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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三十四》[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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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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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巻二百三十四  餘姚黄宗羲編序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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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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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齋先生文粹序蘓伯衡,宋自濓溪周子、河南程子,倡明性理,號為道學,逓相傳授,至乾道、淳熈間,紫陽朱子、廣、漢張子、東萊呂子鼎,立於一時,而東南學者,翕然宗之說齋,唐公出乎其時,又與呂子同居於婺,而獨尚經制之學,眞可謂特起者矣,而豈立異哉?尚論道統由周、程等而上之,至孔、孟由孔、孟等而上之,至三王又等而上之,至五帝經制者,三王、五帝之治迹也,聞之曰:治本於道,道本於心,得其心,與道而後,其治可得而言,則經制性理固,自相為表裏者也。茍從事性理而經制弗講焉,不幾於有體而無用乎?公之尚之也,有不能已者矣,立異云乎哉?公與其父侍御史堯封、其兄饒州教授仲溫、樂平主簿仲義,皆紹興名進士,家庭之間,自相師友,不惟史學絕精,而尤邃於諸經,自謂不専主一說,不務為茍同,隱之於心,稽之於聖人,合者取之,疑者闕之。又謂三代治法悉載於經,灼可見諸行事,後世以空言視之,所以治不如古,此其志為何如哉?天文、地理,王覇、兵農、禮樂、刑政、度數、郊廟學校、井野畿疆,莫不窮探力索於遺編之中,而㑹通其故,不啻若身親見之,上下古今和齊,斟酌之以綜世變,精粗本末,兼該並舉,其所造又何如哉?使得志而大行焉,舉帝王之大經,大法於千載之後,輔成一王之治,俾天下之人復覩唐、虞、三代之盛,夫何難之有?然天性亷直,利不能囬,勢不能撓,忤物旣多,謗讟攸歸,仕未通顯,而遽自引退,其欲發之事業者,僅推而托之論述,此君子之所以追恨而深惜者也。所著書六經解百五十巻,九經發題、經史難答、孝經解愚書各一巻,諸史精義百巻,帝王經世圖譜十巻,乾道秘府羣書新録八十三巻,天文、地理詳辨各二巻,故事偹要、詞科、雜録各四巻,陸宣公奏議詳解十巻,說齋文集四十巻。今去公垂二百年,洊更兵燹,行乎世者,惟經世圖譜、諸史精義,在其他傳者,蓋亦無幾矣。揚雄有言,存則人亡,則書欲求公於公之書,而其書又如此,不愈大可惜哉!諸孫懷敬為是極力搜訪,得文集焉。觀士介所為序,乃重刋本也。以發題愚書足四十巻之數,且駢儷之什,應用之作居多,然則亦非彚次之舊矣。欲採擇為文,粹嘉惠承學,則又懼以寡聞淺見,而輙去取犯不韙之罪。伯衡曰:梁昭明太子統,嘗以一人之見去,取秦、漢至本朝數千百年,諸家之作為文選矣。宋姚鉉嘗以一人之見去,取唐三百年諸家之作為文粹矣。他若文鑑之類,未易枚舉。至於昌黎之文,自謂約六經之旨,孰得去取之,而公嘗掇取二十六篇為韓子?今是舉也,猶是意也,奚為而不可使是集出?則公之學術,庶亦粗足表見。後公而作者,有志於學而無從,見其書一旦得而見之,豈不深可藉而若獲拱璧哉?於是懷敬採擇、論議、記序、書銘、奏議、雜著、職䇿一百五十四首,釐為十巻。其發題愚書則置於前,詞科仍列於後,合十五巻不鄙以序見屬,伯衡晚陋,何足以知?公竊嘉懷敬不墜其家學,喜承學之士得有所考,故不辭而書之。