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资治通鉴卷第六十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判尚书都省兼提举万寿观公事上护军河内郡开国侯食邑一千三百户赐紫金鱼袋臣司马光奉敕编集 |
2 | 后学天台胡三省音注汉纪五十二 |
3 | 孝献皇帝乙 |
4 | 初平二年春正月辛丑,赦天下。 |
5 | 关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迫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刘虞,宗室贤儁,欲共立为主。曹操曰:「吾等所以举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者,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非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韩馥、袁绍以书与袁术曰:「帝非孝灵子,欲依绛、灌诛废少主、迎立代王故事,奉大司马虞为帝。」术阴有不臣之心,不利国家有长君,乃外托公义以拒之。绍复与术书曰:「今西名有幼君,无血脉之属,公卿以下皆媚事卓,安可复信!但当使兵往屯关要,皆自蹙死;东立圣君,太平可冀,如何有疑!又室家见戮,不念子胥,可复北面乎?」术答曰:「圣主聪睿,有周成之质,贼卓因危乱之际,威服百寮,此乃汉家小厄之会,乃云今上『无血脉之属』,岂不诬乎!又曰『室家见戮,可复北面』,此卓所为,岂国家哉!慺慺赤心,志在灭卓,不识其他!」馥、绍竟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虞见岐等,厉色叱之曰:「今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勠力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污邪!」固拒之。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欲奔匈奴以自绝;绍等乃止。 |
6 | 二月丁丑,以董卓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上。 |
7 | 孙坚移屯梁东,为卓将徐荣所败,复收散卒进屯阳人。卓遣东郡太守胡轸督步骑五千击之,以吕布为骑督。轸与布不相得,坚出击,大破之,枭其都督华雄。 |
8 | 或谓袁术曰:「坚若得雒,不可复制,此为除狼而得虎也。」术疑之,不运军粮。坚夜驰见术,画地计校曰:「所以出身不顾者,上为国家讨贼,下慰将军家门之私雠。坚与卓非有骨肉之亲也,而将军受浸润之言,还相嫌疑,何也?」术踧踖,卽调发军粮。 |
9 | 坚还屯,卓遣将军李傕说坚,欲与和亲,令坚疏子弟任刺史、郡守者,许表用之。坚曰:「卓逆天无道,今不夷汝三族,县示四海,则吾死不瞑目,岂将与乃和亲邪!」复进军大谷,距雒九十里。卓自出,与坚战于诸陵间,卓败走,却屯渑池,聚兵于陕。坚进至雒阳,击吕布,复破走。坚乃扫除宗庙,祠以太牢,得传国玺于城南甄官井中;分兵出新安、渑池间以要卓。 |
10 | 卓谓长史刘艾曰:「关东军败数矣,皆畏孤,无能为也。惟孙坚小戆,颇能用人,当语诸将,使知忌之。孤昔与周愼西征边、韩于金城,孤语张温,求引所将兵为愼作后驻,温不听。温又使孤讨先零叛羌,孤知其不克而不得止,遂行,留别部司马刘靖将步骑四千屯安定以为声势。叛羌欲𢧵归道,孤小击辄开,畏安定有兵故也。虏谓安定当数万人,不知但靖也。而孙坚随周愼行,谓愼求先将万兵造金城,使愼以二万作后驻。边、韩畏愼大兵,不敢轻与坚战,而坚兵足以断其运道。儿曹用其言,凉州或能定也。温旣不能用孤,愼又不能用坚,卒用败走。坚以佐军司马,所见略与人同,固自为可;但无故从诸袁儿,终亦死耳!」乃使东中郎将董越屯渑池,中郎将段煨屯华阴,中郎将牛辅屯安邑,其馀诸将布在诸县,以御山东。辅,卓之壻也。卓引还长安。孙坚修塞诸陵,引军还鲁阳。 |
11 | 夏四月,董卓至长安,公卿皆迎拜车下。卓抵手谓御史中丞皇甫嵩曰:「义眞,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德辅朝廷,大庆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将天下皆惧,岂独嵩乎!」卓党欲尊卓比太公,称尚父,卓以问蔡邕,邕曰:「明公威德,诚为巍巍,然比之太公,愚意以为未可,宜须关东平定,车驾还反旧京,然后议之。」卓乃止。 |
