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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六·列传第二十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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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子衆范升陈元贾逵张霸子揩揩子陵陵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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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兴少赣,河南开封人也。少学公羊春秋。晚善左氏传,遂积精深思,通达其旨,同学者皆师之。东观记曰:「兴从博士金子严为左氏春秋。」天凤中,王莽年也。将门人从刘歆讲正大义,左氏义也。歆美兴才,使撰条例、章句、传诂,及校三统历。文曰:「诂,训古言也。」音古度反。三统历,刘歆撰,谓夏、殷、周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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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始立,以司直李松行丞相事,先入长安,松以兴为长史,令还奉迎迁都。更始诸将皆山东人,咸劝留洛阳。兴说更始曰:「陛下起自荆楚,权政未施,更始起南阳,南阳属荆州,故曰荆楚也。朝建号,而山西雄桀争诛王莽山西谓陕山已西也。开关郊迎者,何也?此天下同苦王氏虐政,而思高祖之旧德也。今乆不抚之,臣恐百姓离心,盗贼复起矣。春秋书『齐小白入齐』,不称侯,未朝庙故也。小白,齐桓公也。春秋「齐小白入于齐」。公羊传曰:「曷为以国氏?当国也。其言入何?篡辞也。」今议者欲先定赤眉而后入关,是不识其本而争其末,恐国家之守转在函谷,言若不早都关中,有人先入,则国家镇守转在函谷也。虽卧洛阳,庸得安枕乎?」庸,用也。更始曰:「朕西决矣。」拜兴为谏议大夫,使安集关西及朔方、凉、益三州,还拜凉州刺史。会天水有反者,攻杀郡守,兴坐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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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赤眉入关,东道不通,兴乃西归隗嚣,嚣虚心礼请,而兴耻为之屈,称疾不起。嚣矜己自饰,常以为西伯复作,西伯,文王也。作,起也。乃与诸将议自立为王。兴闻而说嚣曰:「春秋传云:『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左传富辰谏周襄王之辞。闲者诸将集会,无乃不道忠信之言;大将军之听,无乃阿而不察乎?昔文王承积德之绪,加之以睿圣,三分天下,尚服事殷。论语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及武王即位,八百诸侯不谋同会,皆曰『纣可伐矣』,武王以未知天命,还兵待时。史记曰,武王观兵孟津,诸侯不期而至者八百人,皆曰:「纣可伐矣。」王曰:「汝未知天命。」乃还师。后闻纣杀比干,囚箕子,乃告诸侯以伐之。故曰待时也。高祖征伐累年,犹以沛公行师。今令德虽明,世无宗周之祚,威略虽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举未可之事,昭速祸患,无乃不可乎?惟将军察之。」嚣竟不称王。后遂广置职位,以自尊高。兴复止嚣曰:「夫中郎将、太中大夫、使持节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当制也。孔子曰:『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左传杜预注曰:「器,车服;名,爵号也。」不可以假人者,亦不可以假于人也。无益于实,有损于名,非尊上之意也。」嚣病之而止。病犹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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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嚣遣子恂入侍,将行,兴因恂求归葬父母,嚣不听而徙兴舍,益其秩礼。兴入见嚣曰:「前遭赤眉之乱,以将军僚旧,故敢归身明德。兴甞为凉州刺史,嚣为西州将军,故曰「僚旧」也。幸蒙覆载之恩,复得全其性命。兴闻事亲之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奉以周旋,弗敢失坠。周旋犹遵奉也。左传季文子曰「先大夫臧文仲敎行父事君之礼,奉以周旋,弗敢失坠」也。今为父母未葬,请乞骸骨,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亲为饵,犹钓饵也。无礼甚矣。将军焉用之!」嚣曰:「嚣将不足留故邪?」兴曰:「将军据七郡之地,七郡,天水、陇西、武威、张掖、酒泉、敦煌、金城也。拥羌胡之衆,以戴本朝,德莫厚焉,威莫重焉。居则为专命之使,入必为鼎足之臣。兴,从俗者也,不敢深居屏处,因将军求进,不患不达,因将军求入,何患不亲,此兴之计不逆将军者也。兴业为父母请,不可以已,愿留妻子独归葬,将军又何猜焉?」嚣曰:「幸甚。」促为辨装,遂令与妻子俱东。时建武六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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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御史杜林先与兴同寓陇右,乃荐之曰:「窃见河南郑兴,执义坚固,敦恱诗书,左传赵衰曰「臣亟闻郤縠之言矣,郤縠恱礼乐而敦诗书」也。好古博物,见疑不惑,有公孙侨、观射父之德,左传,子产辨黄熊,晋侯闻之,曰:「博物君子也。」观射父,楚大夫也,对楚昭王以重黎、羲和之事。见国语。宜侍帷幄,典职机密。昔张仲在周,燕翼宣王,而诗人恱喜。