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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新鐫繡像小說一片情卷之一第一囘 

鑽雲眼暗藏箱底》

1
詩曰:
2
古來好色膽如天,祇笑衰翁不自聞。
3
頓使芳心隨蝶亂,空將畵閣鎻嬋娟。
4
這首詩,單道老人家,不可容畱少艾在身邊。男情女慾,總是一般的,而女猶甚。以少配少,若有風流俊俏的勾引,還要被他奪了心去。而况以老配少,旣不遂其歡心,又不飽其慾念,小則淫奔,大則蠱毒。此理勢之必然。
5
話說溪南有箇大樹村,村中有一老,名符成,向來原是温飽的。到了此老手裡,𭣣絲棧米,𰷖了萬餘家業。終日營營,只在利上着神。兒女分中,不曾討得一箇。雖娶妾數人。却也古怪,半箇男女不生。及至嫁了到別家,都生男育女起來。此皆符成做人殘忍,刻種成家,天使符成無後。到了望六光景。
6
一日,符成在田邊看田,見一老人携一小童走來。及當面一看,乃是舊識,呌做邊好。符成問道:「此孩子是誰?」邊好道:「是小兒。」符成駭道:「老兄向來無子,有甚法兒得來?」邊好道:「有甚法兒。我與你雖過半百,老當益壯。天不絶人,娶箇妾婢,自然生出兒女來。况你小我兩歲,何患生不出子來。快尋個嫖𡟹的娘母來。不可錯過。」
7
符成感謝,別了回家。忙喚媒婆,搜求美女。遂尋了北山頭新家的女兒,呌名新玉。女家貪慕符成財帛,把箇如花摘下來的女兒,奉承符成為妾,將這風流種葬送了。詩曰:
8
無限嬌羞玉不如。風流肯讓別人殊。
9
重垣縱使千般鎻,難鎻芳心欲𭔃書。
10
却說符成娶了新玉過門,見了這如花似玉的女人,不覺滿心歡喜。曲意奉承,十分努力。新玉原是眞黃花女兒,此時情竇未開,趣味未諳,胡亂混過滿月。不料符成這一月,多搬搬火,身上添上好幾粧病起來,看看來不得了。你道那幾粧病?
11
第一件,耳中蟬鳴鴉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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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眼中流淚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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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鼻中不時洟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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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件,嗓中痰𰣵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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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件,膝中酸疼若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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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件,臋中洩氣如麻。
17
符成有了這幾粧病在身上,那𩫻䯲就如鼻涕相似,如何幹得這箇營生。新玉過了月餘,被此老以乾功夫越挑撥得春心繚亂。一日新玉去摸符成的玉莖,就如綿搭絮一般。符成笑道:「看你的造化,弄得硬麽?」那新玉情興如火,百般搓弄。忽符成道:「好了。如𫝆硬朗起來了,你快拿開手,待我來。」便眠在新玉的身上,將膫子一突。不料這東西折轉一半,在上叠個不了。新玉啐道:「我裡邊一毫也不見進來,你還在上邊叠些甚麽?」
18
符成自覺没趣,只得扒將下來道:「我南山有園,北村有屋,東邊有田,西邊有蕩。我與你儘好過日。」新玉罵道:「老骳人的。自古道得好,『家有千貫,不如入進分文。』」符成笑道:「你這丫頭,笑我沒用。這兩日連戰疲了,我養精蓄粹兩日,你還要討饒哩。」新玉做鬼臉道:「𠷙。音倐」是此後新玉情竇旣開,趣味已諳。見了俊俏後生,恨不得一口水吞他下肚。同着此老,不由他不唾罵媒人,怨恨爹媽,嘆息命薄之苦。詞曰:
19
家住北村山底,生來二八妖嬈,爹娘見識没分毫,悞配龍鐘一老。
20
晝夜鼾呼圖睡,婆娑曲背𨈷腰,痰喘唾沬甚𦎬臊,惜玉憐香那曉。右調西江月
21
却說那一村,婦女皆以打綿線為活計。偶一日,新玉拿了這綿線𢩩兒,來到東廂房坐下,這間房兒遶着一灣流水,幾樹垂楊。鳥啼花笑,幽閑靜芳。
22
且行人希少,非躭幽愛靜之士,不向這邊走。新玉常常來此,以為消遣悶懷之所。一日也是合當有事,近村有一後生,姓燕名輕,乃是一箇游浪子弟,見了人家婦女,莫說姿容艷冶,就是有一二分顏色的,都要刮她到手。故人上取他箇混名,呌做鑚雲眼。這日打從房廊下經過,一見新玉,吃了一驚。新玉見人走响,擡頭一看,見了燕輕,也吃一驚。彼此就是矁蛋的一般,一眼訂着,目不轉睛。
23
兩人正看得熱鬧,只聼內邊咳嗽响,新玉便立轉了身。腰門响處,摸出箇符成來。燕輕遠遠回顧,知是符成,暗道:「此老甚時討這雌兒?老兒老兒,不是我燕輕笑你,這竊玉偎香的事,不是你老人家幹的。看那小娘子。一眼恨不得瞧殺了俺。且再踅轉去討個地頭好尋官做。」仍舊復將轉來,却是那人不在。燕輕瞧一箇空,便跌足道:「我適才不曾唱箇肥偌,通箇姓名,叫那嬌滴滴的心肝從何處想起。且向前邊柳隂下少坐片時,待他出來再作理會。」于是向柳樹下去等。
24
詩曰:陡見佳人便欲親,巫山思縱楚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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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頭鳥語如相識,也憾狂夫恁毒情。
26
却說新玉雖走了進去,心中却費躊蹰道:「適才那人見了人家女眷,骨頭沒有四兩重的一般,紐捏身軀,賣弄許多風流出來,他心裡不知怎樣過不得在那裡。我正要多瞧他一眼,又被這老厭走將出來,纒了半日,厭死了人。他若有心,必竟還從這裡來,讓我再去瞧他瞧看。」于是拿了綿線𢩩兒,走出廊房來,東西一顧,不見有人,進內打線消遣。
27
燕輕遠遠望見,急忙踅將過來。見新玉獨自打著綿線,乃向前躬身一揖道:「小娘子打得好線,又圓又緊,又光又潤,就是天仙織女打不出這等好綿線來。小子有些,不知小娘子肯與我打麼?」那新玉忙起身回禮道:「官人又來說笑話了。我自家要紬,聊打應用,怎有閑功夫與別人打?」燕輕躬身道:「小子眞心羡慕而來,怎說箇別人二字,若得小娘子見憐,與我打了穿在身上,就如天仙贈董永的織錦一般,如何忘得恩惠。」正說得高興。
28
只聼得裡邊嗑嗒嗑嗒的嗆出來了,只見符成手提茶壺道:「惟我知得你的飢渴,特烹一杯,為你解渴。」新玉故意將身一紐道:「誰耐煩吃它。」符成道:「你旣不肯吃茶,我與你同到攬櫈上去,瞧瞧那樹上的雙雙紫燕,兩兩黃鸝,正像我與你一對兒。」扯了新玉同坐在攬櫈上。新玉矁他一眼道:「你明明是箇老柴根,還認做老少年,伴著那醉楊妃做一塊麽。我有首詩,正與你相合。詩曰:
29
六十做新郎,殘花入洞房。
30
聚猶新燕子,徤亦病鴛鴦。
31
戲水全無力,㘅泥不上梁。
32
空煩神女意,為雨傍高唐。
33
符成待她說完,便一把摟定道:「你這小油嘴,嫌我老麽?我人老性不老。」將嘴佈去要親嘴,新玉左支右吾,不肯掇過臉來,符成在他的粉頸上咬了一口。兩箇頑了一會。却說那燕輕在樹林中,彷彿見一老一少,在那裡捲一起,𠐣一起。他便頓足氣道:「罷了罷了!這枝花兒纒死了。」不覺天晚,見櫈上無人,已知二人進去,只得且囘家,明早再來。詞曰:
34
小院嬌紅無數,未許狂蜂輕覷。各自待時來,始向東風齊吐。莫誤莫誤,最厭枯藤纒住。
35
右調如夢令
36
却說那燕輕回家,那裡得睡。巴得窓隙兒稍亮,𢗅𢗅起來,打扮道:「我就在那綿線上做功夫。」于是袖了些綿子,帶些錢鈔,一直竟望符家廊下來。不覺來得太早,但見:
37
朱輪猶隱樹,宿鳥尚依林。
38
露重艸垂砌,煙深柳掛楹。
39
燕輕舉頭一看,見窻門未啟,靜悄悄沒箇人兒。笑道:「來得太早了。」只見那狗洞內鑚出一隻狗來,口內𠼫著一件東西,在那烟霧中甩頭甩腦的顛。燕輕見了,一直趕上前,趕下狗的東西。拿來一看,是一隻繡花的膝褲兒。他便拿起撲一撲,向嘴邊聞一聞。馥鼻薰香。籠在袖裡,乃自道:「這件東西,若是這箇寃家的,天假其便,姻緣有望了。若是別人的,可不空歡喜麼。」只見呀的一聲門响,見箇小使兒出來打狗。
40
燕輕向前問道:「小哥,你為何打狗?」那小使道:「適才姨娘一隻膝褲,被這刀柸拖了出來,不知丢在何處?」燕輕暗喜道:「謝天地,我有進身之階了,好似棉子多。」于是仍舊在樹林中張望。却說那新玉已想那人早來,梳粧完,拿了綿線𢩩兒,出到廊房裡。把四面窓子開了,見四下無人。走到河邊,看那一灣流水滔滔前逝。不隄防燕輕已躡其後,見他容光射人,一時按納不住。暗道:
41
膽大得一半。膽小得一看。
42
于是輕脚輕手,向他背後一摟。新玉吃一驚,忙退進檻內道:「你這人好不知死,來做什麼?」燕輕便向袖中取出膝褲道:「特送還膝褲。」新玉笑昵不止道:「適才狗拖了我的去,原來是你拖去的。」燕輕雙膝跪下道:「若做得大娘子家裡狗,也是造化的。」新玉道:「痴子,做狗有甚造化。」燕輕道:「朝夕蹲在大娘子繡鞋兒邊,渾身香氣也聞些,如何不是造化?」新玉笑道:「不採你這涎臉。」往裏便跑,被燕輕把新玉的袖兜兒紐住,要跑也跑不脫,回身道:「寃家,還不快些起來,他就出來了,他若來,你就是死,我曉󠄂得你也不要命了。」
43
