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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叢書·繹志:卷十八》[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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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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繹志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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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門胡承諾譔

廣徵篇第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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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曰: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誠也。又曰: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然則天下國家之事皆當實有其理于身,身之所具,必得事理之極致、而後可措諸天下也。夫權衡所以揣輕重不為捶鉤者設也尋尺所以商遠邇不為運斤者設也龜策所以決羣疑不為知幾者設也故無其事不必求其類有其事而不識其類未有能致遠也天下一事一物皆有義理之極致非窅冥無可指視也求諸天命人心之本然盡其理而處以義得其至當而力行之至于純熟無閒,斯謂誠矣所謂極致者事理之中爾中不擇事小大皆有之中不相襲因物而往附焉中無定用無適而可忽也道義有消長人事有得失氣運有盛衰前乎此者不能盡出一法或以人事勝天災或以兵力平世亂或以王法正人倫或以正道闢邪說或以古法治今事或以後車鑒前轍要使已壞之人心自我挽囘若巨防障狂瀾將絕之義理自我宣明若白日照幽暗內不顧私已外不牽流俗而後能有益天下也夫斷木為棊梡革為鞠,莫不有成法。古之王天下者制器尚象自無之有觀遠察近畫為成法以授後世顒然觀仰羣然取貲無不愜于心無不給于用無不周于變要皆因天地百物之理與象而非聰明智巧所揣摩也君子修身成務之業亦當如是取古人良法備今時事用或因事為師或推廣取義要皆不違乎天地萬物之理猶夫制器尚象兩目相承而為網罟下動上悅而為舟車之類也然而聖賢之學不止于此葢內外交相養也動靜交相養也不一其內無以制其外不齊其外無以養其內靜而不存無以立本動而不察無以致用不心百姓之病是以不㤀帝王之功,不㤀帝王之功,是以不懈夙夜之學。夫豈補綴于此滲漉於彼小成其道卑陋其業也哉《傳》曰:君子之言信而有徵所徵者廣可信不疑𡩬博聞之為貴與人君卽位必紀元以首事,所以出政令、別先後,俾臣民有所奉,史策有所據也。《易》曰:元者,善之長也。所謂仁也。卽位之初,不以一紀而以元紀,欲其以仁宅心,政令皆從此出也。自古及今,嗣君卽位必踰年而後改元,葢臣子之義繼父之業、成父之志,不忍改父于一歲中也。楊駿輔政未逾年改元,後知其不可,惜于前失令史官沒之明年復改元,其闇于古義,固無足怪。宋太宗,賢君也,一歲之中旣稱開寶、又稱興國,𣀵逾載恒制急正始新令終始之義不明似乎攘其所有亟于自帝不宜在盛世與賢君也。秦漢之君有後元之號,議者譏其非重始之義。漢武帝因事立號數年一更攺元之法又為之變有一君而十餘紀元者王通曰改元非古也其于彼心自作之乎胡氏曰:歷世無窮美名有限不若編年之為正也今立號旣久古制亦不可用明代之君不再改元為可法也齊桓公先子糾而入為正晉文公後惠公而入為正所以異者何也無知者先君之賊也承雍林討賊之後故可先入以居其功奚齊卓子先君所命里克起而殺之此時先入是與聞乎弑也故以後入為正也漢大臣迎代王齊桓公之事也故宜速赴不宜猶豫楚觀從召子干晉里克之事也故宜遲囘不宜決起宋昌勸文帝舅犯止重耳非能有先見也明其理而決斷焉爾漢文帝有所迎而入者也元仁宗無所迎而入者也義之所在不約而同也若元之文宗大臣為之內主而嗣子失其權乃里克之事幸而成者不可以常理論也隱桓之論二傳絕不相蒙先賢所以博觀義理也《公羊》之說宮闈貴賤通論也《穀梁》之說長幼先後定序也《公羊》所據者大國之女有手文之祥來歸于我不可以卑位處之故以仲子夫人為正夫人旣正則隱雖長而絀于貴而賢無論葢世及之禮長與貴皆有定次賢則無定名從有定者與之所以止亂也《穀梁》據諸侯不再娶之義而以仲子夫人為不正夫人旣不正則隱桓貴賤不殊而隱為兄為長當立而不居是出于讓非出于義也讓者小善義者大綱以小善害大綱亦當從不正論故舉三端以正其失一曰以惠掩義一曰以邪妨道一曰探尊者之誤而遂成之也二說皆有理顧後世所用之宜何如耳詳觀此案宮闈之內定不可逾越先王之禮而假借名器魯國之事因禮制旣逾名號遂疑公子翬始有奪此與彼之心是以菟裘不遂鍾巫遂及端本正原惠公不再娶則仲子不得為夫人所有公子皆隱弟也亂無由作矣惠公假借名號使有配嫡之嫌人情疑貳亂賊生心《穀梁》謂之邪志豈不然哉手文之祥適為兆亂非有天命也若隱公者以國與弟而以庶子自處且明庶子無承先君之道而有攝嗣君之道幼則攝之俟其長而歸政焉葢攝有二義童昏不可主鬯則攝之恐彊臣懷二心則攝之有長君者二禍免矣隱為萬世立法非但率潔清以去國是以《春秋》中賢之也《春秋》書奚齊曰君之子變稱子常例而繫其君《穀梁》謂國人不以為君其義可不君也胡氏曰:其為子而弗子者莫能使人弗子之也非所子而子之者不能使人亦子之也合二義以觀愛之適以禍也尊之適以危也其不能得之人者雖彊行一時仍失據身後可以破溺愛之私寵授之偏矣宋有公子馮之釁而華督動于惡晉有重耳夷吾之釁而里克動于惡宋有湘東三王之釁而壽寂之諸人動于惡亂臣賊子未有無卻而動者有國家者先