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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卷十七·十七之二

《卷十七·十七之二》[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行葦》,忠厚也。周家忠厚,仁及草木,故能內睦九族,外尊事黃耇,養老乞言,以成其福祿焉。九族,自已上至高祖,下至玄孫之親也。黃,黃發也。耇,凍梨也。乞言,從求善言可以為政者,敦史受之。○行葦,和鬼反。行,道也。葦,草也。耇音茍,《爾雅》云:「壽也。」梨,利知反,又利兮反。《方言》云:「凍梨,老也。」敦如字,本又作「惇」,同。
2 [疏]「《行葦》八章,章四句」至「福祿焉」。○正義曰:作《行葦》詩者,言忠誠而篤厚也。言周家積世能為忠誠篤厚之行,其仁恩及於草木。以草木之微,尚加愛惜,況在於人,愛之必甚。以此仁愛之深,故能內則親睦九族之親,外則尊事其黃發之耇,以禮恭敬養此老人,就乞善言,所以為政,以成其周之王室之福祿焉。此是成王之時,則美成王之忠厚矣。不言成王者,欲見先世皆然,非獨成王,故即言周家以廣之。九族是王近親,黃耇則及他姓,故言內外以別之。經八章,「仁及草木」,首章是也;「內睦九族」,二章盡四章是也;尊事黃耇,五章盡卒章上二句皆是也;以成其福祿,卒章下二句是也。三王養老,必就乞言,故序因而及之,於經無所當也。首章言葦,唯有草耳,舉草則木可知,故序言以足句耳。○箋「九族」至「受之」。○正義曰:親睦九族,非直其父祖子孫而已,故言「上至高祖,下及玄孫之親」,見同出高祖五服之內皆親之。《文王世子》云「族食世降一等」,則天子所燕及者,非獨五服之內。此唯言九族者,言其親親以及遠,舉九族以見同姓皆親之。黃耇皆是老名,故云「黃,黃發;耇,凍梨」。《釋詁》云:「黃發、耇、老,壽也。」舍人曰:「黃發,老人發白復黃也。」孫炎曰:「黃發,發落更生。耇,面凍梨色以浮垢也。」《方言》云:「燕代北鄙,謂耇為梨。」郭璞注:「梨,面色似梨也。」《內則》云:「凡養老,五帝憲,三王又乞言,皆有惇史。」言五帝直養其氣體而法效之,三王亦養而法效之,又乞善言,皆有惇史,故知得善言則惇史受之。禮有內外小史大史,無惇史,正以待接老人,擇史之惇厚者掌之,惇非官名也,故彼注云:「惇史,史之孝厚者也。」
3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敦,聚貌。行,道也。葉初生泥泥。○箋云:苞,茂也。體,成形也。敦敦然道旁之葦,牧牛羊者毋使躐履折傷之。草物方茂盛,以其終將為人用,故周之先王為此愛之,況於人乎!○敦,徒端反。注同。泥,乃禮反。注同。張揖作「苨苨」,云:「草盛也。」為此,於偽反。注內「為設」同。
4 [疏]「敦彼」至「泥泥」。○正義曰:言周之先王忠厚之至,見敦敦然道傍之葦,乃禁牧者,爾所牧牛羊,勿得踐履折傷之。何則?此葦方欲茂盛,方欲成體,維其葉泥泥然少而美好,以其將為人用,故愛惜之。言其葉少美,是愛之意。周之先王尚愛及草木,況於人乎,是其忠厚之極也。○傳「敦聚」至「泥泥」。○正義曰:《周禮》以葦好叢生而謂之叢物,故言「敦,聚貌」。禁其勿踐,則生必近路,故以行為道也。猶慮牛羊所食,故知是葉之初生泥泥然。○箋「體成」至「人乎」。○正義曰:成形者,謂至秋乃成為葦,此時未成,故言「方」。以「方」為未至之辭。葦之初生,其名為葭,稍大為蘆,長成乃名為葦。「八月萑葦」,是其事也。此禁牛羊勿踐,則是春夏時事,而言葦者,此先王愛其為人用,人之所用,在於成葦,作者體其意,故經以成形名之。葦之初生,正是牛羊所食,而禁之者,以牛羊當有牧處,且見先王之意愛之耳。
5 戚戚兄弟,莫遠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幾。戚戚,內相親也。肆,陳也。或陳言筵者,或授幾者。○箋云:莫,無也。具猶俱也。爾謂進之也。王與族人燕,兄弟之親,無遠無近,俱揖而進之。年稚者,為設筵而已。老者,加之以幾。○筵,以然反,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稚,直吏反。
6 [疏]「戚戚」至「之幾」。○正義曰:言先王有仁恩之故,能誠心親戚,其親戚之兄弟,無遠無近,王俱爾而揖進之,與之燕樂。於時王心實悅,鋪設促遽,或有陳之筵席者,或有授之以幾者,是王能親其所親也。○傳「戚戚」至「幾者」。○正義曰:戚戚,猶親親。然親其所親,起於心內,故言內相親也。相者,兩相之辭。族人固當親王,但若王不親族人,則族人亦不親王耳。今王能降心,則族人必親矣,故以相言之。「肆,陳」,《釋詁》文。○箋「莫無」至「以幾」。○正義曰:邇是近義,謂揖而進之,令自近也。《燕禮》曰:「公降立於阼階之東南,南向邇卿。西面北上邇大夫,大夫皆少進。」注云:「邇,近也。揖而移之近之」,是也。經直言「莫遠」,而箋言「無遠無近」者,以作者句有所局,不得遠近並言,舉遠則近可知矣。幾者,所以安身。少不當憑幾,而經「筵」、「幾」別文,故知老者加之以幾也。
7 肆筵設席,授幾有緝御。設席,重席也。緝御,踧踖之容也。箋云:緝,猶續也。御,侍也。兄弟之老者,既為設重席授幾,又有相續代而侍者,謂敦史也。○緝,七習反。重,直龍反。下同。踧,子六反。踖,子亦反。
8 或獻或酢,洗爵奠斝。斝,爵也。夏曰盞,殷曰斝,周曰爵。箋云:進酒於客曰獻。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酬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用殷爵者,尊兄弟也。○酢,才洛反。斝,古雅反,又音嫁。夏,戶雅反。盞,則簡反,字或作「琖」,同。
9 [疏]「肆筵」至「奠斝」。○毛以為,乘上肆筵授幾之文,更申其事。言正於族人既為「肆之筵」,上又設重席。其授幾之人尊敬老者,則有致敬踧踖之容。既設筵幾,族人升堂受燕,或乃主人進酒而獻之於賓。賓既受,卒爵,或乃酌而酢答主人。主人卒飲,又洗爵酢以酬賓。賓受而奠此斝,不復舉之。王與族燕,以異姓為賓,使宰夫為主人,行此獻酢之禮也。○鄭以上二句特為老者設文。既為老者肆筵,又重設席,授之以幾,復有惇史相續代而侍之。餘同。○傳「設席」至「之容」。○正義曰:既言肆筵上又設席,故知重席也,不過下管上簟而已。《春官》「司幾筵」注云:「筵亦席也。鋪陳曰筵,藉之曰席。然則言之,筵、席通矣。」彼以在下為鋪陳,在上人所蹈藉,故在下者稱筵,在上者稱席,此當與之同也。以授幾以供老人,故以緝御為致敬踧踖之容。傳以授幾之時有踧踖之容,則肆筵之文不主於老人,當是乘述上文,與鄭異耳。○箋「緝猶」至「敦史」。○正義曰:緝績者,連續之,故緝猶續也。凡御者皆侍其側,故御為侍也。上章已雲肆筵授幾,今肆筵之上復設席,則是主於老者,異於上章少者或單席矣。惇史主侍老人,故知續代而侍者謂惇史。○傳「斝爵」至「曰爵」。○正義曰:禮,主人洗以酬賓,賓得而奠之,所洗所奠猶一物也,而云「洗爵奠斝」,似是異器,故辨之云:「斝,爵也。」爵,酒器之大名,故《儀禮》飲觶者亦云卒爵,是爵為總稱。作者因洗奠之別,更變其文耳。「夏曰盞」以下,皆《明堂位》文。引之者,明斝非周器。謂之斝者,彼注謂畫禾稼也。○箋「進酒」至「兄弟」。○正義曰:此獻酢之法,《儀禮》行事之次為然。知用殷斝為尊者,《公羊傳》曰:「周公白牡,魯公騂剛。」《禮運》云:「盞斝及尸君,非禮也。」以大夫用之為僣,明先代之物為尊也。此言先王之事,或在制禮之前,自當正用殷爵。而知必有異意者,此詩成王之時作,縱使追述先代,當以周制言之,不當舉殷之爵,故知於時實用之也。《燕禮》「諸侯燕其臣子,宰夫為主人」,則天子亦當然。《文王世子》云「公與族人燕,則異姓為賓」,則賓主皆非兄弟。言尊兄弟者,賓主為兄弟,行禮而有之,其器之設,主為兄弟故也。
