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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山堂別集卷二十》[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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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貞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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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乗考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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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史之失職,未有甚於我朝者也,故事有不諱,始命內閣翰林臣纂修實録六科,取故奏部院咨陳牘而已,其於左右史記,言動闕如也,是故無所考而不得書,國忸袞闕則有所避而不敢書,而其甚者當筆之士,或有私好惡焉,則有所考,無所避而不欲書,即書故無當也,史失求諸野乎?然而野史之弊三:一曰挾卻而多誣,其著人非能稱公平賢者,寄雌黃于睚眥,若雙溪雜記、瑣綴録之類是也。二曰輕聽而多舛,其人生長閭閻間不復知縣官事謬聞而遂述之,若枝山野記、剪勝野聞之類是也。三曰好怪而多誕,或創為幽異可愕,以媚其人之好不核而遂書之,若客坐新聞、庚已編之類是也,無已求之家乗銘狀乎?此諛枯骨,謁金言耳!雖然,國史人恣而善蔽,真其敘章典述,文獻,不可廢也。野史人臆而善失真其徵,是非削諱忌,不可廢也。家史人諛而善溢,真其讃宗閥表官績,不可廢也。吾于三者,豹管耳,有所見,不敢不書,以俟博洽者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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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家乗是而疑譽者,吾弗敢擲也,野史非而疑毀者,吾弗敢救也!其齟齬而兩有證者,吾兩存之,其拂而覈者,吾始從陽秋焉!鄙人之途,聽而誕者也!纎人之脩卻而誣者也,則弗敢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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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以下凡十一卷,皆考二史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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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事蹟,乃劉辰撰。言太祖聞劉基、章溢、葉琛皆國士也,徵聘到京,授基溢中丞,琛洪都知府。按是時宋濓同聘,而基與溢累數任官,始至中丞,非徑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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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辰又紀:乙未正月,克金華路。五月,太祖為開府儀同三司、江南等處行中書省左丞相,不知諸將推奉耶抑受之。宋龍鳯主也,史佚之,故附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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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又紀:癸卯三月,張士誠圍安豐,韓林兒告急,太祖親援之,士誠聞而遁去,劉福通奉林兒退居於滁,士誠復入安豐。丙午三月,太祖取林兒安置」。按史云:癸卯二月,張士誠將呂珍破安豐,殺劉福通,據其城。先是,福通等兵勢日蹙,以安豐來附,至是為珍所殺。三月,上帥師破呂珍,珍走,師還,元將珠展錫都復乗間入,安豐、福通死,而韓林兒者,不知其何所之也。辰所記福通奉林兒退居滁,固誤意者,林兒得脫之後,尚擁虛器於滁耶?既云「丙午三月,太祖取林兒安置」。