12 | 卓使司隶校尉刘嚣籍吏民有为子不孝、为臣不忠、为吏不清、为弟不顺者,皆身诛,财物没官。于是更相诬引,冤死者以千数。百姓嚣嚣,道路以目。 |
13 | 六月丙戌,地震。 |
14 | 秋七月,司空种拂免;以光禄大夫济南淳于嘉为司空。太尉赵谦罢;以太常马日磾为太尉。 |
15 | 初,何进遣云中张杨还幷州募兵,会进败,杨留上党,有衆数千人。袁绍在河内,杨往归之,与南单于于扶罗屯漳水。韩馥以豪杰多归心袁绍,忌之;阴贬节其军粮,欲使其衆离散。会馥将麴义叛,馥与战而败,绍因与义相结。 |
16 | 绍客逢纪谓绍曰:「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给,不据一州,无以自全。」绍曰:「冀州兵强,吾士饥乏,设不能办,无所容立。」纪曰:「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使取冀州,馥必骇惧,因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肯逊让。」绍然之,卽以书与瓒。瓒遂引兵而至,外托讨董卓而阴谋袭馥,馥与战不利。会董卓入关,绍还军延津,使外甥陈留高干及馥所亲颍川辛评、荀谌、郭图等说馥曰:「公孙瓒将燕、代之卒乘胜来南,而诸郡应之,其锋不可当。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馥惧,曰:「然则为之柰何?」谌曰:「君自料宽仁容衆为天下所附,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临危吐决,智勇过人,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世布恩德,天下家受其惠,又孰与袁氏?」馥曰:「不如也。」谌曰:「袁氏一时之杰,将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彼必不为将军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彼若与公孙瓒幷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夫袁氏,将军之旧,且为同盟,当今之计,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彼必厚德将军,瓒亦不能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泰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闻而谏曰:「冀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柰何欲以州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先是,馥从事赵浮、程涣将强弩万张屯孟津,闻之,率兵驰还。时绍在朝歌清水,浮等从后来,船数百艘,衆万馀人,整兵鼓,夜过绍营,绍甚恶之。浮等到,谓馥曰:「袁本初军无斗粮,各已离散,虽有张杨、于扶罗新附,未肯为用,不足敌也。小从事等请以见兵拒之,旬日之间,必土崩瓦解;明将军但当开閤高枕,何忧何惧!」馥又不听,乃避位,出居中常侍赵忠故舍,遣子送印绶以让绍。绍将至,从事十人争弃馥去,独耿武、闵纯杖刀拒之,不能禁,乃止;绍皆杀之。绍遂领冀州牧,承制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亦无官属。绍以广平沮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宠遇甚厚。魏郡审配、钜鹿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韩馥,绍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及南阳许攸、逢纪、颍川荀谌皆为谋主。 |
17 | 绍以河内朱汉为都官从事。汉先为韩馥所不礼,且欲徼迎绍意,擅发兵围守馥第,拔刃登屋,馥走上楼,收得馥大儿,槌折两脚;绍立收汉,杀之。馥犹忧怖,从绍索去,往依张邈。后绍遣使诣邈,有所计议,与邈耳语;馥在坐上,谓为见图,无何,起至溷,以书刀自杀。 |
18 | 鲍信谓曹操曰:「袁绍为盟主,因权专利,将自生乱,是复有一卓也。若抑之,则力不能制,袛以遘难。且可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操善之。会黑山、于毒、白绕、眭固等十馀万衆略东郡,王肱不能御。曹操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操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
