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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叢書·繹志：卷十》[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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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天門胡承諾撰 |
《兵略篇第三十四》 | |
| 1 | 兵者古司馬之職王官之武備也唐虞以前尚矣經傳所載所以容民畜衆言得衆之道不在兵力懾伏也又曰：伏至險於大順以此毒天下而民從之葢兵者危地故謂之險不得已而用之故謂之毒如毒藥之治病不可恒服者也聖王之師恭行上天之罰克終前人之烈救民水火之中詰女暴之害謹內外之辨是以反道敗德畔官離次威侮五行怠棄三正者則征之率遏民力率割民生民欲與之偕亾者則放之暴殄天物害虐〈烝民〉為天下逋逃淵藪則伐之閒國家之不靜蠢動胥伐則破斧缺斨而誅之其或戎狄內侵驅之境外而已不窮追也旣來庭矣旋師而亟去之要以禁暴戢亂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是為武之七德德以施惠刑以正邪祥以事神義以建利禮以順時信以守物是為戰之六器其於吾民也讓事樂和愛親哀喪而後可用也其於敵也德立刑行政成事時典從禮順不可犯也不為是征所以正歲之月不可以稱兵兵戎不起不可從我始葢聖人不驟用其民於死地必馴習旣久而後使之亦不輕棄民於死地必勝於廟堂而後用之故曰：善師者不戰善戰者不陳動之以仁義行之以禮讓《司馬法》是其遣事也齊自管仲得政二十年中未嘗出大師於境外陽穀之會桓公端委搢笏而朝諸侯諸侯皆喻乎桓公之志晉文公始入而用其民作被廬之法一戰而勝受策命為侯伯二公雖迭為盟主不過蹈利修備顚倒其敵以求欲速之功不克存先王之意先後智謀之士相與輔佐其君者撫弱耆昧以務烈所則有之矣若夫惟德動天無遠弗届若伯益之贊禹傅說之省躬則莫之及也降而益下邱甲田賦蒐狩治兵大閱之禮皆失其正民生日以俠隂而使之滋酷孔子傷之而曰胡簋之事則嘗學矣軍旅之事未之聞也《孟子》居戰國之時不得巳而言兵惟以不嗜殺人止當時善戰之虐而救百姓於死七篇之中屢致意焉天下諸侯有不義而興師者必欲返之於正巳問人之有罪問已之有德雖有其德苟無其罪不以伐人雖有其罪苟無其德不以伐人上有安寧之憂下有生養之樂其國不可伐也賢者孤而遠去諂諛近而日親百姓危而多怨其國可伐也此問諸人者也非天吏不可行師猶非士師不可伐有罪也此問諸已者也自此以後功名之士非孫臏吳起馬服安平之說不克資之以顯庸於世於是狙詐之家儼然號於人曰不戰而屈人兵王道也荀卿獨曰仁人之兵不可詐也然其說孤立於世天下莫應由今觀之一切善戰佳兵之流皆身誅戮於前國滅亾於後而伊尹太公相其君造攻鳴條鷹揚牧野其祖宗則祭於大蒸子孫受命文考永世無替禍福若此乃知孟荀所言不為誣矣魏相明於事君之道㴱慮用兵之害故其言曰救暴誅亂謂之義兵兵義者王敵加於已不得已而應之者謂之應兵兵應者勝爭恨小故不忍忿怒者謂之忿兵兵忿者敗利人土地寶貨者謂之貪兵兵貪者破恃國家之大矜人民之衆欲見威於敵者謂之驕兵兵驕者滅五者非但人事乃天道也近古之論大率取衷於此故史家有盛德在我無取於彼之說又有審黄石存苞桑之頌也王通生隋之末于遼東之役慨然歎曰：天子不聞伯益贊禹之詞公卿不聞魏相諷宣帝之事禍自此始矣李密見通而論兵通曰禮仁信義則吾論之孤虛詐力吾不與也又曰：强國戰兵霸國戰智王國戰義帝國戰德皇國戰無為天子而戰兵則王霸之道不抗矣又焉取帝名乎。王通以後兵事盡𣀵，三王之師儒者之論不能大有用於天下廟堂之上樽俎之閒談說可聽者施諸行陣未必非膠柱而鼓瑟也昔漢成帝時任宏次兵書為四種一曰權謀以正守國以奇用兵先計而後戰者也二曰形埶雷動風舉後發而先至離合背鄕變化無窮以輕疾制敵者也三曰陰陽推刑德隨斗擊因五行之相勝假鬼神為助者也四曰技巧習手足便器械積機關以立攻守之勝者也凡五十三家而司馬之法不在焉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從兵氣一動其類相隨而至小則介蟲為災大則斬木揭竿而起又常以用兵致亂以養兵釀亂古者秋而講武順時令之肅殺也今者秋而講武畏弓矢之解膠也其情異矣古者克敵之後散財發粟以與士民今則籍府庫珍異錄子女玉帛而緘縢之上以輸朝廷次以頒將有其事異矣夫文止戈為武反正為乏師出不必反者也戰不必勝者也故有敗而愈强者有勝而遂弱者有百克而卒無後者語曰繁禮之君不足於文繁戰之君不足於詐天下有亂非兵莫定前事之所為後事之師也是非得失之林成敗强弱之本安可不討論其理以視厥後以資一旦不得已之用乎兵有義有暴義者民之父母也暴者民之盜賊也義者國之爪牙也暴者國之屠割也仁者愛人而暴君殺人是以伐之義者循理而亂國滅理是以取之彼賢君者正心者也正身者也正綱紀者也正民俗者也四正之名布於天下有不正者莫不服焉賢君之守國掠其野不可得而獲其野固已攻其城不可得而下其城固已施其閒不可得而入其君臣上下固已三固之迹見於天下環而攻之曠日持久勞費多而利益鮮莫不自廢焉賢君之行師也出必以律動必以義征必以名伐必以罪修備而已不至用戰也戰勝而已不至多殺也受命而誅生旣死則無所致其怒故敵國有喪迥師而不伐執言以伐人自反不可不直也故義所不克乘墉而弗攻兵未舉而先責其詞詞荷屈伏則兵可巳矣雖有猛將强卒不入無釁之國雖有重愍不登叛人之黨敵雖有閒不因叛人以取城邑不擾農事不斬祠木不殺疾癘不獲二毛不俘人民不誘臣妾不攘牛馬不殘墳壟不焚廬舍不圆井渠不可乞師於人不可以師借人不可出一師為兩事不可中道而別伐一國降不可殺奔不可逐地廣大不可狃敵國之患不可虞師不可踰時而不罷功巳成矣改弊政釋罪累旌死節禮賢士發倉廩偃武修文釁車甲而藏之三綱兵之大本也報德兵之大利也從王兵之大順也救患分災兵之大仁也不貪兵之大正也不使小人加乎君子兵之大防也若此者義之屬也好戰之君乘人之敗而㴱為利伐國無義而人不服無名𡚶動而衆不奮一歲數舉而師不戢役久踰時而士不罷與人共約而好主怨與眾同伐而獨挫强苞人民敺馬牛斬樹木壞宮室當其隧者木刊井堙披鄰國之地以居叛臣為邊將小吏而興師聽降民誕詞而興