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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事语》[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历史]

分目》

1
南越初起,四路下南越,两伏波楼船,白沙逸事,悟主,孝感,终养,聂娘,状元,五里四会元,解元,文敏父子,乡试命题,全作五经题中式者,海外衣冠胜事,琼人无仕元者,五大司成,贤督学,司教,教官不拜,辞署县,乡约,唐氏乡约,礼仪,嫡子不释丧服,作七,为师服,教俭,师弟六皓,九老雅集,称寿,合食,养士,请迁寺,过洋乐,狱中拜节,白血,麦公雨,孝子粟,沉原壤,广州时序,放鹞,拾灯,打仔,吹角卖物,赌蔗鬭柑,采青,永安崇巫,祝竈,吹田了,贪吏。

南越初起》

1
秦以桂林、南海、象三郡,非三十六郡之限,乃置南海尉以典之,所谓东南一尉也。嚣始为南海尉,佗为令,仅治龙川。秦之报佗也薄矣,然五岭以南,广运万里,秦直以三郡制之,亦疎矣。
2
秦略定扬越,以谪徙民与越杂处。扬越盖自古迁谪之乡也,他日任嚣谓佗曰:「颇有中国人相辅。」中国人,即谪徙民也。佗之王,秦实资之,谪徙民得依佗以长子孙,与三千童男侲女,依徐福以安居海上,免于中原之锋镝,秦之德也。为秦畱其遗民,非仙人不可;惜安期生计不出此,徒以一身逍遥于菖蒲之涧也。
3
秦以侲男女三千人与徐福,而百姓悲痛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以女无夫家者万五千人与尉佗,而百姓离心瓦解,欲为乱者十家而七。然则徐福、尉佗,皆秦之陈胜也。
4
尉佗初起,移檄告横浦、阳山、湟溪关曰:「盗兵且至,急绝道,聚兵自守。」当是时,秦人皆以诸侯兵为盗,谓诸侯之客亦曰盗,史迁据而书之。始皇至博浪沙,为张良所击,而迁书之曰「为盗所击」。微行至兰池见窘,复书之曰「逢盗」。此盗不知何人,视良与荆轲、渐离,似胜之,惜迁失其名氏。嗟夫,能为始皇之盗者,豪杰也,书盗亦荣甚矣。如佗者,假秦之土地甲兵以自王,乃真始皇之盗耳。

四路下南越》

1
汉当时四路下南越。楼船以偏师先至,其道径也。先陷寻陕、破石门,则南越之险夺矣。复居前,得以自择便处,居东南面,则越之下流据矣。乘暮而疾攻,纵火烧城,计莫善焉。有楼船之锋锐,战如雷霆,而后伏波得以遣使招降,故破越者,杨仆也。然越人至今祀伏波不衰,未尝及仆,则以伏波遣使招降者赐印,复纵令相招,务行其德之故也。太史公以杨仆为酷吏,观其反驱越人入伏波营中,亦可见其𢡖暴之一端也哉。

两伏波楼船》

1
汉孝武讨南越,遣伏波将军路博德、楼船将军杨仆。其后光武征交址,亦遣伏波将军马援、楼船将军段志,盖以越人素畏伏波、楼船之威,故仍其号,使闻之而知震惧也。然两伏波至今俎豆,而两楼船无闻。当时实以德济之,不纯用威,故民之不能㤀若是。

白沙逸事》

1
白沙先生尝戴玉台巾,扶青玉杖,插花帽檐,往来山水之间。有诗云:「惟有白头溪里影,至今犹戴玉台巾。」又云:「拄地撑天吾亦有,一茎青玉过睂长。」又云:「两鬓馨香齐插了,赛兰花间木犀花。」又尝披藤蓑𠂹钓,有诗云:「何处思君独举杯,江门薄暮钓船𢌞。风吹不尽寒蓑月,影过柗梢十丈来。」其风流潇洒,油然自得。身在万物之中,而心出万物之外,斯乃造化之徒,可以神遇而不可以形迹窥者,所谓古之狂者,非耶?王青萝云:「白沙之学,从孔颜之乐而得。」然乐有虚实,颜子之乐实,曾点之乐虚,白沙其得颜子之实者耶。
2
白沙初应聘至广,车繇城南至藩台,观者数千万人,图其貌者以百数十计,市井妇孺,皆称为陈道统,其感人若是。为人身长八尺,面方而玉润,左脸有七黑子,如北斗状。耳长贴𠂹,两目炯然如星,望而知为非常人。甘泉面上亦有黑子,具日月南北斗之异。宠振卿有《瞻甘泉遗像诗》云:「精华日月在颅首,两耳之旁南北斗。」洪觉山云:「先生生相甚异,颡中双颅隆然若辅弼,两耳旁各有黑子,左七类北斗,右六类南斗。」噫,天之生有道君子,固皆有以异于人乎哉!
3
白沙先生受官,而康斋不受,一以处士,一以监生也。先生每题碑碣,必书翰林院简讨官衔,盖不敢㤀君之赐。其不出而就职,非为高也,以终养故也。当宪庙之升遐也,哀诏至,先生如丧考妣。有诗云:「三旬白布褁乌纱,六载君恩许卧家。」临终朝服北拜,曰「吾辞吾君也」,则忠爱之终也。
4
邓制府之于白沙,常令本县月给白米一石,岁致人夫二名。白沙辞之曰:「执事所称逋、野,诚隐逸士。如今日之赐,使逋、野受之宐也。其不受,未见其让之过也。章何敢自列于古之名流哉!章无寸善可以及人。有田二顷,耕之足以自养,而又受赐于当道焉,以自列于古之名流,其怠于自修亦甚矣。」李副使又欲为买园池,亦辞之,其介如此。

