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資治通鑑綱目三編 : 卷三十六 - 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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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欽定四庫全書
2	御定資治通鑑綱目三編卷三十六起甲戌明莊烈崇禎七年盡兩子明莊烈崇禎九年凡三年甲戌。七年春正月，以陳竒瑜總督河南、山、陜、川、湖軍務，討流賊。
3	初，流賊既自秦入晉，掠河北，畿南闗中，寇患少紓，竒瑜時為延綏巡撫，復分遣文武將吏，擒斬賊渠截山虎等百七十七人，他賊多解散，獨鑽天哨，開山斧據永寜闗，前阻山險，下臨黄河，貟固數年不下，竒瑜謂是不可以力取，乃隂簡鋭士陽言總制機檄發兵，令賀人龍將之而西，身為後勁，直抵延川，俄策馬東，曰視吾馬首所向！」潛師疾走入山，賊不虞大兵至，驚潰，焚其巢，斬首千六百有竒，二賊俱馘，分兵擊斬賊首一座城等，獲首級五百五十，延水羣盜盡平，竒瑜威名著闗陜，至是賊南渡河，躙湖廣窺四川，廷議諸鎮撫事權不一，宜設大臣統之，多推薦洪承疇，以承疇方督三邊不可易，乃擢竒瑜兵部侍郎、兼右僉都御史，總督五省軍務，專辦流賊質實，永寜闗即延水闗，注見前陳。竒瑜，字玉鉉，保徳州人賊自鄖陽渡漢，遂入四川，二月，陷夔州。先是，賊既渡河，張應昌追敗之靈寳湯，九州李卑又敗之嵩縣內鄉，及入湖廣，卑又敗之光化，賊聞官軍至，輒以老弱委之，而精鋭多前走，故諸將動稱捷報功，賊勢彌熾，鄖陽諸屬邑皆先後陷房縣，知縣貢從貴、保康知縣方國儒、竹溪訓導王紹正死之，賊遂自鄖陽渡漢，薄穀城，犯襄陽，羣賊畢㑹，分陷紫陽、平利，而擁衆南攻興山，破其城，殺知縣劉定國，縦掠歸州、巴東，夷陵突入四川，攻夔州，城中倉猝無備，通判推官悉遁，同知何承光攝府事，率吏民固守，力竭城陷，承光整衣冠危坐，賊入殺之，投屍于江，又陷大寜，殺知縣髙日臨、訓導髙錫、廵檢陳國俊，其他部連陷巫山，通江巡檢郭纘化、指揮王永年力戰死。自賊起陜西，轉寇山西、畿輔、河南北及湖廣、四川，陷州縣以數十計，未有破大郡者。夔州地稱天險，及是失守，逺近震動，會秦良玉自石砫赴援，川北副將張令復以兵扼諸要害，賊不敢進，乃析其黨為二，一走還楚，一自通江走廣元，沖百丈闗，殺守備郭震展、指揮田實，由七盤陽平闗入秦以抵鞏昌，總督洪承疇禦之秦州，賊遂越兩當，襲破鳯縣主簿吉，永昌教諭李之蔚、鄉官魏炳皆遇害。賊又析其黨為二，一由鳯縣奔實維，汧陽，一向漢中，取間道犯城固洋縣東下石泉，漢險，投鄉官楊呈秀，會于漢中、興安，以窺商、雒。商州防守閻調化勦賊于雒，被執不屈死，而張獻忠亦自應山西奔商、雒，以十三營流入漢南。質實，光化，宋析穀城縣地置乾徳，尋改光化。穀城，隋置，明並屬襄陽府，今因之紫陽，明正徳八年于金川地立紫陽堡，尋升縣屬興安州，以𨽻于漢中府。今升興安為直隸州，縣仍屬馬。歸州，唐置，明洪武元年廢，尋復置，以秭歸縣省入，隸荊州府。東本朝雍正六年升直隸州，十三年改屬宜昌府，巴隋置，明初屬夷陵州，隆慶四年改屬歸州，今屬宜昌府。夷陵，漢縣，北周為硤州，隋、唐、宋為夷陵郡，治元為硤州路治。明初為硤州府治，洪武九年降夷陵州，屬荊州。府闗。本朝雍正十三年改設東湖縣為宜昌府，治七盤。在廣元縣北一百六十里七盤嶺上，兩當後魏置，明屬徽州，以隸于鞏昌府，本朝雍正七年改屬秦州。鳯縣、西魏、鳯州明降縣屬漢中府，今因之。城固，漢縣。洋縣，唐洋州。明降縣與城固並屬漢中府，今因之。石泉，西魏置元省，明復置，並屬興安州，以隸于漢中府，今屬興安，直隸州貢。從貴，元城人。方國儒，字道醇，歙人，事母以孝聞。賊大入湖廣，將吏率望風先奔。保康邑小素無兵，賊至，國儒率鄉兵出禦，力不支，城陷，被執罵賊中七刄死。何承光，鎮遠人死事，後贈夔州知府。髙日臨，字儼若，鄱陽人。賊攻大寜，見勢弱不能禦，齧指書牒，乞援上官，率衆捍賊北門，兵敗被執，大罵不屈，賊碎其體，焚之。高錫之妻女、陳國俊之妻，亦皆遇害。吉，永祚，揮縣人，為鳯縣主簿，謝事將歸，會賊至知縣棄城遁，永祚倡義拒守，城破，北面再拜曰：「臣雖小吏，嘗食禄于朝，不敢以謝事逃責。子士樞、士模皆死。事聞，贈漢中府，經歴同死難之。李芝蔚、魏炳，贈恤有差。楊呈秀，官順慶知府，大計罷歸，賊至，佐有司守禦力戰，被執大罵，賊磔之。其弟呈芳單騎入賊營，斬賊數十重，創死。閻調化，商州人，以武進士署商州防守事。六年冬，奉檄入雒剿賊，至是殉節。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方國儒吉永祚、髙日臨、王永年、郭震辰、田實、楊呈秀、烈愍、貢從貴、何承光、閻調化、節愍王紹正等並入祠。三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4	夏四月，山西、陜西大饑。山西赤地數千里，大饑，人相食，給事中吳甘來疏請發粟以賑，且言：「山西總兵張應昌等多殺難民冒功，中州諸郡畏官軍甚于賊，陛下生之而不能，武臣殺之而不顧，臣實痛之」。又言：「賞罰者，將將大機權也，陛下加意邊陲，賞無延格，乃閩海獻捷，黔、蜀爭功，待勘累年，急則用其死綏，緩則東以文法，況封疆之罰，武與文，二內與外，二士卒與將帥二。受命建牙，或逮或逐，而跋扈將帥，罪狀已暴，止于戴罪偏禆，不能令士卒，將帥不能令偏禆，督撫不能令將帥，將聴賊自來自去，誰為陛下翦其凶逆者？」疏入，詔發帑賑饑，而軍政無章如故。
5	五月，大旱。
6	帝因旱求言，給事中黃紹傑乃疏論溫體仁，畧言：「漢世災異，策免三公，宰執亦因罪以求罷，今者乆旱，陛下修明政治，納讜言，可謂應天以實矣，而雨譯不降，何哉？天有所甚怒而不觧也。次輔溫體仁者，秉政數載，上干天和，無嵗不旱，䁧無日不風霾，無處不盜賊，無人不愁怨，秉政既乆，窺●益工，中外趋承益巧，一人當用，則曰體仁意未遽爾也，一事當行，則曰體仁聞恐不樂也。覆一疏，建一議，又曰：慮體仁有他屬，不然則體仁忌諱，無攖其兇鋒也。凡此召變之尤，願陛下罷體仁以回天意，體仁罷而甘霖不降，殺臣以正欺君之罪。帝方眷體仁，貶紹傑一秩，體仁疏辨，且訐其別有指授，紹傑言：「廷臣言事，指及乗輿，猶荷優容，一字涉體仁，必遭貶黜，誰不自愛，為人指授耶？」因列其罪狀，且曰：「臣所仰祝聖明，洞燭體仁奸欺者，其說則有兩端，下惟朋黨一語，可以箝言官之口，挑善類之禍。上惟票擬一語，可以激聖明之怒，葢僨悮之愆，體仁猶辨，且以明黨為言，紹傑遂言體仁受銅商王誠金，體仁長子儼受巡撫沈棨及兩淮巡鹽髙欽順等金，皆萬計，體仁用門客王治東南之利，皆其轉輸，體仁私邸兩被盜，失黃金寳玉無算，匿不敢言，帝怒，調為上林苑署丞，遷行人司副。六月，陳竒瑜圍賊于車箱峽，賊偽降，竒瑜縦遣之，賊遂叛䧟所過州縣。
7	先是，竒瑜檄諸將會兵陜州，圖進勦，而廷議以鄖陽屬邑皆陷，逮撫治將元儀，擢大名副使，盧象昇代之，助竒瑜勦賊，㑹賊之自蜀還楚者，張應昌擊之五嶺山，敗績，身中一矢退還，賊遂大入，又分其黨為三：一犯均州往河南，一犯鄖陽，往淅川一渡河犯商南，竒瑜乃馳至均州，檄陜西巡撫練國事，駐商南，遏其西北。河南巡撫元黙駐盧氏，遏其東北，湖廣巡撫唐暉駐南漳，遏其東南，竒瑜偕象昇由竹谿至平利之烏林闗，十餘戰，大破之。