按枝山野記內載伐張士誠榜文云:「龍鳯十二年皇帝聖旨,呉王令旨又何也?史惟稱劉福通而不及韓林兒。至上即位,告上帝,文亦止言福通,蓋諱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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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子餘録》言:髙帝謂「天下一家尚有三事未了,一少傳國璽,一、王巴拜未擒,一元太子無音問,分四路出討至漠北,大敗死者,先後約四十餘萬人」。按北征止用十五萬人,惟大將達與中山侯和不利,旋收兵回塞。曹國公文忠勝負相當,而宋公勝等則全勝其云死者四十餘萬人,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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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帝事蹟內載:李文忠守嚴州,取妓韓留宿,太祖怒而誅之,召文忠問罪,以中宮言得解回鎮,儒士趙伯宗來汝章,說曰:再召不得回矣。文忠乃使伯宗等宻通使於杭州張四平章通好,既得報,與郎中侯原善掾史聞遵道謀,約降,會上以手札召之,文忠猝至京,上大喜,撫之甚切,賜良馬、金幣。文忠歸而尤原善等曰:我幾負主上,即事泄,何以見之?乃謀餞張使及伯宗、汝章于大浪灘,使博索醉而縛投于水」。按文忠至親,勛臣豈宜有此?縱有之,劉豈宜不少諱而紀以上聞?蓋是時景隆以嫌疑得罪,辰之此言,固上所不厭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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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山野記》言:洪武中,御史與校尉同居官舍重屋,御史在上,校尉在下,欲其互相糾察。按此時原不設校尉刺事。剪勝野聞言太祖平偽周,見周伯琦伏張士誠後,問為誰,對曰:前元叅政周某。帝曰:元君寄汝心膂,乃資賊以亂耶?」伯琦惶恐不能答,先賜三日大醉,以酬其功,後殺之。按伯琦放歸里,久之乃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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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司徒李伯昇先以國情輸我師,帝以為佞臣,命斬以示士誠,《野記》言亦同。按伯昇降後,累遷中書平章政事,洪武中乃卒。子為世襲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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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徐太傅追元順,帝將及之,忽傳令班師。常遇春不知所出,大怒,馳歸告上曰:「達反矣,追兵及順帝,而已之其謀,不可逆也」。太傅度遇春歸必有變,乃留兵鎮北平,而自引軍歸,駐舟江浦,仗劍入謁帝。時方盛怒,宿戒閽吏曰:「達入,慎無縱之」。達既入,未見。帝自疑有變,乃拔劍斬閽吏,奪關而出。帝因使人釋其罪,令內謁達,不可。帝不得已,往視于舟中,達因進曰:「達有異圖,不待今日。雖云晩矣,然吾臨江鞠旅,亦能撫有江淮,顧弗為耳。且吾之不擒,元帝亦籌之熟矣。彼雖微也,嘗南御中國,我執之以歸,汝曷治焉。天命在汝,已知之矣,顧達何人,敢以自外?」上乃悅,按下大都。後達與常平章同破山西庫庫,至陜,而分兵達討定西王巴拜,而平章襲應昌。平章卒於軍,以二年八月柩至龍江,達以十一月班師入見,上撫勞之。此言何從起也!況太傅之所以功名令終者,忠順耳。拔劍斬關稱名爾。汝」之說,雖病狂喪心者,不為之書生妄語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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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代王之母邳人也。先是,太祖嘗戰敗而奔,投代王母家,王母曰:爾某耶,人言爾貴天子也。因宿旦辭去,王母曰:吾後有姙,如何?帝乃貽弊梳為質,及上即位,子且長矣,因攜子及質謁上,上命工部草設木宇居之,不令入宮,及代府成,遂分封焉,故王卒得終養其母」。按王母惠妃郭氏,與蜀谷二王同母,且王以洪武七年生為天子,且八載矣,安得有微時戰敗之事,無稽不可信如此!世系謂太宗周王為髙皇后所生,而懿文、秦、晉諸妃子,非也。革除遺事,則謂懿文、秦、晉、周王為髙皇后生,而太宗為達妃子,亦非也。