张仲,周宣王时贤臣也。燕,乐也。翼,敬也。诗小雅曰:「侯谁在矣,张仲孝友。」惟陛下留听少察,以助万分。」乃徵为太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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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三月晦,日食。兴因上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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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以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人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左传晋伯宗之辞。天反时为灾谓寒暑易节也。地反物为妖谓羣物失性也。往年以来,讁咎连见,意者执事颇有阙焉。案春秋『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杜预注曰:「于周为六月,于夏为四月,纯阳用事,阴气未动而侵阳也。」传曰:『日过分而未至,言过春分而未及夏至也。三辰有灾,三辰,日、月、星也。于是百官降物,降物,素服。君不举,不举盛馔。避移时,避正寝过日食时也。乐奏鼓,伐鼓。祝用币,用币于社。史用辞。』用辞以自责也。此以上皆左传载鲁太史荅季平子之词也。今孟夏,纯乾用事,阴气未作,其灾尤重。夫国无善政,则讁见日月,变咎之来,不可不慎,其要在因人之心,择人处位也。左传晋士文伯曰「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讁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务三而已,一曰择人,二曰因人,三曰从时」也。尧知鲧不可用而用之者,是屈己之明,因人之心也。齐桓反政而相管仲,晋文归国而任郤縠者,是不私其私,择人处位也。史记曰,桓公与兄子纠争位,纠使管仲将兵遮道,射桓公钩带,及桓公即位,任政于管仲也。又晋文公自秦归国,怀公故臣郤芮谋烧公宫,杀文公,宦者勃鞮告之,后文公以郤縠为中军帅。縠即郤芮之族,文公不以为雠而任焉,言唯贤是用,不私其私也。今公卿大夫多举渔阳太守郭伋可大司空者,而不以时定,道路流言咸曰「朝廷欲用功臣」,功臣用则人位谬矣。愿陛下上师唐、虞,下览齐、晋,以成屈己从衆之德,以济羣臣让善之功。济,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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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日月交会,数应在朔,而顷年日食,每多在晦。先时而合,皆月行疾也。日君象而月臣象,君亢急则臣下促迫,故行疾也。今年正月繁霜,正月,夏之四月。自尔以来,率多寒日,此亦急咎之罚。书曰:「急恒寒若。」天于贤圣之君,犹慈父之于孝子也,丁宁申戒,欲其反政,故灾变仍见,此乃国之福也。今陛下高明而羣臣惶促,宜留思柔克之政,垂意洪范之法,克,能也。柔克谓和柔而能立事也。尚书洪范曰:「高明柔克。」博采广谋,纳羣下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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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奏,多有所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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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甞问兴郊祀事,曰:「吾欲以谶断之,何如?」兴对曰:「臣不为谶。」帝怒曰:「卿之不为谶,非之邪?」兴惶恐曰:「臣于书有所未学,而无所非也。」帝意乃解。兴数言政事,依经守义,文章温雅,然以不善谶故不能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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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使监征南、积弩营于津乡,征南将军岑彭、积弩将军傅俊屯津乡,以拒公孙述。津乡在今荆州也。会征南将军岑彭为刺客所杀,兴领其营,遂与大司马吴汉俱击公孙述。述死,诏兴留屯成都。顷之,侍御史举奏兴奉使私买奴婢,坐左转莲勺令。莲勺,县,属左冯翊,故城在今同州下邽县东北。莲音辇,勺音酌。是时丧乱之馀,郡县残荒,兴方欲筑城郭,修礼敎以化之,会以事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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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好古学,尤明左氏、周官,长于历数,自杜林、桓谭、衞宏之属,莫不斟酌焉。斟酌谓取其意指也。世言左氏者多祖于兴,而贾逵自传其父业,故有郑、贾之学。兴去莲勺,后遂不复仕,客授阌乡,阌音闻,古字也,建安中改作「闻」。三公连辟不肯应,卒于家。子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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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字仲师。年十二,从父受左氏春秋,精力于学,明三统历,作春秋难记条例,兼通易、诗,知名于世。建武中,皇太子及山阳王荆,因虎贲中郎将梁松以缣帛聘请衆,欲为通义,引籍出入殿中。衆谓松曰:「太子储君,无外交之义,汉有旧防,蕃王不宜私通賔客。」遂辞不受。松复风衆以「长者意,不可逆」。衆曰:「犯禁触罪,不如守正而死。」太子及荆闻而竒之,亦不强也。