師為貴戚邀功而興師為中人冒賞而興師為匹夫報怨而興師為奇琛珍禽不至而興師利人之幾乘人之危而興師得志於此𡚶意必勝於彼而興師不以天道相恤而貪禍修怨亂無已時假塗於人而人苦之若此者暴之屬也兵有主客有攻守攻守異宜主客異制客兵利速戰當為法以撓之主人利持重當為術以挑之敵之始至也思慮精專志氣銳敏未可干也宿師旣久攻取無成力疲意阻計不復生然後從而擊之鮮不勝焉郭子儀曰客㴱入利速戰緩之自當攜貳是也彼方欲速戰此復挑之以僥一朝之功失策之甚者也陳餘李密是也圍之始合也人情危悚因其危而攻之可瓦解也遲之又久初之震憺者已而鎭定初之疏漏者已而嚴密初之怯懦者已而壯果故昔人曰勇可習也旣已㴱入重地而復怠于急攻使主人得以固其守備失策之甚者也桓温枋頭是也用兵之道自戰其地與戰人之地不同自戰其地者必生之兵也戰人之地者必死之兵也必生者易遁必死者難卻所固然也客兵利速戰者也有時入人之境堅壁而守數挑戰而不出此其意何也謂夫主人自戰其地未有久而不怠者也避銳而擊怠然後可必勝也王翦是也主人利持重者也客之營壘未成亦可阻隘而擊之所以奪其氣也奪其氣而後可固守也所以安眾心而杜內亂也張遼是也然客兵亦有怠時㴱入鄰境子女玉帛取資於敵將有晏安之樂士懷思歸之志此遺之禽者也齊人所以殲於遂也善將兵者又有易主為客之時以我懷土之兵納諸敵人之腹吏士相依以軍中為家將帥為父母不能破敵成功是無歸路也田宏正所以絕楊劉韓信所以陣背水也詐敗以誘之俾其空壁逐利別以奇兵襲據其營此韓信法也劉裕所以取臨朐張須陁所以破涿賊也堅城當道姑引而去之使城中之人幸其無事上下解弛然後迴車疾攻則解弛之餘兇懼倍常因其兇而攻之城必下矣沛公所以取宛也去國遠而行道險其糧車必自為陣主人㴱溝高壘以當其前別從閒道襲其輜重彼必困于無食無食必退然後裒兵而擊之必大勝焉敵入吾境吾亦以他道入敵之境失利于此取償于彼旣足相當彼若迴師自救則士氣巳奪進退失據勝獨在我矣敵人積粟所在吾能取而有之雖懸寓他境我則主也耕稼旣熟吾能芟而夷之嬰城而守者反資轉運于他郡則彼且為客矣此客主變化之妙非庸流所測也兵以正合以奇勝奇正之用莫如分合合者正也分者奇也知武子曰：吾三分四軍與諸侯之銳以逆來者於我未病楚不能矣伍員曰若為三師以肄楚一師至彼必皆出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敝賀若弼曰以廣陵屯兵番休往來使彼人初見設備後以為常及大兵南伐必不復疑又使沿江時獵人馬喧噪及兵臨江彼猶以為獵也范蠡侵楚以誤吳李泌以三地檠四將皆以奇取勢以正成功分合之妙也一陳之閒亦有分合曹操扼袁紹官渡以偏師燒其糧車糧車軍之大命也并力取之是以破支軍之勞卽有破大軍之功矣此一陳之分合也一城之中亦有分合唐討澤潞澤人常分兵大半潛伏山谷以俟官軍之疲然後四面雲集官軍常以敗此一城之分合也一戰之頃亦有分合鄭與燕戰以三軍軍其前以潛軍軍其後燕人與前軍戰而不虞後之見襲越子為左右句卒乘夜課進吳人分以禦之然後三軍潛涉當吳中軍而鼓之此一戰之分合也善用兵者敵以合為勢而我促之使分以分相持而我蹙之使合葢不宜分而分之則兩地之勢皆弱楚之三軍所以為黥布禽也不宜合而合之則猥積而無用苻堅百萬而自相蹈藉也歸師勿退也然主將無謀士卒膽落可因其歸而取之曹操所以遏袁尚之歸也相倚為彊急之則益堅緩之則自二公孫康所長氏之首也此盛兵攻險彼據扼而守之力足相當也則以偏師斥入其腹不惟險不能守腹亦不能固郭崇韜所以決自鄣入汴之策也此奇正之妙也善用兵者擇要地而據焉一將當道雖有百萬之師不敢過也畏我之扼其吭也雖有捷徑他歧不敢踰越畏我之拊其背也漢駐敖鞏楚人不敢越洛而西太原未陷粘罕不能渡河而南地有所不守而敵人不能攻也陣有所不合而敵人不敢近也成師以出不可久頓堅城之下又不可遠求濟師此雖抗而不服必有畏而輒服者取所畏而服者以張厥勢則不服者孤立矣道里之迂直非所論也屈突通守河東唐由韓城渡河而避河東文天祥守平江元由常州趨獨松而避平江大勢已敗孤軍不能有為然而未易取也吾寧避堅而攻瑕瑕者破堅者瓦解矣此秦王伯顏用兵之法也兵有正道有閒道由正道者少由閒道者多漢高祖鄧禹唐高祖入開皆不自函谷苻堅宇文邕取鄴皆不自河內鄧艾取蜀不由劒閣唐莊宗入汴不自德勝宋琪言幽燕邊事不自雄霸皆閒道也孔道叩其門户閒道披其閫閾故閒道之師常易取勝所道之中有關隘以當道必有微徑以越關劔門者蜀之險也由益光取捷徑至清强與驛道合則出劍閣之南矣王全斌以之清流者滁揚之險也由山背抵西澗浮水而至城下末太祖以之函谷者秦之險也關左有谷謂之禁阬黃巢叩關倉卒忘守齊克讓潰兵自谷而入一夕之閒灌木壽藤踐為坦途獨松百丈幽嶺三關浙西之險也然不守多溪則三關不固黄天蕩之閒有老鸛河故道可通秦淮兀术鑿之以避世忠者也郢之南有藤湖上游舁舟入湖可越治城而捷出於唐港伯顏破竹席地而盪舟者也河口可扼漢別有沙無以入江有饒風關以蔽洋漢别有祖溪閒路出其背以瞰饒風古者車戰故有必不可越之險今騎之與步雖千仞之危峰百尋之絕岸繞靄之固羊頭之阨皆可跳驅而入也若夫雲中和林左右窺瞰塞外用武之地莫過於此魏之太武元之太祖皆都此以兼并天下固其宜也正兵之弱不足當亂兵之强然未有亂人聚居久而無變者善用兵者棄爭地不取而擇偏壤以居可以休兵養士以待亂人之變故鄧禹不取長安而取三郡姚萇不收咸陽而收嶺北二人之謀若合符節此擇地利之一策也兩軍相距尺寸之地必爭棄平易而守險舉數百里之疆委而去之非計也但不可獨處爭地何謂爭地當孔道而富厚堅實者是也必也別置一軍默與當道之兵緩急相應以成猨臂之勢若李光弼之在河陽此擇地利之一策也以郡受兵而大將堅壁守便宜時出輕兵絕敵饒道待其攻取旣疲糧運不繼而以全制其極若周亞夫之在昌邑此擇地利之一策也江皋浩渺設險為艱洄洑猥多亂流不易彼此相持下流潛以一軍控制上游使敵人糧運艱阻進退顧慮乃制敵之奇若張興祖之在錢溪此擇地利之一策也步利險阻騎利平曠不善用之以騎兵陣險阻使長鎗大戟納諸狹隘士卒雖多，皆若束槍槊之無用又或精甲選士不陳平曠而栖諸江湖之區舟楫之上舸舸各進不復相關巨艦連舫不可角逐如將搏擊而縶其手足哥舒所以敗潼關馬援所以困壺頭也此不善擇地利者也兩軍相持匿形聲而不見此必有㴱謀伏奇兵以爭利也兩軍相遇不攻其所忌而遊行於不急之地此必伺吾之怠突而取之也以形相示如不見其形以聲相憺如不聞其聲此必覘吾之情俟其隙而乘之也吾兵勢非果壯也而斂戍以相避此必伺吾之置戍從而覆之也險不可攻也忽焉若有所畏者退師數舍捐地數百里此必誘吾移營前進然後以奇