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帝求賢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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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高帝求賢詔 |
3 | 蓋聞王者莫高於周文、伯者莫高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酇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
4 | 高帝平日慢侮諸生、及天下旣定、乃屈意求賢、如恐不及、蓋知創業與守成異也。漢室得人、其風動固為有本。 |
《文帝議佐百姓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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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文帝議佐百姓詔 |
3 | 間者數年比不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災、朕甚憂之。愚而不明、未達其咎。意者、朕之政有所失、而行有過與、乃天道有不順、地利或不得、人事多失和、鬼神廢不享與、何以致此。將百官之奉養或費、無用之事或多與、何其民食之寡乏也。夫度田非益寡、而計民未加益、以口量地、其於古猶有餘、而食之甚不足者、其咎安在。無乃百姓之從事於末、以害農者蕃、為酒醪以靡穀者多、六畜之食焉者衆與。細大之義、吾未能得其中。其與丞相列侯吏二千石博士議之、有可以佐百姓者、率意遠思、無有所隱。 |
4 | 帝在位日久、佐民未嘗不至。至是復議佐之之策、可見其愛民之心、愈久而不忘也。 |
《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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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景帝令二千石修職詔 |
3 | 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錦繡纂組、害女紅者也。農事傷、則飢之本也、女紅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無為非者寡矣。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為天下先。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欲天下務農蠶、素有畜積、以備災害。彊毋攘弱、衆毋暴寡、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遂長。今歲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僞為吏、吏以貨賂為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縣丞、長吏也、姦法與盜盜、甚無謂也。其令二千石、各修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
4 | 一念奢侈、飢寒立至、起手數言、窮極原委。姦法與盜盜一語、透盡千古利弊。國家最患在吏飽、府庫空虛、百姓窮困、而奸吏自富、此大害也。二千石修職、誠足民本務。 |
《武帝求茂材異等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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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武帝求茂材異等詔 |
3 | 蓋有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故馬或奔踶而致千里、士或有負俗之累而立功名。夫泛駕之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異等、可為將相、及使絕國者。 |
4 | 求材不拘資格、務期適用、漢世得人之盛、當自此詔開之。至以可使絕國者、與將相並舉、蓋其窮兵好大。一片雄心、言下不覺畢露。與高帝大風歌、同一氣概。 |
《賈誼過秦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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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過秦論 |
3 | 秦孝公據殽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當是時也、商君佐之、內立法度、務耕織、修守戰之具、外連衡而鬭諸侯、於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孝公旣沒、惠文武昭、蒙故業、因遺策、南取漢中、西舉巴蜀、東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諸侯恐懼、會盟而謀弱秦、不愛珍器重寶肥饒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從締交、相與為一。當此之時、齊有孟嘗、趙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寬厚而愛人、尊賢而重士。