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董父豢於雷夏堯崩葬於穀林 |
| 2 | 且說帝堯的游宮城陽在陶邑北面，近著雷夏澤，地勢平曠。洪水既退，居民漸多，帝堯除出到慶都廟中去 |
| 3 | 瞻謁外，總在他的花園中看那些從人蒔花種木，飼獸調禽。有二雙仙鶴，羽毛純白，翩躚能舞。每當秋高露下 |
| 4 | ，月白天空的時候，它們往往引頸長鳴，聲音燒亮，響徹四近。帝堯很愛它們，有時放它們飛出園外，或翔步 |
| 5 | 於水邊，或飛騰於雲表。到得夕陽將下，它們就連翩歸來，甚為有趣。 |
| 6 | 那雷夏澤中又有兩條大龍，是董父在那裡豢養的。原來董父自經伯禹薦給了舜之後，舜就叫他在帝都西南 |
| 7 | 一個董澤之中豢龍。後來帝堯作宮成陽，一切花木禽獸觀賞之品禹都給他備齊。舜想起龍亦是帝王所畜的一種 |
| 8 | ，變化騰躍，亦可以娛樂心目。因此叫董父攜了兩龍，到此地來豢養。所以帝堯於仙鶴之外，又有這一項悅目 |
| 9 | 之物，亦時常來觀看。有時則往來郊野，看百姓耕種工作，亦頗有意味。如此閑適的生涯，不知不覺，在游宮 |
| 10 | 之中一住十年。這十年，可算是帝堯作天子後最舒暢的時日了。 |
| 11 | 當初西王母說：洪水平後，還有二十年太平之福可享，這句話到此已應驗。然而帝堯在這種閑適的生涯之 |
| 12 | 中，卻創造了一種文字，就是龜書。這創造龜書的動機，遠在那年洛水靈龜負圖來獻的時候。帝堯看見那龜甲 |
| 13 | 之上斑駁錯落，紋理極為可愛，因而心中想起：「從前伏羲氏得到景龍之瑞，就創造一種龍書。神農氏因上黨 |
| 14 | 地方嘉禾生了八重穗，就創造一種穗書。 |
| 15 | 高祖考軒轅黃帝因卿雲呈現，就創造一種云書。少昊帝因鳳凰來儀，創造一種鸞鳳書。顓頊帝曾創造一種 |
| 16 | 科斗書，雖不知道他為什麼原故，但總必有一個動機。現在我何妨也創造他一種呢？」但是當時雖如此想，終 |
| 17 | 究因為政治事務之牽掣，不能分心。自從到了城陽之後，一無所事，趁此就把前數年所立的志願再鼓舞起來， |
| 18 | 殫精極思，不到一年，居然制造成功。當時太尉舜等知道了，紛紛呈請將這個龜書頒布天下，令人民全體學習 |
| 19 | ，就作為大唐朝的國書，以為統一文字之用。但是帝堯以為這個不過遺興游戲的東西，哪裡就可作為不易之楷 |
| 20 | 模，一定不肯答應，這也可見帝堯之謙德了。閑話不提。 |
| 21 | 且說這年，正是帝堯在位的第一百年。帝堯已經一百十七歲了，自夏秋以後，筋力忽覺稍衰，倦於行動， |
| 22 | 漸漸病作。那時丹朱和其他幾個兄弟早已前來伺候。娥皇、女英亦來伏侍。 |
| 23 | 便是舜、禹等大小臣工，亦輪流的前來問候。就是遠近各州百姓聽見了這個消息，亦個個擔憂，替帝堯向 |
| 24 | 天祈禱，祝帝堯長生延壽。 |
| 25 | 無奈帝堯年紀太大了，藥石無靈。帝堯平日看得那養生之事又極淡，從來不學那服食導引的神仙生活，因 |
| 26 | 此支持不住，到了立冬之後，竟嗚呼殂落了。這時九男二女、大小臣工無不趕到，悲傷哭泣，固不必說最奇怪 |
| 27 | 的，就是這個消息傳布之後，天下百姓無不痛悼，罷市巷哭，如同死了他的父母一般。後來三年之內，普天下 |
| 28 | 的百姓不奏音樂，以表哀痛，這個真可謂難得之極。 |
| 29 | 閱者諸君聽著：在下是從專制時代過來的一個人，從前君主或為什麼首領的人，在他死了、或奉安落葬的 |
