方比肩立朝，同心報國，誰為此言，以吿皇上？從來小人禍國，必指正人為黨。黨之一字，可空人國。發端甚微，貽禍甚烈。皇上玄覧古今，當必看破及此，湥觸所忌。故旨責其妄言逞臆而䖏云。文選郎張光前以冢臣之去，自劾求罷。考功郎鄒維璉亦自劾曰：臣若暗中躱閃，緘默不吐，以為苟免之計，賣友之人，即是欺君之人。臣豈敢蹈欺君賣友之事，而令皇甫䂓笑人千載之上哉！皆允去。內出聖諭大小臣工曰：朕思從前所為，皆是欺瞞。今元兇已放，羣小未安。本當根株盡㧞，念玉石猝未能辨，雷霆詎可驟施。諭爾徒眾，姑與維新。洗滌腎腸，脱胎換骨。果能改圖，仍當任用。如有怙稔惡，嫉善類，將力行祖宗之法，决不襲姑息之政矣。斯論盖魏廣微所草也。初，忠賢自結于外廷，資崔呈秀為耳目，希求外援。比高攀龍發呈秀贓穢，鐫秩去，忠賢恨之，故興文言之獄，將以警動諸臣。及楊璉疏入，忠賢顯然自絶。廣微平日不喜東林，力非其父叔允中、允貞所為，遂欲倚忠賢以行其志。攀龍逐而呈秀復召為御史，小人爭趋，時事日甚，忠賢不復有顧忌矣。進王天瑞永寧侯，郭振明愽平侯。改折江南漕粮。慶陵工成，兵科王鳴玉請停貢例，御史謝文錦、吏科許譽卿等各公疏請待趙南星、高攀龍二臣以禮，還沈惟炳官。不聼。十一月，削吏部左侍郎陳于庭、右都御史楊璉、左僉都御史左光斗籍。趙南星、高攀龍之去也，鍂部以陳于庭代署，西臺以楊漣代署，俱留中。及會推，冢宰連又以註籍不與于庭等，以所推喬允升、馮從吾、汪應蛟上，內出聖諭曰：吏部、都察院濁亂已久，屡諭更改，如何會推仍是趙南星之私人？顯是陳于庭、楊漣、左光斗鉗制眾正，抗旨狗私，三兇既倡率于前，誰敢不附和于後？漣之註藉躱閃，怙惡不悛，于庭、漣、光斗俱恣肆欺滿，大不敬，無人臣禮，都革了職為民，追奪誥命。 |
| 5 | 河南道袁化中亦以挾私扶同，并責化中引罪，䧏級調外。御史房可壮、吏科許譽卿俱以會推事認罪謫調。大學士孫承宗奏稱：遣將分哨已畢，人人奮揚，擬入朝恭賀萬壽，面奏機宜，與諸臣啇確可否。聖諭：承宗既膺重任，一身安危所係，亟還山海，有密計封進，慎忽再有托陳。以崔景榮為吏部尚書，李宗延以吏部尚書掌都察院事。時會推八人，宗延居首，景榮第四，欽點景榮更部，宗延掌西臺。户科陳良訓奏言：皇上聰明天縱，直自謂駕馭一時，振刷千古，急取崇官，無誤計典。但恐循此不改，祖制蕩然，今日以為槯，宜他日以為故事，則在皇上防其漸爾。臣竊觀古今，惟典章可限人而使不逞，惟名義可束人而使不越。自今以徃，凡遇會推，一遵祖宗成憲，無少變易，庻存舊章於勿湮，留清議于一脉。奏入，䧏三級。大學士韓爌以申救抵觸，內旨切責，引疾歸。御史馬鳴世請飭計吏，謂：貪以濟貪，上下相䝉，日甚一日。貪吏之才，不用以理政事，而用以析秋毫；貪吏之慈，不用以愛小民，而用以縱衙蠧。民生困苦，蘇息無期。故貪者不可以不䖏，䖏之不可以不嚴。今部院諸臣一時俱易，不肖有司未免生僥倖之心，恐囊金而入長安者必不少也。毛文龍以私書上奏，優加文龍左都督，賜蠎衣，加陞其幕，將陳繼善等十八人為參將、逰擊、守傋，歳給粮二十萬石。優卹陣亡將士家。戸科給事陶宗道疏去疑衷、慎名目、鍳下情三事。䧏級調外，以李啟元為戸部尚書，喬應甲為右副都御史，王紹徽為左僉都御史，謝申為文選司郎中。十二月，召還御史賈繼春、徐景濓、王志道、朱爕元，晋兵部尚書，仍總督川湖等處。起徐兆魁為吏部左侍郎。上御內殿受玊璽，羣臣行慶賀禮。復逮汪文言。時御史梁夢環條陳訃典，復追論文言：部院諸臣之黜逐，皆由文言肆讒惑聼，以致貞邪混淆，即廷杖豈盡厥辜？遂奉旨逮䆒。是役也，為一時羅織之張本，縉紳殺身之禍胎。文言以曲謹奔走公卿間，乃竟為紛紛弹射之的，是以君子貴謹于所忽也。御史張訥疏糾舊冡宰趙南星奸欺十壞，曰：壞選法、壊推升、壞會推、壊察典、壞臺規、壞朝常、壞官方、壊典制、壞吏治、壞臣莭。䧏旨削奪。削南京御史王允成、吏部郎中鄒維璉、程國祥、夏嘉遇，籍毛文龍保罪，撫王化貞得遼人之心，可需異日之效。旨以威福出自朝廷，不得干與責之。詔寧前兵備副使袁崇煥墨縗視事，不得堅求守制。御史李蕃劾輔臣朱國楨，國楨疏辭乞歸，上慰留之。韓爌既去，國楨尚在廣微，不得為首輔，故嗾蕃論之。副都御史馮從吾致仕，以黄克纉代。左都督李承恩乞恩乘轎，以便朝參供事，上允之。都督永年伯王明輔、新城侯王升、都督張國紀俱比例乞恩，得允。禮科霍守典以其違例乞請，㳟駁之。科臣李茂恒奏：京堂壅滯已極，𫝑當設法疏通，平心酌議。舊籍科道吏部三衙門循例久任，不得速轉廵撫，內外兼推，俱係祖宗成法。下部知之。起李春燁為太僕寺少卿，徐大化、孫杰大理寺右寺丞，霍維華刑科給事中。大學士朱國楨致仕。天啟五年乙丑正月，敕諭毛文龍𦗟朝鮮李倧襲封王爵。禮科劉懋疏請嚴謚典，謂：爵賞榮之，生前酬有功也；高名崇之，身後褒有徳也。予謚之名，若鄰于虚，忠貞自好之士，必不甘以一時之浮荣，易百世之汚辱，則虚名正以佐實，賞之不及，又甚重典也。故議而止于五年，寬不過十年，公論昭彰，諮訪可悉。若泛及于二十年、五十年以至百年之外，事跡湮没，聞見無徴，安所諮訪？豈當日見者不知其人，今日無聞無見反得其詳乎？至或以一莭槩其生平，而據墓表為實證。夫子孫私其祖父，僞增事情，粧點文采，十有九假，言無一真。彼不肖以華衮而濫百世之榮名，豈不辱大典、羞忠義之志哉？故自二十年以後，苟非大節昭于史册，足信今傳後者，宜槩勿濫予。子孫在要津，其祖父雖在應議，宜暫留停俟後，則抑私情以伸公道，却小嫌以清大典，名器以重，名節以光矣。起崔呈秀復為御史。呈秀為高攀龍所糾，在勘持賂叩忠賢，結為乾子。忠賢悦，免其勘起用。時忠賢窃柄，動曰中旨。兵科給事中李魯生阿其意，上言：執中者帝，宅中者王，旨不中出而誰出？時論鄙之。應天廵撫周起元劾蘇松道朱童䝉應調處，有旨特留。給事中李魯生遂劾周起元兇險鬼怪，借題殺人。左副都御史喬應甲在道陳言李三才為黨魁，張問逹、趙南星、高攀龍、曺于汴、段然為同黨。罷禮部侍郎何如寵、右諭德繆昌期，削太僕寺少卿劉宗周籍，起阮大鋮等十一人，陞李養正刑部尚書，董其昌南京禮部尚書。兵科李魯生請改都城書院為忠臣祠，祀文武死難諸臣。從之。二月，內出聖諭：朕覧各省試錄，有湖廣、山東、江西、福建策問，內措語粗狂，任情恣肆，間有詆毁朝政，譏刺朕躬。逞詭譎之詞，是非任其顛倒；縱雌黄之口，誣衊罔所顧忌。皆因彼時火猾招權納賄，主持于中，故各省試官順旨占風，附會于外，將正副考官顧錫疇、丁乾學、郝土膏、董承業、章允儒、熊奮渭、孫必顕、李繼貞八人俱䧏三級，調外任。 |