約從離衡、并韓、魏、燕、趙、宋、衛、中山之衆、於是六國之士、有甯越、徐尚、蘇秦、杜赫之屬為之謀、齊明、周最、陳軫、召滑、樓緩、翟景、蘇厲、樂毅之徒通其意、吳起、孫臏、帶佗、兒良、王廖、田忌、廉頗、趙奢之倫制其兵。嘗以什倍之地、百萬之衆、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而延敵、九國之師、遁逃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解、爭割地而賂秦、秦有餘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彊國請服、弱國入朝。施及孝文王、莊襄王、享國之日淺、國家無事。及至始皇、奮六世之餘烈、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執敲扑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俛首係頸、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築長城而守藩籬、卻匈奴七百餘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士不敢彎弓而報怨。於是廢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殺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陽、銷鋒鍉、鑄以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後踐華為城、因河為池、據億丈之城、臨不測之谿以為固。良將勁弩、守要害之處、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始皇旣沒、餘威震於殊俗。然而陳涉甕牖繩樞之子、氓隸之人、而遷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庸、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躡足行伍之間、俛起阡陌之中、率罷弊之卒、將數百之衆、轉而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集而響應、贏糧而景從、山東豪俊、遂並起而亡秦族矣。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陳涉之位、不尊於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也、鋤耰棘矜、不銛於鉤戟長鎩也、謫戍之衆、非抗於九國之師也、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曩時之士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隳、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
4 | 過秦論者、論秦之過也。秦過只是末仁義不施一句便斷盡、從前竟不說出。層次敲擊、筆筆放鬆、正筆筆鞭緊、波瀾層折、姿態橫生、使讀者有一唱三歎之致。 |
《賈誼治安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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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治安策 |
3 | 夫樹國固、必相疑之勢、下數被其殃、上數爽其憂、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親弟謀為東帝、親兄之子、西鄉而擊、今吳又見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義未過、德澤有加焉、猶尚如是、況莫大諸侯、權力且十此者乎。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國之王、幼弱未壯、漢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數年之後、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氣方剛、漢之傅相、稱病而賜罷、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異淮南濟北之為邪。此時而欲為治安、雖堯舜不治。黃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順而全安甚易、不肯早為、已迺墮骨肉之屬而抗剄之、豈有異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時、因天之助、尚憚以危為安、以亂為治。假設陛下居齊桓之處、將不合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設天下如曩時、淮陰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韓信王韓、張敖王趙、貫高為相、盧綰王燕、陳豨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當是時而陛下卽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殽亂、高皇帝與諸公併起、非有仄室之勢。以豫席之也、諸公幸者迺為中涓、其次厪得舍人、材之不逮至遠也、高皇帝以明聖威武、卽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諸公、多者百餘城、少者迺三四十縣、惪至渥也。