太宗與懿文、秦、晉、周俱嫡出,史與玉牒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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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記言滁陽王後伏劍而死。按以上為孫德崕所留,驚憂成疾而卒。後龍鳯主拜嗣子為元帥,張天祐與上為左右副元帥,而天祐在前,上不受則王之,終必不以權奪伏劍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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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山野記》言:「癸卯八月,髙皇與陳友諒戰彭蠡,小卻,郭威襄請以火攻勝之。後宣武公子興射友諒,矢貫其顱,及睛而死」。按國史,止言友諒中流矢,不聞宣武射也。且當其時友諒死,東軍尚未知至,死之三日而降卒始來告,猶未信何以知射自宣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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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紀》言大祖初生,河上取水澡浴,忽有紅羅浮來,遂取衣之。鄭氏《征吾録》及故所居名紅羅障,及髙氏鴻猷録亦因之。《實録》載瑞兆多矣,獨不載此,恐亦傳聞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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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朱文正貶廣東死,非也。文正先拘守鳯陽先墓以逃,故賜死死。時上未取廣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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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黜丞相汪廣洋為廣東行省叅政,以柔奸怠政也,後竟賜死。按廣洋尋再入為左御史大夫、右丞相,十二年貶,今云竟賜死,抑何遺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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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惟庸謀逆,陰約日本國貢,使以精兵裝巨舶約。是日行弒,即大掠庫藏,泛舟入海,事泄,伏誅。上後卻日本之貢。以此今紀殊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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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言藍玉征西歸,意望進爵時已封涼國公,上命加太傅,玉攘袂曰:「我當為太師何太傅?」按是時加宋國公馮勝潁國公,傅友德為太子太師,玉與曹國公李景隆為太子太傅,開國公常升、全寧侯孫恪為太子太保。然則玉等之所加東宮三太,非三公也。今紀不能詳,若攘袂之說考之,史則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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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峰聞略引王文恪公言:髙帝克陳友諒,俘其妻孥曰:我自起兵以來,未嘗納人子女,今友諒三犯我金陵,四犯我太平,我甚恨之。其妻闍氏可沒入掖庭。未幾,生子友諒遺腹也,封潭王,國于長沙將之國,闍氏語之曰:爾乃漢王陳友諒子,汝父被殺,吾為汝忍死于此,他日當為父復此讎也。故事,諸王來朝者皆止於宮中,潭王來覲,入止宮不以禮,自檢歸國發兵反,髙皇遣太傅徐達之子討之,潭王堅閉城門,抱其幼兒繞城上行,取銅牌書其上云:寧見閻王,不見賊。王因擲於城外,遂舉火,闔宮盡焚,攜其子投隍塹而死。髙皇大怒,因假妖星亂宮,為辭盡戮宮人,皇后脫簮珥,待罪僅免,餘悉殲除焉」。自是紀略亦因之。按潭王之母達定妃與齊王同胞,非闍氏也,王生于洪武二年,距陳友諒之亡將十載而云遺腹,孝慈之崩在十五年,距潭王自焚,且七載而云后脫簮珥待罪,僅免,王之焚以妃家坐罪,不自安,帝遣使慰諭之,召入朝,疑懼與妃自焚,而云發兵反。