| 6 | 以大學士顧東謙、魏廣微充會試考官，取華琪芳等三百人。宴天下卓異官員，布政談自省、詹尔達、陸完學，按察使蘇進、黃景華、真憲時，參政賈克忠，知府馮師孔、鄒嘉生、周頌等。左都御史鄒元標卒，贈太子太保、吏部尚書。謫御史劉廷佐於外，奪其三級，以救四省主試也。廵按陜西御史蔣允儀陳籌邊七事：一酌移地鎮，一易地而官，一選擇有司，一積貯為本，一酌補馬匹，一鼔舞宜先，一撫賞宜議，一恤核墩卒。兵科陸文献陣疆埸積弛之情，略謂：所可憂者，不在夷氛之撗惡，而在廟筭之未定。我議敵以為老而歇，思而病者，魑魅之談也。議關以為今日堅，明日固者，堂雀之恬也。倐聞警而急，倐而不急，嬰児之喜也。推官會議摧餉，亦會議築舍之謀也。假張皇以示其能任，假鎮静以掩其不能任，盗鈴之術也。借冦來為催官之符，尋題目為脱缷之計，自圖之便也。輪輓不以餉士而以肥家，禦敵不以甲兵而以文墨，倒行之法也。并請籌樞輔三方接應之畧，以及師情之分合，邊情之善敗，全在張其鋭氣而杜其釁瑕。不報。御史楊維垣奏奪刑部侍郎王之寀官。大理寺丞徐大化疏奏楊漣、左光斗黨同伐異，招權納賄。命俟文言逮至，審明追賍。削御史周宗建、李應昇、黄尊素、張慎言籍。宗建、慎言仍着本處撫按追賍。工部主事曺欽程復劾趙南星、周宗建、張慎言、李應昇、高攀龍、黄尊素、鄒維璉、魏大中，大約以汪文言為之證。謫順天廵撫鄧渼于外，奪其三級。逮監軍道何如棟下鎮撫司獄。以周應秋為刑部尚書。起王永光為南京兵部尚書，王在晋南京吏部尚書，畢自嚴南京右都御史。三月，俊金兵破旅順，守將張盤被執，朱國昌戰死。上幸太學，釋奠先師。時魏忠賢、王體乾改儀注賜坐，而太臣不得賜茶。黔將魯欽、劉超等深入水西，兵潰。督臣蔡馥列諸將罪状自劾，復疏乞專節制以轉敗局。于是兵部條上方略：一曰鼔士氣。進前者有殊榮，退後者有顯戮，倡率先逃者尤置重典。賞罰嚴明而軍感恩不逃，將畏威不逃，庶功可成而賊可㓕。一曰定廟謨。必士有投石超距之勇而後使之戰，我有萬全必勝之策而後與之戰，敵無一長可恃之隙而後與之戰。不然，寧堅壁自守以待時，母輕挑浪戰以貽患，庻桑榆可收而底宣有日。一曰明恊接。夫列國争衡，尚有急鄰之義。今督臣疏曰：求蜀出兵渭水而蜀不應，求滇出兵德益而滇不應。四省恊勦，明旨謂何？伏乞嚴勅蜀、滇，速發援兵，或搗其穴，或扼其背，或擊其脇，使賊首尾不能救應，斯為萬全之䇿。如不聼調遣，以軍法從事。一曰别順逆。逆酋如安邦彦、奢崇明、奢寅，計在必擒，其餘盡皆赦免。有能擒安、奢二酋者，即以其官爵、土地𢌿之。予以立功自贖之義，解彼合縱褫黨之謀，此以夷治夷之術也。一曰嚴節制。前撫之陷也，諸將掉臂不顧，竟從寬典，遂有今日之逃潰。督臣既賜尚万，當查審一二首倡者，立斬以徇。使知進而効死，殺敵則必生；退而求生，犯法則必死，庶可轉敗為勝矣。一曰慎調募。如施兵不可調，妄以六七萬金愽其一逃，又鼓各營而俱逃也。今募必附近之有名籍者，母以慣逃之無頼充數；調必土司之有忠義者，母開騙餉之黠猾應招，庶兵強而為我用。祈聖明採擇施行。賜余煌、華琪芳、吳孔嘉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雲南廵撫閔洪學奏：𫉬逆酋安應龍、科臣田景新參大學士朱延禧，自廣微與忠賢謀興大獄。延禧入直力爭，極言已甚之不可為。二魏惡之，因嗾景新劾之，議改建徐州新城于雲山，獎諭毛文龍。遣太監王敏政、胡良輔冊封李倧為朝鮮王，并賜文龍御前銀四萬兩備賞。詔粛寧縣建坊。賜勅旌獎魏忠賢，并蔭其弟姪一人都督僉事。起文球為兵部右侍郎，恊理京營戎政；張曉為僉都御史，廵撫宣府。削少詹張鼐、甘粛廵撫李若星、湖廣廵撫熊明遇籍為民。詔蔡復一回籍聼勘，以朱爕元代之。起工部尚書白所知、戸部尚書李長庚，俱以尚書管左侍郎事。詔削劉一燝、韓爌、孫慎行、周嘉謨、張問逹籍。以御史周維持參問達、南星招引王之寀，結黨煽惑，嘉謨、一燝䕶庇王安，蔑旨罔上也。刑部勘問廵撫陶朗先侵盗餉銀四十餘萬，擬斬。四月，科臣霍維華、御史徐景濓疏翻三案是非。兵科䔥基上言兵事，其策黔事有三：一專管轄，一神鼓舞，一審布局，而要以坐困為𢷬巢之機栝；策遼事亦有三：一善御將，一密偵探，一定戰守，而要以牽制為恢復之根底。聖諭工部：三殿工程宏鉅，各監局太監恭進助工銀十四萬兩，俱發二厰貯收。御史郭興治劾原任監軍御史万震孺黨庇熊廷弼，失陷封疆。有旨逮問，特賜璽書，褒錦衣衛都督田爾耕，仍命所司賚之羊酒，建坊以示眷答至意。復㳺鳯翔御史。削都御史高攀龍籍為民。鳯翔以南道劣，轉廣州知府，探得忠賢意，誣奏攀龍夤緣起用，及其弟如麟以弊中式南畿。忠賢見攀龍之名，即傳旨復鳯翔御史，而削攀龍籍。以兩廣摠督何士晋黨䕶王之寀，削其官，免李可灼戍。五月，原任刑部郎中岳駿聲以申奏挺撃起用王之寀，逮訊追贓，鎮撫司許顯純等勘問。 |
| 7 | 汪文言以魏忠賢旨，羅織趙南星、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繆期昌、袁化中、惠世掦、毛士龍、鄒維璉、鄧漢、盧化鰲、夏之令、王之寀、錢士晋、徐良彦、熊明遇、施天德等，請勅下法司研鞫。忠賢矯旨，仍命顯純嚴訊。文言備極五刑，呼天不言。顯純自為獄辭，採揚維垣、徐大化所奏誣本，謂熊廷弼之緩獄，皆周朝瑞、黄龍光、顧大章受賄使然。于是內傳旨，遣緹騎逮漣、光斗、化中、大中、朝瑞、大章，其趙南星等削籍，撫按提問追贓。科臣楊所修請將三案章奏大略，編次成書，刋行天下。陞高第為兵部尚書。趙彦既罷，吏部以王在晋、吳崇禮推。上以邊疆多事，本兵需人甚急，崇禮等路遥，不便到任，于在朝諸臣推來。又推張鳯翔、李啟元、高第，欽點高第。御史智鋌論禮部侍郎徐光啟，罷之。削翰林院少詹錢謙益、右春坊葉燦、光禄卿錢春、按察使張光緒、科臣程註，藉為民。御史周維持奏言：皇上嚴斥邪黨，不許别創書院，群聚朋徒。乞敕中外，并將舊日所創建書院，不論省直州縣，立時改毁。事下所司九卿科道，集議接濟虧欠餉額。户科條上十三欵：一、屯種責成武官。一、清查監生官吏班辦納銀，及栽革効勞冠帶。一、議裁運府州縣佐貳冗員。一、清查督學衙門空廪學田。一、議監儒雜流不許優免。一、查核税契。一、暫改俵馬折色。一、增各鈔關餘銀。一、申飭事例。一、清查兵餉銀両。一、查覈茶法。一、嚴行考成。一、鹽法鼓鑄兩事。命着意修舉。户科給事陳序劾太常寺少卿甄淑驟列清卿，光禄寺少卿張光房投身門户。命削甄淑籍，光房冠帶閒住。浙江撫臣王洽以𫉬紅夷二船擒斬四十餘人奏捷。六月，冊封衡、魯、慶、瀋、周、蜀、德、光澤、永和各王府。提督九門太監金良輔劾御史倪文煥擅責官軍。嚴旨詰問，尋釋之。禮科葉有聲疏奏司牧修重，應杜營缺，急冲疲，嚴憑限，核交盤，裁到任之陋規，省上司之參謁。上嘉納之。胡汝鍾自稱越國公胡大海七世孫，勛裔應襲，取結到部，自陳頋率親丁直指遼陽。詔軍前候用。雲南廵廵閔洪學奏報収復霑益，又報水藺、烏霑三逆合兵數萬以窺霑益，敗走之。大學士朱延禧予吿回籍。錦衣衛擬御史方震孺從重斬罪。上以震孺自任監軍，望風奔竄，失陷封疆，與熊廷弼同罪。從之。七月，下楊漣、周朝瑞、左光斗、顧大章、袁化中於北鎮撫司獄。許顕純先斃，汪文言竟成獄詞。嚴比追賍。修撰王應熊條議平定西南五策：一曰固本之要，一曰行師之要，一曰屯守之要，一曰進取之要，一曰勦撫之要。御史倪文煥誣奏李邦華、周順昌杯枝橋，取內旨削籍。先是，文煥為金良輔所劾，求解于崔呈秀。呈秀引見忠賢，求為義子，自此入幕用事。吏部尚書崔景榮予吿回籍，今李宗延回部代之。兵部議覆旅順事宜，言：當毛帥之徘徊各島也，苟安焉以觀時變，漸乃成聚，遂有幸心。間有斬𫉬，張而大之，廟堂之上，不得不過情獎訐，威耀遠方，是或一道也。夫文龍者，以為征勦之大兵，而冐險以窺老塞，則誣也。以為招撫之地，而䕶難民，無使一朝盡，則不可少矣。今張繼善實视旅順為畏途，文龍實置旅順于度外，而反乘部題之改屬，以掩其棄置，亦可無問也。魏忠賢以熊廷弼所用材官蔣應陽為奸細，追出廷弼疏稿、揭帖并遼東圖，盡指為妖書。上命重辟應陽，而加蔭忠賢，賜之羊酒、銀幣。戸科給事楊文岳請復行召對之典，與閣部大小臣工啇確時政。上以摭實要名，嚴旨責之。以薛三省為禮部尚書。前右都御史楊漣、吏科都給事中魏大中、僉都御史左光斗俱斃于獄。時三君子同時絶命，許顕純慮物議沸騰，基異日之禍，故于楊、左分其先後。時魏復緩疏一日。八月，兵科給事中吳國華劾奏曹欽程穢惡，內傳旨責國華顛倒任意，削其籍，而并削所薦知縣周所雅、熊江籍為民。內旨追奪于玉立、李朴。誥贈御史張訥請廢天下講壇，有旨削鄒元標、孫慎行、馮從吾、余懋衡籍，鄭三俊、畢懋良閒住，一切書院盡行拆毀變價。尚書周如磐，侍郎丁紹軾、黄立極，少詹事馮鍂，俱入閣辦事。