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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索範圍: 延平答問
條件: 包含字詞「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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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平答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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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舊說孝子不妄為非,唯疾病然後使父母憂。熹恐夫子告孟孫之意不然,蓋言父母之心慈愛,其子無所不至。疾病人所不免,猶恐其有之以為憂,則餘可知也。為人子者知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所以奉承遺體,而求免於虧辱者,豈一端而已哉?此曾子所以戰戰兢兢,啟手足而後知免焉者也。不遊遊必有方,不登高不臨深,皆是此意。先生曰:父母唯其疾之憂,當如上所說為得之。舊說不直截聖人之告人,使知所以自求者,惟深切庶可用力也。
12
問:春秋威公二年滕子來朝,按滕本稱侯,伊川謂服屬於楚,故貶稱子。熹按楚是時未與中國通,滕又楚,終春秋之世未嘗事楚,但為宋役爾。不知伊川別有何據?又陳蔡諸國後來屬楚者,亦未嘗貶爵也。胡文定以為為朝威而貶之,以討亂賊之黨。此義似勝然。滕自此不復稱侯,至定公之喪來會葬,猶稱子,夫豈以祖世有罪而并貶其子孫乎?然則胡氏之說亦有可疑者。不知當以何說為正?胡氏又謂凡朝威者皆貶,獨紀侯以咨謀齊難而來,志不在於朝威,故再朝皆無貶焉。熹竊以為果如此,則是義理之正可以危急而棄之也。不知春秋之法果如此否?二年紀侯來朝,左氏作杞字,後有入杞會鄧事。傳皆有說可據。伊川胡氏依公榖作紀字先生曰:滕子來朝,考之春秋,夫子凡所書諸侯來朝,皆不與其朝也。胡文定謂春秋之時諸侯之朝,皆無有合於先王之時世朝之禮者,故書皆譏之也。滕本稱侯,威二年來朝,稱子者以討亂賊之黨貶,於諸家之說義為精。先儒又以為時王所黜者,胡氏以為,果如此則春秋不作矣。恐先儒之說非來喻以謂自此終春秋之世不復稱侯。豈以祖世有罪而并貶其子孫乎?若如此言大段害理。春秋與人改過遷善,又善善長惡惡短,不應如此,是可疑也。某竊以謂從胡之說,於理道為長。觀夫子所書討亂之法甚嚴,滕不以威之不義而朝之,只在於合黨締交,此非正也。既已貶矣,後世子孫碌碌無聞,無以自見於時,又壤地褊小,本一子男之國,宋之盟,左傳有宋人請滕欲以為私屬,則不自強而碌碌於時者乆矣。自一貶之後夫子再書,各沿一義而發,遽又以侯稱之,無乃紛紛然淆亂春秋之旨,不明而失其指乎。蓋聖人之心必有其善,然後進之。若無所因,是私意也。豈聖人之心哉。若如此,看似於後世之疑不礙道理為通,又不知如何春秋所以難看者,蓋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請俟他日反復面難,庶幾或得其旨。伊川之說,考之諸處未見。春秋之前服屬於楚,事跡更俟尋考。又來喻以謂紀侯來咨謀齊難,志不在於朝威,故再朝無貶,則是義理之正可以危急而棄之,若果如此尤害義理。春秋有誅意之說,紀侯志不在於朝威,則非滕子之類也。列國有急難以義而動,又何貶耶。紀侯來朝,左氏作杞字,後有入杞之事,傳皆有說。胡氏因公榖作紀字。春秋似此類者多。如齊子糾,左傳只云納糾,伊川乃以二傳為證。又嘗有看春秋之法,云以傳考經之事跡,以經別傳之真偽。參考義理之長,求聖人所書之意,庶或得之。
14