且以見公特起流俗之中,絶學之後,所藴之精微,所造之高妙,不盡在是,猶愈於槩乎無徵云爾。潔庵集序蘓伯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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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庵集》詩文若干首。平陽孔子升先生之所作,門人同邑林」與「直」敬伯之所彚次也。敬伯以告余曰:先生志於立德者也,立功且非其志,而況於言乎?然而先生由進士科出身,雖不蘄以文辭行世,而求文辭者,則固以先生為首矣。則先生雖欲不述作,烏得而不述作?嘗聞諸先生文章非應用應用非文章,此至論也。凡吾之所作,第應用云爾,吾敢自謂文哉!以故先生雖為文,未嘗留藁子弟,門人間私録之亦不多也。先生旣棄世,其子綿屬與直類粹為八巻,附以詩四巻。因先生自號題曰《潔庵集》,一二同志,將鏤版以永其傳,敢請為之序。余取而讀之,理到矣氣昌矣。意精矣,辭逹矣。典則而嚴謹溫純,而整峻該洽而非綴緝明白而非淺近。不粉餙而華彩,不鍜鍊而光輝。古之有德必有言者蓋如此,尚論文章,何以加諸?至於詩則近於性情,而不窘於町畦,有優游咏嘆之思,風雅騷些之遺,而先生自視欿然何哉?豈不以世之為文者於學無所聞,於道無所得,險澁其語以為竒僻怪其字以為古,隱晦其意以為深突,兀其體以為高,而流俗之所尚也。先生則不出乎是,自意不足以追世好而云然也哉!嗟乎!文辭之陋,未有甚於彼者也,曾謂先生而為之乎?人固有却菽粟而進蜆蛤者,亦有舍布帛而取罽毯者。茍弗貴先生之文,而惟流俗之所謂文,是貴則與是,何以異乎?夫蜆蛤可適口而不可療饑,罽毯可悅目而不可御,寒養生則又以菽粟而不以蜆蛤也,卒歲則必以布帛而不以罽毯也。先生之文,布帛也,菽粟也。世之所不可無人,亦不得而弗之貴者也。敬伯惓惓於其遺藁,可謂知所貴者矣。然則先生之有敬伯,不猶揚子雲之有侯芭也歟。先生世系爵里,行業詳見墓碑,此不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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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樗園先生文集序方孝孺學術視教化為盛衰,文章學術相表裏,豪傑之士固不待教化而後知也。然先王所以孜孜焉先之而不敢忽者,以為天下之人不能皆生而有聞,明吾教於天下,使過者抑而就中,不及者企而求,至德旣一,則萬事治矣。當周盛時微,而閭巷之人遠而産乎遐方絶域,肆口所成,皆合乎仁義之旨。及其已久而衰,著書之士以千百計,雖不能皆槪乎道,而宏博深𤣥咸有所自得,譬諸黍稷稻粱,雖為味不同,而皆可以醉飽,未嘗假剽竊襲,浮談虛言,如後世文士之為也。自周以來,教化詳明,得先王之意者莫如宋,故宋之學術最為近古。大儒碩生,旣皆深明乎道德性命之理,遠追孔、孟之迹而與之為徒。其他以文辭馳於時者,亦皆根據六藝,理精而旨遠,氣盛而說詳,各有所承,傳而不肯妄相沿踵,蓋教化使然也。有元百年之間,宋之遺政銷滅殆盡,士之能言者不為不多,辭采音節,不為不工及。觀其所至,不過攘取舊說以為言,求其學術之所自得,豈惟不及宋之名世者哉!凡生於其時及見宋之遺風者,自以為不可及也。寧海在宋時為詩、書、文物之邑,去南渡國都為近,故士之顯聞於世者甚衆。宋之衰也,兵刑不振而教化猶存,取士之法稍弊而風俗不壞,故其文章雖不能不降於盛時,而學術之醇,終不能甚愧於古。樗園劉先生,少游錢塘,學於宋太學,與名士大夫交斯時違,乾道、淳熈諸大儒猶未遠,文獻之傳,盛有可徵。是以先生之學,淵博崇高,得聖賢之大要,其為文章,樸茂質實,不為異常絶俗之談,而紆徐衍肆,必逹其意而後止,索之而愈深,味之而愈長,其視葩藻無實,可喜之辭,●乎其不侔也。先生所尊善者,惟同邑閬風舒公景薛南山陳先生夀。所交而敬者,則剡源戴公師,初鄞袁公、伯長袁公,後仕元為顯官名稱,海內戴公文亦傳於時。閬風南山,與先生皆自謂宋遺人不屑仕,故文行雖高,而不大彰著於世,傳而知之者,惟邑人而已。今相去五六十年,故老淪䘮,知先生之名者日以寡矣,使又厯數世,豈復有知斯文之可貴者乎?