事而圖不以卻示天下則亂心不生亂事不成所謂先事而圖亦無他術明禮而巳矣葢為治者以禮鞠養其人以禮扦衞其人制其等殺示以撙節使物不窮于欲欲不淫于物所以養也享獻以訓恭儉燕好以示慈惠玉帛周于境外等級肅于國中使兵革不見刑辟可省四民不遷其業上下之分無所倒置人倫親疏皆和順雍穆無慢棄之過所以衞也故禮者社稷之基治安之本晏子對景公是也中葉之君亾禮于微害成於著亾禮于身害結于後嗣至其一旦固不可救矣杜預以衞君拒父為不義故衞瞋得稱世子趙鞅為義齊國夏在不義之列《公羊》《穀梁》以為盖雖石曼姑衞之臣子亦可帥師拒亾人也此後鄭玄江熙各持一說范寧注《穀梁》亦不取穀說而云傳義未驗夫此事旣折衷孔門矣然猶傳此二義故知是非之際審定為難以今觀之《公羊》所重王父之命杜預所重父子之倫父命時宜也天倫定理也二者相校定理為長夷齊之事一尊父命一重天倫適與二說相符觀二人皆不有其國所從者定理也故范甯違傳從杜胡氏亦從杜而引孔門言為徵也孔穎達曰:公子郢讓國不受然後立輒然則輒之立也據《周禮》適孫之文非有靈公之命也其拒父也緣可立之勢貪得位之樂非有靈公之命天子之敕也穎達所疏杜預之義故㴱駁王父命之一言以伸杜氏之說宋襄公納孝公亦然嬖臣爭權先君之殯失時鄰國聲其罪伐之是仗義也《公羊》所以義宋襄也然孝公者武孟之弟桓公以私愛屬諸宋非正也武孟旣立齊有君矣伐正而納不正故惡其助亂且伐喪也《穀梁》所以不義宋襄也亂長幼之序為重爭權為輕當從其重者責之故胡氏亦從《穀梁》與衞事同古今之事參伍觀之乃見其極則上士所順者德也下士所順者意也嚴人欲有益于其儔賢人欲有益于其世聖人欲有益于後世國夏曼姑之流所益者其儔也奉先君之命以伐亂所益者其世也不以一時之重易古今之重所益者後世也此論事之準也為其儔立說者眾人也為其世立說者賢人也為後世立說者聖人之徒也亦論人之準也齊文宣之狂暴一旦身死二弟不利孺子夫復何疑如人家祖父不尚禮義不幸子孫孱弱族之彊者卽欲奪其所有不惟習俗使然亦好還之理所恃者宰輔忠誠臨大節不奪耳然為二叔者位尊地偪為宰輔者主幼時艱此時兩家之事必有一敗敗則不在驍雄之王子而在迂緩之儒生也夫孝昭者既巳行之而效將死之際不思兄子誰殺而欲人之免其子乎葢大權入手自以為萬世之女寒暑未周身若朝露退思所為悔之無及姑為好言以慰後起冀以㴱悲之旨幸免于萬一然而必不可免者其定勢然也亦足鑒矣夫事之成敗雖不可知就其發見之端而定勢巳具其合于人心者卽合天心者也其不合人心者卽不合天心者也成不成未可知而天人所助必可知也所謂天人之心者高卑上下各稱其職智愚好醜各用其誠知代匱之理則微賤不可棄謹倚伏之幾則備豫不可弛不期效于前不責報于後庶乎有逸豫無險難矣後之君子居心不淨常為情所亂情旣亂則知必紛日以其知假借義理日以其力役使羣動怵之以威誘之以利然而大業不可誑立微物不可術欺事將成而物敗之者有矣事將成而已敗之者亦有矣夫合耦仇匹天之道也無天下皆愚我獨任智之理無天下皆弱我獨怙彊之理君子處此必也小其心而大其識是以能合天道集義者所以大也依仁者所以大也大則所如皆順否則所如皆逆惟君子而後能處順也晉惠公在秦秦伯許釋之晉侯之意但欲鶻突一歸呂甥為謀先立君于內而後迎石于外以示人心和睦國勢彊盛備禦修舉鄰好敦固安詳寬綽無周章失措苟且乞憐之態見于國人所以軍敗君獲尚能立國也葢抱空質猶是下策而舉措不亂足以服人雖其對秦伯之語一恭一倨總曰不憚征繕此特舌戰爾所以立國不在此也呂甥可謂知士矣謀立新君以免舊君救君於危策莫善此宋襄公用之厥後廉頗請之王旦請之明景泰行之皆呂甥之智也然亦有不同者晉惠在秦宋襄在楚皆君有別立之意臣奉行之非出臣下意也故君還而不怒其臣如鄭公孫申明景泰帝君無是命居國者以意為之所以舊君懷憤姦凶肆戮此亦不可不辨也《春秋》之義高子臧之節許季札之仁子西子郢皆稱美簡册而責子干效死不立葢爾時因亂得國鮮能善終或見弑彊臣或見誅舊君其復國而安之者未有非其舊主也惟負芻展輿遂取而自有之若明之景帝旣不能為子臧季札守節不移又不能為宋目夷讓而不有甘以其身為曹負芻莒展輿勢必出于南城之錮以釀奪門之禍矣然尚有可救者甯武子宛濮盟書闡發內外同心之理俾行者居者耦俱無猜葢欲衞侯詳味書中之意上下相安豈知其君含怒不解掩國內無備而渝盟去其弟是武子之盟欺國人而瀆明神于國事無毫末之益也景泰之末于忠肅身在事中不便以宛濮盟書主張朝端其们預密謀者皆小人誰能引古義斷事者是以豪帥漏誅于黻犬忠福踵禍于元恒也《通鑑》載韓琦請太后還政太后遽起琦卽命撤簾簾既落猶于御屛後見后衣也嘗疑舉事太遽當日未必若是後世亦不可復行本傳則不然琦先白請內批某日更不御殿然後令捲簾撤坐英宗猶曰莫未否琦曰巳得手詔矣如此君臣母子之閒各循禮義未失歡心始為事之可行書之可信者《通鑑》所書何鹵莽也故曰:君子避礙則通于理宋有兩大案不善用之皆足誤人濮議一案以子無爵父一語奪人主天性罔極之恩勢不免齟齬于當年亦未必取法于後世當時中書所據者《儀禮·喪服》之文為人後者為其父母服又據開元開寶禮為所生父母齊衰不杖期以此為稱父母之據不思二禮所云為其父母者乃詞窮而無可易故道其實以成文不當舉以為據者也中書據之乃曲說也持此以亂《正義》宜當時諸公之不服也又引宣帝光武皆稱父為皇考其說近是然宣帝光武不及所繼之嫌故得遂其尊稱濮議之時太后固在也進濮王為皇考置太后何地中書獨未之思邪惜乎此論未決而罷使後生不見禮義之定案也愚謂人情隆於所生未為大失然不可謂非私也為臣子者必欲求其據于典禮以明其非私故其說反多穿𨯳附會而不可為典要避私之名而有失禮之實非所以愛君也胡不俟太后賓天之後議之以所生皇考為定名明示天下以不容已之情則于禮無憾也葢曲說不敵正禮眞情猶可敵之若夫明之睿宗猶唐之讓帝元之裕宗未嘗一日為君自不能亂正統禮之秩序固在也兩統之說毋乃太激乎紹興一案金贈帑藏輸于怨家加以名號不正此忠臣義士所痛心疾首也然欲壯國威卽當修備修備之道先明大義以一人心至于施為之際亦當權其先後辨其名實先者內治也後者邊功也恢疆復仇者名也秣馬養兵愛民足國者實也先後名實秩然不紊卓然有效而國勢立非獨任盛氣直詞遂可威服境外也有宋不然人君晏安之好牢不可破國家財賦所出益以日削民閒供億之苦漸不能勝李綱疏陳買馬陰以內批立限破之所云大軍月椿錢東南巳不堪而怨謗作矣況他徵發乎夫無馬與餉何以用兵無兵何以恢疆復仇此勢之必不成者所以姦臣敢行其意而誑之誘之迫之怵之翻有似乎從嚴心之所同是以能與天下正議論爭是非也如木腐蟲生病不在蟲而在木也然當時慷慨激烈之論亦未嘗託