總兵官鄧玘及別將楊化麟、楊世恩、周任鳯、楊正芳等分道擊賊，復連勝，副將劉遷等搜竹溪、平利賊，先後斬馘三千，有竒擒其魁十餘人，㕘將賀人龍等逐賊八晝夜，至紫陽，賊死者萬餘人，竒瑜以湖廣賊多，鼓行而西，謂賊不足平，乃遣遊擊唐通防漢中，以䕶藩封，㕘將賀人龍、劉遷、夏鎬扼畧陽沔縣，防賊西遁，副將楊正芳、余世任扼褒城，防賊北遁，自督副將楊化麟、栁國鎮等駐洋縣，防賊東遁，又檄練國事、盧象昇、元黙，各守要害，截賊奔逸，賊見官軍四集，大懼，悉遁興安之車箱峽，諸渠魁髙迎祥、李自成、張獻忠等咸在焉峽，四面巉立，中亘四十里，易入難出，賊誤入其中，山上居民下石擊，或投以炬火，且纍石塞其口路，絶無所得，食困甚，又大雨二旬，弓矢盡脫，馬乏，芻死者過半，自成窘甚，用其黨顧君恩，謀以重寳賂竒瑜，左右及將帥偽請降，竒瑜意輕賊，有驕色，遽許之，悉籍其名，勞遣歸農，每百人以一安撫官䕶之，檄所過州縣具糗糧傳送，諸將無邀擊以撓撫事，賊既出棧道，即大譟叛，盡殺安撫五十餘人，屠所過七州縣署，麟遊知縣董時和死之，而賊之屯漢興者，亦自略陽來㑹，闗中大震，竒瑜悔失計，因委罪他人以自解，賊初叛，猝至鳯翔，誘開城守者知其詐，紿以縋城上，殺其先登者三十六人，餘噪而去，其犯寳雞者，亦為知縣李嘉彥所挫，竒瑜遂劾嘉彦，又鳯翔鄉官孫鵬等撓撫局，帝怒，遣嘉彥鵬及士民五十三人竒瑜，又委罪練國事，國事上言：漢南賊盡入棧道，竒瑜檄止兵，臣未知所撫實數，及見竒瑜疏八大王部萬三千餘人，蠍子塊部萬五伯、餘人張妙手部九千一百餘人、八大王又一部八千三百餘人，臣不覺仰天長歎，夫一月內撫強寇四萬餘，盡從棧道入內地，食飲何自出？安得無剽掠？且官軍防䕶一大帥，止將三千人而一賊魁，反擁萬餘衆，安能受紀律耶？賊皆藉口歸藉，然延安州縣驟増四萬餘人，安集何所合諸征勦兵不滿二萬，而降賊踰四萬，豈內地兵力所能支？宜其連陷名城而不可救也。若咎臣不堵勦，則先有止兵檄矣，若云賊已受撫，因誤殺使人致然，則未誤殺之，先何為破麟遊永夀？為今之計，惟急調大將致討，若仍以願回原籍禁兵，勿勦三秦之楇，安所終極哉？疏入，事已不可為，遂逮國事下獄質實車箱峽在興安州界，五嶺山在均州界。均州，戰國時為均陵，隋置均州，明屬襄陽府，今因之淅州，後魏置，後周省入中鄉縣，五代梁復置浙水金省入內鄉，明成化時復置，屬鄧州，以隸于南陽府，今徑屬南陽府。烏林闗在平利縣東南二百七十里，一名武陵闗。襄城，漢褒中，隋改褒城，明屬漢中府，今因之。永夀，唐析新平縣地置，明屬乾州，以隸于西安府，今升乾州為直隸州，縣仍屬焉。唐暉，歙人，董時和，陽武人，以扶風縣丞署麟逰縣事，城陷遇害，時麟遊生員趙應璧隨母避賊，賊至，母投崖死，應璧從之。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時和，節愍應璧入祠發明車箱峽之役，實為流賊殄滅之，一機時，李自成、張獻忠同困峽中，進退不可，芻糧俱盡，已成束手待斃之勢，而陳竒瑜遣將分防，截其遁逸，於兵法亦握勝算，一旦舉而殱之，易如反掌，積年巨冦，得以掃蕩芟夷，天時地利，未有若斯之宜者何？乃為左右所愚，尋楊鶴之覆轍，而縦之使逝，至令困獸出柙，反噬益甚，厥後盜氛日張，毒流海宇，延禍無窮，史稱流賊之肆毒，始于楊鶴，而成于陳竒瑜，信矣！莊烈不早燭受降之失，計至連陷名城，猶聴其飾詞卸過，轉逮禦冦之孫鵬、李嘉彥，以為流賊報仇及練國事之疏，敘竒瑜失策之罪，極為透悉，復以事不可為，而逮國事下獄，政刑顛倒，坐失事機，明之亡，豈盡天為之哉？秋七月，我。
8	大清兵入上方堡，至宣府，京師戒嚴。大先是宣府巡撫沈棨遣使乞和于衛塞桑等刑白馬清與我阿什違爾漢達雅、齊龍什、大烏牛定議，尋二哨卒出邊，被獲私入邊者，斬一人。界清以約既定，即遣還之。有三人大上鞭二人，百貫其耳，還所取物于邊吏。我兵征察哈爾，道出宣府，邊城多頽壞。我太宗文皇帝諭軍士無或蹂躙，而廷議責棨専擅尚書熊明遇曲為棨解。帝不悅，逮棨下吏。明遇亦為言官劾罷。于是遼東諸將間出邊擾我屬部，戕害二十餘人，張家口守臣復多匿逋逃。大清屢諭責之，怙不悛。及察哈爾既下，林丹汗走死，其宰桑巴圖魯噶爾馬濟農等率衆降。獨卜內額爾等攜察哈爾汗之二妻、一妹及其部衆奔榆林西宣大寜錦，諸邊吏欲冐為功，爭招納之。大清兵由察哈爾凱旋，因入邊問罪，四路並進，自宣府趨應州，畧大同，下得勝堡，㕘將李全自縊。進攻保安，知州閻生斗集吏民拒守，城破，被執死之。守備徐國泰、判官李師聖、吏目王本立、訓導張文魁，生員姚時中、張師載亦同死。旋入靈邱，知縣蔣秉采募兵堅守，力屈衆潰，投繯死，合門殉之。守備于世竒，把總陳彥武、馬如豸，典史張標，教諭路登甫並戰死。又守備張修身、常汝忠亦先後殉節死。沿邊城堡多失守，逺近震慴，特詔總兵陳洪範守居庸，保定巡撫丁魁楚守紫荆、雁門，總兵尤世威、吳襄等援邊，而以宣大總督張宗衡節制各鎮援兵，宗衡暨總兵曹文詔、張全昌等皆不敢戰。代王母楊太妃命宗衡等求和，我六清亦布告以申討之意。既下萬全左衛，遂班師。宗衡文詔、全昌及巡撫胡沾恩等並遣戍。山西巡撫吳甡請留文，詔全昌勦晉賊自贖。帝可之。兵部議令文詔馳勦河南賊。甡復抗疏爭請先平晉賊，後入豫，帝不許，而文詔以甡有恩意，取道太原，為甡所留。時山西降盜王剛、王之臣、通天柱等已為前巡撫戴君恩所斬，獨賀宗漢、劉浩然、王加計猶擁衆自恣，剽掠城邑。垣曲典史秦宗恩、黎城布衣李養裕先後以督鄉勇捍賊，死甡陽為招撫，宻令參將猛如虎、虎大威、劉光祚等圖之，山西盜盡平。明年，鳯陽告陷，文詔遂整兵南。質實，得勝堡在大同縣北八十里，東至邊牆三里，北至邊牆三里。明嘉靖十八年築城，今日得勝路。靈邱，漢縣，明屬蔚州，以隸于大同府，今徑屬大同府。垣曲，漢垣縣，宋改垣曲，明屬絳州，以隸于平陽府。今升絳州為直隸州，縣仍屬焉。閻生斗，汾西人。徐國泰，上虞人。妻薛氏，妾王氏，闔門十三人，皆殉節。李師聖，隆谷人。薛秉采，全州人。秦忠文，武陽人。斗，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徐國泰。烈愍、李全、閻生、蔣秉采、于世竒、張修身、常汝忠、節愍、李師勝、秦宗文、李養裕等，並入祠。丁魁椘，永城人，代王傳㸄。代簡王，桂十一世孫，崇禎間襲封。
9	冬十一月，陳竒瑜有罪下獄，以洪承疇代之。給事中顧國寳、御史傅永淳交章劾竒瑜受賄縦賊，詔錦衣官逮訊，而以洪承疇代。時賊已蔓延，不可撲滅，大學士溫體仁謂山西巡撫吳甡曰：「流賊癬疥疾，不足憂也。竒瑜罪當死，有庇之者未㡬謫戍邊。質實，顧國寳，南通州人。傅永淳，靈夀人。賊自陜西出犯河南。
10	賊既軼出車箱峽大掠，所過州縣，擁衆而西，陷澄城，圍郃陽，比洪承疇兵至，解圍去，轉冦平涼、邠州，進攻隆徳，破其城，殺知縣費彦芳、鄉官楊秦初、生員楊泰運，皆殉節死，遂薄靜海州，固原參政陸夢龍率遊擊賀竒勲、都司石崇徳禦之，賊初不滿千，已而大熾，夢龍所將止三百餘人，被圍數重，賊矢石如雨，突圍不得出，二將抱夢龍泣，夢龍揮之曰：何作此婦孺態！大呼奮擊，手馘數人，與二將俱戰死，未㡬，復圍隴州，賀人龍馳救之，賊悉衆環攻，李自成以人龍同里閈，遣其將髙傑遺書招之令反，人龍不報，固守兩月，左光先救，至圍始解。廷議以賊聚陜西，詔河南兵入潼華，湖廣兵入商雒，四川兵由興漢，山西兵出蒲州、韓城，共討賊，而湖廣一軍尋覆于雒南，副總兵楊正芳及禆將張上達皆死之。當是時，賊二十餘萬往来闗中，連營輒百餘里，別賊萬餘屯雒南閿鄉，蹂躙郡邑數十，諸將先後以死事著者，有總兵殷體信、遊擊丁孔應、指揮孝學牧、守備史大勲、昌平鎮將凌元機、胡良翰、花馬池營千總蔡應昌，而甘泉知縣蒲來舉、崇信知縣龎瑜、山陽知縣董三謨、珍州知州婁琇、麟、遊知縣呂鳴世則，皆以長吏殉城死，其士民仗義者，涇陽布衣王祚以捍賊死，耀州生員宋緒湯以詈賊死，賊氛方日熾，聞承疇將合諸路兵進勦賊渠髙迎祥、李自成，遂竄入終南，㑹西寜兵變，殺將領承疇，還軍定亂，賊又出終南，分陷闗隴，及承疇自甘肅引兵而東，賊乃悉衆東奔，陷陳州、靈寳、汜水、滎陽，河南復震賊，每營數萬，兵更畨進，皆因糧宿飽，官軍寡備，饋餉或不繼，賊介馬馳，一日夜數百里，官軍步多騎少，行數十里輒疲乏，以故多畏賊，時左良玉扼新安、澠池，陳治邦駐汝州，陳永福扼南陽，皆坐甲自保。良玉前在懷慶與督撫議不合，因是生心，緩追養寇，多收降者以自重，督撫檄調，不時應命，漸有跋扈，端實無意殺賊，而賊傳良玉且至，移壁梅山、溱水間。質實，邠州，西魏置豳州，唐改豳曰邠，明屬西安府。龍本朝雍正三年，直隸陜西，省隆徳、金升徳，順州之、徳寨為縣，明屬靜寜州，以隸于平涼府，今徑屬平凉府。崇信，唐于原州地築崇信城，宋始置縣。涇州，唐置，明並屬平涼府，今因之。梅山在鄭州西南三十五里，與新鄭縣接界。費彥芳，崇徳人。按崇徳明屬嘉興府。，本朝康熙元年改石門。楊泰初官松江通判，方里居，賊陷城，與子生、員善俱赴井死，楊泰運為賊所執，罵不絶口，斷舌死。陸夢龍，浙江山隂人，贈太僕卿。殷體信，朔州人，戰殁于陣。丁孔寜，夏人，被執不屈，遇害。李學牧亦寜夏人，陷賊中，與王風木等謀舉義，事洩，北面再拜受刅。