| 30 | 時候，要強迫人民服他的喪，並且禁止人民的娛樂奏樂及婚嫁等等吉禮。他的意思一半固然是表示他們的排場 |
| 31 | ，顯顯他們的威風，一半亦因為書經上有兩句說堯的，叫作「百姓如喪考妣三載，四海遏密八音」的原故，他 |
| 32 | 們以為這個是很難得的，不可以不學他一學。但是百姓對於他的感情不但不能及堯，簡直得到一個反面，哪個 |
| 33 | 肯替他服喪？那個肯替他遏密八音？他們也知道做不到，只有用強迫之一法，或者派幾個人，到處勸導發起， |
| 34 | 或者定一個刑罰，不如此的，要怎樣怎樣嚴辦。那些臣民為了這種利害關系，無可奈何，只得服喪，只得停止 |
| 35 | 音樂娛樂。試問：他們的心裡是否真個悲悼嗎？不要說被強迫的人決不悲悼，並且還要咒罵；就是那個天天穿 |
| 36 | 素、日日哭臨的人，試問他心裡果然悲悼嗎？亦不過虛偽而已矣。照這樣看起來，只要有威權，有勢力，就可 |
| 37 | 以做得到，何足為稀奇。帝堯那時候的百姓是出於真心，所以叫作難得。何以見得他真。動呢？有二層可以想 |
| 38 | 到：一層是四千年前，人心尚是古樸，這種狡詐無理的虛榮心、能欺自己而不能欺人的事情當然沒有，當然不 |
| 39 | 肯做。一層是百姓如果不是真心，這種舉動殊屬無謂。帝堯死了，如果丹朱是襲位的，還可以說巴結死的給活 |
| 40 | 的看。現在帝堯既以天下讓舜，出外十年，大家都知道天下已是舜的，巴結已死的堯有什麼好處？而且還有一 |
| 41 | 層，如果是舜、禹這班人強迫百姓如此的，那麼舜死之後，禹死之後，當然仍舊抄這篇老文章。這個故事必定 |
| 42 | 奉行，何以並沒有聽見？所以從種種方面看來，當時百姓的確是出於真心，並非虛偽，亦絕無強迫。史書上記 |
| 43 | 載堯的至德，說他：「其仁如天，其智如神，就之如日，瞻之如云，存心於天下，加志於窮民，仁昭而義立， |
| 44 | 德博而化廣，故不賞而民勸，不罰而民治。」照這幾句看起來，當時百姓之所以如此，真是應該之事了。閑話 |
| 45 | 不提。 |
| 46 | 且說堯崩之後，薄海同悲，而尤其是舜，舜的對堯，不僅是因為翁婿之親，也不僅僅是君臣之義，最感激 |
| 47 | 的是知己之恩。 |
| 48 | 舜本來是一個匹夫，沾體塗足，困在草莽之中。堯獨能賞識他，叫自己的九個兒子去養他，將兩個愛女嫁 |
| 49 | 他，後來索性連天下都讓給他。這種雖說不是堯之私心，但是遇到這種知己，能無感刻？所以眾人同是悲哀， |
| 50 | 而舜尤為傷心，思慕之極，竟有一刻不能忘的光景。後人記載上說，舜自從堯死了之後，隨處都看見堯，吃飯 |
| 51 | 的時候，看見堯在羹湯之中；立在那裡的時候，看見堯在墻壁之上。以情理推想起來，這種情形，大約是有的 |
| 52 | 。 |
| 53 | 一日，帝堯剛要舉殯，舜率領群臣進去哭奠，又不覺過於悲哀。大家恐怕他成疾，就拉了他，到游宮外的 |
| 54 | 花園裡去散散。 |
| 55 | 這時正值隆冬，天氣奇寒，為從來所未有。雪花飄舞，已經下了一日，然而還是搓綿扯絮的下個不止。舉 |
| 56 | 頭一看，大地河山二房屋樹木，無不變成白色，仿佛天地亦哀悼帝堯，為他掛孝似的。園林之中草木凋謝，黯 |
| 57 | 淡無色，那禽獸亦都畏懼這股寒氣，潛伏深藏，不敢出來。 |
| 58 | 大眾走到一處，忽聽得一聲長喚，其響震耳。接著，又是一聲。仔細一看，原來是兩隻鶴在那裡叫。守園 |
