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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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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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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事略》卷二十六   宋 王 稱 撰列傳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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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字則平,幽州薊人也。父迥,以世亂徙其族常山,又徙洛陽。普性沈厚,有大畧。周顯徳初,永興軍節度使劉詞辟為從事,詞卒,遺奏薦其才。世宗用兵淮甸,太祖克滁州,以普為軍事判官,太祖與語,奇之,時捕獲為盜者百餘人,盡誅之,普意其中必有濫者,請加訊治,由是多所全宥,太祖益重之。時宣祖將兵抵滁,上得疾,普躬視藥餌,朝夕無倦,宣祖媿其情,與講同家之好。太祖領定國軍節度使,移鎮滑,許普皆在幕府,最後為歸徳軍節度掌書記。太祖北征,普從行,夜宿陳橋,六軍共議推戴,普諭將校曰:并敵與西戎相結,㸃撿奉命征討,爾輩甲兵幾何,便欲扶策天子,㸃撿一心,忠赤通於神明,若聞此事必誅,爾輩列校皆不退,普即戒諸將勿令縱兵,若都城人心不搖,則四方自然寧謐。黎明,入白太祖,時太祖醉臥帳中,欠伸徐起則萬衆,擐甲露刃,諠不可止,或以黄袍加太祖之身,扶太祖上馬,擁逼南行,既而太祖受䄠普以佐命功,授右諫議大夫、樞密直學士。昭義李筠叛,太祖親征,以普留守京師,普願扈從,太祖曰:趙普勝介胄乎?」許之。普因進策曰:「陛下初登寳位,光耀神武,挫英雄之氣,服天下之心,在此舉矣!且兵機貴速,不尚巧遲,若倍道兼行,掩其未備,所謂自天而下,可一戰而擒也。太祖用其策。及筠誅,普以功遷兵部侍郎、樞密副使。維揚李重進叛,太祖問普攻取之策,普曰:「重進昩武侯之逺,圖守薛公之下,計不過繕修孤壘,以長淮為恃也,況其內乏資儲,外無救援,以臣愚見,急攻亦取緩守,亦取兵法尚速,不如速取之,矧陛下以順討逆,何憂哉?」不踰月,遂誅重進。時昭憲皇后無恙,每與太祖參決政事,猶以書記呼普,嘗曰:「趙書記且為盡心,吾兒未更事也」。及昭憲寢疾,普入與顧命,昭憲語太祖:「汝百歲後當傳位于汝弟」。太祖曰:「敢不如太后敎」。即令普就榻前為誓書,藏之金匱,拜樞密使。初,二叛旣平,太祖召普問:「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兵革不息,蒼生塗地,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兵,為國家長久之計,其道何如?」普曰:「陛下及此言,天地人神之福也。唐季以來,戰闘不息,國家所以不安者,由節鎭太重,君弱臣強而已,今所以治之無他,惟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頃之,太祖因晚朝與石守信、王審琦等飲,太祖屏左右謂曰:我非汝曹之力,不得至此,念汝之徳,無有窮已,然天子亦大囏難,殊不若為節度使之樂也」。守信等曰:「何故?」太祖曰:「是不難知矣,居此位者,誰不欲為之?守信頓首曰:「陛下何謂出此言?今天命已定,孰敢有異心?」太祖曰:「不然,汝曹雖無異心,其如汝麾下之人欲富貴者何?一旦以黃袍加汝之身,汝雖欲不為,其可得乎?守信等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示以可生之塗」。太祖曰:「人生如白駒過隙,所為好富貴者,不過多積金錢,厚自娛樂,使子孫無貧乏之憂,汝曹何不釋去兵權,擇便好田宅市之,為子孫立永久之業,多置歌舞,日飲酒相歡,以終天年,君臣之間,兩無猜嫌,上下相安,不亦善乎?」於是,守信等皆稱疾請解軍職,太祖許之。已而太祖欲使符彥卿管軍,普屢諫,以為彦卿名位已盛,不可復委以兵柄,太祖不從,宣已出,普復懷之,請見太祖,迎謂之曰:豈非以符彥卿事耶?普對曰:非也」。因奏他事,既罷,乃出彥卿宣進之,太祖曰:果然,宣何以復在卿所?普曰:臣託以處分之語有未備者,復留之,惟陛下深思利害,勿復悔」。太祖曰:「卿苦疑彥卿,何也?