諸空言葢講明義理使萬世下知和戎不可恃國恥不可安苟延一綫不可立業大勢一傾百難並作雖有智者莫能措手人君常念及此制治保邦于平日賤臣椀干于臨事勉圖中興之功不遵覆車之轍則當時諸公抗顏力爭之益大矣宋襄公母旣出矣而為太子如故也其自請桓公欲以國讓目夷卽漢東海王之意目夷不受桓公亦不許足以徵光武之失矣三代以上易樹子者內有大臣不服外有彊鄰致討是以母雖出子猶不廢漢唐以來母廢而子亦不女其位夫婦之道既苦父子之恩復絕胡不以宋桓公之事正之太子別居廢嫡之兆也申生曲沃楚建城父是也公子別居耦國之兆也桓叔曲沃棄疾陳蔡不羹是也故曰:五大不在邊五細不在庭親不在外羈不在內不易之理也太子不可將兵正于里克之諫四皓之謀矣温嶠執輕而止明帝不啻申言之更有可慮者魏太子擊齊而左右吸汁者皆勸之戰乃知不威不孝之謫旣屈于理而勸戰啜羹之望又迫以勢合二事以觀太子決不可將君亦決不可使太子將也宋孝宗時陳亮建議用肅宗命廣平王故事以東宮為撫軍大將軍整旅建康北向以圖中原亮徒知唐史有廣平之命而不察爾時東宮非廣平比也肅宗與廣平俱在軍中雖有撫軍之命猶之乎偏將耳進退誅賞仍取上旨孝宗㴱居九重太子將兵于外可引廣平為故事乎《易》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此閒之差當不啻千里也。觀光宗他日兩宮之禮,尚為讒邪所閒,子道不終,若使專命于外羣小從而導之禍機所伏當有更甚者晉陽之甲可見諸父子閒平始事者何言之易也古者元舅就國皆天子為之經理王命申伯其禮可謂備矣然備禮遣之不使與聞政事于朝所以無西京王氏東京梁竇之禍又以見先王慮事之周也葢人之生也非以力代食則以事稱餼雖里巷之恩一飯不可幸致也勢之最捷者無如外戚故幸之最徼者亦無如外戚據巳重之勢取必新君屈人主之尊致禮權貴以一家之寵窒後進之途以衆情之憾求一姓之疵茍一人有敗則舉族全陊此最危之地也故外戚榮不再世替輒沈族豈非道家所忌盈而必覆者乎第五倫請封侯以富之勿以職事任之洵越人箴砭也成王以周公有大勳賜魯重祭禘于周公之廟以祀文王而周公配之葢諸侯不敢祖天子而周公得配享文王以是為尊周公云:爾又云:夏正孟春郊祀上帝配以后稷牲用騂牡諸侯不得用天子禮而魯與周同祀同配亦以是尊周公也此見朱子詩注可信不疑者然非謂世世可通行也〈明堂位〉之文魯君世世祀周公以天子禮樂每歲孟春祀帝于郊配以后稷大路龍旂一如天子之儀其說原不可信安知非王莽時羣臣𡚶撰以實居攝之事乎王安石說此義謂周公能為人臣不能為之功故可用人臣不得用之禮微窺其意竊為此說幾幸他日寵錫殊禮于其身乎甚矣此公之𡚶也程子謂成王賜之魯公受之皆曰:非禮所以折安石之𡚶也《公羊》論魯郊非禮胡氏從之朱子亦從之葢《春秋》《注》云:魯之郊禘惠公請之猶未率以為常僖公始作頌以誇其盛則知其僭不自魯公也又考閩宮之詩錫之山川土田附庸未及郊祀豈有世舉其事而奚斯略之者詩中所云龍旂騂犧固已屬諸莊公之子矣益知其僭不自魯公也《春秋》之時以魯為有道之國諸夏資禮樂焉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衰之一語必不為魯公言也《公羊》子曰:魯郊非禮未嘗指摘魯公而目言之魯之子孫必待卜吉後郊不吉則不郊也先儒謂禮不當祀故待卜也若是祀之命受于成王則禮所當為何待卜哉又以知其僭不自魯公也所以朱子之書不言成王無是賜第云後世之失禮譬如梁孝王得用天子車旗終其身而止子孫安得承用之故曰:魯郊非禮也然則程子之說非乎曰程子之論葢準諸禮君不與同姓同車與異姓同車不同服雖周公尊親猶曰非禮況不若周公者乎葢不為安石起義論理亦當如是若夫鄭氏之說魯所郊者蒼帝靈威仰非昊天上帝范寧注《穀梁》亦從之其說出緯書非經義也萬物各有愛惡生殺之情放而縱之莫可極也在上者為法以齊之非直禁切其縱所以黙全其生也耿純欲避朱英之恨光武為徙封袁宏論其非畫一之法然處事之宜又當以光武為中若持高論以齊末俗恐一日不能止其𡚶發然後用國法治之其株累多矣可徙則徙兩家皆受其福朝廷之法猶屹然在也此亦禁于未然之指也御車者待其巳奔則無救于偾操舟者待其已沈則無救于溺先事而弭以光武為得其中矣夫乂用三德書之指也時乘六龍易之指也威福予奪抑揚進退各有㴱意總以納天下于中和治法出于中和則無偏黨矣託孤寄命葢國家不常之事《春秋》書季子以賢之書來歸以喜之宗臣之義如是焉已矣《孟子》曰:貴戚之卿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易位之說無乃太甚女人援此以陷趙汝愚則其流弊也伊尹未嘗有放太甲之事也營于桐宮密邇先王不居宮禁而居山陵以動其孝思發其天性好事之徒以為放焉成王初朝羣臣于廟其詩曰:閔予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言喪畢思慕意氣未能平也先王之思不待密邇山陵得之此周公所遇賢于伊尹也霍光受命與伊尹同而微有異者昌邑非昭帝命嗣也賢則當立不賢則不當立其立之非有所私以親與也廢之非有所忌以不賢奪也尹復辟而光易位其心則一也無伊尹之志而篡者桓溫是也海西之命有所受之不惟臣下不敢議卽太后亦不得輕議也況誣以宮聞之事愚天下哉故桓溫者古今漏網之人罪在不赦者也桓温之罪與徐羨之三人同三人討而溫免簡文之政不如元嘉也後代有伊尹之志者其惟韓琦乎韓琦處兩宮閒復有任守忠媒糵其旁而調護誘掖無不盡其苦心至于彗出復沒言者多以為憂琦曰借使復有一星出欲何為乎此無他英宗之命受于先帝非太后所可廢置見之眞而守之固他何知焉琦之處此更無他術必誠必恭而巳不恭則有居功之意兩宮皆不悅不誠則同列不相信小人得而閒之若韓琦者乃可臨大節而不奪也仗節死義之臣因國家多難而後有不可嘗試也平居無事有能輕爵祿者必不避艱險有能抗權勢者必不畏死生臨難仗節死義卽其人也宣帝以蘇武堅貞老臣令朝朔望號稱祭酒及其卒也圖于麟閣明著中興輔佐其尊之也至矣憲宗知白居易家貧用姜公輔故事以學士兼參軍便養其體之也周矣此皆位不甚尊優禮獨隆所以養人之氣節也氣節之臣用于朝必能逆折姦萌潛消禍本天下晏然無主憂臣辱之事其人亦以功名終也何在事前者無所見而不能知在事中者有所蔽而不能察在事後者禍巳成而不及悔不可不于無事之時任用其人以消弭天下大難也天下禍亂之幾苟露其端未有不至極盛而後已者迨其巳盛未有不消滅也呂后之虐高祖末年有其端矣陳平善計知勢不可遏故封呂之事順而從之至于假子正位宗黨橫恣則