夫學術如先生而不傳,後死者之責也,故擇其尤善者決為若干巻,且推其所自而偹著之,使知先生自得之深,非近代能言者所及也。先生諱莊孫,字正仲,樗園其號,所著有周禮輯傳、易說,今不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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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彥輝文集序》方孝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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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稱文章與政相通,舉其槩而言耳,要而求之,實與其人類。戰國以下,自其著者言之,莊周為人有壺觀天地囊、括萬物之態,故其文宏博,而放肆飄飄,然若雲逰龍騫,不可方物。荀卿恭敬好禮,故其文敦厚而嚴正,如大儒老師,衣冠偉然,揖讓進退,俱有法度,韓非、李斯峭刻酷虐,故其文繳繞深切,排搏糾纒,比辭聨類,如法吏議獄,務盡其意,使人無所措手,司馬遷豪邁不覊,寛大易直,故其文崒乎如恒華浩乎?如江河曲盡周宻,如家人父子語,不尚藻飾而終不可學司馬相如有俠客,美丈夫之容,故其文綺曼姱都如清歌繞梁中,節可聽賈誼,少年意氣慷慨,思建事功而不得遂,故其文深篤有謀,悲壯矯訐。揚雄齪齪自信木訥少風節,故其文拘束慤愿,摸擬窺竊,蹇澁不暢,用心雖勞,而去道實遠下。此魏晉至隋,流麗淫靡,浮急促數,殆欲無文,惟陶元亮以沖曠天然之質,發自肺腑,不為雕刻,其道意也,逹其狀物也,覈稍為近古。韓退之起,中唐,始大振之退之,俊傑善辨說,故其文開陽闔陰,竒絶變化,震動如雷霆,淡泊如韶濩,卓矣為一家言,其同時則有栁子厚、李元賔、李習之之流。子厚為人精緻警敏,習之志大識遠,元賓激烈善持論,故其文皆類之。五代之弊,甚於魏隋之間,宋興至歐陽永叔、蘇子瞻、王介甫、曾子固而文始備。永叔厚重淵深,故其文委曲平和,不為嶄絶詭怪之狀。而穆穆有餘韻,子瞻魁梧宏博,氣高力雄,故其文常驚絶一世,不為婉昵細語,介甫狹中少容簡黙有裁制,故其文能以約勝子固儼爾儒者,故其文粹白純正,出入禮樂法度中。南渡以後,眞希元、魏華甫以典章文物為文,陳同甫以縱橫之學為文,其他各以其文顯者甚衆,至於末流,而文又弊矣。元興以文自名者,相望於百年之間,為世所稱者曰姚寛甫、虞伯生、黃晉卿、歐陽原功。寛甫敦龎有威儀,左右佩玉,故其文沉欝而隆厚,伯生岐嶷絶人談,故事遺法竟日不竭,故其文敷贍無涯不可準,則晉卿謹慎有禮,故其文守局遵度,考據切當不放,而宻原功博學多識,故其文繁多而不廹至於今,則潛溪先生出焉。先生以誠篤和毅之質,宏奧𤣥深之識,發而為文,原功稱其如淮陰,將兵百萬,百戰百勝,志不少懾,如列子御風,翩然騫舉,不霑塵土,用鳴一代之盛,追古作者,與之齊近代不足儗也。由此觀之,自古至今,文之不同類乎人者,豈不然乎?雖然不同者辭也,不可不同者道也,譬之金石絲竹不同也,有聲則同,江河淮海不同也,蓄水則同日月星火不同也,能明則同人之文不同者,猶其形也不可不同。天下之道,根於心者一也,故立言而衆者,文之𨽻也,明其道不求異者,道之域也,人之為文,豈故為爾不同哉?其形人人,殊聲音笑貌,人人殊,其言固不得而强同也,而亦不必一拘乎同也,道明則止耳,然而道不易明也,文至者,道未必至也,此文之所以為難也。嗚呼,道與文俱至者,其惟聖賢乎聖人之文,著於諸經,道之所由傳也。賢者之文,盛於伊洛,所以明斯道也,而其文未嘗相同,其道未嘗不同。即其道而求於文者,善學文者也,襲其辭而忘道者,不足與論也,然斯豈易易哉!世有自謂不師其辭者,則剽生抉怪雜取艱深之辭,敷錯成文,以飾其鄙陋之意。至於不可句讀,使人誦之,而不曉其意以為文。故如是,或者懲其病,則施慢不思輯陳,蹈故混不加修,甚則取里談巷語猥䙝嘲笑之辭,書之編簡以為明,道文與道割裂為二,互相訾詆。又或見其然,遂放言而攻之,以為古之道不可釋。以今之文,今之文不當學古之辭,三者雖異而俱失之,不師古非文也,而師其辭又非也。可以為文者,其惟學古之道乎?道明則氣昌氣昌,文自至矣。文自至者,所謂類其人而不悖乎道者也。