兵襲吾之險也若此者皆不可不為之防也善用兵者㴱入危地先成壘而後移師恐為敵所遮也不以多陵少恐其為誘兵也聲言及此所志在彼或東或西不名一處使彼奔走應之奔走之閒可以知備禦之虛實人情之苦樂矣不起大眾但以輕兵撓之使在我者易出而易入在彼者氣盛志盈必大發以相應數大發而力竭一不大發則我獲其利矣以我邊外之軍引人腹心之衆我無宿春之費彼有奔命之勞一二年中必得志矣敵本先發吾以計緩使先發顯在我敵人之計尚未定也吾乘其猶豫促之使彼雖有謀而不能精彼所恃者重兵在外吾閒道襲其空虛設策運奇以疑外人使之往來覘伺不敢輕進則吾功已成矣故以計相傾者豈必萬全而後動哉但使我知為之敵不知我能為之敵不能斯萬全矣黥布雖有上計而不能用陳餘雖有李左車而不能用曹操知袁紹必不遽動而以閒取劉備崔浩知宋人必不能圖北以其閒取赫連韓信破齊李靖擒頡利皆因其講和潛兵掩襲雖有酈生唐儉不遑恤也事成之時何嘗不萬全邪若夫陰陽五行兵家之小道也歲星所在其國有福越得歲而吳伐之非越獨得歲也歲在星紀吳越同為得歲而天道利後起吳人先發是以福歸于越禍鍾于吳此又成敗之理在祲祥之外者也有相救之師有相徇之師有報仇之師不懷晏安救災恤患以從簡書攻其所急于此以解圍于彼此相救之師也不審師之所門不揣事之所宜匍匐而往者固為俱靡而巳此相殉之師也數千里之外求救於朝發兵而往赴之輕行五十里重行三十里厯月踰時而後至雖得取勝而所獲於敵者曽不足藥傷補敗所謂報仇之兵非解圍之用也齊管仲晉陽處父相救者也魏公子之初志相殉者也陳湯之論段會宗相報者也善用兵者政城未克外援急至茍不能摧破一師焉能敵兩師哉援兵無城可據破之差易也赴人之急其情必怠破之又差易也法宜迎而擊之不使得合唐太宗擊建德不使至洛陽與世充合勢也王猛擊援洛之兵卷甲而破之滎陽不待其至洛也劉曜不扼虎牢而石勒自賀步闡堅據西陵陸抗不攻城而先敗楊肇肇敗而城陷此戰勝在外摧陷在內用兵之定勢也兵埶之變常在俄頃之閒非明者不能見也非斷者不能行也非勇者不能奮也以速為神以密為固以後發先至為奇兩相倚者離之兩相離者決之堅不可破者孤之懈者乘之心不固者駭而走之有腹心之疾者摘其隱而直抉之示之以懼所以驕之且以藏吾勇也示之以短所以怠之且以運吾智也散不可竝羅則為法以聚之整不可輕犯則為法以亂之近者示之以遠實者誤之以虛仰攻不足者馳下有餘混戰之中有以疑敵之耳目可徼取勝也攻城未可下則少致之使野戰勢必大戰不過小勝大城未破不取小賊旣耗兵力又費守禦也與其搏戰不如絕●與其竝進不如迭出用少莫如致死致死莫如去長兵而用短兵合少以禦大先克其主則從者必解約精而來攻先克其亂則整者可潰決機兩陳將雄者克如牆而進埋根者勇必爭之地先據者勝相當之氣後衰者彊擊㴱入者搏其前不如襲其後擊潰兵者縱其前然後可大獲其後也彼軍雖勝而部伍遽亂收掠自恣更可乘其亂而擊之輜重相隨有劫略之憂然善用之亦足餌敵而輜重仍無遺也納萬人於死地不可驟擊稍開以生路則可擊矣敗軍之將不必盡俘縱之使往所過卽吾先聲矣依草結營陸師之易火者也連艦接艦舟師之易火者也刑政旣亂可以披其腹心不必略其枝郡姦臣主兵可以虛喝取勝不必窮吾兵力滿志而去者擊之必大獲焉小城可取而不取所以分其力也取之則敗卒奔入大城而助其守矣國有不可取者取之則獨當邊患縱而舍之使其人自為守猶吾守也地有不必取者取之則彼無係心棄而予之使其人首尾牽制適足疲之也敵人已懼不必往擊俟其來而擊之則以逸待勞用寡如衆矣歧路所在未知敵之出何途也策其所必往以兵邀之所不出者可無備焉非長於料敵者不能敵小懲而不知戒將有大敗在其後也其國可伐也用騎兵者勿逼敵壘使騎無所展足誘之戰於廣遠然後盡騎兵之長為亂之兵倉卒舉事守土之將以順討逆不憚倍道趨利出其不意必當離散離散可成擒也烏合之寇勿使速鬬以逞其鋒法當持之以挫其銳彼策非素立心無定志稍縱緩焉恇怯必生計略亂作戰守莫定分合互異不能不畏義不能不慕利也以此之懺乘彼之驕以此之齊陵彼之散皆必勝之兵也其或行伍不整壁壘不固器譯不戢疾行而喪列過險而亂次輕窕而易驚自戰其地各顧其家咸有散心莫有鬬志勢之所重而以輕師當之勢之所輕而以重師當之師衆而無統令多而不一眾聽而無上臨陣而易慮挺身而蹈危逐利而入伏彼此相推為鋒而莫肯先無成算而浪戰有所恃而不設備聚於一處而不能分師屢勝而不戢徵兵太雜而勢孤役久病於外而不恤寵貴在軍而不習事大將有二心而欲危眾求功前擊後解而無鬬志舍水障山其汲可絕阻淖自固藉葦可渡與彊敵鄰棄其家而遠師者可襲而取也三軍之氣非一人所能鼓三軍之心非一朝所能固成軍以出人有立功之志一旦卻退志衰氣盡雖欲再用不可得已凡退一舍者百舍之幾也棄一城者百城之媒也此必敗之兵也戰勝之道有論理者有論勢者輕利標速之卒有時不為用臥輸鋒慘之器有時不及剥圓舉驗臣之樹有時若振槁嚴令繁刑誅殺莫必其命有時而身為獨夫惟由禮義忠信而後賞罰明於內威武暢於外此論理者也立國有大勢人心有定形形勢所在異類可使同心非誅殺所能拒形勢所去舟中皆為敵國非恩賞所能留此論勢者也故兵不可觀也觀則不戢不可黷也黷則自焚鑿凶門而遣之自始出師至於振旅必以嚴終不敢觀之義也勝敵而歸告其完而巳告其至而已不築京觀不銘彝器獻俘受馘掩骼埋胔愴然動於心焉火之盛炎水之盛衝所傷不止兩陣之閒君子惡其暴而不仁不敢黷之義也勝敵之後有志滿而驕者傷敗之餘有創㴱而懼者懼者有以自立驕者難以復用以此言之雖欲黷不可也用兵不解必有偏重之勢此智計之士所不及防也人情不安足以致亂而亂之所生絕不在人情意料之中此刺姦之吏所不能詰也以此言之雖欲玩不可也王者以兵取天下而以禮善其後無禮不可守猶無兵不可取宿重兵於內其弱也隸市籍而雜傭保其彊也譁閭里而驚宮闕宿重兵於外其彊也尺符召之而旅拒其弱也鹽埸微駭而星奔天下之事非形格勢禁所能善也當以道義維持之興兵誓眾之事亦有性情之正理欲之別於此見理之無所不在而性情之正者可以大有為也是以聖人之敎貴仁義而賤勇力故建都不依險阻習射不取貫革蒐狩不空原野以為吾所以安天下自有先王之法而不恃此末規也所以養兵不用而天下之大固巳自為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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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政篇第三十五》 | |