朕待彦卿厚彦,卿豈負朕者耶?普曰:陛下何以能負周世宗?太祖黙然,事遂中止。乾徳二年,范質等三相罷,以普為門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監修國史,命薛居正、呂餘慶為參知政事以副之,事無大小,皆決於普。自唐以來,方鎭多以賦入自擅,而上供殆鮮,場院率令部曲主之,厚斂以自利。其屬三司者,輸額之外輒歸已,或私納貨賂以事貢奉,用兾恩奨普勸,太祖革其弊。方鎮闕帥,命文臣權知所在場院,閒遣京朝官廷臣監臨,諸道置轉運使,諸州置通判,使主錢穀,自是利歸公上矣。又數遣使者分詣諸道,選本道兵驍勇者,籍其名送京師,以備宿衞,敎習精練,太祖每御便殿親臨試之,不數年,兵甲精銳,府庫充實,皆普之謀也。五年,拜尚書左僕射、昭文館大學士。普嘗為某事,擇官列二臣姓名以進,太祖不用,明日復奏之,又不用,又明日復奏之,太祖怒,裂其奏擲陛上,普顔色自若,徐拾奏歸補綴,明日復進,太祖悟,乃可其奏。後二臣者果稱職,太祖一日以幽燕地圖示普,普曰:此必曹翰為之。太祖曰:然,翰可取否?普曰:翰可取,孰可守?太祖曰:以翰守之。普曰:翰死孰可代?太祖不語,久之,曰:卿可謂逺謀矣。太祖嘗夜幸普第,立風雪中,普皇恐出迎,太祖與普飲于堂中設重裀地坐,熾炭燒肉,普妻和氏行酒,太祖以㛐呼之,普從容問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太祖曰:吾睡不能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其時矣,願聞成算所嚮。太祖曰:吾欲取太原。普黙然久之,曰:非臣所知也。太祖問其故,普曰:太原當西北二邊,使一舉而下,則二邊之患我獨當之,何不姑留以俟削平諸國,則太原彈丸黒誌之地將無所逃矣。太祖笑曰:吾意正如此,特以試卿爾。因謂普曰:王全斌平蜀多殺人,吾今思之,猶耿耿不可用也。普薦曹彬、潘美可用。其後太祖征嶺南,用潘美伐江南任曹彬,而二國悉平。兩浙錢俶遣使入貢,遺普書及物十甖,太祖幸其第,適見而問之,普以實對。太祖曰:此必海味也,即令啟之,皆滿貯●子金也。普謝曰:臣未發書,實不知也。太祖笑曰:但收之,無害也。彼謂國家事皆由汝書生耳。又江南李煜亦以白金五萬兩遺普普,以白太祖,太祖曰:苐受之,使之勿測也。既而煜遣其弟從善朝于京師,太祖於常錫外復賜金,如所以遺普者,江南君臣駭服,太祖寵待普如左右手,判大理寺雷徳驤憤其屬附普,増減刑名,因求見太祖,語不遜,太祖怒叱之曰:鼎鐺尚有耳!汝不聞趙普吾之社稷臣乎?徳驤坐貶商州,又貶靈武。普遣親吏市木闗隴,吏私市大木,冒稱普所市以規利,前三司使趙玭以白太祖,詔問太子太師王溥等普當何罪,溥等奏趙玭誣罔大臣,乃出玭為汝州牙校。盧多遜在翰林,頻召對,攻普之短㑹,徳驤之子有隣,憤其父流竄,乗隙訟堂吏過,悉抵以罪,而普由是罷為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方普之在相位也,嘗於視事閤坐屏後,設二大甕,凡中外表奏,普意不欲行者,必投之甕中,滿則束緼焚之,以是人多怨者。太宗即位,改太子少保,遷太子太保。時盧多遜為相,數於上前毀普,普鬱鬱不得志,㑹柴禹錫告秦王廷美與盧多遜交結,普奏臣開國舊臣,為權倖所沮,願備樞軸,察姦變。太宗感悟,召普謂之曰:人誰無過,朕不待五十,已盡知四十九年之非矣。未幾,拜司徒、侍中,封梁國公。廷美廢,多遜南遷,普之力也,有弭徳超者,驟被委遇,誣奏曹彬有不軌之謀,太宗疑之。彬罷樞府,以徳超為樞密副使,普見太宗,因訴辨其誣,太宗大悟。徳超既得罪,而待彬如故,自是太宗頗不懌,從容謂普曰:朕聽斷不明,幾誤大事,朕甚自愧。普對曰:陛下知徳超有才而任用之,察曹彬無罪而昭雪之,有勞者進,有罪者誅,物無遁情,事至立斷,此所以彰陛下之明聖也,雖堯舜何以過哉?太宗於是釋然,出為武勝軍節度使兼侍中,太宗眷禮甚厚,作詩餞之。雍熙三年,太宗命曹彬等北伐,普上疏切諫曰:陛下出師,將以收復幽薊,今戰鬭不息,民疲師老,臣以為克復未可期也。陛下聦明睿智,自翦平太原,懷來閩浙,混一諸夏,遂欲恢復舊疆,曽不思兵者凶器也,戰者危事也,可不慮哉?可不戒哉?自古聖帝明王,無不置夷狄於度外,陛下何必留意於斯乎?陛下興兵北伐,驅百萬生靈,悉令輦運,使之耕桑失時,所得者少,所失者多,豈陛下之利耶?漢武帝時,主父偃、徐樂、嚴安所上書,及唐姚元崇說明皇以十事,其年代雖逺事,則與今無以異也。臣輒具録奏,願賜觀覽。臣又聞之,聖人不凝滯於物,見可則進,知難則退,理貴變通,情無拘縶,所謂事苦則慮易,兵久則變生,此臣之所甚懼也。臣濫膺藩寄,切見差配,自鄧至莫,往來四千餘里,典桑賣牛,無慮十有六七,其閒有鬻男女者,有棄性命者,陛下豈容不知乎?