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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卷四十六·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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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卷四十六》

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

1
  陈完者,陈厉公他〈一〉之子也。完生,周太史过陈,陈厉公使卜完,卦得观之否:「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后。〈二〉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三〉
2
 〈一〉《索隐》:他音徒何反。此系家以他为厉公,而《左传》厉公名跃,陈系家又有利公跃,利卽厉也,是厉公名跃。盖他是厉公之兄,立未逾年,无谥。今此云「厉公他」,非也。他一名五父,故经云「蔡人杀陈他」,传又云「蔡人杀五父」是也。
3
 〈二〉《正义》:杜预云:「姜姓之先,为尧四岳也。」
4
 〈三〉《正义》:陈泯公,周敬王四十一年为楚惠王灭。齐简公,周敬王三十九年被田常所杀。
5
  厉公者,陈文公少子也,其母蔡女。文公卒,厉公兄鲍立,是为桓公。桓公与他异母。及桓公病,蔡人为他杀桓公鲍及太子免而立他,为厉公。厉公旣立,娶蔡女。蔡女淫于蔡人,数归,厉公亦数如蔡。桓公之少子林怨厉公杀其父与兄,乃令蔡人诱厉公而杀之。林自立,是为庄公。故陈完不得立,为陈大夫。厉公之杀,以淫出国,故《春秋》曰「蔡人杀陈他」,罪之也。
6
  庄公卒,立弟杵臼,是为宣公。宣公〈二〉十一年,杀其太子御寇。御寇与完相爱,恐祸及己,完故奔齐。齐桓公欲使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得免负檐,君之惠也,不敢当高位。」桓公使为工正。〈一〉齐懿仲欲妻完,卜之,占曰:「是谓凤皇于蜚,和鸣锵锵。有妫之后,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卒妻完。完之奔齐,齐桓公立十四年矣。
7
 〈一〉《正义》:工巧之长,若将作大匠。
8
  完卒,谥为敬仲。仲生稚孟夷。〈一〉敬仲之如齐,以陈字为田氏。〈二〉
9
 〈一〉《索隐》:《系本》作「夷孟思」。盖稚是名,孟夷字也。
10
 〈二〉《集解》:徐广曰:「应劭云始食菜地于田,由是改姓田氏。」 《索隐》:据如此云,敬仲奔齐,以陈田二字声相近,遂以为田氏。应劭云「始食菜于田」,则田是地名,未详其处。 《正义》:案:敬仲旣奔齐,不欲称本国故号,故改陈字为田氏。
11
  田稚孟夷生泯孟庄,〈一〉田泯孟庄生《文子》须无。田文子事齐庄公。
12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芷』。」 《索隐》:《系本》作「闽孟克」。芷,昌改反。
13
  晋之大夫栾逞〈一〉作乱于晋,来奔齐,齐庄公厚客之。晏婴与田文子谏,庄公弗听。
14
 〈一〉《索隐》:音盈。《史记》多作「逞」字。
15
  《文子》卒,生桓子无宇。田桓子无宇有力,事齐庄公,甚有宠。
16
  无宇卒,生武子开与厘子乞。〈一〉田厘子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于民以小斗受之,其(粟)〔禀〕予民以大斗,行阴德于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齐衆心,宗族益强,民思田氏。晏子数谏景公,景公弗听。已而使于晋,与叔向私语曰:「齐国之政卒归于田氏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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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正义》:厘音僖。
18
  晏婴卒后,范、中行氏反晋。晋攻之急,范、中行请粟于齐。田乞欲为乱,树党于诸侯,乃说景公曰:「范、中行数有德于齐,齐不可不救。」齐使田乞救之而输之粟。
19

  景公太子死,后有宠姬曰芮子,〈一〉生子荼。〈二〉景公病,命其相国惠子〈三〉与高昭子〈四〉以子荼为太子。景公卒,两相高、国立荼,是为晏孺子。而田乞不说,欲立景公他子阳生。阳生素与乞欢。晏孺子之立也,阳生奔鲁。田乞伪事高昭子、国惠子者,每朝代参乘,言曰:「始诸大夫不欲立孺子。孺子旣立,君相之,大夫皆自危,谋作乱。」又绐大夫曰:「高昭子可畏也,及未发先之。」诸大夫从之。田乞、鲍牧与大夫以兵入公室,攻高昭子。昭子闻之,与国惠子救公。公师败。田乞之衆追国惠子,惠子奔莒,遂返杀高昭子。晏(孺子)〔圉〕奔鲁。
20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粥子』。」