燕輕道:「我要應承了才起來,若不應承,我跪到明朝,也不起來。」新玉道:「他若來,你怎麽處呢?」燕輕道:「我正要他來,死在大娘子跟前,也做風流之鬼,若回家去,今日思明日想,死得沒趣。」新玉快以手扯他起來道:「快起來,他就出來了。」燕輕乗勢將新玉抱住,以嘴貼著新玉的頰腮:「我的心肝娘,你約個日子,救我一救。」新玉道:「看得這樣容易,歇半年三箇月,來與你箇信罷。」
44
那燕輕摟緊了新玉道:「你害死了人,就是今日晚間我來罷!」新玉道:「且看你時運,若今日裡邊無事,可以來得,我就折花一枝,揷在後門上。以有花為號。有花來,無花你斷不可來,牢記牢記。」燕輕道:「多謝娘行,謹依佳命。」于是摟定,連做七八箇親親,咶得新玉的頰腮俱濕,就像有一種至味在裡邊的,兩隻腳都蘇倒。聼得裡邊門响,那移都那移不動,只得恨命的掙將出來。猶幸得符成出來,還未看見。新玉忙把袖口揩抹嘴邊唾沫,心中就如小鹿兒撞的一般。
45
符成道:「為甚的早膳未吃,就出來閒耍,與你同進去用了再來。」燕輕復將轉來,見二人俱已進內。他得了這天大喜信,囘家只恨日下得遲。走進走出,如醉如狂,唱箇曲兒道詞曰:
46
俏寃家獨立在簷而下,手撚著綿線扠。細端詳,他亂綰烏雲,斜把這金釵壓。我輕輕摟抱他,我輕輕摟抱他,令人遍體麻,思量怎肯便丢開罷。
47
右調一江風
48
却說新玉歸家,好生費想道:「那人許了他,豈可辜負他等,着落他在何處好。天花板何如?」回想道:「上下不便,緩急難掩。」見一口絲厨,道:「絲厨妙!」又想道:「不好,倘老厭來取東西,却如之何?」見一隻箱子,乃大喜道:「物有偶凑,事有偶然。此箱天然被老鼠咬一大孔,藏在裡邊,又不氣悶。雖神鬼也不知覺,天隨人願,妙極妙極!」遂將舊衣騰出,折了枝花,𢗅向後門揷在板上,只聼晚些行事。詩云
49
羞向枯楊集羽翎,知音原自惜知音。
50
燈前有約同携手,且上秦樓望楚雲。
51
又早金鳥墜下,遠寺鐘鳴,路上行人稀少。那燕輕踅到符家後門邊來,只見門上花枝迎風搖戰,心下便歡喜無比。等了一會,只見那扇門兒若有人動,他便貼將攏去,見已開一條縫。把指頭輕輕彈了兩下,只聼見裏面低低問道:「那一個?」燕輕知是新玉,便低低應道:「是我。」燕輕只見門兒半開,就鑚入去。新玉忙把門兒掩上,携了燕輕的袖道:「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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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走正路,由空屋裡走了好幾箇灣,方達臥室。新玉布燕輕的耳道:「這裡有箇空箱,你且在裡邊蹲一蹲,待我打發了他去,便來陪你。」燕輕道:「這箱內如何存身,可不悶死。」新玉道:「不氣悶的,有箇天然洞在上邊,你快進去,恐有人撞見不便。」燕輕便把身子鑚入去,新玉把箱子鎻好,竟自去了。去不多時,燕輕在箱內只聽得有人說話响,他便向孔邊側耳聼聲。
53
聞得新玉道:「我今日身子不快,你娘房裡歇罷。」符成道:「我不去,我不去。」新玉道:「娘的房裡就是我房裡一般,如何不去?」符成笑道:「我不要那老物。」新玉亦笑道:「啐,我又要你這老物?」符成大笑道:「我的親心,我猶未老,今夜斷然包你爽利。」新玉道:「我今日實是身子不快,你去那邊歇一宿,明日來罷。」
54
符成道:「我不采你,我先去睡,你快來。」便脫衣上牀,先去睡了。新玉想道:「且去打發他上路,省得那人久等。」𢗅𢗅脫了衣服,吹滅了燈,恐又悶壞了那人,復來開了箱,上床去睡。符成見新玉鑚入被來,摟摟搩搩,把那半硬半軟的東西,塞將入去,弄不上十餘抽,不覺就似鼻涕般軟了。新玉見他不動,摇他摇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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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那符老作嬌作癡道:「我今夜要在你肚皮上睡這樣一覺兒,把這𩫻䯲養在你的那窠兒里。」新玉道:「誰耐煩。」將身要顚播他下來,爭奈這老子一把搩緊,死不放鬆。新玉無奈,只得任他睡着。看看見他鼻息兒來得急了,輕輕卸他下來,不敢驚動。又挨了一會,方纔輕輕的鑚出被來。此時燕輕也等得不耐煩,那膫子也硬得不耐煩,那精兒也流得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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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新玉走下牀來,忙就摸去摟定了。極頭極臉,也不顧𣭈生得高低,只一搗,搗得勢重,把精兒直冒出來。新玉道:「你原來也是這樣來得快的。」燕輕道:「我㗋急了,莫忙,待我來。」把箇衣服拭淨,將新玉摟緊,連親幾箇嘴兒,親得嗚咽有聲。不覺腰間厥物突然而興,重整雄鋒。將此物一聳進去,只見新玉的家伙緊固固火熱的。那燕輕滿身蘇快,提進提出。
57
正在興頭上,只聼見符老一箇翻身,要夜壺。新玉只得放出了,逓夜壺,又等接了道:「你睡,我肚裡痛得慌,我還要解一解來。」復又兩人撞將攏來,重入進去,抽不上數十抽,符老又道:「姨娘,你坐了這半日,不要冷了,我起來拿件衣服與你。」新玉聼得响動,連忙推開了道:「我來了,你不必起來。」於是復納了火,上床同睡。那符成把隻手去摸新玉的肚皮道:「不痛了麽?」復又摸到彼處,笑道:「還是濕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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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花已着他風雨,可笑東君尚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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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說那符老醒後,再睡不著,白嘈白嘈的把家務事說箇不了。急得新玉的竅兒里,如千萬箇螞蟻,在裡面鑚得癢不可當,急得這燕輕好似那酒鬼,纔吞得三五盞,望不見酒到。呌他的膫子硬了軟,軟了硬。看看已敲五更,符成方纔沉沉睡去,新玉見他睡熟了,輕輕挨下床來,摸到箱邊。燕輕却倒在櫈上,見新玉來摸,忙跳起身一把抱住,將此物入將進去。這回真個好殺,一往一來,一起一倒。用了一部老力,約有千餘抽光景,直弄得
60
倒流三峽水,滿溢巫山雲。
61
兩情委的歡暢,方纔歇手。早雞兒唱了,新玉道:「天將明,你仍在箱內一坐,我打發老厭去了,來送你。願郎君無忘賤妾此情,不妨頻來,莫敎人懸望。」燕輕道:「不須囑付,𬋩不敎大娘子脫空。」說畢,仍向箱內去坐,新玉復來床上睡了。不多時天隱隱有些亮光,符成起來,分付人落田。新玉亦起來,趂早送燕輕從後門去了,做得甚是隱秀。有詩云:
62
不藏衣飾却藏人,這箇機謀忒恁新。
63
堪笑情郎無見識,如存洞底假吞聲。
64
却說那符成,終日忙忙為利,那有閒暇肚腸去時刻防奸。新玉趂空,未至天晚,就折花揷在後門之上。燕輕踅來,見花滿心歡喜。同新玉引進臥房,還如向法,鎻在箱內。只見符成天暮叫丫鬟掇了四碗餚饌,兩注子酒,到新玉房裡來,道:「我日間忙了一日,至晚𦆵有功夫。今見此新月,不可不同新玉共賞,聊酌一杯,休負此興。」新玉道:「我昨夜被你攪了半夜,至今肚中還是疼的,有甚心情與你閒戲。」
65
只見那丫嬛已將酒𩜹擺在棹上,新玉道:「酒且權放在此,倘我略好些,獨酌一盃,你今日且倒別處順澑。」老子摇頭不肯。新玉用盡平生之力將符老一推,直推出門。他便關了房門,停一會,開箱放燕輕出來,乘着這新月,併肩疊股而坐,列着現成餚饌,一逓一飲酒。燕輕撫摩新玉的嫩乳酥胸,月下更顯得潔白可愛。
66
遂將新玉褲兒褪將下來,新玉坐在燕輕身上,將此物套將進去,左右揉擦,漸漸没根至腦,止存二卵在外。擦得那新玉一陣一陣熱水出來,以手捧定燕輕的臉,以嘴佈著燕輕的嘴道:「我的親親,天生這般大的行貨子,差不多頂到奴的心裏了,你不信把手摸摸看。」燕輕道:「你與符老亦有此樂否?」新玉這:「還要提他起來,若不遇你,可不悞我一生,只道男女不過大略如此,如今𦆵識裙帶之下有如此樂境。」
67
那燕輕說得動興,便摟新玉按倒床上,新玉的牝戸又緊又暖。那燕輕提出至首,復送至根,就加拔樹根一般。只聼得刮嗒的一片一聲怪响。不料那符成已去,丫嬛思量收些殘羹剰骨,在門前悄悄的等。子午卯酉,看得十分親切,不敢驚動,遂通知同夥丫嬛,併家人媳婦,都來竊聼。他兩人還在房,湧湧躍躍,入得𤼵風。不覺吹到上房,符成的妻子,喚來訊問其細,衆口一般,都是親眼見的。
68
逐與符成知道,符成道:「罷罷,這都我自不是,但此事如糞窖一般,越掏越臭,我自有法。」遂將新玉房中衣箱床帳,盡移在上房,把床來丁字鋪了。又將新玉房兒封鎻,把各處廊房一槩塞斷,只留正路出入。方喚新玉分付道:「你做得好事,我養你的廉恥不言。從今不許半步出門,只在娘房裡做些生活,若犯了我,你休想再生。」新玉自知漏洩,不敢聲張,忍氣吞聲,暗自氣苦。
69
卻說那燕輕連來數日,不見門上有花,便只管向門上偷覻。早驚動了一箇剛狠家人,名喚符助,乃對符成道:「那人日逐還來,不時張望,小人氣忿不過,欲待結果了他,未得家長之命,不敢動手,請問。」符成道:「只要做得乾淨,我亦痛快,難道到容得他麼?」符助遂囘房,取了扠魚的五股扠,在後門等候。早不知死的燕輕熱血搭心,又走將來探頭探腦在後門口等。
70
不妨這符助提扠在黑暗處,當心一扠,鳴呼哀哉!跌倒在地。那符助有力,兩手提起死尸,向東邊田內。將些柴草,拿升黃豆,在那没人烟的所在,一煉成灰,影跡俱無了。新玉亦悶成病,半年而亡。總是符成老人,日暮途窮,自保不暇,娶此美妾,以招罪孽。有遠見者當首肯此篇。詩云:
71
休想枯林藏彩鳳,漫思昏眼看嬌花。
72
省將扁鑰重重閉,何慮崑崙盜法佳。
73
第二囘

邵瞎子近聽淫聲》

1
詩曰:
2
人世姻緣亦最奇,變無為有甚難期。
3
饒伊防禦千般巧,早出重垣向別啼。
4
