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初過桐柏山宛委得寶物 |
| 2 | 過了多日，文命辭了大成執，動身徑往北方而來。先到老父工次省覲。哪知崇伯鯀竟是公而忘私的人，一 |
| 3 | 心專門干他治水的工作，究竟文命多月在何處，作何事，他也絕不動問。原來他所築的這些息土之堤，經那滔 |
| 4 | 滔不絕的洪水浸灌，已有點岌岌可危了。在局外人看去，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但鯀是內行人，豈有不知之理？ |
| 5 | 連日正在那裡設法補救，忙碌不暇，所以更無心對付兒子。 |
| 6 | 文命看了這種情形，知道老父失敗之期已經不遠，禁不住心傷淚落，然而亦無可如何。 |
| 7 | 過了兩日，便辭了父親，徑向北方而行。逾過恆山，到得一座山峰。但見北面遠遠山頭都在那裡噴發煙霧 |
| 8 | ，並時發紅光。 |
| 9 | 料想是地體劇變之故。正在出神，忽聞著一股異香，接著音樂之聲悠揚宛轉，不絕於耳。四下尋覓，只見 |
| 10 | 東面有三個道人，都騎著一條龍，半凌空，半著地的直沖而來。周圍擁護著道裝的男女不知道有幾千，填坑塞 |
| 11 | 穀，手中都拿著各種樂器。有的擎傘蓋，有的執香爐，種種不一。文命看了，詫異之極。正想回避，那騎龍的 |
| 12 | 三個道者已到面前，一齊下了龍。為首的一個穿玄流之袍，戴太真冥靈之冠，佩長津悟真之印，先向文命拱手 |
| 13 | 道：「公子光臨，迎接來遲，恕罪恕罪！」旁邊兩個道者過來施禮。文命慌忙一一還禮。說道：「小子童稚， |
| 14 | 偶來此山游歷，不識諸位是何神祗，敢勞枉駕，惶恐惶恐！」 |
| 15 | 那為首的道者說道：「某乃恆山之神澄渭淳。」又旁指道：「此二人乃某之佐命，河逢山神與抱犢山神是 |
| 16 | 也。」 |
| 17 | 文命聽了，慌忙再行禮致敬。澄渭淳道：「某等知公子此來是視察地勢，預備治水。但是水患的根源雖起 |
| 18 | 於東北西三方面，治水的方法卻應該向南方去求。徒然視察東北西三方的地勢，是不濟事的。現在水患已到極 |
| 19 | 點了。旋乾轉坤，期已不遠。 |
| 20 | 而且這個責任又在公子身上。某等深恐公子視察東北西三方地勢，來往數萬里，曠日持久。到那時這個重 |
| 21 | 大責任無人擔任，誤了時期，有違天意。所以不避形跡之嫌，特來奉勸公子不要再往北行，趕快向南行為是！ |
| 22 | 」文命聽了這話，莫名其妙。便問道：「水患的根本，既然在東北西三方，自然應該向那三方去求一個救治的 |
| 23 | 方法。為什麼反要南行？南方又有什麼治水方法呢？小子愚昧，不解此理，還請明示。」澄渭淳道：「此中都 |
| 24 | 有一個天意在內，請公子不要狐疑。只要依著某的言語，從速南行就是了。至於治水的方法，不外乎學理器具 |
| 25 | 人材三種。 |
| 26 | 到了南方，這三種都可以解決，此時也無庸預說。某等此來，專為公子報告此種消息。餘無別事，從此告 |
| 27 | 別。他日公子功成後再見吧！」說畢，就和河逢、抱犢兩山神向文命一齊拱手，翻身跨上龍背，騰空向東而去 |
| 28 | 。那些男女仙官紛紛隨著，頃刻之間，杳無蹤跡。但餘那股異香，依舊氤氳山谷，許久不滅。 |
| 29 | 此時文命等三人仿佛在睡夢中一般，目定口呆，望著那些仙人的去路，半晌做聲不得。到後來，還是橫革 |
