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黃蛇守共工臺共工流於幽州 |
| 2 | 且說大雪融解之後，相柳尸身已全體顯露，穢氣不作，而腥氣仍烈，一半是本來的腥氣，一半是血腥。文 |
| 3 | 命帶了眾人，細細一看，真是怪物，其身之長，足有千丈。九個頭縱橫散布在各處，面目猙獰可怖。豎將起來 |
| 4 | ，它的高度亦總在一丈以上。 |
| 5 | 周圍約百里以內，處處都成源澤，澤中積儲的，都是它的血水。 |
| 6 | 現在雖已與雪水融合，但是它的腥氣仍在。文命看到此處，真無辦法。後來決定，只能埋掉它就是了。吩 |
| 7 | 咐眾人先將它的尸身解作數百段，再掘地二丈四尺深，將尸身一排一排的橫列起來，又將九個頭亦扛來一齊埋 |
| 8 | 下去。又防恐它後來尸身腐爛起來，膏脂流溢，地質要松，穢氣仍舊要出來，於是又叫工人到各處挑了泥，重 |
| 9 | 重的在它上面堆起，足足堆了三重，方才放心。 |
| 10 | 這相柳的事情，才算結束。 |
| 11 | 後來這塊地方左近，終是含有血腥的臭氣。不能生五穀，卻生了許多大竹。就是它周圍地方亦多源澤多水 |
| 12 | ，水中亦含有血腥氣，人不能飲，因此人民亦不敢來住，幾百里之地，除出竹樹以外，竟絕無人煙。那埋相柳 |
| 13 | 尸身的地方，非常隆高，後人就在這上面築了幾個臺：一個是帝嚳之臺，一個是丹朱之臺，一個是帝舜之臺， |
| 14 | 供奉他三人的牌位，作為鎮壓之用。這是後話，不提。 |
| 15 | 且說文命自從掩埋了相柳尸身之後，就下令緝捕孔壬，懸有重賞，務期獲到。一面仍率領眾人向西南探訪 |
| 16 | 河道的水源。 |
| 17 | 一日，行到一處，忽有人來報說：「孔壬已尋到了，他在北方。 |
| 18 | 」文命道：「為什麼不拿來了？」那人道：「他有蛇妖保護，所以不敢拿。」文命詫異道：「相柳已死， |
| 19 | 還有什麼蛇妖？」 |
| 20 | 那人道：「的確有蛇妖。小人當日奉令之後，四出打聽，知道孔壬在北方還有一個巢穴。料他或者逃到那 |
| 21 | 邊去躲藏，所以假扮商人，前往偵察。但見那面一座莊園，園中有一個臺，四方而甚高，與尋常百姓家不同。 |
| 22 | 仔細探問，才知道就叫共工之臺，的確是孔壬的又一巢穴了。小人又多方道聽，知道孔壬造此臺已有十餘年之 |
| 23 | 久。從前有一年，不知何故，孔壬忽然跑到此地來住，聽說是和相柳鬧翻的原故。後來相柳也跑來，像個要和 |
| 24 | 孔壬相鬥。大家以為相柳這種怪物，又是這樣大的身軀，孔壬哪裡敵得住呢？不料相柳剛來之時，共工臺下忽 |
| 25 | 然竄出一條黃蛇，並不甚長，滿身斑斕如虎文，直上相柳之背，咬住了相柳之頭。相柳那時一動也不敢動，大 |
| 26 | 呼饒命。然後孔壬才出來與相柳立定條約：要它宣誓從此以後不得再有凌犯之事，相柳一一答應，那黃蛇才不 |
| 27 | 咬了，饒了相柳之命。從此以後，相柳仍舊和孔壬要好，但是再不敢到共工臺來了。這就是相柳和孔壬的一段 |
| 28 | 故事。」 |
| 29 | 文命聽到此，便和伯益說道：「怪不得相柳這個逆妖肯受孔壬的命令，原來有什麼一段故事呢。」伯益道 |
| 30 | ：「這條黃蛇小能制大，難道比相柳還要厲害嗎？」文命又轉頭問那人道：「現在怎樣呢？」那人道：「小人 |