這首詩,單表人的姻緣,有個定數。由今看了,其數雖不可逃,而其中變幻又不可測。明明是我的妻子,偶起一個風波卻失去了。明明不是我的妻子,偶湊一箇機關卻又得了。以至于離而合,合而離,難以髮舉。因話說湖州府有個南柵頭,亦是一個小鎮,中有百十數人家。內有一瞽者,姓邵,起課最神,遠近皆來問卜,卜去無有不驗,因此人加他個號,叫做賽康節。每日之間,最沒生意,也有兩餘。
5
附近一個杜家,見他生意兒好,把個女兒叫做羞月與他為配。不知那羞月極伶極俐,如何肯嫁這瞎子,迫于父母的主意,沒奈何,而心下實鬱鬱不樂。賽康節自得了這老婆,眼雖不見,聽得人喝采道:「好個娘子。」他愛惜得勝金寶,只去溫存老婆,把生意都丟冷了。間有些人來問卜,亦不甚靈驗,十分中只好一二分生意。還有好笑處,正在那裏起課,想看老婆,竟摸了進來,罰人在外邊等著。就喚他,亦任你喚不肯就出來,因此生意更不濟了。詩曰
6
只貪恩愛好,那顧利名高。
7
始信無鋒刃,教人骨髓焦。
8
看官,你道那邵瞎只管摸進來,卻是為何?他耳朵裏聞得,說是瞎子的老婆沒有個不養漢的。他惟恐妻做這樣事,故不時摸將進來。適一日,羞月在灶下燒火,邵瞎走進房來,向床邊一摸,不見,又向馬桶邊一摸,又不見,復又摸到吃飯桌邊,也不見人,道:「呀!娘的在哪裏?」羞月對他一啐道:「呸!你只管尋我做甚?」邵瞎道:「我聞得像有腳步響。」羞月道:「我臥房裏哪個敢來?」邵瞎道:「像有人說話響。」羞月道:「啐,著鬼的,人影也沒有,說恁般話,你不要癡。我這個老婆不是這樣人,你錯用了心。不是我誇口說,我不要養漢,若要養漢,莫說你一個瞎子,再添幾個瞎子也照管我不來。」邵瞎笑道:「我問得一句,就認起直來。」依舊摸了出去。
9
只因一點水,竟起萬波濤。
10
卻好間壁有個小伙子,叫做杜雲,插號又叫做火裏焰。怎麼叫做火裏焰?這杜雲到處出熱,凡人央他,極冰冷的事,有了他就火滾熱起來。故人上取他渾名,叫做火裏焰。他與邵家一壁之隔,邵瞎因沒了眼目,一應家下所用的都相煩他,遂做了通家弟兄。一般羞月叫他做叔叔,他叫羞月做嫂嫂,穿房入戶,不以為意。
11
亦偶在廚下整飯,聞得這說話,道:「嫂嫂說得好話兒,怪不得我走那邊去,她頻頻把眼兒睃盼我,我因好弟兄,不敢舉意,這般看起來,我不要做了癡子,把一塊好羊肉倒丟在別人口裏,等我去混他一混著。」竟悄悄走進羞月的臥房來,卻值羞月正坐在出桶上。見杜云走來,忙把裙兒將粉捏的屁股遮好。
12
杜雲笑嘻嘻道:「嫂嫂解手呵!」袖內摸出一張草紙來,雙手兒遞過去,道:「嫂嫂,頭一張不要錢。」羞月劈手打落,道:「叔叔,這事你做的麼,還不快走。」杜雲應一聲,道:「嘎!就走。」走回家來,想道:「更有光景,口兒里雖是這般硬,一雙眼兒直送我出房來,且莫要忙,明日少不得要央我,那時隨機應變罷。」
13
到了明日,羞月果在隔壁叫道:「杜叔叔,要央你一央。」杜云聽得喚他,早酥麻了三四分,忙應道:「來了來了。」急急的跑過來道:「嫂嫂要做甚的?」羞月笑道:「昨夜言語唐裝,叔叔莫要著惱。」杜雲道:「怎敢著惱,嫂嫂就是再掌我幾個嘴巴,亦不敢著惱。」側了那臉,歪過去道:「嫂嫂試一下看。」羞月笑道:「有手也不打你這涎臉,與你說正經話,你哥哥這會忙,有包碎銀子,煩你去煎一煎。」杜云道:「當得效勞。」接著銀就往外邊去了。詩云:
14
非郎苦戀花。花有迎郎意。
15
因動折花心。𮈿𮈿不忍棄。
16
不說杜云去煎銀。且說羞月看那杜云去了。嘆口氣道:「我前世甚的孽債,今世遭逢了這樣的丈夫。多承杜叔叔在此走動,我看了他愈傷我心。幾回按納不了,把眼兒去送情,那人全然不解。陡地昨日進房來,好生戲謔我,假意兒說他幾句,心下甚是懊悔。故今日又喚他來安慰他,他又放出許多媚臉兒來。叫我心下怎的不熱,怎的不想。縱欲與他一塊,你看這淺房窄戶,且那瞎物又毒,半刻不肯放松。這事活活將人害殺。」
17
歎了一口氣,就靠在那桌兒上。不一會杜雲煎了銀子,竟奔到羞月房裏來,見他隱几而臥。輕輕把隻手去摸他的奶,摸了這隻,又去摸那只。羞月只道是瞎子摸慣的,不以為意。杜雲見他不問,又把個嘴兒,貼到羞月嘴邊去,把個舌頭撈一撈。羞月把頭一扭,卻看見杜云,忙道:「叔叔,難為你。」只見那布簾外,摸一個瞎子道:「難為叔叔,快燒鐘茶與他吃。」
18
杜云道:「自家弟兄,怎說個難為兩個字,不消茶。」辭別回家,不勝歡喜道:「今朝趣得極,你看我舌頭兒這回還是香的。好了,這事有七八分光景了。」乃是暗笑道:「這賊瞎錯接得頭妙。」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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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佳人死也甘,只圖錦帳戰情酣。
20
致教踏破巫山路,肯使朝雲獨倚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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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羞月見杜云去了,心下亦著忙道:「還好哩,我不曾喊出甚的,只說得難為你三個字。幸而瞎子纏到別處去,還好遮掩。若再開口,可不斷送我杜叔叔麼。但這冤家也膽大得緊,竟來摸我的奶,又來親我的嘴。若是我睡熟在床上。連那營生也乾了去。冤家,你空使了心,這瞎子好不利害,加密篦箕,一會也不容你寬轉。莫道我不肯,就肯了,那搭兒是戰場。我看他怎的下手。」一頭想,一頭把隻腳兒來纏。適杜雲走來,見地下一隻紅繡鞋兒,忙拾了道:「嫂嫂好小腳兒。」宛似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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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荷初出水。三寸小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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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月道:「羞人答答的,拿來還我。」杜雲就雙膝跪下,把隻鞋兒頂在頭上道:「嫂嫂,鞋兒奉上。」羞月一笑來搶。杜云就乘勢攔腰一摟,正要伸手去扯褲兒。只聽得門響,邵瞎已進來了。杜云慌忙放了手,把身往地下一倒,如狗爬了數步。閃到後窗,輕輕跳出窗外。向羞月殺個雞兒,搖手討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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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邵瞎問道:「娘的和誰笑?」羞月道:「我自笑。」邵瞎道:「為恁的笑?」羞月道:「我又不著鬼迷,你只管走進走出。豈不好笑。」邵瞎亦笑道:「今日接生意,我丟你不下,來陪你。」一屁股就羞月身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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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見話兒支吾過了,始放心踅回家來,恨道:「再遲一會兒進來,已被我上鉤了。吃這天殺的撞破,叫我滿肚子火那裏去發洩,好似油煎一般,怎的好?我看嫂嫂十分有情于我,只忌這瞎物。怎得個空隙兒,等我兩人了償心願才好。」於是坐立不安,胡思亂想。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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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著紅裙里,恩情萬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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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魂難按住,夢逐楚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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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會道。「妙妙!我看見她洗香牝的坐桶,傍著我家壁子。待我挖一個孔兒,先遮好了,聽她洗時,把隻手兒去摸她一把,討個彩頭,看她怎生答應。」忙忙去安排停當,側耳聽聲。早聞得傾湯聲,杜雲就把遮的去了,對那孔兒張。只見羞月傾了湯,把那褲兒卸下,坐向盆中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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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覷得親切,輕輕將只手兒,向那白松松的腿兒邊,香噴噴的[月曹]肚兒內只一摸。羞月不著意,猛的叫一聲道:「呀!不好了。」邵瞎忙來問道:「娘的怎麼?」羞月轉一念,曉得是杜云做作,詐道:「好古怪,像有恁的蟲兒在我腳上爬過。」邵瞎也丟開了。那羞月的心,倒丟不開,想道:「杜叔叔,我豈不愛你。你看這瞎子步步不離,叫我也沒布擺,只得假硬著。你雖有偷花手段,亦何由施展。