史大勲，長安人，率兵逐賊，馬蹶被執，為所殺。凌元機、胡良翰皆湯九州部將。賊屯閿鄉九州，遣元機、良翰搜山，敗殁。蔡應昌，寜夏中，衛人赴勦，血戰死。蒲來舉，蓬溪人，賊犯甘泉，守備孫守發擁兵不救，城陷，來舉手刃數賊，死之，贈光祿少卿。龎瑜，字堅白，公安人，崇信故無城，遭兵荒，縣止貧戶百餘，瑜知賊必至，集士民築土垣以守，流涕誓死職，㑹天大雨，土垣盡圯，賊大至，瑜急解印，遣家人齎送上官，端坐堂上，賊捽令跪，瑜罵曰：「賊奴！敢辱官！」長拔刀脅之，罵益厲，賊掠城中無所有，執至野外，剖心裂腹而死。贈固原知州。董三謨，黎平人，與父嗣成、弟三元俱殉難，妻李氏亦攜子女偕死。贈光祿丞。婁琇，湘隂人，知涇州，城陷，死，贈太傼少卿。呂鳴世，福建人，麟遊屢被賊，鳴世撫居民有恩，城陷，賊不忍加害，自絶食六日卒。按《湖廣通志有知府簡而可者，遂安人，亦于是年殉節死。竒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陸夢龍、忠烈費彦芳、賀、勲石崇徳、楊正芳、張上達、殷體信、蒲來舉、龎瑜、婁琇、烈愍、楊泰初、凌元機、胡良翰、丁孔應、李學牧吏大勲、董三謨、呂鳴世簡，而可節愍、楊泰運、蔡應昌等並入祠。
11	乙亥，八年春正月，詔洪承疇出潼闗討賊，帝以河南賊熾，命承疇出潼闗，與山東巡撫朱大典協勦，時賊方屯梅山、溱水，乗間陷上蔡、固始諸縣，聞承疇將出闗，遂大會羣賊于滎陽，老回回、曹操、革裏眼、左金王、改世王、射塌天、横天王、混十萬、過天星、九條龍、順天王及髙迎祥、張獻忠共十三家、七十二營議敵，官軍未決，李自成進曰：匹夫猶奮，況十萬衆乎？官兵無能為也，宜分定所向利鈍。聴之天」。皆曰：善。乃議革裏眼、左金王當川湖兵、橫天王、混十萬當陜兵，過天星扼河上，綴河南兵迎祥、獻忠及自成畧東方老回回、九條龍，往來策應，陜兵鋭，益以射塌天、改世王所破城邑、子女玉帛，惟均衆如自成言，始迎祥與獻忠並起，比肩而自成，乃迎祥支黨，不敢與獻忠偶，及是，遂相頡頏，與俱東掠自固夀，扺霍邱，陷其城，縣丞張有俊、教諭倪可大、訓導何炳若、鄉官戴廷對、田既庭、舉人王毓貞、張燦恒死焉，遂燔夀州，攻潁州。知州尹夢鼇、通判趙士寛方謁上官于鳯陽，驟聞賊至，立馳還，賊已抵城下，率民壯固守，城北有髙樓可瞰城中，諸生劉廷傳請先據之，夢鼇以為然，而廷傳所統皆市人，不可用，賊遂據樓以攻，且鑿城頽數丈，城上人皆走，止之不可，夢鼇持大刀獨當城壤處，殺賊十餘人，身被數刃，賊衆畢登，遂投城下烏龍潭死，城既陷，士寛率衆巷戰，力竭亦赴水死。潁川衛左州治西北隅，賊分攻衛，指揮李從師、王廷俊、千戶孫升檀、田三震、百戶羅元慶、田得民、王之麟前所百户汪俱乗城戰死，衛經歴、胡士定及廷傳以罵賊死，致仕尚書張鶴鳴暨其弟㕘政，鶴騰子大同，闔門皆遇害，中書舍人田之潁、光祿寺署正李生白、署丞李元白、黃岩知縣劉道逺、會寜知縣楊南同殉節死，其他官紳士庶死難者共一百三人，城中婦人殉節者二十七人，烈女八人，一時忠烈稱獨盛城破後，亦無一人向賊乞憐者，賊怒，遂屠之質實，霍邱，隋置，明屬夀州，以隸于鳯陽府，，本朝雍正二年改屬穎州，十三年升潁州為府縣，仍屬焉。潁州衛，明洪武初置，隸河南都司，以屬于右軍都督府，今廢倪可大儀徵人，賊犯霍邱知縣逸去，可大督民壯逆戰，以竒策斬賊首數百，分守城中，賊以礟攻陷南門，被執，齧指血噴賊，被磔死，妻女皆自縊，僕倪表亦死。何炳若，河南人。戴廷對官福州通判。田既庭，官淮安教授。尹夢鼇，雲南太和人，弟姪七人，皆從死。趙士官，字汝良，掖縣人，官鳯陽通判，駐潁州。妻李氏攜三女登樓自焚，僕王丹亦罵賊死。胡士定，廣濟人。劉廷傳，故布政使九光從子九光子。廷石分守西城中，賊刃未殊，口授友人方畧，令繕書上當事，旋卒張鶴騰，官雲南參政，行誼醇篤，譽過其兄鶴鳴，賊執鶴鳴，兄弟倒懸鶴鳴于樹，皆罵不絶口死，後給事中林正亨錄上其狀，贈夢鼇光祿少卿，士寛光祿丞，餘贈恤有差。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尹夢鼇、忠節倪可大、張鶴騰、烈愍、戴廷對、趙士寛、李從師、王廷俊、田之穎、李生白、李元白、劉道逺、楊南節愍、胡炳若、孫升、胡士定、劉廷傳、廷石等，及死難官紳、士庶各見史乗者，為夔州府訓導丁嘉遇、侯選，經歴汪邦弼，舉人白精忠、郭三杰、貢生李茂叢、楊得坤、甯儉生員、韓光祖、檀之槐、李維紀、王致志、張維黃、劉大濟、田大生、聞于階、弟于邦、王國泰、亓鳯翔、卞文斗、王乾亨、丁嘉運、劉栻、姚克智、丁崇先、郭之英、姚同寅、尚日暄、陳純、李孕生、王致和、申華、郭之豪、田之萃、郭瑋、馬負圖、錢人瑋、盧元貞、馬宷國、馬柱國、韓仲佐、楊于世、王啟昌、邢元錫、熊協夢、王維新、李汝珽、盧傳世、喻天錫、楊士貞、郭之産、郭獬、賀嘉貞、聞慎言、監生王文煥、田之蔚、田之茂、田之尹、武舉、尚日躋、李承訓、醫官張濟民，禮生孔道隆，儒士田之蕙、于振先、布衣鹿勁、亓中元、嚴克長、王尚亷、元旋、祁標、王公枋、張肅範、王之幹、趙謙、祁瀛、潘守仁、汪茂椿、張思明、王國、王九成、王印、王聘汝、陳繼信，並入祠。韓光祖母李氏、妻武氏，偕一妹、二女赴井死，妾李氏方有娠，被剖腹死，次子定策、孫日曦，皆罵賊死，檀之槐䕶母柩不去，被磔死。李維紀妻趙氏及子女十八人投井死。王致志妻唐氏同殉節。
12	賊陷鳯陽，留守朱國相等死之先是，南京兵部尚書呂維祺懼賊南下，請防䕶鳯陽陵寢，不報，給事中孫晉亦以為憂，言于兵部尚書張鳯，翼鳯翼曰：「賊起西北，不食稻米，賊馬不飼江南草，公南人何憂？賊遂不設備，賊漸逼江北，鳯翼乃請敇漕運都御史楊一鵬移鎮鳯陽，溫體仁格其議，鳯翼亦不能再請，事益急，給事中許譽卿請速調五千人守鳯陽，而賊已自夀州分部来犯鳯陽故無城，國相率指揮袁瑞徵、呂承䕃、郭希聖、張鵬翼、周時望、李郁、岳光祚、千戶陳宏祖、陳其忠、金龍化等，以兵三千逆戰上窑，頗有斬獲，頃之，賊數萬至，矢集如蝟，官軍敗，國相自刎死，餘皆陣殁。一鵬在淮安逺不及敕，賊遂燔皇陵，大肆殺掠，千戶陳永齡、百戶盛可學、衛經歴胡尚綵、府照磨蕭懋烈等四十餘人、推官萬文英、子元亨及舉人蔣思宸、布衣陳自修等六十餘人，皆殉節，死公私邸舍被焚者二萬餘，問光燭百里，賊渠張幟，自稱古元真龍皇帝，合樂大飲，自成從獻忠求皇陵小閹善鼓吹者，獻忠不與，自成怒，偕迎祥西趨歸徳，復謀入闗，獻忠獨東攻盧州，州民乗墉捍賊，有張四哲者，偕弟四美、四竒，奮力迎戰，敗死州城，堅賊百計，攻不克，去攻舒城，知縣章可試塞三門，開西門誘賊入，陷于坑，奔潰死者千人，遂走圍盧江，士民具財張帛求免，賊偽許之，俄襲陷其城里居，叅政盧謙舉人受畢，伊周死之，連陷無為巢、潛山、太湖、宿松，屠其城，太和、霍山、六安、亳州悉被殘破，其别部復分陷羅田、徐州及虞城、商邱、汝寜、真陽、新蔡。是時諸州邑殉難死者，無為則知州張化樞，巢縣則知縣嚴覺，潛山則知縣趙士彥，太和則知縣金應元、守備趙䕃、趙繼春、訓導扈永寜。宿松則生員劉之暄、袁師率、萬民望柴維煥、布衣陳昌言、夏時行、石思行，太和則生員秦培篤、秦思允、霍山則教諭龔元祥、訓導姚允恭、六安州生員梅國秀，亳州則布衣李心惟、李如龍、李猶龍、羅田則，知縣梁志仁，教諭吴鳯来、訓導羅大受、典史單思仁，徐州則知州陳桂棟，商邱則，舉人賈遂、李明開、武舉史懋明、虞城則生員宋鼎延，真陽則知縣王信，汝寜則江陵生員劉楷。賊既蹂躙江北，流擾蘄、黃、汝寜、歸徳之間，圍桐城者數月，應天巡撫張國維率副將許自強東西奔擊，解桐城圍，遣守備朱士允趨潛山，把總張其威趨太湖，士允戰死，自強遇賊宿松，殺傷相當。安慶山民磔石以投賊，賊多死，乃越英霍走麻城以去，變聞于朝，帝以皇陵毀素服避殿，逮一鳴下獄棄市，以朱大典代之，譽卿等憤體仁鳯翼玩寇速禍，疏言流冦發難已乆，樞臣因東南震鄰，始有淮撫操江移鎮之請，識者已恨淇晚，而閣臣票擬，則曰不必移鎮，臣觀各地稍有兵力，賊即不敢輕犯鳯陽何地，使巡撫早移，豈有今日？今樞臣以曾請移鎮藉口，撫臣以不必移鎮為詞，則輔臣欲辭玩冦之罪，其可得哉！帝以譽卿苛論妄言，切責之質實，上窑鎮在懷逺縣南五十里。宋史李榖傳：周顯徳三年，榖敗吳軍數千于來逺，又破千餘人于山口鎮，進攻上窑，即此盧江。漢初置舒縣，文帝十六年建廬江國治，此後為廬江郡治。隋廢郡，改縣曰廬江，明屬廬州府，今因之巢縣。