其氣發洩無餘從而決去不難矣故用陸賈之謀決之而巳當方張而抗迹必有不測之禍為社稷憂白馬今是也幾至不能決斷必有小人起而承之以亂易亂而禍亦及荒稷齊王囧是也籌度精妙百不失一大業絕而復續天位曠而默延古今一人陳平狄仁傑也儒者論世或舉仁傑以責平勃亦未盡然仁傑天后所自相也平勃高祖舊相也其情巳不同矣仁傑斡旋在天后旣倦之後平勃順從在呂后方張之始其時又不同也仁傑不生郝處俊之時所以復唐平勃不蹈褚遂良之節所以安漢事之成功能扶大義而不悖于義者寬為之途以養徇公之氣君子之心也苛論刻責奚為哉王者用賢當養其聞望歷官旣久而任始大則榮途坦然中外允愜不可開驟進之門長奔競之風也宣帝用蕭望之先試守郡又自九卿左遷馮翊使諭意曰所用皆更治民以考功君前為平原日淺故復試之於三輔張嘉貞對玄宗曰昔馬周徒步謁人主太宗用之能盡其才者由及時也周年五十而沒向使用之稍晚則無及矣陛下必用臣者宜及其時百年上壽孰為至者若血氣旣衰無能為巳用宣帝之法則恐歲月易邁有大才而不克成功如嘉貞之言恐躁進者僨轅破車亦未必能盡其才也必也人主待士常恐不及其時十旬九遷不為速士之自處常懷不敢僥幸白首郞署不為晚則兩得其道矣漢之徵賢也詔下御史大夫御史大夫下相國相國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必身勸為之駕故龔勝曰竊見國家徵醫巫常為駕徵賢者宜駕哀帝曰:大夫乘私車來邪有詔為駕是賢者就徵皆得乘傳也桓帝以安車徵韓康康辭安車乘柴車先使者發至亭亭長不知其徵君也欲修道橋而奪之牛使者知而欲奏康為請乃免是漢之徵賢不獨為駕且遣使也昭帝時涿郡韓福以德行徵至京師賜策書束帛遣歸詔曰朕閔勞以官職之事其務修孝弟以敎鄕里行道舍傳舍縣次具酒肉食從者及馬長吏以時存問常以歲八月賜羊一頭酒二斛不幸死者賜複衾祠以中牢是漢之賢者雖不受祿得存問賜予縣官終其身也賀知章辭官歸吳君臣為詩以寵其行玄宗《詩》曰:豈不惜賢達其如高尚心是古賢去國其君欲留之不能旣去而深惜其去也後世不重廉退之節亦無優給之賜五兩之綸半通之銅以徵逐營求得之以詭隨緖緖守之雖有挂冠神武抗志箕山過六百石輒自免者人主無由知公卿不同好此人褰裳疾足惟恐見罪縱復經營管寧之消息圖畫宗測之形像益增其愁懷若爰居之鐘鼓也此今昔之不同也漢元帝不用馮野王此中主之私非大公之道王道正直而巳不可以賢賢之故為加曲私況以曲私之故舍賢避之乎以親故避嫌是未嘗眞知其賢也如不眞知其賢則用與不用不甚相遠古之用人也取以天下公論試以當官職事有黜陟以勸戒其人有賞罰以稽覈舉主何憂薦引不公官常不勵乎稠人廣眾之中一言知其善則掺袪而亟取之兄弟之國十同姓之國五十而天下不以為私近不失親遠不失舉而天下義之稱其仇不為諂立其子不為比舉其偏不為黨而舉朝歸美焉若之何避親而棄賢也至寶在天地誰不知之所以不甚愛惜者妬其非已有也美物在天下誰能私之所以必欲彊致者懼其為人有也庭有嘉樹樂封殖之嘉樹生于道周莫為封殖謂無益于已也登于仞之峰不自知其高俯而下視衆山如培塿人物如蠢動而後逍然自喜者樂其相下也若不以公理為心則用之與禽其失同爾崔祐甫曰:非親與故孰能知其賢鄒浩曰用人之法恤公議于獨斷未行之前謹獨斷于公議巳聞之後持此道以用賢則公私之見皆屛除矣望之恭顯之事乃書傳中君子小人相傾之始從來外戚中官如輔車相依所以終始一心必不相負宦官邀寵必因緣勳戚勳戚攬權亦布腹心託耳目于臣豆正則相助為理邪則相依為命所從來遠矣惟朝士中變態最多比周讒譖與時遷移逝梁入幕曾無定迹人主墮其術中端士困于言下非一狀也蕭周許史之案兩家相對未嘗有勝負也其中轉轂在乎楊興數言王安石所云邪正方爭加銖兩之力而千鈞頓為低昂正此類也人主愼重不決旁引一人為助傾危之士因上下其閒為之𡚶說以憎亂之李德裕所云鼓天下之動以養交遊者也元帝于此貶則兩家俱貶用則兩家皆用郭父老害伯之言若適為元帝發也行潦之詩言烹雠者一言濯垢者再則知去惡之難倍于致養為人上者不可不加之意若之何混而無別也唐以諸州之賦析而三之其一上供其一送使其一留州送使留州皆給有司之費天子不問者也漢制山川園池市肆租稅之入自天子至封君湯沐邑皆各為私奉養不領于天子之經費卽其法也唐之山川諸賦頗入天子矣故以免庸之錢當古者湯沐之費以𢌿有司不如此不足窒貪墨而養其廉亾何德宗之時李泌請留州之外悉輸京師元友直句檢諸道稅外物悉入戶部其後裴洎又以送使之財悉為上供上供頗益而不加賦當時以為善政其實彼此易名皆使上供益豐州支益微徒知財利之權宜筦于上不復分別傭力之錢義當予下也且又有不加賦而民巳病者有司百務蕭索不得不抑配民間細而斗斛折變微利亦歸于官大而飛苞驛篚囊金櫝帛以輸權門行暮夜者盡取諸民展轉相須不為限制則展轉相蒙不復檢察一紙之令使天下之官曰喪其節天下之民曰傾其資政之不善孰過于此此熙寧以後之覆轍也立國之道所以貴重貨財者謂其好用之則庭實旅百取足其中以武用之則堅甲利兵足以備不虞金湯非粟而不守也人君躬自貶損與天下共守節制而不敢渝焉所以使經費有餘民閒不困征斂也斂之旣盡有司所負必多譴責不巳罷斥亦多姦胥知守長數易而侵盜亦多有司倦于檢察抑配良民益多姦民恐抑配見及故遲留正賦以伺苟免者亦又多矣未知何術以處此也必也上供之外仍以庸錢與州然後杜監司脅取之門塞長吏抑配之竇俾賢者足以養廉貪者必于得罪而後王道可行也然天下之弊日深月腐不可勝救者其原皆私之一言人臣私其身不得不私其儔大臣私其儔不得不私其屬展轉紛糾以及遠方小吏皆在所私之中行之旣久避私者寧舍直道遂私者卽遁迹公途人人各行其私而為之以公焉李泌諸人之罪可勝言哉宋初役法以衙前主官物里正等督課賦稅壯丁逐捕盜賊散從給官使令各以鄕戶等第定差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所謂衙前者倉庫綱運是也倉庫則失陷責之綱運則車船補敗責之農民不堪往往破家故為最難其餘諸役皆不得募人取代民有高貲或子弟業儒皆當為弓手執賤役是以苦之此差役最初之害也熙寧變法賣坊場雇衙前民閒不復知衙前之苦而中等之戶出錢不多最為甚便此雇役之利也若上戶舊雖有役而得番休今輸錢旣多于往時又無更休之歲下戶舊無役者今亦不免輸錢舊所役者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姦欺又農民出錢難于出力凶年則買莊田牛具以易錢納官而提舉司亦多斂寬剩為功此雇役之五害也元祐懲此五害更復差役官收坊場之錢民返衙前之苦所以羣議沸騰又上下二等頗欣躍中等則反為害度差役五年之費倍雇役十年此復行差役之害也總之新舊二役皆有利害秦晉之人差為便吳蜀之人雇為便安石光皆汝貴不能周知折衷論之民有田則有租有丁則有役苟以衙前為難者司馬光亦請如舊制于官丁寺觀單丁女戶之類有莊產田屋者隨貧富出錢佐之其農民不願供役者光亦許擇人自代如是則差役固無害也民出錢雇役遂得閉門安坐為資生之計惟寬剩錢太多是以復困苟嚴禁寬剩勿使歲有増益則雇役亦無害因其利而去其害二法皆可行也此二役沿革之辨也以今觀之大率雇優于差葢有司取錢過多及貪吏所為苟得良吏此患除矣村戶之民執役于官百費繁興不可勝較故喪家破產者所在而聞雖在良吏宇下亦未嘗安其生也竊意雇役雖弊尚未必至此夫公家之務有利亦有害者非天下大惡政也惟民閒皆被其害官吏獨見其利者天下大惡政也吏善則百法皆善吏惡則百法皆惡治天下者擇吏而已矣 