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有客过越自称子真介于无妄先生 贽见于有君 谒入乃膝而前曰 闻有君之名雅矣今幸际颜色聆话言 瞨輙有请 君其聴焉君世家于越以风流自命 业传缃素 才播歌咏 越之山川人物古今风俗载在君腹 愿闻其畧可宓 有君敛袵肃㝐谢曰唯唯 客姑坐焉吾以语尔越于九域 分曰扬州 仰瞻天文 度当斗牛 在辰为丑自夏而𥎦 郡于秦汉 霸于春秋 州于隋而使于唐 公有素而王有鏐 因种山而中宅 廓蠡城而外周 龙楼翼而干峙石窦伏而巽流 ■〈水〈廌上山下〉〉天门兮墬户惟昆崘兮是侔 实东南之大府 号天下之无厹 其山则郁郁苍苍岩岩嵬嵬磅礴蜿蟮 崷崪崥崹 若骞若犇若阖若闓 或凸或凹或■〈阜,口代十〉或𠂤 或断而连或昻而低虎卧龟蹲龙盘鳯徊 舒为屏障峙为楼台 掩映江湖明灭云霓时 八山中蔵 千峰周回 彭鲍名存 蛾马迹迷 巨者南鎭是为会稽 洞曰阳明群仙所栖 石伞如张 石帆如扬 石蒉如蔵 石鹞如翔石壁匪涯 石瓮匪携 香垆自■〈宀堙〉 天柱可梯 韫玉有笥 降仙有台 禹宂窅而叵探 葛岩蜚而自来 射堂丰凶之的 宛委日月之圭 应天上之玉衡 直海中之蓬莱 至若嵊山岿其东 嵞山屹其西 阜至繇蜀 龟来自齐 梅山乃隐吏之窟 紵罗葢西子之闺 五泄争奇于雁荡 四明竞秀于天台 五云中令之故居 十峰昙翼之招提 故越为之首兮剡为之面兮沃洲天姥眉兮目兮 金庭桐柏仙子㡯兮 南明嵌崆宝湘涌兮 南岩嵯峨海迹古兮 陟秦望而望秦兮 登洛思而思洛兮 采葛食蕺敬吊前王兮 修竹茂林缅想陈迹兮 连山如珠秦皇之所驱兮 压山如玦亚父之所割兮 北干隐兮明月 东山卧兮白云迷 少微寂兮幽鸟怨 太白空兮埜猿啼 其水则浩淼泓澄散漫萦迂涨焉而天 风焉而波 净焉如练 莹焉如磨 溢而为江 潴而为湖 为沼为沚 为潢为污 汇为陂泽 疏为沟渠寖而田畴 淤而泥涂 生我稻梁溉我果蔬 集有鳬雁 戏有龟鱼实有菱芡 香有芙蕖 鹘舟如击 马檝如驱 船龙夭矫桥兽睢盱 堰限江河津通漕输航瓯舶闽 浮鄞达呉 浪桨风帆 千艘万舻 大武挽繂 五丁噪呼 榜人奏功 千里须臾 境绝利博莫如鉴湖有八百里之回环灌九千顷之膏腴 浮贺监之家 寖允常之都 人在鉴中舟行画图 五月清凉人间所无 有菱歌兮声峭 有莲女兮貌都 日出兮烟销 渔郎兮啸嘑 东泛曹江哀彼孝娥 西观惊涛吊夫子胥 槩浦思夫槩之封 翁洲访偃王之庐 箪醪投兮沼呉国 扁舟去兮变陶朱 鼓樵风兮游若耶 兴䨮棹兮寻隐居 禊事修兮觞兰渚 陶泓沐兮池戒珠 了溪凿兮禹功毕 刑塘筑兮长人诛 酌菲泉兮懐古 饮清白兮自娯 其物则有鱼盐之饶 竹箭之美 山涵海蓄吂其有几 贡入王室 利周遐迩耕焉㠯火耨焉㠯水 南风翼苗翠浪千里 𥝧稏一空 玉粒如峙 炊粳酿秫 既甘且㞓 檿桑之奇号为第一 龙精㒩㒩吐丝满室 万草千花机轴中出 绫纱缯縠䨮积缣匹 朩则枫挺千丈 㮤封五夫 桐柏合生 察棐异隅 文梓楩楠 栎柞槠榆 连理之柯 合抱之株 乃斧乃斤以舆以庐乃有萧山陆吉 