| 59 | 的人向大眾說道：「先帝在時，日日來看它們，有時且親自喂它們。自從先帝病後，沒有來過，它們聽見人聲 |
| 60 | ，就引頸長鳴，仿佛盼望先帝再來的樣子，很可憐的。」大眾聽了，無不淒然。舜就向二鶴說道：「你們還紀 |
| 61 | 念先帝嗎？先帝已晏駕，從此再不能來看你們了。」二鶴聽了，仿佛似乎知道，頓時哀鳴不已，引得大眾格外 |
| 62 | 淚流。呆呆的立了一響，方才回去。 |
| 63 | 次日，靈車發引，百官恭送，直到谷林地方安葬。那穀林地方的左右是個極熱鬧之所在，但是群臣仰體帝 |
| 64 | 堯愛民的厚德，一點不鋪排，一點不騷擾，謹謹慎慎的就將帝柩葬好。所以後世有兩句記事的史文，叫作「堯 |
| 65 | 葬穀林，市不改肆」。比到那後世之人，一無功德於民，而安葬的時候，拆民房屋，占民田地，毀人墳墓，弄 |
| 66 | 得來人民流離失所，忿怨自殺，那個仁暴，真有天淵之別了。閑話不提。 |
| 67 | 且說葬事辦好，百官回到平陽，最緊要的，就是這個君主繼承問題。但是大家都屬意於舜，不過此時正值 |
| 68 | 居喪，不忍提及，細細考察舜的言語舉動，除出悲悼帝堯之外，一切無異於平時，究竟不知道他的心思對於這 |
| 69 | 君主大位是有意呢？是無意呢？亦不好探問。忽忽三年，帝堯喪畢，大家正要提議這樁事情，伯益適因有事， |
| 70 | 到舜那邊去商量。 |
| 71 | 舜的家人回復道：「太尉昨日親自背了包裹出門了，不許我們跟隨，說道要到一個地方去轉一轉就來。臨 |
| 72 | 行時，有一封信交出，說如有政府裡的人員來，可將此信交與他。」家人說罷，將信呈上。伯益聽了，大為詫 |
| 73 | 異。展開一看，原來信上的大意說道：某受先帝特達之知，以匹夫薦升至攝政，某感激先帝之知遇，又慨念先 |
| 74 | 帝之憂勤，所以不慚愚魯，不辭僭妄，毅然擔任斯職，下以濟百姓之困窮，上以釋先帝之憂慮。自古以來，天 |
| 75 | 下大寶，必傳子孫或傳同族，從無有以匹夫而繼承君位者。某何人斯？敢膺非分！好在此刻元子丹朱諒陰之期 |
| 76 | 已滿，可以出而秉政。某謹當退避，尚望諸位同僚，上念先帝之恩遇，協力同心，輔佐少主，則某雖去國，猶 |
| 77 | 在朝也。 |
| 78 | 伯益看完，非常驚慌，即來報告於他的父親皋陶及棄、契等。大家商議一會，沒有辦法，檮戭道：「既然 |
| 79 | 太尉如此居心，我看他一定深居潛藏，要去尋他，亦未見得能尋到，就使尋到，斷不肯決然就個君位。我看恭 |
| 80 | 敬不如從命，我們竟擁戴丹朱做天子，如何？」 |
| 81 | 大司疇棄道：「這個萬萬不可。先帝以為天下是個公器，不是個私物，所以在位幾十年，憂心不解。得到 |
| 82 | 太尉之後，其優方解。先帝雖崩，我們仍當以先帝之心為心，假使我們擁戴丹朱，那麼先帝幾十年欲禪位太尉 |
| 83 | 之苦心豈不盡付流水？我們何以對先帝？況且丹朱庸才，先帝深恐他以為君而召禍，我們如果擁戴他，更何以 |
| 84 | 對先帝呢？」 |
| 85 | 叔達道：「大司疇之言固然極是，但是太尉既然不肯就天子位，假使一定要去強迫他，勢必至於潛藏隱遁 |
| 86 | ，終身不出，那麼國家之損失很大。我看不如權推丹朱即位，再訪求太尉，請他出來輔政，豈不是兩全其美。 |
| 87 | 」 |
| 88 | 大司馬契道：「汝言雖有理，但是丹朱性傲，肯不肯專心聽從大尉是一個問題。況且丹朱慢游之習慣至今 |
| 89 | 未改。太尉雖系元勛懿戚，到那時君臣的名分一定，又將奈之何？萬一將來失德累累，遭諸侯百姓之叛棄，豈 |