戸科楊文岳劾言：毛文龍獻俘，解活夷七名，稱途中逃去二名，行至廣鹿島，文龍另解六人，將前人換去。前解者不知何以處發，後換者不知何處得來，一生一殺，倐更倐替，生既不重，殺亦不威，如此事情，真同兒戯。不報。樞輔孫承宗汰關門冗兵，歳省餉七萬有奇。詔斬原任經略熊廷弼于市，傳首九邊。杖御史吳裕中，革職為民，以其疏論丁紹軾為熊廷弼報讎也。裕中竟斃于杖下。冊封任氏為容妃。前河南道御史袁化中、太僕寺少卿周朝瑞斃于獄。廵江御史張繼孟條江防之要有八：一曰察官吏，二曰清盜源，三曰稽戰船，四曰嚴會哨，五曰足兵食，六曰肅鹽捕，七曰嚴操練，八曰除民害。九月，吏科黄承昊疏言仰佐銓政四款：嚴州縣之舉，疏部屬之壅，預邊才之儲，清吏胥之弊。御史賈繼春請蚤定爰書，魏忠賢取旨。楊連、左光斗串通王安，倡為移宫之事，與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黨䕶。熊廷弼破壊封疆，貪其重賄，託汪文言內探消息，巧借别題以掩罪。廷弼己決，楊漣己死，顧大章係同惡，送法司從重擬罪。爰書既成，班行天下，傳記小說，嚴加禁止。門工成，加恩輔臣及百官有差。 |
| 8 | 大學士孫承宗奏報陷没，大將摠兵馬世龍遣副將魯之甲會同參將李承先出哨柳河，有耀州奸民云：四王子住錦州，其兵不満三百，我師渡河，遼民當即殺王子，殲其眾以歸。二將欲邀功而輕信之，不知其為敵計也。我兵渡河至城下，伏兵四起，城內又出夾攻，承先中刀死，之甲自投于河，中軍錢應科亦落水死。有旨：世龍調度失宜，姑令戴罪立功。樞輔身膺重任，着一力擔當。督撫道將嚴加守備，無屡疏稱病。賜魏忠賢金印，文曰顧命元臣，客氏印文曰欽賜奉聖夫人用。户科陳序奏取旨，坐孫居相賍銀二萬一千兩、金九十兩，下撫按追，并削梅之煥官。以御史卓邁奏旨，坐楊鶴、江秉謙、夏之令與熊、楊同惡，削其籍，蘇琰、余合中、林一柱原官起用。以御史倪文煥薦，起用邵輔忠、劉廷元、姚宗文，削奪崔景榮、李孔度為民。忠賢傳旨：夏之令極詆毛文龍幾誤封疆，差官扭解來京究問。吳世科冐濫兵餉，拿送鎮撫司追賍。刑部尚書李飬正、周應秋，左都王紹徽，大理吳之皥等，承魏忠賢旨，定原副使顧大章爰書上之。大章自盡于獄，坐賍四萬。雨，行撫按追比逮恵。世掦至，下鎮撫司獄。十月，翔皇子生，容妃出。陞妃父任景春錦衣千户。起用亓詩教、趙興邦等。逮御史夏之令詔獄。以兵部尚書高第經畧遼東。大學士孫承宗致仕。川湖摠督朱爕元陳會勦機宜，言：水西安酋向化日久，忽因藺酋搆煽，用兵四年。查安酋地万千里，內則四十八目分據，外則苗仲為之羽翼。能戰玀苗不下十餘萬，所倚為援者多在烏撤，所恃為險者不過思囤尔。滇之正兵須出霑益，遏郊良佐鬥，而别布尋甸以杜其走。蜀之正兵宜臨畢節，扼諸夷，而别出龍場以奪其險。黔之正兵宜繇普定徑趋逆巢，而别出陸廣、鴨池以搗其虚。粤西之兵徑出泗城，聲𫝑相連。臣率大兵由遵義期會並進。顧遵義逼近酋地，運餉尤艱。自江津挽舟，五日而至綦江。綦江起旱，八站抵府。臣駐綦江，須餉集而治兵，未有張空拳而能作事者。倘籍天威，立致底定，名為多費，實節省也。御史潘汝禎誣奏朱世守、楊一鵬、劉策、陸完學，俱命削籍。遣原任僉事康丕揚邊遠充軍。中書舍人吳懷賢下獄。懷賢私評註楊漣疏稿及遺工部郎吳昌期私書，有事極必反，反正不遠語，對客感憤，義形于色。同官傳應星，忠賢甥也，以造逮之獄，拷死，籍其家，妻女悉斃。御史趙胤昌參李瑾、劉懋為門户渠魁，削其籍。刑部獄火，魏廣微失歡于魏忠賢，遣回籍。削科臣解學龍。詞臣侯恪藉智鋌參其薦劉宗周、王之寀結交魏大中、姚希孟、繆昌期也。陶朗先死于獄。十一月，旅順城成。尚寳司少卿劉志選再疏參原禮書孫慎行株連舊輔葉向高。舊冢臣張問逹請并前後論進藥兩疏，宣付史館。用南御史梁克順言，削奪趙時用、陳以聞、官梅之煥。撫按提問追賍。兵部主事袁玊佩請削趙彦世蔭，并毁鄒滕京觀碑。陞徐兆魁、黄儒炳吏部左右侍郎。起許弘綱為南京兵部尚書。皇極殿竪柱，加恩閣臣顧秉謙、丁紹軾、黄立極、馮銓，厰臣魏忠賢，部司臣黄克纉、崔呈秀、李養徳、楊夢衮、潘逹等。初，呈秀倚許秉彛通忠賢，至是殿工興，忠賢借督工，無日不與呈秀相見，屏人密語移時。呈秀授黨人姓名，如天鍳、同志、點將等録，忠賢奉為聖書。一時梁夢環、李魯生、曹欽程各獻䛕入吿，而追賍嚴比等旨，俱自顧秉謙出之。削科臣陳熈昌、詞臣陳子壮官坐試録語刺時，又誣其父子依門戸列要津也。錦衣衞高守謙毆翰林丁乾學，斃之。乾學典試江西，策中引汪直、劉瑾，觸怒忠賢，謫外未赴。守謙與乾學有憾，擁二十餘人入寓，矯稱有詔。乾學俯伏就逮，諸人箠楚皆下，得賄而散。乾學尋卒。戍前吏部尚書趙南星于振武。周如磐予告回籍。逮楊州府知府劉鐸來京。僧人福本詩扇劉鐸所書，田尔耕、王蒞民邏執之，以為譏訕時政。忠賢出旨逮之。吏部尚書李宗延致仕，以王紹徽代之。罷禮部尚書薛三省。以尚寳卿吳殿邦奏參，坐樊王家賍銀十萬兩，削籍提追。內旨下刑部，沈有瑞賍銀一萬七千兩，行原籍追比。削奪胡永順、陸師贄、易應昌、房可壯、歐騰霄官。命各按撫刻宗藩限禄成書。禮科張惟一陳關門積弊六款，奉旨懲革究追，并諭文武和衷登撫，或栽或該，調部從長議奏。御史田景新，參侍郎唐世濟、王惟儉，閒住通政王孟震、布政李守俊、參政蔣謹各削奪。十二月，兵部奏：國家兩大局，一在關門，一在海外。其犄角之𫝑同，其所關成敗之數同，其兩不相下而成相逼之形又同。且以海上言，牽制敵國者朝鮮也，聨絡朝鮮者毛文龍也，駕馭毛鎮者登撫也。傳曰：師克在和。今日詬誶之事起，以小不忍成其為大不和，撫臣與鎮臣不和，鎮臣與屬國之臣又不和，使敵得以伺其便而抵之，此則中國之大不利也。時朝鮮臣李适叛其主，韓潤渊、尹義立應之，國內大亂。登撫武之望檄文龍救之，丈龍以守土為言，不肯行，故之望奏之。而兵部以覆上曰：聮絡屬國，牽制敵兵，此係毛文龍事，韓潤渊、尹義立輩着朝鮮國自行䖏分。登萊撫鎮務與東江同心共濟，仍嚴飭內傋，譏察非常，以消窺伺。以楊麒為摠兵，鎮守山海關，經畧遼東。命楊國棟以原官充總兵，鎮守山海關南海口地方。改武之望為南京兵部侍郎。以李嵩為僉都御史，廵撫登萊。用吏科趙興邦言，削奪御史練國事、李玄、王祚昌、霍鍈、楊新期。以刑科潘士聞奏參，削奪大理少卿吳之皥、御史舒荣、鄭宗周、員外郎何顕宗官。御史盧承欽疏參曹珍、鄒元標等二十五人。詔削曹珍、董應舉、李遇知，其一切黨人不拘曾否處分，俱着該部院會同九卿科道從公查確，集議奏請姓名罪状，并節次明旨，刋刻成書，榜示海內，垂戒將來。 |