且住,我有一個呆膽大的法,明朝再計較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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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杜雲束了手回去。把這隻手兒聞了又聞,嗅了又嗅,道:「這種香,與別的香氣不同,真是天香,怎叫人不消了魂。明日不到手,我杜雲須索死也。」摟了這隻手兒,假寐至天明,曉得邵瞎子早晨有生意忙的。傍早鑽入羞月房中去。羞月見了笑道:「叔叔好狠心腸,怎下得這般毒手?」杜雲就跪下道:「嫂嫂可憐,搭救我一搭救。」羞月道:「我不是沒心,那人就進來了,如之奈河?」杜云道:「此時生意正忙,有一會兒空,與我略貼貼兒,就死也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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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月見說得動情,也不做聲。杜雲就去松了他褲兒,雙手摟上床,忙把那物插進去,正要抽動,只聽得腳步聲,羞月道:「不好了,他來了。」忙推開,立起身來,一頭繫褲子,一頭走到房門邊立著,叫杜云快去。杜云回到家中。那物如筆管直篤篤的,那裡肯倒。又聽了一會,瞎子婆了好一會才出去。杜云又踅到窗子邊道:「嫂嫂,我來完事罷。」羞月道:「莫性急,到底不爽利的。我想一計在此,倒在他面前好。」杜云驚道:「怎的在他面前?」羞月道:「你莫驚,我已想定,你下午來,包你飽餐一頓。」有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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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火熬煎不畏天,公然覿面恣淫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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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殘疾招人憎,惹得琵琶過別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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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半疑半信。挨至下午,踅過來,見邵瞎和羞月一凳兒坐著。羞月見杜云來,即對邵瞎道:「你去對過凳上坐坐么,我要趕隻鞋兒,你坐在這裡礙手礙腳的。」邵瞎應一聲,即轉身去睡在那春凳上。羞月便向杜云點點頭,杜云輕輕挨攏來,就在那凳上,各褪下小衣,緊緊的摟了抽送。抽到百十抽外,裏面有些水來活動,不免隱隱有些響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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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子目雖不見,且朵是極聰的,問道:「娘的恁麼響?」羞月道:「沒甚麼響。」邵瞎道:「你聽,響呢。」羞月道:「是老鼠數銅錢響。」瞎子道:「不是。青天白日,如何得有?」杜雲見瞎子問,略又輕緩些,那響亦■■。見瞎子閉了嘴,杜雲又動蕩起來,此聲比前更響刮起來。邵瞎道:「娘的,又響哩,你聽麼。」羞月道:「不聽得。」邵瞎道:「你再聽。」羞月道:「有甚聲,你屋裏入𣭈響,偏你聽得這許多響。」杜云此時住手,響聲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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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瞎道:「好古怪,此時又不響了。」杜雲耐不住,那響聲又發作起來,邵瞎道:「又響了。」羞月道:「我只道是什麼聲,原來是狗舔冷粥聲。」邵瞎道:「不像呢。」杜雲又住手。停了一會,漸漸又響起來。邵瞎道:「明明響得古怪。」羞月道:「嘎!是貓嚼老鼠聲。」邵瞎道:「非此之謂也。」只見那杜雲弄在那緊溜頭上,那裏住得手,那裏顧得響不響,越抽得狠,越響得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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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瞎道:「好古怪,這響來得近,娘的你再細聽。」羞月正在酥麻的田地,含糊答道:「是響是響,是隔壁磨豆腐聲。」邵瞎道:「不是不是,這響不像那響。」羞月道:「你聽麼,架子搖散了。」邵瞎道:「不是,等我來摸看。」于是立起身來。杜雲早已了事閃開,羞月忙去坐在坐桶上。卻是響聲已歇了。羞月道:「那有甚聲偏你耳朵聽得。」邵瞎瞎遂立足了腳,側耳一聽道:「如今不響了。」瞎子被他瞞過。你道這呆膽大的事,那個做得來。正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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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明的婦人,賽過伶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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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二人情興難遏,又礙著瞎子。婦人心生一計,將些舊衣服出來,浸在腳盆內。以屁股向上突起,叫杜雲從後插入。假裝做搓洗衣服,任阿叔盡心任意㒲搗。其前邊漬咂之聲與後邊漬咂之聲相似,瞎子不疑。然而晴也洗,雨也洗。朝也洗,暮也洗。呌那瞎子不知聽了多少响聲,心下想道:「有這許多衣服洗,縱然要洗,這雨天洗他做甚。」心中也猜著了八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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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聽得響,邵瞎一個虎勢,撲將過去,把兩手只一摸,摸著兩箇人,在那裏正幹得發興。便一把扭住喊道:「是那個姦我的老婆?」死也不放。杜雲曉得瞎子利害的,忙把衣服撒下跑了。瞎子拿了這件衣服,跳出門來,又喊道:「列位高鄰,有人行姦,奪得他的衣服在此。替我認認,好去告他。」只見走出幾家鄰舍來,看了道:「這是火裏焰的衣裳。」瞎子愈怒道:「這狗骨頭,別的還氣得過,我待你勝若嫡親兄弟,你如何也乾這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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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中有一人道:「阿哥待得他好,阿嫂難道不要待得他好的。」眾人都笑起來。有一個老成的人勸道:「邵先生我勸你,你是個眼目不便的人。出入公門,一不便。就打官司也要費錢,二不便。這般不端的婦人,留在身邊,終於不妙,三不便。依我眾人勸你,叫杜雲完了地方上的事,賠了你的理,把這婦人送到娘家別嫁了他,這是長便。若留在身恐怕還做出事來,連你身子不保。」瞎子點點頭道:「說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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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進內,四圈一摸,再摸不著婦人。婦人反嘮嘮叨叨,說她的有理。被瞎子一把扯住,婦人的耳朵都咬開了。正值娘家早有人來,趁哄領了家去。那杜雲挽出一個相知弟兄,安排幾桌酒,請了地方鄰里。又湊幾兩銀子,托好弟兄與了邵瞎。討了羞月,私自遁于他坊居住去了。正是姻緣雖係分定,其中之顛倒翻覆。又不可測也。又古來說得好,臭糞箕對著支苕帚,再無話說。況以賽康節本是個瞽目之人,只該也尋一個殘疾的做一對纔好。討這如花似玉的妻兒,鮮不做出來的。究竟如何管得到底。