| 31 | 自知道這番情形之後，再細細打聽，才知道孔壬果然躲藏在裏面。小人便想走進去擒捉，哪知一到園門口，只 |
| 32 | 見那臺下果然有一條大黃蛇，昂著頭，向著南方，像煞要沖過來的模樣。小人嚇得慌忙退出，因此連夜趕來稟 |
| 33 | 報，伏乞定奪。」文命聽了，慰勞了那人幾句，叫他出外休息。 |
| 34 | 隨即與大眾商議，隤敳道：「某看，且將治水之事暫且擱起，先去巢滅孔壬為是。他起先養了一個相柳， |
| 35 | 已經塗碳生靈到如此！假使再養起一條黃蛇來，後患何堪設想？古人說，『為虺勿摧，為蛇將奈何』，現在已 |
| 36 | 為蛇了。為蛇勿摧，為蟒將奈何？」大眾聽了，都贊成這話。但是，想起相柳那樣厲害一個妖物尚且為這條黃 |
| 37 | 蛇所制，那麼這條黃蛇一定是不容易擒治的，因此大家又不免躊著起來。 |
| 38 | 黃魔道：「怕什麼？我們只管去。果有困難，夫人必定來救助。」眾人一聽，都以為然。於是立刻拔隊起 |
| 39 | 身，徑向北方而行，由前此來報告的那人做向導。看看就要相近了，七員天將，七員地將一齊來見文命道：「 |
| 40 | 孔壬的那條黃蛇，究竟不知道什麼樣一件東西？請崇伯和大眾暫且在此駐扎，勿就身人重地。容某等十四人先 |
| 41 | 去試探後，再定行止，以免危險。」文命點首允許，並囑咐小心。十四人半由空中，半由地中徑往共工之臺而 |
| 42 | 來。鴻濛氏向章商氏等道：「上次誅戮相柳，我們七將一點功業未建。這次務須拼，立些功勞才是。」章商氏 |
| 43 | 等都道極是。 |
| 44 | 到了臺邊，向上面一望，只見七員天將，早已在空中了，各執兵器，遲遲不敢下擊。那條黃蛇色如赤金， |
| 45 | 蟠在臺下，昂著頭，向空中噴發毒氣。陶臣氏道：「我們趁這條蛇的不備戳它幾下吧！」眾人贊成，於是各執 |
| 46 | 兵器向上面亂刺亂戳。那黃蛇正在抵御上面的天將，不防備下面有人暗算，頓然腹部受了傷痛，疾忙低頭向下 |
| 47 | 面一看，又噴毒氣。七員地將急急躲入地中深處。那黃蛇猶是低了頭，一面噴毒氣，一面找尋。上面的天將看 |
| 48 | 它如此，知道下面地將已在那裡動手，猛然的從空中如電一般的下來，七般兵器齊舉。黃魔的大錘，恰好打在 |
| 49 | 蛇頭上，打得一個稀爛，頓時死了。 |
| 50 | 七員地將也從地下出來，看見了，大家都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一個膿包，不禁打的。我們從前還道 |
| 51 | 它有怎樣厲害，小心謹慎，真是見鬼了！」說著又各執兵器將蛇亂砍了一回，便到臺上來尋孔壬。 |
| 52 | 那孔壬正在臺上和妻妾閑話，猛見天上有七個神人和他豢養的黃蛇相持，已知道有不妙。後來蛇打死了， |
| 53 | 地下又鉆出七個別人，更覺兇多吉少，料無生理，就想往臺下一跳，圖個自荊被他妻妾拉住，勸阻道：「橫豎 |
| 54 | 是一個死，與其今日死，還不如將來死，樂得多活幾日呢！」孔壬一想不錯，就不想尋死了。 |
| 55 | 七員天將、七員地將上得臺來，孔壬強作鎮定，佯為不知，滿臉笑容，恭恭敬敬的上前迎問道：「諸位何 |
| 56 | 人？光降寒舍有何見教？」原來十四個天地將都是不認識孔壬的，繇餘先問道：「你就是孔壬嗎？」孔壬一聽 |
| 57 | ，知道他們都不認識自己，遂從容說道：「諸位所尋的孔壬，就是從前做過共工之官的孔壬嗎？」眾人道：「 |