21
 〈二〉《索隐》:音舒。又如字。
22
 〈三〉《索隐》:名夏。
23
 〈四〉《索隐》:名张。
24
  田乞使人之鲁,迎阳生。阳生至齐,匿田乞家。请诸大夫曰:「常之母有鱼菽之祭,幸而来会饮。」会饮田氏。田乞盛阳生橐中〈一〉,置坐中央。发橐,出阳生,曰:「此乃齐君矣。」大夫皆伏谒。将盟立之,田乞诬曰:「吾与鲍牧谋共立阳生也。」鲍牧怒曰:「大夫忘景公之命乎?」诸大夫欲悔,阳生乃顿首曰:「可则立之,不可则已。」鲍牧恐祸及己,乃复曰:「皆景公之子,何为不可!」遂立阳生于田乞之家,是为悼公。乃使人迁晏孺子于骀,〈二〉而杀孺子荼。悼公旣立,田乞为相,专齐政。
25
 〈一〉《索隐》:橐音托。橐中谓皮橐之中。
26
 〈二〉《正义》:音台,又音台。贾逵云:「齐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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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田乞卒,子常代立,是为田成子。
28
  鲍牧与齐悼公有郄,弑悼公。齐人共立其子壬,是为简公。田常成子与监止〈一〉俱为左右相,相简公。田常心害监止,监止幸于简公,权弗能去。于是田常复修厘子之政,以大斗出贷,以小斗收。齐人歌之曰:「妪乎采虬,归乎田成子!」〈二〉齐大夫朝,御鞅〈三〉谏简公曰:「田、监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君弗听。
29
 〈一〉《集解》:监,一作「阚」。 《索隐》:上音如字,又音苦滥反。监,姓也。名止。
30
 〈二〉《索隐》:言妪之采虬菜皆归入于田成子,以刺齐国之政将归陈。
31
 〈三〉《索隐》:御,官也;鞅,名也。亦田氏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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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我者,监止之宗人也,〈一〉常与田氏有却。田氏疏族田豹事子我有宠。子我曰:「吾欲尽灭田氏适,以豹代田氏宗。」豹曰:「臣于田氏疏矣。」不听。已而豹谓田氏曰:「子我将诛田氏,田氏弗先,祸及矣。」子我舍公宫,田常兄弟四人乘如公宫,欲杀子我。子我闭门。简公与妇人饮檀台,〈二〉将欲击田常。太史子馀曰:「田常非敢为乱,将除害。」简公乃止。田常出,闻简公怒,恐诛,将出亡。田子行曰:「需,事之贼也。」〈三〉田常于是击子我。子我率其徒攻田氏,不胜,出亡。田氏之徒追杀子我及监止。
33
 〈一〉《索隐》:案:齐系家云「子我夕」,贾逵云「卽监止也」。寻其文意,当是监止。今云「宗人」,盖太史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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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正义》:在靑州临淄县东北一里。
35
 〈三〉《索隐》:需音须。需者,疑也。疑必致难,故云事之贼也。
36
  简公出奔,田氏之徒追执简公于徐州。〈一〉简公曰:「蚤从御鞅之言,不及此难。」田氏之徒恐简公复立而诛己,遂杀简公。简公立四年而杀。于是田常立简公弟骜,是为平公。平公卽位,田常为相。
37
 〈一〉《索隐》:徐音舒。徐州,齐邑,薛县是也,非九州之徐。 《正义》:齐之西北界上地名,在勃海郡东平县也。
38
  田常旣杀简公,惧诸侯共诛己,乃尽归鲁、衞侵地,西约晋、韩、魏、赵氏,南通吴、越之使,修功行赏,亲于百姓,以故齐复定。
39
  田常言于齐平公曰:「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行之五年,齐国之政皆归田常。田常于是尽诛鲍、晏、监止及公族之强者,而割齐自安平以东〈一〉至琅邪,自为封邑。〈二〉封邑大于平公之所食。
40
 〈一〉《集解》:徐广曰:「安平在北海。」 《索隐》:案:司马彪《郡国志》「北海东安平,六国时曰安平」,则徐广云在北海是。 《正义》:《括地志》云:「安平城在靑州临淄县东十九里,古纪国之酅邑。」靑州卽北海郡也。
41
 〈二〉《正义》:琅邪,沂州也。从安平已东,莱、登、沂、密等州皆自为田常封邑也。
42
  田常乃选齐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为后宫,后宫以百数,而使宾客舍人出入后宫者不禁。及田常卒,有七十馀男。〈一〉
43
 〈一〉《索隐》:案:鲍昱云「陈成子有数十妇,生男百馀人」,与此亦异。然谯允南案《春秋》,陈恒为人,虽志大负杀君之名,至于行事亦修整,故能自保,固非苟为禽兽之行。夫成事在德,虽有奸子七十,祇以长乱,事岂然哉?言其非实也。
44
  田常卒,子襄子盘〈一〉代立,相齐。常谥为成子。
45
 〈一〉《集解》:徐广曰:「盘,一作『塈』。」 《索隐》:徐广云一作「塈」。音许旣反。《系本》作「班」。
46