夏，商時南巢地，漢置居巢縣，唐改巢縣，明屬無為州，以隸于廬州府，今徑屬廬州府。潛山，元析懷寜縣置。太湖，漢皖縣地，劉宋以豫部蠻民立太湖縣，明並屬安慶府，今因之。商邱，漢睢陽，明洪武初省。嘉靖中置商邱為歸徳府，治真陽。漢慎陽，隋真陽，明屬汝寜府，今改縣曰正陽，仍屬汝寜府。鳯陽衛在鳯陽縣東南十三里，今廢。英山，春秋時英氏地。宋初為蘄州羅田縣地，咸淳時分置英山縣，明屬六安州，以隸于廬州府，今屬六安直隸州。麻城，隋置，明屬黃州府，今因之。朱國相，榆林衛人。呂維祺字介孺，新安人。孫晉，桐城人。楊一鵬，臨湘人。胡尚綵，淳安人，賊犯鳯陽衛城，獨擊卻之。後賊復至，被執不屈死。蕭懋十，歸化人。萬文英，南昌人，方卧病，賊索之，子元亨年六泣，語父曰：兒不得復事親矣！出門呼曰：若索官，何為？我即官也！」賊縶之，極口，大罵，斷脛死。文英獲免。蔣思宸投繯死，陳自修繞父柩哀鳴被害。靈謙，字吉甫，官山西右參政，引疾歸。廬江陷，謙服命服，危坐中門，賊至，欲屈之，罵曰：「吾朝廷憲臣，肯為賊屈邪？鼠輩滅，在即，安敢無禮！」賊怒殺之，投屍于池，池水盡赤。張化樞，雲南永平人，嚴覺，歸安人，一門皆盡節。金應元，會稽人，流賊至，據城東大濠，奸人導賊渡濠，為所執斫未殊，自經死。趙䕃，吳江人，賊襲營被執，不屈死。趙繼春與獻賊戰于洪家嶺，無援，死之。扈永寜，霍邱人。劉之暄代父死，賊釋其父，萬民望代母死。賊釋其母袁師臯，見賊欲殺其母，力與相持受，數刃死。柴維煥與三子同遇害，秦培篤與妻王氏俱死。秦思允被賊執，挾之攻城，呼告城上曰：「賊以牛皮冒車避矢石所，懼惟火耳！」賊殺之。城上投薪焚賊車，城得全。龔元祥，長洲人，賊犯霍山，知縣先遁，元祥督民固守，城破，與子炳衡俱被殺。事聞，贈國子助教，建祠曰忠孝，以其子配之。姚允恭，盱眙人，李心維、李猶龍皆以守親柩遇害，心維子果從死。如龍猶龍從弟，賊執其母，奮刀擊賊，為所殺。梁志仁，南京人，保定侯銘之裔也。羅田界湖廣、江北之交，志仁日夕儆備，羅汝才以其長者，不忍加兵。會邑豪江猶龍與賊通，志仁捕下獄，猶龍知必死，潛遣人導汝才別校，来攻，城陷，志仁持長矛巷戰，殺六賊，力屈被縶，罵賊支解死，妻唐氏亦被殺，典史單思仁等並死。汝才在英山，聞之馳至，以擅害長者，斬其別校。吴鳯，東福建人。盧大受，寳慶人，詔贈志仁知州，思仁主簿，鳯來助教。大受學錄：陳桂棟，鄰水人。王信，陜西寜州人，出撫土冦，會流賊猝至，被執，脅之賺城，信大罵不從，斷頭剖腹而死，贈光祿卿，建祠奉祀。時又有一王信官新蔡知縣，亦于是年殉節。劉楷，江陵人，常率義勇解荆州圍，賊犯汝寧，從叅將王某以三千人赴援，戰死。張國維，字玉笥，東陽人。魯王時殉節。王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張國維忠敏，真陽知縣信忠烈朱國相、袁瑞徵、呂承蔭、郭希聖、張鵬翼、周時望、李郁、岳光祚、陳永齡、盧謙、嚴覺、趙士彥、金應元、龔元祥、梁志仁，新蔡知縣王信、朱士允、烈愍、陳桂棟、張化樞、趙䕃、趙繼春、節愍、陳宏祖等，並入祠。發明是時寇賊蔓延，所在充斥，乘勢南下，事所必有，鳯陽陵寢重地，自宜預為防䕶，張鳯翼身任本兵，不知早為籌畫，乃以賊起西北，不食稻米，賊馬不飼南草，竟不設備，此與兒童之見，何異謬妄甚矣！及賊逼江北，始請淮推操江移鎮，已為援，不及時，而溫體仁復格阻之，至使祖陵燔毁，原廟震驚，二臣之罪，上通于天矣，莊烈倚任奸輔，轉以許譽，卿為苛論妄言，然則玩冦速禍，誰實致之？淪胥以亡，有由来矣。
13	夏五月，吳宗達罷。
14	溫體仁専政宗違能為之下，在閣六年，交驩無間，至是以衰老乞歸。六月，賊復走陜西，總兵官曹文詔勦賊于真寜，死之初，洪承疇出闗至信陽，諸將畢會，賊見河南兵，賊復分路奔還陜西，張獻忠亦由麻城入陜，以㑹髙迎祥、李自成，承疇偵賊盡入闗，中議還顧根本，乃㑹師汝州，命鄧玘、尤翟文、張應昌、許成名戍樊城，防漢江，左良玉、湯九州控吳村瓦屋、尤世威、陳永福、徐来朝，分駐永寜盧氏山中，以扼雒南、朱陽之險，親統大軍，俟曹文詔至，偕入闗進勦。時文詔擊賊隨州未至也，鄧玘抵樊城，其部將王允成以剋餉鼔噪，殺其二僕，玘懼，登樓越牆墮地死。承疇聞變，急檄秦羽明代統玘軍以奏，限六月平賊，期且迫，遂率賀人龍、張全昌等西行，約文詔會商州，比次靈寳，文詔至，承疇以賊黨屯商、雒，聞官兵大集，必先走漢中，而大軍由潼闗入，反在其後，乃令文詔由閿鄉取山路至雒南商州，直𢷬賊巢，復從山陽、鎮安、洵陽馳入漢中，遏其奔軼曰：此行也，道路回逺，將軍甚勞苦，吾集闗中兵以待將軍，拊其背而遣之，文詔躍馬去。既至商州，賊去城三十里而營，文詔夜半，率從子變蛟等擊敗賊深林中，賊退據險，以千騎逆戰，變蛟大呼䧟陣，諸軍並進，賊敗走，已而迎祥、獻忠，諸賊犯鳯翔，趨汧陽、隴州，文詔自漢中馳赴，賊盡向靜寜、泰安、清水、秦州間，衆且二十萬。承疇以文詔所部合張全昌、張外嘉軍止六千，衆寡不敵，告急于朝，未得命，而官軍遇賊亂，馬川前鋒劉鴻烈被執死之。俄副將艾萬年、栁國鎮等戰殁于襄樂，文詔聞之，瞋目大罵，急詣承疇請行，承疇喜曰：非將軍不能滅此賊，顧吾兵已分，無可策應者。將軍行，吾將由涇陽趨淳化為後勁。文詔乃以三千人自寜州進，遇賊真寜之湫頭鎮，從子變蛟先登，斬首五百，追三十里，交詔率步兵擊之，賊伏數萬騎合圍，矢蝟集，賊不知為文詔也，有小卒縳急，大呼曰：將軍救我！賊中叛卒識之，惎賊曰：此曹總兵也！賊喜，圍益急，文詔左右跳盪手，擊殺數十人，轉鬬數里，力不支，拔刃自刎死，遊擊平安以下死者二十餘人，賊乗勝掠地，火照西安城中，承疇力遮之，涇陽、三原間，賊不得過，文詔忠勇冠時，稱良將第一，其死也，賊中為之相慶。質實，樊城在襄陽縣北，南臨漢水，與襄陽城對峙。吳村一統志作「胡村」，在淅川縣西北九十里。瓦屋在內鄉縣西南，春秋時諸侯㕘盟于瓦屋，即此永寜，後周始置熊耳縣，隋改曰永寜，明屬河南府，今因之。朱陽闗在盧氏縣西南五十里。隨州，漢隨縣，唐為隨州治，明洪武初降縣，尋復置州，以隨縣省入屬徳安府，今因之。襄樂城在慶陽府寜州東六十里。漢曰襄洛縣，後漢廢，後魏置縣曰襄洛。元廢真寜，唐置明屬寜州，以隸于慶陽府，今改曰正寜，徑屬慶陽府。湫頭鎮，一名顯聖鎮，在真寜州東。文詔死節後，莊烈帝聞之震悼，賜祭𦵏，世廕指揮僉事，有司建祠，春秋致祭。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文詔忠果艾萬年忠烈栁國，鎮平安，烈愍劉鴻烈節愍。秋七月，以文震孟、張至發並為禮部侍郎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15	震孟在講筵，每因事規諌，帝數逮繫大臣，震孟講魯論君使臣以禮，反復陳說，帝為出尚書喬允升、侍郎胡世賞于獄，帝嘗足加于膝，適講五子之歌，至「為人上者奈何不敬」，以目視帝足，帝即袖掩之，徐為引下，賊焚鳯陽陵寢，震孟歴陳致亂之源，謂當事諸臣不能憂國奉公，一統之朝，強分畛域」。又言：「陛下宜行撫綏實政，先收人心以遏冦盜，徐議濬財之源，母徒竭澤而漁語，多切中時弊。至是，帝將増置閣臣，以翰林不習時務，思用他官參之，召廷臣數十人，各授一疏，令票擬，震孟引疾不與，至發所擬，獨當帝意，特命至，發與震孟並入閣，至發以縣令，起家累擢居政府，蓋異數也。越二年，至發代體仁為首輔，一切守其所為，而才智機變稍不及，時人比之傳衣鉢云。賊復東犯，總兵官尤世威敗績。
16	賊為洪承疇所遮，張獻忠將由藍田走，盧氏復扼于世威，仍入商、雒山中，㕘將徐來朝，所部三千人，不肯入山大譟，賊至，來朝逃，一軍盡疫，世威軍暴露乆，大疫，與賊戰，失利，敗走，賊遂哭出朱陽闗，殺禆將徐來臣，分十三營東犯，惟髙迎祥、李自成留陜西。質實。藍田，秦縣故城在縣西，後周移治于此，明屬西安府，今因之。徐來臣朱陽闗守將，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烈愍。。八月，以盧象昇總理江北、河南、湖廣、四川軍務，討流賊。廷議以賊勢益張，洪承疇一人不能顧，乃擢象并總理。承疇督闗中兵辦西北，象昇督闗外兵辦東南。尋進象昇兵部侍郎，加總督山西、陜西，賜尚方劔。。九月，洪承疇破賊于渭南。