| 30 | 先說道，「既然神明白晝下降，阻公子北上，勸公子南行，我看決非妄語，其中必有原因，將必有應驗，不如 |
| 31 | 遵奉的為是。」文命想了一想，亦以為然。於是三人下了恆山，急急的向南而行。 |
| 32 | 越過太行山、嵩山、方城山，剛到桐柏山，忽然大風聚起，吹得人都不能站足。文命等三人只好借了一個 |
| 33 | 郵亭暫憩。哪知電光閃閃，雷聲虩虩，霹靂之聲，震動山谷。巖穴之中，被大風灌進去，都是呼呼怒號。十丈 |
| 34 | 大樹，搖擺得幾乎倒地。最奇怪的，風雖猛，卻無大雨，而天地漸漸昏晦。在那昏晦之中，仿佛有幾千百個妖 |
| 35 | 怪，憧憧往來於郵亭之外，屢次要想撲進來，但是又終不撲進來。 |
| 36 | 橫革看見這種情形，頗為奇異。便問真窺道：「你看見外面有鬼怪嗎？」真窺道：「怎的不見！我起初還 |
| 37 | 當是眼花，原來你亦看見了。」二人又問文命：「看見嗎？」文命道：「看見的。這種妖鬼，大可以不必理他 |
| 38 | 。古人說得好：『見怪不怪，其怪自敗』。若要怕他，或要怪他，那麼他就要作怪了。」二人齊聲道：「我們 |
| 39 | 並不怕，只覺得他怪。」文命道：「快不要以他為怪了。」二人答應。忽然見一道紅光，穿入昏霧之中，霎時 |
| 40 | 間雷也止了，風也息了，天色也明亮了，鬼怪的影子亦倏忽不見了。二人大奇，忙問文命是什麼原故，文命道 |
| 41 | ：「此中想必有個理由，不過無從揣測。」只好以不解解之，說若有神助而已。 |
| 42 | 當下三人越過桐柏山，到了漢水流域。只聽得道路紛紛傳言，說道冀州東部堤防潰決，又釀成大災。文命 |
| 43 | 知道父親已經失敗，悄然不樂。適值天又大雨，遂在旅舍之中悶坐愁思，暗想：「這個洪水，究竟如何才可以 |
| 44 | 平治？恆山神叫我到南方來，南方廣大之極，究竟在哪一處可以得到治水之方法？」 |
| 45 | 忽然外面有一個大漢進來說：「崇伯公子在此地嗎？」橫革忙問：「你從何處來？找祟伯公子做什麼？」 |
| 46 | 那大漢道：「鬱老師有書在此，叫我面交崇伯公子。」文命聽見鬱老師有信，喜不自勝。忙出外問道：「鬱老 |
| 47 | 師叫你送來的嗎？老師此刻在何處？身體康健否？」那人道：「鬱老師在梁州，授給我這函書，限我今日到此 |
| 48 | 地投遞。老師身體甚康劍」說著，將書函取出。另有一小冊書隨帶送上。文命接來，先看那書信，大致說：「 |
| 49 | 前者我允以書贈汝，今特飭來使送閱，此人姓之，名交，忠誠可任，希留之以為輔佐。汝大任將降，切宜努力 |
| 50 | ！老夫靜聽汝之好音」等語。文命看了，細看那大漢，虯須虎眉，威風凜凜，確是一表人才。便問他道：「汝 |
| 51 | 叫之交，是鬱老師遣來輔佐我的嗎？」之交道：「是，願供差遣，敬乞錄用！」文命大喜。那真窺、橫革二人 |
| 52 | 聽說之交亦是鬱華子遣來的，真是同門同志。因此，非常投契。 |
| 53 | 當下文命留了之交，便進內將鬱老師所贈的書拿來一看，原來是黃帝的記載。遂細細看去，中間有幾句說 |
| 54 | ：「欲知治水之理，自有專書，其書在於九山東南天柱，號曰『宛委』。赤帝在闕，其巖之巔。承以文玉，覆 |
| 55 | 以盤石。其書金簡青玉為字，編以白銀，皆篆其文。」文命拿看到這幾句，非常大喜，知道恆山神澄渭虩之言 |
| 56 | 有驗了。又知道鬱老師在梁州，遂恭恭敬敬向著西方再拜稽首，以謝指示之恩。 |
| 57 | 於是與真窺、橫革、之交三人商量到宛委山的路程。先到雲夢大澤，再順著江水一路東行。這時文命求書 |