  田襄子旣相齐宣公,三晋杀知伯,〈一〉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尽为齐都邑大夫,与三晋通使,且以有齐国。
47
 〈一〉《集解》:徐广曰:「宣公之三年时也。」
48
  襄子卒,子《庄子》白〈一〉立。田《庄子》相齐宣公。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二〉明年,伐鲁、葛及安陵。〈三〉明年,取鲁之一城。
49
 〈一〉《索隐》:《系本》名伯。
50
 〈二〉《正义》:《括地志》云:「故黄城在魏州冠氏县南十里。阳狐郭在魏州元城县东北三十二里也。」
51
 〈三〉《正义》:《括地志》云:「故鲁城在许昌县南四十里,本鲁朝宿邑。长葛故城在许州长葛县北十三里,郑之葛邑也。鄢陵故城在许州鄢陵县西北十五里。李奇云六国时为安陵也。」
52
  《庄子》卒,子太公和立。〈一〉田太公相齐宣公。宣公四十八年,取鲁之郕。〈二〉明年,宣公与郑人会西城。伐衞,取毌丘。〈三〉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四〉
53
 〈一〉《索隐》:案:《纪年》「齐宣公十五年,田《庄子》卒。明年,立田悼子。悼子卒,乃次立田和」。是《庄子》后有悼子。盖立年无几,所以作《系本》及记史者不得录也。而庄周及鬼谷子亦云「田成子杀齐君,十二代而有齐国」。今据《系本》、〈系家〉,自成子至王建之灭,唯祇十代;若如《纪年》,则悼子及侯剡卽有十二代,乃与《庄子》、鬼谷说同,明《纪年》亦非妄。
54
 〈二〉《正义》:音城。《括地志》云:「故郕城在兖州泗水县西北五十里。《说文》云『郕,鲁孟氏邑』是也。」
55
 〈三〉《索隐》:毌音贯,古国名,衞之邑。今作「毌」者,字残缺耳。 《正义》:《括地志》云:「故贯城卽古贯国,今名蒙泽城,在曹州济阴县南五十六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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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索隐》:《纪年》「宣公五十一年,公孙会以廪丘叛于赵。十二月,宣公薨」。于周正为明年二月。
57
  宣公卒,子康公贷立。〈一〉贷立十四年,淫于酒妇人,不听政。太公乃迁康公于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明年,鲁败齐平陆。〈二〉
58
 〈一〉《集解》:徐广曰:「十一年,伐鲁,取最。」 《索隐》:贷音土代反。最音祖外反。
59
 〈二〉《集解》:徐广曰东平平陆。 《正义》:兖州县也。
60
  三年,太公与魏文侯会浊泽,〈一〉求为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诸侯,请立齐相田和为诸侯。周天子许之。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为齐侯,列于周室,纪元年。
61
 〈一〉《集解》:徐广曰:「康公之十六年。」 《索隐》:徐广云「康公十六年」,盖依年表为说,而不省此上文「贷立十四年」,又云「明年会平陆」,「又三年会浊泽」,则是十八年,表及此注并误也。
62

  齐侯太公和立二年,和卒,〈一〉子桓公午立。〈二〉桓公午五年,秦、魏攻韩,韩求救于齐。齐桓公召大臣而谋〈三〉曰:「蚤救之孰与晚救之?」驺忌曰:「不若勿救。」段干朋〈四〉曰:「不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若救之。」田臣思〈五〉曰:「过矣君之谋也!秦、魏攻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以燕予齐也。」桓公曰:「善」。乃阴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为得齐之救,因与秦、魏战。楚、赵闻之,果起兵而救之。齐因起兵袭燕国,取桑丘。〈六〉
63
 〈一〉《集解》:徐广曰:「伐鲁,破之。」
64
 〈二〉《索隐》:《纪年》「齐康公五年,田侯午生。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后十年,齐田午弑其君及孺子喜而为公」。《春秋后传》亦云「田午弑田侯及其孺子喜而兼齐,是为桓侯」。与此系家不同也。
65
 〈三〉《索隐》:谓驺忌、段干朋。如《战国策》威王二十六年邯郸之役有此谋臣耳。又南梁之难在宣王二年,有驺子、田忌、孙膑之谋。《战国策》又有张田。其辞前后交互,是记史者所取各异,故不同耳。
66
 〈四〉《索隐》:段干,姓;朋,名也。《战国策》作「段干纶」。
67
 〈五〉《索隐》:《战国策》作「田期思」,《纪年》谓之徐州子期,盖卽田忌也。
68
 〈六〉《正义》:《括地志》云:「桑丘故城俗名敬城,在易州遂城县。」尔时齐伐燕桑丘,魏、赵来救之。魏、〈赵世家〉并云「伐齐至桑丘」,皆是易州。
69
  六年,救衞。桓公卒,〈一〉子威王因齐立。是岁,故齐康公卒,绝无后,奉邑皆入田氏。
70
 〈一〉《索隐》:案《纪年》,梁惠王十二年当齐桓公十八年,后威王始见,则桓公十九年而卒,与此不同。