詩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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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天災喪了明,只宜守分度朝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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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教常作鶼鶼鳥,難免人敲舊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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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憨和尚調情甘系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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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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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發原來不為修,爹娘勉強剃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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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意人前斷岐路,真心背地上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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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時把褊衫染,膩粉常將直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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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嬌姿一見面,肯教暗裏不藏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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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單說人既出了家,祝了髮,只當以生死輪回為重,心如槁木死灰。六塵不入,十戒當遵。因甚一見女娘,慾火炎燒,比在家人更盛。卻是為何?譬若天地生物,唯人最靈,即癡蠢如鳥獸,無知若蟲蟻,也成雙作對,一般有雌有雄。做一個人。反把陰陽亢而不用,情欲鬱而不伸。所以一經他手,則千奇百怪。俗人做不出的,都是和尚做出來。所以東坡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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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禿不毒,愈禿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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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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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懶民,民間蛀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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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中餓鬼,財上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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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話說廬州府霍山縣有一土穀神祠,也是一個興廟。內有東西二房,西房一僧名喚六和,身體精潔,性格風騷。說科打諢,實具佛印師之口才。竊玉偷香,真有海闍黎之手段。說他愛潔的所在,即清晨進混堂洗澡,亦拿些蘇合油塗于光頭之上,使滿堂之卵袋都香。他俗姓華,祖居南門外。房中徒弟徒孫俱有,卻不中意,外尋一朋友,姓挂名香。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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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如傅粉,唇若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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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昭若見,也退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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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雖生得標致,但有一著癖病,後庭極喜人幹。有個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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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患穀䐬瘋,想其中有疥蟲,令人搔手全無用。想此蟲太凶,非藥石可攻。除非剝兎頻頻送。恨蒼穹,慚非武后,何苦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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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調黃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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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六和又是善幹的,兩個如膠似漆,恩義兼盡,真像鄉下夫妻。一步不離。行住坐臥,就如合穿褲子一般。一日,六和令道人將玉版師爛焐些倚欄菜,與桂香同飲般若湯。卻原來僧家有許多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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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呼為般若湯,肉呼為倚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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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呼為鑽籬菜,魚呼為水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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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呼為膻籬菜,筍呼為玉版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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袈裟名無垢水,離塵服忍辱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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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婦人則呼為飯鍋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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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和與桂香正飲得高興。只聽得外邊徒弟們道:「飯鍋焦。」他二人忙丟酒鐘,奔出大殿來。