17	時迎祥、自成在闗中，分道出犯，迎祥畧武功、扶風以西，自成畧、富平、三原以東，承疇遣將追自成，小捷至醴泉，賊將髙傑通于自成妻邢氏，懼事洩被害，挾之來降，承疇復身追自成，大戰渭南，臨潼自成大敗東走，迎祥亦屢敗，東逾華隂，南原絶嶺，偕自成出朱陽闗，與獻忠合。質實，武功，漢縣，明屬乾州，以隸于西安府，今升乾州為直隸州，縣仍屬焉。王應熊罷。
18	應熊為楊一鵬所取士，初一鵬奏鳯陽失事，應熊恐帝震怒，留其疏未上，及報恢復，同奏之，遂擬㫖令一鵬戴罪，而帝以皇陵遭毁，非尋常失事，乃逮一鵬論死，于是給事中范淑泰等爭刻應熊朋比誤國，言：「一鵬《恢復疏以正月二十七日核察失事情形疏，以正月二十八日天下有未失事先恢復者哉？應熊改填日月，欺誑之罪難辭，且劾其他受賄事，帝眷應熊厚，不聴，應熊亦屢疏辯，謂座主門生，誼不容薄，不敢辭朋比之名，票擬實臣起草，不敢辭誤國之罪，言官益憤，給事中何楷屢疏糾之，最後復疏言：「故事，奏章非發鈔外，人無由聞，非奉㫖邸報不許鈔傳。臣疏六月初十日上十四日始奉明㫖，應熊乃于十三日奏辯㫖尚未下，應熊何由知？臣不觧者，一且㫖下，必由六科鈔發，臣疏十四日下，而百戶趙光修先送錦衣堂上官，則疏可不由科鈔矣，臣不觧者二」。應熊始懼，具疏引罪，帝下其家人及直日中書于獄，獄具，家人戍邊，中書貶二秩，應熊乃屢疏乞休去，乗傳賜道里費，行人䕶行，帝亦知應熊不協人望，特已所拔擢，不欲以人言去也。質實，何楷，字元子，漳州鎮海衛人。總兵官張全昌敗績于沈邱，被執。
19	先是，全昌從洪承疇西入闗，與祖大弼、賀人龍屢敗賊，未㡬，都司田應龍、張應龍戰死，而艾萬年、曹文詔已相繼歿，官軍益衰，賊盡趨西安，承疇急檄全昌、曹變蛟先赴渭華，格其前，親督軍尾其後擊卻之，賊奔南，承疇又命全昌及趙光逺率兵三千截潼闗大谷，部卒大譁，闌入滎澤，劫殺人，河南巡撫元黙請急救盧氏不聴光逺擅歸闗中，全昌迤邐至潁州，至是追蝎子塊於沈邱，戰敗被執，賊挾之攻靳黃，全昌因代賊求撫，總理盧象昇不許，責全昌喪師辱國，曰：「賊果欲降，可滅其黨示信。賊不聴命，乆之，全昌脫歸。質實，大谷闗在閿鄉縣西南秦山谷，張應龍與田應龍禦賊清水縣之張家川中，伏戰死。，本朝乾隆四十一年並追諡忠烈。
20	冬十月，賊陷陜州，攻洛陽賊擁衆三十餘萬，自潼闗出犯閿鄉，靈寳塵埃漲天，絡繹百里，左良玉、祖寛禦之，不能支賊，遂分部薄陜州，知州史記言，募敢死士出擊之，斬數十級，生擒三十餘人，老回回憤，率數萬人攻城，不克，乗雪夜来襲所募士，方調他郡，城遂破，記言縦火自焚，或掖之出曰：「死此，何以自明？」乃越女牆下，賊追獲之，令降，叱曰：「有死！知州，無降知州也！」遂被殺，指揮李君賜殺數賊而死，訓導王誠心、里居教諭張敏行、姚良弼、指揮楊道泰、阮我疆、鎮撫陳三元、百戶明完璧，亦不屈死。陜州既陷，賊乃進攻洛陽，巡撫陳必謙率良玉寛赴援，獻忠走嵩縣，迎祥、自成走偃師，良、玉寛分逐之，迎祥等由鞏縣畧魯山，葉縣陷光州，㑹盧象昇自湖廣帥師至，合寛等擊敗之于確山，賊南奔，復流入江北，圍滁州，再陷巢縣，乗勢掠含山，襲和州，知州黎鴻業與鄉官馬如蛟麾壯士出擊，兩戰皆捷，賊將奔，適風雪大作，不辨人色，守者皆潰，賊遂入城，如蛟急下令，能擊賊者予百金，須臾得百餘人，巷戰，賊多傷力屈，遂戰死。鴻業繫印于肘，跪告其母，李氏曰：「兒不肖，貪微官以累母奈何？」母泣諭曰：「汝勿以我為意，事至此，有死而已」。遂自縊。妻楊、氏、妾李氏及女四人繼之，鴻業北而痛哭再拜，自刎未殊，濡頸血大書曰：「為臣盡忠，為子盡孝，何惜一死！」賊入，傷數刃而死，州判錢大用偕妻妾子婦俱死，吏目景一髙被創死，學正、康正諌偕妻汪氏、子婦章氏赴水死，訓導趙世選不屈死，如蛟兄如蚪如虹，家屬十四人亦死。鄉官魯一恵、張元禎、貢生魯一璠、生員陶應陶廖、趙世光、魯可為、張宏門、姚承夀、王鼐臣、王夢陽、雷鄉祚、布衣王良翰、楊鳯墀、宋齡成、建中李寅陽、郝萬秋、馬文舉、王之節、□唐□美，皆遇害。是年賊自江北而楚而豫，而秦又自秦突出闗，迤邐而南，以至江北，蔓延㡬半天下，其死難之可紀者，陜西則隴州知州胡爾純、永夀知縣薄匡宇、咸陽知縣趙躋昌、延長知縣萬代芳、教諭譚恩、驛丞羅文魁、扶風知縣王國訓、主簿夏尚忠、典史陳紹南、教諭張宏綱、訓導陳繻、生員王守祥、守徳澄城主簿李可受、鄉官王廷賔、階州學正孫仲嗣、鄉官趙明盛、孟宗孔寜羌衛鎮撫曹雲梯、鳯翔生員屈學曾、臨潼生員張國楨、韓城生員梁民泰、河南則盧氏、知縣白楹、濟源知縣楊于堦、滎陽典史周崇禮、湖廣則鄖西知縣曹同、署、上津知縣龔懋澤、廣濟教諭曾發祥、黃岡生員業道暹，江北則臨淮都司陳保山，而四川總兵楊玉振以赴雒勦賊，兵潰遇害質實，魯山，漢魯陽劉，宋省，隋復置魯縣，唐曰魯山，明屬汝州。確山，宋置，明屬汝寜府。含山，唐置，明屬和州。延長，西魏析膚施縣置，明屬延安府，今並因之。寜羌衛在寜羌州治北，本沔陽縣地，名羊鹿坪。明洪武二十九年，羌民田九成作亂，討平之，三十年，于此置寜羌衛。成化二十二年，巡撫鄭時以地僻山險，流民聚集，奏設州治于衛治南。本朝順治十六年裁衛史，記言字司直，當塗人，贈光祿少卿。黎鴻業，字孟擴，順徳人，贈太僕少卿馬如蛟，原官浙江山隂縣知縣贈太僕少卿康正諫，祁門人贈國子監丞趙世選，贈國子監學錄馬如科，候選鹽司判官馬如虯、州學生員魯一，惠原官把總，與妻王氏，赴水死。張元楨，原官鴻臚寺序班陶應陶、廖同母兄弟母魯氏九。十一齡聞難赴水死，應廖從之、趙世光、姚承夀亦從母赴水死，承夀家人死者十餘人。陳問世以身衛母被殺，魯可為一忠子張宏門，元楨子王良翰，罵賊死，妻魯氏、弟婦耿氏及妹女四媳皆自焚死，楊鳯墀闔門自焚死。胡爾純，山東人，賊犯隴州，固守五十餘日，城陷，自縊死。趙躋昌，解州人。萬代芳，遼東人。妻劉氏，妾梁氏，俱從死。王國訓，解州人，賊犯扶風，捍賊兩月餘，援絶城破，罵賊死。王廷賓，官永城知縣，有治行里居，城陷不屈死。孫仲嗣，膚施人，當事委以城守，賊至，悉力禦守，比陷，與妻子十餘人同死。趙明盛，原官太原府照磨孟宗、孔原，官漢陽教諭屈學曾，督鄉勇殺賊，陷陣死。白楹，莘縣人，已被劾，將去官，賊陷城，率民巷戰，力竭自刎。楊于堦，保徳人。周崇禮，浙江山隂人。賊犯滎陽，守小西門，比陷巷，戰被執，罵賊死曹同巢縣人，城破，賊索印大罵不與，賊擊之，骨肉糜爛以死。龔懋澤，閩縣人。以湖廣都司經歴署上津州事，極力禦賊以死。魯發祥，鍾祥人，易道。暹好學著書，尚氣節。賊至，被執遇害。子為璉殉之，為瑚于崇禎十六年，奉母避賊，被執罵賊死。陳保山與賊戰于隆平寺，敗殁如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史記言忠烈黎鴻業、馬蛟忠節、李君賜、楊道泰、阮我疆、陳保山、烈愍、胡爾純、薄匡宇、趙躋昌、萬代芳、王國訓、王廷賓、楊于堦、曹同、龔懋澤、楊玉振、節愍錢大用等並入祠。
21	十一月，罷大學士何吾騶、文震孟。震孟既入閣，體仁每擬㫖，必商之有所改，必従喜謂人曰：溫公虛懷，何云奸也？吾騶曰：此人機深，詎可輕信，未㡬體仁窺其疎，所擬不當己意，輒令改，不從，則徑抹去。震孟大慍，以諸疏擲體仁前，體仁亦不顧。給事中許譽卿者，故劾忠賢有聲，震孟及吾騶欲用為南京太常卿。體仁忌譽卿伉直，諷其私人誣劾譽卿為福建布政使，申紹芳營求美官。體仁擬以貶謫，度帝欲重擬必發改，已而果然。遂擬斥譽卿為民，紹芳提問，震孟爭之不得，咈然曰：「科道被誣見斥，是天下極榮事，頼公玉成也」。體仁遽以聞，帝果怒，責吾騶、震孟徇私撓亂。吾騶罷，震孟落職間住。震孟剛方貞介，有古大臣風，惜三月而斥，未竟其用。質實，申紹芳，大學士時行之孫。
22	下庶吉士鄭鄤于獄。