| 90 | 不難堪！先帝不傳子而傳賢，一半亦因為這個原故。我看還以慎重為是。」 |
| 91 | 大司空禹道：「照理而論，先帝既屢有禪讓之議，我們應當推戴大尉。但是以人情而論，大尉受先帝殊遇 |
| 92 | ，與丹朱又系至親，應該讓給丹朱，兩項都是說得去的。但是還有一層，天下諸侯及百姓之心究竟如何，我們 |
| 93 | 應該顧到。僅僅我們幾個大臣說擁哪個，戴哪個，恐怕不對呢。」大家聽了，都以為然。 |
| 94 | 於是議定，一面到處去訪尋太尉，一面仍舊同心協力，維護這個無君的政府。對於君位問題，只好暫且不 |
| 95 | 提。湊巧帝子丹朱此時亦忽然覺悟了。他心中暗想：「父親當日既然苦苦的要拿天下讓給舜，舜三十餘年的治 |
| 96 | 績已深入人心，天下諸侯的心理都向著他，我如何與他爭得過？現在他雖說避開讓我，但是我哪裡可以挨在這 |
| 97 | 裡呢？不如我亦避開了，試試天下諸侯的心。倘使天下諸侯因為尋舜不著，而仍舊找著我，那麼我當然名正言 |
| 98 | 順的做天子，否則我避開在前，亦可以博一個能承先志的美名，又可見我之能讓，豈不是好！」想罷，便將此 |
| 99 | 意和大司疇、大司馬兩個伯父商量，二人非常贊成。於是丹朱亦避開了，他避的地方，就是房。按下不表。 |
| 100 | 過了幾日，忽報東方有十幾個諸侯來了，秩宗伯夷忙出去迎接招待。那些諸侯向伯夷問道：「某等此來， |
| 101 | 專為賀太尉登極而來，未知太尉何時登極？某等可以預備朝覲。」伯夷便將舜避丹朱、不知所往的情形說了。 |
| 102 | 那些諸侯道：「大尉亦未免太拘泥了。這個大位是先帝讓給他的，棄而不受，何以仰副先帝在天之靈？況且四 |
| 103 | 海百姓無不仰望大尉早登大寶，現在如此百姓亦都失望。既然太尉出亡，某等在此，亦屬無謂，暫且告辭，等 |
| 104 | 大尉即位時再來吧。」說著，一齊起身。伯夷無法，只得聽他們自去。 |
| 105 | 過了幾日，南方諸侯到了，亦如此說。後來西方、北方的諸侯到了半途，聽說舜不即帝位，紛紛都折回去 |
| 106 | 。大司疇看到這種情形，就和大家商議道：「照此看來，太尉這個帝位真叫作天與人歸，恐怕萬萬逃不脫。不 |
| 107 | 過他現在究竟隱在何處，我們須趕緊設法去尋才好。」於是就各人意想所及，猜了幾個地方是舜所一定要去的 |
| 108 | ，派了幾個精乾之人分頭去找，按下不提。 |
| 109 | 且說舜有意避丹朱，在那居喪三年之中，蓄心已久，預備已妥，一到喪畢，料想大家要提到這事，所以不 |
| 110 | 謀於妻子，不告於朋友，悄悄的背了包裹，獨自出門。三十年養尊處優、身操國柄的舜，又恢復了他從前沖風 |
| 111 | 冒雨、擔凳徒步的生涯。他出門向東南走，逾過王屋山，渡過大河，直向帝堯墳墓而來。 |
| 112 | 在帝堯墓前叩拜一番，默默地將苦衷禱訴，請堯原諒，然後就向近旁南河之南的一個地方，暫時住下，以 |
| 113 | 探聽帝都消息。如果丹朱已踐大位，那麼自己就不必遠颺，盡可歸去，侍奉父母，盡人子之職，享天倫之樂， |
| 114 | 豈不甚好！ |
| 115 | 哪知消息傳來，丹朱並不即位，而且已遠避到房地方去，大司疇等正派人四處在那裡尋找自己。舜料想此 |
| 116 | 地不可久居，於是急急的再向南而行。這次舜微服易裝，扮作老農模樣，又將口音變過，處處留意，所以一路 |
| 117 | 行來，竟沒有人識破。過了沛澤，又逾過淮水，前面一望，漸見大江。回想當年從此經過之時，洪水滔天，海 |
