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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一百六十九·刑考八

《卷一百六十九·刑考八》[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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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詳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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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舜,眚災,肆赦;怙終,賊刑眚,過也。災,害也。肆,緩。賊,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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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而有害,當緩赦之;怙奸自終,當刑殺之。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辜,罪也。經,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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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官》,小司寇以八辟麗邦法附刑罰辟,法也。麗,附也。故書「付」作「附」,附猶著也:一曰議親之闢,鄭司農云:「若今時宗室有罪先請是也。」二曰議故之闢故謂舊知也,三曰議賢之闢鄭司農云:「若今時廉吏有罪先請是也。」元謂:「賢,有德行者。」,四曰議能之闢能謂有道藝者。《春秋傳》曰:「夫謀而鮮過,惠訓不倦者,叔向有焉。社稷之固也,猶將十世宥之,以勸能者;今一不免其身,以棄社稷,不亦惑乎!」,五曰議功之闢謂有大勛勞立功者,六曰議貴之闢鄭司農云:「若今時吏墨綬有罪先請是也。」,七曰議勤之辟謂憔悴以事國,八曰議賓之闢謂所不臣者。三恪二代之後歟。以三刺斷庶民獄訟之中中謂罪正所定: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刺,殺也。三訊罪定則殺之。訊,告也。疏曰:「群臣,士以上。群吏,府史胥徒庶人在官者。萬民,民閒有德行不仕者。」。聽民之所刺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宥,寬也。民言殺,殺之;言寬,寬之。上服,劓、墨也。下服,宮、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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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制》,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必三刺以求民情斷其獄訟之中也。三刺法見前。有旨無簡不聽簡,誠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附從輕附,施刑也。求出之使從輕,赦從重雖是罪可重,猶赦之。疑獄,汜與眾共之,眾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小大,猶輕重。已行故事曰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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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陳》,王曰:「君陳,殷民在闢,予曰『闢』,爾惟勿闢;予曰『宥』,爾惟勿宥:惟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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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王《呂刑》,上刑適輕下服,下刑適重上服,輕重諸罰有權,刑罰世輕世重:惟齊非齊,有倫有要事在上刑而情適輕,則服下刑,舜之「宥過無大」,《康誥》所謂「大罪非終」是也。事在下刑而情適重,則服上刑,舜之「刑故無小」,《康誥》所謂「小罪非眚」是也。若諸罰之輕重,亦皆有權焉。權者,進退推移,以求其輕重之宜也。刑罰世輕世重者,《周禮》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隨時而為輕重者也。輕重諸罰有權者,權一人之輕重也;刑罰世輕世重者,權一世之輕重也。惟齊非齊者,法之權也;有倫有要者,法之經也。言刑罰雖惟權變是適,而齊之以不齊焉,至其倫要所在,蓋有截然而不可紊者矣。此兩句總結上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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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戴禮》,刑法者,御人之銜勒也。吏者,轡也。刑者,策也。天子,御者;內史、太史,左右手也。古者以法為銜勒,以官為轡,以刑為策,以人為手,而御天下。公家不畜刑人,大夫不養,士遇之途不與之言,屏諸四方,唯其所如,不及以政,不欲生之故也。又曰刑不上大夫者,古之大夫有坐不廉污穢者,則曰「簋不飾」;淫亂男女無別者,則曰「帷薄不修」;罔上不忠者,則曰「臣節未著」;罷軟不勝任者,則曰「下官不職」;干國之紀者,則曰「行事不請」。此五者,大夫定罪名矣,不忍斥然以正呼之。是故大夫之罪,其在五刑之域者,聞有譴發,則自冠纓,盤水加劍,造乎闕而自請罪,君不使有司執縛牽而加之也。其有大罪者,聞命則北面跪而自裁,君不使人ㄏ引而刑殺之也,曰:「子大夫自取之耳!吾遇子有禮矣。」是曰刑不上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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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高帝七年,制詔御史:「獄之疑者,吏或不敢決,有罪者久而不論,無罪者久系不決。自今以來,縣道官獄疑者,各讞所屬二千石官,二千石官以其罪名當報之謂處斷也。所不能決者,皆移廷尉,亦當報之。廷尉所不能決,謹具為奏,傳所當比律令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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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時,張釋之為廷尉,罪疑者予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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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上行出中渭橋,有一人從橋下走,乘輿馬驚。