占測之學信而有徵者善雖云有徵無益禍福之定數也漢建始三年日食地震同日俱發谷永曰但日食則妾不見但地震則后不見二者俱發明同事異人杜欽曰曰食中宮之部地震掖廷之中此必適妾爭寵而為害者欽永同辭皆知致災者二人一正后一壁妾烱然在目但不能言其名氏爾厥後昭儀姊妹非二人乎所謂信而有徵也然而妨嗣傷主之害不在日食地震時而在永始元延之閒與綏和之末相距廿有餘年當二異俱發適有一許后代之受其譴責舉朝泰然以為咎在許后矣永等不能言其非許后也所謂無益禍福之定數也女色入宮處耳目之前妨繼嗣傷聖躬在二紀後告戒則為日太蚤徵應則為期太遠此天心之不可知也李湻風謂太宗曰臣仰稽天象俯察曆數其人已在宮中湻風之術壹似優于永欽要不能指其人而去之雖知其人未必敢斥言也雖斥言之未必能決去也其實一也故曰:信而無益也漢武帝篤好鬼神末年巫蠱事起京師流血事之相因者也葢謂鬼神能降福則亦可致禍福可禱祠求禍亦可詛祝致矣巫蠱之言所以易入也光武信圖讖末年亦有妖𡚶之獄乃知鬼神之說臣下惑之其禍猶小人主惑之其禍必大善乎子產之對晉侯也人主有疾歸諸出入飲食哀樂之失節可以儆晏安而不惑于神怪然後為賢者之言爾高帝用兵可謂善矣旣分張耳韓信定河北又遣劉賈一軍擾河南非謂此二軍足以擒項不欲全盛之力用諸一隅闢地廣境而戰項之軍若無聞焉所以終擒項也光武遣耿弇别將取齊鄧禹馮異別將取關中高帝之法再用之而效矣葢重兵聚于一方膠固牢結而不可離者拙于用長者也故遣別將行閒道非善用兵不及此若項羽者每戰必自決勝不肯假人以兵牽制于河南而坐失河北此失策之尤者焉能與高祖為敵耶光武遣師入蜀戒吳漢堅據廣都以待蜀人之攻若其不來轉營迫之須其力疲然後可擊夫懸軍他郡旣已近其國都而堅據一城曠日持久豈客兵之利乎葢用兵宜觀大勢故閻寶謂莊宗曰情勢旣得斷在不疑當建武十二年天下大勢巳定蜀人之心不固久矣一旦大師壓境人人知其必亡英雄豪傑之士必不為之盡力其餘庸人緩于徵死需以時月終必取之不必爭一戰之利也昔高宗伐小蠻夷三年而後克孟獻子城虎牢以偪鄭堅據廣都卽古聖賢故智也李靖破江陵虛者在內實者在外則宜急掩其虛吳漢入蜀屬城外叛國都內孤則宜坐待其斃司馬昭破淮南亦得此法但以逆害順不可為訓故不足舉似爾每見入蜀之師惟苦關隘難踰旣破關隘未有須再駕者葢兵已踰險歸路阻絕人自為戰不全勝不巳而蜀人亦怯懦不可與秦晉荆楚為敵故桓宣武朱齡石皆以此得志也周世宗越壽春而取滁楊仍宜從陽欲以滁楊懼壽春使速下爾乃劉仁贍之守卒不可奪故滁楊終不能有班師之日舉而棄之葢客兵道險深入主人不懼而退則客無所依雖得城邑不能守也唐太宗征高麗欲舍安市城而攻建安李勣不可太宗雖彊從之意不以為然也卒攻安市不下斂兵而退以世宗之事觀之舍安市取建安猶舍壽春取滁楊也壽春不下滁楊不可守則知安市不下建安亦不可守勣之留攻安市者是也善取國者攻其國都不攻支郡彼建安滁楊皆支郡也必也破其國都則堅城亦下故宋武直趨關中周武直趨鄴下得用兵法矣兵法曰禽之制在氣氣之在人有因休息始復者有因休息益耗者有鼓而用之而後銳者有縱之使銳而遽衰者葢志聚則氣集志怠則氣散也曹璋鎮戎之戰誘敵人百里趨利迨其旣及俟小憩而後戰葢遠行之人小憩則足痺其氣亦闌此因息而耗者也王武俊貝州之戰謀囘紇衝陳而過使人馬盛氣皆用于空虛之地然後陳合而擊之此縱之使銳而遂衰者也此二戰者皆以奪敵之氣其氣一奪在于俄頃之閒而彼巳敗矣我巳勝矣西南夷之兵甚弱未敢抗衡上國所以𡚶有期請者譯人導之非其本心也故魏武曰羌胡與中國通自當遣人來愼勿遣人往善人難得必敎羌胡𡚶請因以自利不從則失異俗之心從之則無益于事此從來譯人通弊當事應之失策邊徼不靖者多矣然其為亂也如鼠之距穴不能遠有侵軼但欲底定甚難葢以地勢險阻窟穴甚多,彼所習熟外人所不悉大師入境逃入窟穴搜捕無術反為所覆若以重兵困之運道甚艱瘴癘難禦不久卽當旋師師甫旋而蟠聚如故矣韓雍征大藤峽議者欲以偏師逐賊以大軍困賊曰逐曰困皆無志于戰也雍斥之曰舍賊巢不圖而趨其末未見其可當全師至彼南北應援并力撲討何煩于逐蠻夷不可以禮義較惟戰勝自服兵貴拙速不尚巧遲何泥于困破此二議不旋踵奏績矣從來馭南夷者兵威旣振必以赦罪納降為善後之策葢南蠻之兵剽悍而無紀律攻之易破也以戰取勝非多所殺傷不能定亂卽舉疆土有之又當設官作鎮留兵遠戍皆非盛德之事且非息兵之法不如聾服其心勿侵擾吾民足矣禹之征苗俟其來格諸葛武侯亦用此法于南中范史亦曰:蠻夷雖附阻山谷而類有土居其凶勇校算薄于羌狄故陵暴之害不能㴱也夫荀吳滅陸渾之戎《春秋》無貶詞以其密邇王室不可縱之雜處故以滅之為義然僅得無貶非褒之也後之禦南夷者不惟屬于象胥且欲隸諸職方章惇因是捷取遷陟其不為惇者宿兵荒外奏功不時敝所恃以事無用故賈捐之之對論事者㴱有取焉越得歲而吳伐之越雖敗而吳卒亡福德在燕而秦滅之秦雖勝而燕卒復論者美燕越之終事而不咎其始之覆敗則非通論也始之覆敗刑政失也終之紹復天心未絕也後此之天心不能救當時之政刑故其復也若可幸而其亾也亦可鑒君子當先謹人事後順天聞也天下之勢如六王三國分而未一有大志者先務富彊厚其基本然後舉兵四出以彊大服弱小而無憂不勝司馬錯所以先取蜀諸葛武侯所以先定南中也天下之勢如秦隋民不堪命欲救世者先張形勢聳動天下然後富民禮賢安定人心培養國脈高帝所以閒道開武關唐高祖越河東取關中是也務富彊者不擇時皆可為之張形勢者乘我方銳擊彼方駭計不返顧機不旋踵冒險阻而進猶可操全勝稍遲緩焉則身名俱喪無自全之地矣符堅之勢與六國同舍根本事遠略是以失之桓溫入關長安咫尺而不渡灞水北伐之師已應元子入河之兆留滯枋頭而不克進是以亦失之也陳勝以二世元年