及梁氏事败,梁松坐悬飞书诽谤下狱死,事见梁统传也。賔客多坐之,唯衆不染于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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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初,辟司空府,以明经给事中,再迁越骑司马,汉官仪曰「越骑司马一人,秩千石」也。复留给事中。是时北匈奴遣使求和亲。八年,显宗遣衆持节使匈奴。衆至北庭,虏欲令拜,衆不为屈。单于大怒,围守闭之,不与水火,欲胁服衆。衆拔刀自誓,单于恐而止,乃更发使随衆还京师。朝议复欲遣使报之,衆上疏谏曰:「臣伏闻北单于所以要致汉使者,欲以离南单于之衆,坚三十六国之心也。武帝开通西域,本三十六国。又当扬汉和亲,夸示邻敌,令西城欲归化者局促狐疑,怀土之人绝望中国耳。汉使旣到,便偃蹇自信。信音申。若复遣之,虏必自谓得谋,其羣臣驳议者不敢复言。驳议谓劝单于归汉。如是,南庭动摇,乌桓有离心矣。南单于乆居汉地,具知形埶,万分离析,旋为边害。今幸有度辽之衆扬威北垂,虽勿报荅,不敢为患。」明帝八年,初置度辽将军,屯五原曼柏。帝不从,复遣衆。衆因上言:「臣前奉使不为匈奴拜,单于恚恨,故遣兵围臣。今复衔命,必见陵折。臣诚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将有损大汉之强。」帝不听,衆不得已,旣行,在路连上书固争之。诏切责衆,追还系廷尉,会赦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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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后帝见匈奴来者,问衆与单于争礼之状,皆言匈奴中传衆意气壮勇,虽苏武不过。乃复召衆为军司马,使与虎贲中郎将马廖击车师。至敦煌,拜为中郎将,使护西域。会匈奴胁车师围戊己校尉,衆发兵救之。迁武威太守,谨修边备,虏不敢犯。迁左冯翊,政有名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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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初六年,代邓彪为大司农。是时肃宗议复盐铁官,衆谏以为不可。武帝时国用不足,乃卖盐铁,置官以主之。昭帝罢之,今议欲复之。诏数切责,至被奏劾,衆执之不移。帝不从。在位以清正称。其后受诏作春秋删十九篇。八年,卒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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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安世,亦传家业,为长乐、未央厩令。续汉志曰:「厩令一人,秩六百石。」延光中,安帝废太子为济阴王,安世与太常桓焉、太仆来历等共正议谏争。及顺帝立,安世已卒,追赐钱帛,除子亮为郎。衆曾孙公业,自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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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升字辩卿。代郡人也。少孤,依外家居。九岁通论语、孝经,及长,习梁丘易、宣帝时梁丘贺之易也。老子,敎授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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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大司空王邑辟升为议曹史。时莽频发兵役,徵赋繁兴,升乃奏记邑曰:「升闻子以人不闲于其父母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为忠。论语孔子曰:「孝哉闵子骞,人不闲于其父母兄弟之言。」闲,非也。言子骞之孝,化其父母兄弟,言人无非之者。忠臣事君,有过即谏。在下无有非君者,是忠臣也。今衆人咸称朝圣,皆曰公明。盖明者无不见,圣者无不闻。今天下之事,昭昭于日月,震震于雷霆,而朝云不见,公云不闻,则元元焉所呼天?公以为是而不言,则过小矣;知而从令,则过大矣。二者于公无可以免,宜乎天下归怨于公矣。朝以远者不服为至念,升以近者不恱为重忧。今动与时戾,事与道反,驰骛覆车之辙,探汤败事之后,贾谊曰:「前车覆,后车诫。」论语曰:「见不善如探汤。」后出益可怪,晚发愈可惧耳。方春岁首,而动发远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谷价腾跃,斛至数千,吏人陷于汤火之中,非国家之人也。如此,则胡、貊守关,青、徐之寇在于帷帐矣。王莽时,青徐二部为寇,号「青徐贼」。升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县,免元元之急,不可书传,愿蒙引见,极陈所怀。」邑虽然其言,而竟不用。升称病乞身,邑不听,令乘传使上党。升遂与汉兵会,因留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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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年,光武徵诣怀宫,拜议郎,迁博士,上疏让曰:「臣与博士梁恭、山阳太守吕羌俱修梁丘易。二臣年并耆艾,经学深明,而臣不以时退,与恭竝立,深知羌学,又不能达,达,进也。慙负二老,无颜于世。诵而不行,知而不言,不可开口以为人师,愿推博士以避恭、羌。」帝不许,然由是重之,数诏引见,每有大议,辄见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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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尚书令韩歆上疏,欲为费氏易、左氏春秋立博士,费直长翁,善易,长于卦筮,见前书。