王文恪久典國史,而孟浪乃爾,又何怪于皇甫陳氏之傳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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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略言太祖之封十王也,親草冊文。適李韓公北征,唐之淳在軍嘗為草露布,上讀其文,嘉之,問草者為誰,韓公以之淳對,帝令飛騎召之。使者不諭,械之京,之淳以父肅得罪,悚慄不自保。至京,過其姑門,告使者,止索其姑,見泣曰:「善為我斂屍乃行」。次東華門,時門已閉,守者曰:「有旨令以布裹從屋上逓入,纍纍逓易數。次至便殿,燈燭熒煌。帝坐閱書之,淳俯首庭下,帝問曰:「爾草露布耶?」對曰:「臣昧死草之」。乃以短几置之。淳前列燭命膝坐,以封王冊文一篇授之曰:「少為弘潤之。之淳叩頭曰:「臣萬死不敢當」。帝曰:「即不敢旁注之」之。淳承命注上,遙望燭影下,帝微微,喜至十篇,上大悅。時夜未央,命出候朝謁,歸至姑家,猶守門,相與慶幸,具酒食慰勞。及朝,帝問曰:「爾世宦否?」對曰:「臣父翰林應奉,即日命嗣父官考之。十王冊定于洪武三年四月,其六月唐肅始為翰林應奉,明年夏例失朝,免官。又二年,以例責佃臨濠。今以其時為唐肅得罪後事,一大謬也。李韓公既無北征,亦何嘗有露布?二大謬也。之淳,洪武末館曹公景隆家,至建文二年,始以方孝孺等薦拜翰林侍讀,明年卒,原無仕髙廟,及為應奉,三大謬也。十王冊文多宋濓草,是時雖唐肅不得與況之淳乎?事蓋無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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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溪雜記》:洪武八年,相府變發覺,由是始置三公閣內,以備顧問,而丞相廢革,誤也。此時無府閣,雖有大學士,亦非三公不叅機務。又丞相廢在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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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子餘録》言:洪武十四年,誅涼國公藍玉,收其黨四萬餘人誅之。初征雲南時,諸將十餘人陛辭,上與玉論兵,呼諸將去,三呼而不應。玉舉袖一麾,諸將盡起,上甚惡之,所謂三呼,不如一麾四萬。餘人之命,基于此矣。按藍玉之死在洪武二十六年。又征雲南,玉為左副將軍、傅潁公為大將。是時上雖親餞之于龍江,然進止機宜,非玉所得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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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峰聞略言太祖克金華,召一星者劉日新推命,答曰:「將軍當極富極貴,又推諸將校,則言或為公或為侯」。髙皇怒其不言官職,劉請屏去,左右曰:「極富者富有四海,極貴者貴為天子」。髙皇大喜。洪武四年,召至,問:「欲貴乎?對曰:「不願」。又問:「欲富乎?」對曰:「不願」。問以所欲,曰:「臣所欲者,求一符可以遍遊天下耳!」髙皇因以手所揮白扇題曰:「江南一老叟,腹內羅星斗,許朕作君王」,果應神仙口,賜官官,不要賜金金不受,持此一握,扇橫行,天下走,識以御璽,劉持此遍遊十二年回家,忽對妻子言:我當死于非命,故歸欲作,別去遊京師。妻留之曰:既當死,死于家耳!答曰:當死於京都」。遂至南京都市中,推算,但講命而已,蓋先被旨不許與人算故也。都督藍玉平雲南回,因請劉言:「將軍將星見梁地當封梁國,然七日必有一險,我當與將軍同死。後果封為梁國公,侍朝穿紅袍,在西班時日,當上照映,上目之曰:此將軍不獨外,邦人畏之,朕亦膽寒矣!有張尚書者,同往雲南與玉不睦,對曰:此人陛下之前,不妨,但恐非少主臣也。上由是欲誅之,因潛令科道糾之,科道問「張尚書何以為罪?」張第言:「軍還不交軍,欲乗此作亂耳。玉臨刑時,嘆曰:「神乎劉先生之言!」問為何人?曰:「劉日新」。上聞,因逮劉至,問汝與藍玉算命,對曰:曽算」。又問:汝命盡幾時?曰:「盡今日因殺之,今其家子孫猶在,賜扇尚存」。按藍玉以征南左副將軍從潁國公破雲南還,又六年大破虜,封涼國公,非梁國公也。又三年而以謀反誅,非自雲南還封涼國公,又非以其時誅也。張尚書者,疑即張紞雲南平後始為左叅政至布政使,並無與玉同朝也。推此,則劉日新之妄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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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巳,編言于梓人者,湖廣武岡州人,其父嘗夜夢梓潼神,遂能雕塑神像,極于工致。梓人生七八歲,眉目如畫。