71
  齐威王元年,三晋因齐丧来伐我灵丘。〈一〉三年,三晋灭晋后而分其地。六年,鲁伐我,入阳关。〈二〉晋伐我,至博陵。〈三〉七年,衞伐我,取薛陵。九年,赵伐我,取甄。〈四〉
72
 〈一〉《正义》:灵丘,河东蔚州县。案:灵丘此时属齐,三晋因丧伐之。韩、魏、〈赵世家〉云「伐齐至灵丘」,皆是蔚州。
73
 〈二〉《集解》:徐广曰:「在钜平。」 《正义》:《括地志》云:「鲁阳关故城在兖州博城县南二十九里,西临汶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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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正义》:在济州西界也。
75
 〈四〉《正义》:音绢。卽濮州甄城县也。
76
  威王初卽位以来,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闲,诸侯并伐,国人不治。于是威王召卽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卽墨也,〈一〉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卽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衞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幷烹之。遂起兵西击赵、衞,败魏于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赵人归我长城。于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于齐二十馀年。
77
 〈一〉《正义》:莱州胶水县南六十里卽墨故城是也。
78
  驺忌子以鼓琴见威王,威王说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鼓琴,驺忌子推户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说,去琴按剑曰:「夫子见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淸者,相也;〈一〉〈二〉之深,醳〈三〉之愉者,〈四〉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语音。」驺忌子曰:「何独语音,夫治国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说曰:「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国家而弭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闲?」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淸者,相也;攫之深而舍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王曰:「善。」
79
 〈一〉《集解》:《琴操》曰:「大弦者,君也,宽和而温。小弦者,臣也,淸廉而不乱。」 《索隐》:大弦浊以温者君也。案:《春秋后语》「温」字作「春」,春气温,义亦相通也。孙守真按:疑《春秋后语》与《春秋后传》同为《国语》之别名另称也。蔡邕曰:「凡弦以缓急为淸浊。琴,紧其弦则淸,缦其弦则浊。」
80
 〈二〉《集解》:徐广曰:「以爪持弦也。攫音己足反。」
81
 〈三〉《集解》:徐广曰:「一作『舒』。」
82
 〈四〉《索隐》:醳音释,与下文舍字并同。愉音舒也。
83
  驺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髡见之曰:「善说哉!髡有愚志,愿陈诸前。」驺忌子曰:「谨受敎。」淳于髡曰:「得全全昌,〈一〉失全全亡。」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毋离前。」〈二〉淳于髡曰:「狶膏棘轴,所以为滑也,然而不能运方穿。」〈三〉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事左右。」淳于髡曰:「弓胶昔干,〈四〉所以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五〉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自附于万民。」淳于髡曰:「狐裘虽敝,不可补以黄狗之皮。」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择君子,毋杂小人其闲。」淳于髡曰:「大车不较,〈六〉不能载其常任;琴瑟不较,不能成其五音。」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修法律而督奸吏。」淳于髡说毕,趋出,至门,而面其仆曰:「是人者,吾语之微言五,其应我若响之应声,是人必封不久矣。」〈七〉居期年,封以下邳,号曰成侯。