19 | 南单于劫张杨以叛袁绍,屯于黎阳。董卓以杨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 |
20 | 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董卓使人诬衞尉张温与袁术交通,冬十月壬戌,笞杀温于市以应之。 |
21 | 青州黄巾寇勃海,衆三十万,欲与黑山合。公孙瓒率步骑二万人逆击于东光南,大破之,斩首三万馀级。贼弃其辎重,奔走渡河;瓒因其半济薄之,贼复大破,死者数万,流血丹水,收得生口七万馀人,车甲财物不可胜算,威名大震。 |
22 | 刘虞子和为侍中,帝思东归,使和僞逃董卓,潜出武关诣虞,令将兵来迎。和至南阳,袁术利虞为援,留和不遣,许兵至俱西,令和为书与虞。虞得书,遣数千骑诣和。公孙瓒知术有异志,止之,虞不听。瓒恐术闻而怨之,亦遣其从弟越将千骑诣术,而阴敎术执和,夺其兵,由是虞、瓒有隙。和逃术来北,复为袁绍所留。 |
23 | 是时关东州、郡务相兼幷以自强大,袁绍、袁术亦自离贰。术遣孙坚击董卓未返,绍以会稽周昂为豫州刺史,袭夺坚阳城。坚叹曰:「同举义兵,将救社稷,逆贼垂破而各若此,吾当谁与戮力乎!」引兵击昂,走之。袁术遣公孙越助坚攻昂,越为流矢所中死。公孙瓒怒曰:「余弟死,祸起于绍。」遂出军屯磐河,上书数绍罪恶,进兵攻绍。冀州诸城多叛绍从瓒,绍惧,以所佩勃海太守印绶授瓒从弟范,遣之郡,而范遂背绍,领勃海兵以助瓒。瓒乃自置其将帅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为青州刺史,单经为兖州刺史,又悉改置郡、县守、令。 |
24 | 初,涿郡刘备,中山靖王之后也,少孤贫,与母以贩履为业,长七尺五寸,垂手下䣛,顾自见其耳;有大志,少语言,喜怒不形于色。尝与公孙瓒同师事卢植,由是往依瓒。瓒使备与田楷徇青州有功,因以为平原相。备少与河东关羽、涿郡张飞相友善;以羽、飞为别部司马,分统部曲。备与二人寝则同牀,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备周旋,不避艰险。常山赵云为本郡将吏兵诣公孙瓒,瓒曰:「闻贵州人皆愿袁氏,君何独迷而能反乎?」云曰:「天下訩訩,未知孰是,民有倒县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私明将军也。」刘备见而奇之,深加接纳,云遂从备至平原,为备主骑兵。 |
25 | 初,袁术之得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徵敛无度,百姓苦之,稍稍离散。旣与袁绍有隙,各立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杰多附于绍。术怒曰:「羣竖不吾从而从吾家奴乎!」又与公孙瓒书曰:「绍非袁氏子。」绍闻大怒。 |
26 | 术使孙坚击刘表,表遣其将黄祖逆战于樊、邓之间,坚击破之,遂围襄阳。表夜遣黄祖潜出发兵,祖将兵欲还,坚逆与战,祖败走,窜岘山中。坚乘胜,夜追祖,祖部曲兵从竹木间暗射坚,杀之。坚所举孝廉长沙桓阶诣表请坚丧,表义而许之。坚兄子贲率其士衆就袁术,术复表贲为豫州刺史。术由是不能胜表。 |
27 | 初,董卓入关,留朱儁守雒阳,而儁潜与山东诸将通谋,惧为卓所袭,出奔荆州。卓以弘农杨懿为河南尹;儁复引兵还雒,击懿,走之。儁以河南残破无所资,乃东屯中牟,移书州郡,请师讨卓。徐州刺史陶谦上儁行车骑将军,遣精兵三千助之,馀州郡亦有所给。谦,丹阳人。朝廷以黄巾寇乱徐州,用谦为刺史。谦至,击黄巾,大破走之,州境晏然。 |
28 | 刘焉在益州阴图异计。沛人张鲁,自祖父陵以来世为五斗米道,客居于蜀。鲁母以鬼道常往来焉家,焉乃以鲁为督义司马,以张修为别部司马,与合兵掩杀汉中太守苏固,断绝斜谷阁,杀害汉使。焉上书言「米贼断道,不得复通」。又托他事杀州中豪强王咸、李权等十馀人,以立威刑。犍为太任岐及校尉贾龙由此起兵攻焉,焉击杀岐、龙。焉意渐盛,作乘舆车具千馀乘,刘表上「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时焉子范为左中郎将,诞为治书御史,璋为奉车都尉,皆从帝在长安,惟小子别部司马瑁素随焉;帝使璋晓喻焉,焉留璋不遣。 |