10 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以肉曰醓醢。臄,函也。歌者,比於琴瑟也。徒擊鼓曰咢。箋云:薦之禮,韭菹則醓醢也。燔用肉,炙用肝,以脾函為加,故謂之嘉。○醓,他感反,肉醬也。鄭注《儀禮》云:「醓汁也。」醢,呼改反。脾,婢支反。臄,渠略反,字或作「醵」。咢,五洛反。毛云:「徒歌曰咢。」《爾雅》云:「徒擊鼓謂之咢。徒歌謂之謠。」函,胡南反,何又戶感反,本又作「𦜆」,同。《說文》云:「函,舌也。」又云:「口吹肉也。」《通俗文》云:「口上曰臄,口下曰函。」比,毗志反。炙,者夜反。
11 [疏]「醓醢」至「或咢」。○正義曰:言王燕族人,於獻酒之時,則用醓醢並韭菹以薦進之也。又復或燔其肉,或炙其肝以為羞。其正饌以外所加善殽,則脾之與臄。酒殽既備,又作樂助歡。於是時,或比於琴瑟而歌,或徒擊鼓而咢。以此燕樂族人,是王能內睦之也。定本、《集注》經皆作「嘉」。箋以脾臄為加,故謂之嘉,是為嘉美之加也。○傳「以肉」至「鼓曰咢」。○正義曰:《釋器》云:「肉謂之醢。」李巡曰:「以肉作醬曰醢。」《天官·醢人》注云:「醓,肉汁也。」蓋用肉為醢,特有多汁,故以醓為名。其無汁者,自以所用之肉魚雁之屬為之名也。以臄為函,蓋相傳為然。服虔《通俗文》云:「口上曰臄,口下曰函。」或當然也。經傳諸言歌者,皆以弦和之,故云「歌者,比於琴瑟」。「徒擊鼓曰咢」,《釋樂》文。孫炎曰:「聲驚咢也。」王肅述毛作「徒擊鼓」。今定本、《集注》作「徒歌」者,與《園有桃》傳相涉誤耳。○箋「薦之」至「之嘉」。○正義曰:醢所以擩菹。禮,籩豆偶,有醢必有菹,故云「韭菹則醓醢」。《醢人》云:「朝事之豆韭菹醓醢。」是也。燔炙是正饌,以脾函為加助,故謂之嘉。
12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舍矢既均,敦弓,畫弓也。天子敦弓。鍭,矢參亭。已均中蓺。箋云:舍之言釋也。蓺,質也。周之先王將養老,先與群臣行射禮,以擇其可與者以為賓。○敦音雕。注及下同。徐又都雷反。鍭音候,又音侯,矢名。鈞,規旬反。舍音舍。注同。參,七南反。中,丁仲反。下皆同。可與,音預,下「與為」同。一本直云「可者」,無與字。序賓以賢。言賓客次序皆賢。孔子射於矍相之圃,觀者如堵墻。射至於司馬,使子路執弓矢出,延射曰:「奔軍之將,亡國之大夫,與為人後者,不入。其餘皆入。」蓋去者半,入者半。又使公罔之裘、序點揚觶而語。公罔之裘揚觶而語曰:「幼壯孝弟,耆耋好禮,不從流俗,修身以俟死者,不在此位。」蓋去者半,處者半。序點又揚觶而語曰:「好學不倦,好禮不變,耄勤稱道不亂者,不在此位也。」蓋僅有存焉。箋云:序賓以賢,謂以射中多少為次第。○矍,俱縛反。相,息亮反。圃,布古反,又音布。觀,古亂反,又音官。堵,丁古反。奔音奮,覆敗也。將,子匠反。點,都簞反。觶,之豉反,爵名,容三升。語,魚據反。弟音悌。耋,徒節反。好,呼報反。下皆同。者不,弗武反。下同。耄,莫報反,字或作「旄」,同。八十曰耄。勤音其,百年曰期頤。僅,其靳反。
13 [疏]「敦弓」至「以賢」。○毛以為,自此以下,皆說養老之禮。周之先王將欲養老,親自射以擇士。其天子所射之畫弓既堅韌矣,其四鍭之矢既鈞停矣,其舍放此既均同而中矣,王既射以擇賓,莫非賢者。賓次序而為賓客者,以此擇之,故而皆是賢人也。○鄭唯下句為異。謂次序群臣為賓,以射之賢者為次,言以射中多少為差等。餘同。○傳「敦弓」至「中蓺」。○正義曰:敦與雕,古今之異。雕是畫飾之義,故云「敦弓,畫弓也」。《冬官·弓人》為弓唯言用漆,不言畫,則漆上又畫之。彼不言畫,文不具耳。此述天子擇士,宜是天子之弓,故言天子敦弓。此擇士之射,與群臣共之,作者主言天子之弓而已。其諸侯公卿宜與射者,自當各有其弓,不必畫矣。其等級無文以明之也。定四年《公羊傳》何休注云:「天子雕弓,諸侯彤弓,大夫嬰弓,士盧弓。」事不經見,未必然也。又解四鍭之義,言鍭是矢參亭者也。參亭,謂三分矢,一在前,二在後,輕重鈞亭。四矢皆然,故言「四鍭既鈞」。《冬官·矢人》「為鍭矢參分,一在前,二在後」。注云:「三訂之而平者,前有鐵重也。」矢而謂之鍭者,《釋器》云:「金鏃翦羽謂之鍭。」孫炎曰:「金鏑斷羽,使前重也。」《方言》云:「關西曰箭,江淮謂之鍭。」則鍭者,鐵鏃之矢名也。又解舍矢既均之義,言「已均中蓺」,謂所射之質,四矢皆均中也。案《周禮·司弓矢》:「鍭矢殺矢用諸近射田獵,恆矢痺矢用諸散射。」鄭注云:「散射,謂禮樂之射。」此養老即是禮射,而用鍭矢者,此與賓客私宴,不與常射同。或云先王用先代法,不用《周禮》。○箋「舍之」至「為賓」。○正義曰:舍、釋俱是放義,故舍之言釋,謂既射放矢也。傳言「中蓺」,故又解之,云蓺是質,即所射之物,正鵠之總名。但此說大射,當謂鵠也。以下章言養老之事,而此論射,則知射為養老,故云:「周之先王將養老,先與群臣行射禮,以擇其可與者以為賓。」禮稱將祭而射,謂之大射。養老與祭相類,而亦射以擇賓,則亦為大射。何則?禮射有三,賓射在朝而射以娛賓,燕射因燕而射以為樂,皆無擇士之義。《樂記》云:「祀於明堂,以教諸侯之孝。食三老五更於太學,以教諸侯之悌。」是祭與養老為相類之事,故知此射必大射也。王肅以此為養老燕射。案燕射於燕旅酬之後乃為之,不當設文於「曾孫維主」之上。豈先為燕射,而後酌酒也?以此知為大射,毛意亦為大射也。○傳「言賓」至「存焉」。○正義曰:言序賓以賢者,謂次序為賓,以此擇之而皆賢也。然則非賢不得為賓,故言賓客次序皆賢也。自「孔子射於矍相之圃」以下,皆《射義》文。彼於「圃」下云「蓋觀者如堵墻」,此引之略也。矍相,地名。樹菜蔬曰圃。於矍相之地有此圃,孔子射於中。以聖人行禮,故觀射者眾如垣堵之墻焉。將射,先行飲酒之禮。其禮立一人為司正,使主飲酒之事。至於將射,則變司正為司馬,故言「射至於司馬」。立司馬,是將射之始也。於此之時,使子路執弓矢出圃外,以延進射者,令欲射也。子路延射,則子路為司射矣。執弓矢者,明其為射之事也。告觀者曰:若嘗為奔敗軍眾之將,謂與人為將,撫御無方,致使己軍喪敗。或嘗為亡國之大夫,謂與人為臣,不能匡輔,令使其國滅亡。及與為人後,謂他人已自有後,復往奇而後之,則是貪財之人。若有此行者,不得入。其餘無此行者,皆入。子路言此之後,蓋去者半,入者半。子路所陳三事,皆是人之惡行者。觀者終不半為此行,但見其言,畏其義,故去者半耳。既已半入於圃,又使公罔之裘及序點二人揚觶爵而為語。公罔裘先語於眾曰:今射之所取之者,唯十年而幼,三十而壯,於時能行孝悌之行,及六十之耆,七十之耋,尚能好禮,不從流失之俗,修飾己身,以待其死而不變者,可留於此。若無此行者,不得在此射位。此說既訖,所入之人於中蓋又去者半,而處留者亦半也。序點又揚舉此觶,以語說於眾曰:今射所取,唯是好學不厭倦,好禮不變慝,至八十九十之耄,而能勤行稱舉其道不為亂者。若無此行,不得在此射位。於是皆去,蓋僅有存焉。鄭於彼注,其意為然。傳言此者,見在射位如此為難,故先射擇之,則賓客皆賢。知子路為司射者,以《鄉射》云:「司射袒決,遂取弓矢於西階,乃告請射事。」今子路執弓矢延射,故知為司射也。