悟主》

1
梁文康公事武庙,当秦王请塞上沃地,嬖臣朱宁、江彬为援,公独当制。草上曰:「高皇帝令,此地不以封,非有爱也。地广饶,产善马,士卒刁悍,易生戎心,奸萌纵谀,不利社稷。王受地,毋俷德,毋聚奸人,毋多畜士马谋不轨。」上览之,大骇曰:「不意可虞若是,其勿与。」上欲自称威武大将军,而以彬副,召公草制。公奏曰:「制不敢草,陛下为君,乃自卑而列于臣。臣草制,是臣名君,臣不敢草。」上手剑睨曰:「不草齿此。」公免冠伏地,流涕请死,不敢奉诏。上不能强,掷剑叹息而起。予尝为乐府云:「如何圣天子,乃称大将军。当制不敢草,嫌以臣名君。皇帝拔剑起,不草即诛尔。免冠伏殿前,泪流请就死。刚哉古大臣,不辱朝廷体。」

孝感》

1
锺宝潭先生景星,东莞人,甘泉高弟子也。尝辑濂溪、明道、白沙、甘泉四先生论学精言,为《宋明道学四书》。又注释甘泉《心性图说》,学者多传习之。以宋李竹隐、明林南川与先生为东莞三理学。性至孝,父没,欲绘遗容,默祷之,父见梦画工,一笔而肖。其后杨复所先生欲葬其父肖斋公,未得吉兆,堪舆使先生卜之。先生曰:「枯龟何知,吾将卜之吾父。」是夕,梦肖斋盘膝斗岭之墟,左右指曰:「左列六十四,右列七十二。学问则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人丁则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复指坐席下曰:「兹实祥也,吾其归乎。」先生遂以斗岭定议。是皆孝思之所感,非二先生闻道,安能通于神明若此。

终养》

1
东莞林公烈,以户部郎督赋江西,奉其父大桥公以行。或曰:「故事,使者不随家。」公曰:「吾岂以三公易一日之养哉!」已而大桥公卒于行署,公得视饭含,人始叹服。香山黄公佐,督学广西,闻母疾,即日疏乞致仕。方校《士怀集》,弃官竟归。南海伦公以训,年十五举乡试第七人,年十九会试第一,殿试第二,授编修。予告毕姻,遂侍母者七年。会兄御史公以谅告归养,公乃出而供职。后官南京祭酒,迎养太恭人邸中。一日,太恭人有归志,即上疏奉板舆归。弟以诜,年十八举进士,官至武选郎中。例请归养,亦遂不复出。或讽之,则曰:「隐居以求其志,吾盖遵孔子法也。」海阳林公大钦,廷试第一,授编修,寻以母老乞归。东莞陈公建,为教谕数年,擢阳信知县,以母老告归。东莞刘公存业,举进士一甲第二,授编修,简充经筵官。未四载,疏乞归养。时功令非六年不得请,孝宗以其至孝,特诏许之。后以母命趋朝,逾年复上疏乞归。孝宗循览其疏,改容,复许之。逾七年,武宗登极,趋赴阙,复充经筵官,纂修孝庙实录。公不获已,𠂹涕行,遂卒于官。之数公者,皆岭峤伟人,其道可以济天下,才可以致公卿,乃以养亲为念,脱屣轩冕,是真可以为世之贪位而㤀亲者之针砭也哉!

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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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广于舆图为极南,值离位丙午之间。离者,文明之气也。自禹八年入午会,上下二三千年,天地山川之运适合。故自汉晋以来,扶舆清淑之化始毓,而生人才。其卓然首魁天下者,在唐有莫公宣卿,在宋有张公镇孙,在明有伦公文叙、林公大钦。然莫公记传无闻;张公遭国危亾,不幸遇变;林公以早丧,弗克建立。独伦公名重士林,德高朝野。初传胪时,当宁见其仪表,𣸧喜状元得人,故庞公嵩诗云:「南方间气旋贞会,北阙英标动圣颜。」