29 | 公孙度威行海外,中国人士避乱者多归之,北海管宁、邴原、王烈皆往依焉。宁少时与华歆为友,尝与歆共锄菜,见地有金,宁挥锄不顾,与瓦石无异,歆捉而掷之,人以是知其优劣。邴原远行游学,八九年而归,师友以原不饮酒,会米肉送之;原曰:「本能饮酒,但以荒思废业,故断之耳。今当远别,可一饮燕。」于是共坐饮酒,终日不醉。宁、原俱以操尚称,度虚馆以候之。宁旣见度,乃庐于山谷,时避难者多居郡南,而宁独居北,示无还志,后渐来从之,旬月而成邑。宁每见度,语唯经典,不及世事;还山,专讲《诗》、《书》,习俎豆,非学者无见也。由是度安其贤,民化其德。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度以下心不安之。宁谓原曰:「潜龙以不见成德。言非其时,皆招祸之道也。」密遣原逃归,度闻之,亦不复追也。王烈器业过人,少时名闻在原、宁之右。善于敎诱,鄕里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而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旣知耻恶,则善心将生,故与布以劝为善也。」后有老父遗剑于路,行道一人见而守之,至暮,老父还,寻得剑,怪之,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盗牛者也。诸有争讼曲直将质之于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闻之。度欲以为长史,烈辞之,为商贾以自秽,乃免。 |
30 | 三年春正月丁丑,赦天下。 |
31 | 董卓遣牛辅将兵屯陕,辅分遣校尉北地李傕、张掖郭汜、武威张济将步骑数万击破朱儁于中牟,因掠陈留、颍川诸县,所过杀虏无遗。 |
32 | 初,荀淑有孙曰彧,少有才名,何顒见而异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乱,彧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宜亟避之。」鄕人多怀土不能去,彧独率宗族去依韩馥。会袁绍已夺馥位,待彧以上宾之礼。彧度绍终不能定大业,闻曹操有雄略,乃去绍从操。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以为奋武司马。其鄕人留者,多为傕、汜等所杀。 |
33 | 袁绍自出拒公孙瓒,与瓒战于界桥南二十里。瓒兵三万,其锋甚锐。绍令麴义领精兵八百先登,强弩千张夹承之。瓒轻其兵少,纵骑腾之。义兵伏楯下不动,未至十数步,一时同发,欢呼动地,瓒军大败。斩其所置冀州刺史严纲,获甲首千馀级。追至界桥,瓒敛兵还战,义复破之,遂到瓒营,拔其牙门,馀衆皆走。 |
34 | 初,兖州刺史刘岱与绍、瓒连和,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及瓒击破绍军,语岱令遣绍妻子,别敕范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吾定绍,将加兵于岱。」岱与官属议,连日不决,闻东郡程昱有智谋,召而问之。昱曰:「若弃绍近援而求瓒远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子之说也。夫公孙瓒非袁绍之敌也,今虽坏绍军,然终为绍所禽。」岱从之。范方将其骑归,未至而瓒败。 |
35 | 曹操军顿丘,于毒等攻东武阳。操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诸将皆请救武阳。操曰:「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行。毒闻之,弃武阳还。操遂击眭固及匈奴于扶罗于内黄,皆大破之。 |
36 | 董卓以其弟旻为左将军,兄子璜为中军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内外并列朝廷。卓侍妾怀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卓车服僭拟天子,召呼三台,尚书以下皆自诣卓府啓事。又筑坞于郿,高厚皆七丈,积谷为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 |