84
 〈一〉《索隐》:案:得全,谓人臣事君之礼全具无失,故云得全也。全昌者,谓若无失则身名获昌,故云全昌也。
85
 〈二〉《索隐》:谓佩服此言,常无离心目之前。
86
 〈三〉《索隐》:狶膏,猪脂也。棘轴,以棘木为车轴,至滑而坚也。然而穿孔若方,则不能运转,言逆理反经也。故下忌曰「请谨事左右」,言每事须顺从。
87
 〈四〉《集解》:徐广曰:「一作『乾』。」 《索隐》:音孤捍反。昔,久旧也。干,弓干也。徐广又曰一作「乾」。〈考工记〉作「㭊干」,则㭊昔音相近。言作弓之法,以胶被昔干而纳诸檠中,则是以势令合耳。
88
 〈五〉《索隐》:傅音附。罅音五嫁反。以言胶干可以势暂合,而久亦不能常傅合于疏罅隙缝。以言人臣自宜弥缝得所,岂待拘以礼制法式哉。故下云「请自附于万人」是也。
89
 〈六〉《索隐》:较者,校量也。言有常制,若大车不较,则车不能载常任,琴不能成五音也。
90
 〈七〉《集解》:《新序》曰:「齐稷下先生喜议政事。驺忌旣为齐相,稷下先生淳于髡之属七十二人皆轻驺忌,以为设以微辞,驺忌必不能及,乃相与俱往见驺忌。淳于髡之徒礼倨,驺忌之礼卑。淳于髡等称辞,驺忌知之如应响,淳于髡等辞诎而去,驺忌之礼倨,淳于髡之礼卑。故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其立断也。所以尚骐骥者,为其立至也。必且历日旷久,则系氂能挈石,驽马亦能致远。是以聪明捷敏,人之美材也。」
91

  威王二十三年,与赵王会平陆。二十四年,与魏王会田于郊。魏王问曰:「王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一〉梁王曰:「若寡人国小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万乘之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二〉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三〉皆来朝。吾臣有醶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于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四〉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将以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梁惠王慙,不怿而去。
92
 〈一〉《索隐》:案:韩婴诗外传以为齐宣王,其说异也。
93
 〈二〉《索隐》:檀子,齐臣。檀,姓;子,美称,大夫皆称子。醶子,田醶也。黔夫及种首皆臣名。事悉具《战国策》也。
94
 〈三〉《索隐》:邾、莒、宋、鲁之比。
95
 〈四〉《集解》:贾逵曰:「齐之北门西门也。言燕、赵之人畏见侵伐,故祭以求福。」
96
  二十六年,魏惠王围邯郸,赵求救于齐。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对曰:「夫魏氏幷邯郸,其于齐何利哉?且夫救赵而军其郊,是赵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一〉以獘魏,邯郸拔而乘魏之獘。」威王从其计。
97
 〈一〉《正义》:襄陵故城在兖州邹县也。
98

  其后成侯驺忌与田忌不善,公孙阅〈一〉谓成侯忌曰:「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战胜有功,则公之谋中也;战不胜,非前死则后北,而命在公矣。」于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郸拔,齐因起兵击魏,大败之桂陵。〈二〉于是齐最强于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
99
 〈一〉《索隐》:《战国策》作「公孙闳」。
100
 〈二〉《索隐》:在威王二十六年。 《正义》:在曹州乘氏县东北二十一里。
101
  三十三年,杀其大夫牟辛。〈一〉
102
 〈一〉《集解》:徐广曰:「一作『夫人』。」 《索隐》:牟辛,大夫姓字也。徐广曰一作「夫人」。案:年表亦作「夫人」。王劭案《纪年》云「齐桓公十一年杀其君母。宣王八年杀王后」。然则夫人之字,或如《纪年》之说。
103
  三十五年,公孙阅又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于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于王之所。田忌闻之,因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奔。〈一〉
104
 〈一〉《索隐》:案:《战国策》田忌前败魏于马陵,因被构,不得入齐,非是居齐历十年乃出奔也。是时齐都临淄,且〈孟尝列传〉云「田忌袭齐之边邑」,其言为得,卽与系家不同也。
105
  三十六年,威王卒,子宣王辟强立。