五里四会元》

1
南海治西三十里,有村曰石头、黎涌、石𬒔。相去五里许,有四会元,世称五里四会元,是其地也。黎涌则伦公文叙、子以训,石𬒔则梁公储,石头则霍公韬。而文叙复中状元,以训榜眼,以谅解元进士,以诜进士,世复称父子四元双进士。海内科名之盛,无出其右,所谓南伦北许也。陈公绍儒云:「弘、嘉之际,伦氏一门鼎甲,需穗石公探花始全。故事,胪唱后得谒相臣,诸进士咸在,相臣语公曰:『君对策洋洋,贾、董之流。初列名一甲第三,今二甲,数乎。』公冲挹自如,无几微见于颜色。例二甲为郎,公以次应得北曹,顾辞北而南,且局局户、兵两曹,徒以其间获事亲从兄,爱敬笃至。缙绅如公,谓之仁让兴邦非耶?」湛公若水云:「霍公生十九年而始学,即博而精,文雄而昌大。既中会元,权臣某者嫉之,勿与状元也,盖三印卷而三倒置云。」又伦公文叙、霍公韬,皆以儒士入科中式,未尝一日为诸生,是尤可异。

解元》

1
正统辛酉,番禺陈公政者,以《诗经》发解。二塲后,琼山丘公浚请诵所作,惊曰:「解元属之子矣。」遂不终塲而去。揭榜果然。次科丘公乃解元。有江潮者,提学广东,谓霍公韬必发解,及考潮州还,亟召霍公语曰:「今科解元当是萧与成,汝次之。然汝当连魁天下,勋名大出萧上。」后果如言。又王世芳者,提学广东,谓魁元多出潮州,儒士林大钦必魁天下。是科解元胡一化,而大钦壬辰状元,皆潮州人也。杨公起元年二十,文大有名,督学罗某首拔之。语人曰:「乡冠其惠出乎,予阅有人矣。」明岁果领解元。前辈识鉴,一一不爽如此。

文敏父子》

1
霍文敏登第,谒座主,不修门生礼。其后主南宫试,所得士三百人,亦不许称门生。其言曰:「是进士者,天子不敢用为私臣;我岂敢曰士繇我进,而以之为我家桃李乎?」里居,于台使者若监司郡县书帖,皆不称治字。曰:「士既通籍,朝廷治之,尊无二上也。」其子勉斋知慈溪,称上官不曰大人而曰先生,关白上官,不用手本而用素简。某盐院檄营相府,先生不答,因被劾归。父子皆以古道自处,不肯同于流俗者也。

乡试命题》

1
广东乡试,不以《大学》命题,其来旧矣。或以《大学》命题,则贡院被火。或主司者有祸患,而尤忌圣经一章云。

全作五经题中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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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制科,以全作五经题中式者,仅有二人。其一为福建颜茂猷。颜中甲子乡试,时监察御史止誊录其本经,至甲戌会试,颜仍全作五经题。知贡举者左宗伯林某疏闻,奉旨,念其该博,准与誊录。主司不知上属意,以置乙榜之首。撤塲后,宗伯陈公子壮,具揭代请,上准与廷试,取其墨卷进览,命会试录另为一项,列于正榜之前,廷试二甲第二。此异数也。其一为广东王鸣雷,乙酉乡试,以全作五经题,中式第八十四名,居榜之末。榜之末,其犹乙榜之首欤?

海外衣冠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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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于天下为远藩,仕籍华秩已少,况琼于广又边郡乎。成化二年秋,进薛公远户部尚书,邢公宥都御史,丘公浚翰林学士,皆在一月,虽天下望郡亦希觏,洵海外衣冠胜事也。琼本海中一大洲,去中国绝远,自孝陵称为奇甸,人文因以奋兴。若海公瑞清刚正直,又为琼之特出者。惟奇甸,故产奇人,天语所符,知异时更有比肩而起者矣。

琼人无仕元者》

1
宋末,琼州人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从安抚赵与珞拒元兵于白沙口,皆被执,不屈以死。于是终元之世,郡中无登进士者。明兴,才贤大起,文庄、忠介,于奇甸有光,天之所以报忠义也。忠义之锺于人,于海外一洲一岛,殆有甚焉。天不得其子孙而报之,报之于其地,天之竆也。

五大司成》

1
明兴,岭海人职大司成者有五人:若琴轩陈先生琏,若琼山丘先生浚,若甘泉湛先生若水,若白山伦先生以训,若泰泉黄先生佐,允若人师哉。湛先生有《雍语》、《南雍志》,尤有功于《大学》。

贤督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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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粤督学使者,在嘉靖时有魏公校者,以德行简士。甫至任,不事考较文艺,輙行黜陟。尝使陈激衷、林克忠二人,教诸生静坐,务见仁体,每晨入见,稽所得而开导之。大毁寺观淫祠,以为书院社学。使诸童生,三时分肄歌诗、习礼、演乐。禁止火葬,令僧尼还俗,巫觋勿祠鬼,男子皆编为渡夫。一时风俗丕变,其崇正辟邪之功,前此所未有也。督学之官,非醇儒不可,使得其人,复久任之。如代皇帝之用陈公政,提督北直隶学校,直至九年可也。如魏公者,得十有五人焉,分置省直,使之十年二十年专行其教,将见十五国风移俗易,先王之道大兴矣。