37 | 卓忍于诛杀,诸将言语有蹉跌者,便戮于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与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尚书杨瓒密谋诛卓。中郎将吕布,便弓马,膂力过人,卓自以遇人无礼,行止常以布自衞,甚爱信之,誓为父子。然卓性刚褊,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布,布拳捷,避之,而改容顾谢,卓意亦解。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阁,而私于傅婢,益不自安。王允素善待布,布见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允因以诛卓之谋告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邪!」布遂许之。 |
38 | 夏四月丁巳,帝有疾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服乘车而入,陈兵夹道,自营至宫,左步右骑,屯衞周帀,令吕布等捍衞前后。王允使士孙瑞自书诏以授布,布令同郡骑都尉李肃与勇士秦谊、陈衞等十馀人僞著衞士服,守北掖门内以待卓。卓入门,肃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堕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邪!」布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主簿田仪及卓仓头前走其尸,布又杀之,凡所杀三人。布卽出怀中诏版以令吏士曰:「诏讨卓耳,馀皆不问。」吏士皆正立不动,大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塡满街肆。弟旻、璜等及宗族老弱在郿,皆为其羣下所斫射死。暴卓尸于市,天时始热,卓素充肥,脂流于地,守尸吏为大炷,置卓脐中然之,光明达曙,如是积日。诸袁门生聚董氏之尸,焚灰扬之于路。坞中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奇玩积如丘山。以王允录尚书事,吕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封温侯,共秉朝政。 |
39 | 卓之死也,左中郎将高阳侯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卽收付廷尉。邕谢曰:「身虽不忠,古今大义,耳所厌闻,口所常玩,岂当背国而向卓也!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士大夫多矜救之,不能得。太尉马日磾谓允曰:「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戎马在郊,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旣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日磾退而告人曰:「王公其无后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 |
40 | 初,黄门侍郎荀攸与尚书郑泰、侍中种辑等谋曰:「董卓骄忍无亲,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可直刺杀也。」事垂就而觉,收攸系狱,泰逃奔袁术。攸言语饮食自若,会卓死,得免。 |
41 | 青州黄巾寇兖州,刘岱欲击之,济北相鲍信谏曰:「今贼衆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鬬志,不可敌也。然贼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衆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然后选精锐,据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 |
42 | 曹操部将东郡陈宫谓操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纲纪,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因往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以为然,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操领兖州刺史。操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不利。贼衆精悍,操兵寡弱,操抚循激励,明设赏罚,承间设奇,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遂退走。鲍信战死,操购求其丧不得,乃刻木如信状,祭而哭焉。诏以京兆金尚为兖州刺史,将之部,操逆击之,尚奔袁术。 |