然其後七年之間、反者九起、陛下之與諸公、非親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歲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然尚有可諉者曰疏、臣請試言其親者。假令悼惠王王齊、元王王楚、中子王趙、幽王王淮陽、共王王梁、靈王王燕、厲王王淮南、六七貴人皆亡恙、當是時陛下卽位、能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諸王、雖名為臣、實皆有布衣昆弟之心、慮亡不帝制而天子自為者、擅爵人、赦死辠、甚者或戴黃屋、漢法令非行也、雖行不軌如厲王者、令之不肯聽、召之安可致乎。幸而來至、法安可得加、動一親戚、天下圜視而起、陛下之臣、雖有悍如馮敬者、適啓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雖賢、誰與領此。故疏者必危、親者必亂、已然之效也。其異姓負彊而動者、漢已幸勝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襲是跡而動、旣有徵矣、其勢盡又復然、殃旤之變、未知所移、明帝處之、尚不能以安、後世將如之何。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頓者、所排擊剝割、皆衆理解也。至於髖髀之所、非斤則斧。夫仁義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權勢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諸侯王、皆衆髖髀也、釋斤斧之用、而欲嬰以芒刃、臣以為不缺則折。胡不用之淮南濟北、勢不可也。臣竊跡前事、大抵彊者先反、淮陰王楚、最彊、則最先反、韓信倚胡、則又反、貫高因趙資、則又反、陳豨兵精、則又反、彭越用梁、則又反、黥布用淮南、則又反、盧綰最弱、最後反、長沙迺在二萬五千戶耳、功少而最完、勢疏而最忠、非獨性異人也、亦形勢然也。曩令樊酈絳灌、據數十城而王、今雖已殘亡可也。令信、越之倫、列為徹侯而居、雖至今存可也。然則天下之大計可知已。欲諸王之皆忠附、則莫若令如長沙王。欲臣子之勿葅醢、則莫若令如樊、酈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力少則易使以義、國小則亡邪心、令海內之勢、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從、諸侯之君、不敢有異心、輻湊並進、而歸命天子。雖在細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齊趙楚各為若干國。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孫、畢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盡而止、及燕梁他國皆然、其分地衆而子孫少者、建以為國、空而置之、須其子孫生者、舉使君之、諸侯之地、其削頗入漢者、為徙其侯國、及封其子孫也、所以數償之、一寸之地、一人之衆、天子亡所利焉、誠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一定、宗室子孫、莫慮不王、下無倍畔之心、上無誅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貫高利幾之謀不生、柴奇開章之計不萌、細民鄉善、大臣致順、故天下咸知陛下之義。臥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遺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亂、當時大治、後世誦聖。一動而五業附、陛下誰憚而久不為此。天下之勢、方病大瘇、一脛之大幾如要、一指之大幾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慮無聊、失今不治、必為錮疾、後雖有扁鵲、不能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𨂂盭。元王之子、帝之從弟也、今之王者、從弟之子也、惠王之子、親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親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權以偪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𨂂盭。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
4 | 是篇正對當時諸侯王僭儗地過古制發論、主意在衆建諸侯而少其力一句。此句以前、言不若此而治安之難。此句以後、言能若此而治安之易。起結總是勉以及時速為之意。雖只重少同姓之力、卻將異姓層層較量、尤妙于賓主之法。 |
《鼂錯論貴粟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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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論貴粟疏 |