| 9 | 命修盖信王府第。御史趙胤昌疏論輔臣丁紹軾：柳河之役，遠邇震驚。紹軾議遼東摠兵馬世龍應否去留，乃模棱两端，倐忽同異，反覆不忠，犯人臣之大戒。紹軾上疏乞骸，仍温旨留之。工部尚書黃克纉引病回籍。御史何可及疏參粤撫董元儒、太僕少卿倪應春，詔削奪原職。天啟六年丙寅正月，御史陳以瑞疏叅僕少劉籣、郎中何維祺、吕克孝、童述先、間住曹欽程，賍穢狼藉，為刑科潘士聞所糾，削籍。傳諭吏部都察院：王之寀、周宗建、張慎言、熊明遇、方大任及楊漣、左光斗、顧大章家屬，行撫按追賍勒限，速解兵部。傳諭：朕更置經臣以及鎮臣，政期一畨振刷，立奏膚功也。乃今右屯報警，其于山海𫝑已逼廹，是惟爾經臣、督臣、鎮臣之責。爾等受命方新，其務悉心料理，毋輕率躁進，毋觀望不前。右屯不過為搶奪粮草之計，而籍之為餌，政天亡敵之日也。所患文武不和，望風而逃。今其一德一心，申嚴法令，逃者盡斬。如再仍前僨事，朕决不為姑息。順天撫臣申川懋奏：薊鎮邊墻連年坍塌，班兵約量歸薊，齊力興修。兵部奏：後金大舉攻圍寧遠，袁崇煥力禦保全。上諭曰：袁崇煥血書示眾，將士恊心。滿桂等捍禦孤城，矢心奮勇，朕心嘉悦。戸、兵兩部發銀十萬兩，為犒賞之資。以周應秋為左都御史，徐兆魁為刑部尚書。命修三朝要典。以紅九、挺擊、移官三案，編緝成書，皆于黜廢殺慘諸臣留。一、罪案多出于崔呈秀、劉志選之意。水西苗老虎、阿引等殺奢寅來降。二月，陞袁崇煥僉都御史，滿桂、趙率教各摠兵都督同知。順天府尹沈演條制禦十款，允行。詔誠諸臣，凡條奏軍國緊要事情，務明切簡要。命員外孫元化掣西洋砲。削御史石三畏籍，以其調議輕率，薦舉非當故也。御史徐復陽疏參曾汝召、魏士前、郝土膏等。司禮監傳旨：汝召羽翼移宫，士前倚恃熊廷弼，土膏策文訕上，并前降方逢年、章允儒、顧錫疇、丁乾學、熊奮渭、李繼貞俱削籍，土膏坐賍提追。復陽又上言六事：一、黨根宜㧞，請移祀忠祠于城外隙地，以冺書院舊迹。一、濫贈宜奪，謂鮑應鰲、陳大綬為邪臣王允成所疏請，宜從削奪。一、勘案宜結，謂凡言官所糾，與嚴譴所及，宜作速歸結。一、持局宜堅，言謀奸日謀捲土，非力為控持，必有乖而伺吾隙者。一、制錢。一、交代。下劉鐸刑部獄，逮歐陽暉。鐸供本福扇詩為暉所撰，故逮之。鹵簿、大駕工完，魏忠賢加恩三等，劉忠加恩二等，各蔭弟姪一人。徐兆魁、周應秋、徐大化希魏忠賢旨，定惠世，掦死罪，戍張慎言，逮周宗建、繆昌期，削摠兵楊麒籍為民。以應援不前，致有覺華島之失也。經畧高第上疏求去，慰留之，期以後效。尋病免。敕獎魏忠賢，復蔭弟侄一人都督僉事。時崔呈秀疏言：忠賢觸事懷忠，蠲年例，免夙逋，緝𫉬有功，𪔂建多績。故有是命。忠賢取太監李實空印奏稿，塡周起元等名參奏。取內旨：周起元連年誤運，且託名道學，與周順昌、高攀龍、李應昇、黄尊素、周宗建、繆昌期俱係邪黨。遣官旂逮問，以李思誠為禮部尚書，董可威為工部尚書，畢自嚴南户部尚書，來宗道南禮部尚書。內旨獎忠賢𫉬奸細功，封姪良卿肅寧伯。中后所災，安邦彦賊眾數萬渡江，与官軍連戰數日。總兵魯欽在陣回營，賊兵迫之，夜半官軍大潰，欽自刎死。三月，以袁崇煥為右僉都御史，廵撫遼東、山海。諭發帑銀四萬，雨，并各宫及太監所助共銀十六萬两，又應用神器大小號砲一千八百位，火薬二萬斤，鉛子十萬斤，弓二萬，箭六十萬，刀二萬，着太監劉應坤、陶文、紀用、孫茂枝、武俊、王蒞朝等俱隨赴山海關，會撫鎮道臣查收給散。又諭：劉應坤、陶文等鎮守山海關，清查糧餉器械兵馬之數，凡軍中戰守事務，與聲息緩急，進止機宜，俱得預議，據寔密封馳奏，不得参啇。畢自肅代袁崇煥為寧前道，以王之臣為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史，經畧遼東。侍郎崔呈秀直指要典之原，大約追理閫範圖說、憂危竑議、妖書所繇來，以為䕶特國本者罪。又以癲人入宫為偶然，進薬為忠愛，移宫為悖逆，以為擁立嗣皇者罪。而歸于東林之標榜，決裂而干天誅。末有湧幢小品先行語，盖欲借以排陷朱國禎。比忠賢命讀小品，自序以為閒話，始免于難。封西洋砲為大將軍。御史李懋芳劾罷亓詩教。御史李九官請久任關畿督撫鎮道諸臣。科臣黄承昊請散遣遼人出關。撫臣袁崇煥請籍遼人以復遼。部議行之。前都御史高攀龍卒，逮騎至無錫。先一日，攀龍自沉池中，遣表云：臣雖削籍，舊屬大臣，義不可辱，辱大臣則辱國矣。謹北面稽首，以效屈平之遺。君恩未報，願結來生，望使者持此以復皇上。蘇州民變時，緹騎至吳中，逮周順昌，吳中沸然。順昌有德于士民，且氣誼所激，足以振澆立懦，人心無不傾慕之。聞其被禍，不勝冤憤，口語籍籍，皆咎中丞。毛一鷺聞報之日，晝晦，恠風暴雨，連五日夕如注，平地水㴱類尺。順昌囚服入城，觀者枳道皆失聲。既入督府，鄰署候命，百姓無少長蟻附而至，皆願一識周吏部有誼。有祝其詛者，目中丞為奸黨。青衿之士，奔走泥淖，自朝至于日中昃，絡繹載𡍼。中丞聞之，授意邑令，請順昌至邑旁署，具飲食洗沐，士民則亦從之。邑署隘不能容，皆淋漓庭中不忍言，退遲三日始宣詔。蓋緹騎勒索不已，順昌固無擔石儲，又誓不與一錢，乃士民皆頋傾貲以助，即素非好義者，咸無所吝，至有不言姓名投金而去者。貧士貸脩脯不足，解敝衣質少值，即以為贈，緹騎故欲以遲饜其槖也。 |
| 10 | 宣詔日，復大雨。眾聞宣詔後，順昌且就懢車，傾城而赴，皆執香以送，烟漲蔽天，號冤之聲，震聞数十里。既出邑署，眾遮道，車不得前。順昌褰帷好謂之曰：勞苦諸父兄之愛我，而願我少留，此國法也，不可須臾緩。吾與諸父兄從此訣矣。眾乃益大慟。至使署，眾益集，香焚雨中，如列炬環署，城堞皆滿，上下呼應，人聲愈震。順昌亦出不意，再拜請解散，而眾不為動。時師儒耆老咸會，稍有昌言欲走闕下上書為順昌稱冤者。兵使者張孝、守冦愼及令陳文瑞皆相顧作慘然色。又以民心洶洶，故先告廵按御史徐吉。御史至，見景色異，戒無辟人。比中丞至，眾三呼奇冤，皆迭應。署門左設兩使者位，諸生將待其入，坐朝守令後，申伏𨶕上書之請。而中丞猝欲畢事，甫至，即令啟門，士民遂蜂擁先入。時雨小止，泥濘沒膝，諸生皆已不顧。仰視堂上，幃幙儀仗，錦衣列侍，鵠立指揮，四顧旁若無人。下置杻鐐具，為被逮者蒲伏之所。諸生不勝憤，有仰天長號，有呼太祖高皇帝者，語雜然不能止。比兩使者入，諸生楊廷樞、文震亨迎而告之曰：今日民情士心如此，明公獨不為青史計，思所以自愛乎？中丞顰慼而語曰：今且奈何？生曰：為今之計，惟有請緩開讀。明公據實上聞，謂士民所以廹切號呼者，非有他意，欲徼曠蕩之恩，以吏部下撫按行勘，如干請有據，而後令就逮，即死且不恨。中丞固無意聼之，而以其言直，遂强應曰：為吏部上疏固當，但以聖怒如此，即上疏能保其有濟乎？生曰：固也。若以聖怒，則何辭之有？今者實出忠賢，矯詔而殺天下賢士大夫，以快其私憤。夫忠賢流毒不止一方，受禍不止一人，特吏部為諸生素所心服，實見其第以口語賈禍，故不避斧鑕，為之請命。今者疏上，明公稍為愷切其言，幸而得請，則吏部再生之日，即明公不朽之年；即不得請，而直道猶人存，人心不死。明公獨不可留此一段清議，以逆折奸人之膽，令稍知所顧忌乎？且聞諸道路，微知事所自起，故欲明公始終之。今日之舉，為明公，非為吏部也。時御史聼生言激烈，徐語之曰：第無譁，當啇所以善後者。而中丞曰：若然，且開讀。生曰：明公之言，直相詒爾。開讀之後，惟有一去，去則惟有一死，何且為？時緹騎以目相視，耳語謂生何為者，而訝中丞不以法䋲諸生。生乃語中丞曰：諸生今日業以自殉矣。明公棄一官，諸生棄一身，事將有不可知者。縱此曹虎而翼，將眾怒如水火，何恃而不恐？正為明公故保全之爾。少丞復曰：即欲上疏，當俟入臺具草。生曰：明公一入臺，猶得令諸生望見顏色耶？必此地拜疏而後可。御史乃顧中丞，慨然曰：龍逢、比干亦人爾，今日吾兩人當勉為之。而兵使者從旁慫恩亦甚力，事業有緒矣。時生與兩使者語相往復，眾環聼如堵墻。兩使者直立泥𡍼中，上則肩相摩而下，至足不能履地，不復具威儀。眾甚囂，竟不審使者與生作何語。日已亭午，緹騎見議久不决，手鋃鐺擲之地，有聲琅然，大呼：囚安在？眾怒，忽如山崩潮湧，君然而登，攀折欄楯，奪繫一轉。瞬間，已見緹騎及千夫長，皆抱頭東西鼠竄，升木登屋，或匿厠中，或以荊棘自蔽。眾収捕之，皆搏顙乞命，身被重傷，無一得免。於是中丞、御史、臺察、守令不復相顧。諸生見事已敗，皆廢然出。而當搶攘間，中丞幕府將佐綂騎士至，一卒以刃恫愒，眾遂欲奪刃刃中丞。兵使者立捕此平，鞭之以狥，眾稍定。而守慎令文瑞，素能得民，温言解論，眾乃𦗟中丞出。是日也，微守令與兵使者，中丞幾殆。時眾皆一時憤激，非有部署成筭，亦不審事已决裂，將不知所终。會日已旰，而緹騎之至浙逮黄尊素者，舟過城下，乖傳至驛道，聞城中有變，不信，挾𫝑需索如故。