| 58 | 是的。」孔壬道：「他剛才到北山訪友去了，諸位有什麼貴事，可和某說知！待他歸來轉達就是了。」 |
| 59 | 盧氏問道：「汝是何人？」孔壬道：「某乃孔壬之弟孔癸是也。 |
| 60 | 諸位究竟有何貴事，尚希見教！」黃魔道：「令兄身犯大罪，某等奉崇伯之命來此捕拿。現在他確在北山 |
| 61 | 嗎？你不可扯謊。 |
| 62 | 」孔壬道：「確在北山，怎敢扯謊！」烏木田道：「既然如此，我們到北山去尋拿吧，料他插翅也逃不去 |
| 63 | 。」孔壬道：「是呀，他身為大臣，犯了大罪，既被捉拿，應該束身自己報到，才不失大臣之體。豈可逃遁以 |
| 64 | 重其罪呢？就使家兄果然要逃，某亦只有勸他自己投到的，諸位放心。」說罷，又說北山友人住在山中第三彎 |
| 65 | ，第五家，朝南房屋，其人姓趙，門外有兩顆極大的棗樹，諸君去一尋，就可尋到了。眾人聽他說得如此確實 |
| 66 | ，並且義正詞嚴，不覺個個動聽滿意，當下和他行禮而別，自向北山而去。 |
| 67 | 這裡孔壬看見眾人下臺去了，便向他妻妾說道：「我顧不得你們了。好在帝堯寬仁，罪人不孥，你們是決 |
| 68 | 無妨礙的。讓我一個人去逃吧，逃得脫是我之幸；逃不脫是我之命。你們不要記念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 |
| 69 | 們從此分手了。」說著，從他妻妾身邊取了些飾物以作旅費，又換了一二件舊衣，裝作村農模樣，匆匆就走。 |
| 70 | 他妻妾哭得來悲慘之至，問他到哪裡去，孔壬搖搖頭道：「我自己現在亦一無主意呢。」說罷，一徑下臺，直 |
| 71 | 向南方而去。 |
| 72 | 且說天地十四將下了共工臺，齊向北山而行。章商氏提議道：「我們來捉黃蛇，時候過久了，崇伯想來在 |
| 73 | 那裡盼望，我們應該回去報告。如今捉一個孔壬，何須我們一齊出馬。」大家一想不錯，於是決定：單由庚辰 |
| 74 | 、鴻玕氏兩個前去捉拿孔壬，其餘一概回去報告，各人分頭而行。 |
| 75 | 黃魔等到了大營見文命報告一切。大家聽見黃蛇如此無用，不禁大詫，文命道：「物性相制，是不可以常 |
| 76 | 情揣度的。 |
| 77 | 從前南方有兩國交戰，一國用獸類中最大的象來代戰馬，沖將過來，勢不可擋。後來那一國想出一個方法 |
| 78 | ，捉了無數獸中最小之鼠。到臨戰陣的時候，那邊沖過象來；這邊將所有之鼠統統放出，四面竄逸，有些都爬 |
| 79 | 到象的身上，鉆人象的耳中。那些象登時一齊戰戰兢兢，伏地哀鳴，動都不敢動，那一國就大敗了。以這樣大 |
| 80 | 的象怕最小之鼠，可見物性相制，不能以大小論的。相柳的怕黃蛇，或者就是這個原故。」眾人聽了，方才明 |
| 81 | 白。 |
| 82 | 後來說到孔壬在北山，文命道：「既然如此，我們迎上去吧。」於是傳令拔隊起身。走了多時，只見一個 |
| 83 | 老村農以面向內，坐在一株大樹之下休憩，這亦是尋常之事，不以為意。事有湊巧，適值章商氏繞過他的面前 |
| 84 | ，那老村農將頭一低，仿佛怕人看見的意思。章商氏不覺動疑，俯身仔細一看，原來就是剛才見過的孔壬之弟 |
| 85 | 孔癸。尤其疑心，便盤問他道：「令兄見過了嗎？」孔壬不覺把臉漲紅了期期的說道：「沒有見過。」 |