| 1 | 記曰班朝治軍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故王者治軍必本于禮猶干戚不可無柄劍戟不可無鋒刃也任將之義有八選賢德一事權尊體統寬文法宥罪過絕讒慝豐賞賚全終始而後責以成功《詩》曰：赳赳武夫公侯腹心先王化行俗美之所致也又曰：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先王中興之所簡任也葢以折衝厭難勝于無形有以才能服人者有以謀略服人者有以德量服人者有以威望服人者皆大將之選也三代以後安社稷者惟曰絳灌秦漢以來稱賢將者必曰羊陸所以建賢德也跪而推轂登壇而授鉞軍功爵賞皆決于外用機用閒不牽于中兵未出境進退在君兵旣出境進退在將不以內臣指麾軍事不以大臣節制命帥朝士阻撓者出而遠之小臣異議者謫而隸乎其幕千里之遙，機務之密，往來奏報不踰旬時。趙充國以戊申日上疏，宣帝以甲寅日報命，所以一事權也。〈師〉之為卦，一陽居中而所向莫不順從，有登壇之象，上下五陰或在其前、或在其後，在前者分左右而道之，在後者夾肩背而推之，無敢當，將之中道，而特立者有軍行之象。古者三公主兵，則司馬為之副。唐以太子為元帥則副元帥卽大將之稱也軍中不馳天子按轡而行介胄之十不拜以軍禮見所以尊體統也便宜發郡國騎士承制補軍前幕職不請于朝而釋脅從機會響赴先發而後聞。開府庫行賞而免覆校分合進退君命有所不受。《易》曰：左次無咎，未失常也。謂夫知難而退，勿拘常制，所謂寬文法也。素服郊次，不以一眚掩大德。距躍曲踴舍之而弗殺將吏貪不愛士為萬里而伐不錄其過，所以宥罪戾也。雖有謗書一篋，不以閒克敵之功，雖有咸陽王之稱，更遣妻子如鎭。雖有擁姬抱子之譖卽使待罪幕下以閒執其口責以報忿除害捐殘去殺而不責以免冠徒跣稽首請罪所謂絕讒慝也春夏行賞旣以大賚百官而軍帥武人更于立秋受賜是一歲再三沐恩膏也又以軍市之租郡國之榷皆資幕府令募驍勇為爪牙私死士為閒諜所謂豐賞賚也勝敵而歸以飲至之禮勞之受命祖廟錫以圭瓚秬鬯土田附庸作祖考之彝器以遺子孫所以全終始也夫文武之士不可偏重偏必至激文武交激非國之福也用張浚江淮不如用諸關陜用李綱建炎不如用諸靖康用殷浩邊圉不如用諸令僕用違其才違其時違其地其失一也。不建賢德之過也王莽不與兵符文帝咸取成旨德宗決策九重紲韓盧而責以獲禽縶手足而試諸攫搏不一事權之過也欲遠高克而自棄其師欲沮李綱而撤防於寇讎故憤歎發於閭巷邱墟及於社稷不尊體統之過也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之法必行勝敵而歸奏愷飲至未舉蚤已移書道上詰責吏士案驗鹵獲使賢主搏髀而思邊人拊膺而泣遺寇鼓掌而笑不寬文法之過也甚者大將在外讒言在內雖竭命克捷而以功高蒙戮或斃鋒刃或殞鴆毒不絕讒慝之過也以張燈設宴為放散官錢以行打算法為稽覈侵盜以鳥盡弓藏，謂弭後患不使怏怏者為少主臣遂致一妖僧之獄興元功自投於牀以死勤事猶被誣罔之讒亾者藁葬生者待罪是以閒關險難之臣無不傷其類也不豐賞賚不全終始之過也此任將之末規也然大將成功又在人主與宰相爾趙充國屯田之議非魏相保任於內宣帝樂盡其說何由奏績乎夫釆薇以遣戍出車以勞還〈杕杜〉以勸歸先王曲盡其情使人忘死以忠上也世俗之論皆以顛倒駕馭為先推誠置腹為後舍文武之正道襲孫吳之鄙言不幸臣姦頗遂跋扈遂生幸而主術旣售偏聽自智將漸及於盈庭雖弭將帥之患更啟上下之伺將焉用之古者擇於先任於後苟得其人盡禮使之已爾趙衰所言萬世法也賞罰者軍之大政也有在朝庭之上者有在戎陳之閒者在朝者一代典章也故府舊章前人成例合者不可源異者不可私也在軍者三軍號令也作一時士氣事已不必用雖死者不可復生亦必心而施之雖竭府庫資之不必憂其不繼也在朝者不可不愼故彤弓之詩藏之以示其重將之必盡其誠侑之惟恐不速狄臣千室瓜衍之縣金石之樂之半皆以頒賜不幸而死則有國殤之卹求死者尸而三襚之坐引者而哭之御輪三周犀軒直葢以寵之遇諸道路不畫宮而弔，雖童子焉，能執干戈、以衞社稷，則以成人塟之。諸侯之尊死王事加二等於是有以衮斂此制一定卽為舊章卽為成例是以不可不愼也在軍者不可不速故曰：賞於祖戮於社昔之人君有可法者公田之入移為賞賜是謂爰田以貿一憤絕纓盜馬之士稱其所欲以貿一奮師人多寒巡而拊之可使若挾纊以貿一歡昔之人臣有可法者為者則巳有者則士不自居也破敵之賞悉分吏兵無所留也射中百步之外不浚責以斬馘中傷破體者功勖之上懸首帶級次之血染甲裳者不必數級而後定功口不言勲者代其論敘皆所以使之踴躍也不以其時則受賞者賈怠旁觀者於色是以不可不速也敗軍之將古人有必誅者有不必誅者楚殺子玉子反《春秋》書之所以著喪師之法也城濮之事君欲退而臣欲戰戰而敗敗而不死不可以立國楚雖惜子玉安得貸之邲之戰有違命之先穀旣在爰書未有舍先縠殺桓子者茍先縠旣當違命之條而又當桓子以責帥是責以義非殺以罪也茍義可責則賢亦可議然則桓子者確然不在可殺之例非直創子玉而免之也大非川之敗罪止削除是以吐蕃愈熾廣川之敗諸校士卒皆赦不死未聞一人有桓子之功者此之謂失刑富平之戰曲端巳死而詐立其幟以懼敵人敵人曰聞曲將軍巳得罪何名我也。此謂晉再克而楚再敗也若夫死事之賞仁人所不得巳也旣巳無可奈何求其孤而字之字其孤而寵異之忠愛之心悼喪之念非為未死者賈勇也如為未死者賈勇是以前事之子市後事之為父者也其心不可問矣兵者安危所係國之大事也故御兵者軍逃亾有誅犯階級有誅離部伍有誅失主將有誅不死同乘有誅期會差疑刻有誅殺降失陷避敵激叛皆有誅將戰之頃為衆設賞為已設罰趙簡子之令也軍中不馳而使者馳斬其車左輸馬左驂以徇於眾司馬穰苴法也杖鉞而令偃蹇暗嚄者執而戮之雖中使懷敕不敢宣焉事巳行罰雖有失律之以歸命天子不敢自擅專誅於境外以明人臣之義助亂之人雖能歸正免死為幸不宜更賞臨陣就擒者形勢旣窮不能為惡姑貸之生全以銷其兇悖克敵雖曰盛事然君子為心不欲以不仁之事標名後代故魯克長狄經不書獲楚勝晉師不築京觀所以廣仁也若夫君子小人之辨似無當於戎事而易辭戒之武侯表陳之李綱復申言之葢其喪師辱國有不可勝言者尤軍政所宜愼也。