其人高下不同,而文亦隨之,不可強也。嘗執此說,竊觀天下之文為三者之歸者多矣,而無愧於古者亦有矣。往居京師,從潛溪先生學得句曲張君彥輝之文而覽焉。其語踈爽,類陶元亮,善持論類李元賓意,其人必雅飭和易君子人也,雖未嘗見而存乎懷。今年幸而見之,與昔之所意果合,且得見其文之全,其辭不泥乎古,務自已出而無艱深俚陋之病,往往本乎聖賢之道,蓋庶乎斯文也。已茍精而不倦,於今之人又何難乎?此某所以不能無感而言也。雖然,文之道大矣,某也何足以知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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遜志齋文集》序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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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而不可止者,勢也。習而不可變者,俗也。與勢俱往,與俗同波者衆人也。知勢俗之所趨,而能確然以聖賢自守,不浸淫於其中者君子也。非惟不為勢俗之所浸淫,而吾一言一行之所逹,天下之勢皆隨以定,天下之俗皆隨以化,譬若烈風震雷,鼓撼上下,無大不摧,無幽不及,雖有強梗不撓,亦妥焉委靡於其下。此非聖賢豪傑之士不能當周之末。孔子之徒已没,楊墨之說盛行於天下,孟子慨然於布衣中修明仁義之道,而楊墨之說以廢孟子以來。更厯秦、漢旣遭坑焚之禍,天下學者不見全經,而佛老之徒倡為私說,鼓舞天下,天下之人皆相與師而尊之曰,此當今之聖人也!使三綱淪而九法斁,其害有甚於楊墨者。雖以韓文公之雄才,竟不能為天下變。至宋、程、朱諸子者出,一掃陋習,頓囘天下於大道之中,天下之人幡然而改曰吾道固在是也,然後老、佛之說為無用。嗚呼!當其肆為邪說,乘吾道之無人戕賊其間,根蟠枝散,固植人心,漫不可拔,天不生程、朱於天下,則天下之人終日昧昧,如瞽者之宵行,何由睹青天而見白日也哉?故曰:能定天下之勢,化天下之俗,非聖賢豪傑之士不能也。有如雲之舟,方能適無涯之海,有烏獲之力,方能負千鈞之重,有天下之才,方能剖天下之事。才不足於天下,而欲剖天下之事,猶乘小舟以適海,驅孱夫以負重,不待識者皆知其不可也。是故不患天下之勢不我定,天下之俗不我化,惟患我無蓋天下之學耳。彼郭林宗、王導之徒,屑屑衣冠之間,猶能使天下之人效之,況吾佩服聖賢之學,而謂天下之勢不我定,天下之俗不吾化哉?惜乎當今之學者,則異於是。況聞前朝之故習,竊成說為文辭,雜老佛為博學,志氣汙下,議論卑淺,齪齪然無復有大人君子之態。吾友方君希直奮然而起曰:是豈足以為學?不以伊周之心事其君,賊其君者也。不以孔、孟之學為學,賊其身者也,發言持論,一本於至理,合乎天道,自程、朱以來,未始見也。天下有志之士,莫不高其言論,將盡棄其所學而從之。嗚呼,豈非豪傑之所用心哉?常士世生豪傑之士不多見,而於吾希直見之,又豈非吾之願也哉?希直之文,吾評之矣。譬若春氣方至,津液之色,充滿廣宇,飛潛動植之物,各有生意,天下之人莫不信之,此特其一事耳。要其大者,不在此也,雖然文所以逹志也,不觀其文,何以知其志之所存?余故又序其文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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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縵稿序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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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台郡雖僻處海隅,而文學之士,往往與上國等厯唐、宋來,名登史氏者弗論,姑以吾同軰視之,如方希直、郭士淵、王修德者,森然出為世雄文章,播流於人人,異時潛溪太史公見方君之文,歎曰:眞竒才也!