| 86 | 這時狂章、烏木田亦走來問道：「那麼你現在到何處去呢？」 |
| 87 | 孔壬道：「我有一點事，須往南方去。」章商氏道：「我看你這個人不對，跟我去見崇伯吧。」說著，不 |
| 88 | 由分說，便將孔壬拖到文命面前。 |
| 89 | 原來孔壬自從下得共工臺之後，心想何處可逃呢，只有南方，或是一條生路。一則與驩兜有舊交，就使受 |
| 90 | 他些冷眼，只要逃得性命，也顧不得其他了，二則兒子亦逃往南方，或者天假之緣，父子相遇，仍得同在一起 |
| 91 | 。因此一想，決意向南而行。 |
| 92 | 明猜到文命大隊一定在南方，但自以為自己的面貌無人認識，而且又改易服裝，更不至被人識破，所以他 |
| 93 | 竟敢冒險大膽，向南而行。中途遇到大隊，他裝出休憩模樣，自以為可以避過了。 |
| 94 | 哪知天網恢恢，不容脫漏，被章商氏識破。擁到文命面前，說明情由。文命剛問到一句：「汝是孔壬之弟 |
| 95 | 孔癸嗎？」忽見庚辰從天而降，鴻濛氏從地而出，來到文命面前。文命便問二將道：「汝等捉拿孔壬怎樣了？ |
| 96 | 」庚辰道：「上當，上當！我們被那個賊子所欺。此山之中，何嘗有姓趙的人家？明明是那個賊子隨嘴亂造， |
| 97 | 累得我們好尋，零點正可惡之極！」文命一聽，便回頭拍案，罵那孔壬道：「那麼你就是孔壬了！身為大臣， |
| 98 | 犯了大罪，還想狡詐逃脫，真真不愛臉！現在可從實說來！」 |
| 99 | 孔壬至此料想無可再賴，然而還要狡辯，便說道：「崇伯在上，聽某孔壬一言。某剛才並非要狡詐圖逃脫 |
| 100 | ，其間有個苦衷。某從前在帝摯時代曾任顯職，與令尊大人同事。後來又任共工之職四十餘年。現在雖則免職 |
| 101 | ，仍是西方諸侯，朝廷大臣，應該有個體制。雖則有罪，不應加之以縲絏。適才幾位天使上臺之時聲勢洶洶， |
| 102 | 似欲將某囚系。某恐受辱，不得不詭辭避免。 |
| 103 | 某不足惜，某受辱，就是辱朝廷，為尊重朝廷體制起見，這是某的苦衷，請求諒察！」文命道：「既然如 |
| 104 | 此，為什麼此刻易服而逃？」孔壬道：「某並不逃，某剛才和幾位天使說過，大臣有罪，應該束身自投。現在 |
| 105 | 某就是這個意思，朝廷天子，既然以某為有罪，某所以立刻起身，想親詣闕下去請罪。不然，某果要逃，應該 |
| 106 | 往西往北，豈有反向此地上來的道理？即此一端，已可證明某的不是逃了。至於易服一層，某既犯罪，自然不 |
| 107 | 配再著冠冕，應該易服，尤其是正當的。」眾人聽了這番話，雖明知他是狡辯，然而亦不能不佩服他的利口。 |
| 108 | 好在人既被逮，一切自有國法，也不必和他多說了。文命便吩咐從人再到共工臺去將孔壬的妻子一並捕來。一 |
| 109 | 面做了一篇奏章，叫蒼舒、龐降、伯奮、庭堅四個帶了五百個軍士，押解孔壬等前往帝都，聽候朝廷發落。自 |
| 110 | 己率領大眾仍去治水不提。 |
| 111 | 且說蒼舒等四人押解孔壬等來到帝都。那時帝都仍在乎陽了，因為山海之水既洩，孟門之山復開，平陽一 |
| 112 | 帶已無水患。 |
| 113 | 帝堯和太尉舜等商議，仍舊遷回平陽。一切從前的建築設備，雖則都已殘破，但是帝堯夙以崇儉為主，茅 |
| 114 | 茨土階修理整茸，不到幾時，已勉強恢復舊觀了。那時在廷諸臣因洪水漸平，正在竭力籌備善後之事。大司農 |