《春秋》不書南蒯之叛而書公子憖奔齊不書陽虎而書盜竊寶玉大弓不書侯犯而書二子圍郈不登叛人之名以崇國防此聖人示人討叛之義也成王初立周召為相道德一而風俗同順逆之理宜在人心然而東土叛亂猶有謂不當致討者甚矣人心不同國是難定也周公不惑羣言〈大誥〉天下率師討之以杜狂狡之萌故其詩曰周公東征四國是皇然則叛而不討無此國法所當議者寬嚴出入之閒善為張弛而巳矣《春秋傳》曰：緩追逸賊親親之道凡在親懿之屬者引此義以從事則不傷天性楚莊王思子文之治國也曰子文無後何以勸善凡先世有功德者引此義以從事戮其有罪反其邑爵使辟嗣之子孫賴前哲以免也非此族也更無可議減者夫叛者逆節也兵者凶器也以逆節之人擁凶惡之器非其死黨必有憤心宿兵險要示以形勢聲其罪狀以明遺順之理存不赦則待首惡，寬●●以容脅從。使慕義者改圖，迫脅者自安，必有拔起逆節中思自洒濯者，雖繞塹以深其宮，大戟以峻其牆，猶可拾而取也。葢不令之臣天下所共惡也已則犯上而求人免已不亦難乎是以方抗順自張不知家隸擬其後也漢彭寵唐劉愼元擴廓皆如一轍也內地有亂皆由武備廢弛姦宄竊發萑苻急捕鋌而走險耳專任一將責以成功可不煩宵旰而績已奏彼潰壞無巳者任將之過也然而任非其人之失少不專其人之失多何也將帥受命鮮不志在撲討無奈身在事外者徼功圖賞以招降之說進遂使君心不固有縱舍罪人之志杖斧執鉞之權默移於彼夫片言矣殊不知納降猶可從而招之非策也閫外招降猶可特置一使以招之尤非策也善禦寇者順此長道屈彼羣醜不善禦寇者兩蘖不去將用斧柯則招撫之計誤之也謀國之道不賞邊功宰相之長慮也不撫彊寇大將之忠謀也不募義兵弭盜之㴱計也不借夷兵戡亂之永圖也不寵降將安邊之勝算也何以徵之漢之郅支雖曰成功然矯制發兵事不可訓必以宋璟為法段顯附會中使不足法也故曰：不賞邊功宰相長慮也廣明之亂宋威失策於前高駢受治於後皆以議撫之故是以胡世寧曰舊撫者不剿再叛者不撫新起者必撲滅於微持此三端官有定守民有定志而後賊可平國可安也故曰：不撫彊寇大將忠謀也元之羣盜皆以義兵為名雖得察罕猶苦不能奏功餘適足為亂矣故曰：不募義兵弭盜㴱計也唐之回紇雖有定亂之功然以儲副之尊或拜馬前或留幕下傷威損重天下寒心亦云：甚矣况乎一陣之閒主客錯處戎夏雜居陸贄之論萬世所當戒乎故曰：不借夷兵戡亂永圖也六朝七得河南地終不克有侯景一逞建業為墟宋以長淮假李全而屬二趙以鎭壓之任又陰掣其權不能乘機殄滅是以至於跋扈故曰：不罷降將安邊上策也此五者立國大誡也若夫以一隅之地抗天子之師者必有防守之費賞勞以悅其下之費畜馬之費且有誅殺以防內亂重斂以給征繕日嚴不解而境內困矣人情怨矣雖時有侵掠難積易耗以通計之常若得不償失此必敗之勢也所以討之罔功者握兵之將養寇以自封鄰境之師玩寇以自重人主聰聽不衷每誤入招撫之言將帥持權不一或制於盈廷之論所以功欲成而有敗之者寇將盡而有延之者夫環寇之境豈無天時愆伏百姓不足於食豈無宿兵眾多司農度支告盡豈無疆場之上偶爾勝敗豈無萬全而動遷延歲月如此情事一聞於人主則囊甲韔弓之𫝹勃然而起苟廟算有定存不赦之志將士輸忠盡撲討之職凡此上所云數端皆置不問定無不成之功也二寇連兵必有氣力强弱志量大小之別先擊小弱易于奏功且孤彊大之與所謂斷匈奴右臂也然而兵彊志大者方欲赴人之急以自侈其有餘苴來決戰則腹背受敵攻吾他郡則徙舉牽制名曰：攻一路實則敵兩路也先擊彊大彼弱小者必且習于觀望憚于挑禍幸于無事雖近亦不敢援名曰：兩寇所敵一寇也楚莊王曰：弱者吾威之彊者吾辟之是使寡人無以立于天下魏武舍張繡而擊呂布周祖舍京兆鳳翔而取河中皆得先後緩急之法也。 |
《武備篇第三十六》 | |
| 1 | 古邱甸之法不可行于今矣近法之中有籍民為兵者有募民為兵者籍兵之法自宣王料民巳非善政後世薰目毀支以避役如之何可復行也卽欲籍之若李德裕二百户取一人則充伍者少若李抱眞三丁擇一恐用民者太煩陸遜部伍東三郡人彊者為兵羸者補户此馭盜之法非所以馭平民也凡民願為兵者多游惰無行無事之時往往犯罪若許以從軍是為犯法者逋逃藪也且旣募以後百于戎旅廢其本業此曹不坐食以終身則輟耕壟上以規四海風塵爾夫漢之出征多用募士當時募法不傳今欲定其善法必有事乃募事巳卽罷方其應募卽與定約成功之後隨時遣散使應募之始卽刻縱遣之期一日凱還策勲書勞給賜不以失伍為喪業否則若漢之從軍奮行者官過其望以適行者不黜其勞先有罪者得以從征自贖後復有罪不得以告身自免庶乎國法軍行兩不相害也昔賢之用民兵也方募之始則有差擇焉旣募之後則有教練焉教以講事度軌昭文章明貴賤順少長習威儀廣仁義賤勇力出則同心入則殊尊卑也教之以順天明從君命經德義除愧恥也故蒐狩有禮勞賜有等止步有度左右有局先代之兵所以親上死長不相離畔以其教之素有此具也後世練則有之教則未也如太原精卒昭義步兵青澗射士為之將者頗知第其能否習以行陳此練也非教也然亦卒稱當世之冠定人主之亂而況能用先王之法乎且兵之資扦衞者久必驕其以充行陳者久必弱晉悼公訓勇力之士時使所以防其驕也楚莊王曰：討軍實而申儆之所以起其弱也故射而挽彊者不足以當中的槊而洞鎧者不足以當致死桀石而投人跳壕而注坡者不足以當奉法令親長上此練兵之義也古師旅之制善矣雖其文昉於《周書》大抵三代以上皆然行陳之中無終身為兵者取井里之民從力役之征然必審徵發之數謹更代之期慰藉以送往歌詠以勞歸使役有定制人無茍免之心歸有定期家無久曠之怨又以再朞為度厚集其衆以防秋先後二戍交錯道路得以達其音問公私之事兩無廢焉且車皆公車徒皆公徒卿為將帥兵領武庫罷師而歸釋甲力農而無轉餉之煩自是而後國祚修短不同短者旣不足采所可采者數代而巳漢有踐更之卒無營田之兵材官騎士散處郡國有事則以虎符調發然漢法出征多用募士及義從囕刑其發騎士郡國亦希矣豈非井田旣廢邱甸之法亦與俱廢乎貞觀兵制內以十六衞畜養戎臣外開折衝果毅府五百七十四以儲兵伍上府不越千三百人三時耕稼一時講武有事則承檄奔命所謂府兵者也李林甫為政大壞府兵之法於是始有曠騎曠騎又廢而方鎭之兵始盛鎭臣擁以自彊不受節制於天子天子始自置兵以中官將之天下為之益壤藩鎭之勢益張延及五代而愈酷矣宋兵制有四一曰禁兵居京師以扦王室而遣戍邊郡亦用之二曰廂兵居於諸州時與禁兵參屯其餘不甚持兵專服勞役者也三曰役兵司漕輓管庫工器之用四曰民兵有部曲無營壘散處民閒非軍興不擅行總之軍無常帥帥無常鎭所以革五代之弊也葢計井甸出車徒周法也郡國各有兵京師虎符發之漢法也置府立衞如陸贄杜牧所云唐法也以天子之兵遣戍縣鎭驕而不可使懦而不足用宋法也故昔人之論謂宋之兵最弱也明代垂三百年武臣未聞跋扈朝廷亦不困於養兵其制亦倣府衞而巳矣天下大亂為兵者多耆定之初專土而荒命不可勝誅也投戈納降則必受之旣受之矣雖積甲山齊與之符傳而歸鄉里可以曰夕遣盡其願為兵者居以府衞隸以卒乘授以田疇不數年而為農夫所以柔其氣而馴習之非不知終無用也取其僅足