司射與司馬別,而先目言之,明子路延射之節,立司馬時也。主射一人而已,故子路獨出延射。語說必須二人,故罔裘、序點相對而言也。必揚觶者,將以令眾,故執爵以自表也。二人語意相類,而子路之言全與別者,子路出圃外延入,令眾人皆入,就大眾之內簡去惡者,故言惡者不入,為威肅之辭。其已入圃,則是賓客將欲與之同射,故使裘、點就眾人之中簡取好者,是故二人之言皆陳善事。前言好禮而已,後令好之不變。前言耆耋好之,後言耄亦不亂。是先易後難,使彌簡彌精,故再言之後蓋僅有存焉。蓋者,謂語辭也。子路言惡事,其末當云:有此行者不入。裘、點言善事,其末當云:無此行者,不在此位。以意在可知,故不設此言,是作文之常勢也。孔子此射,蓋為大夫時也。大夫射禮有五:大射,賓射,燕射,鄉射,主皮之射。此射先行飲酒之禮,則孔子用鄉射禮。何則?大射自擇其臣,非外人得入。賓射則與賓為之,無詢眾之義。燕射與所燕者射,不得有外人觀之。且燕在於寢,不當處矍相之圃。主皮之射,則求中而已,不在於禮。而此射行禮,又非主皮射,明孔子此射用鄉射禮矣。《射義》上又云:「古者天子諸侯將射必行燕禮,卿大夫之射必行鄉飲酒之禮。」其下則說孔子射事,明孔子射前飲酒者,是鄉飲酒之禮;射者,即是鄉射也。故《地官·鄉大夫職》云:「三年則興賢者能者,以禮賓之。厥明,獻賢能之書於王,退而以鄉射之禮詢眾庶。」注引孔子射於矍相之圃,使序點揚觶而語眾庶之義,引證鄉射,明孔子用鄉射之禮也。○箋「序賓」至「次第」。○正義曰:投壺數筭云:「某黨賢於某若干純。」謂中多者為賢。此射擇之為賓而云賢,明以射中多少為次,故易傳也。
14 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天子之弓,合九而成規。箋云:射禮搢三挾一個,言已挾四鍭,則已遍釋之。○句,古豆反,《說文》作「彀」,云:「張弓曰彀。」挾,子協反,又子合反。個,古賀反,亦作「介」。遍音遍。
15 四鍭如樹,言皆中也。序賓以不侮。言其皆有賢才也。箋云:不侮者,敬也。其人敬於禮,則射多中。
16 [疏]「敦弓」至「不侮」。○毛以為,又說擇士為射之事。言王之敦畫之弓既挽其弦而句然,既挾此四鍭之矢遍釋之矣,其四鍭皆中於質,如手就樹之然。王既為此善射,以擇賢者為賓,故其次序為賓者以此擇之,故皆不有侮慢者也。言為賓者皆是恭敬之賢人。○鄭唯下句為異,言其次序賓以不侮慢多少為次第。餘同。○傳「天子」至「成規」。○正義曰:皆《冬官·弓人》文也。又云:「往體寡,來體多,謂之王弧。」注云:「王弓合九而成規,弧弓亦然。」則此敦弓即彼王弧也。傳言此者,明既句是引滿之時也。以合九成規,此弓體直。今言既句,明是挽之。《說文》云:「彀,張弓也。」《二京賦》曰:「雕弓既彀。」彀與句,字雖異,音義同。○箋「射禮」至「釋之」。○正義曰:射禮搢三挾一個,大射禮然也。搢者,插也。挾,謂手挾之。射用四矢,故插三於帶間,挾一以扣弦而射也。射禮每挾一個,今言挾四鍭,故知已遍釋之也。案《大射禮》搢三挾一個,謂卿大夫。若其君,則使人屬矢,不親挾也。
17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黃耇。曾孫,成王也。醹,厚也。大斗,長三尺也。祈,報也。箋云:祈,告也。今我成王承先王之法度,為主人,亦既序賓矣,有醇厚之酒醴,以大斗酌而嘗之而美,故以告黃耇之人,征而養之也。飲酒之禮曰:「告於先生君子,可也。」○醹,如主反,《說文》「厚酒也」,《字林》同,音女父反。斗字又作「枓」,都口反,徐又音主。三尺,謂大斗之柄也。醇音淳。
18 [疏]「曾孫」至「黃耇」。○毛以為,賓射既中,可以助行養老。曾孫成王於是承先王之法度,維為主人矣。其為主人,酒醴維醹厚矣,故今酌之以大斗而獻之,以報養黃耇之老人。○鄭以此章始告老人,下章乃言其養。成王養老為主人,酒醴維醹厚,酌以大斗而嘗之,以告黃耇將養之也。○傳「曾孫」至「祈福」。○正義曰:以《信南山》經、序準之,知曾孫為成王也。醹厚,謂酒之醇者。《說文》云:「醹,厚酒也。」大斗長三尺,謂其柄也。《漢禮器制度》注「勺五升,徑六寸,長二尺」,是也。此蓋從大器,挹之以樽,用此勺耳。其在樽中,不當用如此之長勺也。祈訓為求,但從求善言而報養之,故以祈為報也。○箋「祈告」至「君子」。○正義曰:「祈,告」,《釋詁》文。序言周家忠厚,則此篇所陳,周之先王與今王皆能親親而敬老也。四章以上,言親睦九族之事,故箋于首章言先王。五章以下,言養老之事,故箋又言先王,以明周之先王盡能然也。至於此章,指言曾孫,則是主言成王,故云「今成王承先王之法度為主人」,明先王亦然矣。此先王指文王、武王,以其行天子禮故也。若太王、王季,追王耳,未能用天子法。上言先王射以擇賓,則成王亦然,故知即以文王之事接之,云「亦既序賓矣」。「酌」文在「祈黃耇」之上,未告黃耇,故知酌者酌而嘗之也。飲酒之禮曰:「告於先生君子,可也。」是鄉飲酒之禮。賓賢能,明日之事也。彼注云:「先生,大夫之致位者。不以筋力為禮,於是可以來君子。國中有盛德者,可召,唯所欲。」引此者,證祈為告義。言養老之禮,亦當豫告老人矣。
19 黃耇臺背,以引以翼。臺背,大老也。引,長。翼,敬也。箋云:臺之言鮐也,大老則背有鮐文。既告老人,及其來也,以禮引之,以禮翼之。在前曰引,在旁曰翼。○臺,湯來反,徐又音臺,《爾雅》云:「壽也。」鮐,湯來反,魚名。一音夷。
20 壽考維祺,以介景福。祺,吉也。箋云:介,助也。養老人而得吉,所以助大福也。○祺音其。介音戒,毛「大也」。後皆放此。
21 [疏]「黃耇」至「景福」。○毛以為,成王之養老人也,非止一時而已。言此黃耇鮐背之老人,成王以立長養事之,以此常恭敬之。由其尊耇老之人,故得壽考,維有吉慶,以受大大之福。○鄭以上言告老人,此言養之事。黃耇鮐背之老人,既告之而來,成王乃使人以禮在前導引之,以禮在傍贊翼之,以此故得壽考維吉,以助其受大福。○傳「臺背」至「翼敬」。○正義曰:《釋詁》云:「鮐背、耇、老,壽也。」舍人曰:「老人氣衰,皮膚消瘠,背若鮐魚也。」《爾雅》作「鮐」,以其似鮐魚,而此經作「臺」,故箋申之云:「臺之言鮐也,大老則背有鮐文。」是依《爾雅》為說也。劉熙《釋名》云:「九十曰鮐背,背有鮐文。」或當然也。「引,長。翼,敬」,《釋詁》文。○箋「在前」至「曰翼」。○正義曰:引者,牽引之義,故云「在前曰引」,謂在前相導之。翼者,如鳥之翼在身之兩傍,故云「在傍曰翼」,謂在傍扶持之。以此引、翼是導引、扶持之義,則老人於是始來,故易傳以上章為始告,此章為正養。○傳「祺,吉」。○正義曰:《釋言》文。
22 《行葦》八章,章四句。故言七章,二章章六句,五章章四句。
23 《既醉》,大平也。醉酒飽德,人有士君子之行焉。成王祭宗廟,旅酬下遍群臣,至於無筭爵,故雲醉焉。乃見十倫之義,志意充滿,是謂之飽德。○大平,音泰。後「大平」皆放此。行,下孟反。第四章以下注皆同。遍音遍。下同。見,賢遍反。