| 115 | 於水退的地方親自相度土宜，招集從前在稷山教成的那班人員再往各處指導。又須籌備崇伯治水人員的糧餉扉 |
| 116 | 屢。垂則制造一切器械，督率人員日夜不遑。 |
| 117 | 大司徒則籌備如何敷教之事。皋陶則籌備刑法之事。太尉舜則總攬其成，大家都忙得不了。 |
| 118 | 這日，忽報崇伯有奏章，將孔壬拿到了。太尉舜奏知帝堯，發交士師審判。那時皋陶任職已歷多年，真個 |
| 119 | 是平允公正，絲毫無枉無偏。百姓非常愛戴，可是給他上了一個「啞士師」的徽號。原來皋陶的啞病時愈時發 |
| 120 | ，發的時候，往往幾個月不能言語。但是於他的審判獄訟毫不為累，因為他平允公正的名譽久著了。百性一見 |
| 121 | 他的顏色，自然不忍欺他，犯案的自己自首，理屈的情願服罪，不必待他審問。就使有幾個刁狡不服的，只要 |
| 122 | 牽出那只獬豸神羊來，舉角一觸，邪正立判。所以他做士師雖則病啞，亦不要緊。 |
| 123 | 那日，奉帝命審判孔壬。因為孔壬是大臣，開了一個特別法庭。太尉舜，大司農，大司徒及羲和四兄弟個 |
| 124 | 個請到。皋陶坐在當中，其餘在旁邊觀審。將孔壬引到面前，皋陶問他道：「你是個朝廷大臣，既是知道體統 |
| 125 | 的，應該將自己所犯的罪，一一從實供出來，免得受刑，你知道嗎？」孔壬至此，知道罪無可逭，便將從前在 |
| 126 | 帝摯時代，如何攬權納賄；後來帝摯病了，如何勾結相柳，為退步之計；到得帝堯即位以後，因為司衡羿羞辱 |
| 127 | 了他，又如何與逢蒙定計，謀殺司衡羿；後來做了共工以後，又如何的瀆職執法，於中取利；那年帝堯要禪位 |
| 128 | 於舜，又如何與驩兜合謀反抗，種種事實，都是有的。 |
| 129 | 皋陶又問他：「相柳吮吸人民脂膏，共有多少？你分到多少？」孔壬道：「相柳殘害的人民不計其數。但 |
| 130 | 我是個人，並五分潤。至於相柳的殘酷，我亦甚不以為然，不過其勢已成，我的力量不能制它，所以亦只好聽 |
| 131 | 它。但是有一句話，相柳是個逆妖，就使我不去借助，它亦要殘害人民的。我的罪名，就是不應該想借它的力 |
| 132 | ，覓一個地盤罷了。」 |
| 133 | 皋陶又問道：「那黃蛇在你臺下，當然是你養的了？」孔壬道：「黃蛇實在不是我養的。當初如何會得來 |
| 134 | 助我，制伏相柳，那個理由，我到現在還沒有明白。自從它助了我之後，我才養它起來，這是實在情形。」皋 |
| 135 | 陶聽了，也不再駁詰。因為他大端都已承認，小節自可以不問了。於是吩咐，將孔壬帶下去。 |
| 136 | 皋陶向太尉舜道：「照這個供狀看來，孔壬身犯七個死罪：在帝摯時代攬權納賄，死罪一；勾結妖類，死 |
| 137 | 罪二；為人臣而私覓地盤，死罪三；設謀殺害司衡羿，死罪四；在共工任上執法貪利，死罪五；與驩兜等合謀 |
| 138 | 反抗朝廷，死罪六；縱使蛇妖相柳，荼毒生靈，至不可勝計，雖則說他亦不能制伏，然而追原禍首，總起於他 |
| 139 | ，死罪七。既然犯到七個死罪，應該請太尉將孔壬立正典刑，以伸國法，而快人心！」 |
| 140 | 太尉舜聽了，極以為然。轉問大司農等意見如何。大司農等是從前保舉孔壬過的，到此刻頗覺懷慚，然而 |
| 141 | 罪狀確鑿，實在該死，又無可轉回，回好連聲唯唯。皋陶道：「既然大家都無異議，就請太尉下令處決吧！」 |