平天下之亂不至生亂爾非不知武備或以田事弛也取其足以自食不待竭天下以食之爾以為吾所恃以為治者別自有在而不在宿兵吾用兵以御亂亦有用有不用不恃此然後立國也《詩》曰：四牡騷騷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葢車馬旌旗之象震動一方速戢寧之為幸如其不戢則延及天下雖以全盛之天下未有用兵十年而不別生事端者也未有養兵二二十年而不貧者也唐元宗之時天下之力困於多兵幽州未亂而國計巳虛矣此秦越人望見桓侯時也其後德宗亦因養兵而加賦加賦而民怨所以彊藩益堅須兵益多天下巳潰而養兵之費尚未艾也今使人樂為兵之利則不可罷兵使兵有坐食之安則不可屯田是二事者必於開國之初行之武王來自克商歸馬放牛高帝卽位五月下罷兵之詔耿弇甫破張步十餘萬嚴卽日遣散光武卽位七年天下未盡平也罷遣輕車騎士材官樓船及軍假吏復還民伍此善罷兵者也唐高祖旣平山東卽置屯田并州以省餽運明太祖得康茂才以為營田使俞通源墾田弗勤特遣他將督責之故明初之兵勿敢不田者此善屯田者也葢天下未平干戈未戢人不自有其生乘此之時免其行陳勞苦又且與田以耕武夫健卒喜於休息雖奪其所安而樂從事茍疑百姓未盡服猛將有異志而宿兵以鎭之凡屬戎士皆得衣食縣官此制巳定然後人主居㴱宮之中與三四文儒謀所以罷遣之或一曰納諸農畝冬則持戟禦寇春則服耒力田武夫悍卒非其所欲不為潢池之弄必有沙中之語矣懼天下之亂而不罷竭天下之力以養之必有一日焉養之者不繼御之者不戢至於決潰四出而後為此事之究竟也郡邑初定惟蕭何計户口轉漕之法最善若按籍求之則逃亾者衆抑配生焉覆校者紛侵盜熾焉其弊易生而難防也轉餉之便莫過於舟浮舟江淮河漢者無論矣其險且難者如太原之師漕虖沱石臼武都之師漕下辯興洋之師漕金均蒼梧之師漕零桂冀州之師漕淇水白溝柳河之師漕平虜泉渠安南漕禺廣皆昔人巳試者天下之水莫不可漕但湍石之險填淤之阻得其人則通非其人則廢苟能訪求故迹參以今勢但得不至糜碎視陸運之勞不啻稍減唐置淮穎水運是已然之效也其或宜稻之地行劉大夏收市法卽運亦可省董摶霄陸運至今三百餘年未聞有再行者大抵不可盡信也若夫出征之軍餌於所征之地其事尤難朱子言之矣以一夫運一兵之食僅可支七日卽以三餌夫食一兵仍當以十五日班師則可一日不返則無食矣趙充國云一馬自負二十日食為米二斛四斗麥八斛此之為數以人力舉之用以致遠非二十餘人不能勝也今以一馬負二十餘人之任又有衣裝兵器尚可乘之以戰乎若別用他馬又須自負食馬益多而食益少矣且唐蒙略通夜郞朝廷所發千人郡之所發至萬餘人十倍詔書而朝不知知之亦不敢詰非郡縣濫發轉漕負擔其勢必然稍不如是則乏軍興矣轉餉之難若此昔之賢臣所以敬愼顧慮不敢輕言用兵也兵勢好合惡離不可因多備而分戍疆事一彼一此不可因地遠而移鎭分戍太多則集兵不厚易為攻劫鎭將在此寇發在彼奔命不及未知鎭之所宜據也善禦寇者擇要害而屯之使有隱然之望則不必移鎭先未至而禦之無使得志而去則不必分戍矣守城之法如敵未至不可驅民保城廢其田作我已疲矣彼未引弓是自敝也尤不可設械防敵適以自阻如梁之堰淮一尺之流費萬人之力命宋之決汴敵人未限援兵之路先絕金之曲遂塞門內兵比出外兵巳覺南唐施利刃拒馬囊蒺藜布地周兵望而知其怯也此庸人之拙謀也《春秋》無召陵方城不能守江漢六朝無豫雍二鎭不能守江左不扼渦口淸河不能禦北舟唐無三受降城不能守朔方無籠竿城不能蔽鳴沙蕭關之道無杷頭峯舊壘無以壯天德振武形勢無伏義城則莫制大度清溪之阻無禦武城不能控榮經周人不據五門則淮南之津濟不絕宋人無盱眙壽春不能守淮無襃斜劍門不能守蜀無仙人關和尚原不能守劍不移城釣魚山不能守合州慕容超不據大峴之固先零不杜四望之陿呂布不塞亢父之險延敵入腹坐待攻圍師未破而勢巳敗矣。 |
《名將篇第三十七》 | |
| 1 | 用兵之道先審其義禁暴誅亂所謂義也將在軍中則觀其律號令節制所謂律也審義者定全師之勝觀律者決一將之勝也名將用兵徙舉欲疾奔利欲密節會之期雨雪之夜風霧沙礫干支不吉之辰成功之所資也擐甲而趨不聞人馬之聲將萬人之衆如將一人歧徑閒道一旦若從天降閒諜不及知進止之會與將列潛刻士卒不請所向雖赴水火可也對客談笑萬眾遙集擒賊斬馘獻凱轅門左右尚未知燕飲奏伎中坐而起行酒慰勞終夕懽暢坐客未闌而大將巳斬關克敵矣其合戰也勃然震怒援枹而鼓之敵情自亂伏甲道旁不驚其前驅而突取中權則主將失措部曲皆靡矣以精銳之兵載羸弱之旗而出羸弱所處忽易之以精銳則敵人之諜適以自誤彀弓矢而微發之又及其中堅也然後鼓全軍而注射焉則無亾矢遺鏃之費矣兩陳旣交士卒皆坐敵在百步之內然後突起志氣一新敵人値之若猛獸之出于懷焉有不懾者乎得其一瞬之懾而彼巳敗矣我巳勝矣其行軍也荷鋪赢糧從軍百役之士皆有地以處之安置營壘部統行陳剋料勝負甄別器能皆有祕策良法以遺後人一日之積一宿之衞一次之舍垂橐而入汛滌而出不知為師之所處也其用閒也直致之不若曲致之以我閒敵不若因敵之閒又不若使敵自為閒也其用智也必匿其形必默其聲形聲著于境內必生異議異議存乎中所向皆猶豫矣形聲見于境外敵必先我而修備或覆我于計中或掎我于計外而機械橫生矣無事而修備者政之所忌也善為將者民閒居處田作遊覽樹藝之所莫不可寓修備之意內政而寄軍令亦其一端也邊境遊獵校練旌旗譟讙戍卒更休往來紛披聚散使敵人觀之習以為常不復措意一朝大發以相攻猶以夙昔相待展轉刺探則兩陳旣交莫知所禦矣陰陽家所避就有默契于心者不必令人測所自也星辰雲鳥之祥不以令衆懼嬴縮無常也假神道以喻衆志人不以為怪設詭詞以安衆心人不以為誕愚士卒之耳目而用之不以為欺激士卒之怒而用之不以為治皆匿形藏聲之道也軍謀定于帷幄雖朝臣不得知與寵臣謀必洩其情記稱桓公謀伐莒堂下執事者知之謀伐衞宮中覩貌者知之皆為幾事不密夫漏師于敵不可也漏師朝廷之上營陳之閒其可乎善為將者不漏善將將者亦不趣之使漏也閒居無事注坡跳壕洞革挽彊之法與衆肄之椎牛擊豕優童舞女之玩與眾共之得選士而用不問所從來參佐皆將之所求非有求于將者也有求于將者退則將之所求者進矣兵已勝矣殘寇不足利也不以趨利乘勝入不測之域善守勝者卽善盡敵者也常勝而不敗敵斯盡矣斫營者主兵之利也地道者禦客之奇也決上游以水之徙泉源而涸之設疑城假樓以誤之攻圍之上策也致敵以怯待敵以整彊取以亂徂擊以衰持變以正應卒以常威不必言更當持之以敬敬其謀猷敬其軍事敬其將吏敬其卒伍敬其敵國敬勝怠則吉也攻取之大勢勝乎三軍之鼓勇三軍之鼓勇勝乎一將之奮呼將苦而士憤者雖危必勝將逸