106

  宣王元年,秦用商鞅。周致伯于秦孝公。
107
  二年,魏伐赵。赵与韩亲,共击魏。赵不利,战于南梁。〈一〉宣王召田忌复故位。韩氏请救于齐。宣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救孰与晚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于魏,不如蚤救之。」〈二〉孙子〈三〉曰:「夫韩、魏之兵未獘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于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诉于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獘,则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阴告韩之使者而遣之。韩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于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将,〈四〉孙子为(帅)〔师〕,救韩、赵以击魏,大败之马陵,〈五〉杀其将庞涓,虏魏太子申。其后三晋之王皆因田婴朝齐王于博望,〈六〉盟而去。〈七〉
108
 〈一〉《索隐》:《晋太康地记》曰:「战国谓梁为南梁者,别之于大梁、少梁也。」 《正义》:《括地志》云:「故梁在汝州西南二百步。《晋太康地记》云『战国时谓南梁者,别之于大梁、少梁也』。古蛮子邑也。」
109
 〈二〉《索隐》:案:《纪年》威王十四年,田醶伐梁,战马陵。《战国策》南梁之难,有张田对曰「蚤救之」。此云邹忌者,王劭云「此时邹忌死已四年,又齐威时未称王,故《战国策》谓之田侯。今此以田侯为宣王,又横称邹忌,皆谬矣」。
110
 〈三〉《索隐》:孙膑也。
111
 〈四〉《集解》:徐广曰:「婴,一作『醶』。」
112
 〈五〉《索隐》:在宣王二年
113
 〈六〉《正义》:《括地志》云:「博望故城在邓州向城县东南四十五里。」
114
 〈七〉《集解》:徐广曰:「表曰三年,与赵会博望伐魏。」
115
  七年,与魏王会平阿南。〈一〉明年,复会甄。魏惠王卒。〈二〉明年,与魏襄王会徐州,诸侯相王也。十年,楚围我徐州。十一年,与魏伐赵,赵决河水灌齐、魏,兵罢。十八年,秦惠王称王。
116
 〈一〉《正义》:沛郡平阿县也。
117
 〈二〉《索隐》:明年,梁惠王卒。案《纪年》,梁惠王乃是齐泯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时。此时梁惠王改元称一年,未卒也。而系家以其后卽为魏襄王之年,又以此文当齐宣王时,实所不能详考。
118
  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髡、〈一〉田骈、〈二〉接予、〈三〉愼到、〈四〉环渊〈五〉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六〉
119
 〈一〉《正义》:赘恾,齐之稷下先生也。
120
 〈二〉《正义》:白眠反。〈艺文志〉云田骈,齐人,游稷下,号天口骈,作田子二十五篇也。
121
 〈三〉《正义》:齐人。〈艺文志〉云接予二篇,在道家流。
122
 〈四〉《正义》:赵人,战国时处士。〈艺文志〉作愼子四十二篇也。
123
 〈五〉《正义》:楚人。《孟子》传云环渊著书上下篇也。
124
 〈六〉《集解》:刘向《别录》曰:「齐有稷门,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于稷下也。」 《索隐》:刘向《别录》曰「齐有稷门,齐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于其下」。齐《地记》曰「齐城西门侧,系水左右有讲室,趾往往存焉」。盖因侧系水出,故曰稷门,古侧稷音相近耳。又虞喜曰「齐有稷山,立馆其下以待游士」,亦异说也。《春秋》传曰「莒子如齐,盟于稷门」。
125
  十九年,宣王卒,子泯王地〈一〉立。
126
 〈一〉《索隐》:《系本》名遂。
127
  泯王元年,秦使张仪与诸侯执政会于啮桑。三年,封田婴于薛。四年,迎妇于秦。七年,与宋攻魏,败之观泽。
128
  十二年,攻魏。楚围雍氏,〈一〉秦败屈丐。苏代谓田轸曰:「臣愿有谒于公,其为事甚完,使楚利公,成为福,不成亦为福。今者臣立于门,客有言曰魏王谓韩冯、〈二〉张仪曰:『煮枣将拔,〈三〉齐兵又进,子来救寡人则可矣;不救寡人,寡人弗能拔。』〈四〉此特转辞也。秦、韩之兵毋东,旬馀,则魏氏转韩从秦,秦逐张仪,〈五〉交臂而事齐楚,此公之事成也。」田轸曰:「柰何使无东?」对曰:「韩冯之救魏之辞,必不谓韩王曰『冯以为魏』,必曰『冯将以秦韩之兵东却齐宋,冯因抟〈六〉三国之兵,乘屈丐之獘,〈七〉南割于楚,故地必尽得之矣』。张仪救魏之辞,必不谓秦王曰『仪以为魏』,必曰『仪且以秦韩之兵东距齐宋,仪将抟三国之兵,乘屈丐之獘,孙守真按:屈丐,别处多作「屈匄」。南割于楚,名存亡国,实伐三川〈八〉而归,此王业也』。公令楚王〈九〉与韩氏地,使秦制和,谓秦王曰『请与韩地,而王以施三川,〈一0〉韩氏之兵不用而得地于楚』。韩冯之东兵之辞且谓秦何?曰『秦兵不用而得三川,伐楚韩以窘魏,魏氏不敢东,是孤齐也』。张仪之东兵之辞且谓何?曰『秦韩欲地而兵有案,声威发于魏,魏氏之欲不失齐楚者有资矣』。魏氏转秦韩争事齐楚,楚王欲而无与地,〈一一〉公令秦韩之兵不用而得地,有一大德也〈一二〉秦韩之王劫于韩冯、张仪而东兵以徇服魏,公常执左券〈一三〉以责于秦韩,此其善于公而恶张子多资矣。」〈一四〉