只見三四箇婦人,內中一少婦,身穿重孝,隨喜到大殿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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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言佛見了笑,真真花見也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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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世上絕少,嬌媚無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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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兩人見了這箇婦人,真是狗子見了熱脂油,又貪又怕。欲上前則外觀不雅,若落後又看不親切。只得與桂香不即不離,直隨出山門,見都上轎而去。他二人直尾至婦人門首,原來就在六和的俗家相近。南門外華家,自六和出了家,已無了人,止有一姑娘,嫁與肖歪頭。歪頭生意不濟,全靠華氏過活,這華氏綽號叫做肖花嘴。卻說肖花嘴有一身本事,做媒,收生,做馬泊六,兼賣花翠,為佛總家,專走大戶人家,併夫人奶奶沒她不說話,是個女幫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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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六和認了人家,同桂香走到姑娘家來。這日值姑娘肖花嘴在家,於是叫歪頭沽酒買肴,請桂香同六和吃酒。六和道:「今日信步走來,不曾拿些甚的來孝順你老人家,怎的又要你費錢費鈔。侄兒此來不為別事,有一件生死乾系的心事,要與姑娘商議。若得周旋,雖死不忘。」肖花嘴道:「你且說來,是甚的事?我可做得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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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我適才在殿上見一個女娘,人之取舍固雖不同,侄兒的眼睛看來,真真天下無賽。若得沾沾玉體,真死去也落好處的。」肖花嘴道:「你說的是那一家?」六和道:「對門有十四五家,遠近一帶青墻間壁,身穿重孝,不知他姓名,家中還有甚人。姑娘與我打探虛實,鋪謀定計,救我一命。」肖花嘴道:「是那貼墻的一家麼?」六和道:「正是。」肖花嘴搖手道:「不要想他。別家還可下手,這一個女娘,憑你神仙也難搖動,侄兒你把這念頭寢了罷!」六和跌腳道:「死也死也。普天之下,那個不曉得肖媽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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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唆牛女臨凡,慣誘嫦娥偷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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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間婦女,那有挑不動的。這明明是姑娘不肯救我,你忍得華家絕代麼?」肖花嘴道:「不是我不肯。凡婦人之可挑者有五。那五件?第一好嘴,嘴若一饞,就好將些飲食去打動她。第二好利,利心一葫,就好將些財帛去打動她。第三好色,這著也容易騰那,若有美少年如桂三官的人物,假充校尉,裝個相兒,到臨時暗地掉包。不是誇口說,半生也不知做過多少。第四好嬉遊,或燒香玩水,這也是我的專門。第五好淫,這一發與和尚對綹。俗語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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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山門只一跌,石頭縫裡拄個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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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婦人,這五件事都是不好的。他娘家姓羅,父親是個好秀才。父母已亡過,嫁著個湖州人,販買絲綢綾絹,叫做常懷山,家計甚是殷富。舊歲丈夫死了,內無兄弟,外沒叔伯,只有一丫環在身邊使用。你去看他,是丈夫沒後,把臨街窗子都不開,門前從不會見他的影兒。你道如此一個婦人,叫我何處下手?」六和聽得這一番說話,叫他就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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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桶冰雪水,當頭只一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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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六和只是長籲短嘆道:「天呵!這段相思,須索害死。」肖花嘴道:「你且不要忙,這事是一鍬掘不得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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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死法,是有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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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花嘴沉吟一會笑道:「侄兒,我有一計在此,但性急不得。別法都難動她,幸她身邊男人俱無,以利害嚇她,穩取荊州,自然到手。內中要用著你去,不知你肯去麼?」六和道:「這是切己之事,雖赴湯蹈火,未有不出頭的。」花嘴道:「東山街口皮家太太他過世的老爺,是征南將軍大總兵。領兵征剿海寇萬長,搗其巢穴,盡收其金珠玉帛而返。不說他碎珠有升餘,只七八分重的湖珠也有二粒,這件東西騙得出來,不怕事不成就。」六和問道:「那湖珠一粒值多少銀子?」花嘴道:「少殺也值一二百兩銀子。」六和把舌一伸道:「說了半日,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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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月,鏡裏花。須知可望不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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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道:「且莫慌,還有妙計策哩。那皮太太前日夢見二龍戲珠,都逼近她身子,張牙舞爪,要取她頭上的珠。正在危急時節,有一老媽來喝退孽龍。醒來心中驚恐成病,至今還未起床。你只消如此這般,她極信佛,有我在側幫襯,倒有幾分穩意。有此機括,不可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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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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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施萬丈深潭計,怎得驪龍頷下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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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見天色已晚,就在姑娘屋裡歇了。他一心思量羅氏,因把此物聳在桂香屁股里,口不住的叫:「我的羅氏心肝。」桂香道:「你休錯了,我不是羅氏。」六和道:「我的心肝,明日到手,與你均沾其惠好麼?」那桂香聽得此話,滿心歡喜,將臀股突得高高的,曲意奉承。六和道:「若得羅氏的𣭈,有得像你的這屁股。我真一生受用不盡。」桂香道:「怎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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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將𩫻䯲入進內裏,煖烔烔,四圈裏肉緊湊,並無餘隙可投。