而士媮者雖彊弗勝上下相習人自為戰不在學古兵法也善為將者使敵人旣分而不得合旣前而不得卻旣進而不得肆自匿以誘之彼莫能窺自旌以懼之彼莫能逼自卑以驕之彼莫能悟因械于敵因力于敵因閒于敵因糧于敵不若因將于敵善用降人則因將于敵矣凡入堅而探虎穴者皆善用降人者也敵入吾境吾亦以他道入敵之境與敵異道而各有所圖必不以一郡受圍匍匐趨之而出其後也卒之我叛者執之無益也因而閒之使敵自除之諜之見獲者殺之無益也因而誤之使敵自疑之因敵之險以為巳固因敵之謀以為巳功無所往而不因卽無所往而不勝矣為將之道勿幸兵柄以自重勿以小忿而開邊勿奏小捷以邀爵賞勿體統尊而防衞疏勿越境而過聽勿嫉偏裨之賢而抑其功勿自入財貨不與士卒同有無也營壘未安身無就舍卒乘未食不忍先嘗勿散車甲于山野以避譴責勿以萬人性命易一官勿竭國力以幸功名《詩》曰：旣敬旣戒惠此南國言不心敬戒則師之所過不為郡縣所苦又曰：不留不處三事就緖言軍行疾速不翱翔於道路且部伍森嚴不擾農事也有以簡易馳名者有以嚴重馳名者方略不同而各有其功將之賢也過城邑山川必登望高陵大澤規畫指度皆成營壘畫地為圖聚米可觀悅禮樂而敦詩書習傳記而親學士錄往事可師者於座右積之旣久牆壁皆格言也通知四夷之事㴱觀敵情預刻制勝之日將之能也齊人欲伐魯忌卞莊子不敢過卞晉人欲伐衞忌子路不敢過蒲老熊當道臥貉子那敢過縵胡突鬢燕頷而鶚瞵者將之威也禦雲梯以火器梯著火則焚禦鐵錐以大筏錐著筏輒去禦犀象虎豹者一矢落象奴再矢披象鼻使之股栗返而自躪禦水寇者塞其梁溠罥其檝權寇如束槍槊禦連艦者其維笮可燒也重樓可以禦土山長壍可以要地道布幔可以撓衝車或紹以連石車遇石可碎雲屋木廬鋒莫銳焉掘火隧當其前則所轢必陷也以裳裹首而敵以亂奪纛而舞而眾以奮交縛兩芻𤑔其四端使火益繁衣敵之衣而警夜者莫辨火牛灰馬其出無窮火栰土狗適足相當道里遠近險夷之勢莫不夙知勿以迴遠遷延俄與敵遇將之智也形勢未固雖有君命不可處也所向必敗雖有君命不可往也百姓未信雖有君命不可欺也營壘旣合警衞方設雖有君命不可啟也守其便宜固其猷略雖有君命不可易也受命而出不問家事朝拜詔而夕就道曽無辦嚴之日謙退不伐常與同僚相避羣坐論功獨自屛處盡敵而反絕口不言軍中偶違節制再三申令不相啟奏所以求定大事也握兵於外詔至卽發雖遭讒閒不敢顧望有所論奏不盡從可輒私自喜人主不我疑也所職者軍政不敢與言出位之謀所專者閫外不敢預聞宮府之計同列共事能者居前不復問官爵之崇卑名號之輕重也將之忠也戰之曰為已設罰為衆設賞按行槍纍親授矢石衣製杖戈立馬行首出行載道則忘其家城頭張幄則忘其親陳前鞾刃則忘其身非是時也舉必貴謀動資持重不以三軍之命矜陷陳之名至於克城獲都市不改肆將之嚴也戰陳不利意氣自若方整厲器械激揚士吏不幸而遇敗鬪則明罰思過效變通之道於將來考微勞甄壯烈引咎責躬布所失於天下厲兵講武以為後圖是以民忘其敗將之勝概也多請園宅田池以自託於人主豪傑歸附致之行在不以自衞兵多糧足分之諸將而無私功已成矣勿求更事位巳極矣勿㤀始進之曰畏法如蹙畏義如栗愛賢如植愛士如蓄盡國家之力以殉一戰暫勝而元氣立盡者雖能之而不為也將之小心也陸賈曰：將相和調則士豫附趙充國之功魏相之公也石雄之功李德裕之斷也狄青之功龐籍之舉也岳飛湖湘之功張浚之任也元戎稟成算于帷幄宰輔道王猷于中外將校致死力于節閫戰勝歸功能于吏士非有私也各盡其道而巳矣若夫段顯東西羌之捷王驥麓川之功皆有中人之助然後動而不括雖銘于鼎鐘君子羞之其或善待卒伍而驕于士大夫禍常伏于士大夫愛敬君子而不恤小人禍常發于小人舉動輕狂者謀慮必淺無禮于人者待敵必疏突入降賊之壘親蹈羣盜之栅非大將法也原野厭人之胔川谷流人之膏點荼染木以充賞賜鬻水榷油以取微息折券交貨以希其位漢武越中兵端發自莊助胡之兵端發自王恢二人皆不得其死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三世為將道家所忌況發其端以取功名將所不屑為也方略雖多總之以不殺為仁力戰為勇居功為智尊君為信衞身為嚴故曰：仁智信勇嚴缺一不可此論將之準也若夫書傳所載欲試其術而殺無罪之婦人兵權在握而斬其君之寵臣以令衆入敵之壘得其軍號而鞭笞其將卒營壘數百里皆用降卒先聲下之不以一矢相加凡事之不可行者古猶今也記事者過甚之辭不足㴱信也。 |
《興亾篇第三十八》 | |
| 1 | 帝王受命各隨其時隨時之義大矣哉要其不可離者道也天時地利人和所以造邦也三者不同同歸于順忠質文所以成俗也三者不同同歸于安其事同效殊本同末殊所以用之者異爾興亾之理初起決成敗之幾旣定審長短之數習治傷始亂之萌習亂嘉始治之積初起之勢當明逆順旣定之規在立宏遣始亂宜戒履霜始治宜圖濟屯具在前志不可不察也君子之學欲天下長治久安措諸不傾之地是以往蹟成敗猶必究其得失思其振拔以指示後人要以取法天道則順乎陰陽求盡人事則不離仁義如是而已矣其餘雖有成敗亦不足道也凡混一天下者或以其德或以其功德盛者好生為心平政為務修身為本知人為明天下一曰未定卽一曰不敢自安功高者除天下之亂據天下之勢官天下之賢散天下之利非但無罪之人不以膏原野卽九服大定而省刑薄斂之心無日忘之葢不欲斃以鋒鏑亦不欲斃以苛政所以能混一也割據一方有一定之謀不暴露兵革不耗折財貨不損傷甲士但使敵入吾境攻城莫能下掠野無所得略地雖疾其勢不可長驅曾不旬日必退師矣若此者諱曰不能入也卽偶入之寇賈不能守也雖未必拓境亦免疆埸之蹙所以能歸安也其或有功而輕敵功成不善息民力盡而用之不戢求得欲從屬厭未已是以戰勝而終危形安而勢動若此者雖欲混一不可得也兩國相持未嘗㤀怨也未嘗㤀戰也未嘗㤀幾也在此者上下晏安有釁不能乘有備不能修在彼者君臣上下指畫狙伏以伺其隙齊桓公東向而吐而莒人倣晉獻公夜不安寢而虢人危及其慮成而後動計定而後戰偏師入境全局震壞矣或論安言計動引聖人而彊梁者已獨操其柄或智不爾人而欲坐收天下之敝而疾驅者已先拶其顛若此者雖欲偏安不可得也屯難之初仁義之名聞于天下天下引領以望其來埽除以延之入傾聽以從其令歡忭以樂其生如開大谷以納泉植大援以育獸自然而至無所勉彊此百年無患者也雖無仁義之名然兵力之彊誅賞之果亦足劫制人心使之懾伏彊鬩震撲鞭箠指麾如狼之於羊也所不如古者更宜養兵以鎭之養兵旣久其國必貧患在數十年後而不在目前也亾國之土地披以予人亂世之府庫散以資人人之需食者與求爵者莫不奔走趨役依附恐後苟無仁義忠信以固結焉一旦人情渙散莫可維繫不過數年世局又當變矣此三勢者皆能取天