問: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橫渠先生曰君子寧孤立無與,不失親於可賤之人。熹據此則因也,親也宗也,皆依倚附託之名,但言之漸重爾。所因或失其所親謂可賤之人不可親也則亦不可宗人之可親者必可宗,其不可親者必不可宗也,故君子非孤立無與之患而不失其親為難,其將欲有所因也,必擇其可親者而因之,使彼誠賢,則我不失其所親,而彼亦可宗矣。其文與上二句相似,皆言必慮其所宗,行必稽其所敝之意,不審尊意以為如何?先生曰:伊川先生曰,信本不及義,恭本不及禮。然信近於義,恭近於禮也。信近於義,以言可復也;恭近於禮,以恥辱也。因恭信而不失親近於禮義,故亦可宗也。猶言禮義者不可得見,得見恭信者可矣。詳味此語,則失親於可賤之人,自無有矣。蓋以禮義為主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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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熹謂曾子之學主於誠,身其於聖人之日用觀省而服習之,蓋已熟矣,惟未能即此以見夫道之全體,則不免疑其有二也。然用力之乆而亦將有以自得故夫子以一以貫之之語告之蓋當其可也曾子惟此少許未達故夫子直以此告之曾子於是默會其旨,故門人有問而以忠恕告之。蓋以夫子之道,不離乎日用之間,自其盡已而言則謂之忠,自其及物而言則謂之恕,莫非大道之全體。雖變化萬殊,於事為之末,而所以貫之者未嘗不一也。然則夫子所以告曾子,曾子所以告其門人,豈有異旨哉?而或者以為忠恕未足以盡一貫之道,曾子姑以違道不者告其門人,使知入道之端,恐未曾盡曾子之意也。如子思之言忠恕違道不,乃是示人以入道之端;如孟子之言行仁義,曾子之稱夫子乃所謂由仁義行者也。先生曰:伊川先生有言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體會於一人之身,不過只是盡已及物之心而已。曾子於日用處,夫子自有以見之,恐其未必覺此亦是一貫之理,故卒然問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於是領會而有得焉,輒應之曰唯,忘其所以言也。東坡所謂口耳俱喪者,亦佳。至於答門人之問,只是發其心耳,豈有二耶。若以謂聖人一以貫之之道,其精微非門人之問所可告,姑以忠恕答之,恐聖賢之心不如是之支也。如孟子稱堯舜之道孝弟而已,人皆足以知之,但合內外之道使之體用一源,顯微無間,精粗不二,袞同盡是此理,則非聖人不能是也。中庸曰忠恕違道不,特起此以示人相近處,然不能貫之,則忠恕自是一忠恕爾。
23
來喻以為人心之既放,如木之既伐。心雖既放,然夜氣所息,而平旦之氣生焉,則其好惡猶與人相近。木雖既伐,然雨露所滋,而萌蘗生焉,則猶有木之性也。恐不用如此說。大凡人禮義之心何嘗無,唯持守之即在爾。若於旦晝間不至梏亡,則夜氣存矣;夜氣存則平旦之氣未與物接之時,湛然虛明氣象自可見。此孟子發此夜氣之說,於學者極有力。若欲涵養,須於此持守可爾。恐不須說心既放、木既伐,恐又似隔截爾如何如何。又見喻云,伊川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考大學之序則不然。如夫子言非禮勿視聴言動,伊川以為制之於外以養其中,數處蓋皆各言其入道之序如此,要之敬自在其中也,不必牽合貫穿為一說。又所謂但敬而不明於理,則敬特出於勉強,而無灑落自得之功,意不誠矣。灑落自得氣象,其地位甚高,恐前數說方是言學者下工處,不如此則失之矣。由此持守之乆,漸漸融釋,使之不見有制之於外持敬之心。理與心為一,庶幾灑落爾。某自聞師友之訓,賴天之靈,時常只在心目間。雖資質不美,世累妨奪處多,此心未嘗敢忘也。於聖賢之言亦時有會心處,亦間有識其所以然者,但覺見反為理道所縳,殊無進步處。今已老矣,日益恐懼。吾元晦乃不鄙孤陋寡聞,有質問所疑,何愧如之。
26