且千捶百搗,絕無氣息。到那高興田地,有一陣陣屙油淌將出來,使人潤潤澤澤,不費一毫氣力,真渾身上無一寸不是爽快的。」桂香道:「只怕未必。」彼此興盡,兩人一宿休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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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次日清晨起來,就催姑娘到皮衙去。他隨後便往自家房裏,取了蒲團數珠,吃了一肚肉飯。來到東山街口,皮衙門樓之下。鋪開蒲團,閉目趺坐。那皮衙自太太好佛,一門都以佛為念。管家們來對六和道:「老爺貴庵在于何處?敢要化些齋糧麼?我們裏邊太太極肯布施,待我們去稟過她,拿些素齋供養你何如?」六和不慌不忙,自自在在說道:「承列位好意。我貧僧原是本土人氏,自幼往南海出家,今奉大士之命,特來普度眾生,不吃火食已七年矣。但借此略坐數日,若無緣,又往他方去了。不敢驚動列位菩薩齋飯,止求清水一碗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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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念佛道:「那有凡人不食五穀之理,這分明是活佛了。」隨即傳稟太太,太太道:「若果如此,是箇聖僧了。」肖花嘴在側道:「太太,我一向聽得有個南海來的聖僧,不食酒火食,等閑不與人見面,是有大緣法纔肯到此,不可當面錯過,我與太太也該去拜他一拜。」太太道:「叫門上可請他到廳上來坐著,看他果然不食酒火,只吃清水,這就是活佛了。那時我只得扶病也同你出去拜他兩拜。」家人奉命請進六和廳上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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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私覷,只吃清水一碗,並無半米打牙。哄動滿街男女,都道活佛出世。太太遂同肖花嘴,叫丫環扶了出來,拜見六和道:「佛爺駕臨寒舍,非是無為而來。老身恨拜得遲,倘肯指示迷途,敢不傾心信服。」六和合掌答禮道:「貧僧由南海而來,夜得觀音大士之命,道太太為孽龍二條纏擾,皆為此珠作祟而病。若肯施此珠與大士作一佛頂,則孽龍不敢侵犯,老太太之恙可潛消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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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太太合掌叩頭道:「老身也夢二龍蟠擾,虧殺一年老媽媽救得。這是我自家知道的心事,如何佛爺爺所說一毫不差。」叫丫環忙檢箱中,尋一枝龍爪珠簪出來,雙膝跪下,擎得高高的,奉與六和。六和接了合掌道:「多謝老太大布施了。」皮太太又上前合掌道:「老身後日不知如何結果?還有多少壽?再乞詳示。」六和道:「太太春秋還有三十餘載。結果不消說得。二十年後,貧僧還來一會。」只見街坊男女,堆山積海,挨擠不開,都來要拜活佛,把大門都擠落了,擁將進來,羅拜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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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道:「我出家人,以隱跡埋名為上,今無奈領大士之命,動了這許多男女,卻怎麼處?」分付門上傳與眾人,俱于明日清晨接見。待人散後,六和一溜煙拿了珠子走了。你道這六和為何餓得這兩日起,他原來與遊方和尚相處,得他一串佛珠,乃是骨胎合成,一日一丸,清水送下,不唯不飢,精神更健。有這著出人手段,所以動得人來,就是皮太太也不怕她不送出來。詩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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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牛是有服牛法,牽動鼻繩敢停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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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就是皮奶奶,奩底珍珠忙檢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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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肖花嘴回來,六和忙以珠付她。肖花嘴就到對門常家道:「羅娘,我有兩件東西,你看看,可要他麼?」羅氏道:「甚東西?拿來我看。」肖花嘴解開一包珠子,也有三四厘的,也有一分多的,卻都老而不嫩。羅氏道:「肖媽媽,這樣珠子我也有幾顆,若有細白皮緊,重二三分的,我倒要一二顆,只是換不起。」肖花嘴道:「說那裡話。物有偶湊,事有偶然。有一隻現現成成,龍爪珠簪一枝,想是物歸其主,我拿出來與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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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撿出一枝簪來,只見光彩逼人,細嫩潔白無比,金子重有五六錢,珠子約有八分之數。羅氏一看道:「好件東西。做女人的莫說戴他,就是要瞧他一眼也不能夠,這是富貴人家受用的,我如何換得他起?」肖花嘴道:「●缺字:⿰口爺嚛!娘只恐不要,若要他,有甚難,登時可以到手。」羅氏道:「一發看得這樣容易。」肖花嘴道:「珠子三四分的還有,一到七八分,七珍八寶,就是二三百兩銀子,世上也沒處尋出一顆來,如今有箇巧蹤兒,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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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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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笑道:「肖媽媽,你對我說這巧蹤。」肖花嘴道:「這珠原是天大富貴人家的,如今落在一個妾手裏,他唯恐又輪到大媽身邊,故叫丫環私自拿出來,不問價之多少,急于尋人,就是一二十兩也可取得。你曉得我只要幹得些兒罷了。」羅氏道:「果然要多少銀子?你實對我說,你的心事我自然不少的。」肖花嘴道:「他只要十兩銀子。不要說起珠子,只這金腳也值五六兩了。我只要乾賺十兩銀子,這個白老鼠趕來送你,也是千古奇逢的一樁便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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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羅氏拿了這一枝珠簪,不忍釋手,仔細觀看。道:「女人家有了這一件東西。心滿意足了。」於是開箱取一封銀子,原是丈夫稱配停當的十兩一封,道:「肖媽媽你且拿這一封銀子,與他交易明白,謝你的十兩再來拿罷。」那肖花嘴拆開一看,見三錠四件,都是粉邊細絲,道:「我且拿去,所說我的十兩頭,不可遲誤。」羅氏道:「這箇自然。」只見肖花嘴拿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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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領了一小伙子同來。肖花嘴進去道:「他怕我打了後手,要問你一聲,你親對他說,只得十兩頭,是我們換的,就穩了。」那羅氏忙出見這小伙子問道:「這枝珠簪原是我十兩換的,若不肯,拿了去。」小伙道:「其內茶錢等項還求加倍些。」羅氏道:「這個容易。」又稱了五錢銀子與小伙去了。肖花嘴立逼了十兩一封後手銀子也去了。那羅氏歡天喜地,拿了這一枝簪子,真如性命一般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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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題。卻說肖花嘴過了二日,慌慌張張跑進常家去,對羅娘道:「不好了,都是你要換那一枝簪子,我巴不得成全了你,那知道王府內丫頭盜出來,叫小使照顧我。如今府中還有千數金珠首飾,都招成我與小使裏應外合,偷盜出來。只為這珠簪禍祟,如今都冤在我身上。應捕總甲帶了人犯,擠了一屋。那小使也說出換在你家,眾人都要來到這裡認臟。」羅氏跌腳道:「天呵天呵!這事怎了,我又是個寡婦,又沒男子在身邊,就如沒腳蟹一般,除非死休。」便珠淚流將下來。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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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家裏坐,禍從天上來。