遂留左右,不忍其舍去,繼見王、郭二君之文,喟然言曰:吾道台矣!公以身任斯文之重,天下所則也,譬衡之於物,豈偏於三君子哉?要其實之所形,言有不覺而至也。余因公言,取三君子之文觀之,方之文,如春氣方至,津液之色,充滿廣宇,飛潛動植,各有生意,郭之文如蒼鵠摩空,飛縱東西,初無定適,而俊逸之氣,自為人所畏,王之文如月墮澄江,上下一色,淨絶垢氛,清明之氣可掬也,由是往來三君子不以吾為不可語,嘗手書其文,以遺余余,置諸座右,將欲焦心盡氣,追歩其蹤,日不可得而思之,未嘗不自慊於懷,今年王君過鍾離,㑹予客舍出其文,使余評之,吾知其為戲也,雖然間嘗聞之,物有五色。五色之變,不可勝窮也,物有五味,五味之變,不可勝盡也,色味在物,其變在人。人之才智不同物,各隨其人而變,此所以無窮盡也,文章之在天地,亦猶是也,其大經大法,本於聖人,其淺深精粗,高下輕重,則各隨乎其人,故自古以來,厯代雖遠,作者雖衆,然體制迭異,意氣代殊,譬如人也,均有其靣,而靣靣之貌不同,非各極其變之所在歟?由是而觀,則知守色味而不變者,非善文者也。修德之為文,不詭不隨,惟正是守,不泥不専,惟義是宜,此其文有過於人者,其亦可謂善變矣乎?雖然,吾聞古之君子變已非難,使天下皆有所變為難文。自前代以降,千人一律,如刻符信,讀之厭矣,則變而通者,有不在修德與諸君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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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學齋文集》序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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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與人,富貴名夀,皆不甚惜,至於文章,則甚惜之,何也?一代之興,位列上公,土封大國,名滿天下,而年至上壽者,不可指數,而文章之士不過三數人,三數人之中,能使天下後世寳其文而傳之者無幾人,以天下之大能者,又不過三數人,以萬世之遠而傳之者又不過幾人,非天所甚惜乎?不然,何生於世?若是其寥寥也?嗚呼!吾知之矣!文章之士,探造化之原,窮聖人之理,究古今人事之得失,推有於無生,無於有世之顯者,可使之沒世之沉淪者,可使之顯,馳騁所至,雖英雄不可得而議,鬼神不可得而知,浩浩乎與天地爭功能,蓋天地非聚夫至精,至純之氣不足以生,斯人於世,雖欲不惜之而不可得也,生之也難,故惜之也甚!至生之於世也少,理數然也。今夫生數百萬於天下者,何損天地之氣,而天地之氣,必因文人而泄,將欲不惜之可乎?世之能文章之士,不知天所甚惜之意,一處草莽,則呼號於人,見夫豪官勢人,甘於奔走不暇,殊不思彼可尊,我可賤也,天何生?彼之多?生我之少,則我尊於彼也多矣,雖在饑寒之間,猶為可貴,而乃為彼屈抑,何不自惜之甚哉?余觀古今文人,其不屈者鮮矣,雖韓文公之賢,猶不免乎?此吾未嘗不為之太息也,陳君原采之文,其嚴重也,如大儒之執禮,周旋必中矩,度其和通也,如巧夫呈技歛散、反覆機括轉移之間,初非在已者,求之於世,如原采者無幾人?原采嘗言:趙孟之貴,非吾所願,陶朱之富,非吾所慕,使吾文如古聖賢,是吾心也。其氣節庚庚,不為勢家所屈,疾風破屋斂衾而坐誦,猶不止原采,豈無心哉?蓋天所以與吾者甚重,而吾不得不自重也。然所以自重者,非恃吾所有,以驕慢人世,乃所以重乎天也。昔傅欽之欲見陳后山,知后山之貧,懷金往見,一談之,頃金竟不敢出甚矣!欽之知人,后山之能自處其身也,故公誦后山之文不衰,原采其后山乎?何陳氏之多賢也,於乎世習日下,士不以文章自重,皆挾之以為取富貴之資而已爾。得如原采者而友之,豈非吾之願哉?