| 58 | 心切，亦無暇賞玩風景。但覺洪水之害雖亦不小，比到北方差好而已。過了敷淺原，渡過彭蠡大湖，再繞過黟 |
| 59 | 山，漸漸已到長江下流。但是一片茫茫，全是大水。又乘舟行了多日，才到宛委山。 |
| 60 | 文命與真窺三人徒步上山。只見那山上亂石幾突，有尖如笥，有圓如釜，有峻削如壁，有平衍如臺，錯落 |
| 61 | 不一。各處遍尋，幾於巖縫石隙統統搜到。足足搜了二十多日，終究尋不到。 |
| 62 | 真窺等都詫異道：「老師的話決不會欺誑的，究竟在何處呢？ |
| 63 | 」橫革道：「我想總在石中埋著，何妨來掘呢？」真窺道：「這許多山石，掘不勝掘，從何處掘起？」之 |
| 64 | 交道：「或者是山神吝惜，有意隱蔽，不使我們尋到，亦未可知。我們何妨用些牲畜先祭他！」文命聽了，亦 |
| 65 | 以為然。 |
| 66 | 於是四人重復下山，購到一匹純白的馬。擇了一個吉日，再上山來，殺馬以祭，並將他的血灑在山上，以 |
| 67 | 表誠敬之意。 |
| 68 | 哪知再尋了多日，依然了無消息。大家益發詫異，然而並不灰心。一日，文命又到山巔搜尋了一回，不覺 |
| 69 | 仰天而嘆。心想：「父親此刻不知禍福如何？老師雖則有意提拔我，指示我，然而多日以來，竟尋不到。想來 |
| 70 | 總是我緣慳命薄，不應該得這種寶書，不應該建立這個大功，不應該扶助我父親的失敗了。有何心情，再活於 |
| 71 | 人世！」想到此際，愈想愈鬱愈悶，心中仿佛一塊大石壓塞似的。於是砉然長嘯一聲，以舒其氣。不知不覺， |
| 72 | 疲倦起來，就席地而坐，斜倚在一塊圓如釜的巖石上，略事休息。 |
| 73 | 剛一合眼，忽見一個男子穿著大紅繡花的美麗衣服迎面走來，對著自己作揖，說道：「高密君請了。」文 |
| 74 | 命慌忙起身還禮，就問他是甚人，那男子道：「某乃玄夷蒼水使者。昨聽見上帝叫高密君到此地來，所以某來 |
| 75 | 恭候大駕。」文命便將求書之事告訴了一遍，使者道：「高密君，你來的時候不對，手續又不合法，所以尋不 |
| 76 | 到了。」文命便問：「怎樣不對，怎樣不合法？」使者道：「時候太早，不是此刻之事。手續上不應該如此之 |
| 77 | 簡單。不祭固然不可，僅僅殺一匹白馬祭祭，亦未免草率。」一面說，一面亦倚在那岸石上，眼看他方。文命 |
| 78 | 聽了，自覺疏慢，慌忙稽首問道：「那麼手續究竟應該如何？」那使回轉臉來說道：「要想得我山神之書的人 |
| 79 | ，應該先在黃帝巖嶽之下齋戒三月。等到庚子這日，再登山將此巖石掘開，那麼書才可得了。」文命聽了大喜 |
| 80 | ，正要再問他住在何處，那知一轉眼，使者已經不見。。徐徐醒來，乃是一夢。文命定了一定神，知道這夢必 |
| 81 | 定有驗。就和真窺等說知，一同下山。 |
| 82 | 從第二日起，就在黃帝巖嶽之下齋戒起來。凝神一志，向往黃帝。足足齋戒了三個月又五日，適值遇到庚 |
| 83 | 子日。文命乃又備了豐盛的祭品，帶了真窺等再上山來。祭過之後，文命當先，領了三人到山頂上。指著那圓 |
| 84 | 如覆釜的一塊巖石說道：「你們給我掘。」橫革等兩鍬一鋤，同時下去，只見那巖石已豁然而開，並不費力。 |
| 85 | 卻如天生的石蓋一般，揭開一看，只見裏面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個玉匱約有三尺高。匱的左首，還放著一塊赤硅 |
| 86 | ，其色若日。匱的右首，又放著一塊碧珪，其色若月。 |