而驛卒已偃蹇不𦗟。其強賈于市者，市中人亦執而擊之，且周呼于城上曰：緹騎復至矣。于是眾乘𫝑走胥江城下，焚其舟，投其槖于河。而所齎駕帖遂失，不知所在。日暮，眾散。郡邑遣人入署，扶起傷痍，皆奄奄，氣息僅屬。中丞召衛士，介而環使署以䕶之，即夕上疏告變，而順昌亦再徙之别署中。又密行有司，必欲得首事以報，乃以疑似捕顔佩韋等十三人下獄，而速具爰書，謂誰為聲梆號召者，誰為傳香盟眾者，誰為閭里驍雄同惡相濟者，誰為張皇狂呌聲聞遠邇者，皆子虚島有之案。甚至有先期出，後事歸，而亦被執。諸人當訊，無一語自辨，第曰：以周吏部之賢，而受禍若此，吾儕小人，當為之死，又何言！皆談笑入獄。越數日，民情稍定，順昌間行出境，忠賢聞之大驚，緹騎遂不復遣。刑科陸文獻疏請速結黔局，併力遼東。上曰：朝廷惟威信可以服遠，安酋屡求撫，乃殺其求撫之人，故令畏疑不决。今當曉喻各頭目，許其輸城，勉以忠義，有能縛獻崇明、邦彦者，即以二逆土地官爵優之，其餘悉從寬政。安賊燒劫麻姑、孫官二堡，遂至貴州城下。撫臣王瑊、按臣傳宗龍各疏告急。四月，毛文龍俘解夷二十九人，稱是八會之捷，活擒真夷。兵科薛國光參言：文龍海外數載，自信牽制之能，朝中亦推牽制之功。今正月後，金大舉屠掠內地二十餘日，已而班師，操演瀋陽，一似不知有牽制者。文龍所報，尚是去年十月事，其餘大舉，槩乎未聞，何益于封疆大事哉！旨曰：寧遠被兵，已經三月，文龍竟不知覺。何云牽制？據所住須彌島，去敵寨二千里，去寧遠亦二千里，遠不相救。文龍當自審䖏，以圖結局。母徒以獻俘塞責。 |
| 11 | 都察院周應秋奏削御史劉大受、王心一官。下周宗建、繆昌期北鎮撫司獄。贈朱之蕃禮部尚書，蔭一子。叙寧遠功，閣臣顧秉謙、丁紹軾、黃立極、馮銓與原任孫承宗、魏廣微各蔭錦衣世千戸，厰臣魏忠賢加恩三等世都指揮使，劉應坤、胡良輔、紀用、陶文、尚書王永光各蔭子錦衣官，袁崇煥加侍郎，滿桂、趙率教、左輔米梅、祖大受諸將各陞賞有差。以劉詔為右僉都御史，廵撫薊遼。贈劉光復太常寺卿，蔭一子入監。忠賢傳旨戍熊明遇、黄龍光、鄧渼、鄒維璉、徐良彦。吏部以稽勳司缺郎中，推員外李白春，特旨削籍為民。命清查京營兵馬，盡數歸伍，隱占者指名參奏。命浙江撫按解黄尊素來京究問。大理寺正許志吉奏削臺臣張繼孟官。李應昇、周順昌至京，下北鎮撫司獄。神廟榮嬪李氏薨，命䘮禮照萬暦魏慎嬪例行，附葬於張順嬪之墓。癸巳，子時白露，占曰：臣下擅權。又曰：主兵䘮。五月，前右諭徳繆昌期卒于獄，毛一鷺勘奏，毛士龍遣戍，夏嘉過充徒，姜志禮為民，喬應甲參奪孫瑋職，并其恩蔭。禮科張惟一以糾許志吉奪俸。王恭厰火變，傳諭：今夏風霾屡作，旱魃為災，百姓失望。乃五月初六日巳時，地鳴震𧈅，屋宇動搖，而京城西南一方王恭厰一帶，其房屋盡屬傾頺，震壓多命，變異非常，上驚九廟列祖，下致中外駭然。朕當齋戒虔省，尔中外大小臣工，其務洗心辦事，仰體朕心，冀回天怒，母視虚文。浙江廵按遵解黄尊素至京，下鎮撫司獄，命改御用監外西厰房為安民厰，移神器錢糧等項貯之。崔呈秀奏將在京尚書以下，在外州縣正官以上，俸薪一年，以佐工費。從之。京師祚兩朝天宫災，兵部尚書王永先疏陳修省之實，言：詣就諸人論之，植黨背公，招權納賄者，已伏其辜矣。今果大法小廉，靖共爾位否？不則試省而修之。懷忿逞臆，断送封疆者，已伏其辜矣。今果恊力和𠂻，共抒敵懷否？不則試省而修之。蠹國剝民，騙官盗餉者，已㐲其辜矣。今果各滌肺膓，清白自砥否？不則試省而修之。皇上固天之子也，響答景從，感召最速。今纍囚半歸詔獄，追賍即已畢命，其於好生之徳，無乃未惬乎？甚至秋後與不時並律，囊首与絞斬同斃，痛恨之事，每足干和。至于軍儲告匱，土木繁興，搜括既窮，琑屑凌雜，恐焚林竭澤之後，能無兼驚鳥散之憂？若夫傳宣詔旨，或以誤而成訛，不如以票擬悉還政府；甄别品流，或以疑而成混，不如以邪正盡付公評。乃諸臣條上封事，自停刑罷税之外，率未聞恩免何項，寬卹何人，則何日俟當有悔悟之日，何時是蘇息之期。旨以危言激聒，明是要君責之。薊門地震。大學士丁紹軾退朝暴卒。或云魏忠賢予藥。督師王之臣收納粆花餘眾。先是，後金襲并粆化，其部落無歸者悉來款塞，下令安挿之。顧秉謙進三朝要典副本。又㳟進神宗寳錄副本。貴州按臣傅宗龍奏報：王國貞攻河沙壩，俘斬玀鬼多人。張雲鵬大戰安邦彦于趙官堡，賊敗奔潰，貴陽復安。六月，兩降祭謝。工、禮二部請給魏忠賢祖先祭葬。五日，京師地震。天津三衛、宣、大同日震，死傷甚眾。皇子薨，謚憲懷太子。發御前銀一萬兩，賑王恭厰一帶災民。南直陳溝新河成。自馬頰口起，下至陳瑤溝，計程六十七里。另鑿一河，運船可以遠避諸溜。河道摠督李從心用眾議成之。督師王之臣奏：帥臣滿桂與經略袁崇煥不和。崇煥上疏自訟，以邊情暫緩。袁崇煥請贊畫孫元化回部。前吏部員外郎周順昌、御史周宗建卒于獄。史官進呈三朝要典，送皇史宬收。閏六月，以災異戒諭群臣。時京師霪雨，西山横水暴發。城中水㴱六尺，房舍頃倒，壓死甚眾。蘆溝橋居人被水衝去，良鄊城俱傾，𫝑若江河，尸横遍野，直至𣵠州而止。前御史黄尊素卒于獄。命錦衣衛逮冨民吳養春一家。初，歙縣民吳養春與弟養澤爭産搆訟，以黄山事跡吿縣。縣令張濤詳請按䑓，駱駸曾勘明題奏，追沒黄山一半入官。神廟時，留中不下。後養澤死，其僕吳榮吞主産，烝主妾，從前搆釁皆由之，是以養春恨之，置于辟。榮倖脱入京，具告東厰，言養春欺𨼆。黄山璫視為奇貨，奏發緹騎逮焉。浙江廵撫潘汝禎奏請建魏忠賢生祠于西湖，允之。碑文顧秉謙、施鳳來撰。朱爕元回籍守制，以閔夢得代為摠督，控制川、雲、貴、湖、粤五省。前御史李應昇卒于獄。時敕摠兵趙率教移鎮寧遠。御史袁鯨劾吏部尚書王紹徽閒住，陜西廵撫喬應甲候勘，下周起元北鎮撫司獄。御史李燥肰論列徐紹吉閒住，鄭履祥、吳殿邦俱削籍。摠督倉場薛貞疏頌忠賢草場㓕火功加原蔭二級太常少卿趙興邦閒住。忠賢從借從哲之黨驅除眾正，眾正既去，諸附日進，從哲之黨漸次驅逐矣。大學士馮鍂予告回籍。罷刑部尚書徐兆魁。御史温國奇復提劉鐸下鎮撫司獄。七月，刑科黄承昊請行棕核之法，命施鳯來、張瑞圖、李國榗俱太學士入閣辨事。周應秋，吏部尚書薛貞，刑部尚書馮嘉會、李春燁，兵部尚書房壮麗，左都御史王之臣、袁崇煥各奏各路霪雨為災，邊城官民房舍倒塌，軍馬死傷，糧草飄蕩。削太僕寺卿倪恩輝、翰林學士錢龍錫、光禄卿徐如珂、南兵侍郎朱欽相籍為民。以郭允厚為户部尚書，崔呈秀為工部尚書。遼撫袁崇煥請于寧遠另設餉司，專管關外粮餉，因舉主事孫主孝往充其任，裁革海等等所一應支費，充餉司之用。從之。 |