於是使騎捕之,屬廷尉。釋之奏當:「此人犯蹕,當罰金。」上怒曰:「此人親驚吾馬,馬賴和柔,令他馬,固不敗傷我乎?而廷尉乃當之罰金!」釋之曰:「法者,天下公共之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時,上使使誅之則已。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傾,天下皆用法為輕重,民安所措其手足?唯陛下察之。」上良久曰:「廷尉當是也。」其後人有盜高廟座前玉環,得,帝怒,下廷尉治。釋之按盜宗廟服御物者為奏,當棄市。上大怒曰:「人無道,乃盜先帝器!吾屬廷尉者,欲置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廟意也。」釋之免冠頓首謝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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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如是足也。且罪等,然逆順為基。今盜宗廟器而族之,假令愚民取長陵一А土,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帝乃白太后,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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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景中五年,詔:「諸獄疑,若雖文致於法而於人心不厭者,輒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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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元年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有令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為失師古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所讞之人不為罪失。」。欲令治獄者務先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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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廷尉上囚訪年繼母陳論殺訪年父,訪年因殺陳,依律,殺母以大逆論,帝疑之。武帝時年十二,為太子,在旁,帝命問之。太子答曰:「夫繼母如母,明不及母,緣父之故,比之於母。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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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與殺人者同,不宜與大逆論。」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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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時,詔除收孥相坐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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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時,詔:「高年、鰥寡、幼弱、孕婦、師、侏儒有罪當鞫繫者。頌繫之。」並詳見《刑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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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時,兒寬為廷尉史,以古法義決疑獄,張湯甚重之。時上方向文學,湯決大獄,欲傅古義,乃請博士弟子治《尚書》、《春秋》,補廷尉史。湯雖文深意忌不專平,然得此聲譽。而深刻吏多為爪牙用者,依於文學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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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時置廷平,季秋後請讞。時上常幸宣室,齋居而決事。詳見《刑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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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詔:「中二千石、二千石、博士及明習律令者議減死刑及可蠲除約省,者令較然易知,條奏。」詳見《刑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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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縣有富家翁,貲三千餘萬,小婦子年纔數歲,頃失其母。父無親近,其女不賢。翁病困,思念恐爭其財,兒必不全,因呼族人為遺書,令悉以財屬女,但遺一劍,云兒年十五,以還付之。其後果不肯與,兒詣郡自言求劍。時太守何武得其條辭,因錄女及婿,省其手書,顧謂掾吏曰:「女性強梁,婿復貪鄙。畏殘害其兒,又計小兒得此財不能全護,故且與女,實寄之耳,不當以劍與之。夫劍者,所以決斷限,年十五者,智力足以自居。度此女、婿必不復還其劍,當關縣官,縣官或能證察,得見申展。此凡庸何能思慮弘遠如是哉!」悉取財以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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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敝女惡婿,溫飽十歲,亦以幸矣。」論者大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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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宣為丞相時,弟循為臨令,後母常隨循居官。