庚辰五月八日書云:某晚景別無他,唯求道之心甚切。雖間能窺測一二,竟未有灑落處。以此兀坐,殊憒憒不快。昔時朋友絕無人矣,無可告語,安得不至是耶?可嘆可懼。示諭夜氣說甚詳,亦只是如此,切不可更生枝節尋求,即恐有差。大率吾輩立志已定,若看文字,心慮一澄然之時,略綽一見與心會處,便是正理。若更生疑,即恐滯礙。伊川語録中有記明道嘗在一倉中坐,見廊柱多,因默數之,疑以為未定,屢數愈差,遂至令一人敲柱數之,乃與初默數之數合,正謂此也。夜氣之說所以於學者有力者,須是兼旦晝存養之功不至梏亡。即夜氣清,若旦晝間不能存養,即夜氣何有疑。此便是日月至焉氣象也。曩時某從羅先生學問,終日相對靜坐,只說文字,未嘗及一雜語。先生極好靜坐。某時未有知,退入室中亦只靜坐而已。先生令靜中看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未發時作何氣象,此意不唯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元晦偶有心恙不可思索,更於此一句內求之靜坐看如何。往往不能無補也。此中相去稍,思欲一見未之得,恐元晦以親旁無人傔侍,亦難一來。奈何。切望隨宜攝養,勿貽親念為至禱也。
27
承惠示濂溪遺文與潁濱語孟,極荷愛厚,不敢忘不敢忘。邇書向亦曾見一二,但不曾得見全本。今乃得一觀,殊慰卑抱也。二蘇語孟說盡有可商論處,俟他日見面論之。嘗愛黃魯直作濂溪詩序云: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高,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此句形容有道者氣象絕佳。胸中灑落,即作為盡灑落矣。學者至此雖甚,亦不可不常存此體段在胸中,庶幾遇事廓然,於道理方少進。願更存養如此。
39
問:性相近也習相也,二程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非性之本。尹和靖云:性一也,何以言相近?葢由習相而為言。熹按和靖之意云性一也,則正是言性之本,萬物之一源處,所以云近。但對而言,非實有異,品而相近也。竊謂此說意稍渾,全不知是否?先生曰:尹和靖之說雖渾全,然卻似沒話可說,學者無著力處。恐須如二先生謂此言氣質之性,使人思索體認氣質之說,道理如何為有力爾。蓋氣質之性不究本源,又由習而相,政要玩此曲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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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殷有三仁焉,和靖先生曰,無所擇於利害,而為所當為,惟仁者能之。熹未見微子當去箕子當囚比干當死端的不可易處,不知使三人者易地而處,又何如?東坡云,箕子常欲立微子,帝乙不從而立紂,故箕子告微子曰,我舊云刻子王子不出我乃顛躋,是以二子或去或囚,蓋居可疑之地,雖諫不見聴,故不復諫;比干則無所嫌,故諫而死。胡明仲非之曰,如此是避嫌疑、度利害也。以此論仁,不亦乎?熹按此破東坡之說甚善,但明仲自解乃云,微子殷王元子,以存宗祀為重,而非背國也;比干三孤以義弼君,以存人臣之義,而非要名也;箕子天畀九疇,以存皇極之法,為天而非貪生也。熹恐此說亦未盡善。如箕子一節尤無意思,不知三人者端的當為處當何如以求之?先生曰:三人各以力量竭力而為之,非有所擇。此求仁得仁者也。微子義當去,箕子囚奴,偶不死爾。比干即以死諫,庶幾感悟。存祀九疇,皆後來事,初無此念也。後來適然爾,豈可相合看,致仁人之心不瑩徹耶?仁只是理,初無彼此之辨,當理而無私心,即仁矣。胡明仲破東坡之說可矣,然所說三人後來事相牽,何異介甫之說三仁?恐如此政是病處昏了。仁字不可不察。
43