| 12 | 八月，叛酋安效良縳其黨蘇應龍來獻，曲靖道王鏌殺其來獻之人，效良復叛東厰。得旨抄没吳養春家私，將黄山地畆盡入官充用，立限嚴追吳養春家私銀六十餘萬兩，程夢庚家私銀十三萬六千兩，山場木殖銀三十餘萬兩，山場地三千四百餘畆。以魏忠賢能發奸剔弊，蔭錦衣衛世指揮。殺揚州知府劉鐸。初，鐸下獄時，李承恩、方震孺俱在獄中，三人意氣相得。承恩者，逆璫所誣，以擅用龍袍擬斬。震孺則誣以按遼無状，擬戍未遣者也。承恩素以申冤謀于鐸，鐸未有以應。會鐸以扇詩為歐陽暉作，事白得釋。承恩之子李端傳父命，申請前謀于鐸，鐸為託同年温國奇轉懇徐兆魁，事覺，再獄擬戍。而鐸之僕劉冨進京為捕畨廵捉，赴摠巡張體乾。乾知忠賢素恨鐸，遂誣鐸與會雲龍同謀。刑部尚書薛貞承順風旨，竟擬斬决。不待時方審，鐸當堂質辨，貞曰：當今之人只管自己功名，那管他人性命。鐸曰：一時功名有限，千秋清議難逃。貞大恨之。旨下，斬于西市。張體乾以緝捕功陞都督同知。東省蝗。福建地霍毛文龍報捷于大石門嶺鎮撫司，奉旨：犯人徐自强等着送刑部擬罪，張國紀身係皇親，宜恪遵禮義，不得濫用匪人，姑着自行改省。盖忠賢欲借自強所供，傾摇中宫也。前僉都御史周起元卒于獄。九月，陞駱從宇禮部尚書，掌詹。副都御史劉廷元疏請改正皇考光宗實錄，并論廣西副使曾學佺削籍。學佺有野史紀畧一書，與要典相反，故削爵毀板。毛文龍疏首議三方布置，今着止寧遠曁東江爾。論土俗民風，人心地𫝑，其所以進勦與恢復，終是東江事半而功倍。綠向來廟堂議論，以東江為牽制之虚局，不以為進取之實事，錢粮半飢半飽，軍需若有若無，及至今日，便言移鎮。切恐東江移鎮，即失地𫝑，併惑人心，断断乎有不可者。但乏糧餉，乏器械，乏同心共濟之人，職所以焦勞，其非畏敵也明矣。刑科黄承昊請設餉司。內旨：承昊係東林，不自引退，反條陳塞責，着削職為民。皇極殿告成，詔停。𠛬內旨：厰臣魏忠賢原蔭伯爵，晋封肅寧侯。旅順守將李鑛棄軍逃去，顧秉謙引退回籍。陞霍維華太僕卿，毛一鷺兵部侍郎，曹思誠吏部左侍郎。甘肅兵禦虜于牛心山，大敗之。加恩輔臣黄立極、施鳳來、張瑞圖、李國榗各加宫保，蔭子錦衣指揮。舊輔魏廣微、顧秉謙各太保，蔭子尚寳丞。遼撫袁崇煥奏報：後金主䘮，蘇杭織造李實奏厰臣祠宇已建，乞授杭州衛百户沈尚文等永守祠宇祝釐。崇報允之，賜額曰普德。當此時，立祠幾遍海內，其立于蘇州曰普惠，松江曰德馨者，廵撫毛一鷺、廵按徐吉也。淮安立瞻德，楊州立沾恩者，漕運郭尚友、廵按宋楨模、許其孝也。蘆溝橋立隆恩祠者，郎中曾國楨也。崇文門立廣仁，宣武門立茂勳祠者，通判孫如冽、府尹李春茂、廵撫劉詔、廵按卓邁、戸部主事張化愚也。濟寧立昭德祠，河東立褒勳祠者，廵撫李精白、廵按李燦然、黄憲卿并漕道郭尚友也。河南立戴德、成德者，廵撫郭增光、廵按鮑奇謨、守道周鏘也。山西立報功祠者，廵撫牟志䕫、曹爾楨、廵按劉弘光也。大同立嘉德祠者，廵撫王點、廵按張素養、汪裕也。登萊立報德祠者，廵按李嵩也。湖廣立隆仁祠者，廵撫姚宗文、廵撫温臯謨也。四川房山立顕德祠者，工部郎中加侍郎何宗聖也。陜西立祝恩祠者，廵撫朱童蒙、廷按荘謙、王大中也。徽州立崇德祠者，知府頡鵬也。通州立懷仁祠者，督潧內監李明道也。通州、昌平二鎮立崇仁、彰德二祠者，總督閻鳴㤗也。密雲立崇功祠者，撫按劉詔、倪文煥也。林衡署中立永愛祠者，庶吉士李若琳也。嘉蔬署中立洽恩，良牧署中立存仁祠者，監丞張永祚也。福建則絶未有請，江西亦最後。于明年六月內，廵撫楊廷憲、廵按劉祖述方題隆德祠，各曲意獻媚，務窮工巧，攘民田墓，無敢發聲，其上食響祀，一如王公。十月，毛乞炭犯寧疆堡，參將張承憲追至滴水崖，戰没。黔兵攻匀哈、長田一帶諸苗，破其擺沙大寨，賊遁入箐，其中米積如山。次权百里大山，攻甕岳等寨，八路會兵入箐。復攻江時等數十寨，斬首二千餘級，掃蕩二百餘里。建魏忠賢祠于孝陵之前，賜名仁溥，命孝陵守備監臣享祀，南御史徐復陽削奪。順天府丞劉志選劾奏皇后父張國紀怙惡不悛，上下旨切責。后賢明，客氏忌之，誣稱后非國紀女，幾揺天聽。忠賢嗾志選及御史梁夢環論之。上一日幸后宫，顧見几上書一卷，問何書，曰：趙高傳也。上默肰，忠賢愈怒。次日，伏壮士数人於便殿，上御殿搜得之，懐刃，上大驚，送厰衛。忠賢乃誣后父國紀謀立信王為不軌，欲興大獄，謀之王體乾曰：主上凡事憒憒，獨于夫婦兄弟間不薄，脱有變，吾輩無類矣。忠賢懼，乃亟殺之以滅口，事內寢。內官監疏頌魏忠賢殿工有勞，特旨進其姪魏良卿爵寧國公，賜鐵劵世襲。遣喇麻僧、鎦南木座等偵探建州，從遼撫袁崇煥請，備綾絹布匹，同守備傅以昭、田成等以遣弔為辭。四王子遣人來迎，遇遼陽沙河壩，設酒饌款僧。至瀋陽，見各王子行平禮，漢官佟養性、劉愛塔等十餘人俱在，出紬綾白布作弔祭，禮畢辭歸。四王子差官金明、温台什二人領小夷七人與僧同來，回撫院貂鼠舍利、孫玄孤等皮、人参、銀鑄馬鞍。 |
| 13 | 廵撫聞於朝，因言可款。御史梁夢環疏頌魏忠賢功德，并參何士晋諸臣。內旨稱：厰臣忠貞勞瘁，功績茂著，何士晋、程註、沈惟炳俱削籍為民，程良籌係程註之子，除名不用。諭兵部：厰臣魏忠賢奇勛茂著，蔭其孫魏鵬翼世錦衣指揮僉事，王體乾等應蔭弟姪主之，良梁柱等七人亦俱蔭錦衣指揮僉事世襲，劉天錫等三十七員各蔭世錦衣百戸。朝鮮王李倧奏辯國內事情，慰旨：覧王奏言，和恊東鎮，愛戴中朝，忠貞之忱，溢乎言表，朕甚嘉之。鎮軍久懸，遼眾雜䖏，久客累主，生寡食多，縱㣲王言，朕豈不悉？雖然，敵非愛王之國而不攻也，毛帥在王國亦唇齒之依也。海上芻輓，朕責令該部多方區盡，刻期接濟逃難遼民，亦毛帥悉心節次計處，俾無重為王累，并力恊心，王亦重勉之。傳陞徐大化、孫杰各工部尚書。削周用賔、彭汝楠、王夢尹、王業浩藉勅賜魏忠賢荘田二千頃，寧國公禄米照魏國公例支歲五千，以示酬眷。十一月，旌表徐朝綱合門死節，贈光禄寺卿，蔭一子世錦衣千户。削奪詞臣唐大章、劉鴻訓、劉鍾英。御史梁夢環疏參南御史梁克順，削奪同類操戈也。降工部員外劉麟長推官。時大工錢粮出入，璫黨莫敢過問，麟長以職掌力爭裁減起運子街石之費，忤璫，降之。尋復削奪，逮薊州道胡士容于獄。士容督師有聲，崔呈秀薦其妾弟私人為守備中軍，不聼；欲建祠于薊州，又勿聼。遂激忠賢怒，矯旨逮之。遼撫袁崇煥奏撤宣、大、山西三鎮客兵回伍，即募遼人充補。御史張汝懋請追冐費諸臣贓數，內旨：着行撫按將㳺士任、楊嘉祚、房可壮多費帑金数目勘實追比。御史陸顕明陳黔事，略言：勦之難，撫之不易。運餉煩苦，貴陽連年不耕，斗米二錢，屯墾最急。營哨官兵不可不整核，土司暗助不可不嚴禁。安位年長，自有愛恤爵土之念，不難擒獻。逆彦所當酌議。南京地震。十二月，東厰三年類奏。旨：嘉忠賢肅法明刑，加蔭世錦衣指揮使，楊寰、孫之鶴加太子太保。諭兵部：田爾耕緝訪有功，于原蔭正千户加陞二級。福建賊楊六等就撫，傳陞邵輔忠兵部尚書，郭鞏、吕純如兵部左右侍郎，霍維華兵部添設右侍郎，加摠督閻鳴泰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黄運泰戸部尚書，加許顕純太子太保。徽州府知府石萬程棄官回籍，痛黄山一事不勝冤枉，因而告病，削髮披緇而去。以陳九疇為𠛬部尚書，范世濟南戸部尚書，劉廷元南兵部尚書，張鶴鳴仍以太子太傳兵部尚書，摠督川、湖、雲、貴、廣西軍務。袁應㤗疏稱：厰臣與閣部諸臣一時稷、契之選，閻鳴㤗、王之臣、劉應坤、陶文紀用同心恢復，敢卜必成。張問達捐貲助邊。有旨：問逹竭力捐貲，病故可憐，完銀解進，未完者勘家貲定奪。戍前禮部尚書孫慎行、刑部侍郎王之寀，允劉志選誣參也。南京守備太監請建厰臣祠于皇城東，賜名崇勳。時頌忠賢功德者共一百八十疏。御史劉徽疏㳟毛士龍、房可壯、樊尚燝。有旨：嚴提熊廷弼家屬追賍，尚燝為民，士龍、可壮各提問追賍。督師王之臣條奏遼事十欵：一據廣寧以窺河東，一定軍營以固根本，一調班兵以亟修築，一分兵民以安地方，一設道臣以清屯馬，一合水陸以張達伐，一用西虜以蹙東力，一合關寧以通脉絡，一集眾思以廣忠益，一絶和議以杜釁端。賑濟畿內飢民。永寧伯王明輔母李氏卒，命給墳價，遣官加祭。李氏，孝端皇后之母。天啟七年丁卯春正月己巳朔，上御新殿，百官朝賀。蘇茂相請建厰臣祠于鳯陽皇陵之次，賜名懷德。命內臣涂文輔摠督太倉節慎庫，崔文昇總督河漕京通等倉，李明道提督河漕，各給勅諭關防。黜生顧同寅私撰祭熊廷弼文，事發到厰，斬于西市。削禮部尚書李思誠、吏部主事于志舒、懷來兵備兵志充籍，命錦衣衛逮志充究問。志舒嘗托醫亡王家棟賄崔呈秀得吏部，而志充亦令家棟載寳賂呈秀謀陞官。棟道遇厰中尉𫉬，之棟窘，徃呈秀家叩門求解。時呈秀與思誠接壌而居，遂誣此所以賄恩誠者，忠賢疏發其事而削之，思誠實不知也。削翰林陳仁錫、文震孟、鄭鄤籍。時刑部擬孫文豸以妖言謗政坐重辟，忠腎憾仁錫不撰寧國敕，令許顯純擬文豸獄，詞連仁錫等以削之。二月二日，信王出府成婚，辭免贍田二頃。許志吉請專差廉幹官從天津、淮陽、兩浙查追吳養春引鹽屋産。諭吏、兵二部將督臣王之臣加銜回部，以備帷幄之中不時籌策。督臣閻鳴㤗仍駐薊鎮，以為𨵿門策應。撫臣袁崇煥、內鎮臣紀用俱着便宜行事，并道臣畢自肅、總兵趙率教俱在寧遠駐劄。至關門兵馬俱聽袁崇煥調度。內鎮臣劉應坤着便宜行事，并道臣玉應豸合力克復全遼。毛文龍奏請內臣鎮守海外，特旨獎勞。命摠督登津鎮守海外太監胡良輔、提督副鎮守太監苗成、中軍太監金捷、郭尚禮駐劄皮島等處他方。川督遣參將楊明輝入水西諭安位，為安邦彦所殺。削奪顧其仁、周邦基、吳甡、梁元柱等。內旨：張捷曾附黨人，削籍為民。冊封代世子𪔂、渭為代王。贈貴州廵撫蔡復一為兵部尚書，蔭一子入監。 |