宣迎後母,循不遣。後母病死,循去官持服。宣謂循三年服少能行之者,兄弟相不可者,執意不同,猶如色之閒雜。循遂竟服,繇是兄弟不和。後宣免丞相,加特進。久之,哀帝即位,博士申咸給事中,亦東海人,毀宣不供養行喪服,薄於骨肉,前以不忠孝免,不宜復封列侯在朝省。宣子況為右曹侍郎,數聞其語,賕客楊明,欽令創咸面目,使不居位創謂傷之。會司隸缺,況恐咸為之,遂令明欽遮斫咸宮門外,斷鼻唇,身八創。事下有司議,御史中丞眾等議史失眾姓奏曰:「況朝臣,父故宰相,封列侯,不相敕承教化,而骨肉相疑,咸受循言以謗毀宣,咸所言皆宣行迹,眾人所共見,公家所宜聞。況知咸給事中,恐為司隸舉奏宣,而公令明等迫切宮闕,要遮創戮近臣於大道人眾中,欲以鬲塞聰明,杜絕論議之端鬲與隔同。杜,塞也。桀黠無所畏忌,萬眾ん言華,流聞四方,不與凡人忿怒爭鬥同。臣聞敬近臣,為近主也。禮,下公門,式路馬過公門則下車,見路馬則撫式,蓋崇敬也。式,車前橫木,居處畜產且猶敬之。《春秋》之義,意惡功遂,不免於誅遂,成也。言舉意不善,雖成功猶加誅,上浸之原不可長也浸,近也。傷戮大臣,有所逼近也。浸,亦作侵,犯也,其義兩通。長音竹兩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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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首為惡,明手傷,功意俱惡手傷人為功,使人傷人為意,皆大不敬,明當以重論,及況皆棄市。」廷尉直議曰:「律曰:『斗以刃傷人,完為城旦,其賊加罪一等,與謀者同罪。』詔書無以詆欺成罪詆,毀也,丁禮反。傳曰:『遇人不以義而見疻者,與疻人之罪鈞,惡不直也以杖手毆擊,破其皮,腫起青黑,傷無創瘢者,律謂之疻。遇人不以義為不直,雖見毆罪同毆也。疻音枳。音鮪。』咸厚善循,而數稱宣過惡,流聞不誼,不可謂直言咸為循而毀宣,是不義而不直。況以故謀傷咸,計謀已定,後聞置司隸,因前謀而趣明趣讀曰促,非以恐咸為司隸故造謀也。本爭私變,雖於掖門外傷咸道中,與凡人爭鬥無異。殺人者死,傷人者刑,古今之通道,三代所不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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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至於刑罰不中,而人無所措手足措置也。』今以況為首惡,明手傷為大不敬,公私無差。《春秋》之義,原心定罪原謂尋其本。原況以父見謗發忿怒,無他大惡。加詆欺,輯小過成大辟,陷死刑,違明詔,恐非法意,不可施行。聖王不以怒增刑。明當以賊傷人不直以其受財,況與謀者皆爵減完為城旦以其身有爵級,故得減罪而為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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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身及同謀之人,皆從此科。」帝以問公卿。丞相孔光、大司空師丹以中丞議是,自將軍以下至博士議郎皆是廷尉。況竟減死罪一等,徙敦煌。宣坐免為庶人,歸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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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陵侯淳于長坐大逆誅,小妻乃始等六人皆以事未發覺時棄去,或更嫁。及長事發,丞相方進、大司空何武議曰:「令,犯法者各以發時律令論之此其引令條之文也。發時,謂其犯法之時。明有所訖也訖止。長犯大逆時,乃始等見為妻,已有當坐之罪,與身犯法無異。後乃棄去,於法無以解解,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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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論。」廷尉孔光議,以為:「大逆無道,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皆棄市,欲懲後犯法者也懲,創止之。夫婦之道,有義則合,無義則離。長自未知當罪大逆之法,而棄去乃始等,或更嫁,義已絕,而欲以為長妻論殺之,名不正,不當坐。」有詔光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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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尊為美陽令,美陽女子告:「假子以我為妻,妒笞我。」尊驗問,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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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律無妻母之法,聖人所不忍書,此經所謂造獄者也言非常刑名,造殺戮之法。」乃使騎吏五人射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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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帝時,廷尉梁祖與丞相長史、御史中丞及五二千石雜治東平王獄為息夫躬等誣告不道事,時冬月未盡二旬,而祖心疑冤,獄有飾辭,奏欲傳之長安傳謂移其事也更下公卿覆治。天子以為祖等皆見上體不平,外內顧望,操持兩心,幸逾冬,無討賊疾惡主讎之意,制詔免祖等皆為庶人。後數月大赦,丞相王嘉薦祖等明習治獄,又封還益董賢戶事,上發怒,召嘉詣尚書責問。光祿大夫孔光等希旨劾嘉迷國罔上不道,請召嘉詣廷尉詔獄。嘉竟死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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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少府猛等十人以為:「聖王斷獄,必先原心定罪,探意立情,故死者不抱恨而入地,生者不銜怨而受罪。明主躬聖德,重大臣刑辟,廣延有司議,欲使海內咸服。嘉罪名雖應法,聖王之於大臣,在輿為下,御坐則起師古曰:「解在《翟方進傳》。」,疾病視之無數,死則臨弔之,廢宗廟之祭,進之以禮,退之以義,誄之以行師古曰:「言大臣之死,積累其行而為誄也。誄者,累德行之文。」。按嘉本以祖等為罪,罪惡雖著,大臣括關械、裸躬就笞師古曰:「括,結也。關,貫也。裸,露也。」,非所以重國褒宗廟也。今春月寒氣錯繆,露霜數降,宜示天下以寬和。臣等不知大義,唯陛下察焉。」有詔假謁者節,召丞相入廷尉詔獄。使者既到府,掾史涕泣,共和藥進嘉,嘉不肯服。主簿曰:「將相不對理陳冤,相踵以為故事師古曰:「踵由躡也。」,君侯宜引決。師古曰:「令自裁也。」。」使者危坐府門上師古曰:「以逼促嘉也。」主簿復前進藥,嘉引藥杯以擊地,謂官屬曰:「丞相幸得備位三公,奉職負國,當伏刑都市以示萬眾。丞相豈兒女子邪,何謂咀藥而死師古曰:」咀,嚼也,音才汝反。