129
 〈一〉《集解》:徐广曰:「在阳翟,属韩。」
130
 〈二〉《集解》:徐广曰:「韩之公仲侈也。」
131
 〈三〉《集解》:徐广曰:「在济阴宛朐。」
132
 〈四〉《索隐》:能犹胜也。言不胜其拔,故听齐拔之耳。
133
 〈五〉《索隐》:逐,随也。
134
 〈六〉《集解》:徐广曰:「音专。专犹幷合制领之谓也。」 《索隐》:抟音团,团谓握领也。徐作「专」,亦通。
135
 〈七〉《正义》:屈丐,楚将,为秦所败,今更欲乘之。
136
 〈八〉《索隐》:韩也。
137
 〈九〉《索隐》:公谓陈轸。
138
 〈一0〉《正义》:施,张设也。言秦王于天子都张设迫胁也。
139
 〈一一〉《集解》:徐广曰:「楚王欲得魏来事己,而不欲与韩地也。」
140
 〈一二〉《正义》:苏代谓陈轸,今秦韩之兵不战伐而得地,陈轸于秦韩岂不有大恩德。
141
 〈一三〉《索隐》:券,要也。左,不正也。言我以右执其左而责之。
142
 〈一四〉《正义》:左券下,右券上也。苏代说陈轸以上券令秦韩不用兵得地,而以券责秦韩却韩冯、张仪以徇服魏,故秦韩善陈轸而恶张仪多取矣。
143
  十三年,秦惠王卒。二十三年,与秦击败楚于重丘。〈一〉二十四年,秦使泾阳君质于齐。二十五年,归泾阳君于秦。孟尝君薛文入秦,卽相秦。文亡去。二十六年,〈二〉齐与韩魏共攻秦,至函谷军焉。二十八年,秦与韩河外以和,兵罢。二十九年,赵杀其主父。齐佐赵灭中山。〈三〉
144
 〈一〉《集解》:徐广曰:「表曰与秦击楚,使公子将,大有功。」
145
 〈二〉《集解》:徐广曰:「孟尝君为相。」
146
 〈三〉《集解》:徐广曰:「三十年,田甲劫王,相薛文走。」
147

  三十六年,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苏代自燕来,入齐,见于章华东门。〈一〉齐王曰:「嘻,善,子来!秦使魏冄致帝,子以为何如?」对曰:「王之问臣也卒,而患之所从来微,愿王受之而勿备称也。秦称之,天下安之,王乃称之,无后也。且让争帝名,无伤也。秦称之,天下恶之,王因勿称,以收天下,此大资也。且天下立两帝,王以天下为尊齐乎?尊秦乎?」王曰:「尊秦。」曰:「释帝,天下爱齐乎?爱秦乎?」王曰:「爱齐而憎秦。」曰:「两帝立约伐赵,孰与伐桀宋之利?」〈二〉王曰:「伐桀宋利。」对曰:「夫约钧,然与秦为帝而天下独尊秦而轻齐,释帝则天下爱齐而憎秦,伐赵不如伐桀宋之利,故愿王明释帝以收天下,倍约宾秦,无争重,而王以其闲举宋。夫有宋,衞之阳地危;〈三〉有济西,赵之阿东国危;〈四〉有淮北,楚之东国危;〈五〉有陶、平陆,梁门不开。〈六〉释帝而贷之以伐桀宋之事,国重而名尊,燕楚所以形服,天下莫敢不听,此汤武之举也。敬秦以为名,而后使天下憎之,此所谓以卑为尊者也。愿王孰虑之。」于是齐去帝复为王,秦亦去帝位。
148
 〈一〉《集解》:左思〈齐都赋〉注曰:「齐小城北门也。」而此言东门,不知为是一门非邪? 《正义》:《括地志》云:「齐城章华之东有闾门、武鹿门也。」
149
 〈二〉《集解》:〈宋世家〉云:「宋王偃,诸侯皆曰桀宋也。」
150
 〈三〉《集解》:阳地,濮阳之地。 《正义》:案:衞此时河南独有濮阳也。
151
 〈四〉《正义》:阿,东阿也。尔时属赵,故云东国危。
152
 〈五〉《正义》:淮北,徐、泗也。东国谓下相、僮、取虑也。
153
 〈六〉《正义》:陶,定陶,今曹州也。平陆,兖州县也,县在大梁东界。
154

  三十八年,伐宋。秦昭王怒曰:「吾爱宋与爱新城、阳晋同〈一〉。韩聂与吾友也,而攻吾所爱,何也?」苏代为齐谓秦王曰:「韩聂之攻宋,所以为王也。齐强,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事秦,是王不烦一兵,不伤一士,无事而割安邑也,〈二〉此韩聂之所祷于王也。」秦王曰:「吾患齐之难知。一从一衡,其说何也?」对曰:「天下国令齐可知乎?齐以攻宋,其知事秦以万乘之国自辅,不西事秦则宋治不安。〈三〉中国白头游敖之士皆积智欲离齐秦之交,伏式结轶〈四〉西驰者,未有一人言善齐者也,伏式结轶东驰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何则?皆不欲齐秦之合也。何晋楚之智而齐秦之愚也!晋楚合必议齐秦,齐秦合必图晋楚,请以此决事。」秦王曰:「诺。」于是齐遂伐宋,宋王出亡,死于温。〈五〉齐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欲以幷周室,为天子。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
155
 〈一〉《正义》:《括地志》云:「新城故城在宋州宋城县界。阳晋故城在曹州乘氏县西北三十七里。」
156
 〈二〉《正义》:年表云秦昭王二十一年,魏纳安邑及河内。
157
 〈三〉《索隐》:《战国策》作「宋地不安」。