| 87 | 文命看了，先向石函再拜稽首。然後親自將這個玉匱，和赤碧二珪取出，放在巖石之上。禁不住先將玉匱 |
| 88 | 打開一看，哪知裡面共有二十冊書，都是用黃金鑄成，兩旁又用白銀鑲邊。 |
| 89 | 書中文字，果然都是用青玉篆成的。再看那赤碧二珪，長約一尺二寸，兩個大小一樣，拿來當鏡子一照， |
| 90 | 光明無比。文命知道必是至寶，回過頭來，哪知自己的目光竟大變過，巖石裏面深到幾千尺之下，都能夠洞然 |
| 91 | 明白的看見。文命又驚又喜，遂將二珪藏在身邊。又叫三人將石函依舊蓋好，然後捧了玉匱，回到下處，細細 |
| 92 | 觀看。原來山川脈絡，條理分明。凡從前所懷疑而不能解決的，此刻都可以解決了；凡從前所游歷察看而覺得 |
| 93 | 模糊的，此刻全然徹底明白了。不禁欣慰之至！然而因此蹉跎在宛委山下，勾留的日子不少。心裡記念父親， |
| 94 | 急急思歸。 |
| 95 | 在臨行的時候，還向那宛委山拜了幾拜，以謝玄夷蒼水使者。 |
| 96 | 於是依著舊路而行。哪知剛到黟山，忽然後面有人趕來，高叫：「公子慢行！」其快如風，頃刻已到面前 |
| 97 | 。文命一看，乃是豎亥。不禁大驚，知道有點不妙。便問道：「汝何放在此？ |
| 98 | 」豎亥道：「小人尋公子，尋得苦呢？」文命道：「你尋我做什麼？我父親好嗎？」豎亥聽了，連連搖頭 |
| 99 | 。；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函，遞與文命。文命接來一看，原來是父親的絕命書。一路看，一路淚落如縻。看完之 |
| 100 | 後，已悲哽不能成聲。便問豎亥道：「你動身之時，我父親還在世嗎？」豎亥道：「還在世。 |
| 101 | 」說著，又將隱遁海濱的話，說了一遍。文命道：「我看，我父親一定負責殺身，決不肯草間偷活的。這 |
| 102 | 時恐怕早已去世了。 |
| 103 | 」說罷，又慟哭起來。 |
| 104 | 過了一會，又問道：「這書函還是去歲寫的。現在已一年了。」豎亥道：「小人不知道公子在何處？到處 |
| 105 | 亂尋，先想公子或回到梁州去，所以到梁州，又到雍州，又到荊州，最後才跑到此。湊巧前途有人說，剛才有 |
| 106 | 個耳有三漏的人從此路過去。 |
| 107 | 小人料想必是公子，隨後趕來，果然遇著。否則失之交臂，不知道更要費多少轉折了。」文命道：「此刻 |
| 108 | 我想到東海濱去尋父親，但是究在何處？生死存亡亦不得而知，尋起來也非常為難。我看索性勞你的步先去訪 |
| 109 | 求，我隨後就來，總在泰山上會齊。如果尋得到，我父子都感激你的。」豎亥道：「公子言重。 |
| 110 | 小人受崇伯厚恩，雖死不辭，況且又是應盡之義務嘛，小人就去。」說罷，就如飛而去。 |
| 111 | 這裏文命和真窺等並立即上道。由長江口徑趨泰山，不走桐柏山。文命一路的憂惶苦楚，記念父親。漸漸 |
| 112 | 到了沛澤相近，只見兩個善走的人迎面而來。一個是豎亥，一個是大章。文命忙問：「我父親怎樣？」二人不 |
| 113 | 及開言，先號啕大哭起來。說道：「主公沒了！」文命一面哭，一面問：「怎樣怎樣？」大章便將一切經過， |
| 114 | 細細說了。文命呼天搶地，慟哭了一番。既而一想：「徒哭無益，我總要遵我父親的遺囑，平治這水土才是。 |
| 115 | 」又想到：「母親臨終時，曾經慮到這一日，叫我要幹蠱。 |