24 [疏]「《既醉》八章,章四句」至「行焉」。○正義曰:作《既醉》詩者,言太平也。謂四方寧靜而無事,此則平之大者,故謂太平也。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至於祭末,莫不醉足於酒,厭飽其德。既荷德澤,莫不自修,人皆有士君子之行焉。能使一朝之臣盡為君子,以此教民大安樂,故作此詩以歌其事也。士者,事也,言其才可以理庶事,人行之成名,公卿以下總稱之。「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其文兼公卿也。君子者,言其德可以君上位,子下民,雖天子亦稱之。《易·乾卦》「九三,君子終日幹幹」,謂天子是也。公卿以下有德者亦稱之。言人有德者,謂人人皆有德,以顯太平之驗。經八章。首章上二句,是醉酒飽德也。四章下二句,言相攝以威儀。五章,言君子有孝行,是有士君子之行。此二事是太平之實,故序特言之。但醉酒飽德,本因祭蒙神福,則遠被子孫,故作者因言祭而得福祿,澤及後世之事,非詩所主意,故序者略之。本或云「告太平」者,此與《維天之命敘》文相涉,故遂誤耳。今定本無「告」字。○箋「成王」至「飽德」。○正義曰:以經言祭事,故云成王祭宗廟,至於旅酬,乃以酒次序相酬,不遺微賤,下遍於群臣,至於無筭爵,爵行無數,以此故雲醉焉。酌酒始於旅酬,爵行終於無筭,以醉必在祭末,故先以無筭結之。又從祭初至於祭末,乃見十等倫理,於是志意充滿,如食飽足,是以謂之飽德也。《祭統》云「夫祭有十倫焉:見事鬼神之道焉,見君臣之義焉,見父子之倫焉,見貴賤之等焉,見親疏之殺焉,見爵賞之施焉,見夫婦之別焉,見政事之均焉,見長幼之序焉,見上下之際焉。此之謂十倫也」。彼陳目於上,又歷說其事,於下文多不可盡載,略舉其意。以為筵幾依神,詔室出於祊,為交神明,一也。君迎牲而不迎尸,為尸在廟門外疑於臣,別嫌而迎,是明君臣之義,二也。孫為王父尸,己北面而事子,則為父尸之故,此父子之倫,三也。尸飲五,獻卿;尸飲七,獻大夫;尸飲九,獻士與有司,是明貴賤,四也。群昭群穆咸在,別遠近親疏之序,是親疏之殺,五也。賜爵祿於太廟,此施爵賞,為六也。君在阼,夫人在房,不相授受,酢必易爵,此別夫婦,為七也。祭末歸俎,貴者不重,賤者不虛,是政事之均,八也。賜爵,昭穆及有司皆以齒,是長幼有序,九也。有畀、韗、胞、狄、閽、寺,君在上而惠下,是上下之際,十也。此十義,祭必有之。唯爵賞之施,或有或無,舉其有者而為十耳。若然,此十義,祭則有之。獨言成王之時為太平事者,人有士君子之行,自由王化之深,實非祭末始然。但作者因事見義,以祭有飽德之事,而臣有士君子之行,以為政由於神,化從神感,是故因祭祀而美其人有德行,以示世之太平耳。
25 既醉以酒,既飽以德。既者,盡其禮,終其事。箋云:禮,謂旅酬之屬。事,謂惠施先後及歸俎之類。○施,式豉反。
26 君子萬年,介爾景福。箋云:君子,斥成王也。介,助。景,大也。成王,女有萬年之壽,天又助女以大福,謂五福也。
27 [疏]「既醉」至「景福」。○毛以為,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至旅酬而酌酒,終無筭爵,而皆醉。言成王既醉之以酒矣,又於祭末見惠施先後歸俎之事,差次二者之德,志意充滿,又是既飽以德矣。君子成王,德能如此,當有萬年之壽,天又大與汝大福也。○鄭唯以介為助。餘同。○傳「既有」至「其事」。○正義曰:《春秋》日食盡者謂之既,故解之云:「既者,盡其禮,終其事。」盡禮、終事,其義一也。以經有二事,故分之耳。○箋「禮謂」至「之類」。○正義曰:以傳解為二,故亦分而申之。傳以禮解酒,故云:「禮,旅酬之屬。」言「之屬」,謂下及無筭爵也。傳以事解德,故云「事,謂惠施先後」。謂尸飲五,獻卿,尸飲七,獻大夫,以貴賤為先後也。及「歸俎」者,貴者得貴骨,賤者得賤骨,貴者先而賤者後。言之類,見理兼十倫,故箋略舉以包通之。○箋「君子」至「五福」。○正義曰:何知君子非上醉酒飽德之人,而以為成王者,以與萬年連文。六章、七章「萬年」之下,以「祚胤」、「景命」接之,故知君子萬年,宜斥成王也。六章「萬年」之下云「永錫祚胤」,即乘之云「天被爾祿」,明永錫者,是天錫之也。此「介爾景福」,亦在「萬年」之下,其文與彼相值,明亦大也,故云「天助汝以大福」也。此祭宗廟而言天助者,以人死魂歸於天,雖人鬼所助者,皆歸之於天焉。《少牢》嘏辭亦云「使汝受祿於天」,是也。福謂五福者,《洪範》云:「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注云:康寧,人平安也。攸好德,人皆好有德也。考終命,考,成也;終性命,謂皆生佼好以至老也。此五者皆是善事,自天受之,故謂之福。福者,備也。備者,大順之總名。《詩》言「景福」多矣,以此篇福事數備於五,故就此以明之,見諸言「景福」,義皆然也。此篇言「君子萬年」,是為壽也。「天被爾祿」,是富也。「室家之壼」,是康寧也。「昭明有融」,是攸好德也。「高朗令終」,「景命有僕」,即考終命也。為下具此五者,故箋於是言之,明此篇「景福」之言,為下總目也。
28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將,行也。箋云:爾,女也。殽,謂牲體也。成王之為群臣俎實,以尊卑差次行之。
29 君子萬年,介爾昭明。箋云:昭,光也。
30 [疏]「既醉」至「昭明」。○毛以為,成王之祭宗廟,群臣助之,終於無筭爵,而皆醉。言成王既醉之以酒矣,爾王之殽羞牲體既差次而行之,禮事終備,女君子成王當有萬年之壽。天又光大汝成王,與之以昭明之道,謂使之政教常善,永作明君也。○鄭唯以介為助。餘同。○箋「殽謂」至「行之」。○正義曰:歸俎者,以牲體實之於俎,故又謂俎實。以尊卑差次行之者,謂「貴者得貴骨,賤者得賤骨」,是也。
31 昭明有融,高朗令終。融,長。朗,明也。始於饗燕,終於享祀。箋云:有,又。令,善也。天既助女以光明之道,又使之長。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
32 令終有俶,公尸嘉告。俶,始也。公尸天子以卿,言諸侯也。箋云:俶,猶厚也。既始有善令,終又厚之。公尸以善言告之,謂嘏辭也。諸侯有功德者,入為天子卿大夫,故云「公尸」。公,君也。○俶,尺叔反。嘏,古雅反。
33 [疏]「昭明」至「嘉告」。○毛以為,天既光大汝成王以昭明之道,甚有長也。言與之明道,未有極已之時。以是之故,王德高明而有善終。禮莫重於祭,饗燕是禮之始,享祀是禮之終,言王能善於祭也。王之善終又有始,言王於饗燕之禮亦善為之。由其終始皆善,故於祭之時,有諸侯之公與王為先祖之尸,始以善告王,使受福也。由此祭而使群臣飽德,故因述王之祭祀焉。○鄭以為,天既助汝王以光明之道,不但一時而已,又使之長遠也。所以為長者,使王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既以善名而終,又使之篤厚,是故公尸以善言告王也。○傳「融長」至「享祀」。○正義曰:「融,長」,《釋詁》文。《釋言》云:「明,朗也。」反覆相訓,故朗為明也。此言「令終」,下云「有俶」,則是始終相對。下云「公尸」,此論祭事。《祭統》曰:「禮有五經,莫重於祭。」是以祭禮為重。禮終於是,故謂之終。以事神之禮為終,則與人交接者為始,故以饗燕為始,享祀為終。王者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始於饗燕,終於享祀。○箋「有又」至「其長」。○正義曰:以說一人之事,宜為相亞,故以「有」為「又」。「令,善」,《釋詁》文。天既助汝以光明之道,令其無有窮已,是又使之長也。光明之道,自在己身,行之於人則有名譽。此高朗令終,還述「有融」之言,故云「有高明之譽,而以善名終,是其長也」。易傳者,此昭明還乘上文而申之,未有祭事在其間,故易之也。○傳「俶始」至「諸侯」。○正義曰:「俶,始」,《釋詁》文。天子以卿,謂以卿為尸也。卿而謂之公者,言此卿之尊,比下土諸侯也。諸侯稱公,故亦謂卿為公也。《白虎通》引曾子曰:「王者宗廟,以卿為尸,射以公為耦。