故敘其文,以見其可重者在此而不在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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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僉憲文集序解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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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庚寅春,予自交廣入朝,道經虎頭城下,雲南僉憲周君彥竒奉表行在,驛舟夜呼相見,歡甚,出其文,一編示予,詰朝别去,自贛至吉五百餘里,晝夜觀之,忘寢與食,鄕山在望,不暇應接,忽然舟泊文江之滸,至家而尚在手,賓客皆傳觀之,共嘆君之仕日顯,而文與之俱進也。蓋君生名家自少敏,頴為學官,宣城、宣城、固名郡君,不以為人師自大也,來試禁中,問《五經百史時務,如古所謂宏詞科,一揮萬言,十解更端,辭義俱偉,廷中莫不歎服,尋除國博,不拜,擢刑科給事中,日與三司豪辨,昌言力爭,百辟皆靡,遂超擢今官,當方靣之寄而奠中外之交,勲舊宿將,相與共事,較之他方,靣實為難能也,人有日不暇給者,而君乃從容於文章,若是其富也,非不恃其敏而益勤乎?及今又得其全而觀之,蓋其所經厯山川之雄,又以煦而發之矣。慨予平生所履,與君有小異者,嘗登華岳,窮河源,而觀於周秦、兩漢、唐、宋之經營也,有以豁其氣焉,不若君之所厯者遠且大也,君之示予甚幸焉。然昔者孔子惟南至楚,西至於河,予與君之所厯,有聖人之所未嘗觀也。聖人之文,存者可見,議論有易大傳,敘事有春秋,其答問言行有論語,是豈有待於外哉?豈有待於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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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集後序解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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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友康君,以寧吉之永新人,洪武甲子舉進士,為太平府推官,謫居橫浦二十餘年。每歲集其迎送序述,悲喜離合,與玩物適情之作皆在焉。以較其今昔學問所進與交朋往來歲時事物之代謝,可以備閒居之覽,而非有所刻削以求工,以誇多而鬭靡狥外而為人也。前序范君仲綸作,稱廬陵文章自歐陽後,世有傳續,其論當矣,特未知吾廬陵詩人之源流也。始自周末,有避者九人,隱於玉笥,多為四言詩,刻之石間,郡人往往效之,而廬陵之四言詩始盛。漢封安成王、長沙王,而淮南王賔客多往來荒祠古塜,鑱文俱存。至晉許遜、郭璞、殷仲立皆遊廬陵,而五七言復盛。至唐杜審言為吉州司戸,始大興詩學,廬陵之律詩尤盛,吉詩人堂之作由是也。南唐劉洞、夏寳松擅其家。宋盛時,彭應求一作元忠,稱南國詩人。江西詩泒葛敏脩擅其雄,諸體備矣。至元初而范德機授學於楊學瑞,學瑞之子又從師德機,即邵菴虞公所謂得范公之骨,而廬陵之為歌行者,大盛不可悉數。若永新吾得一人焉,曰萃樂,呉先生以寧鄕先軰也。宜其所得者有緒,故不求工而自工歟?康君未老幸,而所作當益富,他日歸鄕,拜詩人堂而重論焉。屈伸榮辱,進退萬變,而性情之樂易如一日雷雷風雨,晦㝠萬變,而日月之光景常新也,康君其必有以惠教我乎?省愆集序黃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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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文皇帝涖祚之初,誕興文治,規致太平,慎簡儒臣,設內閣以處之,俾職論思,典內外制,叅預機要,而臣淮猥以末學,黍與列焉。永樂已丑,車駕廵狩北京,今上皇帝居春宮,監國臣,淮偕二三輔臣,承朝命,俾侍左右,癸已再廵狩亦如之,受命兢惕,不遑夙夜,誓竭駑鈍,圖惟報稱,然而質素愚戅,以故處事乖方,有不副上意旨者,明年秋,逮詣北京,自分當被顯辟,乃復䝉恩矜恤,俱寘之獄,俾自省過,一何幸也?