诏下其议。四年正月,朝公卿、大夫、博士,见于云台。帝曰:「范博士可前平说。」升起对曰:「左氏不祖孔子,而出于丘明,师徒相传,又无其人,且非先帝所存,无因得立。」遂与韩歆及太中大夫许淑等互相辩难,日中乃罢。升退而奏曰:「臣闻主不稽古,无以承天;臣不述旧,无以奉君。陛下愍学微缺,劳心经蓺,情存博闻,故异端竞进。近有司请置京氏易博士,羣下执事莫能据正。京氏旣立,费氏怨望,左氏春秋复以比类,亦希置立。京、费已行,次复高氏,沛人高相善易,与费直同时,见前书。春秋之家又有驺、夹。前书曰,驺氏无师,夹氏未有其书也。如令左氏、费氏得置博士,高氏、驺、夹,五经竒异,并复求立,各有所执,乖戾分争,从之则失道,不从则失人,将恐陛下必有猒倦之听。孔子曰:『博学约之,弗叛矣夫。』论语孔子之言。弗叛言不违道也。夫学而不约,必叛道也。颜渊曰:『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孔子可谓知敎,颜渊可谓善学矣。老子曰:『学道日损。』损犹约也。又曰:『绝学无忧。』绝末学也。今费、左二学无有本师,而多反异,先帝前世有疑于此,故京氏虽立,辄复见废。疑道不可由,疑事不可行。诗书之作其来已乆。孔子尚周流游观,至于知命,自衞反鲁乃正雅、颂。孔子以鲁哀公十一年自衞还鲁。是时道衰乐废,孔子来还,乃正之,故雅、颂各得其所。见史记。今陛下草创天下,纪纲未定,虽设学官,无有弟子,诗书不讲,礼乐不修,奏立左、费非政急务。孔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攻犹习也。异端谓竒技也。传曰:『闻疑传疑,闻信传信,而尧舜之道存。』谷梁传曰:「信以传信,疑以传疑。」公羊传曰:「君子曷为春秋?乐尧舜之道也。」愿陛下疑先帝之所疑,信先帝之所信,以示反本,明不专己。天下之事所以异者,以不一本也。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也。』易下系之文也。又曰:『正其本,万事理。』今易无此文也。五经之本自孔子始,谨奏左氏之失凡十四事。」时难者以太史公多引左氏,升又上太史公违戾五经,谬孔子言,及左氏春秋不可录三十一事。诏以下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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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升为出妻所告,坐系,得出,还乡里。永平中,为聊城令,坐事免,卒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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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长孙,苍梧广信人也。广信故城在今梧州苍梧县。父钦,习左氏春秋,事黎阳贾护,与刘歆同时而别自名家。元父钦,字子佚。以左氏授王莽,自名陈氏春秋,故曰别也。贾护字季君。并见前书也。王莽从钦受左氏学,以钦为猒难将军。猒,一叶反。元少传父业,为之训诂,锐精覃思,至不与乡里通。以父任为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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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初,元与桓谭、杜林、郑兴俱为学者所宗。时议欲立左氏传博士,范升奏以为左氏浅末,不宜立。元闻之,乃诣阙上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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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拨乱反正,文武并用,拨,理也。语见公羊传。深愍经蓺谬杂,真伪错乱,每临朝日,辄延羣臣讲论圣道。知丘明至贤,亲受孔子,而公羊、谷梁传闻于后世,故诏立左氏,博询可否,示不专己,尽之羣下也。今论者沈溺所习,玩守旧闻,固执虚言传受之辞,以非亲见实事之道。左氏孤学少与,与犹党也。遂为异家之所覆冒。夫至音不合衆听,故伯牙绝弦;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相与为友。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不复鼓琴,以时人莫之能听也。见吕览。至宝不同衆好,故卞和泣血。卞和得宝玉,献楚武王,王示玉人,曰「石也」,刖其右足。武王殁后,复献之文王,复曰「石也」,刖其左足。至成王时,卞和抱其璞于郊,泣尽以血继之,王乃使玉尹攻之,果得宝玉。事见韩子也。仲尼圣德,而不容于世,仲尼去鲁,斥齐,逐乎宋、衞,困于陈、蔡之闲。见史记。况于竹帛馀文,其为雷同者所排,固其宜也。非陛下至明,孰能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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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元窃见博士范升等所议奏左氏春秋不可立,及太史公违戾凡四十五事。案升为所言,前后相违,皆断𢧵小文,媟黩微辞,以年数小差,掇为巨谬,媟,狎也;黩,垢浊也。掇,拾也,音丁括反。遗脱纤微,指为大尤,抉瑕掷衅,抉音于决反。掩其弘美,所谓「小辩破言,小言破道」者也。大戴记小辩篇孔子曰:「小辩破言,小言破义,小义破道。」升等又曰:「先帝不以左氏为经,故不置博士,后主所宜因袭。」臣愚以为若先帝所行而后主必行者,则盘庚不当迁于殷,周公不当营洛邑,盘庚都耿,自耿迁于殷。文王都酆,武王都镐,周公辅成王营洛邑。陛下不当都山东也。往者,孝武皇帝好公羊,衞太子好谷梁,有诏诏太子受公羊,不得受谷梁。孝宣皇帝在人闲时,闻衞太子好谷梁,于是独学之。及即位,为石渠论而谷梁氏兴,石渠阁以藏秘书,在未央殿北。宣帝甘露三年,诏诸儒韦玄成、梁丘贺等讲论五经于石渠也。至今与公羊并存。此先帝后帝各有所立,不必其相因也。孔子曰,纯,俭,吾从衆;至于拜下,则违之。