诸暨三如 胡楠𢦩林贺瓜满区 枣实全赤樆腮半朱 穴榧殻玉樱桃荐珠 鸭脚含黄 鸡头去卢 百益七绝之奇 双头四角之殊 蔗有昆崘之号 梅有官长之呼 蔓生则马乳蘡薁 土实则鳬茈慈菰 野蓛溪毛 园蔬朩菌 湘湖之莼箭里之笋 可荐可羞采撷无尽鳞虫水族海生池养 丁𩠐丙■〈尸外乇内〉 皤腹缩项 赤鯶文鳢元鰆黄𩺞 人骈集 㠯钩㠯网羹金脍玉 不数熊掌 能言之鹜譱鸣之鹅 输芒之蟹 孕珠之蠃 文身蛤氏之子 跛足从事之徒 街填巷委 与土同多 异兽珍禽 屑铜吐绶 猛虎负子 灵鸟送𪅏 鳯栖鹿化 鹤拾雁耨 熊罴狸豹猴玃猿狖 鵁衔鸬吐 莺求鹑鬬 鸥浮鹬浴 鸦寒鳦瘦 巧妇锥喙 舂锄雪脰 林栖水宿修尾长咮 江湖为笼山林为囿㠯牡㠯牝㠯蜚㠯走甲第名园奇葩异香 牡丹如洛芍药如扬 水兰载新 海榴懐芳 蘜山黄华 兰亭国香 天衣杜鹃 东山蔷薇 湖映香䨮 鉴生水芝 鸳梅并蒂 仙桂丹枝 司华骋巧天女效竒 桃李漫山臧获视之 药物之产不知其名白𦸇丹参甘蘜黄精 呉茰越桃 禹粮石英 蓟训鬻之以疗疾 彭祖服之而延龄 秦皇求之而莫致 葛仙饵之而飞升 日铸䨮芽 卧龙瑞草 瀑岭称仙 茗山鬬好 顾渚争先 建溪仝蚤 碾尘飞玉瓯涛翻皓 生两液之清风兴飘飘于蓬岛 剡藤番番 管城班班 氷敲嵊水 竹翦顾园 制于蒙蔡之手 游于羲献之间 友陈元与端紫 仝文字于人寰 至若龙护金书 苔封石刻 苗山金玉 邪堇铜锡 黄帝之鉴 神禹之璧 欧冶之剑 蔡邕之笛 虞翻之床 秦皇之石 淳碑斯篆 江笔肃墨 靁鼓铜漏 梅梁窆石 罍金履铁 罂铜印玉 胎草蹄石 黄竹神木 流黄溪簟 錞于周乐 活人之草 止痛之木 柘敷荣而华含戚 天雨钱而山储粟 皆希世之奇迹 盖欲言而不足 其人则见于呉越春秋会稽典録 ■〈囗外〈汖彡〉内〉经墬志 历代柬牍 大书特书 班班满目孝者悌者忠者义者廉者逊者知者健者优于文䛐者 长于吏事者擢秀科目之荣者 策名卿相之贵者 ■身㠯成仁者 隐居 求志者 埋光屠钓之微者 晦迹佛老之异者 虞翻之言有所不能尽朱育之对有所不能既 予亦焉能缕数之哉 姑摘其尤之一二前则种蠡计𥓋号贤大夫 后则严助买臣直承明庐 孝悌则张万和之父子 韩灵敏之弟昆 邓斯祈樊自杀以代辠 董黯朱魏报雠而名闻 或湿衣以障火 或泣血以戢焚 或衔哀而庐墓 或负土以成坟 或㠯行而名里 或以义而旌门 懿矣三女 贤哉二娥 处子之孝凛然可多 节义则黄公居四皓之列 魏少英叅八隽之俦 少英见后汉党锢传虞翻曰少英遭世屯蹇忘家忧国列在八隽为世英彦】 蒙难卫主则有若丁潭 委身授命则有若王修 虞喜躬岁寒之操 孔愉洪止足之谋 或一门死三世之义 或一邑萃三康之㳅 至若㮤阳柳朱永宁瞿素妇节峥嵘蹈死不顾 卓行则郑洪韩说锺离意朱隽戴就举于孝廉 虞潭孔奂沈融朱仕明举于秀茂 虞寄起于对策 赵晔擢于有道 陈子公还侵墬之藩 锺离牧拒惭还之稻 循吏则有还珠孟尝 致雁虞国 希铣遗四州之爱 夏香著历任之绩 儒学则王充㠯论衡显 沈珣㠯大义称 谢沈谢承之史学 孔佥孔袪之明经 贺孝先擅儒宗之号 