資性聰警,其州將愛之,因其父藝,以「梓人」名之。及長,有雋才,且多異術。舉洪武乙丑進士,歷知登州府。有訴其家人傷于虎者,梓人命卒持牒入山捕虎卒,泣不肯行,梓人笞之。更命他兩卒曰:「第焚此牒山中」。虎自來,兩卒不得已,入山焚其牒,火方息而虎隨至,弭耳帖尾隨行入城,觀者如堵。虎至庭下,伏不動,梓人厲聲叱責,杖之百而舍之,虎復循故道而去。尋為部民告訐,以為妖術惑眾,有詔逮梓人下刑部治之。數月,瘐死獄中,棄其屍,家人發喪成服。一夜,忽聞扣門聲,問為誰,答曰:「身是梓人」。家人驚曰:「鬼也」。曰:「吾實以間逃去,云死者詐也,勿疑。家人不信,謂鬼衣無縫,驗之乃不然。遂內之。梓人不自晦匿,日與故舊遊宴,或泛舟不用,篙楫逆水而上,以為樂。里人劉氏,其怨家也,執而縶之,白知州。伍芳請奏聞,芳不許。劉遂詣闕告之。朝命法官來州推案未至一日,忽失梓人所在,但存鐵索而已。劉無以自明,竟坐欺罔得重譴,而梓人自是不復見云。梓人自號七十一峰道人,詞翰遒逸可觀,呉用藏其自製《遊太山歌》一紙,予嘗見之。按《乙丑進士登科録》無于梓人,且髙廟之世,不應異人迭出,如此,而《實録》亦不載,恐未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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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溪雜記》言:宋景濓洪武二年除學士,十年致仕,五品終身。是時官制,學士承旨正三品,學士從三品,侍講讀學士正四品,景濓為承旨致仕銜,稱嘉議大夫。卒後官制方改,此言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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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端簡于宋國公勝、潁國公友德俱云暴卒例,凡暴卒者,俱賜自裁者也。于曹國公李文忠獨書卒,而曹公恤典至優。厚其神道碑為董倫撰云:十六年冬十有二月,王有疾,明年春,疾轉,亟東宮臨視。明日,上親幸其第,撫悼良久,翌日而薨,偶見一野。史云文忠多招納士人門下,上聞而弗善也。一日,勸上內臣太多,宜少裁省。上大怒,謂若欲弱吾羽翼何意此必其門客教之?因盡殺其客。文忠驚悸得疾,暴卒,上發悲怒,殺諸醫及文忠侍者百人,餘以為不根之論。及考嗣公景隆誥,具言歷代貴戚之家保富貴者鮮,以其理道無知,威儀不度。由是束手而傾者有之,不自重而覆者有之。其丁寧告戒幾三百言,而末云:前朕姊子李文忠,朕命居群將之列,功至公位。嗚呼!非智非謙,幾累社稷,身不免而自終。又云:今命爾從外孫景隆襲封曹國公,爾其戒前人之失戒慎之,毋汎言毋徇。勢與魏國公徐允恭、申國公鄧鎮誥絕異。然此誥在洪武十九年,而十七年曹公贈王之誥又云:四夷來庭,厥功居多,小心勤慎,始終如一。其于甥舅之親,君臣之義,能兼之矣,豈以親故有所諱耶?抑既封之後,始有所聞耶?切責及殺門客,疑有之,史蓋曲為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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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史》又言太祖初見周伯琦,叅政問曰:先生年若干?」曰:「七十五矣」。因贈詩「先生七十五,何不六?十九白骨塟青山,萬古名不朽」。按《三朝野史》載淮西閫夏貴歸元,授中書左丞,又四載乃卒,人弔之曰:「享年八十三,何不七十九?」嗚呼!夏相公萬代名不朽,不應相同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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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公譚纂言優人某,太祖令人投之江陰,戒勿令死,某濡衣而出,帝問之:「若何乃歸乎?」曰:「臣下見屈原,其言有理,是以復歸」。問何言,曰:「我逢暗主,投江死,汝遇明君,莫下來」。按群居解,頥載散,樂髙崔嵬,善便捷,齊文宣帝令給事捺頭向水下,良久問之,曰:見屈原云:我逢楚懷王,方投汨羅水,汝遇聖明君胡為亦來此?」然則此亦附會前人之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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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記謂太祖召楊維禎,將用之,維禎八十餘矣,作老客婦謡以見志,或勸上殺之,上曰:老蠻子止欲成其名耳,不僇而遣之。一時頗髙其事。諸學士俱有詩,詹同文作傳,皆假借之,所謂非義之義也。予嘗有論暴其罪。