七月起陳八月卽遣武臣徇趙鄧宗徇九江葛嬰徇蘄以東一月之中其衆四出寧不畏孤立乎葢秦以全盛之天下勝廣欲起而亡之非裂之使碎則不可得志多為之敵者所以裂之使碎也因武臣而燕齊起因鄧宗葛嬰而項梁沛公起其餘楚兵數千為聚者不可勝數要之皆秦敵也其敵旣多則不可撲滅戢於此而發於彼周文之師雖敗勝廣之首雖授頂梁魏咎不反兵而破秦終不可振迄於洹水之盟軹道之組者陳勝分兵之計為之也天下之心雖欲亡秦不敢輒動者勢也一夫倡亂天下之心皆動稍濡緩焉而動者疑積疑而沮積沮而響應無其人是以特起之一軍獨支全盛之勢長木之黛無不摽也瘠牛之僨無不踣也師老氣怠一不勝而千里瓦解楊玄感是也勝以一月之內散遣其眾幾徧天下其計為尤酷也厥後吳元濟之亂董重質為彼畫策不堅守一方但期號召天下然後徐起而圖之卽陳涉之謀也元濟不能用而廣明之賊卒用此策唐以亂亡葢秦之天下不裂則咸陽之勢不至大危漢之天下不裂則曹氏之勢不至極重隋之天下不裂則江都之亂未必遂亡國也亂而不裂者下民之擘也裂而不能遽合者天心之爰究爰度也亂之始必起於盜盜可弭也卽弗克弭尤當杜絕四出之路勿使散逸而為武臣葛嬰之事則猶可盪平也崔浩策劉裕必取關中又知裕必不能守何以不乘裕之東先勃勃而取姚氏之墟乎葢知勃勃之銳必不以鄰境拱手授人兩家相爭必有損傷又平城懸遠不若統萬偪處雖有鞭長不及馬腹且勃勃盜據一方結怨四鄰必不保其所有不于其身必于其嗣緩之須臾以俟後圖不摧勃勃之彊而掎延昌之弱此浩之知時也嘉定寶曆之閒西北粗安而李全之患隱若一敵國拒而不受則助敵為患其禍立至受之則借我卵翼養彼羽翮羽翮旣成還為我害而巳矣葢此屬喜放縱而惡檢押樂禍亂而惡底定尚意氣而無禮義有威令而不知紀綱招攜不以禮而處之失宜鮮不終為背叛也拒之于初彼必往投敵國願為前鋒我雖有禦寇之費無養寇之費所省巳大半矣雖有一時增戍之費無歲歲羈縻之費所省又不知幾何需以歲月狼子野心又思逞于所託敵亦惡而遠之則又我之利也然當其拒之而致寇中朝之士邊境之將必歸咎主議之一人謂其舍安全而就危殆開兵端而失扦城拒遠人而阻向化喪國師而驚宮闕其他罪狀無不可名若邊閫不貪招徠之名中樞不慕苟安之功言官不攙局外之議平心論理長慮審勢未有不以卻之為萬全者一有異同之論勢必出于納受而後此之害相因而至不可勝禦矣所以侯景之後又有李全也邊民陳攻取之策最不可信大抵僥幸求售以為進身之資其功罪總不必論但靜以待之勿為彼說所動則勝算也故劉面曰億荒遠人多干國議負擔歸國皆勸討伐後來信納皆貽後悔又境上之人惟視彊弱王師至彼必壺漿候塗截見退軍便鈔截蜂起此皆最中情弊韓𠈁胄當國之時,南使至北,有夜半賂驛使求見者言彼中方困可用王師佤胄由此北伐迨其兵敗或有咎此人誕𡚶者後觀金人南遷錄始知其不誣也大抵兩國相持不乏此輩輸情于敵以求奇功其賢否誠僞皆未可知所可知者吾自治何如爾前之泰始後之嘉泰皆非大有為之時不問何功皆不可成彼言者何與哉善哉光武曰邊境之事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傳聞之事恆多失實此安邊萬全策也嘗疑宋處江左與晉略同而晉之賢者皆欲自守宋之賢者輒欲聲罪于敵長江以外羈縻而已宋人所云下策而右軍以為勝算何以二代事勢不同若此諸賢論議亦與為不同若此耶當與虛公諳練者詳論晉之所以當守而北伐者為𡚶作詳論宋之所以當戰而自守者為㤀親實實落落畫以定見使萬世可通行不可但襲前人餘論汎汎不切而誤後之君子也兩雄相時又值事勢所迫起而相圖必有一斃者但爭先後著爾然事先何以察之觀其言詞卑巽粥粥若無能卽具毒心與辣手者也不然彼此力均何以肯相下乎得其諂詞而防之猶可相當若信彼甘言卽欲施其控御則墮術中矣石勒將圖王彌張賓謀曰王彌軍勢稍弱觀其控御之懷猶盛可以誘而滅之此一語者王彌之首已致麾下矣再以此法取王浚如探囊而得浚與彌雖死猶不悟也孫權上舊稱臣於操稱說天命操以權書視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耶如此譎謀惟操能照之葢操之為譎足以相當亦由操雖據天下之勢未忘恐懼之心不受人推戴故亦不受其籠絡也盜亦有道夫豈不然唐高祖欲定關中意使李密禦東師故為書以驕其志密遂大喜謂其下曰唐公見推天下無復慮矣淺躁若此所以終為唐擒合數事觀之成敗亦瞭然矣養兵之費國之大害也惟屯田最善曹操屯田之法所在之穀卽儲於所在故兵之所向莫不有穀是以其兵最彊袁紹仰食桑椹袁術取給蒲蠃竟無一人謀及屯田者可見當時羣雄茍且鴟張殊無深思也若夫邉境之屯大國所以待小國敵國未必可行也近塞所以馭屬夷逺塞未必可行也車師之田漢卒不得志焉塞遠而敵彊也學者勿讀〈趙充國傳〉遂謂屯田為邊那百勝之策好事者因而越境邀利也馮奉世矯制斬莎車王蕭望之黜其封郝靈侄斬默啜宋璟抑其賞皆恐干賞蹈利乘危徼幸生事境外其言卽匡衡所以抑陳湯也論者未嘗咎望之宋璟獨不直衡何也人臣不由上命而有度外之功武臣則曰軍賞不踰時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文吏則曰懲而毖後患莫于拚蜂自求辛螫兩不相謀各有其理抑揚予奪斷自主心不牽旁側則人心帖服可以垂法後世宣帝斷自主心元帝牽于旁側宜後世之論不邑邑于奉世靈侄獨鬱鬱于湯也以《春秋》之法論之季孫宿受命而救台不受命而入鄆君子惡之則蕭望之宋璟慮長矣劉向之疏稱引方叔召虎不過誦說舊文不足蔽拚蜂之失向意葢云舍明白顯著之功不加賞賜過引未至之患預為督責恐解怠邊將之心掣縛任事之肘鬱結舉世之氣雖不生事于邊而國家之事從此益多也元帝于此當重賞已成之功嚴禁後來之將庶兩得之乃草草論功終為刀筆所陷是以人心邑邑耳魏人焚領軍宅而殺其帥爾時為亂者千人不可勝誅誅八人而赦其餘用法未嘗不當乃姦雄已生心矣姦雄之心起于時政陵替不僅在此一事也孽后專政朝章黷紊亂巳成矣卽無此事亦必有乘閒而起者禮曰敎者民之寒暑也教不時則傷世事者民之風雨也事不節則無功敎重而事輕敎之所係一世之治亂事之所繫一事之得失也爾時之魏失在厥敎不啻厥事卽舉為亂千人誅夷略盡猶不免高歡之生心爾兩軍相當戰克為難既克之後散遣降卒亦不易也古今得法者惟耿弇爾朱榮最善弇破張步樹十二郡旗鼓令各以郡人詣旗下眾十餘萬輜重七千餘輔皆罷遣歸鄕里榮破葛榮令親屬相從任其所欲卽往居之數十萬眾一朝散盡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領隨便安置咸得其宜時人服其處分機速二事皆