43 | 五月,以征西将军皇甫嵩为车骑将军。 |
44 | 初,吕布劝王允尽杀董卓部曲,允曰:「此辈无罪,不可。」布欲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允素以剑客遇布,布负其功劳,多自夸伐,旣失意望,渐不相平。允性刚棱疾恶,初惧董卓,故折节下之。卓旣歼灭,自谓无复患难,颇自骄傲,以是羣下不甚附之。 |
45 | 允始与士孙瑞议,特下诏赦卓部曲,旣而疑曰:「部曲从其主耳。今若名之恶逆而赦之,恐适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又议悉罢其军,或说允曰:「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开关,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眞为将军,就领其衆,因使留陕以安抚之。」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险屯陕,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不可也。」 |
46 | 时百姓讹言当悉诛凉州人,卓故将校遂转相恐动,皆拥兵自守,更相谓曰:「蔡伯喈但以董公亲厚尚从坐;今旣不赦我曹而欲使解兵,今日解兵,明日当复为鱼肉矣。」吕布使李肃至陕,以诏命诛牛辅,辅等逆与肃战,肃败,走弘农,布诛杀之。辅恇怯失守,会营中无故自惊,辅欲走,为左右所杀。李傕等还,辅已死,傕等无所依,遣吏诣长安求赦。王允曰:「一岁不可再赦。」不许。傕等益惧,不知所为,欲各解散,间行归鄕里,讨虏校尉武威贾诩曰:「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晚也。」傕等然之,乃相与结盟,率军数千,晨夜西行。王允以胡文才、杨整修皆凉州大人,召使东,解释之,不假借以温颜,谓曰:「关东鼠子,欲何为邪?卿往呼之!」于是二人往,实召兵而还。 |
47 | 傕随道收兵,比至长安,已十馀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围长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六月戊午,引傕衆入城,放兵虏掠。布与战城中,不胜,将数百骑以卓头系马鞍出走,驻马青琐门外,招王允同去。允曰:「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太常种拂曰:「为国大臣,不能禁暴御侮,使白刃向宫,去将安之!」遂战而死。 |
48 | 傕、汜屯南宫掖门,杀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城门校尉崔烈、越骑校尉王颀,吏民死者万馀人,狼籍满道。王允扶帝上宣平门避兵,傕等于城门下伏地叩头,帝谓傕等曰:「卿等放兵纵横,欲何为乎?」傕等曰:「董卓忠于陛下,而无故为吕布所杀,臣等为卓报雠,非敢为逆也。请事毕诣廷尉受罪。」傕等围门楼,共表请司徒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见之。己未,赦天下,以李傕为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樊稠等皆为中郎将。傕等收司隶校尉黄琬,杀之。 |
49 | 初,王允以同郡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傕等欲杀允,恐二郡为患,乃先徵翼、宏。宏遣使谓翼曰:「郭汜、李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徵,明日俱族,计将安出?」翼曰:「虽祸福难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关东义兵鼎沸,欲诛董卓,今卓已死,其党与易制耳。若举兵共讨傕等,与山东相应,此转祸为福之计也。」翼不从,宏不能独立,遂俱就徵。甲子,傕收允及翼、宏,幷杀之;允妻子皆死。宏临命诟曰:「宋翼竖儒,不足议大计!」傕尸王允于市,莫敢收者,故吏平陵令京兆赵戬弃官收而葬之。始,允自专讨卓之劳,士孙瑞归功不侯,故得免于难。 |