论语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衆。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衆,吾从下。」何晏注云:「麻冕,缁布冠也,古绩麻三十升以为之。纯,丝也。丝易成,故从俭。臣之与君行礼者,下拜然后升。时臣骄泰,故于上拜。今从下,礼之恭也。」夫明者独见,不惑于朱紫,听者独闻,不谬于清浊,故离朱不为巧眩移目,朱,黄帝时明目者也,一号离娄。慎子曰:「离朱之明,察毫末于百步之外。」师旷不为新声易耳。桓谭新论曰:「晋师旷善知音,衞灵公将之晋,宿于濮水之上,夜闻新声,召师涓告之曰:『为我听写之。』曰:『臣得之矣。』遂之晋。晋平公飨之,酒酣,灵公曰:『有新声,愿奏之。』乃令师涓鼓琴。未终,师旷止之曰:『此亡国之声也。』」方今干戈少弭,戎事略戢,留思圣蓺,眷顾儒雅,采孔子拜下之义,卒渊圣独见之旨,分明白黑,建立左氏,解释先圣之积结,洮汰学者之累惑,洮汰犹洗濯也。使基业垂于万世,后进无复狐疑,则天下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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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元愚鄙,甞传师言。如得以褐衣召见,褐,织毛为布,贫者之服也。俯伏庭下,诵孔氏之正道,理丘明之宿寃;若辞不合经,事不稽古,退就重诛,虽死之日,生之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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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奏,下其议,范升复与元相辩难,凡十馀上。帝卒立左氏学,太常选博士四人,元为弟一。帝以元新忿争,乃用其次司隷从事李封,于是诸儒以左氏之立,论议欢哗,自公卿以下数廷争之。会封病卒,左氏复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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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以才高著名,辟司空李通府。时大司农江冯上言,宜令司隷校尉督察三公。事下三府。元上疏曰:「臣闻师臣者帝,賔臣者霸。言以臣为师,以臣为賔也。故武王以太公为师,齐桓以夷吾为仲父。孔子曰:『百官緫己听于冢宰。』论语文也。近则高帝优相国之礼,萧何为相国,高帝赐劔履上殿,入朝不趋。太宗假宰辅之权。太宗,孝文也。申屠嘉为丞相,坐府召太中大夫邓通,欲诛之。孝文使持节召通,令人谢嘉,故曰:「假权」也。及亡新王莽,遭汉中衰,专操国柄,以偷天下,偷,窃也。己自喻,不信羣臣。夺公辅之任,损宰相之威,以刺举为明,徼讦为直。至乃陪仆告其君长,子弟变其父兄,王莽时开吏告其将,奴婢告其主。罔密法峻,大臣无所措手足。然不能禁董忠之谋,身为世戮。董忠为王莽大司马,共刘歆等谋诛莽,事发觉死也。故人君患在自骄,不患骄臣;失在自任,不在任人。是以文王有日昃之劳,周公执吐握之恭,尚书曰:「文王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史记曰,伯禽封鲁,周公戒之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亦不贱矣。我一沐三握发,一饭三吐哺,以待士,犹恐失天下之贤人,汝无以国骄人也。」不闻其崇刺举,务督察也。方今四方尚扰,天下未一,百姓观听,咸张耳目。陛下宜修文武之圣典,袭祖宗之遗德,劳心下士,屈节待贤,诚不宜使有司察公辅之名。」司察犹督察也。帝从之,宣下其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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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通罢,元后复辟司徒欧阳歙府,数陈当世便事、郊庙之礼,帝不能用。以病去,年老,卒于家。子坚卿,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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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逵景伯,扶风平陵人也。九世祖谊,文帝时为梁王太傅。为文帝子梁王揖之傅也。曾祖父光,为常山太守,宣帝时以吏二千石自洛阳徙焉。父徽,从刘歆受左氏春秋,兼习国语、周官,又受古文尚书于涂恽,风俗通曰:「涂姓,涂山氏之后。」恽字子真,受尚书于胡常,见前书。学毛诗于谢曼卿,作左氏条例二十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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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悉传父业,弱冠能诵左氏传及五经本文,以大夏侯尚书敎授,虽为古学,兼通五家谷梁之说。五家谓尹更始、刘向、周庆、丁姓、王彦等,皆为谷梁,见前书也。自为儿童,常在太学,不通人闲事。身长八尺二寸,诸儒为之语曰:「问事不休贾长头。」性恺悌,多智思,俶傥有大节。恺,乐也。悌,易也。言有和乐简易之德也。俶傥,卓异也。尤明左氏传、国语,为之解诂五十一篇,左氏三十篇,国语二十一篇也。永平中,上疏献之。显宗重其书,写藏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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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有神雀集宫殿官府,冠羽有五采色,帝异之,以问临邑侯刘复,临邑,东郡县也。复,齐武王伯升孙,北海王兴子。复不能对,荐逵博物多识,帝乃召见逵,问之。对曰:「昔武王终父之业,鸑鷟在岐,鸑鷟,凤之别名也。周大夫内史过对周惠王曰:「周之兴也,鸑鷟鸣于岐山。」事见国语也。宣帝威怀戎狄,神雀仍集,此胡降之徵也。」仍,频也。