司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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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粤善司教者有六公。一曰海公瑞,其教谕南平也,以朱子白鹿洞五规乡愿忠信廉洁之,以孔子刚者之辩,孟子不见诸侯之守,日与诸生讲明,相见拜揖外,不许将一物为贽。一曰杨公守道,其教谕金乡也,诸生执贽见者受之,随以食诸生之贫而有志者。又以所馀俸,置学田三百五十亩,以赡诸生。一曰翟公宗鲁,其教谕宣平也,以典试四川所得聘金,建文明书院,𠀤置田以赡学者。一曰朱公仕夔,其教授南宁也,申苏湖科条以饬之,又作《心学时惕图》,图凡十二格,一格象闰,日凡八圈。上一大圈象卯,以考存养;下一大圈象戌,以考省察。中六小圈象辰、巳、午、未、申、酉,以考经书应酬。因时填圈,妨于事则朱之,协于义则白之,蹈于过则黑之。学存乎心,心存乎惕,惕存乎时与人,士勤而行之。一曰林公光,其教谕平湖也,以道为任,常上《敦风化养廉耻》一疏,言甚恳切,勉学者竆源探本,反身修行,一时士习丕变。而陈公思贤者,教授漳州,每直指使者至漳,叅谒毕,必进问圣躳安否何似。靖难诏至,公恸哭曰:「明伦之义,正在今日。」与其徒六人,坚不迎诏,即明伦堂为旧君位,哭临如礼。被逮至京,与六人者皆死之。噫,今之君子,有司教之责者,平居则以海、杨、翟、朱、林五公为㳒,临大节则以陈公为师,其亦庶乎无忝于宫墙也哉!

教官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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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忠介为教官,御史诣学,公不拜,曰:「若至台院,当以属官礼见。此堂乃师长教士之地,体不应绌。」两训导夹公长跪,公𡗓当中,时谓笔牀学士。盖教官者,能尊其身,而后能尊先圣;不能尊其身,则何以代先圣而行其教?其辱先圣莫大焉。御史如贤,当以忠介之言请于朝,定为仪注。

辞署县》

1
叶公春及为福清教谕,台使者委署连江苏。辞曰:「洪武十四年,禁有司差遣学官,则学官教诸生外不当与矣。齐景公以旌招虞人,杀之不往,守道即守官也。学之于县,岂特旌与皮冠哉?职实欲附于虞人之义。」

乡约》

1
御史季公本,谪簿揭阳,以化民为事,约为条规。乡立约长以总其教,约副以助其决,约正司训诲,约史主劝惩,知约掌约事,约赞修约仪。月朔,会民读约讲义,数约复为一总约,以察诸约之邪正。月终,轮二人至县,传训诲语。行之二年,风俗移革,境内以宁。顺德何公淡知滨州,取吕氏乡约,教民榜行之。每乡慎选老人,亲为演说大义,使训闾里,按季稽考。民以恶闻,则召其乡老,泣谓之曰:「吾不能化若,与若不能化乡,其罪一也。然吾则罪首也。民苟三犯,吾当自劾求退,于若何如。」各惭谢而去,讼为之稀。顺德黄公著知安溪,俗喜构讼。市师以爰书训其子弟,公痛除其弊,授以《孝经》,俗为之变。东莞林公培知新化,仿古敛散法,置义仓一十五所,均口赋,以粮为差。建社学,率二十一里一区,选行谊为师,与诸生言,朔望父老言,约法皆首、明伦,使还相告教,作四诫诗,令童子诵之,修古乡射礼于学宫。南海刘公焕知程乡,创小学四斋,聚童蒙肄业,月试分五等,率三十贯给之。又捐千缗市田,为小学租,使学掾主之。宁都丁公积知新会,申明洪武礼制,叅以朱文公四礼仪节,为《礼式》一书,每乡择三老主之,月朔进于庭,礼其能者,其不肖者榜门示耻,良家子游惰者聚庑下,使口诵《小学》,亲为讲解。顺德黄公璋知南康,立旌善惩恶二牌于要地,善恶直书其名,人服其公。之数君子者,皆以教养为务,所谓学道爱人者也,是皆可以为州县之㳒。

唐氏乡约》

1
明初,南海平步有六逸。其一曰唐豫,学者称为乐澹先生,尝𡗓乡约,与乡人行之。有曰:婚礼旧俗,先一夕燕其子,子必据尊席而坐,以为渐老之宴,非礼也。今后止许开筵聚亲,子不得据尊席而坐,为父宐依醮礼命之,庶不违古人之意。有曰:《礼》云「父在,子虽老犹𡗓。」今后为子者不许坐,违者叱以辱之。有曰:父母之丧,不得饮宴。亲朋来吊,止宐待以蔬素。有曰:忌日之祭,当以丧礼处之。读祝后,孝子哭尽哀。是日不饮酒食肉,居宿于外,传所谓「君子有终身之丧」是也。其延亲宾散胙,必待祭毕,庶不分其祭祀之诚。此四约,最为礼之大者。