23	初，鄤忤魏忠賢削籍。帝即位，起故官。丁內外艱，未赴。服除，應召溫體仁、重鄤名，見于朝，從容問曰：「君自南来，聞濟議謂何？」鄤曰：「謂有君無臣耳，體仁鄂然。日天下事已不可為，咎豈在吾輩？」鄤曰：「推賢任能，練兵選將，何為不可？」體仁怫然起曰：「君與湛持任此，吾乆欲歸矣」。湛持大學士文震孟字也。體仁方欲傾震孟，而鄤與震孟同年友善又面訐體仁過，體仁憾甚。震孟既罷去，憾未釋。摭鄤事無所得，遂誣劾鄤假乩仙判詞通父。振先杖母言，出其從母舅舊輔吳宗逹。時宗達、謝政歸已七閲月矣。帝震怒，下鄤刑部獄。部臣言蔑倫大罪，不可以風聞。坐乞飭鄤同鄉官覆奏。帝責其瞻徇，移鄤詔獄。事迄無左，證乆不决。體仁乃募諸生許曦證之曰：「汝證成」。鄤獄，以中書舍人報汝。曦因附會杖母事，雜以帷薄褻語，編書布中外，謂之放鄭小史，而騰章極論。鄤願與鄤共對簿，曰：「此實鄤」。二十五年前事，鄤詰曦曰：「爾年㡬何？」曰：年二十四。鄤大呼曰：「寃乎！奈何？以二十四嵗人而證二十五年前事乎？」曦語塞，獄亦未竟，而曦果擢舍人。鄤従父振元上掲訟寃，侍郎劉宗周、諭徳黃道周先後論救，錦衣吳孟明覆讞抗疏申辨之。帝深入體仁言，皆不聴，竟磔鄤西市質實鄭鄤，字謙止，武進人發明。鄭鄤杖母之獄，法司不敢承，錦衣不敢决，而徒以風聞一語邃定爰書，是何信體仁之深也。夫體仁之據以劾鄤者，謂其言出吳宗逹耳。立召宗達而面質之，尚恐其依阿槯輔首鼠兩端，乃并置宗達于不問，而轉任年不及事之人，挺身對簿荒誕為已甚矣。書曰：惟察惟法其審克之。莊烈偏聴生奸，雖治蔑倫，大獄猶不察，不審如此，則其時庶戮之不辜者，可勝道哉？丙子九年春正月，盧象昇敗賊于滁州賊既襲陷和州，益分部南犯，巡撫張國維遣遊擊陳于王守六合，守備蔣若来守江浦，賊方攻江浦，浦口守禦姚九疇陷闈死，若來急入城，與知縣李維樾固守。賊登城，若來拒卻之，縋下擊賊，矢著其頰，左臂傷裏，血還戰，賊乃退。六合無城，若来與于王特角捍賊，賊亦尋解去。合部衆數十萬西犯滁州，環山為營，包絡原隰，知州劉太鞏、南京太僕寺卿李覺斯登陴固守，賊雲梯衝輣，百道環攻，城上火輪巨礟相續發，出賊不意投火，燔其雲梯，縦死士出擊賊賊衂者衆，斂兵稍退，夜復進攻，掘為支河，洩濠以涸之薄，城益急，而象昇自鳯陽㑹諸路師來援，總兵官祖寛將邉軍為前鋒，遊擊羅岱以火器三營為後勁，躬率麾下三百騎居中督，戰昩爽，扺城下，賊空營出攻城，麾起大軍至，賊不虞也，祖寛躍馬進，奮擊大呼，諸軍無不一當百，戰至晡，羅岱陣斬賊，渠揺天動，奪其駿馬，連營皆潰，自城東五里橋逐北三十里，至朱龍橋，積屍填委，滁水為之不流。象昇初受命時，官軍屢敗，諸將率畏懼不前，象昇每慷慨洒泣，激以忠義。軍中嘗絶三日餉，象昇亦水漿不入口，以故得將士心，戰輒有功，方其會師鳯陽以前，此議兵籌餉多，未得機要，乃上疏曰：賊橫而後調兵，賊多而後増兵，是為後局，兵至而後議餉，兵集而後請兵，是為危形。况請餉未敷，兵將従賊為冦，是八年前所請之兵皆賊黨，所用之餉皆盜糧也。又言總督、總理宜有専兵専餉，請調咸寜、甘固之兵屬，總督薊遼闗寜之兵屬總理。又言各直省撫臣俱有封疆重任，毋得一有賊警即求援，求調不應，則秦、越也分應之，何以支持？又言：臺諫者，臣不問難易，不顧死生，専一求全貴備，雖有長材，從何展布？臣與督臣有勦法，無堵法，有戰法，無守法。其言皆切中時宜，而朝廷不能盡用也。質實，六合：漢尉氏縣，隋改六合，明洪武三年屬揚州府，十一年改屬應天府，今屬江寜府。朱龍橋，一統志作朱龍橋鎮，在滁州西北三十里。滁水自廬州府合肥縣界東流入，經全椒縣三十里。又東北經州東南六十里，又東入江寜府六合縣界，亦名天河。陳于王，字丹衷，吴縣人。姚九疇，江寜人，，本朝乾隆四十一年入祠。以前禮部侍郎林釬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初，釬以忤魏忠賢去，忠賢誅，起官至禮部侍郎，謝病歸。至是，與劉宗周同召見，帝問人才兵食及流冦狀，宗周言：「陛下求治太急，用法太嚴，布令太煩，進退天下士太輕，故有人而無人之用。又問兵事，宗周言：「禦外以治內為本，願陛下以堯、舜之心行堯、舜之政，則天下自平矣」。帝迂其言，命釬以原官入閣。。二月，山西饑，人相食。
24	時河南南陽亦饑，有母烹其女者。唐王聿鍵聞于朝，乃命賑南陽饑，蠲山西被災州縣新舊二餉。質實，聿鍵，唐定王桱八世孫，崇禎五年嗣封。前副總兵官湯九州擊賊于嵩縣，敗績，死之。先是，滁州潰賊北趨鳯陽，漕臣朱大典遣總兵官楊御蕃以重兵禦之，賊不敢犯，轉攻夀州，故御史方震孺督鄉勇堅守，乃走潁霍，陷蕭縣，生員梁宏道、戴奮翼、縦四通、朱道光、郭復性、郭復初、李荷春，布衣王基貞、任如龍、郝維聰死之，復突碭山靈璧虹窺曹單，總兵劉澤清拒于河，賊掠考城、儀封而西，其東奔者為别將劉良佐所扼，西走池河，取間道出南岡，守禦劉光輝以五百人格闘，力竭赴水死，一軍盡殁，賊襲其甲幟渡河，守者不覺也，既畢渡，奪路走，總兵杜宏域自浦口馳追之不及，遂折入歸徳，祖大樂邀擊之，賊乃北向開封，陳永夀敗之朱仙鎮，賊走登封，與伊嵩賊合湯九州，期左良玉夾剿，良玉半道歸九州，以孤軍千二百人由嵩縣深入，賊屢敗，窮追四十餘里，悮入深崖，遇賊數萬，據險攻圍九州勢不敵，夜移營為賊所乗，遂戰殁。靈象、昇開九州軍覆，賊已分趨裕州，南陽，乃合祖寛、祖大樂、羅岱兵，馳擊賊于七頂山殱，李自成精騎殆盡，次師南陽，令大樂備汝寜，寛備鄧州，而躬率諸軍蹙賊，遣使告湖廣巡撫王夢尹、鄖陽撫治宋祖舜曰：「賊疲矣，東西邀擊，前阻漢江，可一戰殱也」。兩人竟不能禦。賊遂自光化潛渡漢入鄖，象昇遣總兵秦翼明、副將雷時聲由南漳、穀城入山擊賊，寛等騎軍不利阻隘，副將王進忠軍譁，羅岱、劉肇基兵多逃，追之則彎弓內嚮，象昇乃調川兵搜捕圴州賊。是時，椘豫賊及迎祥等俱在秦、楚、蜀之交萬山中，象昇自南陽趨襄陽進兵，賊多兵少，而河南大饑，餉乏，適兵益洶洶，洪承疇及象昇議闗中平曠利騎兵移祖寛兵入陜，而襄陽、均州、宜城、穀城、上津、南漳環山皆賊。象昇渡浙河而南，追賊至鄖西，賊分竄山谷，迄不能平。質實，碭山，秦碭縣，後漢碭山，明屬徐州西，本朝雍正十一年升徐州為府縣，仍屬。池河在貴池縣西五里，一名貴池，亦曰杜塢河，北流過鎮山入江。登封，唐改嵩陽縣置，明屬河南府，今因之。七頂山亦曰七峯山，在裕州北。宜城，漢縣，明屬襄陽府，今因之。湯九州官昌平副總兵，崇禎八年春被劾褫官，從軍自効，既戰歿，従孫文瓊伏闕三上書請卹，不報。劉肇基，字鼎維，遼東籍，贑榆人。，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九州忠烈，梁宏道等並入祠。寜夏兵亂，殺巡撫王楫。
25	寜夏兵苦飢，楫不能措餉兵，譟而殺之，副使丁啟睿捕斬首惡六人，亂乃定。質實。王楫，泰安人。丁啟睿，永城人。
26	以武舉陳啟新為給事中。啟新上書言「天下有三大病，士子作文，髙談孝弟仁義及服官恣行奸慝，此科目之病也。國初典史授都御史，秀才授尚書，嘉靖時猶三途並用，今惟一途，一舉進士，橫行放誕，此資格之病也。舊制，給事、御史、教官得為之，今惟用進士、知縣、監司、郡守，承奉不暇，此行取考選之病也，請停科目，罷行取、考選以除積弊，蠲災傷田賦以蘇民困，専拜大將，以便宜行事。帝大恱，擢吏科給事中。朝士深惡之，紛然諭劾，帝皆不聴。後啟新以受贓匿喪、削籍，下撫按追贓，竟逃去。質實。陳啟新，淮安人。三月，延綏總兵官俞沖霄擊李自成于安定，敗績，死之。賊既潛渡漢江，留其黨屯鄖、襄山谷間，而髙迎祥、李自成分道再入陜，迎祥趨興安、漢中。自成突商、雒走延綏，犯鞏昌北境，諸將左光先、曹變蛟破之。自成奔還縣，未㡬，官軍敗于羅家山，盡亡士馬器仗。賊南出安定，俞沖霄縦兵擊之，戰竟日，斬獲多，乗勝逐北。賊伏起，沖霄持矛衝哭，賊来益衆，圍之數重，援兵絶，遂殘于陣，自成勢復振，進圍綏徳，欲東渡河，山西兵遏之，復西掠米脂，呼知縣邊大綬曰：「此吾故鄉也，勿虐我父！老將襲榆林，為賀人龍所敗。河水驟長，賊淹死甚衆，乃改道從韓城而西。質實，羅家山在慶陽府正寜縣東，羅川水出焉。隋時，名縣曰羅川，以此俞沖霄。靖邊，衛人邊。大綬，任邱人。，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沖霄忠烈。。
27	夏四月，我。
28	太宗文皇帝建國號曰大清，改元崇徳元年。太宗文：「我帝纉承丕緒，勵精圖治，規模宏逺，伐叛撫降，人心，皇向附，于是諸貝勒大臣、外藩䝉古貝勒台吉及滿洲、蒙古、漢人文武各官，捧表上皇，上承應運而興，愛育羣黎，輯寜諸國，逆者以兵威之順者，天眷佑以徳撫之，征服朝鮮，混一䝉古，更獲玉璽，符命昭然，請上尊號曰寛溫仁聖皇帝」，臣工固請再三。始，太宗初未允，從俞所請，乃于是月十一日祭告天地太廟，築壇于徳盛門外，淸改元為崇徳元年，時制度大備營即皇帝位，建國號曰大天壇。　建。