宣帝时神雀再见,改为年号,后匈奴降服,呼韩入朝也。帝勑兰台给笔札,使作神雀颂,拜为郎,与班固并校秘书,应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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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宗立,降意儒术,特好古文尚书、左氏传。建初元年,诏逵入讲北宫白虎观、南宫云台。帝善逵说,使发出左氏传大义长于二传者。逵于是具条奏之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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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谨掷出左氏三十事尤著明者,斯皆君臣之正义,父子之纪纲。其馀同公羊者什有七八,或文简小异,无害大体。至如祭仲、纪季、伍子胥、叔术之属,左氏义深于君父,父羊多任于权变,左传,宋人执郑祭仲,曰:「不立突,将死。」祭仲许之,遂出昭公而立厉公。杜预注云:「祭仲之如宋,非会非聘,见诱被拘。废长立少,故事名罪之。」公羊传曰:「祭仲者何?郑之相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祭仲?以为知权也。其知权柰何?宋人执之,谓之曰:『为我出忽而立突。』祭仲不从其言,则君必死,国必亡;从其言,则君可以生易死,国可以存易亡。」古之有权者,祭仲之权是也。左传,纪季以酅入于齐,纪侯大去其国。贾逵以为纪季不能兄弟同心以存国,乃背兄归雠,书以讥之。公羊传曰:「纪季者何?纪侯之弟也。何以不名?贤也。何贤乎?服罪也。其服罪柰何?请后五庙以存姑姊妹。」左传,楚平王将杀伍奢,召伍奢子伍尚、伍员曰:「来,吾免而父。」尚谓员曰:「闻免父之命,不可以莫之奔,亲戚为戮,不可以莫之报。父不可弃,名不可废。」子胥奔吴,遂以吴师入郢,卒复父雠。公羊传曰:「父受诛,子复雠,推刃之道也。」公羊不许子胥复雠,是不深父也。左传曰:「冬,邾黑肱以滥来奔。贱而书名,重地故也。君子曰:『名之不可不慎。』以地叛,虽贱必书。地以名其人,终为不义,不可灭已。是以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公羊传曰:「冬,黑弓以滥来奔,文何以无邾娄?通滥也。曷为通滥?贤者子孙宜有地。贤者孰谓?谓叔术也。何贤乎叔术?让国也。」其相殊绝,固以甚远,而寃抑积乆,莫肯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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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以永平中上言左氏与图谶合者,先帝不遗刍荛,省纳臣言,写其传诂,藏之秘书。建平中,建平,哀帝年也。侍中刘歆欲立左氏,不先暴论大义,而轻移太常,恃其义长,诋挫诸儒,诸儒内怀不服,相与排之。排,摈却也。刘歆欲建立左氏,哀帝令歆与诸儒讲论其义,诸博士不肯置对,歆乃移书太常以责之,故被排摈。事见前书。孝哀皇帝重逆衆心,故出歆为河内太守。从是攻击左氏,遂为重雠。至光武皇帝,奋独见之明,兴立左氏、谷梁,会二家先师不晓图谶,故令中道而废。凡所以存先王之道者,要在安上理民也。今左氏崇君父,卑臣子,强干弱枝,劝善戒恶,至明至切,至直至顺。左传曰:「翼戴天子,加之以恭。」又曰:「君命,天也,天可雠乎?委质策名,贰乃辟也。父敎子贰,何以事君?」又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以有无父之国则可。」是崇君父,卑臣子也。左氏王人虽微,序在诸侯之上。又曰:「五大不在边,五细不在庭,末大必折,尾大不掉。」是强干弱枝也。又曰:「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史记曰,孔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深切著明也。」且三代异物,损益随时,故先帝博观异家,各有所采。易有施、孟,复立梁丘,施雠、孟喜、梁丘贺也。尚书欧阳,复有大小夏侯,欧阳和伯、大夏侯胜、小夏侯建也。并见前书。今三传之异亦犹是也。又五经家皆无以证图谶明刘氏为尧后者,而左氏独有明文。春秋晋大夫蔡墨曰:「陶唐氏旣衰,其后有刘累,学扰龙,事孔甲,范氏其后也。」范会自秦还晋,其处者为刘氏。明汉承尧后也。五经家皆言颛顼代黄帝,而尧不得为火德。史记曰「黄帝崩,其孙昌意之子立,是为帝颛顼」。当时五经家同为此说。若以颛顼代黄帝以土德王,即颛顼当为金德,高辛为水德,尧为木德。汉承尧后,自然不得为火德也。左氏以为少昊代黄帝,即图谶所谓帝宣也。左氏传曰:「黄帝氏以云纪,少昊氏以鸟纪。」是以少昊代黄帝也。河图曰:「大星如虹,下流华渚,女节意感,生白帝朱宣。」宋均注曰:「朱宣,少昊氏也。」如令尧不得为火,则汉不得为赤。其所发明,补益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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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通天然之明,建大圣之本,改元正历,垂万世则,改元谓改建初九年为元和元年,正历谓元和二年始用四分历也。是以麟凤百数,嘉瑞杂遝。杂遝言多也。章帝时,凤皇见百三十九,骐麟五十二,白虎二十九,黄龙三十四,神雀、白燕等史官不可胜纪。见东观记。犹朝夕恪勤,游情六蓺,研机综微,靡不审核。核,实也。若复留意废学,以广圣见,庶几无所遗失矣。废学谓左氏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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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奏,帝嘉之,赐布五百匹,衣一袭,令逵自选公羊严、颜诸生高才者二十人,敎以左氏,公羊高作春秋传,号曰公羊春秋。严彭祖、颜安乐俱受公羊春秋,故公羊有严、颜之学。见前书也。与简纸经传各一通。