礼仪》

1
广州风俗尚礼。南海冼桂奇,尝建同母异父昆弟服议,曰:「昔公叔木,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游,子游曰:『其大功乎?』狄仪有同母异父之昆弟死,问于子夏,子夏曰:『我未之前闻也。鲁人则为之齐衰三月。』冼子曰:『礼为出母嫁母杖期,乃同母异父之服,大功不已重乎?齐衰三月,则已轻矣,亾于礼者之礼。贵中也,小功其庶矣乎。』」其为嫂服议曰:「人情于无服之亲则易犯,故服也者,所以餙哀而持情合危者也。今有闻嫂之丧而不戚然哀者乎,哀之斯服之矣。昔者子思之哭嫂也为位,夫既无服矣,而又为位焉,必其情有所甚不安者矣。故嫂叔不相为服者,礼也;而不得不服者,情也。礼本诸人情而已矣。」其为长子为人后议曰:「昔公仪仲子之丧,舍其孙而立其子,孔子非之。子思兄死,使其子白为嗣,后世无词焉。故宗子死,以嫡为后,礼也。若以庶继嫡,是谓夺宗,非礼也。《礼》曰『长子不得为人后』者,为支子后言之也。子夏曰:『为人后者孰后?后大宗也。』𡗓嫡,正所以后大宗也。若所后非小宗大宗之嫡,而辄以长子后之,是谓诬礼。」新会汤敬升曰:「晋张湛曰:『后大宗者,所以承正统也,必大宗之主。小宗五世之嫡,死而无后,然后为之置后。支子不得置后,不继祖与祢也。』今之非所后而后焉,是曰诬礼。舍天性之爱而父他人,孝子不忍也,是曰抑本。二者皆自悖于先王之教者也。然则支子之无后者,不无厉乎?」曰:「《礼》曰:『殇与无后者,祔食于祖。』不无后也,如之何为厉也?」罗虞臣曰:「《礼》曰:『支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殇与无后者,祭于宗子之家。』既曰后大宗,则小宗亦不置后矣,况其非小宗乎?既曰祭宗子之家,则不为之𡗓后矣。故𡗓后出继之礼,古所无也。自此说行,使人子舍其亲而事他人之亲,天理人情必不安。」嗟乎!古今之以此陷于不孝不仁者,可胜道哉。汤氏族谱之不与为后者,有以也。

嫡子不释丧服》

1
西宁之连滩,凡冢子有父母之丧未葬,终身不释丧服,庶子则否。虽市井鄙人,亦如是。《礼·丧服小记》曰:「久而不葬者,惟主丧者不除。」盖死者以归土为安,丧事既葬始毕,故记曰:「兄弟之丧内除,亲戚外除。」外除者,繇外饬以散哀也。灵柩未安则服不变,服不变则哀未衰。故《礼》云「主丧不除」,所以欲人子之葬亲当及时也。礼失而求诸野,连滩其亦可称也夫。

作七》

1
吾粤丧礼,亾之七日一祭,至七七而终。或谓七者火之数,火主化,故小儿生而七日一变,逢七而祭,所以合变化之数也。予谓人生四十九日而魄全,其死四十九日而魄散,始死之七日,冀其一阳来复也。祭于来复之期,以生者之精诚,召死者之神爽,七七四十九日不复,则不复矣。四十九日者,河图之尽数,数尽而祭止,生者亦无可如何也。

为师服》

1
白沙先生之没,甘泉翁曰「道义之师」、「成我者与生我者」等,为之制斩衰之服,庐墓三年,不入室,如丧父然。其告词有曰:「成吾之身,孰与尽吾之性。教育之恩,何异生养之劳。在礼经则师无无服之文,在义起则例有缘情之制。昔者孔子没,门人有三年之丧,大抵礼缘情行,例以义起,亦天地之大经,古今之通义云。」

教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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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文简为南大司马,令民毋得餐大鱼,市中毋得丛饮。除岁,庶民毋得焚楮祀天,糜财犯礼。盖导民以俭之一端也。

师弟六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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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讲学天关,有简翁者,年百有三岁。就而问学,将执弟子之礼,甘泉弗受也。延翁忠爱堂上南向坐,己东向坐以宾之,谓是翁容貌凝然,所养纯一,赤子之心已复,吾当师而事之。时甘泉年八十有五,观者谓其以三达之尊,而谦让不遑,致礼布衣一老,诚为有道者之风云。时有黎养真瑞鸾者,年八十二,黄慎斋民准年八十一,吴藤川纯年八十,皆游甘泉门下,甘泉称为三皓。有歌云:「养真慎斋与藤川,三皓同时及我门。」而袁教授邮者,年七十馀,与慎斋同注甘泉《心性图》书。一堂之上,师弟子皆庞睂鹤发,太古衣冠。好事者因与简翁合绘为图,称曰师弟六皓。其后甘泉年九十五,复开龙潭书院。时东莞有锺景星叔辉者,年七十有二,增城有张春冈潮者,年七十有三。侍之开讲,每展书发挥所得,声响不减少年,皆异人也。