29	太廟悉如典禮，復定宮殿名，正殿為崇政殿，後為淸寜宮，東為翔鳯樓，西為飛鳯閣，大殿為篤恭殿，建製壯麗百司官舍，以次備列。質實，元代傳國璽：初，元順帝北遷，攜璽至應昌，尋失之。越二百餘年，有牧羊于山岡下者，見一山羊三日不齧草時，以蹄觸地，牧者發之，遂得璽，歸于元裔博碩克圖汗，後復歸于林丹汗。及林丹汗西奔圖白忒，其子孔果爾額哲自托里圖来降，額哲母乃以璽獻璠璵為質，交龍為鈕，文曰制詰之寳」，蓋漢篆也。徳盛門盛盛，京城周九里三百三十二步。門八：南之左曰徳，南之右曰天裕，北之東曰福勝，北之西曰地載，東之南曰撫近，東之北曰內治，西之南曰懐逺，西之北曰外攘。天壇在徳盛門外四周一百一十丈，南面三門，東、西、北三面各一門。太廟在撫近門外門南向，東西廣三十五丈，南北袤四十寢，丈。大門三楹，東西角門二。前殿三楹，正殿五楹，後六楹。
30	罷大學士錢士升，削御史詹爾選籍。時體仁以刻覈導帝，上下囂然，士升因撰四箴以獻，大指謂寛以御衆，簡以臨下，虛以宅心，平以出政，其言深中時病，帝優㫖報聞，而意不懌。有武生李璡者，請括江南富戶，令報名輸官，行首寔籍沒之法，士升惡之，擬㫖下刑部逮問，帝不許，體仁遂改輕擬，士升曰：此亂本也，當以去就爭之。乃疏言：「自陳啟新言事，擢置省闔，比來借端倖進者，實繁有徒，然未有誕肆如璡者也。其曰縉紳豪右之家，大者千百萬，中者百十萬，以萬計者不能枚舉，臣不知其所指何也？就江南論之，富者數畝以對，百計者什六七千，計者什三四，萬計者千百，中一二耳，江南如此，何況他省？且郡邑有富家，固貧民衣食之源也。地方水旱，有司令出錢粟均糶濟飢，一遇冦警，令助城保守禦，富家未嘗無益于國，周禮荒政十二，保富居一，今秦晉楚豫已無寜宇，獨江南數郡稍安，此議一倡，無賴亡命，相率而與富家為難，不驅天下之民胥為流冦，不止報曰即欲沽名前疏，已足致之，毋庸汲汲。前疏謂四箴也，士升惶懼，引罪乞休，帝即許之，于是御史詹爾選上疏曰：輔臣因咎求黜，邃奉回籍之諭，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爾。輔臣肯言肯去，臣寔榮之，獨不能不為朝廷惜此一舉也。璡以非法導主上，其端一開，大亂將至，輔臣憂心如焚，忽奉改擬之命，遂爾執奏，陛下方嘉許不暇，顧以沽名責之，人主不以名譽鼓天下，使其臣尸位保寵，亦非必國家利，況今日所行，一切皆苟且之政，當局者或拊心愧恨，旁觀或對衆欷歔，輔臣不過偶因一事，代天下發憤耳，而竟鬰鬰以去，恐後之大臣無復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難望其言矣！所日與陛下言者，惟苛細刻薄，不識大體之徒，似忠似直，如狂如癡，售則挺身招揺，敗則潛形逋竄，駭心志而爚耳目，毀成法而釀𨼆憂，天下事尚忍言哉？疏入，帝震怒，召見武英殿，詰之曰：輔臣之去，前㫖甚明，汝安得為此言？對曰：陛下大開言路，輔臣乃以言去國，恐後來大臣以言為戒，非求言意。帝曰：建言乃諫官事，大臣何建言？對曰：大臣雖在格心，然非言亦無由格。大臣止言其大者，决無不言之理，大臣不言，誰當言者？帝曰：汝言一切苟且之政，何者為苟且？對曰加派。帝曰：加派。因賊未平，賊平何難停？汝尚有言乎？對曰：搜括抽扣亦是。帝曰：此供軍國之用，非輸之內帑，汝更何言？對曰：即捐助亦是。帝曰：本令碩捐者聴，何嘗強人？時帝聲色俱厲，左右皆震懾，而爾選詞氣不撓。帝命錦衣提下爾選叩頭曰：臣死不足惜，陛下聽臣，事尚可為，即不聽，亦可留為他日思。帝愈怒，罪且不測，諸大臣力救，乃命繋于直廬，下都察院議罪，止論停俸，復令吏部同議，請鐫五級，以襍職用，復不許，乃削籍歸。自後言者屢薦，皆不聴。質實。詹爾選，字思吉，撫安人。六月，林釬卒，以孔貞運、賀逢聖、黃士俊並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預機務。
31	逢聖性亷靜，初官翰林、湖廣，建魏忠賢生祠，或傳上梁文出逢聖手，忠賢詣謝，逢聖曰：「無之，借銜陋習耳」。翌日，遂削籍。帝即位，召還，至是與貞運、士俊俱入閣，三人皆不能有所匡益。質實，孔貞運，句容人，至聖六十三代孫也。賀逢聖，字克繇，江夏人。黃士俊，廣東順徳人。秋七月。
32	大清兵入塞。
33	大清兵入喜峯口，巡闗御史王肇坤拒戰敗，還保昌平，與總兵官巢丕昌、戶部主事王一桂、趙悅攝知州事、保定、通判王禹佐分門守。城破，肇坤被四矢，兩刄而死，丕昌出降，一桂、悅、禹佐及判官胡惟忠、吏目郭永、學正解懷亮、訓導常時光、守備咸貞吉皆死之。禹佐佐子亦從父死，一挂妻妾、子女暨家衆二十七人，悉大赴井死。未㡬，知縣上官藎與遊擊冶國器、都指揮蘇清兵攻順義。時雨等拒守，城既下，藎自經，國器、時雨及訓導陳所藴皆死。尋下寳坻，知縣趙國鼎、主簿樊樞、典史張六師、訓導趙士秀皆死，下定興教諭熊嘉志在籍，太常少卿鹿善繼、知州薛一鶚殉節死。下安肅知縣鄭延任與妻同殉，教諭耿三麟亦死之。下大城知縣武維周，中流矢死，下雄縣，安州知州崔維嵂巷戰，觸階死，妻牟氏、子婦陳氏自縊。雄縣布衣唐中頴依八旬父弗去，亦死。時都城戒嚴，詔徵諸鎮入援，給事中王家彥以陵寢震驚，劾兵部尚書張鳯翼坐，視鳯，翼懼，自請督師命，與中官羅維、寜宣、大總督梁廷棟相犄角，然皆不敢戰，言官交章論鳯翼，廷棟兩人益懼，度解嚴後必罹重譴，日服大黃藥祈死而已。質實，定興，金析范陽、黃村地置安州，宋順安軍，金置葛城縣，為安州治。明洪武初，省縣入州，尋改州為縣，十四年復為州，與定興並屬保定府，今因之。王肇坤字亦資，蘭谿人，贈大理卿王。一桂，黄岡人，與趙悅並贈太僕少卿。王禹佐，蕭山人。胡維忠，徽州人。上官。藎，曲沃人，治縣亷執有聲。趙國鼎，山西樂平人。熊嘉志，灤州人，鹿善繼，字百順，家于定興縣之江村。父正苦節，自礪逺近稱鹿太公，善繼入捍城以死。家人奔告太公，太公曰：吾兒素以身許國，今果然何憾！事聞，贈大理卿，諡忠節，勅有司建祠。薛一鶚，字百當，原官蘭州知州。鄭延任，臨清人。耿三麟，靈夀人。武維周，太谷人。崔維嵂，平度州人。，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王肇坤。王一桂忠烈、趙悅、王禹佐咸貞吉，上官藎冶，國器蘇時雨、趙國鼎、薛一鶚、鄭延任、武維周、崔維嵂、節愍、胡維忠等並入祠。
34	陜西巡撫孫傅庭擊髙迎祥于盩厔，擒之，送京師，伏誅先是，闗中賊過天星、九條，龍等屢為總兵官栁紹宗、左光先所敗，窮蹙乞降，陜西巡撫甘學濶受之，寘其衆數萬人于延安，尋出刼掠如故，秦之士大夫譁于朝，乃推邊才用傅庭，以是年三月受代，傅庭沈毅多籌畧，既莅秦，嚴㣲發期，會一從軍興法，賊首整齊王，據商雒，諸將不敢攻，檄副將羅尚文擊斬之以迎祥，于賊中最強，躬督賀人龍等勦之盩厔，大破其衆于黒水峪，迎祥就擒，并縳其偽領哨黃龍、總管劉哲等，獻俘闕下，磔死闗中，賊稍懾而賊黨之，竄鄖襄者，常乘間突入，豫犯滎陽，殺知縣王恒言，總兵官解進忠撫之，浙川被殺，然亦屢挫衂。及羅象昇既北去，苗胙土巡撫湖廣不習兵，張獻忠乃約馬守應，諸賊以二十萬衆自均州新安、唐縣分道犯襄陽，總兵秦翼明兵寡不能禦，賊部四出剽掠，而應城旋告陷，方賊之攻應城也，知縣張紹登及教諭李之經、訓導張國勛、鄉官饒可乆、徐晤可悉力禦之，國勛曰：賊不一創，城不易守。率壯士出擊，力戰一日夜，斬獲甚衆。賊去，邑有侍郎王珹子權，結怨于族黨，怨家潛導賊復來攻，國鄖佐紹登力守，乞援于上官，副將鄧祖禹赴救守西南，國勛守東北，紹登往來策應，會賊射書索權，權懼，斬北闗以出，賊乘間登南城，紹登還署，端坐堂上，賊至，奮拳擊之，羣賊大至被殺，縱火焚文廟，投國，勛、烈、燄中祖禹之經可乆晤可，皆不屈死，侍郎瑊亦被磔，是時湖廣震動，獻忠欲乘勢窺儀淮，遂合守應等沿江南下，而闗中賊復推李自成為闖王，連犯階、徽、汧、隴、鳯翔，于是自成、獻忠分冦西南，各相雄長矣、質實，黒水峪，一名芒谷，在盩厔縣東南。應城劉，宋析安陸縣置，明洪武初，省入雲夢，尋復置，屬徳安府，今因之。孫傅庭，字伯雅，代州振武衛人王恒言，慈谿人，治邑有恵政，賊逼境，城守，援絶脅降，不屈死。張紹登，字振夫，南城人，贈尚寳少卿。李之經，永興人。張國勛，黃陂人，贈國子監學正。饒可乆，初知大興縣，後歴知府，艱歸，賊入，語妻程氏曰：「臣死忠，婦死節，分也！妻女相對，自經可乆，被執不屈死。徐晤可官，錦衣百戶鄧祖禹，蘄水人。瑊，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鄧祖禹。忠烈張紹登、王、烈愍觧、進忠王恒言，饒可乆，節愍、李之經等及固始布衣朱曜麟、遊貢生楊世謙、生員楊四可入祠，曜率鄉勇殺賊，手馘數十人，陷伏被執，罵賊死。四謙四可以父被賊執，兄弟爭代，死皆遇害」。事並在是年。諭廷臣助餉。