竹简及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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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母常有疾,帝欲加赐,以校书例多,特以钱二十万,使颍阳侯马防与之。谓防曰:「贾逵母病,此子无人事于外,无人事谓不广交通也。屡空则从孤竹之子于首阳山矣。」屡,数也。空,乏也。史记曰,伯夷、叔齐,孤竹君之子也,隐于首阳山,卒饿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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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数为帝言古文尚书与经传尔雅诂训相应,诏令撰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古文同异。逵集为三卷,帝善之。复令撰齐、鲁、韩诗与毛氏异同。辕固,齐人也,为齐诗;申公,鲁人也,为鲁诗;韩婴为韩诗;毛苌为毛诗。故谓事之指意也。并作周官解故。迁逵为衞士令。北宫衞士令一人,掌南、北宫,秩比六百石,见续汉志也。八年,乃诏诸儒各选高才生,受左氏、谷梁春秋、古文尚书、毛诗,由是四经遂行于世。皆拜逵所选弟子及门生为千乘王国郎,千乘王伉,章帝子也。朝夕受业黄门署,学者皆欣欣羡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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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帝即位,永元三年,以逵为左中郎将。八年,复为侍中,领骑都尉。内备帷幄,兼领秘书近署,甚见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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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荐东莱司马均、陈国汝郁,帝即徵之,并蒙优礼。均字少賔,安贫好学,隐居敎授,不应辟命。信诚行乎州里,乡人有所计争,辄令祝少賔,祝,诅也。东观记曰:「争曲直者,辄言『敢祝少賔乎』?心不直者,终不敢祝也。」不直者终无敢言。位至侍中,以老病乞身,帝赐以大夫禄,归乡里。郁字叔异,性仁孝,东观记曰:「郁年五岁,母病不能食,郁常抱持啼泣,亦不食。母怜之,强为饭。宗亲共异之,因字曰『异』也。」及亲殁,遂隐处山泽。后累迁为鲁相,以德敎化,百姓称之,流人归者八九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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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所著经传义诂及论难百馀万言,又作诗、颂、诔、书、连珠、酒令凡九篇,学者宗之,后世称为通儒。应劭风俗通义曰:「授先王之制,立当时之事,纲纪国体,原本要化,此通儒也。」然不修小节,当世以此颇讥焉,故不至大官。永元十三年卒,时年七十二。朝廷愍惜,除两子为太子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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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曰:郑、贾之学,行乎数百年中,遂为诸儒宗,亦徒有以焉尔。言贾、郑虽为儒宗,而不为帝所重,故曰「亦徒有以焉尔」。桓谭以不善谶流亡,郑兴以逊辞仅免,贾逵能附会文致,最差贵显。贾逵附会文致,谓引左氏明汉为尧后也。世主以此论学,悲矣哉!言时主不重经而重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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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霸伯饶,蜀郡成都人也。年数岁而知孝让,虽出入饮食,自然合礼,乡人号为「张曾子。」七岁通春秋,复欲进馀经,父母曰「汝小未能也」,霸曰「我饶为之」,故字曰「饶」焉。饶犹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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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就长水校尉樊鯈受严氏公羊春秋,遂博览五经。诸生孙林、刘固、段著等慕之,各市宅其傍,以就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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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孝廉光禄主事,光禄勋之主事也,见汉官。稍迁,永元中为会稽太守,表用郡人处士顾奉、公孙松等。奉后为颍川太守,松为司隷校尉,并有名称。其馀有业行者,皆见擢用。郡中争厉志节,习经者以千数,道路但闻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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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霸以樊鯈删严氏春秋犹多繁辞,乃减定为二十万言,更名张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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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始到越,贼未解,郡界不宁,乃移书开购,明用信赏,贼遂束手归附,不烦士卒之力。童谣曰:「弃我戟,捐我矛,盗贼尽,吏皆休。」视事三年,谓掾史曰:「太守起自孤生,致位郡守。