3 | 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衆、不避禹湯、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餘利、民有餘力、生穀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煖、饑之於食、不待甘㫖、饑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歲不製衣則寒。夫腹饑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明主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故民可得而有也。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無擇也。夫珠玉金銀、饑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衆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內、而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今農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穫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暑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無日休息。又私自送往迎來、弔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急政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其有者、半賈而賣、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法律賤商人、商人已富貴矣、尊農夫、農夫已貧賤矣、故俗之所貴、主之所賤也、吏之所卑、法之所尊也。上下相反、好惡乖迕、而欲國富法立、不可得也。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貴粟、貴粟之道、在於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得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餘者也、取於有餘、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今令民有車騎馬一匹者、復卒三人、車騎者、天下武備也、故為復卒。神農之教曰、有石城十仞、湯池百步、帶甲百萬、而無粟、弗能守也。以是觀之、粟者、王者大用、政之本務。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迺復一人耳。此其與騎馬之功、相去遠矣。爵者、上之所擅、出於口而無窮。粟者、民之所種、生於地而不乏。夫得高爵與免罪、人之所甚欲也。使天下人入粟於邊、以受爵免罪、不過三歲、塞下之粟必多矣。 |
4 | 此篇大意、只在入粟于邊、以富強其國。故必使民務農、務農在貴粟、貴粟在以粟為賞罰。一意相承、似開後世賣鬻之漸。然錯為足邊儲計、因發此論、固非泛談。 |
《鄒陽獄中上梁王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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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鄒陽獄中上梁王書 |
3 | 鄒陽從梁孝王游。陽為人有智略、忼慨不苟合、介於羊勝公孫詭之間。勝等疾陽、惡之孝王。孝王怒、下陽吏、將殺之。陽迺從獄中上書曰、臣聞忠無不報、信不見疑、臣常以為然、徒虛語耳。昔荊軻慕燕丹之義、白虹貫日、太子畏之。衛先生為秦畫長平之事、太白食昴、昭王疑之。夫精變天地、而信不諭兩主、豈不哀哉。今臣盡忠竭誠、畢議願知、左右不明、卒從吏訊、為世所疑、是使荊軻衛先生復起、而燕秦不寤也、願大王熟察之。昔玉人獻寶、楚王誅之、李斯竭忠、胡亥極刑、是以箕子陽狂、接輿避世、恐遭此患也、願大王察玉人李斯之意、而後楚王胡亥之聽、毋使臣為箕子接輿所笑。臣聞比干剖心、子胥鴟夷、臣始不信、迺今知之、願大王熟察、少加憐焉。語曰、有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何則、知與不知也。故樊於期逃秦之燕、藉荊軻首以奉丹事。王奢去齊之魏、臨城自剄、以卻齊而存魏。夫王奢樊於期、非新於齊秦而故於燕魏也、所以去二國死兩君者、行合於志、慕義無窮也。是以蘇秦不信於天下、為燕尾生、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何則、誠有以相知也。蘇秦相燕、人惡之燕王、燕王按劍而怒、食以駃騠。白圭顯於中山、人惡之於魏文侯、文侯賜以夜光之璧。何則、兩主二臣、剖心析肝相信、豈移於浮辭哉。故女無美惡、入宮見妒、士無賢不肖、入朝見嫉。昔司馬喜臏腳於宋、卒相中山、范雎拉脅折齒於魏、卒為應侯、此二人者、皆信必然之畫、捐朋黨之私、挾孤獨之交、故不能自免於嫉妒之人也。是以申徒狄蹈雍之河、徐衍負石入海、不容於世、義不苟取比周於朝、以移主上之心。故百里奚乞食於道路、繆公委之以政、甯戚飯牛車下、桓公任之以國。此二人者、豈素宦於朝、借譽於左右、然後二主用之哉。感於心、合於行、堅如膠漆、昆弟不能離、豈惑於衆口哉。故偏聽生姦、獨任成亂。昔魯聽季孫之說逐孔子、宋任子冉之計囚墨翟、夫以孔墨之辯、不能自免於讒諛、而二國以危、何則、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也。秦用戎人由余而伯中國、齊用越人子臧而彊威宣、此二國豈係於俗、牽於世、繫奇偏之浮辭哉、公聽並觀、垂明當世。故意合、則吳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讎敵、朱象管蔡是矣。今人主誠能用齊秦之明、後宋魯之聽、則五伯不足侔、而三王易為也。是以聖王覺寤、損子之之心、而不說田常之賢、封比干之後、修孕婦之墓、故功業覆於天下、何則、欲善亡厭也。夫晉文親其讎、彊伯諸侯、齊桓用其仇、而一匡天下、何則、慈仁殷勤、誠加於心、不可以虛辭借也。至夫秦用商鞅之法、東弱韓魏、立彊天下、卒車裂之。越用大夫種之謀、禽勁吳而伯中國、遂誅其身。是以孫叔敖三去相而不悔、於陵子仲辭三公、為人灌園。今人主誠能去驕傲之心、懷可報之意、披心腹、見情素、墮肝膽、施德厚、終與之窮達、無愛於士、則桀之犬可使吠堯、跖之客可使刺由、何況因萬乘之權、假聖王之資乎。