不以公為尸,避嫌三公尊近天子,親稽首拜尸,故不以公為尸。」然則當時傳記有此說,故知宗廟之尸必以卿也。卿六命,出封則為侯伯,故得以公言之。此傳據卿非諸侯者為說耳。若諸侯入為卿,則稱公,是常矣。○箋「俶猶」至「公君」。○正義曰:箋以此文從「介爾昭明」以來,轉相乘述,則是終有俶亦是介爾之事,俱為神佑,受之於天,非言王之祭燕行事始終故,不從俶為始。以「令終」已是善名,故以俶為厚。《釋詁》云:「俶,作也。」作事所以厚生,故云「俶猶厚也」。言天佑成王,既始使以善名,終又使厚之,見天意殷勤之至也。尸告主人,唯嘏辭耳,故知「公尸嘉告」謂嘏辭也。傳言以卿為非諸侯者,故又言諸侯入為卿大夫,以申足傳說也。諸侯有功德者,入為天子之卿。大夫謂侯,伯為卿,子男為大夫,五等在國,臣皆稱之曰公,故言公尸也。「公,君」,《釋詁》文。明國君而稱公,非必公爵也。此宗廟宜以卿為尸,但因解公而連言大夫耳。《祭統》云:「夫祭之道,孫為王父尸。所使為尸者,於祭者子行也,父北面而事之。」彼說天子諸侯之法,則天子諸侯宗廟之祭,其尺用同姓也,於同姓之中用其適者,故《祭統》注云:「必取同姓之適。」知者,《士虞記》云:「男,男尸。女,女尸。必使異姓,不使賤者。」注云:「異姓,婦也。」尸配尊者,必使適也。雖虞時男女別尸,既祔則夫婦,其尸唯此為異,其用適則同也。《曲禮》曰:「為人子者不為尸。」注云:「然則尸必卜筮無父者。」然則尸又用適而無父者也。非其宗廟之祭,則其尸不必同姓。《石渠論》云:「周公祭天,用太公為尸。」是用異姓也。《白虎通》又云:「周公祭太山,用召公為尸。」蓋天地山川得用公也。
34 其告維何?籩豆靜嘉。恆豆之菹,水草之和也。其醢,陸產之物也。加豆,陸產也。其醢,水物也。籩豆之薦,水土之品也。不敢用常褻味而貴多品。所以交於神明者,言道之遍至也。箋云:公尸所以善言告之,是何故乎?乃用籩豆之物,潔清而美,政平氣和所致故也。○褻,息列反。清如字,又才性反。
35 朋友攸攝,攝以威儀。言相攝佐者,以威儀也。箋云:朋友,謂群臣同志好者也。言成王之臣,皆有仁孝士君子之行,其所以相攝佐威儀之事。○好,呼報反。
36 [疏]「其告」至「威儀」。○正義曰:案乘上「公尸嘉告」,又問而說之。言其此公尸以善言告者,維何所為乎?乃由王之所祭,籩豆之物,潔清而美,又其時王之群臣同志好之朋友,皆有士君子之行,所以相攝斂而佐助之。其所以相攝佐者,以威儀之事也。由祭饌則潔清而美,助者又善於威儀,當神之意,故公尸以善言告王也。○傳「恆豆」至「遍至」。○正義曰:自「交於神明」以上,皆《郊特牲》文。所異者,唯彼「和」下有「氣」,此略之耳。既引其文,又云「言道之遍至」,以解其間用水土之意。豆謂恆常正祭之豆,菹用水草之和氣所生者而為之,若昌本與鳧葵也。其醢則用陸地所產之物,若紝麋之等也。朝事為正,故謂之恆。其加豆菹用陸產之物,若葵菹與豚拍也。其醢則別用水物,若蠃與魚。謂饋食之豆,以其亞朝事,故謂之加。此籩豆之薦,用水土所生之品者,以不敢用尋常褻美之味而貴其多品數,故加桓豆。所以交接於神明者,言道之遍而至於水土故也。彼注云:「此謂諸侯也。天子朝事之豆,有昌本、麋臡、茆菹、麇臡,饋食之豆,有葵菹、蠃醢、豚拍、魚醢,其餘則有雜錯雲也。」《記》言恆豆、加豆,鄭引朝事、饋食,則以朝事為恆,饋食為加,取其水陸相配與《記》同者,而證之以恆加相亞,宜為朝事與饋食,故不為饋外之加焉。其餘錯雜者,於《天官·醢人》云「朝事之豆」,有韭菹、青菹,非水草也。「饋食之豆」,有蜃蚳醢。蜃非陸產,蚳非水物,故言雜錯也。此皆言豆而並言籩者。籩與豆相配,故連言之也。此皆天子之禮,而引諸侯法者,取水土之品是靜加之義,故引之。其雜錯猶自不同也。○箋「公尸」至「致故」。○正義曰:維何者,問之辭。靜嘉者,答之意。言政平氣和,因解水陸之物得美之意。此經意言「其告維何」,由「籩豆靜嘉」。下云「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其胤維何?天被爾祿」,更自申說類胤之事,文勢雖與此異,俱問而自說,故同言維何也。○箋「朋友」至「之事」。○正義曰:言朋友則非一人,論祭事而言攸攝,則是群臣相攝以助之。友者同志之名,故云「朋友,謂群臣同志好者」。攝者,收斂之言,各自收斂,以相助佐為威儀之事,則《祭義》所謂「濟濟漆漆」是也。
37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箋云:孔,甚也。言成王之臣威儀甚得其宜,皆君子之人,有孝子之行。
38 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匱,竭。類,善也。箋云:永,長也。孝子之行,非有竭極之時,長以與女之族類,謂廣之以教道天下也。《春秋傳》曰:「穎考叔,純孝也,施及莊公。」○匱,求位反。道音導。施,以豉反。
39 [疏]「威儀」至「爾類」。○毛以為,成王之臣既相攝佐以威儀,故威儀甚得其適時之中,皆為君子之人,皆有孝子之行。既有孝子之行,又不有竭極之時,能以孝道轉相教化,則天長賜汝王以善道矣。○鄭唯長與汝之族類為異。餘同。○箋「孔甚」至「其宜」。○正義曰:「孔,甚」,《釋言》文。時謂時節。前事而量度之,使己舉措合宜,故云「威儀甚得其宜」。《賓之初筵》箋以時為心所尊敬,意亦類於此也。○傳「匱,竭。類,善」。○正義曰:「匱,竭」俱是盡之義,故以匱為竭。「類,善」,《釋詁》文。○箋「永長」至「莊公」。○正義曰:「永,長」,《釋詁》文。《祭義》云「大孝不匱」,言「博施備物」。當謂天子諸侯行孝不匱也。此「孝子不匱」,乘上「朋友」之文,亦謂群臣行孝,與彼異也。以言群臣之孝,則知「永錫爾類」為長與爾之族類,謂轉相教導也。各教其類,則可以遍及天下,故云「謂廣之教導天下」。近從朝廷而至於天下,是其無竭極之時也。所引《春秋傳》者,隱元年《左傳》文。彼言穎考叔之孝延及莊公,亦使孝,以證有孝行者能轉相教導也。純孝者,杜預云:「純猶篤也。」謂孝之篤厚也。
40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壼,廣也。箋云:壺之言梱也。其與女之族類云何乎?室家先以相梱致,已乃及於天下。○壼,苦本反,鄭「梱致也」。梱,苦本反。致,直置反。
41 君子萬年,永錫祚胤。胤,嗣也。箋云:永,長也。成王女有萬年之壽,天又長予女福祚至於子孫。
42 [疏]「其類」至「祚胤」。○毛以為,乘上錫王善道,故又問而說之。天與王以善道者,維是雲何乎?正謂以此善道施於室家之內,以此室家之善廣及於天下,此所謂長與之也。能使善道之廣如此,則君子成王當有萬年之壽。天又長與汝之福祚,至於胤嗣之子孫。言天深佑之,使福及後世也。○鄭亦乘上問而說之,言群臣以孝行與其族類者,維云何乎?使在室家之內,皆自先相致恩親,乃後及於天下。使皆室家相親,是謂與族類也。餘同。○傳「壼,廣」。○正義曰:《釋宮》云:「宮中巷謂之壼。」以宮中巷路之廣,故以壼為廣。王肅云:其善道施於室家,而廣及天下。《周語》單靖公之老送叔向,叔向告其老而美單子,引此章乃云:「壼也者,廣裕民人之謂也。」王肅據彼文以述毛傳,彼言「壼者,廣裕民人」,故以壼為廣也。○箋「壼之」至「天下」。○正義曰:箋以言室家之壼,則壼即是室家之事。若言室家之廣,則於文不類,故易之云:「壼之言梱。」以孝行與族類者,室家先以相梱逼而密致,言其相親,然後以此相親之道與其族類,亦使之室家相親,故言乃及於天下也。毛據《外傳》為說。《外傳》正解此文,而箋必易之者,箋之此意不違《外傳》也。室家梱致則可以化天下,則是廣裕民人也。孝昭皆取此箋以解《外傳》,是其不違矣。但不訓壼為廣,與毛異耳。