「!」嘉遂裝出,見使者再拜受詔,乘吏小車,去蓋不冠,隨使者詣廷尉。廷尉收嘉丞相、新甫侯印綬,縛嘉載致都舡詔獄。上聞嘉生自詣吏,大怒,使將軍以下與二千石雜治。吏詰問嘉,嘉對曰:「按事者思得實。竊見祖等前治東平王獄,不以為不當死,欲關公卿,示重慎;置驛馬傳囚,不得踰冬月,誠不見其外內顧望阿附為驗。復幸得蒙大赦,祖等皆良善吏,臣竊為國惜賢,不私此三人。」獄吏曰:「茍如此,則君何以為罪猶當?有以負國,不空入獄矣。」吏稍侵辱嘉,嘉喟然天歎曰師古曰:「讀作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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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得充備宰相,不能進賢退不肖,以是負國,死有餘責。」吏問賢不肖主名,嘉曰:「賢,故丞相孔光、故大司空何武,不能進;惡,高安侯董賢父子,佞邪亂朝,而不能退。罪當死,死無所恨。」嘉繫獄二十餘日,不食歐血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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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制,治書侍御史二人,選明法律者為之。凡天下諸讞疑事,掌以法律當其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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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永平十四年,楚王英以謀逆廢徙自殺。時窮治楚獄,遂至累年。其辭語相連,自京師親戚、諸侯、州郡豪傑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數,而繫獄者尚數千人。顏忠、王平辭引隧鄉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澤侯鄧鯉、曲成侯劉建。建等辭未嘗與忠、平相見。是時上怒甚,吏皆惶恐,諸所連及,率一切陷入,無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心傷其冤,試以建等物色獨問忠、平,而二人錯愕不能對。朗知其詐,乃上言:「建等無姦,專為忠、平所誣,疑天下無辜,類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對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虛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對曰:「臣恐海內別有發其姦者。」帝怒曰:「吏持兩端,促提下棰之!」左右方引去,朗曰:「願一言而死。」帝曰:「誰與共為章?」對曰:「臣獨作之。」上曰:「何以不與三府議?」對曰:「臣自知當必族滅,不敢多污染人。」上曰:「何故族滅?」對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窮盡姦狀,反為罪人訟冤,故知當族滅。然臣所以言者,誠冀陛下一覺悟而已。臣見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惡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無後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連百。又公卿朝會,陛下問以得失,皆長跪言:『舊制,大罪禍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歸舍,口雖不言而仰屋竊嘆,莫不知其多冤,無敢為陛下言者。臣今所陳,誠死無悔。」帝意解,詔遣朗出。後二日,車駕自幸洛陽獄錄囚徒,理出千餘人。時天旱,即大雨。馬后亦以楚獄多濫,乘閒為帝言之,帝惻然感悟,夜起徬徨,由是多所降宥。任城令汝南袁安遷楚郡太守,到郡不入府,先往案楚王英獄事,理其無明驗者,條上出之。府丞、掾史皆叩頭爭,以為「阿附反虜,法與同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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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曰:「如有不合,太守自當坐之,不以相及也。」遂分別具奏,帝感悟,即報許,得出者四百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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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宗初,陳寵為尚書,寵以帝新即位,宜改前世苛俗,上疏言:「宜隆先王之道,蕩滌煩苛之法,輕薄楚,以奉天心。」帝納寵言,詔有司絕鑽鉆諸慘酷之科,解妖惡之禁,除文致之請讞五十餘事,定著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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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曾祖父咸,成哀閒以律令為尚書,性仁恕,常戒子孫曰:「為人議法,當依於輕,雖有百金之利,慎無予人重比。」王莽時謝病,收斂其家律令書文,壁藏之。寵明習法家,少為郡吏,闢司馬鮑昱府,轉為辭曹,掌天下獄訟。其所平決,無不厭服眾心。撰《辭訟比》七卷,決事科條,皆以事類相從。寵子忠為廷尉正,司徒劉凱舉忠明習法律,擢拜尚書。忠自以世典刑法,用心務在寬詳。初,父寵在廷尉,上除漢法溢於《甫刑》者,未施行。忠略依寵意為二十三條,為《決事比》,以省請讞之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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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三年,廷尉郭躬條諸重文可從輕者四十一事奏之,事皆施行,著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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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時,奉車都尉竇固出擊匈奴,騎都尉秦彭為副。彭在別屯而輒以法斬人,固奏彭專擅,請誅之。帝問郭躬曰:「軍征,校尉一統於督督謂大將。彭無斧鉞,何得殺人?」躬曰:「一統於督,謂在部曲也《前漢書音義》曰:「大將軍行有五部,部有曲。」。今彭專軍別將,有異於此。兵事呼吸,不容先關督帥。且漢制戟即為斧鉞有衣之戟曰。」帝從躬議。又有兄弟共殺人者,帝以兄不訓弟,故報兄重報,論也。重,死刑而減弟死。中常侍孫章宣詔,言兩報重,尚書奏章矯制,罪當腰斬。帝問郭躬,躬曰:「法令有故、誤,章傳令之謬,於事為誤,誤者於文則輕,當罰金。」帝曰:「章與囚同縣,疑其故也。」躬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詩·小雅》。