問:太極動而生陽,先生嘗曰此只是理做已發看不得,熹疑既言動而生陽,即與復卦一陽生而見天地之心何異?竊恐動而生陽,即天地之喜怒哀樂發處於此,即見天地之心二氣交感化生萬物,即人物之喜怒哀樂發處於此,即見人物之心如此做兩節看,不知得否?先生曰:太極動而生陽,至理之源,只是動靜闔闢,至於終萬物始萬物,亦只是此理一貫也。到得二氣交感化生萬物時,又就人物上推,亦只是此理。中庸以喜怒哀樂未發已發言之,又就人身上推尋,至於見得大本達道處,又袞同只是此理。此理就人身上推尋,若不於未發已發處看,即緣何知之?蓋就天地之本源,與人物上推來,不得不異。此所以於動而生陽,難以為喜怒哀樂已發言之。在天地只是理也,今欲作兩節看,切恐差了。復卦見天地之心,先儒以為靜見天地之心,伊川先生以為動乃見此,恐便是動而生陽之理。然於復卦發出此一段示人,又於初爻以顏子不復為之,此只要示人無間斷之意,人與天理一也。就此理上皆收攝來與天地合其徳、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皆其度內爾。妄測度如此,未知元晦以為如何?有疑更容他日得見劇論。語言既拙,又無文采,似發脫不出也。元晦可意會消詳之,看理道通否。
61
問:熹昨妄謂仁之一字乃人之所以為人而異乎禽獸者,先生不以為然,熹因以先生之言思之,而得其說,敢復求正於左右。熹竊謂天地生物本乎一源,人與禽獸草木之生莫不具有此理,其一體之中即無絲毫欠剩,其一氣之運亦無頃刻停息。所謂仁也先生批云:有有血氣者,有無血氣者,更體究此處,但氣有清濁,故稟有偏正,惟人得其正,故能知其本。具此理而存之,而見其為仁。物得其偏,故雖具此理,而不自知,而無以見其為仁。然則仁之為仁,人與物不得不同;知人之為人而存之,人與物不得不異。故伊川夫子既言理一分殊,而龜山又有知其理一知其分殊之說,而先生以為全在知字上用著力,恐亦是此意也先生勾斷批云:以上大概得之。他日更用熟講體認。不知果是如此否?又詳伊川之語推測之,竊謂理一而分殊此一句,言理之本然如此,全在性分之內、本體未發時看先生抹出批云:須是兼本體已發未發時看、合內外為可,合而言之,則莫非此理。然其中無一物之不該,便自有許多差別。雖散殊錯糅不可名狀,而纎微之間同異畢顯,所謂理一而分殊也。知其理一所以為仁,知其分殊所以為義此二句,乃是於發用處該攝本體而言,因此端緒而下工夫以推尋之處也。蓋理一而分殊一句,正如孟子所云必有事焉之處,而下文兩句即其所以有事乎,此之謂也先生抹出批云:恐不須引孟子說以證之,孟子之說若以微言,恐下工夫處落空,如釋氏然。孟子之說亦無隱顯精微之間,今録謝上蔡一說於後玩味之,即無時不是此理也。此說極有力。大抵仁字正是天理流動之機,以其包容和粹涵育融漾不可名貌,故特謂之仁,其中自然文理宻察各有定體處便是義。只此二字包括人道已盡,義固不能出乎仁之外,仁亦不離乎義之內也。然則理一而分殊者,乃是本然之仁義先生勾斷批云:推測到此一段甚宻為得之,加以涵養,何患不見道也。甚慰甚慰。前此乃以從此推出分殊合宜處為義,失之矣,又不知如此上則推測又還是不,更乞指教。先生曰:謝上蔡云,吾常習忘以養生,明道曰施之養則可,於道則有害。習忘可以養生者,以其不留情也。學道則異於是,必有事焉勿正,何謂乎,且出入起居寧無事者?正心待之則先事而迎,忘則涉乎去,念助則近於留情,故聖人心如鑒,所以異於釋氏心也。上蔡録明道此語,於學者甚有力,蓋尋常於靜處體認下工夫,即於鬧處使不著,蓋不曾如此用功也。自非謝先生確實於日用處便下工夫又言吾每就上作工夫學,即恐明道此語亦未必引得出來。此語録所以極好玩索,近方看見如此意思顯然。元晦於此更思看如何,唯於日用處便下工夫,或就事上便下工夫,庶幾漸可合為己物。不然只是說也。某輒妄意如此,如何如何。
64
壬午八月九日書云:此箇氣味為上下相咻無不如此者,這箇風俗如何得變。某於此有感焉。當今之時,苟有修飭之士,須大段涵養韜晦始得。若一旦齟齬有所去就,雖去流俗矣,然以全體論之,得失未免相半也。使衰世之公子皆信厚,須如文王方得。若未也,恐不若且誦龜山與胡文定梅花詩,直是氣味深長也。如何龜山詩:欲驅殘臘變春風,只有寒梅作選鋒,莫把疏英輕鬥雪,好藏清艶月明中。右渚宮觀梅寄康侯
71