九老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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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端恪公维柏家居时,有馈佳味者,即白其父,延里中九老宴集。九老者:达斋唐明府,年九十二;沃泉邓宪副,八十六;荔湾周太守,八十三;狮山周明府,八十二;端恪之父通议公,七十七;豫斋曾佥宪与虚谷江明府,皆七十二;北崖辛通府与惠斋张贰府,皆七十一。端恪诗:「五仙旧在三城里,九老今同一里间。春日蔬盘真率会,风流长得似香山。」时嘉靖甲寅岁也。

称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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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称寿者,率以十为数。岭南及江西宁都,则以十之一为数。魏禧谓前十之年,必加一而后成;后十之年,必从一而生。此大易贞元之义,于礼为宐。

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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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罗周谦山,常仿花树韦家礼,同祖兄弟合食于四孟朔,同父兄弟合食于每月朔望,费咸己出。罄俸馀,置谷百馀石,与兄弟均之,周族之不能给者。

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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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泉翁官至上卿,服食约素,推所有馀以给家人弟子。小宗、大宗有义田,有合食田,相从士二千九百有馀。于沙贝乡,则有甘泉、独冈、莲洞馆谷。于增城、龙门,则有明诚、龙潭馆谷。于会城,则有夭关、小禺、白云、上塘、蒲涧馆谷。于西樵,则有大科、云谷、天阶馆谷。罗浮则有朱明、青霞、天华馆谷。曲江则有帽峰,英德则有清溪、灵泉馆谷。南都则有新泉、同人、惠化馆谷。溧阳则有张公洞口、甘泉馆谷。扬州则有城外行薖、甘泉山馆谷。池州则有九华山、中华馆谷。在徽州则有福山、斗山馆谷。武夷则有六曲仙掌、一曲王湛会讲馆谷。南岳则有紫云馆谷。平生以兴学养贤为任,所至之地,咸有精舍赡田,以便来学。故所造就士,皆有得于先生之学,以淑其身,以惠诸人。孟氏以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为乐,如先生者,可谓得其所乐也已。吾人为孔孟之徒,贵而有位,当以先生为法。

请迁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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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一东先生宗鲁,初为诸生,以博罗延庆寺逼近泮宫,上书督学魏公校曰:「凤鸱不𠀤树而栖,兰棘不同林而植。今泮宫实压招提,庠声嚣于梵音,青衿杂于左衽,非所以息邪反经、崇儒贞教也。徙寺他所,以其地广学宫便。」魏公从之,谓此议可行于天下。

过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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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李竹隐先生,当宋末,使其壻熊飞起兵勤王,而身浮海至日本,以诗书教授。日本人多被其化,称曰夫子。比死,以鼓吹一部送丧返里。至今莞人送丧,皆用日本鼓吹,号过洋乐,乐人皆倭衣倭帽以象之。

狱中拜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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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忠在刑部狱,值履端及万寿圣节。圜中故事,是早,依官班向天北拜。或有谓囚服不宐拜节,有谓朝中亦有青衣小帽拜于墀下者。公谓君亲寿考,无日㤀之,眇尔罪人,庸知改岁乎?于是拜圣节,不拜年节,人以为知礼。

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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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昌有丘必明者,宋咸淳中进士也。德佑丙子,与东莞熊将军飞,力拒元兵于梅关。战败被执,死之,白血飞流,无涓滴红者。其后文丞相遇害,颈中涌白膏,直喷数尺。忠臣之死,每有奇异若此。

麦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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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公贞庵,名秀岐,番禺人。万历间,以举人知万年县,县民弃女者载道。公于家乡取乳母十馀人,拾而养之廨中。儿稍长,乃还其父母。天大旱,上官使公祈雨,公不肯祈。问之,则曰:「万年百姓不仁,生女辄弃,天故以大旱罚之。民自今若不弃女,皆上要约于县,县乃为之祈雨。」上官诺之,公于是出,教与民约。民皆乐从,愿勿复弃女,公乃徒跣,出郊伏祷。大雨如注,民以为麦公雨云。

孝子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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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阳有周孝者,幼时问其母曰:「我当何名?」其母曰:「吾欲名汝以孝。」孝喜曰:「甚善,吾能孝,即无读书亦可矣。」家贫,躳耕以养,每晨具衣冠,拜母乃出,暮归复然。岁大旱,乡人念惟孝可以动天,请于县令,礼致之。孝至,祷焉,天大雨,民以有年,因称为孝子粟。觉浪丈人云:「自古忠臣孝子,莫不以愚鲁而成。当王祥卧氷时,彼惟知有母,不知有身与夫天地造化也。而天地造化卒为之逆施,以答其诚,所谓其愚不可及。吾于周孝亦云。」

沉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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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岩野先生,少应童子试。学使者命题,幼而不逊弟,长而无述焉。先生与彭忠愍曜𠀤录进庠,既十馀年,同案生八九十人,无有举贤书者。先生谓忠愍曰:「是岂原壤为祟耶?」乃以刍为原壤像,为文祭之,沉于江。是年忠愍得举。越三年,先生授兵部主事,以拜官日举于乡,冠带就鹿鸣宴,人以为荣。已而与忠愍同死国事,以忠节著。其未经禳除者,卒无一人通显。噫,亦信有兆欤!