虞伯施剸博学之名 文章孙兴公掞金声之赋 徐季海挥玉堂之策 晔若春荣则任奕虞翔 文不加点则四明狂客 二贺二虞蜚声籍籍 呉融十诏成于俄刻 隐逸则严谢秦方述睿充符 方术则介象呉范严卿夷吾 丹青则孙遇道芬 笔札则孔琳徐峤 浮屠则道林灵澈 神仙则刘晨阮肇 乃有溪上浣纱之女 林间舞剑之姝 色白天下 气雄万夫 故句践复国也有六千君子 项氏崛起也有八千子弟 霸有江淛横行当代 彼二霸之得人尚斗量而车载 矧历世之人材亦足明其大槩 逮我国朝尤号多士 二百年间不可胜纪 大则杜正献之勋徳 次则孙威敏之功名 姚夕郎司元佑之直 顾内相号江南之英 万石云仍匪建则庆 二陆棠棣如云与衡 呉先生风高于贺老 齐职方迹拟于渊明 钱氏世贤科之盛 史门继衣锦之荣 刘求㠯义门显】 会稽求氏上虞刘氏并号义门増注会稽志云求氏自齐梁以来积世无异爨至国朝郡守李待制兊有诗云夫何于会稽卓然有求氏同居六百年相聚三千指昔贤钦义行列奏闻天子旌诏表门闾光华映乡里今案裘与求皆姓也而义门之姓见于书者多用裘字○上虞刘氏聚族四百馀口内外无间言熈宁中郡守赵清献公拚奏于朝诏旌表门闾】 杜赵以处士称 或览古以㳅咏 或编图而著名 至若聮翩桂籍 焜耀簪缨 名登史策足迭天庭 盖尝询之故老 徃徃莫识其名矣故千岩竞秀万壑争㳅者顾长康之言也 山转逺转高水转深转清者李浙东之记也 瑰奇市井佳丽闉闍者白馀杭之诗也 忠臣系踵孝子连闾者虞功曹之对也 越之山川风物其大略如此 子真始惊而疑卒叹而喜曰壮矣哉盛矣哉山川如斯人物如斯吾未之前闻也 然越在春秋僻处东夷 夫子作经■〈巛日寸,上中下〉为于越 其人材风俗固未可与齐晋鲁卫诸列国抗衡也 今有君所称几不㝐口 岂昔日逺于京畿含香未越如王景兴之言邪 抑山川降灵孕秀固自有时邪 抑亦因人作□而致然邪 有君曰㫺严朱二子为汉名卿昼绣故乡夹衟郊迎争观快睹歆艳其荣故其俗始尚文学而□功名 晋王右军为越内史雅会兰亭㳅觞曲水临池墨妙辉映千祀能使遗文感慨君子故其俗始尚风流而多翰墨之士 唐元微之一代奇才罢侍玉皇谪居蓬莱宾窦邻白唱酬徃徕由是鉴湖秦望之奇益闻故其俗至今好䪩咏而多风骚之才 不独此数君子也任贤张霸㠯尚贤为治而俗始贵士 刘宠车俊㠯洁巳化下而人斯尚清 第五伦下令而淫祀之风革 诸葛恢莅政而陵迟之俗兴 至若李唐刺史九十八公首有龎玉显有姚宗■〈囗外〈汖彡〉内〉经十子郡绩称雄 国朝逮今盖百馀政前有文简后有文正题名所记比唐为盛 承宣得人 风俗斯美 盖亦理之然也子真曰是诚有之然皆二千石之事尔 未足多也 愿闻其上者有君曰昔句践惩会稽之栖也 痛石室之辱也 蓼目水足抱氷握火 采蕺于山 置胆于坐 葛妇兴歌名曰何苦其词曰尝胆不苦味若饴令我采葛以作丝 二十年间焦心苦志 卒灭强呉 㠯䨮前耻 越绝之称权舆于此 故其俗至今能慷慨㠯复雠隐忍㠯成事 若是何如子真曰兹霸者之事也传不云宓粹而王驳而霸 彼齐威晋文之盛犹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 