七月二十八日書云:今日三綱不振,義利不分,緣三綱不振故人心邪辟不堪用,是致上下之氣間隔,而中國之道衰方盛,皆由此來也;義利不分,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覺。如前日有旨有陞擢差遣之類,緣有此利誘,故人只趨利而不顧義,而主勢孤。此二事皆今日之急者,欲人主於此留意,二者苟不爾。則是雖有粟,吾得而食諸也。
85
行夫問:李先生謂常存此心,勿為事物所勝,先生答之云云。頃之復曰李先生涵養得自是別真,所謂不為事物所勝者,古人云終日無疾言遽色,他真箇是如此。尋常人去近處必徐行,出處行必稍急。先生出近處也如此,出處亦只如此。尋常人呌一人,呌之一二聲不至,則聲必厲。先生呌之不至,聲不加於前也。又如坐處壁間有字,某每常亦須起頭一看,若先生則不然,方其坐時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則必起就壁下視之。其不為事物所勝大率若此。嘗聞先生後生時極豪邁,一飲必數十杯,醉則好馳馬,一驟三二十里不迥。後來收得恁地醇粹,所以難及。
91
先生諱侗,字愿中,姓李氏。南劍州劍浦人,曾祖諱幹,屯田郎中致仕,贈金紫光祿大夫。妣清源郡太夫人朱氏;祖諱纁,朝散大夫贈中奉大夫,妣永嘉郡太君胡氏咸寧郡太君朱氏;父諱渙,朝奉郎贈右朝議大夫,妣大恭人饒氏。先生朝議公之季子也,生有異稟,幼而穎悟,少長孝友謹篤。朝議公大恭人特所鐘愛。既冠逰鄉校,有聲稱。已而聞郡人羅仲素先生得河雒之學於龜山楊文靖公之門,遂往學焉。羅公清介絕俗,雖里人鮮克知之,見先生從逰受業,或頗非笑。先生若不聞,從之累年,受春秋中庸語孟之說,從容潛玩,有會於心,盡得其所傳之奧。羅公少然可亟稱許焉,於是退而屏居山田,結茅水竹之間,謝絕世故。餘四十年。簞瓢屢空,怡然自適。中間郡將學官聞其名而招致之,或遣子弟從游受學,州郡士子有以矜式焉。晚以二子舉進士,試吏旁郡,更請迎養,先生不得已為一行,自建安如鉛山,訪外家兄弟於昭武,過其門弟子故人於武夷潭溪之上,徜徉而歸。會閩帥玉山汪公以書禮車乗來迎,蓋將相與講所疑焉,先生因往見之。至之日疾作,遂卒於府治之館舍。是年七十有一矣。隆興元年十月十有五日也。汪公為遣參議官王君伯序,觀察推官謝公仿護喪事躬視棺斂,禮意喪具無不周悉。居數日,諸子畢至,遂以喪歸。先生娶同郡吳氏,子男三人:友直,左修職郎,信州鉛山縣尉;信甫,左修職郎,建寧府建安縣主簿;友聞,未仕。女一人,早亡。孫男四人女八人,皆幼。初龜山先生倡道東南,士之游其門者甚眾,然語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如羅公,蓋一人而已。先生既從之學,講誦之餘,危坐終日,以驗夫喜怒哀樂未發前之氣象為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若是者蓋乆之,而知天下之大本真有在乎是也。蓋天下之理無不由是而出,既得其本,則凡出於此者,雖品節萬殊曲折萬變,莫不該攝洞貫,以次融釋,而各有條理,如川流脈絡之不可亂。大而天地之所以高厚,細而品彙之所以化育,以至於經訓之微言,日用之小物,折之於此,無一不得其衷焉。由是操存益固,涵養益熟,精明純一,觸處洞然。泛應曲酬,發必中節。故其事親誠孝,左右無違。仲兄性剛多忤,先生事之致誠盡敬,更得其歡心焉。閨門內外夷愉肅穆,若無人聲,而眾事自理。與族姻舊故恩意篤厚,乆而不忘。生事素薄,然處之有道,量入為出,賓祭謹飭,租賦必為。鄰里先親戚或貧不能婚嫁,為之經理,節衣食以賑助之。與鄉人處,食飲言笑,終日油油如也。年長者事之盡禮,少者賤者接之各盡其道,以故鄉人愛敬,暴悍化服。其接後學答問,窮晝夜不倦,隨人淺深誘之各不同,而要以反身自得,而可以入於聖賢之域。故其言曰:學問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體認天理,若見雖一毫私欲之發,亦退聴矣,乆乆用力於此,庶幾漸明,講學始有力耳。又嘗曰:學者之病,在於未有灑然氷解凍釋處,縦有力持守,不過苟免,顯然悔尤而已。若此者恐未足道也。