在獄踰十年,懲艾之餘,他無所事,凡觸於目而感於心者,一皆形於詩,甲辰秋,伏遇今上皇帝即位,覃恩肆赦,臣淮獲全,喘息復從,諸大夫後退食之暇,細繹腹藁,得詩賦詞曲,合若干篇,彚次成帙,名之曰省愆集,志不忘也。嗚呼!先儒論詩,以為窮而後工,近古以來,若李白、杜甫、栁子厚、劉禹錫諸名公,其述作皆盛于困頓欝抑之餘,至今膾炙人口,淮也才不逮古人,處困日久而囹圄,禁且嚴目,不覩編簡,手不親筆札,口不接賓客之談,舊學日益耗落,氣愈昏而趣愈卑,志愈窮而辭愈拙,深可愧也!然而篇什所載,或追想平日見聞,以鋪張朝廷盛美,或懷恩戀闕,以致願報之私,或顧望咨嗟,以興庭闈之念,至於逢時遇景,遣興怡神,一皆出於至情,蓋亦不可廢也,是用藏之巾笥,以貽子孫,俾覽者知予處困之大畧,工拙云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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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園先生文集序呉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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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儒一生,禮度甚閑,挾書一冊,貽予招鶴亭下,置之几上,再拜而請曰:某東園先生之子也,家君之文,無慮數千百篇,家君不自愛重,稿多為人持去散而僅存。此冊,蓋千百之十一耳。今將鋟梓,願為序以永其傳。予曰:文之傳也,係乎人不係乎敘,先生之文,豈待敘而傳者哉!且文之有敘,所以敘作者之意也。若予之愚䝉膚淺,何足以窺先生之意,而敢敘其文乎?辭不獲,開巻讀之未竟數篇,即斂袵而嘆曰:先生之文,甚類老泉,吾知之矣。其氣昌,其思深,其詞正而不阿,其辨博而不雜,老泉而下莫之能及也。旣而自疑其言之妄,以為老泉,特西蜀一布衣耳。晚年受薦,得一官止於主簿,而吾先生少掇高科,入翰林為法從厯官大司徒,其出處顯晦,不同若是,而其文又無一句一字相襲者,擬之得非其倫乎?旣而讀之,旣思旬月,乃釋然而悟曰:是宜其同也,某不妄也。老泉少不好學,年二十七,始發憤讀書,數年而後下筆為文。吾先生初入翰林,即歸臥屏山,讀書二十餘年,其養之也久,故其志也,慤其積之也厚,故其發也遲,其見之也眞,故其取也,精聲實本末,一無不同,而何以顯晦疑為哉?然而微有不同者,老泉取韋布,而所論皆朝廷之事,先生服大僚,而所作多山林之文,其意有不可曉者,豈所謂處江湖則憂其君,在朝廷則憂其民,易地皆然歟?是固無害其為同也。昔者老泉以文謁張益州,益州許其似,司馬子長又以謁歐陽文忠公,文忠許其似荀子。夫荀子,古之大儒子長,古之良史,後世之所仰望而不可及者。老泉以布衣謁名公,卿得如是之稱,不為卑矣,而老泉當時當之,不為深喜。今某為先生門下士,而妄稱先生之文類,老泉烏能得先生之喜哉!老泉曰:樂道人之善而不為謟者,以其人誠足以當之。某樂,先生之善者也,非為謟以求悅者也。是故始終以老泉為言,書諸末簡以授於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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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居士外集序鄒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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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少時客遊新淦、新淦之仁和。有李繼武者,敬士而好文,尤好畜古文,竒書。聞人有異書,世所貴重者,不計其資之多寡,輒重購之。嘗得故禮部侍郎曾魯得之所校《歐陽公居士內外集》,知以為竒寳而藏之。予嘗借得其外集,蓋板本大字,上下邊幅最高濶,曾公皆手自校讐,中間頗多缺板,又手自補完,曾氏家多古書。