而邪諂之徒,進言者曰:契丹時逢幼君,災異婁見,可以用武,以中陛下之意,陛下樂禍求功,以為萬全,遂興無名之舉,豈不過甚矣哉!臣願陛下審其虛實,究其妄謬,正姦臣誤國之罪,罷將士伐燕之師,非特多難興王,抑亦從諫,則聖也。古之人尚聞尸諫老臣未死,豈敢面諛為安身之計而不言區區之忠,惟陛下裁察。太宗賜詔襃之,移山南東道節度使,改封許國公。㑹有詔親耕籍田,普表求入覲,太宗謂宰相曰:趙普開國元臣,朕所尊禮,宜從其請。禮成,册拜太保、兼侍中。時樞密副使趙昌言與翟馬周交通,毀時政,立朋黨以求進用,普深疾之,奏流馬周黜昌言,侯莫陳利用以左道得幸,為鄭州團練使,驕肆僭侈,大為姦利,普奏其事,太宗為黜之商州,普固請誅之,太宗曰:豈有萬乗之主而不能庇一人死乎?普曰:「此巨蠧也,陛下不誅,是亂天下法法可惜,此何足惜哉?」太宗悟,遣使誅之,既又貸其死,使者至而利用死矣,其疾惡彊直,皆此類也。以疾求致仕,太宗不得已,以為西京留守、河南尹,加中書令,懇辭數四,詔曰:「開國勲舊,惟卿一人,不同他等,無致固辭,俟首途有日,當就第與卿為别」。普捧詔泣涕,因力疾請對,賜坐移晷,頗言及國家事,太宗嘉納之,上章告老,拜太師,封魏國公,給宰相奉,仍遣其弟宗正少卿安易齎詔賜之。又遣使以璽書賜普曰:「皇帝問太師,頃以微痾,懇求致政。朕以居守之重,慮煩耆耋,維師之命,用表尊賢,佇聞有瘳,與朕相見。今遣使撫問,仍賜銅羊、上尊酒。太師宜愛精神近藥石,以副朕眷注之意焉」。薨年七十一。太宗聞訃震悼,謂近臣曰:趙普,國初元勲,事先帝與朕最為舊,故能斷大事,盡忠國家,眞社稷之臣,聞其殂謝,悽愴之懷,不能已。因出涕,左右皆感慟。冊贈尚書令,封眞定郡王,諡曰忠獻。太宗撰神道碑,親八分書以賜之,遣右諫議大夫范杲攝鴻臚卿,護䘮事,葬日設鹵簿鼓吹如式,舉唐制也。至道二年,追封韓王。咸平二年,配享太祖廟廷,普佐太祖、太宗定天下,平僭偽大一統,當其為相,每朝廷遇一大事,定一大議,纔歸第,則亟闔户自啟一篋,取一書而讀之,有終日者,雖家人不測也。及翌旦出,則是事決矣,用是為常。後普薨,家人始得開其篋而見之,則《論語》二十篇。普嘗戒其子弟曰:「吾本書生,偶逢昌運,受寵踰分,當以身許國,私家之事,吾不復與,爾等宜自勉勵,無重吾過。故輔兩朝出入三十餘年,未嘗為子弟求恩澤者。子承宗、承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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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宗字徳祖,以父任為西頭供奉官,遷右羽林將軍,改大将軍,知潭、鄆二州,皆有治聲。普留守西京,以承宗侍行。淳化二年來朝,卒于京師,年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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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煦字景陽,普歴河陽、武勝、山南,皆為牙職,普未嘗為求官。端拱初,太宗特命為六宅使。普薨,拜宫苑使,領恩州刺史,累遷昭宣使,加領誠州團練使。卒,年五十五。普之子孫至今顯榮不絶,論者以為安天下之功大是,宜有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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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稱曰:自古受命之君,必有碩大光明之臣,以左右大業。太祖光宅中夏,普以謀議居中,用能削百年藩鎮之權,剗五季僭偽之國,撥亂世反之正,獨相十年,天下廓廓,日以無事,至太宗,寵遇愈隆矣。古之人臣有非常之功,則人主亦必報之以非常之禮。觀二帝所以待普者,可謂至矣。勲名爛然,與宋無極,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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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事略》卷二十六
URN: ctp:ws2115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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