如砥,貢賦平。如矢,賞罰均。』『君子不逆詐』。且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善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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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父弘,習《小杜律》《前書》,杜周斷獄深刻,子延年亦明法律。對父故言小也太守寇恂以弘為決曹掾,斷獄至三十年,用法平。諸為弘所決者,退無怨情,郡內比之東海于公。躬少傳父業,講授徒眾常數百人。後為郡吏,闢公府。元和初,為廷尉。躬家世掌法,務在寬平,及典理官,決獄斷刑,多依矜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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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人取後妻,後妻殺夫,其子又殺之。孔季彥返魯過梁,梁相曰:「此子當以大逆論。禮,繼母如母,是殺母也。」季彥曰:「言如母,則與親母不等,欲以義督之也。昔文姜與殺魯桓,《春秋》去其姜氏,《傳》曰:『絕不為親,禮也。』絕不為親,即凡人爾。且夫手殺重於知情,知情猶不得為親,則此下手之時,母名絕矣。方之古義,是子宜以非司寇而擅殺當之,不得為殺母而論以逆也。」梁相從其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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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帝即位。初,建初中,有人侮辱人父者,而其子殺之,肅宗貰其死刑而降宥之,自後因以為比。是時遂定其議,以為輕侮法。張敏議曰:「夫輕侮之法,先帝一切之恩,不有成科班之律令也。夫《春秋》之義,子不報讎,非子也。而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路不可開故也。今義者得減,妄殺者有差,使執憲之吏得設巧詐,非所以遵『在鬼不爭』之義。又輕侮之比,浸以繁滋,至有四五百科,轉相顧望,彌復增甚,難以垂之萬載。可下三公、廷尉蠲除其。」議寢不省。敏復上疏曰:「臣伏見孔子垂經典,皋陶造法律,原其本意,皆欲禁民為非也。未曉輕侮之法將以何禁?必不能使不相輕侮,而更開相殺之路,執憲之吏復容其姦枉。願陛下考尋利害,廣令平議。」和帝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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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元十六年,詔一切囚徒於法疑者勿決,以奉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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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帝即位,鄧太后臨朝。初,肅宗時,斷獄皆以冬至之前,自後論者互多異。太后詔公卿以下會議。魯恭議曰:「夫王者之作,因時為法。孝章皇帝深惟古人之道,助三正之微,定律著令,冀承天心,順物性命,以致時雍。然後變改以來,年歲不熟,穀價常貴,人不寧安。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入十一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讞正。一夫吁嗟,王道為虧,況於眾乎?《易》十一月『君子以議獄緩死』。可令疑罪使詳其法,大闢之科,盡冬月乃斷。其立春在十二月中者,勿以報囚如故事。」後卒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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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祐為膠東太守,安邱男子母邱長與母俱行市,道遇醉客辱其母,長殺之而亡,捕得之。祐呼長謂曰:「子母見辱,人情所恥。然孝子忿必慮難,動不累親。今若背親逞怒,白日殺人,赦若非義,刑若不忍,將如之何?」長以械自系在手曰械,曰:「國家制法,囚身犯之。明府雖加哀矜,恩無所施。」祐問長「有妻子乎?」對曰:「有妻未有子。」即移安邱逮長妻,妻到,解其桎梏,使同宿獄中,妻遂懷孕。至冬盡行刑,長泣謂母曰:「負母應死,當何以報吳君乎?」乃指而吞之,含血言曰:「妻若生子,名之『吳生』。」因投糸而死謂以繩為糸,投之而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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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此即所謂遭侮辱而殺人者,肅宗時貰其死刑,和帝時除之。故吳祐疑此獄,且容其投糸以死而不明正典刑,蓋猶在可議之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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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帝建安時,應劭刪定律令見《刑制門》。初,安帝時,河閒人尹次、潁川人史玉皆坐殺人當死,次兄初及玉母軍並詣官曹求代其命,因縊而物故。尚書陳忠以為罪疑從輕,議活次、玉。劭後追之曰:「夫時化則刑重,時亂則刑輕,《書》曰『刑罰世輕世重』,此之謂也。今次、玉以清時逞其私憾,阻兵安忍,︹尸道路。朝恩在寬,幸至冬獄,而初、軍愚狷,妄自投斃。昔召忽親死子糾之難,而孔子曰『經於溝瀆,人莫之知。』晁氏之父非錯刻峻,自隕其命,班固亦云『不如趙母指括以全其宗』。傳曰『僕妾感慨而致死者,非能義勇,顧無慮耳言無計慮』。夫刑罰威獄,以類天之震殺戮也;溫慈和惠,以放天之生殖長育也。故春一草枯則為災,秋一木華亦為異。今殺無罪之初、軍,而活當死之次、玉,其為枯華,不亦然乎?陳忠不詳制刑之本,而信一時之仁,遂廣引八議求生之端。夫親、故、賢、能、功、貴、勤、賓,豈有次、玉當罪之科哉?若乃小大以情,原心定罪,此為求生,非謂代死可以生也。敗法亂政,悔其可追。」凡有《議》三十篇,皆此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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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帝時,有大女劉朱,過陟瓜反子婦酷暴,前後三婦自殺,論朱減死,輸作尚方,因是下怨毒殺人減死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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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所謂怨毒殺人者,蓋行兇之人遭被殺之人苦毒,故不勝其怨憤,起而殺之。今劉朱之事,史不言子婦有悖逆其姑之跡,則非怨毒殺人也。要之,姑過其婦,婦因過而自殺,非姑手殺之,則可以免死。但以為怨毒,則史文不明,未見其可坐以此律耳。