然則荊軻湛七族、要離燔妻子、豈足為大王道哉。臣聞明月之珠、夜光之璧、以闇投人於道、衆莫不按劍相眄者、何則、無因而至前也。蟠木根柢、輪囷離奇、而為萬乘器者、以左右先為之容也。故無因而至前、雖出隨珠和璧、秪怨結而不見德。有人先游、則枯木朽株、樹功而不忘。今夫天下布衣窮居之士、身在貧羸、雖蒙堯舜之術、挾伊管之辯、懷龍逢比干之意、而素無根柢之容、雖極精神、欲開忠於當世之君、則人主必襲按劍相眄之迹矣。是使布衣之士、不得為枯木朽株之資也。是以聖王制世御俗、獨化於陶鈞之上、而不牽乎卑亂之語、不奪乎衆多之口、故秦皇帝任中庶子蒙嘉之言以信荊軻、而匕首竊發、周文王獵涇渭、載呂尚歸、以王天下、秦信左右而亡、周用烏集而王。何則、以其能越攣拘之語、馳域外之議、獨觀乎昭曠之道也。今人主沉諂諛之辭、牽帷廧之制、使不羈之士、與牛驥同皁。此鮑焦所以憤於世也。臣聞盛飾入朝者、不以私汙義、底厲名號者、不以利傷行。故里名勝母、曾子不入、邑號朝歌、墨子回車。今欲使天下寥廓之士、籠於威重之權、脅於位勢之貴、回面污行、以事諂諛之人、而求親近於左右、則士有伏死堀穴巖藪之中耳、安有盡忠信而趨闕下者哉。 |
4 | 此書詞多偶儷、意多重複、蓋情至窘迫、嗚咽涕洟、故反覆引喻、不能自已耳。其間段落雖多、其實不過五大段文字。每一援引一結束、卽以是以字故字接下。斷而不斷、一氣呵成。 |
《司馬相如上書諫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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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相如從上至長楊獵、是時天子方好自擊熊豕、馳逐壄獸。相如因上疏諫曰、臣聞物有同類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捷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愚、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險、射猛獸、卒然遇逸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逢蒙之技不能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軫也、豈不殆哉。雖萬全無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且夫清道而後行、中路而馳、猶時有銜橛之變。況乎涉豐草、騁邱墟、前有利獸之樂、而內無存變之意、其為害也不亦難矣。夫輕萬乘之重、不以為安樂、出萬有一危之塗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取。蓋明者遠見於未萌、而知者避危於無形、旤固多藏於隱微、而發於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諺曰、家絫千金、坐不垂堂。此言雖小、可以諭大、臣願陛下留意幸察。 |
3 | 卒然遇獸一段、寫獸之駭發。清道後行一段、寫人之不意。末復反覆申明之、悚然可畏之中、復委婉易聽。武帝所以善之也。 |
《李陵答蘇武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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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答蘇武書 |
3 | 子卿足下、勤宣令德、策名清時、榮問休暢、幸甚幸甚。遠託異國、昔人所悲、望風懷想、能不依依。昔者不遺、遠辱還答、慰誨勤勤、有踰骨肉、陵雖不敏、能不慨然。自從初降、以至今日、身之窮困、獨坐愁苦。終日無覩、但見異類、韋韝毳幕、以禦風雨、羶肉酪漿、以充飢渴、舉目言笑、誰與為歡。胡地玄冰、邊土慘裂、但聞悲風蕭條之聲、涼秋九月、塞外草衰、夜不能寐、側耳遠聽、胡笳互動、牧馬悲鳴、吟嘯成羣、邊聲四起、晨坐聽之、不覺淚下。嗟乎子卿、陵獨何心、能不悲哉。與子別後、益復無聊、上念老母、臨年被戮、妻子無辜、並為鯨鯢、身負國恩、為世所悲、子歸受榮、我留受辱、命也何如。身出禮義之鄉、而入無知之俗、違棄君親之恩、長為蠻夷之域、傷已、令先君之嗣、更成戎狄之族、又自悲矣。功大罪小、不蒙明察、孤負陵心區區之意、每一念至、忽然忘生。陵不難刺心以自明、刎頸以見志、顧國家於我已矣、殺身無益、適足增羞、故每攘臂忍辱、輒復苟活。左右之人、見陵如此、以為不入耳之歡、來相勸勉、異方之樂、秪令人悲、增忉怛耳。嗟乎子卿、人之相知、貴相知心、前書倉卒、未盡所懷、故復略而言之。昔先帝授陵步卒五千、出征絕域、五將失道、陵獨遇戰、而裹萬里之糧、帥徒步之師、出天漢之外、入彊胡之域、以五千之眾、對十萬之軍、策疲乏之兵、當新羈之馬、然猶斬將搴旗、追奔逐北、滅跡掃塵、斬其梟帥、使三軍之士、視死如歸、陵也不才、希當大任、意謂此時、功難堪矣。匈奴旣敗、舉國興師、更練精兵、彊踰十萬、單于臨陣、親自合圍、客主之形、旣不相如、步馬之勢、又甚懸絕。疲兵再戰、一以當千、然猶扶乘創痛、決命爭首、死傷積野、餘不滿百、而皆扶病、不任干戈。然陵振臂一呼、創病皆起、舉刃指虜、胡馬奔走、兵盡矢窮、人無尺鐵、猶復徒首奮呼、爭為先登。當此時也、天地為陵震怒、戰士為陵飲血。單于謂陵不可復得、便欲引還、而賊臣教之、遂使復戰、故陵不免耳。昔高皇帝以三十萬衆、困於平城、當此之時、猛將如雲、謀臣如雨、然猶七日不食、僅乃得免。況當陵者、豈易為力哉。而執事者云云、苟怨陵以不死。然陵不死、罪也、子卿視陵、豈偷生之士、而惜死之人哉、寧有背君親、捐妻子、而反為利者乎。然陵不死、有所為也、故欲如前書之言、報恩於國主耳、誠以虛死不如立節、滅名不如報德也。昔范蠡不殉會稽之恥、曹沬不死三敗之辱、卒復句踐之讎、報魯國之羞、區區之心、竊慕此耳。何圖志未立而怨已成、計未從而骨肉受刑、此陵所以仰天椎心而泣血也。足下又云、漢與功臣不薄。子為漢臣、安得不云爾乎。