可法也唐季徐州之亂全由朝廷措置之失戍卒擅歸一死也殺其都將二死也沿途製兵械招亡叛三死也負此三死胡不令所過之地相機討除而赦于初起之時又下敕徐州以待其歸使數千里外人返就父兄子弟以助其氣勢増其黨與誰為此計者唐之事去矣巳據徐州殺官兵囚節將尚遣敕使撫慰此何為者也唐之事再去矣康承訓旣破賊旋復得罪使為將者皆懷二心謂有急不愛官賞事寧則棄之或更得罪率以承訓為戒而欲留賊以冀後福唐之事又去矣夫反寇非能抗朝廷也中君庸相自他其柄以取大辱否則在朝之臣居權要者取貨于此輩以撓大謀蹤遵說祧人莫能知史官無從記之不然何以計失而惑遂至此邪幽州屢逐其帥僧孺因而撫之謂後人所以得卽前人所以失也不費帑藏以市無用之土且阿資其扦禦北狄則爪牙之用固不計于逆順此策雖幸無事然大失朝廷之體宜司馬公極論其失以為非綱紀四方之道而幽州逐帥之風亦不已也及觀李德裕處此則過僧孺遠矣德裕之言曰河朔命帥皆報下太速故反側者得安若少須之下且有變故其處分也陳行泰殺史元忠以請朝廷遲之未報而行泰為張絳所殺絳之請節亦久未報朝廷得張仲武而自除之詔下而絳巳逐軍中亦定不復亂矣總之處難事者不宜急遽應之以緩自有善策陸贄所云安危存亡之幾宜審愼者正謂此也且宰相處事雖有妙用要必載義而行不可全觀時勢此中為時勢所迫征小趨便苟且偷安而已矣明世宗時大同之兵屢變頻戕大臣必朝廷處分緩急操縱閒有失宜者恨不以德裕之事正之方討叛臣圖敵國而支郡來降固當受之然根本未拔其心終不定也吾之受之一切經理之費必不可少是自生一累矣况有不令之人飾虛言冒功賞以傾搖反覆于其閒受之則後累無涯拒之則前功盡棄不如用荀吳不受叛人之義旣可服敵人之心彼若果欲向化亦不憂其旅拒矣此處兹事之定局也范延光討李彝超不受銀綏之降當時謂之得策周世宗時泉州請隸中朝世宗卻之詔曰卿久奉金陵未可改圖若置邸上都與彼抗衡受而有之罪在于朕勉事舊君且宜如故葢隔越之人以此嘗試朝廷非眞向化也且如谷永伊邪莫演之議亦未可知受之則納叛人受欺紿皆為遠近所窺伺後有類此者知所處矣尹源敘兵極論禁兵無用葢驕而且逸驕則難令逸則難勞但可守京城張聲勢不可禦寇難致死力也宋以禁兵戍外故邊備最弱此必然之理欲善其制當使邊郡得自募兵而重郡將之任如曰跋扈可憂但使專一郡之事不得連數郡之勢則與古小侯無異未聞《春秋》小國敢抗王命也蘇氏曰:天子必有所私之將將軍必有所私之士其說非也《左氏傳》曰:世之治也政以禮成民是以息公侯之于武夫止于資其扦難不必私之以為腹心爪牙唐末之亂皆由為將者私其武夫多有養為兒子者其勢旣壯敢于抗天子命而所私之士亦矜其功亦襲其迹其人旣莫能自安天下之亂亦無空日然後知左氏之義長也重臣臨邊未必有益疆事而擾民則甚矣葢官高則啜汁者衆用廣則徵調者煩所至未獲其利巳受其害乃久開外門利已盡而過亦多又思入居要地以杜讒慝之口史嵩之是也久居督府攬天下之利復還柄政肆監謗之虐展轉數番國勢益頹此從來重臣臨戎之覆轍也分兵進討乃諸將心力競爭之時誰能按兵不動為他人張聲勢者若謹守節制論功之際掎角之勞未必與獲禽同賞故彼此效力之念不約而同雖有詔書禁切不能止也曹彬岐溝之敗諸將違詔速進信有罪矣然太宗征遼之舉在廷之臣多言不可葢彼此兵力相當安能一舉遂滅不能遂滅終有一敗不在此路則在彼路不在入境卽在旋師雖先後不同其敗一也若獨歸罪爭功豈盡然乎且為遼人計亦當並兵一路以取必勝一路旣勝則他路之師不戰自退以主待客以合待分道固如此雲應飛狐之不守安知非遼人故縱之耶諸葛恪姜維連兵伐魏東西並舉魏人以堅壁不戰禦恪而並力倍道赴維維退而恪不獨留爾時兵力維未必弱于吳也而恃吳之念大過謂魏師必不能西一旦破其所恃則不怯而怯也此卽遼人取勝岐溝之謀也高祖旣定天下與其臣論劉項得失其臣以為與天下同利之故高祖自謂能用三傑也以今觀之與天下同利自是雄略風塵之際實能收拾人心得其死力但以比諸能用三傑之說則此大而彼小也王陵等所見者小亟稱同利之公高祖所見者大獨舉用賢之效故天下後世皆以高祖為名言矣讀史至此當知軍旅閒所以結諸臣之心未必獨以能用三傑之故而四海旣定不可不發明此義使萬世知所輕重葢賞功與持論旣殊時矣小大輕重各著其義此高祖所以言太史所以載也然則從容持論于廟堂之上與勞來鼓舞于職任之曰自是兩事焉可抑此隆彼以暢吾說也哉淮西曳碑之事亦有說焉歸功天子宰相自是作文大款目所云持論廟堂者也銘功獷戾之境布告熊羆之士所尚者給乎事用中平機宜使君子小人皆知勸戒所謂勞來鼓舞者也不宜舉文章簌會施諸行陳閒也且大廈旣成非一木之才摧鋒陷陳為力不細豈可盡略不論而曰非天子宰相莫能成功乎葢力戰與持論殊時為文與勸功異事高帝以已之功歸諸其臣所以羣下皆服韓公以諸臣之功歸諸君相所以有曳碑之舉也然後世不廢其文者以其所見者大非曲士之言也救災恤患霸國之事也有世道之責者最不可溺于晏安故鄰國有患皆當救之然相救之事亦難言矣凡兵戎者人民死生之大關天下之危機也此機常靜天下皆受其福此機一動天下由以不安是故賢君求所以靜其機者庸君所行常有以撼之使動禍亂一構因事造端日引月長漸乖始圖戰勝之後尚有乘其敝而利之者說在乎韓盧東郭之喩也况乎國非見伐又無君臣勤王之義或以忿疾或以貨賂甚且為匹夫興師不惟聖賢不為卽管晏孫吳亦不為也《穀梁》子曰:使人以其死非正也柰何以必死求于人故《春秋》書乞師皆譏柰何以必死應人之求故《春秋》書救者未嘗責以相徇也後世之論每恨六國不相救夫六國之君不用聖賢以圖王業僅思守境以耽晏安稍倔彊者輒欲收卞莊之利其計不失于不救也彼孫權者乃用先主自救非救先主也赤壁之事若不懼為劉表之續豈肯為諸葛片言所動哉其後周瑜死魯肅代其任欲以抗操懼不克也又計爾時江表之力第可用諸淮南與張遼相持西陲苦無將適先主在彼遂以委之自權借備以荆數年之閒漏須屢戰荆土若無事者事在備也乃知權之借備實自為爾三代而下不復有桓公救邢衞之事矣凡往救人者皆自私其利者也王猛退桓溫以圖燕李克用謀解圍于燕拓境于潞唐莊宗合我之交離彼之黨為取天下計其意皆自為也未有以美名易實禍如竇建德者也宋自南渡以後談經濟者非縮衄而多畏懼則憤激而鮮實效否則不免征繕調發之艱功未造端而民聽巳駭所以爾時之事無可為者一時諸公只可講明道義留帝王致治之法于不墜所謂聖賢之命脈猶在人心終有時而開明也如陽氣潛藏淵泉之下一以養萬物之根荄一以避盛冬之寒慄孔子作《春秋》亦是此義因思五代之時天下賢士聰明才力率無所用故并入釋氏一門宋有周程開其先朱子繼其後士大夫有所依據免尋釋氏之路則有功于斯人大矣然其不得見用于世故別出而為此者其為勢