按:維禎預修元史,史成,當授官,以老辭歸,卒年七十六,非八十餘也。維禎祖父非宋臣,是時元有天下矣,仕可也,既食元祿不仕可也,何罪之可暴?希哲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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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坐新聞,言髙皇帝下建業仗劍,見金碧峰峰不為起,帝曰:「若知有殺人,不眨眼將軍乎?」峰曰:「若亦知有不怕,死和尚乎?」因問取呉楚策。後閱廬山志,曹翰屠江州,以兵入崇勝寺,僧縁德坐不起,翰怒曰:「而知有殺人不眨眼將軍乎?」對曰:「若知有不怕,死和尚乎?」翰大敬異之。然則剪勝所傳,即此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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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子》謂上有佳句云:「鳥啼紅樹裏,人在翠微中」。天下誦之。又《皇太子新月》詩云:「昨夜嚴陵失釣鉤,何人移上碧雲頭」。雖然,未得團圓相也。有清光照《九州島野史》附之,謂為太祖及懿文不享國之證。草木子乃元遺民。國初所著書,謂上者順帝也。皇太子者,阿裕爾實哩達喇。蓋以其不獲有天下,而在東宮頗擅權,故記之耳。《髙帝集》無此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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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永嘉侯朱亮祖卒,《實録》以為鎮廣東,所為多不法,番禺知縣道同上言數十事皆實。上以亮祖功臣不下吏,但罷職,令居江寧縣之安陸鄉,未幾,以病卒。其子暹,亦以智勇稱,數從征伐,累功為府軍衛指揮使,先卒。《功臣録》及《吾學編》亦因之。然考上御製壙志云:「朱亮祖不法,使鎮嶺南,作為擅專,貪取尤重,歸責不服,己非一時,朕怒而鞭之,不期父子俱亡,就塟己責之地,所謂其子者,暹耶抑次子耶?」亮祖死于杖明矣,史蓋諱言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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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廟紀》、《汪廣洋傳言廣洋貶居海南,舟次太平,復遣使勑責云云。廣洋得所賜書,益慚懼,遂自縊。卒按髙廟,御製文集,勑諭怠政,坐視廢興。丞相汪廣洋云:「昔命助文正于江西,雖不能匡其惡,自當明其不善,何其幽深隱匿,以致禍生?前與楊憲同署于中書,憲奸惡萬狀爾,匿而不言,觀爾之為也,君之利乃視之,君之禍亦視之,無忠于朕,無利于民。如此肆侮,法所難容,差人追斬其首,以示柔奸。爾本實非愚士,特賜勑以刑之。爾自舒心而量,已以歸于冥冥,故諭今勑辭若此,而史與吾學編乃謂上切責之,廣洋惶恐,自縊以死,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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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澤紀聞》謂宋公景濓既以孫慎坐法累徙蜀之茂州,遇一僧,問曰:「濓何以至此?」僧曰:「公豈嘗有愧心乎?」景濓曰:「無之」。僧曰:「先生于勝,國嘗為官乎?」曰:「翰林國史編脩」。僧默然。公至夜,乃自縊而死。考《王忠文小傳及鄭楷行狀》俱云:「至正乙丑,用大臣薦,拜翰林國史編脩,自布衣入史館,為儒者之特選。先生以親老不敢遠違固辭。會世亂益韜秘,乃入小龍門山,著書屬文」。又言景濓足跡未嘗踰鄉里,則景濓實未受官至京師也。若劉文成、伯溫,則舉元進士為萬安丞、江西行省掾史、江浙儒學副提舉行省考試官,兩為元帥都事、行樞密經歷、行省郎中、處州總管府判,前後九政矣。今縉紳之論不考本末,輒以議宋公,而于劉公不之及人,固有幸有不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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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晦,潁國公傅友德卒。十二月,定遠侯王弼卒。二十八年二月,宋國公馮勝卒。八月,信國公湯和卒,信公封王謚,塟備極恩,禮所未聞者襲封耳。