昔蕭樊囚縶、韓彭葅醢、鼂錯受戮、周魏見辜、其餘佐命立功之士、賈誼亞夫之徒、皆信命世之才、抱將相之具、而受小人之讒、並受禍敗之辱、卒使懷才受謗、能不得展、彼二子之遐舉、誰不為之痛心哉。陵先將軍、功略蓋天地、義勇冠三軍、徒失貴臣之意、剄身絕域之表、此功臣義士、所以負戟而長歎者也、何謂不薄哉。且足下昔以單車之使、適萬乘之虜、遭時不遇、至于伏劍不顧、流離辛苦、幾死朔北之野。丁年奉使、皓首而歸、老母終堂、生妻去帷、此天下所希聞、古今所未有也。蠻貊之人、尚猶嘉子之節、況為天下之主乎。陵謂足下當享茅土之薦、受千乘之賞、聞子之歸、賜不過二百萬、位不過典屬國、無尺土之封、加子之勤、而妨功害能之臣、盡為萬戶侯、親戚貪佞之類、悉為廊廟宰、子尚如此、陵復何望哉。且漢厚誅陵以不死、薄賞子以守節、欲使遠聽之臣、望風馳命、此實難矣、所以每顧而不悔者也。陵雖孤恩、漢亦負德。昔人有言、雖忠不烈、視死如歸。陵誠能安、而主豈復能眷眷乎。男兒生以不成名、死則葬蠻夷中、誰復能屈身稽顙、還向北闕、使刀筆之吏、弄其文墨邪、願足下勿復望陵。嗟乎子卿、夫復何言、相去萬里、人絕路殊、生為別世之人、死為異域之鬼、長與足下、生死辭矣。幸謝故人、勉事聖君。足下胤子無恙、勿以為念。努力自愛、時因北風、復惠德音。李陵頓首。 |
4 | 天漢二年、陵率步卒五千人出塞、與單于戰、力屈乃降匈奴。中與蘇武相見。武得歸、為書與陵、令歸漢。陵作此書答之、一以自白心事、一以咎漢負功。文情感憤壯烈、幾于動風雨而泣鬼神、除子卿自己、更無餘人可以代作、蘇子瞻謂齊梁小兒為之、未免大言欺人。 |
《路溫舒尚德緩刑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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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路溫舒尚德緩刑書 |
3 | 昭帝崩、昌邑王賀廢、宣帝初卽位。路溫舒上書、言宜尚德緩刑。其辭曰、臣聞齊有無知之禍、而桓公以興、晉有驪姬之難、而文公用伯、近世趙王不終、諸呂作亂、而孝文為太宗、由是觀之、禍亂之作、將以開聖人也。故桓文扶微興壞、尊文武之業、澤加百姓、功潤諸侯、雖不及三王、天下歸仁焉。文帝永思至德、以承天心、崇仁義、省刑罰、通關梁、一遠近、敬賢如大賓、愛民如赤子、內恕情之所安、而施之於海內、是以囹圄空虛、天下太平。夫繼變化之後、必有異舊之恩、此賢聖所以昭天命也。往者昭帝卽世而無嗣、大臣憂戚、焦心合謀、皆以昌邑尊親、援而立之、然天不授命、淫亂其心、遂以自亡、深察禍變之故、迺皇天之所以開至聖也。故大將軍受命武帝、股肱漢國、披肝膽、決大計、黜亡義、立有德、輔天而行、然後宗廟以安、天下咸寧。臣聞春秋正卽位、大一統而慎始也、陛下初登至尊、與天合符、宜改前世之失、正始受命之統、滌煩文、除民疾、存亡繼絕、以應天意。臣聞秦有十失、其一尚存、治獄之吏是也。秦之時、羞文學、好武勇、賤仁義之士、貴治獄之吏、正言者謂之誹謗、遏過者謂之妖言、故盛服先生、不用於世、忠良切言、皆鬱於胸、譽諛之聲、日滿於耳、虛美熏心、實禍蔽塞、此乃秦之所以亡天下也。方今天下、賴陛下恩厚、亡金革之危、飢寒之患、父子夫妻、戮力安家、然太平未洽者、獄亂之也。夫獄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復生、𢇍者不可復屬、書曰、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今治獄吏則不然、上下相敺、以刻為明、深者獲公名、平者多後患、故治獄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是以死人之血、流離於市、被刑之徒、比肩而立、大辟之計、歲以萬數、此仁聖之所以傷也、太平之未洽、凡以此也。夫人情安則樂生、痛則思死、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故囚人不勝痛、則飾辭以視之、吏治者利其然、則指道以明之、上奏畏卻、則鍛練而周內之、蓋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為死有餘辜、何則、成練者衆、文致之罪明也。是以獄吏專為深刻、殘賊而亡極、媮為一切、不顧國患、此世之大賊也。故俗語曰、畫地為獄議不入、刻木為吏期不對。此皆疾吏之風、悲痛之辭也。故天下之患、莫深於獄、敗法亂正、離親塞道、莫甚乎治獄之吏、此所謂一尚存者也。臣聞烏鳶之卵不毀、而後鳳皇集、誹謗之罪不誅、而後良言進、故古人有言、山藪藏疾、川澤納污、瑾瑜匿惡、國君含詬。唯陛下除誹謗以招切言、開天下之口、廣箴諫之路、掃亡秦之失、尊文武之德、省法制、寬刑罰、以廢治獄、則太平之風、可興於世、永履和樂、與天亡極。天下幸甚。上善其言。 |
4 | 論者謂宣帝好刑名之學、溫舒此疏、切中其病、非也。是時宣帝初立、未有施行。蓋自武帝後、法益煩苛、宣帝卽位、溫舒冀一掃除之、故發此論。其言深切悲痛、宣帝亦為之感悟。 |
《楊惲報孫會宗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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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報孫會宗書 |