所使則一也擊大姦者俟其動搖而擊之則易為力俟其安靜而擊之則難為功葢姦人事悖必有自為動搖之時賢知之士先事而為之謀養其全力以俟其閒苟動搖矣亟起而蹴之鮮不克濟矣董卓移都之時最可掩擊皇甫嵩不能擊也李全敗于彭義斌之時趙范請以兵蹴之史彌遠不能蹴也彼其心存畏懼百慮俱廢不因此時亟圖如奉漏甕以沃焦釡展轉卻顧不得巳乃始號召干戚而圖之吾謀尚未集也姦人之膽先我而定則吾難為力矣子家子曰:日入慝作未可知也謂其動搖而復定也鄭莊公稔叔段之惡于前及其叛也窮追遠討使無所容《穀梁》以為非親親之義季友聞叔身之言先事而酏之《公羊》以為誅不避兄二說似平相反乃君臣之義則然也人君制義者也可以議親而亟行法則為傷恩《穀梁》所以非鄭莊也人臣奉法者也知有罪而不討則為縱賊故以亟討為義《公羊》所以義季友也乃知緩追逸賊親親之義為人君言之也君親無將將而必誅為人臣言之也漢之諸王有聞樂之泣人臣執法而君不稍貸其過在君而不在臣六朝之君誅鋤同氣如取鯨鯢當時羣臣無為田叔袁盎之事者其過亦在君而不在臣也張敞論霍氏怨王欲致其討而曰明詔以恩不聽羣臣以義固爭而後許雖其說近于權術不甚純粹于以肅朝廷而全恩禮謂之合乎《春秋》可也《春秋》《書》曰:秋七月癸巳公子牙卒疑者曰:大夫有罪不以日卒此之曰卒則是無罪也無罪而殺之則宜閔之閔之則不沒其親君之母弟文宜書弟此不書弟是以《義疏》之也旣曰疏之宜去其公子不去公子是不欲疏也三者皆異乎常例何也曰此聖人變其常文以示衷也葢誅不避兄君臣之義託以疾死死而後立兄弟之恩其用意也微處事也周聖人深曲其文以著其意而明古今之大義也人之觀賢也驟而稱之不若徐而味之驟而稱之者美其行也徐而味之者度其心也以此之心附彼之心知當時處事委曲以致其心又知所用之心常在天地之閒也以後世之人不忍沙觀其心又知當日所用之心不在耳目之前也凡論賢者之事其隨聲可否者皆無益于我也其㴱心後得者則不獨為彼也以吾心詳其曲折遜志而諦觀以吾身肖其曲折躬行而實踐則天下之善無不萃聚于身樂善之心無不暢遂于天下矣此為學之法也凡開𨚗之君與其臣談說故舊以為笑樂為之臣者亦以舊日之恩仰答上意此朝端之盛天下之慶也然所述之事所操之旨皆當出于戒懼而不矜喜導諛則君臣之歡可以不替若因緣際會輒自誇張又或小有憤邑卽生怨望皆人主所不堪也魏徵侍宴詩曰:終藉叔孫禮方知皇帝尊太宗曰徵所言未嘗不約我以禮此人臣侍君燕樂賡歌之準也民之逋負有二有窮乏者有姦黠者朝廷蠲除之恩要皆姦黠受之窮乏不及也不可不思所以齊之程子為合有所蠲除前科獲免者後科必先期取足然後人不以逋為利其事可法也賦稅國之大事也有司課責良急吏卒緣以張威愚民輟饔飧勞吏常苦不給不可不思所以寬之种世衡為令有所追呼不使執帖入村但榜諸寺門書其名字期以時曰無敢不至者其事可法也詰盜賊者必使比閭族黨不時窮詰窮詰境內之姦使無所容則境外之盜莫敢相引而至所以有晉盜逃秦之效也尹翁歸為治姦邪罪名縣縣皆有記籍盜賊發其比伍中輒召長吏告以姦黠主名用類推述盜所過抵常如所言無有遺脫程子令晉城夜有殺人者吏叩門白程子曰:吾常疑某村某人惡少之不革者也,必此人也,其事可法也。為有司者,以所治徭役輕重、與上官力爭,上官不得見責也。平𠀉之會,子產抗論以爭職貢自日中至于昬然後見從其事可法也人心之貪起于銖兩之微浸淫不巳則放而無極〈月令〉一歲中再正度量衡石斗用權概所以儆貪也其義可法也治大都者利用嚴峻治小邑者利有寬舍葢都邑之地姦人猾胥所族處也敢於玩法是以不可不嚴所謂馭黠馬者利其銜策當以柱後惠文彈治者也僻壤小邑聞吏而走且避之見官長而色戰若有司過嚴徒假鄕部猾民之利器爾故以極剛治小邑,雖得其正,猶有吝道。〈晉〉之上九是也。語曰:王事若襲學焉,得習故居官之日常苦不暇大學所以貴豫也。天下權勢所在趨走者眾除其所忌致其所欲有潛為之地者故所好之人卽不明示遷陟而左右道諛坐致飛騰者有矣所惡之人不必操戈斥逐而食客探旨下僚承意代為褫服代為到刃者有矣趙客欲殺翟章所致禍者不在章也宋人進奏院一案所擊去者蘇舜欽而意不在舜欽也禍福有相及者非意想所能測也韓信見廢之後倨傲之事當不止于觖望生與噲等為伍稍知畏禍者必不為此言,以觖望為心、而以倨傲為行,所以倨傲之事不能掩覆,必聞于人主矣。桓溫問術士以國祚修短其人以恐懼而泄其言息夫躬祈福鬼神禮禍私室而詛祝之獄興楊炎賣私第為官廨姦人譖之以為貴估其宅賤入其幣又買地京師而飛語中以竊據王氣葢位愈高則謗愈重非百口所能辯也,其事皆當戒也。倉卒避患必愼所投。富人不可投也,貴人不可投也,彼各有慮患之心,不為人用也。名高天下,尤不可輕入危地。蘇氏土偶木偶之喩,宜知戒焉。有直節者不當立無𡚶之世、友無𡚶之人。王生與葢寬饒書,冝書紳焉。漢文帝時新垣平言河通于泗、而汾陰有金寶氣,疑周鼎當出其閒。其說近𡚶,其後武帝果于汾陰得鼎。垣平之言未嘗𡚶也,但方士鮮有令終,不問術之驗否,人主信之,恐為遠近所窺,大臣信之,亦恣其人之招搖,故方技之書,君子言其然而不言其所以然,存其說而不必垂其訓,葢以吉凶禍福天之降命者遠,人之自取者近,君子以近者觀之、卽于其近者防之,不求諸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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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繹志》卷十八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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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開埏校字
             周以存覆校
             楊介康覆校
             李心地續校
             丁兆松續校
             丁禧瀚續校
URN: ctp:ws348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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