| 142 | 太尉道：「孔壬照法應死，但究系是朝廷大臣，某未敢自專，還得奏請天子降旨，以昭慎重。」眾人知道舜的 |
| 143 | 事堯，如子之事父，謙恭恪慎，極盡臣道，名雖懾政，實則事事仍舊在那裡稟承，不敢自專的，所以聽了這話 |
| 144 | ，亦無異議。 |
| 145 | 於是大家一齊到宮中來見帝堯。由皋陶將孔壬有七項死罪的原理一一奏明，請帝降詔正法帝堯聽了，嘆口 |
| 146 | 氣道：「依朕看，赦了他吧，何必殺他呢？」眾臣一聽，都覺駭然，皋陶尤其詫異。當下站起來爭道：「孔壬 |
| 147 | 如此大罪極惡，如果赦免，何以伸國法呢？」帝堯道：「孔壬固然不好，然亦是朕失德之所致。假使朕不失德 |
| 148 | ，他何至敢於如此？可見其罪不全在孔壬了。赦了他吧！」 |
| 149 | 皋陶聽到這話，尤其氣憤，又抗聲爭道：「照帝這樣說起來，臣民有罪，都是天子之過。帝的寬德，固然 |
| 150 | 是至矣，盡矣，無以加矣！但是不怕臣民因此而更加作惡嗎？法律這項事情，所以懲既往而警將來。往者不懲 |
| 151 | ，則來者何以警？臣職任司法，對於此事，不敢奉詔。還請帝從速降旨，將孔壬正法為是！」 |
| 152 | 帝堯又嘆道：「汝的執法不阿，朕極所欽佩！但是朕的赦孔壬，並不是私情，亦不是小仁。因為朕自即位 |
| 153 | 以來，勞心一志的專在求賢、治水兩事，其他實未暇過問。孔壬所犯的罪與種種的罪因，大半皆在未為共工之 |
| 154 | 前。朕既然用他為共工，則以前所犯的罪當然不再追究了。在共工任內的不道，朕既免其職，就算已經辦過， |
| 155 | 不必再辦。至於連合驩兜與朕違抗，在孔壬並無實跡。即有實跡，亦不過反對朕個人；並非有害於國，有害於 |
| 156 | 民，朕何須與之計較呢？所以不如赦了他吧！」皋陶聽了這話，一時竟想不出話來再爭，然而忿不可遏。正要 |
| 157 | 想立起來辭職，太慰舜在旁看見這情形恐怕要弄殭，遂先立起來說道：「孔壬之罪，死有餘辜！照士師所定之 |
| 158 | 案是萬萬不錯的。現在帝既然如此之寬仁，赦他一個不死吧，一點罪不辦，無以伸國法，無以正人心，恐怕流 |
| 159 | 弊甚多，請帝再仔細酌量為幸！」 |
| 160 | 帝堯道：「那麼汝看怎樣？」太尉道：「依臣的意見，流他出去吧。屏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正是待這種 |
| 161 | 兇人的辦法。 |
| 162 | 」帝堯道：「流到何處去呢？」太尉道：「幽州荒寒之地最宜。 |
| 163 | 」帝堯問皋陶道：「士師之意何如？」皋陶道：「如此尚不害法，但是太便宜他了！」 |
| 164 | 於是決定，流共工於幽州，即日起解，並其妻妾同往監禁，不得自由。後來結果如何不得而知。孔壬的事 |
| 165 | 情總算從此告終了。歷史上稱贊帝堯「其仁如天」。孔子稱堯，亦說：「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天之 |
| 166 | 下善惡並包，堯之朝亦善惡兩者並列，到頭來惡貫滿盈還不肯輕於殺戮，真是「如天之仁」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