3 | 惲旣失爵位家居、治產業、起室宅、以財自娛。歲餘、其友人安定太守西河孫會宗、知略士也、與惲書諫戒之。為言大臣廢退、當闔門惶懼、為可憐之意、不當治產業、通賓客、有稱譽。惲宰相子、少顯朝廷、一朝晻昧、語言見廢、內懷不服。報會宗書曰、惲材朽行穢、文質無所底、幸賴先人餘業、得備宿衛、遭遇時變、以獲爵位、終非其任、卒與禍會。足下哀其愚、蒙賜書教督以所不及、殷勤甚厚。然竊恨足下不深推其終始、而猥隨俗之毀譽也、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過、默而息乎、恐違孔氏各言爾志之義、故敢略陳其愚、唯君子察焉。惲家方隆盛時、乘朱輪者十人、位在列卿、爵為通侯、總領從官、與聞政事、曾不能以此時有所建明、以宣德化、又不能與羣僚同心并力、陪輔朝廷之遺忘、已負竊位素餐之責久矣。懷祿貪勢、不能自退、遭遇變故、橫被口語、身幽北闕、妻子滿獄。當此之時、自以夷滅不足以塞責、豈意得全首領、復奉先人之邱墓乎。伏惟聖主之恩、不可勝量、君子游道、樂以忘憂、小人全軀、說以忘罪。竊自私念、過已大矣、行已虧矣、長為農夫、以沒世矣。是故身率妻子、戮力耕桑、灌園治產、以給公上、不意當復用此為譏議也。夫人情所不能止者、聖人弗禁、故君父至尊親、送其終也、有時而旣。臣之得罪、已三年矣、田家作苦、歲時伏臘、烹羊炰羔、斗酒自勞。家本秦也、能為秦聲、婦趙女也、雅善鼓瑟、奴婢歌者數人、酒後耳熱、仰天拊缶、而呼烏烏。其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豆、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是日也、拂衣而喜、奮褎低昂、頓足起舞、誠淫荒無度、不知其不可也。惲幸有餘祿、方糴賤販貴、逐什一之利、此賈豎之事、汙辱之處、惲親行之、下流之人、衆毀所歸、不寒而栗。雖雅知惲者、猶隨風而靡、尚何稱譽之有。董生不云乎、明明求仁義、常恐不能化民者、卿大夫意也、明明求財利、尚恐困乏者、庶人之事也。故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子尚安得以卿大夫之制而責僕哉。夫西河魏土、文侯所興、有段干木、田子方之遺風、漂然皆有節概、知去就之分。頃者、足下離舊土、臨安定、安定山谷之間、昆戎舊壤、子弟貪鄙、豈習俗之移人哉、於今迺睹子之志矣。方當盛漢之隆、願勉旃、毋多談。 |
4 | 惲、太史公外孫、其報會宗書、宛然外祖答任安書風致。辭氣怨激、竟遭慘禍。宣帝處惲、不以戴長樂所告事、而以報會宗一書、異哉帝之失刑也。 |
《光武帝臨淄勞耿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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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光武帝臨淄勞耿弇 |
3 | 車駕至臨淄、自勞軍、羣臣大會。帝謂弇曰、昔韓信破歷下以開基、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迹、此皆齊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拔勍敵、其功乃難於信也。又田橫烹酈生、及田橫降、高帝詔衛尉不聽為仇、張步前亦殺伏隆、若步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常以為落落難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
4 | 前一段、表弇之功。末一段、佳弇之志。中間將自己處張步、與高帝處田橫、比方一番、以動步歸誠之意。英主作用、全在此數語。 |
《馬援戒兄子嚴敦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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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戒兄子嚴敦書 |
3 | 援兄子嚴敦、並喜譏議、而通輕俠客。援前在交趾、還書誡之曰、吾欲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耳可得聞、口不可得言也。好議論人長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惡也、寧死不願聞子孫有此行也。汝曹知吾惡之甚矣、所以復言者、施衿結縭、申父母之戒、欲使汝曹不忘之耳。龍伯高敦厚周慎、口無擇言、謙約節儉、廉公有威、吾愛之重之、願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俠好義、憂人之憂、樂人之樂、清濁無所失、父喪致客、數郡畢至、吾愛之重之、不願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猶為謹敕之士、所謂刻鵠不成、尚類鶩者也。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訖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是以不願子孫效也。 |
4 | 戒兄子書、諄諄以黜浮返朴為計、其關係世敎不淺。 |
《諸葛亮前出師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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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前出師表 |
3 | 臣亮言、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志之士、忘身於外者、蓋追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誠宜開張聖聽、以光先帝遺德、恢宏志士之氣、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義、以塞忠諫之路也。宮中府中、俱為一體、陟罰臧否、不宜異同。若有作姦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賞、以昭陛下平明之治、不宜偏私、使內外異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費褘、董允等、此皆良實、志慮忠純、是以先帝簡拔以遺陛下、愚以為宮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然後施行、必能裨補闕漏、有所廣益。