158
 〈四〉《索隐》:轶音侄。轶者,车辙也,言车辙往还如结也。《战国策》作「结靷」。
159
 〈五〉《正义》:怀州有温城。
160
  三十九年,秦来伐,拔我列城九。
161
  四十年,燕、秦、楚、三晋合谋,各出锐师以伐,败我济西〈一〉。王解而却。燕将乐毅遂入临淄,尽取齐之宝藏器。泯王出亡,之衞。衞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泯王不逊,衞人侵之。泯王去,走邹、鲁,有骄色,邹、鲁君弗内,遂走莒。楚使淖齿〈二〉将兵救齐,因相齐泯王。淖齿遂杀泯王而与燕共分齐之侵地卤器。〈三〉
162
 〈一〉《集解》:徐广曰:「案其馀诸传无楚伐齐事。年表云楚取淮北。」
163
 〈二〉《索隐》:淖音女敎反。
164
 〈三〉《正义》:卤掠齐宝器也。
165
  泯王之遇杀,其子法章变名姓为莒太史摼〈一〉家庸。太史摼女奇法章状貌,以为非恒人,怜而常窃衣食之,而与私通焉。淖齿旣以去莒,莒中人及齐亡臣相聚求泯王子,欲立之。法章惧其诛己也,久之,乃敢自言「我泯王子也」。于是莒人共立法章,是为襄王。以保莒城而布告齐国中:「王已立在莒矣。」
166
 〈一〉《集解》:徐广曰:「音跃,一音皎。」
167
  襄王旣立,立太史氏女为王后,是为君王后,生子建。太史摼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种也,污吾世。」终身不睹君王后。君王后贤,不以不睹故失人子之礼。
168
  襄王在莒五年,田单以卽墨攻破燕军,迎襄王于莒,入临灾。齐故地尽复属齐。齐封田单为安平君。〈一〉
169
 〈一〉《正义》:安平城在靑州临淄县东十九里,古纪之酅邑也。
170
  十四年,秦击我刚寿。十九年,襄王卒,子建立。
171

  王建立六年,秦攻赵,齐楚救之。秦计曰:「齐楚救赵,亲则退兵,不亲遂攻之。」赵无食,请粟于齐,齐不听。周子〈一〉曰:「不如听之以退秦兵,不听则秦兵不却,是秦之计中而齐楚之计过也。且赵之于齐楚,捍蔽也,〈二〉犹齿之有唇也,唇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患及齐楚。且救赵之务,宜若奉漏瓮沃焦釜也。夫救赵,高义也;却秦兵,显名也。义救亡国,威却强秦之兵,不务为此而务爱粟,为国计者过矣。」齐王弗听。秦破赵于长平四十馀万,遂围邯郸。
172
 〈一〉《索隐》:盖齐之谋臣,史失名也。《战国策》以「周子」为「苏秦」,而「楚」字皆作「燕」,然此时苏秦死已久矣。
173
 〈二〉《正义》:此时秦伐赵上党欲克,无意伐齐、楚,故言赵之于齐、楚为捍蔽也。
174
  十六年,秦灭周。君王后卒。二十三年,秦置东郡。二十八年,王入朝秦,秦王政置酒咸阳。三十五年,秦灭韩。三十七年,秦灭赵。三十八年,燕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杀轲。明年,秦破燕,燕王亡走辽东。明年,秦灭魏,秦兵次于历下。四十二年,秦灭楚。明年,虏代王嘉,灭燕王喜。
175
  四十四年,秦兵击齐。齐王听相后胜计,不战,以兵降秦。秦虏王建,迁之共。〈一〉遂灭齐为郡。天下壹幷于秦,秦王政立号为皇帝。始,君王后贤,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于秦,以故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闲金,多使宾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为反闲,劝王去从朝秦,不修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五国已亡,秦兵卒入临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迁于共。故齐人怨王建不蚤与诸侯合从攻秦,听奸臣宾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二〉疾建用客之不详也。〈三〉
176
 〈一〉《集解》:〈地理志〉河内有共县。 《正义》:今衞州共城县也。
177
 〈二〉《集解》:徐广曰:「《战国策》云秦处建于共松柏闲也。」 《索隐》:耶音邪。谓是建客邪,客说建住言遂乃失策,令建迁共。共,今在河内也。
178
 〈三〉《索隐》:谓不详审用客,不知其善否也。
179

  太史公曰:盖孔子晚而喜易。易之为术,幽明远矣,非通人达才孰能注意焉!故周太史之卦田敬仲完,占至十世之后;及完奔齐,懿仲卜之亦云。田乞及常所以比犯二君,〈一〉专齐国之政,非必事势之渐然也,盖若遵厌兆祥云。
180
 〈一〉《索隐》:比如字,又频律反。二君卽悼公、简公也。僖子废晏孺子,鲍牧以乞故杀悼公,而成子又杀简公,故云田氏比犯二君也。
181
 《索隐》述赞:田完避难,奔于大姜;始辞羁旅,终然凤皇。物莫两盛,代五其昌。二君比犯,三晋争强。和始擅命,威遂称王。祭急燕、赵,弟列康、庄。秦假东帝,莒立法章。王建失国,松柏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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