| 14 | 寧夏廵撫史永安奏上賣火諸酋渝盟兩犯，宜搗巢以伸國威。上是之。瑞王、惠王、桂王詣陵謁辭。三月，瑞王奏酌時宜節省。上曰：夷氛未靖，水旱頻仍，𫠦在蕭條，物力匱詘，深軫朕念。覧奏，膳羞廩粮夫役供應之浮費，地方官員迎送問候之縟禮，一切內外隨從人等之苛求，槩從裁節，嚴加約戢，愛人節用，著溢言表。東平之賢，不問可知。朕心嘉悦，即行與經過地方官民知悉，仰體王志，以成王美。惠、桂二王各疏言時艱民匱，當加意約束樽節。上賢之。麗人導後金兵襲毛文龍，不克。後金兵遂破朝鮮義州。東撫李精白奏青州民家耕牛産麟，不踰時死。三王念驛逓罷，苦辭，免欽賜馬匹。上允之，以成王誼。三王辭朝，啟行之。國修築董家口，衝要不減喜峰。允守臣請，益班兵，益以主兵，發額餉以傋行糧。命毛文龍出師救朝鮮，并登撫接濟倉儲，勵戎士以壮軍聲。蘇松民奏稱瓜州兑運不便，東南民力已竭。有旨：朕與厰臣軫念東南，疴痛切身，豈楽以非常之原駭懼爾輩？但念回空愆期，國儲要緊，暫資爾勞，本年為止，不必慮其後。區處脚價，足以相值，不必懼其累。有船則募，無船則已，不必有取盈之說。船至之日，官即為兊，不必有回遲之嗟。念輩尔輩應得之役，地方各官有漕政之責者，自應悉心體悉，務期國便民安，以稱朕懷。自後聖諭皆上與厰臣並稱而不名。朝鮮吿急，請援師。詔寧遠撫臣乘虚搗巢，以紓屬國之患，袁崇煥水陸發兵救之。澄城縣民變，殺知縣張斗耀，以急征激變也。削吏部員外蘇繼歐官，以與楊連善也。繼歐旋自經死，并削徐楠、龔世法、彭鯤化、劉永祚等官，逮副使王公弼、泰寧侯陳良弼、恭順侯吳汝胤，下鎮撫司獄。時奸啇牽已故萬璟事，詞運二侯，悉令追賍。四月，套虜犯甘肅，大破之。去秋，二兒台吉入犯，為鎮兵所斃，及報讎，又被創，懐恨已久，於是套酋土賣火力赤等、矮木素等、喇嘛等酋糾約搶犯，傳警甚急，撫臣王象乾會同總鎮設伏夾攻，大挫其鋒，斬𫉬頗眾，遂引去。主事吕下問勘賣黄山，拘刷良民，虐取民，遂激變，焚其𪠘，下問遁免。皇陵失火，延燒四十餘里，東江將士私逃，後金破朝鮮之雲從鐵山，文龍將士聞之，洶洶不安，都司毛永顯先逃，參將高萬重綂領眾軍劉璋劫掠島中軍民財物婦女，同麾下七百餘人鴐船逃去，都司馬承勛亦領兵六百餘人由陸西奔。文龍遣參將毛承祿襲後金于晏延關，報捷。命督撫諸臣修理薊鎮，三恊邊城，務固完以障保外藩。兵部奏增定大帥，以杜文煥駐寧遠，尤世禄駐錦州，侯世禄駐前屯，左輔駐大凌河，滿桂照舊駐劄關門，節制四鎮及燕建四路，仍賜劍以重事權，從之。削奪姜曰廣、胡尚賔、丁進、楊廷槐，陞李䕫龍左僉都御史，恊理院事，張暁兵部尚書兼都御史，總督宣大山西。五月，袁崇煥條奏東西情形，奉旨：敵謀狡詐百端，就來厮殺之言，詐也，宜假以應之，無為危言所喝。喇嘛請勸之書，更詐也，更宜整以備之，無為遜言所愚。西虜撫賞，固須清查，無致冐濫，以生携貳。至諭虜酋與粆花立援，與都令解讐，俱着多方講攝，相機宣諭，務令懐我威德，共作藩籬。封彊事重，該鎮還體厰臣綢繆石畫，以保無虞。諭戸兵工部：雲從圍困，毛帥智勇，自能聨合麗兵禦之。但恐運餉接濟未敷，應補餉銀十萬，登津本色五萬，務剋期前發。再選水兵數千，策應毛帥，以壮聲援。合用火藥噐具，一併速發。毛酋乞盟宣邊，駐虜屡犯，邊兵創之，因自認罰，願就戎索。榆關傅警後，金渡河欲直闖山海，上命關外防禦，左輔尤世禄獨當其衝，各以原官加一級，以示優異。上命滿桂移駐前屯，孫祖夀移駐山海，黑雲龍移駐一片石，閻鳴㤗移鎮𨵿門。其分布兵馬，關內四萬，關外八萬，俱如內鎮臣議，聽督撫作速布置，期于脉絡相聨，呼吸共應，務保無虞，稱朕與厰臣軫顧彊圉之意。後金攻圍錦州，平遼摠兵趙率教禦之，退屯五里西南。次日，兵馬繞城㳺走西虜，領部眾報効。因遣夷使貴英索賞，許之。廣西奏勦潯州鵝山賊胡扶紀等，平之。山海摠兵滿桂兵援錦州，遇敵于笊籬山，大戰，奮力夾攻，大挫其鋒，錦圍漸解。削奪晏清、倫肇修、葉有聲、沈棨、王應熊、曾陳易、杜詩、錢策、汪起鳯職。監生陸萬齡請建魏忠賢祠于國學之旁。六月後，金攻寧遠，摠兵滿桂等大戰，勝之，解圍退去。其時，砲傷大王子，天墜大星如斗，落地如天崩之状。五鼓，撤兵東行。于時，經撫閻鳴㤗、袁崇煥各奏厰臣先事綢繆之功。摠兵趙率教奏稱：仰仗魏忠賢妙筭紀用，及諸將左輔朱梅等恊力。兵部臣霍維華覆奏：厰臣茅土尚覺其輕，良卿太師尚餘一級。海上鄭芝龍犯閩中銅山、中左等處。興泉道鄧良知遣人徃諭，芝龍旋就撫。以劉詔為薊遼摠督。延綏摠兵楊肇基請建義士祠，祀平夷死難諸臣。旨褒允之。來宗道疏頌厰臣功德，與上並稱不名。豐城侯李承祚請封魏上公為王。何可及頌疏五，皆皇上、上公並稱。七月，上疾，父不視朝。孟秋廟享禮，以魏良卿代行。 |
| 15 | 袁崇煥以疾乞歸，賜兵部尚書王之臣尚方劔，駐寧遠。崔文昇劾崇仁縣知縣崔世召、沐陽縣知縣何大進，削其官，䕶送桂玉。太監王敏功劾銅陵知縣劉涵清，削其官。詞臣楊汝成、閃仲儼、馬之驥、劉埀寳、賀逢聖，科臣劉先春、虞廷陛，䑓臣徐揚先，部臣馬任遠，俱削奪。傅陞、李精白、曹尔禎為户部尚書，田吉為兵部侍郎，崔呈秀為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奪情視事。時周應秋三十九，疏請益封忠賢子姪為公侯伯。郭允厚四十，疏請給荘田禄米。薛鳳翔四十七，疏請給第宅鐵劵。李蕃呼忠賢為九千歲。姚宗文頌上公，間出名世。李燦然頌上公，帝簡篤生。孟紹虞稱元老，篤生應運。龔萃禎称上公，柱囯元勳。獻䛕之詞，無所不至，亦不一而足，可以悲士風矣。詔以厰臣安攘殊勳，封其弟侄一人安平伯。建昌路通，禮部申明表貢大典事宜，起摠臣侯世禄鎮守塔山要地，加其子侯拱極游擊職銜，為本鎮先鋒。八月，上寝疾，不視朝。禮部以三殿告成，請擇吉臨御。上以方在静挕，少需擇期而行。霍維華摠督薊遼，因𡊮崇煥東功，不叙恩蔭，上疏欲以己蔭移之。上曰：袁崇煥譚欵一節，所誤不小。霍維華何得移蔭市恩？以不諳事體責之。加寧國公魏良卿太保，封魏明望安平伯，加少師魏良棟東安侯、太子太保。以徐時㤗、孫之懈主順天試，中崔鐸。以陳其慶、張士範主應天誠，中周錄。後各覆試曵、白應天策，以符命革命為問。十八日，上疾大漸，有旨諭吏兵部，奉聖夫人容氏子侯國興擬封伯爵。又召皇弟信王入，諭以當為尭舜之君，再以善事中宫為托，及委用忠賢。二十二日，司禮監承諭傳陞、黄立極、王之臣，少師施鳯來、張瑞圖、李國榗、崔呈秀、薛鳯翔，少傅孫杰、楊夢衮、李春燁，少保周應秋、郭允厚、黄克纉，太子太師李養德、吳淳夫、蘇茂相、董可威、房壮麗，太子太傅霍維華、曹思誠、范濟世、劉遵憲、袁可立、白所知，太子太保吕純如、田吉、張曉、張我續，尚書許宗禮、吕圖南、張九德、張文郁、單明翊、岳駿聲、李春茂、王之采，都御史，其餘侍郎卿貳幾百餘人。