况句践乎有君曰昔禹治水既毕与群后计功苗山更名会稽卒而塟焉 祠庙陵寝于今尚存 上有遗井 下有菲泉过而饮者莫不发免鱼之叹兴河洛之思 不独句践有其烈 马侯嗣其功 至今其俗勤劳俭啬 实有禹之遗风若是何如子真曰美哉禹功宜其代圣而有天下也 游于是穸于是 庙食于是 兹所以化被万世之久也然说者㠯为入圣域而未优 其必有大于此者乎有君曰舜生于诸冯孟子以为东夷之人历世逾逺㳅传失真 太史公以为冀州然邪否邪 然越之邑则有上虞馀姚 山则有虞山历山 水则有渔浦三怃 墬则有姚丘百官 里焉有㮚上 陶焉有灶 汲焉有井 祀焉有庙 此其遗迹也意者不生于是则游于是乎舜为人子克谐以孝故其俗至今烝烝是效 舜为人臣克尽其道 故其俗至今孳孳是蹈 舜为人兄怨怒不藏故其俗至今爱而能㝐 舜为人君㠯天下禅 故其俗至今廉而能逊 若是何如子真矍然离席而立 拱手而对曰 于■〈虗戈〉噫嘻 尽譱尽美 虽甚盛徳蔑有加矣昔季札观乐而止于韶自韶之外不敢观 馀问风俗亦极于舜自舜之外不复问矣无妄先生粲然失笑于旁曰 固哉子真之问有君之畣也 兹皆古之越非今之越也人死骨朽 世变风移 山川虽在人物巳非 前日淳朴变而浇伪前日廉逊变而争■〈兊又〉 前日勤俭变而侈怠前日忠孝变而凶悖尚何执纸上陈迹而譊譊其颊舌邪 有君曰先生之言是也然风俗不常美亦不常弊譱焉恶焉维人是系 今朝廷驻跸东南 越为巨藩密迩尧天 盖尺五间 帝命重臣来鎭是邦 入境问俗 登堂观风 因舜禹之遗化明吾君之至仁 布徳教于黄堂 变薄俗而还淳 矧何世之无才 亦奚有于古今子不见夫衔命北庭死于王事如陈公张公者宓 议礼靖康赴难建炎如华君傅君者乎 是岂异代之人邪又不见夫姚江陈公 所临有声亦克知退身名两荣 执政李公 忤意权臣老于沦落世贤其人 愍孝蔡子捐生可悲同彼旌忠庙食于兹 隐吏王君斩雠著名 一门可称贤父难兄 兹固先生目所亲睹也安知后之视今不犹今之视古宓 先生曰有君越人也知越之风俗而巳矣昔子虚夸云梦 乌有先生诧齐 亡是公折之以上林之事今越未足侔齐楚之大 尚何足以夸之有君曰昔呉子问栁先生以晋国之事而栁以晋对 今子真问馀以越国之俗而予以越对亦各因其所问而及之尔予岂瞢然无闻无知于越之外哉 今天子披舆墬之■〈囗外〈汖彡〉内〉 思祖宗之绩求治如不及 见贤而太息 文徳既修 武事峕阅 盖将舞干戚而服逺夷 复侵疆而旋京阙 馀竢其车书同 南北一 效吉甫美周室赋崧高歌吉日 招鲁公命元结磨苍崖秃巨笔 颂中兴纪洪烈 迈三五 夐前谍 亘天地昭日月】 增注选颜延年参军纪歌亘地称罄天作主○庄子昭昭若掲日月而行此赋之旨盖言功业隆盛亘极于天地之大昭显于日月之明】 于是穷章亥之所步 考神禹之所别 览四海九州岛之风俗 掩两京三都之著述 腾万丈之光芒 有皇宋一统之赋出 回视会稽盖甄陶中之一物 无妄先生自知失言 色有馀愧乃与子真逡■〈⼵匕〉而避 有君还而寄傲于南窓 有飘飘凌云之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