广州时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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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日,有司逆勾芒土牛。勾芒名抝春童,著帽则春暖,否则春寒。土牛色红则旱,黑则水。竞以红豆、五色米洒之,以消一岁之疾疹。以土牛泥泥竈,以肥六畜。元日拜年,烧爆竹,啖煎堆白饼沙壅,饮柏酒。元夕,张灯烧起火,十家则放烟火,五家则放花筒。嬉游者,率袖象牙香筒,打十八闲为乐。城内外舞狮象龙鸾之属者百队,餙童男女为故事者百队。为陆龙船,长者十馀丈,以轮旋转,人皆锦袍倭帽,扬旗弄鼓,对舞宝镫于其上。昼则踢𣯄五仙观。𣯄有大小,其踢大𣯄者市井人,踢小𣯄者豪贵子。歌伯鬭歌,皆著鸭舌巾、驼绒服,行立櫈上。东唱西和,西嘲东解,语必双关,词兼雅俗。大约取晋人读曲十之三,东粤摸鱼歌十之四,其三分则唐人竹枝调也。观者不远百里,持瑰异物为庆头。其灯师又为谜语,悬赏中衢,曰灯信。二月始东作,社日祈年。师巫徧至人家除禳,望日以农器耕牛相市,曰犁耙会。清明有事先茔,曰拜清,先朝一日曰剗清。新茔必以清明日祭,曰应清。三月二十三日为天妃会,建醮扮撬饰童男女如元夕,宝马彩棚亦百队。佛山则以上巳为真武会,放大爆竹,四月八日浴佛,采面荭榔,擣百花叶为饼。是日江上陈龙舟,曰出水龙,潮田始作。五月自朔至五日,以粽心草系黍,卷以柊叶,以象阴阳包裹。浴女兰汤,饮菖蒲雄黄醴,以辟不祥。士女乘舫,观竞渡海珠,买花果于蛋家女艇中。夏至磔犬御蛊毒,农再播种,曰晚禾。小暑小获,大暑则大获,随获随莳,皆及百日而收。七月初七夕为七娘会,乞巧,沐浴天孙圣水,以素馨、茉莉结高尾艇,翠羽为篷,游泛沉香之浦,以象星槎。十四祭先祠厉为盂兰会,相饷龙眼、槟榔,曰结圆,潮州则曰结星。二十五为安期上升日,往蒲涧采蒲,濯韸韸水。八月蓼花水至,有月,则是岁多珠,为大饼象月浮。桂酒剥芋,芋有十四种,以黄者为贵。九日,载花糕萸酒,登五层楼双塔放响弓鹞。霜降,展先墓,诸坊设斋醮禳彗。十月下元会,天乃寒,人始释其荃葛,农再登稼,饼菜以饷牛,为寮榨蔗作糖霜。冬至曰亚岁,食脍,为家宴团冬,墓祭曰挂冬。小除祀社,以花豆洒屋,次日为酒以分岁,曰团年。岁除祭,曰送年。以灰画弓矢于道,射祟,以苏木染鸡子食之,以火照路,曰卖冷。

放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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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之佛山,岁九月十日为放鹞会。先期,主者悬式于鹞塲。鹞皆以白楚纸为之,凡两翼,一竿一弓。翼广一尺,以平为上。竿长三尺,弓二尺,弦以竹根片或铜片,以薄为上。主者察之,嵌以印。放日,主者立一竿于地,长二丈。人十人为耦,离竿二丈,约之曰:「毋过竿,毋不及竿;出大竿,复出小竿。如是者赏。」约已,依次而度。鹞出于竿末,则以线之直上者为上。线已直上,则竿中更吐一竿,高至三丈,又以线之直出于三丈之末者为上。线既直出于三丈之末,又以鹞之声清和中节,而其态𢌞翔合度者为上。

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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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丰之俗,元夕于江干放水灯,竞拾之,得白者喜为男兆,得红者谓为女兆。或有诗云:「元夕浮灯海水南,红灯女子白灯男。白灯多甚红灯少,拾取繁星满竹篮。」广州灯夕,士女多向东行祈子,以百宝灯供神。夜则祈灯取采头,凡三筹皆胜者为神许,许则持灯而返,逾岁酬灯。生子者盛为酒馔庆社庙,谓之灯头,羣称其祖父曰灯公。八月十五之夕,儿童燃番塔灯,持柚火,踏歌于道曰:「洒乐仔,洒乐儿,无咋糜,塔累碎,瓦为之。象花塔者其灯多,象光塔者其灯少。」柚火者,以红柚皮雕镂人物花草,中置一琉璃盏,朱光四射,与素馨茉莉灯交映。盖素馨茉莉灯以香胜,柚灯以色胜。

打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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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番禺诸乡,岁正月初旬,儿童先集山野间,以拳棒相角,谓之打仔。已而壮者蜂拥至助之,以胜负卜其乡一岁之兴衰。阳江县西有厮打冈,岁五月五日,乡人无老少咸集奋鬭,谓胜则一方吉利。此亦吴俗鬭力之戏,各料强弱相敌,事类讲武。然非礼让之风也,宐禁。