50 | 臣光曰:《易》称「劳谦君子有终吉」,士孙瑞有功不伐,以保其身,可不谓之智乎! |
51 | 傕等以贾诩为左冯翊,欲侯之,诩曰:「此救命之计,何功之有!」固辞不受。又以为尚书仆射,诩曰:「尚书仆射,官之师长,天下所望,诩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乃以为尚书。 |
52 | 吕布自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布自恃有功于袁氏,恣兵钞掠。术患之,布不自安,去从张杨于河内。李傕等购求布急,布又逃归袁绍。 |
53 | 丙子,以前将军赵谦为司徒。 |
54 | 秋七月庚子,以太尉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八月,以车骑将军皇甫嵩为太尉。 |
55 | 诏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杖节鎭抚关东。 |
56 | 九月,以李傕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张济为骠骑将军,皆封侯。傕、汜、稠管朝政,济出屯弘农。 |
57 | 司徒赵谦罢。 |
58 | 甲申,以司空淳于嘉为司徒,光禄大夫杨彪为司空,录尚书事。 |
59 | 初,董卓入关,说韩遂、马腾与共图山东,遂、腾率衆诣长安。会卓死,李傕等以遂为鎭西将军,遣还金城;腾为征西将军,遣屯郿。 |
60 | 冬十月,荆州刺史刘表遣使贡献。以表为鎭南将军、荆州牧,封成武侯。 |
61 | 十二月,太尉皇甫嵩免,以光禄大夫周忠为太尉,参录尚书事。 |
62 | 曹操追黄巾至济北,悉降之,得戎卒三十馀万,男女百馀万口,收其精锐者,号青州兵。 |
63 | 操辟陈留毛玠为治中从事,玠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舆播荡,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操纳其言,遣使诣河内太守张杨,欲假涂西至长安;杨不听。 |
64 | 定陶董昭说杨曰:「袁、曹虽为一家,势不久羣。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当故结之。况今有缘,宜通其上事,幷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杨于是通操上事,仍表荐操。昭为操作书与李傕、郭汜等,各随轻重致殷勤。 |
65 | 傕、汜见操使,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诚实,议留操使。黄门侍郎锺繇说傕、汜曰:「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傕、汜乃厚加报答。繇,皓之曾孙也。 |
66 | 徐州刺史陶谦与诸守相共奏记,推朱儁为太师,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讨李傕等,奉迎天子。会李傕用太尉周忠、尚书贾诩策,徵儁入朝,儁乃辞谦议而就徵,复为太仆。 |
67 | 公孙瓒复遣兵击袁绍,至龙凑,绍击破之。瓒遂还幽州,不敢复出。 |
68 | 扬州刺史汝南陈温卒,袁绍使袁遗领扬州;袁术击破之,遗走至沛,为兵所杀。术以下邳陈瑀为扬州刺史。 |
69 | 四年春正月甲寅朔,日有食之。 |
70 | 丁卯,赦天下。 |
71 | 曹操军甄城。袁术为刘表所逼,引兵屯封丘,黑山别部及匈奴于扶罗皆附之。曹操击破术军,遂围封丘;术走襄邑,又走宁陵。操追击,连破之。术走九江,扬州刺史陈瑀拒术不纳。术退保阴陵,集兵于淮北,复进向寿春;瑀惧,走归下邳,术遂领其州,兼称徐州伯。李傕欲结术为援,以术为左将军,封阳翟侯,假节。 |
72 | 袁绍与公孙瓒所置青州刺史田楷连战二年,士卒疲困,粮食并尽,互掠百姓,野无青草。绍以其子谭为青州刺史,楷与战,不胜。会赵岐来和解关东,瓒乃与绍和亲,各引兵去。 |
73 | 三月,袁绍在薄落津。魏郡兵反,与黑山贼于毒等数万人共覆邺城,杀其太守。绍还屯斥丘。 |
74 | 夏,曹操还军定陶。 |
75 | 徐州治中东海王朗及别驾琅邪赵昱说刺史陶谦曰:「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越在西京,宜遣使奉贡。」谦乃遣昱奉章至长安。诏拜谦徐州牧,加安东将军,封溧阳侯。以昱为广陵太守,朗为会稽太守。 |
76 | 是时,徐方百姓殷盛,谷实差丰,流民多归之。而谦信用谗邪,疏远忠直,刑政不治,由是徐州渐乱。许劭避地广陵,谦礼之甚厚,劭告其徒曰:「陶恭祖外慕声名,内非眞正,待吾虽厚,其势必薄。」遂去之。后谦果捕诸寓士,人乃服其先识。 |