若潁宋二公之卒在藍涼公之後,一應恩典,俱從削奪,以鄭端簡吾學編暴卒例之,其為賜死無疑,但《實録》為宋公立傳,備言其功,至所謂為大將馭,眾無紀律,其徵納克楚,禆將有盜敵馬者,勝斬之以徇,然亦自掠敵馬,至使閽者行酒于納克楚妻,求大珠異寶,又畨王死才二日,強娶其女,失夷狄降附心,上以此深責之,然是十八年事耳,以後數佩印巡邊,加太子太師,恐未可據以為罪狀也,至潁公尤不可曉。自洪武元年以後,北征及平蜀平滇,功冠諸將,不聞有纎毫罪狀見疑以死,而史不于卒時立傳,卻于封公,下及之與藍涼公同例,永樂中又不為置後,豈藩邸時有宿歉耶?至湯信公雖號宿將為列侯首,而毗陵之欠忠,鐫之誥卷,瞿塘之退縮,載在詔勑,至恩禮優崇,有群公所不敢望者,蓋首倡解兵退休之請,深中上心,而晩年風疾,不能言動,又有以安上意耳,定逺亦不立傳女為楚昭王妃,以昭王行實考之,蓋亦賜死家至籍也。髙帝末年,大將有功名者,誅僇幾盡,而秦晉二邸亦先薨逝,無非授文皇為祛除之地耳!史之曲諱甚多,不可枚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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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武三年,馮宋公勝為征北右副將軍,引兵擅還京師,為上所切責。按馮勝初名國勝,以平呉功進大都督府右都督兼右詹事,至北征,復稱都督同知,馮宗異宗,異其更名也。意者初改樞密院為大都督府,其左、右都督俱從一品,後進一品,而同知為從一品,宋公因從品改官耶?將有別故鐫秩耶?二十八年卒,見國史甚明,定逺黃金為作傳云,悉據金陵馮氏家乗內言,三十二年十月十日卒,朝廷哀悼遣祭,勑有司治喪,以閏十二月五日附塟,子男九皆先卒,恐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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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初事跡》載廖永忠僭用龍鳯章服不法事處,以死刑辰,蓋其時人當不誣,而考之《國史,洪武八年,德慶侯廖永忠卒,為之立傳,且載其功頗詳。又云上賻遺之甚厚,以其子權襲爵,而功臣錄吾學編》皆因之,則辰說誣矣,初但疑洪武三年以前功甚大,當封公爵,以所善儒生窺意而止。三年以後,下西川之績,見於御製讃所,謂與傅成雙,而迨其沒也,乃不獲一爵,一謚同於呉良、顧時輩,何也?及考洪武十年,特赦江夏侯周徳興罪,召將相大臣,戒之內云:廖永忠數犯罪,屢宥不悛,又復僭侈失人,臣禮甚矣!永樂十五年,都察院劾奏錦衣衛指揮紀綱獄辭內,云徳慶侯廖永忠為開國功臣,以僭分犯法而被誅,乃知永忠實以誅死者,蓋髙帝一時之忿,不暇寛處既刑而後悔之,且念其功,故加賻葬,且使其子襲封,脩史者緣而為之掩諱耳。廖、馮二人,尚于卒下立傳,而傅潁公、王定逺僅于封爵下立傳,則二公之禍當尤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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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帝御製集,有諭罪人曽秉正,謂其性資聰敏,且能幹辦,在職時,凡有言計,朕嘗聽從,何期計出多端,乃有效古殺身之姦,豈不愚哉?朕尚憐才能,免死免竄,使還鄉里爾,鬻四歲小女聲,曰為資以歸,是其心之正也乎?所以昔人有云:君子絕交,不出惡聲,忠臣去國不潔其名,爾何如也?今爾既不能為人之父,實難雄于世,故閹之不致,生人陷人,是其罰也。考之于史,秉正由刑部主事遷陜西叅政,未行時,設通政司,特留為使官,亦尊矣!所謂言聽計從,將事寄不淺矣!其既閹之後,不知用入內職否,將因此而殞否?史惟于歲後記別用一通政使,而于秉正罷斥之由,一不之及,豈脫畧耶?將有所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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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齋備忘錄》舉乙未夏六月,從髙皇帝渡江者凡十人,曰:徐達、馮國用、弟勝、邵榮、湯和、常遇春、鄧愈、耿君用、子炳文、廖永安、弟永忠、文臣二人:李善長、毛廣。又曰從渡江而歸附者一人,曰俞通。海甥一人,曰李文忠子一人,曰沐英,逮至洪武三年,大封功臣則増多矣,殊不知三年所封唐勝宗、陸仲亨、周徳興、費聚、陳徳、王志、郭子興、顧時、陳徳、華雲龍、鄭遇春、呉良、呉禎、華髙,皆自濠梁起從渡江者也。廖永安及俞通海兄弟同自巢湖歸附,而分為二,既載廖、俞而遺胡大海、耿再成、趙德勝、丁德興,又以郭子興子為郭興王,志為王志原,又遺薛顯、汪興祖。損齋者,梅純也。駙馬都尉,殷之後何孟浪乃爾。
URN: ctp:ws564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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