| 116 | 現在這個責任竟降到我身上來了，我將如何呢？雖則有了金簡玉篆之書，但是只說明一個理，一個法。至 |
| 117 | 於實行起來，那種困難真不知道有千千萬萬！萬一曠日持久，又將如何呢？萬一再不能成功，那麼怎樣？」想 |
| 118 | 到此際，憂悶欲絕。到了旅舍之中，更換素服，又是悲哀，又是愁悶。 |
| 119 | 哪知夜間又做其一夢，夢見在一個茫茫大水的旁邊，自己赤著身子，跳到水中去洗裕先用手掬了些水，痛 |
| 120 | 飲一陣。後來正在游泳揩抹的時候，忽見東方一輪紅日從波心直湧出來，蚩蚩有聲。頓覺水光瀲灩，如萬道金 |
| 121 | 蛇，閃爍人目。一輪紅日已升上去。那波中仿佛還有一輪紅日，在那裏浮沉，作上升之勢。回看自己，赤身露 |
| 122 | 體，無處不照著日光。忽而那輪紅日，陡如彈丸一般向著自己打來，不覺一嚇而醒。 |
| 123 | 醒了之後，自己解釋道：「紅日，是天子之象。紅日從水中湧起，直照到我身上來，莫非天子將加我以任 |
| 124 | 命，叫我去治水嗎？上面一輪紅日，波心還有一輪紅日，或者是現在的臣子將來的天子在下面舉薦我，亦未可 |
| 125 | 知，且看吧。」 |
| 126 | 次日，剛與大章等閑談，只見橫革和一個人走進來。仔細一看，原來是國哀。文命忙問他來的原因，國哀 |
| 127 | 道：「小人自從那年在華山拜別之後，過了一年，就辭職，想來投奔公子，哪知生病了。病愈之後，跑到冀州 |
| 128 | ，又跑到兗州，到處尋公子，總不知下落。後來聽說崇伯在羽山去世，我想公子或者必到羽山。所以總在此處 |
| 129 | 留心。今日遇到橫革，知道公子果然在此。 |
| 130 | 現在聽說朝廷正在訪求公子，將加以大用呢！公子到帝都去不去？」 |
| 131 | 文命道：「這話真嗎？」國哀道：「千真萬真。朝廷因訪求公子不到，聽說已飭下各路諸侯一齊訪求呢。 |
| 132 | 小人前月經過莘國，那邊是公子的母家，朝廷恐怕公子在母家，早來尋過了，那邊無人不知。公子何妨徑到帝 |
| 133 | 都去呢？」文命聽了，沉吟一回。 |
| 134 | 原來文命初意，原想到羽山省墓。因為有黃熊的故事，殊覺尷尬，非常躊躇。可現在聽見說天子訪求他， |
| 135 | 他就決定主意，以幹蠱為先，以省墓為後。當下遂向國哀道：「既然朝廷如此找我，我就到帝都去。」大章聽 |
| 136 | 了，非常懷疑，就問道：「崇伯這次雖說自盡，但亦可算是被朝廷逼死的。況且老祝融寶刀已攜求了，就使崇 |
| 137 | 伯不自盡，亦必為朝廷所殺。這是殺父的仇人，不共戴天！公子何以還要去做他的臣子，北面事之？」文命聽 |
| 138 | 了，且哭且說道：「朝廷所施的是公法，不是私怨，私怨宜報仇，公法不宜計較，況且先父遺命，但叫繼續治 |
| 139 | 水，並不說仇不仇。所以我只要趕快將水治好，就對得起先父了！」大章聽了有理，亦不再說。 |
| 140 | 當下文命率領大章等六人急急向北而行。路上諸侯知道了，果然都來招呼。有饋食物的，有送贐儀的，文 |
| 141 | 命一概辭謝不受。一日，繞過泰山，到了巫山相近。只見一個黑面虯髯大漢，裝束威猛，迎上前來問道：「君 |
| 142 | 侯是高密公子嗎？」文命應道：「是。足下何人，有何見教？」那大漢道：「敝主人有請，飭某來奉迓。」文 |
| 143 | 命道：「貴主人何人？召某何事？」那大漢道：「見面後自知，無庸預言，請即隨某來！」說罷，又連聲催促 |
| 144 | 。文命滿腹狐疑，但察其意不惡，只得跟了他走。橫革等亦緊緊相隨。 |