43 其胤維何?天被爾祿。祿,福也。箋云:天予女福祚至於子孫,云何乎?天覆被女以祿位,使錄臨天下。○被,皮寄反。注同。
44 君子萬年,景命有僕。僕,附也。箋云:成王女既有萬年之壽,天之大命又附著於女,謂使為政教也。○著,直略反。下同。
45 [疏]「其胤」至「有僕」。○毛以為,乘上「祚胤」問而說之。其言祚及後胤者,維是雲何乎?正謂天覆被汝以福祿,使之長保王位,錄臨天下。言既得福祿如此,君子成王常有萬年之壽,天之大命有所附著,言常歸於汝,傳之子孫也。○鄭唯以「有」為「又」。餘同。○傳「僕,附」。○正義曰:以僕御必附近於人,故以僕為附。傳不訓「有」為「又」,故知不與鄭同。
46 其僕維何?厘爾女士。厘,予也。箋云:天之大命附著於女云何乎?予女以女而有士行者,謂生淑媛使為之妃。○厘,力之反。媛,於眷反。妃音配,又芳非反。
47 厘爾女士,從以孫子。箋云:從,隨也。天既予女以女而有士行者,又使生賢知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也。○知音智。傳,直專反。
48 [疏]「其僕」至「孫子」。○正義曰:乘上「景命有僕」問而說之。言其大命所附之事,維是雲何乎?乃與汝以女而有士行者,使與汝為配耦。既與汝女而有士行者,又隨之以生賢智之子孫,使之傳世,是得天之大命附著也。○傳「厘予」。○正義曰:《釋詁》云:「厘、予,賜也。」俱訓為賜,故厘得為予。○箋「天之」至「之妃」。○正義曰:自六章至此,其文有次,因孝子之臣,化族類以固王室,故先言「永錫祚胤」為遠之辭,但乘其句末而轉之,故云「其胤維何」,不言其祚耳。其實七章所言「天被爾祿」,「景命有僕」,即祚也。此章云「厘爾女士」,「從以孫子」,是胤也。六章舉其目,因而分說之。○鄭以七章言祚,故箋云「天覆被汝以祿位」。「天之大命又附著於汝」,指王之身,是解祚也。以此章言胤,故下箋云「使生賢智之子孫以隨之,謂傳世」,指其子孫,是解胤也。但以理得相因,故言「其胤維何」,而以祚答之,見其生賢胤乃可以保國祚,故其言相起發也。下言「厘爾女士」,「從以孫子」,則孫子是此士女所生,故知女士謂女而有士行者。文母為十亂之一,是女而有士行者也。成王之妃,《書傳》無文,其子則康王也。昭二十六年《左傳》曰「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則康王亦明王也。
49 《既醉》八章,章四句。
50 《鳧鷖》,守成也。大平之君子,能持盈守成,神祇祖考安樂之也。君子,斥成王也。言君子者,大平之時則皆然,非獨成王也。○鳧音符。鷖,於雞反,《蒼頡解詁》云:「鷖,鷗也。一名水鴞。」祇,祁支反。樂音洛。篇末注同。
51 [疏]「《鳧鷖》五章,章六句」至「樂之」。○正義曰:作《鳧鷖》詩者,言保守成功,不使失墜也。致大平之君子成王,能執持其盈滿,守掌其成功,則神祇祖考皆安寧而愛樂之矣,故作此詩以歌其事也。上篇言太平,此篇言守成,即守此太平之成功也。太師次篇,見有此義,敘者述其次意,故言太平之君子,亦乘上篇而為勢也。王者之馭天下,太平是功之所極。物極則反,或將喪之。成之既難,守亦不易,故所以美其能守之也。執而不釋謂之持,主而不失謂之守。持是手執之,守是身護之。盈者如器實滿,故言持。成者如物積聚,故言守。持守之義,亦相通也,故《易》注云:「持一不惑曰守。」是守亦持也。神祇以人為主,故能守成,則神祇祖考安樂之矣。神者天神,祇者地神,祖考則人神也。經五章,毛以為皆祭宗廟,則是祖考耳。而兼言神祇者,以推心事神,其致一也。能事宗廟,則亦能事天地,因祖考而廣言神祇,明其皆安樂之也。安者,神意自安,即「來燕來寧」、「來宜」、「來處」、「來宗」,是也。樂者,謂愛樂。主人饗其祭祀,降之福祿,即「來成」、「來為」、「來下」、「來崇」,無有後艱是也。其持盈守成,言神祇所以得安之意,於經無所當也。鄭於神祇祖考,經皆有之。三章祭天地,是神祇也。卒章七祀,亦神之別也。二章四方百物,四章社稷山川,於《周禮》皆地祇也。首章宗廟,即祖考也。不言鬼而言祖考,復其文以足句。經、序例者,序以天地人為尊卑之次,以統其小者;經以鳥至為次,故不同也。毛於首章傳曰,太平則萬物眾多,則不以鳧鷖所在興祭處也。二章傳曰「厚為孝子」,則是於祖考也。卒章傳曰「不敢多祈」,則是述孝子之情,非尸有尊卑也。然則毛以五章皆為宗廟矣。鄭以首章祭宗廟,二章祭四方百物,三章祭天地,四章祭社稷山川,卒章祭七祀,皆以首章一句言正祭,次句以下言燕尸。宗廟燕尸以祭之明日,其餘皆同日也。如此為章次者,以鳧鷖水鳥,居水是常,故先言「在涇」。既以水為主,然後從下而漸至於高,鳥不常處,或出水傍,故次「在沙」。而水中高地,鳥亦往焉,故次「在渚」。水外高地,鳥又時往,故次「在潀」。山之絕水,鳥往最稀,故以為末。因以鳥之所在,取其象類為喻,故不依尊卑之次焉。
52 鳧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鳧,水鳥也。鷖,鳧屬。太平則萬物眾多。箋云:涇,水中也。水鳥而居水中,猶人為公尸之在宗廟也,故以喻焉。祭祀既畢,明日又設禮而與尸燕。成王之時,尸來燕也,其心安,不以己實臣之故自謙。言此者,美成王事尸之禮備。
53 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祿來成。馨,香之遠聞也。箋云:爾者,女成王也。女酒殽清美,以與公尸燕樂飲酒之故,祖考以福祿來成女。○聞音問,或如字。
54 [疏]「鳧鷖」至「來成」。○毛以為,成王之時,天下太平,萬物眾多,莫不得所。其鳧鷖之鳥,在於涇水之中,得其處也。既天下太平,成王祭宗廟之神,以其明日繹而燕尸。此時公尸之來與王燕也,其來心則安寧,不以己實臣之故而不安,由王誠心敬之故也。其燕之時,爾王酒既清潔矣,爾王之殽既馨香矣,乃用之以公尸燕樂而飲之,則為神所悅,以此致福祿而來成。汝孝子是為神所安樂之也。○鄭唯上句為異,言鳧鷖在涇水之中,以興公尸在宗廟之內。餘同。○傳「鳧水」至「眾多」。○正義曰:《釋鳥》:「鸍,沈鳧。」某氏曰:「《詩》云:『弋鳧與雁。』」郭璞曰:「似鴨而小,長尾,背上有文,今江東亦呼為鸍。」陸機《疏》云:「大小如鴨,青色,卑腳短喙,水鳥之謹願者也。」鷖與鳧俱在涇,故知「鳧屬」。《蒼頡解詁》云:「鷖,鷗也。一名水鴞。」太平則取之以時,不妄大殺,故萬物眾多。萬物多而獨言鳧者,舉鳥之得所,則餘者皆然,可知。○箋「涇水」至「禮備」。○正義曰:欲言水鳥居中,故云「涇,水名也」。以凡喻皆取其象,故以水鳥之居水中,猶人為公尸之在宗廟,故以喻焉。此謂正祭,故云「在宗廟」。若繹祭之禮,則《郊特牲》注云:「祊當於廟門之外西室,繹又於其堂,不專在廟門。」明在廟為正祭也。言公尸來燕,則是祭後燕尸,非祭時也。燕尸之禮,大夫謂之賓尸,即用其祭之日,今《有司徹》是其事也。天子諸侯則謂之繹,以祭之明日。《春秋》宣八年言:「辛巳,有事於太廟。壬午,猶繹。」是謂在明日也。此公尸來燕,是繹祭之事,故云「祭祀既畢,明日又設禮而與公尸燕也」。其尸以卿大夫為之,於王實為其臣,但孝子以父象事之,故其心安,不以己實臣之故自嫌。由王事之盡敬,故不嫌也。若人遇己薄,則不敢自安。今言尸之安,明王禮之備也。
55 鳧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沙,水旁也。宜,宜其事也。箋云:水鳥以居水中為常,今出在水旁,喻祭四方百物之尸也。其來燕也,心自以為宜,亦不以己實臣自嫌也。