將軍向寵、性行淑均、曉暢軍事、試用於昔日、先帝稱之曰能、是以衆議舉寵以為督、愚以為營中之事、事無大小、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陣和穆、優劣得所也。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也。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頹也。先帝在時、每與臣論此事、未嘗不歎息痛恨於桓靈也。侍中尚書長史參軍、此悉貞亮死節之臣也、願陛下親之信之、則漢室之隆、可計日而待也。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諮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後值傾覆、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爾來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謹慎、故臨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託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帥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姦凶、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臣之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至於斟酌損益、進盡忠言、則攸之、褘、允之任也。願陛下託臣以討賊興復之效、不效則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靈。若無興德之言、則責攸之、褘、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謀、以咨諏善道、察納雅言、深追先帝遺詔。臣不勝受恩感激、今當遠離、臨表涕泣、不知所云。 |
4 | 後主建興五年、諸葛孔明率軍北駐漢中、以圖中原、臨發上此疏。大意只重親賢遠佞、而親賢尤為遠佞之本。故始以開張聖德起、末以咨諏察納收。篇中十三引先帝、勤勤懇懇、皆根極至誠之言、自是至文。 |
《諸葛亮後出師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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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後出師表 |
3 | 先帝慮漢賊不兩立、王業不偏安、故託臣以討賊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賊、才弱敵彊也、然不伐賊、王業亦亡、惟坐而待亡、孰與伐之、是故託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寢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顧王業不可偏安於蜀都、故冒危難以奉先帝之遺意、而議者謂為非計。今賊適疲於西、又務於東、兵法乘勞、此進趨之時也、謹陳其事如左。高帝明並日月、謀臣淵深、然涉險被創、危然後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謀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長策取勝、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劉繇、王朗、各據州郡、論安言計、動引聖人、羣疑滿腹、衆難塞胸、今歲不戰、明年不征、使孫策坐大、遂幷江東、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計、殊絕於人、其用兵也、髣髴孫吳、然困於南陽、險於烏巢、危於祁連、偪於黎陽、幾敗北山、殆死潼關、然後僞定一時爾。況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圖之、委任夏侯而夏侯敗亡、先帝每稱操為能、猶有此失、況臣駑下、何能必勝、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漢中、中間朞年耳、然喪趙雲陽羣馬玉閻芝丁立白壽劉郃鄧銅等及曲長屯將七十餘人、突將無前、賨叟青羌、散騎武騎、一千餘人、此皆數十年之內、所糾合四方之精銳、非一州之所有、若復數年、則損三分之二也、當何以圖敵、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窮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則住與行、勞費正等、而不及早圖之、欲以一州之地、與賊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夫難平者事也、昔先帝敗軍於楚、當此時、曹操拊手、謂天下已定、然後先帝東連吳越、西取巴蜀、舉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計、而漢事將成也。然後吳更違盟、關羽毀敗、秭歸蹉跌、曹丕稱帝、凡事如是、難可逆料。臣鞠躬盡力、死而後已、至於成敗利鈍、非臣之明所能逆覩也。 |
4 | 時曹休為吳所敗、魏兵東下、關中虛弱、孔明欲出兵擊魏、羣臣多以為疑、乃上此疏、伸討賊之義、盡託孤之責、以教萬世之為人臣者。鞠躬盡力、死而後已之言、凜然與日月爭光。前表開導昏庸、後表審量形勢、非抱忠貞者不欲言、非懷經濟者不能言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