| 118 | 波沖蕩，而今則處處耕耘，人人樂業，文命之功真是不小呢。獨自一人，正在且行且想，忽然前面迎上一人， |
| 119 | 向帝注視了許久，陡然叫道：「仲華兄，你為何作這等裝束？現在要到哪裡去？我聽說你就要踐天子位了，何 |
| 120 | 以不在帝都，而反在此？」舜大吃一驚，仔細一看，原來是續牙的兄弟晏龍，從前曾經見過的。忙向他招呼， |
| 121 | 且叫他不要聲張，便將此次避位情形告訴了。遍。晏龍道：「照先帝的遺志遺命，這個天下當然是仲華兄的。 |
| 122 | 就是依現在百姓的心理看來，這個天下亦應該是你的，你還要推讓它做什麼？」 |
| 123 | 舜道：「百姓的心理你何以見得呢？」晏龍道：「你。路來，聽見童謠的謳歌嗎？哪一處不是謳歌你的好 |
| 124 | 處，哪一個不是謳歌你的仁德？何嘗有人謳歌丹朱？可見得你的功德入人已深，所謂天下歸心了，你還要避他 |
| 125 | 做什麼？」舜道：「這件不過偶然之事，何足為準？」晏龍道：「恐怕不是偶然之事，處處都如此呢。」舜聽 |
| 126 | 了，默然不語。晏龍又問舜：「此刻到何處去？」舜道：「我是汗漫之游，萍蹤浪跡，絕無一定。」 |
| 127 | 晏龍道：「那麼也好，我現在閑著無事，就跟著你走，和你作伴，免得你寂寞，你看何如？」舜聽了大喜 |
| 128 | ，兩人遂一路同行。 |
| 129 | 舜問晏龍：「三十年不見，你一向做什麼事情？」晏龍道：「我的嗜好你是知道的，不過研究音樂，訪求 |
| 130 | 琴瑟，十年前總常跑到仰延那邊去，和他討論討論。後來仰延死了，頗覺寂寞，想找你的老師紀後，又找不到 |
| 131 | ，現在正無聊呢。」 |
| 132 | 舜聽見仰延已死，紀後又不知下落，睠懷師友，真是不勝感慨。後來又問起續牙等，晏龍道：「家兄此刻 |
| 133 | 聽說在雍州，恰亦有好多年不見了。他那個性情太高尚。前幾年在豫州遇到他，我說你仲華見代天巡守，要到 |
| 134 | 豫州來，他就想跑。我又勸他說：『朋友自朋友，做官自做官，你固然不願做官，但是和那做官的舊朋友談談 |
| 135 | ，亦是無妨，何至於就玷污了呢？』他聽了，依舊笑笑不語，過了兩日，仲華見你沒有來，他對於我竟不別而 |
| 136 | 行，又不知到何處去了。所以揣測他的性情，竟是以與富貴人結交為可恥似的，豈非過於高尚嗎？」 |
| 137 | 舜聽了，嗟嘆一回，說道：「先帝和伯奮、仲堪等都是他的胞兄。先帝在日，何嘗不尋訪他？就是伯奮、 |
| 138 | 仲堪等亦何嘗不尋訪他？然而他始終隱遁不出，他對於手足至親尚且如此，何況朋友！」說罷，又嗟嘆幾聲。 |
| 139 | 後來又問起洛陶、秦不虛、東不識、靈甫、方回、伯陽諸人，晏龍道：「他們的性情也和續牙家兄一樣。 |
| 140 | 絕人逃世，入出惟恐不深。近幾年來，這六個人我亦好久沒有通音信。方回比較圓通些，偶爾還到各處走走， |
| 141 | 近來聽說在泰山左近居住吧。 |
| 142 | 」 |
| 143 | 二人且談且行，不覺已到江邊。晏龍道：「現在怎樣？我們渡江不渡江？」舜道：「此地離苗山不遠，我 |
| 144 | 有三十多年沒來了，想再去望望舊日的伴侶，不知他們現在如何？」因將那年求醫遇風、溺海遇救、及受當地 |
| 145 | 人如何優待之事詳細說了一遍。晏龍聽了，對於那些土人的義俠非常佩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