35	未㡬，又括勛戚文武諸臣馬開銀鐵、銅鉛諸礦八月，唐王聿鍵起兵勤王，廢為庶人，錮之先是，流賊起，王蠲金築南陽城，又援潞藩例，乞増兵三千人，不許，至是京師戒嚴，王倡義勤王，將抵開封，諸大吏惴恐，集議曰留之，不聴行，守上者且得罪，杞縣知縣申佳允曰：「惟周王可留之」。衆稱善，用其議，聿鍵乃止不行，尋下詔切責，勒還國，事定，下部議，廢為庶人，幽之鳯陽、質實周王恭㮙，定王橚十世孫，萬厯十七年封世子，既而襲封。申佳允，字孔嘉，永年人發明明制：親藩不掌兵，士卒蒞王府者，不過備䕶衛而已，然此謂國家無事之日，若京師戒嚴，倡義勤王，正與國同休戚之義，特恐蕞爾之區，兵力微弱，無益于事耳，顧大吏惟以守土者得罪為恐，宛轉議留，悉出私意，朝廷復下詔切責，勒使歸國，率下部議，且以舉兵為罪，廢黜幽繫，舉措不㡬倒置乎？揆厥所由，大抵鑑宗藩擅兵，慮其乗間為非耳。夫既分封世土，欲其屏藩王室，而一舉動間，防閑備至，雖以勤王為國，而猶必加之罪，然則封建之無益于人國，信矣夫我
36	大清兵東歸。
37	九月，以盧象昇總督宣、大、山西軍務。象昇舉詔入衛，至已解嚴，㑹梁廷楝卒，命代為總督。宣、大素苦缺餉，象昇乃大興屯利，行二年，積穀至二十萬。帝諭九邊，奉以為式。
38	冬十月，削前工部侍郎劉宗周籍。宗周既還朝，擢工部右侍郎，上痛憤時艱疏，畧言：「陛下鋭意求治，而二帝三王治天下之道，未暇講求，施為次第，猶多未得要領者，首屬意于邊功，既而袁崇煥遂以五年恢復之說進，是為禍胎己巳之役，謀國無良，朝廷始積輕士大夫之心，自此耳目參于近侍，腹心寄于干城，治術尚刑名，政體歸叢脞，天下事日壞而不可救，厰衞司譏察而告訐之風熾，詔獄及士紳而堂亷之等夷，人人救過不給，而欺岡之習轉甚事事，仲成獨斷，而諂諛之風日長，三尺法不伸于司冦而犯者日衆，詔㫖雜治五刑，嵗躬斷獄以數千，而好生之徳意泯，刀筆治絲綸而王言褻，誅求及瑣屑而政體傷，㕘罰在錢穀而官愈貪，吏愈橫，賦愈逋，敲扑繁而民生瘁，嚴刑重斂交困而盜賊日起，總理任而臣下之功能薄，監視遣而封疆之責任輕，督撫無權而將日懦，武弁廢法而兵日驕，將懦兵驕而威令并窮于督撫，朝廷勒限平賊，而行間日殺，良民報功，生靈益塗炭，一旦天牖聖衷，撤總監之任，重守令之選，下弓旌之招，收酷吏之威，布維新之化，方與二三臣工洗心滌慮，以聫泰交，而不意君臣相遇之難也，得一文震孟，而以單辭報罷，使大臣失和衷之誼，得一陳子壯，而以過戅坐辜，使朝宁無吁咈之風，此闗于國體，人心非淺，陛下必體上天生物之心以敬天，而不徒倚風雷，必念祖宗鑑古之制以率祖而不輕改作，以簡要出政令，以寛大養人才，以忠厚培國脈，發政施仁，收天下泮渙之人心，而且還內廷掃除之役，正懦帥失律之誅，慎天潢改授之途，遣廷臣齎內帑巡行州縣為招撫使，赦其無罪而流亡者，陳師險阻以珠賊梁，則冦患可消，天下幸甚！疏入，帝怒甚，諭閣臣擬嚴㫖再四，每擬上，帝輒手其疏復閲起行，數周已而音解，降㫖詰問，謂大臣論事，冝體國度時，不當效小臣歸過朝廷為名髙，且奬其清直焉。時太僕缺馬價，有詔願捐者聴，體仁等皆有捐助，又議罷明年朝覲，宗周以輸貲、免覲為大辱國，帝雖不悅，心善其忠，益欲大用，體仁患之，募山隂人許瑚疏論之，謂宗周道學有餘才，諝不足，帝以瑚同邑，知之冝真，遂已不用。宗周三疏請告去，至天津，聞畿輔被兵，遂留養疾，事稍定，乃上疏曰：自己巳之變，小人以門戶修怨，異己者槩坐以袁崇煥黨，日造蜚語，次第去之，于是小人進而君子退，中官用事而外廷浸疏，文法日繁，欺罔日甚，朝制日隳，邊防日壞，今日之禍，實己巳以来釀成之也。且以張鳯翼溺職中樞也，而俾之専征，何以服王洽之死？以丁魁椘等之失事于邊也，而僅責之戴罪，何以服劉策之死？諸鎮勤王之師，爭先入衛者㡬人，不聞以逗遛䝉詰責，何以服耿如杞之死廷？臣之累累，若若可幸無罪者，亦何以謝韓爌、李邦華諸臣之或戍或去？豈昔為異己驅除，今不難以同己相容𨼆乎？臣以是知小人之禍，人國無已時也，昔唐徳宗謂羣臣曰：人言廬杞奸邪，朕殊不覺。羣臣對曰：此乃杞之所以為奸邪也。臣每三覆斯言，為萬世辨奸之要，故曰：大奸似忠，大佞似信，頻年以来，陛下惡私交，而臣下多以告訐進陛下録清節，而臣下多以曲謹容陛下，崇勵精，而臣下奔走承順以為恭，陛下尚綜覈，而臣下瑣屑吹求以示察，凡若此者，正似忠似信之類，究其用心，無往不出于身家利禄，陛下不察而用之，則聚天下之小人立于朝有所不免矣，天下即乏才，何至盡出中官下？而陛下每當緩急，必委以大任，三協有遣通津臨徳有遣，又重其體統，等之總督，置總督于何地？總督無權，置撫按于何地？是以封疆嘗試也。且小人每比周小人以相引重，君子獨岸然自異，故自古有用小人之君子，終無黨比小人之君子，陛下誠欲進君子、退小人，决理亂消長之機，猶復用中官㕘制之，此明示以左右袒也。有明治理者，起而爭之，陛下即不用其言，何至并逐其人？而御史金光辰竟以此逐，若惟恐傷中官心者，尤非所以示天下也。至今日刑政之最舛者，成徳介吏也，而以贓戍，何以肅懲貪之令？申紹芳，十餘年監司也，而以莫須有之？鑚刺戌，何以昭抑競之典？鄭鄤之獄，或以誣告坐，何以示敦倫之化？此數事者，皆為故輔文震孟引繩枇根，即向日驅除異己之故智，而廷臣無敢言，陛下亦無從知之也，八年之間，誰秉國成而至于是？臣不能為首揆，溫體仁解矣。語曰：誰生厲階，至今為梗。體仁之謂也。疏奏，帝大怒，體仁又上章力詆，遂斥為民。質實。陳子莊字集生，南海人，累官禮部侍郎。莊烈帝以海內多故，思廣羅賢才，下詔援祖訓郡王子孫文武堪任用者，得考驗授職，子壯慮為民患，極言不可。會唐王聿徤上疏，歴引前代故事，詆子壯，遂除名下獄，坐贖徒歸。明永明王由榔立于肇慶，授子壯東閤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大兵下，髙明子壯被執受戮死。明永明王贈子壯畨禺侯，諡文忠。，本朝乾隆四十一年，追諡忠簡。金光辰，字居垣，全椒人。時莊烈帝遣中官總監通津、臨徳等處兵馬粮餉，而意頗諱言之。光辰疏請罷遣，帝怒，召對平臺，風雨驟至，侍臣立雨中，至以袖障霤，帝責光辰，光辰對曰：皇上以文武諸臣無實心任事，委任內臣，臣愚以任內臣，諸臣益弛卸不任。帝大怒，聲色俱厲，將重譴光辰，而迅雷直震御座，風雨聲大作。光辰因言：臣往在河南，見皇上撤內臣而喜語未終，帝沈吟，即云：汝言毋復爾，然意亦稍解。翼日，詔光辰鐫三級調外，人謂光辰有天幸云。成徳，字允升，霍州人，以進士除滋陽知縣，性剛介清操，絶俗疾惡若讐，嘗語刺溫體仁，體仁聞而恨之，兖州知府増餉額，徳固爭，又嘗捕治其牙，𤓰吏知府怒，讒于御史禹好善，好善，體仁客也，誣徳貪虐，逮入京，滋陽民詣闕訟寃，閣臣文震孟亦為之稱枉徳道中，具疏極論體仁罪，而震孟已被體仁排擠去，好善再劾徳，言其疏出震孟手，帝不之究。徳母張氏伺體仁長安街，繞輿大罵，拾瓦礫擲之，體仁恚，疏聞于朝，詔五城御史驅逐移徳鎮撫獄掠治，杖六十午門外戍邊，坐賊六千有奇，而給體仁校尉五十人以䕶出入。
39	發明溫體仁當國既乆，劾者章不勝計，而劉宗周之疏尤為深切著明，莊烈素知宗周清直，前此痛憤時艱一疏，雖怒甚，旋即竟解，何以一劾體仁，即至立予削藉？體仁素患宗周之見用，急欲使之去位，而宗周復屢以戅直見忤，于是乘上之怒而媒孽之，觀其甫被宗周之劾，而即上章力詆，葢惟恐其君之一悟而去之不速也，小人嫉賢以自固，其寵何所不至？獨惜莊烈憂勤治理，慨然思得非常之材，而舉措聴熒，貞邪易位，有一宗周而不能用，任一體仁而不知悟，轉移顛倒，以抵于亡其果誰之咎歟？
40	御定資治通鑑綱目三編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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