下而貽厥有遠近則國勢有修短其最上者耆定之後道德典刑維持世運禮義廉恥甄陶民風待士以禮則久有其士養民以仁則久有其民務本力農使生意充實氣化日盛至于二三十年敎化浹洽人心雍和疆場無犬吠之警閭里無調發之事耆年闕負戴之勞穉齒薄紈綺之好是以長有天下也以小人加於民上以無藝之征取民宮室臺榭棄舊而競新酷法峻刑刀鋸日弊居其閒者無論尊卑貴賤皆有自危之心皆無樂生之志戴目而視傾耳而聽以規域中風塵之警入其境則勞役多而休息少田疇穢而橋梁壞小人歎而君子思所以有亂天下也黼辰之上自弛魁柄魁柄一失必有所歸或歸宦豎或歸權臣或歸敵國歸宦豎者人心最憤君子遠引敵國閒之以啟其疆草澤因之以發其難歸權臣者羣小之推戴發于軍中謀臣之指畫定于暮夜雖有杖節死義之臣呼賈逵而矢心引列燭以自照固為俱靡而已無救危蹶也歸敵國者土地不能厭其欲貨財不能充其求名號不能慰其心資曰殫地曰蹙然後直舉其國所以有亾天下也上下三千餘年閒削平禍亂定于一統者僅及千餘年他皆彊者兼弱盛者陵衰易姓改物數見不鮮甚矣其亂也人情不安足以致亂而亂之所生絕不在人情擬料之中，聖賢不言延祚奇術但知安民正理我欲如是先俾天下以如是則祚必延矣我欲如是彊天下以從我延不延未可知也我欲如是必害人而後能如是或害他人之民或害吾民其促速則一也三代以前尚矣𨚗業之君得性情之正明理欲之分與天合德故能克當天心乃眷西顧此維與宅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此天之從人也天下莫苦昏昧賴人主之知以明故樂得知者而往就之又為之竭思慮盡謀猶以益其知也莫苦殘賊賴人主之仁以保故樂得仁者而事之又為之扦患難除姦宄欲長久所事也天下莫危無以相治賴人主詔令條敎悚動覺悟故樂聞仁智之令敎而服行之耕作織維非王澤不成比閭族黨非王敎不親居處食飲非王仁不安積聚穡藏非王之法令不能守百年期頤人皆有之非王之化日不能畢父子兄弟相依非王者宇下不能固此人之合天也是以天下之人各愼其身人君之業益固各愛其上姦臣之志不行自三代至《春秋》雖流為十二其法猶存也六國之君有仁心而不克自用有可以行仁之資而不知所用終歲務勝不休而卒為人所勝其故何也闢地廣土詘彊國而長諸侯惟以大其聲色財利之區在人者未可卽得糜爛在已者以爭之又或退處匿形狙勝敗而收卞莊之獲其進其退皆為利非為義也遷延歲月局勢且鸞其資以為彊者有一曰非我資者矣又有他人之勢偶成則在我之勢曰絀者矣秦之興也據形勢席威烈役使仇讐而制其命橫絕天下午道而拊其肩臂踞其要脊又値六國失計為嬴弱姬是以彊者愈彊而至於有天下及其亾也任法太過斬艾日聞人情旣不安矣又廢三代定主之制歲更易其長月改署其令故民心易於思亂易於為亂有自草澤崛起者此三代以前未有之事也李斯為始皇畫策務在因瑕釁而遂忍之戰士之難格者以賂開之謀士之難閒者以劍刺之皆忍之之計也以忍成功亦必有忍之者焉秦基未毀而李斯誅矣太史公論秦受命歸諸天助非美其得天也謂夫仁義禮樂皆棄不用而能與湯武同功故歸諸天以明其非人道也焉有人道弗得而可為君子觀其二世而亾是天終不可誣而帝王相傳之道法為不易也自秦以後帝王之興雖有懿軌終不及堯舜禹湯之盛是故中葉以降政教陵替天之所亾不必盡如桀紂也方其興也才權數計實有過人者天下大亂之時五常盡廢嗜欲流行草澤市廛有擊劍扛鼎之力不過攻剽為姦其有慷慨震發奮起一方者亦皆好亂樂禍雖在兵戈擾攘之中而子女玉帛盈乎左右迨其事敗則拱手而讓人與倔國而不服皆使人為刀俎已為魚肉耳有王者起知天道利後起則盤桓居貞必不妄發知人事利有德則施仁仗義以救人於水火知濟代在得人則拔謀臣於行閒捐土地以資戰將三顧草廬一見捫蝨若濟川之有檝也必不與人逐鹿相競於一彼一此而無成算於胷中也以土地甲兵之力行仁義之事實則以仁義之行濟土地甲兵之彊也有城而不取其意則盡取天下城而後快也有亂而欲定其意則在定天下之亂而臣僕其人也以為與人相競如兩騎竝馳未有以相先也於是反其所為彼急則此寬彼暴則此仁彼譎則此誠彼不能及則吾踞其勝矣猶未巳也以為控御失宜則事我之人還為敵國其事未可知也德之不修雖天下大定而蕭牆之內仍有隱憂其事未可知也是以雄略內斷英武外揚左顧右盼汛埽宇內而大亂巳除矣天下巳安矣與聖王同功矣其在中葉也大將統兵所以固圉唐之河北累葉不庭統兵之將授之土也參任宰輔所以防姦宋之姦慝接踵不巳參任之法滋其蔓也綜核以肅紀綱一人竊權紀綱皆其私勢臺諫以擊姦慝一姦當道臺諫皆其私人積漸旣久陵夷之理巳具儻非命世雄姿再造區夏其他中才以下雖有片長小善同歸二敗不必幽厲之釁而有赧獻之災矣何也其基命者淺也又其甚者始以簡質為治者簡質積而朴茂生朴茂積而勁悍生末流之弊至於不安在上始以文飾為治者文飾久而枝葉生枝葉久而姦巧生末流之弊至於不安在下如有不軌之姦生於其時知下情不安而輕移其上矣六朝五代是也陰去宗族翦伐知勇為子孫措諸不傾然而宗族旣盡知勇旣盡本根之庇薄矣是以微有失德其臣卽具禍心二三文墨之士不必有宋萬之力羽父之威壇坫之上挈神器與人不惟不以為恥亦復不以為懼養子健兒奮技擊之力跋扈之威叫噪部伍竊取委裘安坐而享之亦復無患葢習見所以得之者不義故知其所以失之者不爽也此朱子所云三綱不立衆志無所統繫而上之人亦無所憑藉以為安也《文中子》曰：天下崩亂非至公血誠不能安苟非其道勿為禍先又曰：天地有奉生民有主卽吾君也聖人錄多方之書以明倡亂者不惟犯人主之禁且賊古今通義逆天地元命葢殷之餘民聖人原未嘗以義士許之借先王餘澤之名倡亂於下竊發於大定之日其為惡逆夫復何疑所以不卽誅夷諄諄敎告者聖人之仁也仁不可妄施誅不可數貸聖人著之于經為後世戒所以止亂也夫鍾會亂蜀蜀人不能有為遂人殲齊齊侯無害于伯大勢旣有所歸雖使遺黎蠢動部曲亂法猶不害其定國也夫好亂者人心之私有定者天下之公也且大勢旣定而復倡亂天心亦惡之矣寶融曰自起兵以來城郭皆為邱墟生人轉于溝壑存者非鋒刃之餘卽流亾之孤若復再置于亂是使積疴不得遂瘳幼孤將復流離庸人猶且不忍況仁者乎若其樂禍而惡定神器有歸而竊發以此保身亢宗吾未之聞也。 |
| 2 | 《繹志》卷十終 |
| 3 | 屈開埏校字 周以存覆校 楊介康覆校 李心地續校 丁兆松續校 丁禧瀚續校 |
URN: ctp:ws317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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