77 | 六月,扶风大雨雹。 |
78 | 华山崩裂。 |
79 | 太尉周忠免,以太仆朱儁为太尉,录尚书事。 |
80 | 下邳阙宣聚衆数千人,自称天子;陶谦击杀之。 |
81 | 大雨,昼夜二十馀日,漂没民居。 |
82 | 袁绍出军入朝歌鹿肠山,讨于毒,围攻五日,破之,斩毒及其衆万馀级。绍遂寻山北行,进击诸贼左髭丈八等,皆斩之。又击刘石、青牛角、黄龙左校、郭大贤、李大目、于氐根等,复斩数万级,皆屠其屯壁。遂与黑山贼张燕及四营屠各、雁门乌桓战于常山。燕精兵数万,骑数千匹。绍与吕布共击燕,连战十馀日,燕兵死伤虽多,绍军亦疲,遂俱退。 |
83 | 吕布将士多暴横,绍患之,布因求还雒阳。绍承制以布领司隶校尉,遣壮士送布,而阴图之。布使人鼓筝于帐中,密亡去,送者夜起,斫帐被皆坏。明旦,绍闻布尚在,惧,闭城自守。布引军复归张杨。 |
84 | 前太尉曹嵩避难在琅邪,其子操令泰山太守应劭迎之。嵩辎重百馀两,陶谦别将守阴平,士卒利嵩财宝,掩袭嵩于华、费间,杀之,幷少子德。秋,操引兵击谦,攻拔十馀城,至彭城,大战,谦兵败,走保郯。 |
85 | 初,京、雒遭董卓之乱,民流移东出,多依徐土,遇操至,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水为不流。 |
86 | 操攻郯不能克,乃去,攻取虑、睢陵、夏丘,皆屠之,鸡犬亦尽,墟邑无复行人。 |
87 | 冬十月辛丑,京师地震。 |
88 | 有星孛于天市。 |
89 | 司空杨彪免。丙午,以太常赵温为司空,录尚书事。 |
90 | 刘虞与公孙瓒积不相能,瓒数与袁绍相攻,虞禁之,不可,而稍节其禀假。瓒怒,屡违节度,又复侵犯百姓。虞不能制,乃遣驿使奉章陈其暴掠之罪,瓒亦上虞禀粮不周。二奏交驰,互相非毁,朝廷依违而已。瓒乃筑小城于蓟城东南以居之,虞数请会,瓒辄称病不应;虞恐其终为乱,乃率所部兵合十万人以讨之。时瓒部曲放散在外,仓卒掘东城欲走。虞兵无部伍,不习战,又爱民庐舍,敕不听焚烧,戒军士曰:「无伤馀人,杀一伯圭而已。」攻围不下。瓒乃简募锐士数百人,因风纵火,直冲突之,虞衆大溃。虞与官属北奔居庸,瓒追攻之,三日,城陷,执虞幷妻子还蓟,犹使领州文书。会诏遣使者段训增虞封邑,督六州事;拜瓒前将军,封易侯。瓒乃诬虞前与袁绍等谋称尊号,胁训斩虞及妻子于蓟市。故常山相孙瑾、掾张逸、张瓒等相与就虞,骂瓒极口,然后同死。瓒传虞首于京师,故吏尾敦于路劫虞首,归葬之。虞以恩厚得衆心,北州百姓流旧莫不痛惜。 |
91 | 初,虞欲遣使奉章诣长安,而难其人,衆咸曰:「右北平田畴,年二十二,年虽少,然有奇材。」虞乃备礼,请以为掾。具车骑将行,畴曰:「今道路阻绝,寇虏纵横,称官奉使,为衆所指。愿以私行,期于得达而已。」虞从之。畴乃自选家客二十骑,俱上西关,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间道至长安致命。 |
92 | 诏拜畴为骑都尉。畴以天子方蒙尘未安,不可以荷佩荣宠,固辞不受。得报,驰还,比至,虞已死,畴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公孙瓒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不送章报我,何也?」畴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旣灭无罪之君,又雠守义之臣,畴恐燕、赵之士皆将蹈东海而死,莫有从将军者也。」瓒乃释之。 |
93 | 畴北归无终,率宗族及他附从者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遂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馀家。畴谓其父老曰:「今衆成都邑,而莫相统一,又无法制以治之,恐非久安之道。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者,随轻重抵罪,重者至死,凡一十馀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与学校讲授之业,班行于衆,衆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桓、鲜卑各遣使致馈,畴悉抚纳,令不为寇。 |
94 | 十二月辛丑,地震。 |
95 | 司空赵温免。乙巳,以衞尉张喜为司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