56 爾酒既多,爾殽既嘉,言酒品齊多而殽備美。○齊,才細反。公尸燕飲,福祿來為。厚為孝子也。箋云:為,猶助也,助成王也。○為,於偽反。注同。協句如字。
57 [疏]「鳧鷖」至「來為」。○毛以為,時既太平,鳧鷖之鳥在於水傍之沙而得其所。於此之時,成王祭其祖考,而明日燕尸。公尸之來燕也,自以其來為宜其事,不以臣故而自嫌。言王事尸之禮備也。其燕之時,爾王之酒既多矣,爾王之殽既善矣,王用之以與公尸燕樂而飲之,故致福祿來而厚為孝子也。○鄭以鳧鷖在沙,喻祭四方百物,即以其日燕尸,福祿來助成王,以此為異。餘同。○傳「沙水」至「其事」。○正義曰:上言在涇,此云在沙,則在涇水之傍沙也,故云「沙,水傍」。《易·需卦》「九二,需於沙」。注云:「沙,接水者。」亦是水傍矣。《說文》云:「沙,水中散石也。水少則沙見,故字從水少耳。」因以為宜,故知宜其事也。○箋「水鳥」至「自嫌」。○正義曰:箋以序言「神祇祖考」,其言遍說諸神,則經之所陳盡有之矣,非獨祭宗廟而已,故以每章各為一祭。而詩之取喻,皆以為象廟中之有神,猶涇水之有鳥,故以在涇為喻宗廟。今鳥出在水傍,猶似神居國外。國外之祭,唯是四方百物之神矣,故云「水鳥而居水中為常,今出在水傍,喻祭四方百物之尸」。由四方百物祭在國外,故以出水為喻也。《大宗伯》「疈辜祭四方百物」。言四方,則其祭在國之外者,各祭其方也。言百物,則遍祭百種之神也。祭在四方,其神百種,唯蠟祭耳,故注云:「疈,逼牲胸也。辜,磔也。逼而磔之,謂桀禳及蠟祭也。」即引《郊特牲》曰:「八蠟以記四方。年不順成,則八蠟不通,以謹民財也。」又曰:「蠟之祭也,主先嗇而祭司嗇也。祭百種,以報嗇也。」是八蠟之祭,在四方祭百種也。言百種者,舉成數耳。《郊特牲》曰:「蠟也者,索也。歲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注云:「萬物有功加於民者,神使為之,故祭以報焉。」既言百種,又言萬物,是其遍祭天下群神也。而謂之八蠟者,以蠟者主於為田報祭,其八者於田功尤多,故以為主耳。其祭非徒八神而已。其神雖眾,總而祭之。《郊特牲》又曰:「伊耆氏始為蠟。」注又云:「造者配之。」蓋諸神共立一尸,而以伊耆氏配也。《曾子問》云:「嘗禘郊社,尊無二上。」注云:「神雖多,猶一一而祭之。」此得總祭群臣者,彼據常法,故一一祭之。蠟之與祫,皆有以而然,故為總祭。然蠟以先嗇為主,祫以後稷為主,亦尊無二上也。《郊特牲》說蠟之辭曰:「土反其宅,水歸其壑,昆蟲無作,草木歸其澤。」注云:「此蠟祭祝辭也。」若辭同,則同處可知,是諸神總祭之事也。《郊特牲》又曰:「順成之方,其蠟乃通。」則四方,方為一祭,故謂之四方也。此箋言「祭四方百物之尸」,謂正祭時也。「來燕來宜」者,謂祭末燕尸也。上箋宗廟之祭,言「明日又設禮而與公尸燕」,此及下章皆不言明日有事。《祭義》曰:「周人祭日,以朝及闇。」既言終日有事,明其即燕尸矣。《春官·神士職》曰:「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以夏日至致地祇物魅。」注云:「蓋用祭天地之明日。」既別有事,明其不復燕尸,故知燕尸即以其祭之日也。天地尚以其日,明其餘諸神亦以其日也,故箋於此及下章皆不言明日也。其心自以為宜,為宜與來寧意同,故云「亦不以己實臣之故自嫌也」。○傳「言酒」至「備美」。○正義曰:鄭於《周禮》差之,唯大事於太廟,備五齊三酒。毛於此義雖為宗廟之祭,其大事與時祭不明,但言品齊多耳,未必五齊三酒皆俱也。殽稱既嘉,可言美而已矣。而傳兼言備者,見茍可薦者,莫不咸在之義。箋以此章為蠟祭,則言多者,以其神多故也。○傳「厚為孝子」。○正義曰:言此福祿之來,厚為孝子,而其意亦與箋同,以為助之也。但不以為宗廟之祭,不得言孝子,故變言成王也。
58 鳧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渚,沚也。處,止也。箋云:水中之有渚,猶平地之有丘也,喻祭天地之尸也,以配至尊之故,其來燕似若止得其處。○渚,之與反。沚音止。
59 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祿來下。箋云:湑,酒之泲者也。天地之尸尊,事尊不以褻味,泲酒脯而已。○湑,息汝反。泲,子禮反,字又作「䍤」,同。
60 [疏]「鳧鷖」至「來下」。○毛以為,時既大平,鳧鷖之鳥來在水中之渚,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其宗廟,而明日燕尸。公尸之來燕也,其來似若止得其處。其燕之時,爾王之酒既湑然而泲之,爾王之殽維是脯矣。王用此酒脯與尸燕樂而飲之,為神所饗,福祿來下而與之。○鄭以「鳧鷖在渚」,喻祭天地之神於丘,即以其曰燕尸為異。餘同。○箋「水中」至「其處」。○正義曰:喻取其象水中高地謂之渚,渚之高於水,猶捕之高於地,故云「水中之有渚,猶平地之有丘,喻祭天地之尸也」。《春官·大司樂》曰:「冬日至,於地上之圜丘,奏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夏日至,於澤中之方丘,奏樂八變,則地祇皆出。」是祭天地之神皆在丘也。天地之祭,唯二至在丘耳。其夏正郊天,與迎氣四郊及北郊祭地,為壇而祭,不於丘也。此以渚為喻,唯喻二至之祭,其文不及郊也。尸為神象,故公尸配至尊。上云「來寧」、「來宜」,此言「來處」,義亦同也。上言其來心安,心安宜據尸意為說。此云似若止得其處,謂外人觀之。彼言其心,此據其貌為異耳。定本云「以若止其處」,《集注》云「似若止得其處」。《集處》是也。○箋「湑酒」至「而已」。○正義曰:箋以上言酒多殽美,今酒言湑,變殽言脯,明其因文立義,故知天地之尸尊,事尊者不敢以褻美之味,直以所泲之酒及乾脯而已,因此示義舉酒脯為言。其實天地之祭,更有殽饌也。
61 鳧鷖在潀,公尸來燕來宗。潀,水會也。宗,尊也。箋云:潀,水外之高者也,有瘞堙之象,喻祭社稷山川之尸,其來燕也,有尊主人之意。○潀,在公反,《說文》云:「小水入大水也。」徐云:「鄭音在容反,水外之高者也。」瘞,於例反。埋,亡皆反,字亦作「薶」,同。
62 既燕於宗,福祿攸降。公尸燕飲,福祿來崇。崇,重也。箋云:既,盡也。宗,社宗也。群臣下及民,盡有祭社之禮而燕飲焉,為福祿所下也。今王祭社,又以尸燕,福祿之來,乃重厚也。天子以下其社神同,故云然。○降,戶江反。重,直龍反。下同。