即日傳皇后懿旨：大行皇帝于申時崩逝，合行䘮禮，禮部具儀來看。九月，上尊謚曰達天闡道敦孝篤友章文㐮武靖穆荘勤悊皇帝，廟號憙宗，葬德陵。論曰：門户之諭，醸于神廟之中年，而禍及於熹廟之末載。流毒所曁，迄於危亡而未已。逆璫屠戮眾正，錦衣之獄，清流是投，要典之刋，黨碑攸竪。諸君子名以成，論以定，而門戶亦以愈堅矣。迹東林之始，不過二三賢豪，聮盟講貫，期于古道復明，頽瀾以砥，甚盛心也。積漸延引，寔繁有徒，不逞之流，竄身其中，藉為功名之捷徑。諸君子端操勁節，犯難嫉邪之風，皆為此輩所倚托。一倡百和，議論繁多，紛争日滋，職務寢弛，而國𫝑遂以不振。是皆熹廟時倡義攻姦諸君子為之祟也。自來名節之事，忠義之圖，小人以非利所在，每每觀望而不為。君子一當其時，必爭光趨之，至于履危蹈死而不顧。方神廟建儲遲緩，天下洶洶，以為有漢武立貴之心。此時力請定國本者，東林也。國本既定，挺擊變起，亟辨風癲，而諸究主使者，東林也。光廟享國不延，紅丸一案，援訐世子趙盾，罪方從哲，以破宫闈之隐慝者，東林也。憤議移宫，使宸極肅清，而天子不受制于亢悍之宫嬪者，東林也。煬竈鉅奸，濁亂海內，抗章聲罪，而駢死囹圄者，亦東林也。鳴呼！小子欲詘君子，何患無辭。定國本，則曰激䀨邀名也；辨風癲，則曰離間起釁也；諍紅丸，則曰誣大行以惡名，而坐嗣君以不孝也；議移宫，則曰不念先王之愛妃，而肆廹逐圖定策勳也。噫！甚矣！君子固甘罪而勿辭矣。至于逆璫肆惡，毒痡臣庶，動摇宗社，奸嫗交通于禁闈，義子布列于中外，包藏禍心，睥睍神噐，使諸君子而果邀名也，果起釁也，果誣先皇謗嗣君也，果圗定䇿勳也，於此當亟搖尾媚璫，得旦夕富貴，而乃首發難端，身甘九死而不顧，此為邀名乎？躬之不保，而何名之邀乎？此為離間起釁乎？彼且孩視少主，厥哀叵測，而何釁之生乎？此為誣謗乎？不為誣謗，將為頌德乎？此為圖定策乎？不圗定策，將圖勸進乎？悲哉！ |
| 16 | 諸君子氣可成虹，血應化碧，使天下亦知朝廷有抗奸死義之臣，逆璫雖能殺其身，而不能禁其口，其魄已奪，其心已灰，而不敢復萌非望之圗矣。小人當此，方且舌撟而不能下，膽落而不敢議也。孰忍昧心違理，更標一罪以誣君子哉？斯我所謂名以成也，論以定也，而門戶亦以愈堅也。究之，諸君子發憤忘軀，為國觸邪，夫豈為門户計耶？彼方形銷骨化，蕩為飄風，而依附名節，借徑终南者，已竊竊而張其幟。若曰：某某東林，發憤忘軀，為國觸邪，夫孰為我難者？于是，交章累牘，競意氣也；羣分類聚，分畍域也；庶事叢脞，置度外也；戎馬生郊，遺主慼也。向使熹廟無偏聽之奸，諸公解擊邪之事，諸公被禍不若是酷，致譽不若是隆，而流弊亦不若是甚。乃縱逆長奸，遺憂臣子，遂成賢者之名，卒醸黨人之禍。我于熹廟一朝，君子道消，紀綱混亂，輒束卷不欲觀。獨于諸君子受死之慘，立名之高，而貽患之大，有感于衷，不禁唏嘘云。又曰：天之將禍人國而促其祚，必使小人得以中主之隱，不惜甘心以盡海內氣節之士，而不知悔。夫主雖甚闇，威福未有不樂自己出者。小人蔽明之術雖工，度其說未足以中主心之所甚忌，則寧隱忍而不遽發。而氣節之士，不幸䖏家國危疑，所瞋目攘臂而爭者，皆社稷之大計，遂若明操天子之威福而無罪。當此之時，小人且俔俔伈伈，委陀窺伺，一旦有以中主之忌，而激其不測之怒，以肆其芟夷鋤擊之力，而人主方以為効忠于我，為能挈吾幾墜之威福而還之上。蓋權之所在，利害倚伏，我不能留人主之威福於有餘之地。至明操之以投其忌，而徒咎隂窃者為術之工，抑己疎矣。當慶陵倉卒凭几，寵命方亟，盤桓六尺，正色而奪之房闈之手，一時氣節，感動天地，以深識者観之，此社稷之福，而人臣之大不幸也。何則？天家歴序，嗣服當陽，情殊非種之鋤，𫝑等北軍之袒。方其呼吸倚重，視踰骨內，及時過事已，晏然朝寢。睚眦噏訿之口，姍定策之無名，詆排闥為楽禍，而人主且輾然笑危疑之過計矣。况乎先朝母抱，燎不焬于褒、驪；末命簮遺，毒無階乎吕、武。而朝累清宫之牘，暮騰討賊之文，二三君子，儼然自謂再造皇圖，而不為其君留有餘之地。夫人主不幸以暦数之躬，邀安捧日，宣掦中外，雅非樂稱。而嘵嘵春秋之議，日相䋲切𫝑，不至誅斥充庭，無以一日立臣民之上。度其時，苟令有辭以反獄，其樂得而甘心久矣。而蠧伺者適起而中其忌，是以釀禍清流而無所悔。論者乃謂龍睡方鼾，狐張易假，支離天讞，悉屬矯誣，以為震霆所加，無關黼座。而不知燕溺嚬笑之間，方快然威福之始出于已，而猶憾夫隂而竊者之愛我不蚤也。嗚呼！國家有非常之事，而人臣不幸以身與其功，非甚盛德，鮮以堪處。昔漢博陽侯育䕶曾孫，拒詔獄邸，奏記愽陸，建輯宗廟，兩人于漢室俱有不世之功。肰博陽雖仁恩內結，絶口不伐，光昭相業，食報苗裔。大將軍厚重，不譲慱陽，而幾微顔色，遂疑震主戮宗之釁，竟萌驂乘。観袁盎以穰侯驕倨，規諷文帝，制防微漸，卒保始終。當明盛之世，大功之難居如此。况于時危主孱，群疑滿朝，挾不賞為名高，昌危言于交淺，將以肅清君側，關預威福，求免不戢之焚。鳴呼！若慱陽者，庶乎其近道矣。論曰：國家之禍亂，成于小人，而嘗以之責賢人君子而無辭者，何也？賢人君子之禍一日不極，則國家亦未一日遽底于亂，而小人之心與力，亦未嘗遽能以極賢人君子之禍。小人見利而攘利，不亟則心不合；見害而避害，不亟則力不聚。賢人君子不知乘其未合而離之，未聚而散之，而嘗求之過亟，以重致其䖏心積力而不知悔。迨於禍機旋發，潰不復收，賢人君子方委于天心之未厭，禍以至斯，而不知有以自極其禍也。當悊皇臨御，東事方殷，瀋彊潰師，西河失守，當日中朝之𫝑，以封彊為重，一時盈庭，宜一切姑緩，以集于張皇詰戎，使乘當陽捧日，眾正彚征，奮諸君子昌言之氣，恊謀牗户，則彼誤敗兩帥之司馬，豈容令使洋洋出入哉！此固當力為争者也。即萬一不得當，而去就生死，亦不至操于宵人之手。且夫重關蹴踏，勢等决癰，而烺烺白簡，迫勘宫闈，旦夕操責許世子之義，以劘切萬乘，固已昧于緩急之𫝑矣。其時驕閹牝孽，方呼吸伺釁，以張弄威福，徒以羽翼未廣，隱忍摩厲。而三案所指斥諸人，雖不矜名節，實重溺冨貴，一旦操之太急，不至被以亂賊之名，絶其風雲之路。𫝑固有未可止，同舟救溺，必求反風，離者安得不合，散者安得不聚？於是節甫王聖之幕，䖏心積力，以樂得而甘心焉者，彼固熟于利害之反掌，亦不謂非諸君子有以驅之也。迨大獄既起，小人謂不援封彊，雖三案未足鍜罪。嗟乎！封彊之為重，固賢人君子所甚明而周于計也。舍門庭之冦不争，而攘臂于討賊，攻其名而姑避其實，諸君子得微有無解于心者耶？而反所攻而誅之以實，因所避而陷之以名，至于没齒不忍自明，又自悲矣。雖然，尤不能無望于當日之大臣也。夫君子之待小人，不欲為已甚，而冀為調停以紓其禍者，必恃我之常有以制之也。當其時，稱三朝元老者何人哉？縱不𫉬填譴空勅，夜半引燭焚詔，亦當彈壓狐竊，其勢庻可漸抑。既無童牿豶牙之術，而徒厪觸額之憂，至于憔悴引退，以不見其禍為幸。鳴呼！國家自穆廟以來，黄閣之權寄倚伏于寺人，已四世矣。當日磨牙之毒，故為戢翼，亦以元臣簮笏儼然，尚懐觀望。及去而綸扉拱手，寧啻振落。自是緹騎踵于閭户，嚢木駢于西曹，人亡邦瘁，再世不復。彼飄然去國者，求一日安魚鳥之夢，又誰忍之。嗚呼！小人之為禍，其始未嘗不重彂者，較于制人與制于人之數而已。諸君子亟之以固其交，而元輔復緩之以張其𫝑。彼不發，將立制于人而發之。人無一足以制我，則何憚而不發。大臣怯而小臣疎，甚矣，賢人君子之憊也。嗚呼！天之所極也夫。 |
該資料是通過對對應底本影印本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