| 145 | 轉過一個山峰，只覺得氣候漸漸換過了。剛才是冬令，黃茅紅葉，景象蕭條。此刻則桃紅柳綠，芳草如茵 |
| 146 | ，居然是暮春天氣。大家正是不解！又走了許久，但覺琪花瑤草，紛披滿山；異獸珍禽，飛行載路，說不盡的 |
| 147 | 美景奇觀。大章和豎亥道：「這青兗二州之路，我可說沒有一處不跑到。原來還有這麼一個所在，我竟不知道 |
| 148 | ，真是漸愧！」豎亥道：「是呀，我到過的地方亦不算少。這個所在，從來沒有遇到過，真是奇怪！」 |
| 149 | 不提大章等閑談，且說文命一路走，一路向前看。只見前面山上仿佛有極高大華美的宮殿，掩映參差。正 |
| 150 | 不知裡面住的是什麼人，有這樣奢侈。他的福氣，比天子還高萬萬倍呢！正在思想，忽見前面又來一個大漢， |
| 151 | 青面紫髯，貌極可怖，裝束亦是戎服。見了黑面大漢，便問道：「來了嗎？夫人等久了！ |
| 152 | 」黑漢應道：「來了來了。」文命至此，詫異之極，禁不得立住足，再問道：「究竟貴主人是何人？召某 |
| 153 | 何事？」那黑漢道：「此地已到了，說說不妨。敝主人是西王母娘娘的第二十三位女公子，道號雲華夫人。剛 |
| 154 | 才游歷東海，路過此間，叫某來奉請。至於何事商量，某卻不知。」 |
| 155 | 文命聽了，暗想今朝遇仙了。遂又問道：「二位貴姓大名？ |
| 156 | 」黑面的道：「某叫烏木田。」青面的道：「某叫大翳。都是夫人的侍衛。」說罷，再催文命就走。將近 |
| 157 | 殿門，只見四隻獅子蹲在那裡。見有生人走近，便抖擻起立，搖頭擺尾，口中發出怒聲，其響若雷。文命雖不 |
| 158 | 害怕，大章等都有些股慄。大翳上前，向獅子叱了一聲。四獅頓然俯首，帖耳，戢尾。走入門中，只見有八個 |
| 159 | 大人，渾身金甲，高與簷齊，個個手執武器，對對而立。看見文命到來，一齊向文命行個軍禮。隨即止住真窺 |
| 160 | 等道：「請諸位都在此少待，讓高密公子一人進去吧。」國哀性最急，便不舒服道：「某等皆有護衛公子之職 |
| 161 | 。公子是某等主人，怎麼不許我們隨著呢？」大翳忙過來安慰道：「敝主人單請公子，未曾說老兄可以隨入， |
| 162 | 還請老兄等在此坐坐吧！」 |
| 163 | 文命聽說，亦吩咐國哀等且不必跟隨。就問烏木田道：「這八位偉人，是何等人？」烏木田道：「都是靈 |
| 164 | 官，是外面守衛的職員。」說時，已過了大門。但見裏面一片大廣場，當中一座玉琢的大橋。橋的兩面都是大 |
| 165 | 池。池的四面欄桿，都以文石琢成，鑲以黃金碧玉。一條大黑蛇蜿蜒曲折，蟠在欄幹柱上，足有幾丈長。文命 |
| 166 | 問道：「這蛇是夫人所養的嗎？」大翳道：「這是毒龍，不是蛇。是夫人所養的。」 |
| 167 | 又行了許久，才到正殿，那楹柱、梁木、窗簾等等，究竟是什麼材料，實在辨認不出。但覺華麗無倫，精 |
| 168 | 光奪目而已。 |
| 169 | 殿基高約三丈餘，廣約十三間，拾級而登。階上階下，站立數十百個高大的人，個個赳赳桓桓，手執兵器 |
| 170 | ，戎裝耀目。面貌亦人人不同，有黃，有藍，有紫，有白，而以威猛者為多。文命略看一司，只見一個黃面大 |
| 171 | 漢走來，說道：「夫人有命，高密公子到了，暫請殿上小憩，夫人隨即就來。」大翳答應，就請文命人正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