63 [疏]「鳧鷖」至「來崇」。○毛以為,時既太平,鳧鷖之鳥在於潀水之會,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宗廟,明日而與尸燕。公尸之來燕也,其來有尊敬孝子之心。既來與王燕於宗廟,則福祿從此尸所而下與王也。於時王與公尸燕樂飲酒,故致福祿而來,重與王也。○鄭以為,鳧鷖之鳥在水外之潀,喻公尸之居,在瘞埋之祭,謂祭社稷山川之神。至其祭畢而燕尸,公尸之來燕也,其來有尊主人之意。於此天子祭社稷之時,群臣下及眾民盡至,而燕飲於其社宗,為福祿所下而與之。此時天子用酒殽而與公尸燕樂而飲之,故致福祿之來,乃重而厚也。自天子至於庶人,同得社之福祿,故言重也。○傳「潀,水會。宗,尊」。○正義曰:潀音如叢,則叢是聚義,且字從水、眾,知是水之會聚之處。《說文》云:「潀,小水入於大水也。」廟以尊重稱宗廟,故宗為尊也。王肅云:「言尊敬孝子也。」○箋「潀水」至「之意」。○正義曰:箋以水會亦在水中,與在涇無異,不宜別文。其義既別,則潀非水矣。此詩之次從水,而次沙、次渚,則是漸鄉高地。此承渚下,則亦是地矣。渚既是水中高地,潀當是水外之高地。潀者,地高之貌,水外之地潀然而高,蓋涯涘之中,復有偏高之處,以為瘞埋之象,喻祭社稷山川。《釋天》云:「祭地曰瘞埋。」李巡曰:「祭地以玉埋地中曰瘞埋。」孫炎曰:「瘞者,翳也。既祭,翳藏地中。」然則瘞埋牲者,其上以土覆之,微高於平地,故以潀為喻也。《爾雅》以祭地為瘞埋。《祭法》云:「瘞埋於泰折,祭地也。」《春官·司巫》:「凡祭事,掌守瘞。」注云:「瘞,謂若祭地祇,有埋牲玉者守之。」然則瘞埋者,唯謂祭地耳。此以瘞埋為祭社稷山川者,上以渚喻丘,其文可以兼天地,則此非地之大祇,當是地之別神耳。《大宗伯》社稷山川皆在地神之條,則其祭亦埋,與祭地同也。若然,《大宗伯》云:「以血祭祭社稷五岳,以埋沈祭山林川澤。」注云:「不言祭地,此皆地祇,祭地可知也。陰祀自血起,貴氣臭也。」祭山林曰理,川澤曰沈,順其性之含藏。如彼之注,唯山用埋耳。社稷與川,似不用埋。而此言社稷山川皆瘞埋者,《鄭志》張逸問曰:「以血祭祭五岳,以埋沈祭山川,不審五嶽亦當埋否?」答曰:「五岳尊,祭之從血腥始,何嫌不埋?」如鄭此言,祭五岳有埋,明社稷亦埋矣。然則川澤曰沈,蓋亦沈而復埋。何者?《釋天》云:「祭山曰庪懸。」不言埋。張逸亦引以問,而鄭答曰:「《爾雅》之文雜,非一家之注,不可盡據以難。」《周禮》雖不可盡據,而於《校人》、《玉人》之注有庪沈之言,是鄭意亦以祭山有庪懸之法。鄭雖不解庪懸之義,要庪懸似非埋也。祭山得庪懸而復埋,明祭川亦得沈而復埋,故以社稷山川皆言埋也。李巡以埋為埋玉,而《禮運》云:「瘞繒帛。」注云:「埋牲曰瘞。」則牲玉幣帛皆埋之也。孫炎曰:「既祭,埋之。」鄭於《司巫》注云:「守瘞者,以祭禮未畢,若有事然。祭禮畢則去之矣。」即是初即埋之,非祭畢始埋也。社稷山川,其神不卑於四方百物,云「有尊主人之意」者,尸以主人盡禮,故尊重之,而以己卑之,故尊主人也。毛意正以為宗廟之祭亦言尊敬孝子。○傳「崇,重」。○正義曰:《釋詁》文。○箋「既盡」至「云然」。○正義曰:以下文云「公尸燕飲」,則此未為燕訖,故以既為盡。上箋云「社稷山川」,則此章所祭,非獨社耳。偏以宗為社宗者,以下言「公尸燕飲」,謂王與尸燕,則既燕於宗,則非王燕尸矣。此非王燕,而言盡燕者,周悉之辭,故知既燕於宗,謂群臣下及民庶,因祭而燕也。此在社稷山川之章,則群臣所祭之神,亦此等神耳。但諸侯之於山川,在其地則祭之,非其地則不祭。國君尚然,則群臣民庶必不得祭山川矣。臣民得與天子同祭者,唯社稷耳,故知既燕於宗,唯指社宗。以社是尊神耳,故言社宗,猶廟稱宗廟也。《月令》「仲春,命民社」。《祭法》云:「大夫以下,成群立社。」《郊特牲》曰:「唯為社事,單出里。」是群臣下及民庶,盡有祭社之禮而燕飲焉。臣民所祭,不必有尸,所云燕飲,因祭而與其祭之人自燕飲耳。《郊特牲》曰:「社者,神地之道也。」又曰:「社祭土而主陰氣。」天子諸侯下及庶民,雖廣狹不等,俱土神,因言天子祭社,其辭遂及於民,故文辭重疊,異於餘章。箋又言「天子以下其神社同」,故云然。是解詩人置辭被及民庶之意也。「公尸燕飲」,文在「臣民」之下,以民得福,君又得福,故云來重。以民之獲福,亦君之福也,故於君為重。
64 鳧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亹,山絕水也。熏熏,和說也。箋云:亹之言門也。燕七祀之尸於門戶之外,故以喻焉其來也,不敢當王之燕禮,故變言「來止熏熏」,坐不安之意。○亹音門。熏,許云反,《說文》作「醺」,云:「醉也。」說音悅。
65 旨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欣欣然,樂也。芬芬,香也。無有後艱,言不敢多祈也。箋云:艱,難也。小神之尸卑,用美酒,有燔炙,可用褻味也。又不能致福祿,但令王自今無有後艱而已。○令,力呈反。
66 [疏]「鳧鷖」至「後艱」。○毛以為,時既大平,鳧鷖之鳥在山絕水之亹,得其常處。於此之時,成王祭其宗廟,以明日燕尸。公尸之來止燕坐熏熏然,其又和說而得其宜,於是行旨美之酒欣欣然歡樂,薦燔炙之羞芬芬然馨香。王用之,以與公尸燕而飲之,致其無復有後日之艱難。孝子之意,不敢多祈,故變文,不言福祿以見之。○鄭以鳧鷖之鳥在於絕水之亹,喻公尸之居,在於王宗廟之門,謂祭七祀之神,燕其尸於廟門之外也。公尸之來止處,自以神卑之故,熏熏然坐而不安。於是有旨酒欣欣然美,燔炙芬芬然香,用之以與公尸燕樂而飲之,致其無復有在後之艱厄。神卑不敢致福,止令無艱而已。○傳「亹山」至「和說」。○正義曰:傳以渚者水中地,是土當水之流;潀者水會之處,是土障水令聚。今變文言亹,非復土也,故以為山絕水,謂山當水路,令水勢絕也。所云「石絕水曰梁」,亦此之類。蓋石是小石,此則大山為異耳。以宗廟之尸,尊者自得,故為熏熏和說也。○箋「亹之」至「之意」。○正義曰:箋以上四章隨類取喻,已有天地宗廟社稷山川四方百物諸神,略欲盡矣。其所未見,唯七祀耳。而上言鳧鷖所在,於祭皆有所類,唯此山絕水之亹,於七祀之祭事無其象,則是假取其名,以為其義,故云「亹之言門」。燕七祀之尸於門戶之外,故取此門名以為喻焉。《祭法》曰:「王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霤,曰國門,曰國行,曰大厲,曰戶,曰灶。」是七祀之名也。諸侯以下則有降差。此言天子之事,故云七也。案中霤禮唯祭五祀,皆先薦於奧。祀戶則設主於戶內,祀中霤則設主於牖下。此二者,在戶內也。祀門則設主於門左樞,在門內也。祀灶則設主於陘,祀行則設主於軷上。灶在廟門外之東,行在廟門外之西。此二者,在門外也。尸主當相依附五祀。正祭之時,戶與中霤在戶之內,門在門之內,灶、行在門之外。司命、大厲雖無文,亦不過廟門之外內也。宗廟正祭在奧,繹在門。況七祀之祭,有本在門外者也,明其燕尸皆在門之外矣,故云「於門戶之外」也。上四章皆以發首一句喻正祭,則此鳧鷖在門,亦當喻正祭矣。各以尸在門,故取亹名為喻,則首句經喻燕事。與上不類者,以七祀之祭,祭非一處,而正祭有在門者,燕尸又皆在於門,故言門亦可以見正祭也。七祀之神,神之卑者,而「來止熏熏」,文異於上,故知其來,不敢當王之燕禮,故變言「來止熏熏」,是坐不安之意。○傳「欣欣」至「多祈」。○正義曰:飲美酒而言欣欣,故為樂謂尸之樂也。芬芬是香之氣,故為香謂燔炙香也。二事不類者,以人飲酒而後知味,食炙而後知香。指體而言,雖為小異,自人而發,意亦同也。「無有後艱」,守成而已,非神加之福,見孝子之意,不敢多祈也。禮稱祭祀不祈,則皆亦不祈。言不敢多者,此非孝子口所自祈,言神才令如此,見孝子不敢多祈耳。不敢更復望福,是所謂能持盈也。○箋「小神」至「而已」。○正義曰:七祀,神之小者,故云小神。《祭法》注云:「小神居人間伺察小過作譴告者。」是也。《月令》「孟冬,臘先祖五祀聚祭之」。則周之七祀,雖四時別祭,於臘亦聚祭之義也。此詩所云,未必七神並祭,作者於後總言之耳。因其神卑而變其文,用美酒,有燔炙,以其神卑,可用褻美之味。神又自以為卑,不敢致福主人,但令王自今以去無有後難而已。
67 《鳧鷖》五章,章六句。
URN: ctp:ws212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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