所校諸本,有吉本家本、刋本諸集,辨其同異,及其改易增損,皆朱書小字,於其上下旁邊,字極謹細,常滿其邊幅,以為其用心何其若是之宻也,非積日累月之勤,何能至是哉!是時曾公沒已久,而其子坐事,見籍官散鬻其書,故繼武購得之。予甚惜曾公用心之勤,而其子孫不能保,而全之為可恨。又以外集之文,罕有傳者,其所考異,尤為難得,因取而備録之。惟所校《居士集》五十巻,洪武初永豐縣令蔡玘已為之鏤板,而建寧書坊又為之傳刻,則此外集亦當與之並行也。其後予官太學,居京師,以李氏所藏本不可復見,深加愛惜。吏部侍郎練公子寧,好古君子也,見之而喜,因借以去,久未之取。㑹子寧遭事死,其集遂亡焉。予又為之往來,惋惜不已也。李後復姓胡,出為松江華亭丞,集藏於家,有子患風狂疾,其存亡不可知。李今又已沒,則其集之流落散亡也必矣,豈不重可慨念哉!此本予永樂九年借義門鄭氏本所録。蓋此已得《居士集》,故復錄此。以為全集所寫。雖未能精善,又非有曾氏之《考異》。然自謂鄒氏家竒書又後五年。予再自北京扈從還京師,入見皇太子,獲賜歐陽文忠公《大全集》一百五十七巻,裝繕整齊,蓋尤為至寳之物。旣珍襲而袐藏之,以此錄本旣得之不易,因備述予平生愛慕歐文之心與前後得失之故而并予之所感者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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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菴文集序蕭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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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宗皇帝臨天下,首選進士二十八人入翰林為庶吉士,使盡讀中秘,書為文章,必欲其上追古之作者,厚其既稟而責其成當。是時,凡在選者,莫不奮勵磨濯,爭先恐後而表,然特出於衆者不過三數人,泰和王先生其一也。宣德初二十八人顯者無幾,獨先生與永豐曾公、臨川王公偕拜詹事府少詹事。於時三公之文章內而京邑外,而遠方不獨縉紳士,雖庸人小子往往傳誦之,而三詹事之名隱然擅天下。旣而曾公先物,故正統中先生與臨川王公先後由館閣出任列卿,其位益尊,其文益重,於是當時稱二王者無間言焉。無何,臨川王公又物,故景泰以來,獨歩當世,先生一人而已。方諸公讀書時,太宗屢閲試之,謂曰:文章稱韓、歐軰,彼豈天成耶?若曹但力學,患今無韓、歐軰耶?蓋先生資性,敏絶過人,而又䝉上之作,養充之以問學,自六經、子史、百氏之言,橫堅鈎貫,靡不為已有,故其為文章浩乎沛然,不必勞心苦思,而千數百言下筆立就,其汗漫演迤,若大河、長川沿洄曲折,頃刻之間,輸寫萬狀,畧無凝滯之意。其閎肆高古,如連峯疊嶂,層聳間出,秀氣之發,上薄霄漢,不見刻削之態,蓋其體之鉅,故其聲之震也,洪其蓄之深,故其流之及也。遠所以成一家言,而為當世所推重,豈偶然哉?於是其子翰林檢討希稷彚次之為若干巻屬予序。夫韓退之文,李漢序之。歐陽公文、陳師道序之,皆見誚於當世。今先生之文,而鎡為序,得無陳、李類耶?雖然,陳、李之序,因韓、歐而傳,則鎡為序未必非幸也,故序而不辭。先生名直,字行儉,別號抑菴清忠,大節巋然,當朝老成人,今任少傅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年七十有四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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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巻二百三十四
URN: ctp:ws538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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