盖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史记蔡泽之辞也。易丰卦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也。老氏有言:『知足不辱。』」遂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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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徵,四迁为侍中。时皇后兄虎贲中郎将邓隲,当朝贵盛,闻霸名行,欲与为交,霸逡巡不荅,衆人笑其不识时务。后当为五更,会疾卒,年七十。遗勑诸子曰:「昔延州使齐,子死嬴、博,因坎路侧,遂以葬焉。嬴、博,二县名,属泰山郡。礼记曰:「延陵季子适齐,其长子死于嬴、博之闲,因葬焉。」今蜀道阻远,不宜归茔,可止此葬,足藏发齿而已。务遵速朽,副我本心。人生一世,但当畏敬于人,若不善加己,直为受之。」诸子承命,葬于河南梁县,因遂家焉。将作大匠翟酺等与诸儒门人追录本行,谥曰宪文。中子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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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字公超,通严氏春秋、古文尚书,门徒常百人。賔客慕之,自父党夙儒偕造门焉。车马填街,徒从无所止,黄门及贵戚之家,皆起舍巷次,以候过客往来之利。揩疾其如此,辄徙避之。家贫无以为业,常乘驴车至县卖药,足给食者,辄还乡里。司隷举茂才,除长陵令,不至官。隐居弘农山中,学者随之,所居成市,后华阴山南遂有公超市。五府连辟,五府,太傅、太尉司徒司空、大将军也。举贤良方正,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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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安元年,顺帝特下诏告河南尹曰:「故长陵令张揩行慕原宪,原宪,鲁人,字子思,孔子弟子。清约守节,贫而乐道。操拟夷、齐,轻贵乐贱,窜迹幽薮,高志确然,独拔羣俗。前比徵命,盘桓未至,将主者玩习于常,优贤不足,使其难进欤?郡时以礼发遣。」揩复告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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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好道术,能作五里雾。时关西人裴优亦能为三里雾,自以不如揩,从学之,揩避不肯见。桓帝即位,优遂行雾作贼,事觉被考,引揩言从学术,揩坐系廷尉诏狱,积二年,恒讽诵经籍,作尚书注。后以事无验,见原还家。建和三年,下诏安车备礼聘之,辞以笃疾不行。年七十,终于家。子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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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字处冲,官至尚书。元嘉中,岁首朝贺,大将军梁兾带劔入省,陵呵叱令出,勑羽林、虎贲夺兾劔。兾跪谢,陵不应,即劾奏兾,请廷尉论罪,有诏以一岁俸赎,而百僚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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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兾弟不疑为河南尹,举陵孝廉。不疑疾陵之奏兾,因谓曰:「昔举君,适所以自罚也。」陵对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误见擢序,今申公宪,以报私恩。」不疑有愧色。陵弟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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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字处虚,沈深有才略,以时乱不仕。司空张温数以礼辟,不能致。中平二年,温以车骑将军出征凉州贼边章等,将行,玄自田庐被褐带索,要说温曰:「天下寇贼云起,岂不以黄门常侍无道故乎?闻中贵人公卿已下当出祖道于平乐观,明公緫天下威重,握六师之要,若于中坐酒酣,鸣金鼓,整行阵,召军正执有罪者诛之,引兵还屯都亭,以次翦除中官,解天下之倒县,报海内之怨毒,然后显用隐逸忠正之士,则边章之徒宛转股掌之上矣。」温闻大震,不能对,良乆谓玄曰:「处虚,非不恱子之言,顾吾不能行,如何!」玄乃叹曰:「事行则为福,不行则为贼。今与公长辞矣。」即仰药欲饮之。温前执其手曰:「子忠于我,我不能用,是吾罪也,子何为当然!且出口入耳之言,谁今知之!」左传曰:「言出于余口,入于尔耳。」玄遂去,隐居鲁阳山中。山在今汝州南。及董卓秉政,闻之,辟以为掾,举侍御史,不就。卓临之以兵,不得已强起,至轮氏,轮氏,县,属颍川郡,故城在今洛州洛阳县城西南。道病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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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曰:中世儒门,贾、郑名学。衆驰一介,争礼毡幄。一介,单使也。左传曰:「君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毡幄谓匈奴也。升、元守经,义偏情较,霸贵知止,辞交戚里。公超善术,所舍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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