52
齊王時,司馬師輔政,犯大逆者誅及已出之女。母邱儉之誅,其子甸妻荀氏應坐死,族兄ダ通表乞其命,詔聽離婚。荀氏所生女芝為潁川太守劉子元妻,亦坐死,以懷妊系獄。荀氏辭司隸校尉何曾,乞沒為官婢,以贖芝命。曾哀之,使主簿程咸上議曰:「臣以為女人有三從之義,無自專之道,出適他族,降父母之服,所以明外成之節也。而父母有罪則追刑,夫黨見誅又隨戮,一人之身,內外受闢。女既產育,則他族之母,無辜受戮,傷孝子之心。且男既不得罪於他族,而女獨嬰戮於二門。臣以為:在室,宜從父之誅;既醮,可隨夫之罰。」於是詔改定律令。
53
晉惠帝之時,政出群下,每有疑獄,各出私情,刑法不定,獄訟繁滋。尚書裴、劉頌上疏論之。見《刑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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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承制江左,時主簿熊遠上書,以為:「軍興以來,處事不用律令,競作新意,臨事立制,朝作夕改,至於主者不敢任法,每輒開諮,非為政之體也。愚謂凡為議者,皆當引律令經傳,不得直以情言,無所依準,以虧舊典。若開塞隨宜,權道制物,此是人君之所得行,非臣子所宜專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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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時,廷尉奏殿中帳施吏邵廣盜官幔二帳,合布三十匹,有司正刑棄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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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二子,宗年十三,年十一,黃幡撾登聞鼓乞恩,辭求自沒為奚官奴,以贖父命。尚書官朱映議以為:「天下之人,無子者少,一事遂行,便成永制,懼死罪之刑,於此而弛。」時議者以廣為鉗徒,二兒沒入,既足以懲,艾使百姓知父子之道,聖朝有垂恩之仁,可特聽減廣死罪為五歲刑,宗等付奚官為奴,而不為永制。尚書右丞范堅之曰:「自淳樸澆散,刑辟乃作,刑之所以止刑,殺之所以止殺。雖時有赦過宥罪,議獄緩死,未有行不忍而輕易典刑者也。且既許宗等,宥廣死罪,若復有宗比而不贖父者,豈得不擯絕人倫,同之禽獸邪!按主者今奏云,唯聽宗等而不為永制。臣以為王者之作,動關盛衰,笑之閒,尚慎所加。今之所以宥廣,正以宗等耳。人之愛父,誰不如宗?今既許宗之請,將來訴者,何獨匪人!特聽之意,未見其益;不以為例,交興怨ゥ。此為施一恩於今,而開萬怨於後也。」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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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帝元嘉七年,剡縣人黃初妻趙打息載妻王死。後遇赦,王有父母及息男稱法徙趙二千外。司徒長史傅隆議曰:「禮律之興,蓋本自然,求之情理,非從天墮,非從地出。父子至親,分形同氣,稱之於載,即載之於趙,雖云三代,合之一體,未有分者也。稱雖創巨痛深,固無讎祖之義,故古人不以父命辭王父命也。若云稱可殺趙,當何以處載?若父子孫祖互相殘戮,懼非先王明罰、皋陶立法之本旨也。向使石厚之子、日之孫,砥鋒挺鍔,不與二祖同戴天日,則石昔、宅侯何得純臣於國、孝義於家矣!舊令云:『殺人父母,徙二千里外。』不施父子孫祖明矣。趙當避王周功千里外耳。令云:『凡流徙者,同籍親近欲相隨,聽之。』此又大通情禮,因親以教愛者也。趙既流移,載為人子,何得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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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行而稱不行,豈名教所許?趙雖內愧終身,稱當沈痛沒齒,孫祖之義不得絕,事理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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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武於元嘉中出鎮歷陽,沈亮行參征虜將軍事,人有盜發塚者,有罪所近村人,與符伍遭劫不赴救同坐。亮議曰:「尋發塚之情,事止竊盜,徙以侵亡犯死,故同之嚴科。夫穿掘之侶,必銜枚以晦其跡;劫掠之黨,必ん呼以威其事。故起兇赫者易,應潛深密者難。知且山原為無人之鄉,邱壟非常塗所踐,至於防救,不得比之村鄉。督實劾名,理與劫異,則符伍之坐,居宜降矣。又結罰之科,雖有同符之限,而無遠近之斷。若不域之以界,則數步之內,與千里之外,便應同罹其責。防人之禁,不可不慎,夫止非之憲,宜當其律。愚謂相去百步內赴告不時者,一歲刑,自此以外,差不及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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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淵之大明中為尚書比部郎。時安陸應城縣人張江陵與妻吳共罵母黃,黃忿恨自縊死,遇赦。律文:「子殺傷毆父母,梟首;罵詈,棄市;婦謀殺夫之父母,亦棄市。遇赦,免刑補冶。」江陵罵母,母以之自裁,重於傷毆。若同殺科則疑重,同毆傷及罵制則疑輕。準制,唯有於父母遇赦猶梟首,無罵母致死遇赦之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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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之議曰:「夫題里逆心,仁者不入,名且惡之,況乃人事。故毆傷咒詛,法所不原,詈之致盡,則理無可宥。罰有從輕,蓋疑失善,求之文旨,非此之謂。江陵雖遇赦恩,故合梟首。婦本以義,愛非支屬,黃之所恨,情不在吳,原死補冶,有枉正法。」詔如淵之議。
62