又嘗曰:今人之學與古人異,如孔門諸子群居終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為之依歸,日用之間觀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釋而脫落處,非言說所及也,不然子貢何以言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耶?嘗以黃太史稱濂溪周夫子胸中灑落如光風霽月云者為善形容,有道者氣象嘗諷誦之。而顧謂學者曰:存此於胸中,庶幾遇事廓然,而義理少進矣。其語中庸曰:聖門之傳是書,其所以開悟後學無遺策矣,然所謂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記誦而已,則亦奚以為哉,必也體之於身,實見是理,若顏子之嘆卓然見其為一物而不違乎心目之間也,然後擴充而往,無所不通,則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語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發明一例,如觀山水,徙步而形勢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難言者,蓋以常人之心推測聖人,未到聖人灑然處,豈能無失耶?其於語孟他經,無不貫達,苟有疑問,答之必極其趣。然語之而不惰者或寡矣,蓋嘗曰:讀書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則凡聖賢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進矣。若直以文字求之,恱其詞義以資誦說,其不為玩物喪志者幾希。以故未嘗為講解文書。然其辨析精微,毫釐畢察,嘗語問者曰:講學切在深潛縝宻,然後氣味深長,蹊徑不差,若槩以理一而不察乎分之殊,此學者所以流於疑似亂真之說而不自知也。其開端示人大要類此。先生姿稟勁特,氣節豪邁,而充養完粹,無復圭角。精純之氣達於面目,色溫言厲,神定氣和,語默動靜端詳閒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居恂恂於事若無甚可否,及其酬酢事變斷以義理,則有截然不可犯者。蚤歲聞道,即棄場屋,超然引,若無意於當世。然憂時論事,感激動人,其語治道,必以明天理正人心、崇節義厲廉恥為先,本末備具,可舉而行,非特空言而已。異端之學無所入於其心,然一聞其說,則知其詖淫邪遁之所以然者,蓋辨之於錙銖眇忽之間,而儒釋之邪正分矣。熹先君子與先生為同門友,雅敬重焉,嘗與沙縣鄧迪天啟語及先生,鄧曰:願中如氷壺秋月,瑩徹無瑕,非吾曹所及。先君子深以為知言,亟稱道之。其後熹獲從先生逰,每一去而復來,則所聞必益超絕。蓋其上達不已,日新如此。嗚呼,若先生之道徳純備,學術通明,求之當世,殆絕倫比!然不求知於世而已。未嘗輕以語人,故上之人既莫之知,而學者亦莫之識,是以進不獲施之於時,退未及傳之於後,而先生方且玩其所安樂者於畎畆之中,悠然不知老之將至,蓋所謂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者,先生庶幾焉!比年以來,學者始益親,而方伯連帥之賢者又樂聞其道,而邀致之,其意豈徒然哉,不幸天喪斯文,而先生沒矣。龜山之所聞於程夫子而授之羅公者,至是而不得其傳矣!嗚呼痛哉,諸孤方謀窀穸之事,謂熹承學之乆,宜知先生之藴,使具其事以請銘於作者,將勒諸幽堂,以告後世知徳者有以考焉。熹愚不肖,蒙被教育,不為不乆;聴其言、觀其行而服膺焉,不為不詳。然未能有以得其者大者,故悉取凡聞見所及一二書之詞,若繁而不敢殺者,蓋有待於筆削云耳。謹狀行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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