吹角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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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德之容奇、桂州、黄连村,吹角卖鱼。予诗:「吹角卖鱼人,拾灯求子客。」其北水古、粉龙渚、马齐村,则吹角卖肉。相传黄巢屯兵其地,军中为市,以角声号召,此其遗风云。

赌蔗鬭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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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儿童,有赌蔗、鬭柑之戏。蔗以刀自尾至首破之,不偏一黍,又一破直至蔗首者为胜。柑以核多为胜。有咏者云:「赌蔗鬭柑独擅塲。」

采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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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风俗之敝,尤在上元,自初十至十五五日内,窃蔬者、行淫奔者,不问,名曰采青,此宐严禁。

永安崇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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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俗尚师巫。人有病,輙以八字问巫。巫始至,破一鸡卵,视其中黄白若何,以知其病之轻重。轻则以酒馔禳之,重则画神像于堂,巫作姣好女子,吹牛角鸣锣而舞,以花竿荷一鸡而歌。其舞曰赎魂之舞,曰破胎之舞,歌曰鸡歌,曰暖花歌。暖花者,凡男婴儿有病,巫则以五彩团结羣花环之,使亲串各指一花以祝。祝已而歌,是曰暖花。巫自刳其臂血以涂符,是曰显阳。七月七夕,则童子过关。十四夕,则迎先祖,男子或结塲度水,受白牒黄诰。妇人或请仙姐,施舍钗钿。仙姐与女巫不同,女巫以男子为之,仙姐以瞽人之妇为之。山深谷邃,淫昏之鬼或凭藉以为祸福,未可知。县令尝厉禁之,然其根株深固,未能剪除二三也。

祝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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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岁除夕,妇人置盐米竈上,以碗覆之,视盐米之聚散,以卜丰歉,名曰祝竈。男子则置水釜旁,黏东西南北字,中浮小木,视木端所向,以适其方,又审何声气,以卜休咎,名曰竈卦。

吹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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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莞麻涌诸乡,以七月十四日为田了节,儿童争吹芦管以庆,谓之吹田了,以是时早稻始获也。予诗:「芦管吹田了,中含祝岁辞。初秋几望日,早稼始收时。」

贪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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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广谬以富饶特闻,仕宦者以为货府。无论官之大小,一捧粤符,靡不欢欣过望。长安戚友,举手相庆,以为十郡膻境,可以属餍脂膏。于是争以母钱贷之,以五当十,而厚责其赢利。其人至官,未及视事,即以攫金为事,稍良者或恣睢掠拾,其巧黠者则广布爪牙,四张囊橐,与胥吏表里为奸,官得三而胥吏得七。蚩蚩小氓,以边徼荒远见欺,淫刑枉法,其亦何求而不得乎。尝见一二婪吏矣,凡构讼者,两造皆勒其长夫。父告其子,则勒其父长夫。兄告其弟,则勒其兄长夫。而子弟亦不得免,皆勒长夫。家有美花珍果,墓有乔木,亦必勒其长夫。一长夫折金十四馀两,胥役携之入署,此婪吏者匿笑而受之曰:「吾不若是锱铢之取也,吾则无以应上官之诛求也。」嗟夫!吾粤之为官者,计其诛求之状,亦大抵以上中下三等相吞而已矣。上官眈眈乎中,中复眈眈乎下,下则无所眈眈也,亦惟于匹夫匹妇之微,竆其巧力而已矣。所繇者,官者戾虫,民者甘饵。京师者,饿虎之山。权贵者,择肉之主。其不足以为水者,东粤之膏脂;不足以为薪者,东粤之筋骨。其以珠贝为泥沙者,取之匹夫而不足;以金钱为粪土者,取之匹妇而已有馀也。嗟夫!吾粤金山珠海,天子南库,自汉唐以来,无人而不艳之。计天下所有之食货,东粤几尽有之;东粤之所有食货,天下未必尽有之也。故今之官于东粤者,无分大小,率务朘民以自封。既得重赀,则使其亲串与民为市,而百十奸民从而羽翼之,为之龙断而罔利。于是民之贾十三,而官之贾十七。官之贾本多而废居易,以其奇厕绝流而渔,其利尝获数倍。民之贾虽极其勤苦,而不能与争,于是民之贾日竆,而官之贾日富。官之贾日富,而官之贾日多,徧于山海之间,或坐或行,近而广之十郡,远而东西二洋,无不有也。民贾于官,官复贾于民,官与贾固无别也,贾与官亦复无别。无官不贾,且又无贾而不官,民畏官亦复畏贾。畏官者,以其官而贾也;畏贾者,以其贾而官。于是而民之死于官之贾者十之三,死于贾之官者十之七矣。嗟夫!在昔国之富藏之于民,今也藏之于官,复藏于官而贾者。藏于贾而官者,民日竆而盗贼日炽,其祸不知所底。非有圣君贤相,端本澄源,以节俭为之倡率,禁难得之货,明贪墨之刑,则东粤一隅,何以有匹夫匹妇之性命也哉!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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