吳興餘杭人薄道舉為劫。劫制,同籍周親補兵。道舉從弟代公、道生等並為大功親,則應在補謫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為周親,則子宜隨母補兵。何承天議曰:「尋劫制,同籍周親補兵,大功不在此例。婦人三從,即嫁從夫,夫死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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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道舉為劫,若其叔尚在,制應補謫,妻子營居,固其宜也。但為劫之時,叔父已歿,代公、道生並是從弟,大功之親,不合補謫。今若以叔母為周親,令代公隨母補兵,既違大功不謫之制,又失婦人三從之道。由於主者守周親之文,不辨男女之異,遠嫌畏負,以至此疑,懼非聖朝恤刑之旨。謂代公等母子並宜見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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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興武康縣人王延祖為劫,父睦以告官。新制,凡劫身斬刑,家人棄市。睦既自告,於法有疑。時尚書何叔度議曰:「設法止姦,本於情理。非謂一人為劫,闔門應刑,所以罪及同產,欲開其相告,以出造惡之身。睦父子之至,容可悉共逃亡,而割其天屬,還相縛送,螫毒在手,解腕求全,於情可愍,理亦宜宥。使兇人不容於家,逃刑無所,乃大絕根源也。睦既糾送,則餘人無應復告,並合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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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郡相縣唐賜,往北村朱起母彭家飲酒,還,得病,吐蠱蟲十餘枚。臨死語妻張,死後刳腹出病。死後,張手自破視,五臟悉糜碎。郡縣以張忍行剖,賜子副又不禁止,事起赦前,法不能決。按律,傷死人,四歲刑,妻傷夫,五歲刑,子不孝父母,棄市。並非科例。三公郎劉勰議:「妻痛遵往言,兒識不及理,考事原心,非存忍害,謂宜哀矜。」吏部尚書顧凱之議曰:「法,移露尸猶為不道,況在妻子,而忍行凡人所不行。不宜曲通小情,當大理為斷,謂副不孝,張同不道。」詔如凱之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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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天監三年,建康女子任提女,坐誘口當死。其子景慈對鞫辭云,母實行此。是時法官虞僧虯啟稱:「按子之事親,有隱無犯,直躬證父,仲尼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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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慈素無防閑之道,死有明目之據,陷親極刑,傷和損俗。凡乞鞫不審,降罪一等,豈得避五歲之刑,忽死母之命!景慈宜加罪。」詔流于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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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魏太武制,論刑者,部主言狀,公車鞫辭,而三都決之。當死者,定案奏聞。帝親臨問,無異辭怨言,乃刑之。諸州囚之大辟,皆先讞報乃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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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中,以有司斷法不平,詔諸疑獄皆付中書,依經義論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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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文帝時,吏民犯他法者,帝率寬之,疑罪奏讞,多減死徙邊,歲以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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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帝景明中,冀州人費羌皮母亡,家貧無以葬,賣七歲女子與張迴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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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轉與梁之定而不言狀。按律,掠人、和賣為奴婢者死。迴故買羌皮女,謀以轉賣,依律處絞刑。詔曰:「律稱『和賣人者死』,謂兩人詐取他財。羌皮賣女,告回稱良,張迴利賤,知良公買。誠於律俱乖,而各非詐。然迴轉賣之日,應有遲疑,而決從真賣,於情固可處絞刑。」三公郎中崔鴻議曰:「按律:賣子,一歲刑,五服內親屬,在尊長者死,賣周親及妾與子婦者流。蓋以天性難奪,支屬易遺,又尊卑不同,故殊以死刑。且買者於彼,無天性支屬,罪應一例。明知是良,決便真賣,因此流漂,家人不知,追贖無蹤,永沈賤隸,按其罪狀,與掠無異。」太保、高陽王雍議曰:「檢迴所買,保證明然,處以和掠,實為乖當。律云:『謀殺人而發覺者流,從者五歲刑;已傷及殺而還蘇者死,從者流;已殺者斬,從而加功者死,不加者流。』詳沈賤之與身死,流漂之與腐骨,一存一亡,為害孰甚?然《賊律》殺人,有首從之科,盜人、賣買,無唱和差等。謀殺之與和掠,同是良人,應為準例。所以不引殺人減之,降從強盜之一科。縱令謀殺之與強盜,俱得為例,而以從輕。其義安在?又云:『知人掠盜之物而故買者,以隨從論。』此明禁暴掠之源,遏姦盜之本,非謂買之於親尊之手,而同之於盜掠之愆。竊謂五服相賣,俱是良人,所以容有等差之罪者,明去掠盜理遠,故從親疏為差級,尊卑為輕重。依律:『諸共犯罪者,皆以發意為首。』明賣買之元有由,魁末之坐宜定。若羌皮不云賣,則迴無買心,則羌皮為首,回為從可也。且既一為婢,賣與不賣,俱非良人,何必以不賣而可原,轉鬻為難恕?張迴之愆,宜鞭一百。賣子葬親,孝誠可美,而表賞之議未加,刑罰之科已及,恐非敦風化之謂。」詔曰:「羌皮賣女葬母,孝誠可嘉,便可特原。張回雖買之於父,不應轉賣,可刑五歲。」
73
河東郡人李憐坐行毒藥,按以死坐。其母訴稱:「一身年老,更無周親,例合上請。」檢籍不謬。及憐母身亡,州斷三年服終後乃行決。主簿李陽曰:「按《法例律》:『諸犯死罪,若祖父母、父母年七十以上,無成人子孫,旁無周親者,具狀上請。流者鞭笞,留養其親,終則從流,不在原赦之例。』且憐既懷耽毒之心,母在猶宜闔門投畀,況今已死,給假殯葬,足示仁寬,不合更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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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依律處斬,流其妻子。」詔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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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龜中,蘭陵公主駙馬都尉劉輝,坐與河陰縣人張智壽妹容妃、陳慶和妹惠猛姦亂,毆主傷胎,遂逃。門下處奏:「容妃、惠猛,各入死刑。智壽、慶和,並以知情不加防限,處以流坐。」詔曰:「容妃、惠猛恕死,髡鞭付宮,餘如奏。」崔纂執曰:「伏見旨募若獲輝者,職人賞二階,白身人聽出身進一階,廝役免役,奴婢為良。按輝無叛逆之罪,未可募同反者。夫王者理天下,不為喜怒增減,不由親疏改易。按《鬥律》:『祖父母、父母忿怒以兵刃殺子孫者,五歲刑;毆殺及愛憎而故殺者,各減一等。』雖王姬下降,貴殊常妻,然人婦之孕,不得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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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依初平四年先朝舊格:『諸刑流及罪死者,皆首末判定,然後處決。』且事必因本,若以輝逃避,便應懸處,未有捨其首罪而成其末愆。按容妃等,罪止姦私,律處不越刑坐,何得同宮振之罪,齊奚官之役?按智壽口訴,妹適人,已生二女,是他家之母,他人之妻。昔魏晉末除五族之刑,有免子戮母之坐。謂在室之,謂:
77
『在室之女,從母父之刑,已醮之婦,從夫家之戮。』律許周親相隱,法姦私之鬼,豈得使同氣證之。按律,姦罪無相緣之坐。不可借失輝之忿,加兄弟之刑夫刑。夫刑人於市,與眾棄之,爵人於朝,與眾共之,明不私於天下也。」右僕射游肇等奏如纂言。詔曰:『輝悖法亂理,罪不可縱,厚賞徵募,必冀擒獲。容妃、惠猛與輝私亂。因此耽惑,主致非常。此而不誅,將何懲肅!智壽、慶和,初不防禁,招引劉輝,共成淫鬼,敗風穢化,豈得同於常人?且古有造獄,寧復一歸大理。而尚書理本,約言所屬,弗究悖法之淺深,不詳損化之多少,有孤執憲,殊乖任寄。崔纂可免郎,都坐尚書,悉奪祿一時。」
78
隋文帝以用律者多致春駮,罪同論異,詔諸州死罪不得便決,悉移大理按覆,事盡然後上取奏裁。
79
仁壽十五年,制:「死罪者,三奏而後決。」
80
唐制,天下疑獄讞,大理寺不能決,尚書省眾議之,錄可為法者送秘書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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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報諸疑獄,法官執見不同者,得為異議,不得過三。
82
太宗即位,其年九月武德九年未改元盛開選舉,或有詐為資蔭者,上令自首,不首者死。俄有詐偽事洩,大理少卿戴胄斷流。上曰:「朕下敕,不首者死。今斷流,是示天下以不信。卿欲賣獄乎?」胄曰:「陛下當,即殺之,非臣所及。既付所司,臣不敢虧法。」上曰:「卿自守法,而令我失信邪?」胄曰:「法者,國之所以布大信於天下;言者,當時喜怒之所發耳。陛下發一朝之忿而許殺之,既而不可而之於流,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若順忿違信,臣竊為陛下惜之。」上曰:「法有所失,公能正之,朕何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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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元年,同州人房任統軍於岷州,以謀反伏誅,任兄強從坐當死。舊條,兄弟分後,蔭不相及,連坐俱死;祖孫配流。帝令百官詳議。房元齡等定議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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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禮,孫為王父尸。按令,祖有蔭孫之義。然則祖孫親重而兄弟屬輕,應重反流,合輕反死,據禮論情,深未為愜。請定律,祖孫與兄弟緣坐,俱配流。其以惡言犯法不能為害者,情狀稍輕,兄弟免死,配流為允。」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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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欲止奸貪,遣人以財物試之。有司門令史受饋絹一匹,上怒,將殺之,民部尚書裴矩諫曰:「此人受賂,誠合重誅。但陛下以物試之,即行枉法,所謂陷人於罪,恐非導德齊禮之義。」上納其言。
86
二年,大理少卿胡演進每月囚帳,上覽焉,問曰:「其閒罪亦有情可矜容者,皆以律斷?」對曰:「原情宥罪,非臣下所敢。」上謂侍臣曰:「古人云:『鬻棺者欲歲之疫。』匪欲害人,利於售棺故爾。今法司覆理一獄,心求深刻,欲成其考。今作何法,得使平允?」王奏曰:「但選良善平恕人斷獄,允當者賞之,即奸偽自息。」上善之。
87
五年,河內人李好德坐妖言下獄,大理丞張蘊古以為好德病狂瞀,法不當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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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書侍御史權萬紀劾蘊古相州人,好德兄厚德方為相州刺史,故蘊古奏不以實。
89
太宗怒,遽斬蘊古,既而大悔,詔「死刑雖令即決,皆三覆奏。」久之,謂群臣曰:「死者不可復生。決囚雖三覆奏,而頃刻之閒,何暇思慮?自今二日五覆奏。
90
決日,尚食勿進酒肉,教坊太常輟教習;諸州死罪三覆奏,其日亦蔬食,務合禮徹樂、減膳之意。」然自蘊古之死,法官以失出為戒,有失入者,又不加罪,自是吏法稍密。帝以問大理卿劉德威,對曰:「律,失入減三等,失出減五等。今失入無辜,而失出為大罪,故吏皆深文。」帝矍然,遂命失出入者皆如律。自此吏亦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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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九月,茂州童子張仲文忽自稱天子,口署其流輩數人為官司,大理以為指斥乘輿,雖會赦猶斬。太常卿攝刑部尚書韋挺奏:「仲文所犯,止當妖言,今既會赦,準法免死。」上怒挺曰:「去十五年,懷州人吳至浪入先置鉤陳,口稱天子,大理、刑部皆言指斥乘輿,咸斷處斬。今仲文稱妖,乃同罪異罰,卿作福於下而歸虐於上邪!」挺拜謝趨退。自是憲司不敢以聞。數日,刑部尚書張亮復奏:「仲文請依前以妖言論。」上謂亮曰:「韋挺不識刑典,以重為輕,朕當時怪其所執,不為處斷,卿今日復為執奏,不過欲自取剛正之名耳。曲法要名,朕所不取。」亮默然就列。上因謂之曰:「爾無恨色,而我有猜心,夫人君含容,屈在於我。可申君所請,屈我所見,其仲文宜處以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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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嘗因錄囚謂侍臣曰:「反逆有二:興師動眾,一也;惡言犯法,二也。輕重固異,而鈞謂之反,連坐皆死,豈定法邪?」
URN: ctp:ws15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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