103
肖花嘴道:「羅娘,你如今哭也無用,作速思量一個長便才是。」羅氏道:「叫我如何擺布。如今也說不得了,我認個晦氣,你拿了這枝簪子去罷。」肖花嘴道:「一發走差了。你送這一件真臟與他,則那些盜出來的東西,都著落在你身上。」羅氏又哭道:「如今怎處?憑媽媽教我就是了。」肖花嘴道:「如今事已急了,且將三五兩銀子,我去安頓應捕總甲,叫他莫要上你的門。我細細訪問,原來這枝簪子,太太已許一和尚鑲為佛項,不意被丫環偷出來。如今要解此結,須尋這和尚為上策。我已打聽這和尚,乃一心念佛志誠不過的一個長老,或者他發菩提心,肯救我們也不見得。你快安頓,莫要來吵要緊。」羅氏忙稱了五兩銀子,遞與肖花嘴。肖花嘴接銀就走,竟直去了。羅氏心中坐立不安,懊悔無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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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天色半晚,肖花嘴領了這和尚敲門。丫環瓊花開門,放了進來。肖花嘴踅進內來,對羅氏道:「我干求萬告,請得這位老爺來,你可自去求他。」羅氏道:「我守寡一年,比女子還謹慎些,怎好去與和尚講話。」肖花嘴道:「事急了,怕見和尚,倒喜見官麼。」羅氏只得無奈,便向和尚斂衽道:「奴家自丈夫沒後,可憐中門之外,俱不敢擅自出來。今肖媽媽道及老爺乃至誠修行有德行的長老,便出來一見也無妨。奴家自不合換了這枝珠簪,惹出這場大禍,情愿將原簪奉上,我自拆了二十餘兩,不消說起。只求老爺以慈悲為本,方便為門,救得小婦人這條性命,一生感戴不盡。」
105
說畢,眼淚盤盤的哭將起來。六和道:「娘子不必過傷,凡有天大的事,有小僧在此,俱可化為冰雪。但此些須小事,何必介懷。這珠子原是王太太施與貧僧。貧僧招認道已有了,還有甚人敢來吵鬧?但小僧此來,也是三生有幸,感大娘子不以小生為外人看覷,敢不銘刻肺腑,知恩報恩。」那羅氏見話語不正,便轉身走了進去。
106
肖花嘴在內道:「哎呀!我的娘呵,我不知怎的用了許多氣力,求得他來,又不知怎的樣說得兩句話,走了進來,只是老身該死了。」羅氏道:「看看長老不是話了。這長老言頗涉邪,我豈不繞。但我父母丈夫俱係清白人家,難道叫我做這不潔之事。原簪奉還,不必說了,此外倘消得其禍,再送他些東西則可。若逼我做苟且事,死不可為。」肖花嘴道:「我的娘呀!這事或者委屈調停,從長酌議,怎麼一句就回報絕了,叫我于中怎的說和?」
107
見那六和探頭探腦瞧著內道:「肖媽媽,我去罷。」那肖花嘴把手扯住道:「我的老爺,你恁性急,待我慢慢的來。」復轉身向羅氏道:「我的娘,你還是怎樣主意,索性一句回報出來。老身老實說,當官沒甚話說,不過不該領人來貨賣。拚得一拶,那些贓物不要怪我卸在你身上,老身且去,應捕總甲來時,不要又埋怨我不救你。」轉身將走,羅氏一手扯住道:「你且慢著,再思量一個長法。」肖花嘴道:「有甚長法,若與他相處,有三件好處。那三件:
108
不說,不歇,不鱉。
109
別人央我尋他,不知怎的柱奉承我,我如今現現成成送了與你,你倒做作起來。」羅氏跌腳道:「肖媽媽你老人家枉活了一把年紀,說的話一句也不中聽。譬如我如今與他好了,朝夕往來,鄰里豈不知道。那時當官受辱,不如我如今私下尋死。」肖花嘴道:「做一個人好歹只說死,好死不如惡活,一個人死得几遭?我又請問你,目下之急將如之何。」
110
羅氏道:「我想婦人再醮,雖非節婦之所為,然較之偷情養漢,則彼高多。如今他既要我,又在此軟妝頭上,叫他急急蓄髮起來,明媒說合去嫁了他,此乃權宜之法。舍此我寧死不為。」肖花嘴道:「你說得好自在話,如今火在眉毛上滾,等得還俗起來,再消停幾年,這事可不冷落了,他肯受你的騙麼?」羅氏道:「肖媽媽,任你怎的說上天去,要在這間屋裡,嫁著一個光頭,斷斷乎不允的。」
111
肖花嘴道:「我有個道理,這位老爺有個相知朋友,姓挂名香,生得唇紅齒白,標致非凡,叫他出名,待這位老爺養起頭髮,再作區處。如今叫他速尋房一所,與此處隔遠,明日早起送禮過來,成此一段奇緣,卻不兩全其美。」羅氏不開一言。肖花嘴道:「是了是了。快拿那枝簪子與他。」羅氏取出擲還。花嘴拿了簪子向六和道其所言,同去了。
112
不說羅氏怨恨。且說肖花嘴次早叫一個青衣拿了拜匣,內中兩疋緞頭,八兩禮銀,徑送與羅氏,羅氏並不看覷,只是哭泣。怎當這肖花嘴強媒硬保的,打發來人。少頃六和雇了一起人夫,七手八腳,也不由羅氏做主,搬的搬,抬的抬,霎時間把羅氏箱籠什物都移到王家兜,僻靜一個所在,與土地廟相近,牆門內一家姓馮的合住。那六和借些家伙,並羅氏床帳銅錫器皿,鋪設的花紅柳綠,接了間壁馮家的娘子,陪伴親人。
113
須臾天晚。燈籠火把已簇擁一乘花轎到常家門首,可憐那羅氏並無半個親戚在旁,就有一二個,都隔遠,急促不能就來。身不由主,只得出門上轎而去。正是:
114
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隨。
115
瞬息間,羅氏轎子進門,見燈燭輝煌,滿堂也有客人。肖媽媽攙扶,見一個後生,頭帶巾幘,身穿色衣,同拜了天地祖宗。燒紙畢,登樓同坐床撒帳,吃合巹杯畢,新郎自下樓陪人飲喜酒去了。只見一位女娘過來,與羅氏見禮,肖花嘴三人同坐,飲酒一回。只見酒闌筵散,女娘歸家,只肖花嘴在側道:「羅娘你安置了罷。」就喚道:「瓊花你服侍娘睡。」
116
于是瓊花鋪了床被,先自走開。羅氏無奈,只得和衣強睡。見有人坐在床上,驚得手腳酥軟。揭開帳子,羅氏開眼一瞧,見一帶巾的,只道是新郎來了,心中稍覺放寬。只見那人捧住了臉接唇,鬚根刺面,才知是和尚進來,心中澳恨。不覺簌簌的淚流滿面,料此時要守貞節也沒用處。任和尚扯下褲子,將雞巴塞將進去,著實聳疊一番。那羅氏就是死𣭈一般,一毫情興也無,唯聞得哽哽咽咽,悲泣不止。
117
那和尚自覺沒趣,草草完事,爬下來揩抹紙上,以手嗅嗅道:「啐!我只道是一件奇貨,原來是個白鯗干,何苦用這片心機弄得兩不爽利。」見天色微明,早起身出門去了。那桂香方上樓來,與羅氏道:「你還睡哩!」于是挨身進被,摟著羅氏求歡,羅氏道:「你且慢著,我正要問你。你是何等樣人?那和尚是你甚人?你可說個明白。我與你既拜了花燭,你是我的夫主了,嫁雞怎不逐雞飛。」那桂香道:「我父母雙亡,兄弟鮮有,只得倚仗和尚棲身。然而非我本意,你若不棄寒微,情願與你終身偕處,但不知你心下如何?」
118
羅氏道:「我看你一表非俗,料非終於貧賤者,為甚同這和尚陷害人家婦女?你說得明白,我與你成親。」桂香道:「乾我甚事。這都是他們姑娘侄兒兩人,設成圈套,央我來做召屁大老的。」羅氏道:「媽媽是他姑娘麼?這樣說起來,你一發不是了。我與你既拜花燭,是你的妻子了,焉有妻子又事和尚之理。若借名害人,助紂為惡,亦非你後生所做。」
119
羅氏說到傷心,不覺嗚咽哭將起來。桂香捧往羅氏的臉道:「我的心肝,你既肯視我為夫,我焉敢忘你恩義。只是你既落了他網,不能一時跳出。若有別樣念頭,不要說起和尚,那肖花嘴好不利害,又不知做出何等計較來。我二人且同心合意,覷箇機會,跳出虎坑,纔是正理。若有虛言,神明作証。」羅氏道:「你若此心,我且捱幾時再作道理。」于是兩人情投意合,摟將攏來。正是:
120
枕設寶花,被翻紅浪。一個是初近女色,沾玉體如魚得水;一個是欲避匪人,見才郎如蝶有花。正是佳人窈窕產知己,才子風流遇少年。
121
兩人雲雨罷,不覺雞鳴天曉。早六和又來敲門,見二人初起,甚有醋意,叫桂香暗道:「這事你只可借名陪點,怎麼倒做起實落功夫來?」桂香道:「你前日親口許我,均沾其惠。怎麼今日又變卦起來?」六和道:「罷!這樣臭東西,也不在我心上,就賞了你罷。」桂香道:「謝賞。」六和道:「我初見他時,真如寶貝一般,日夜思想。今一到手,那知道沒情沒緒,且此物聞也聞不得的,把熱心都化為冰冷。怎如得問壁馮家娘,何等解事,何等活潑。我若得此人為伴,真勝家中丫頭萬倍矣。若得到手時,我徑將他讓你,決不食言。」就袖中掏出銀包稱兩數銀子,叫桂香出門買些肴饌果品,叫花嘴去請問壁馮家娘子來陪新人飲酒。
122
不說這邊叫道人同花嘴安排酒席。單說馮家娘子在穴隙中窺瞷,見和尚穿房入戶,把新人摸搩嬉戲,新人則兩淚交流,新官人在側聽其自然。那馮家娘子不平,對丈夫馮炎道:「問壁新人甚是蹺蹊。和尚肆無忌憚,新娘悽慘堪傷。其中必有緣故在內。」馮炎道:「少刻你若過去,私探新娘口氣。若果冤抑不伸,我當為彼洩忿。」只見肖花嘴又來邀請。馮家娘子淡妝過去,先見新人,後喏和尚。同羅氏上樓坐定,花嘴廚下調停。馮娘子便悄悄問羅氏道:「桂娘,我正要問你,當此新婚時節佳人才子,所配得宜,何放反愁眉淚眼,卻是為何?」那羅氏嘆一口氣道:「咳。」
123
滿腔心腹事,難以對人言。
124
馮娘子道:「桂娘,我雖女流,實具俠骨,況我丈夫極喜為人雪卻不平之事。你有隱衷,不妨吐露,不可把我當做壞人看覷。」羅氏正欲開口,只見樓梯上探起和尚圓頭來,帶笑偷覷。那馮家娘子只做不見,談笑自如。待和尚縮頭下去,乃低低對羅氏道:「和尚去了,你有屈事,說與我知。」那羅氏從頭為買珠起,至做親到今的事,一一還未說完。那肖花嘴已上樓擺起酒肴,于是三人同飲,瓊花斟煙。至晚掌燈,不意一陣風來,吹滅了燈。和尚忙過來道:「待我來點。」暗將馮家娘子身上捏了一把,馮娘心如火燃,卻不出聲。六和見馮家娘子不出聲,已認定他有十分情了。於是點燭,假效殷勤,婦人前亂了一會。馮家催促已回去了。六和心中就是昔日思想羅氏的心腸又發作了,叫桂香來完一完興,道:「你去與那厭物睡去。」桂香上樓。六和于樓下歇宿。
125
不題。卻說馮家娘子回家,一五一十,俱對丈夫述其冤屈,又說及和尚捏他的事情,細細說了一遍。馮炎道:「我一向知他身邊甚厚,他既看想你,就在這一著上去做文章,自然中的。堂屋內板壁上有一孔,我去再挖大些,你明早在洞口誘他,他必將手來相犯,那時我預備一牛緝箍,把他手縛住,我自有妙用。」
126
夫妻計較停當。次早馮家娘子走出堂中,馮炎已暗把箍兒布在洞口。只見那和尚在洞口叫道:「我的娘,你好害人。」這馮家娘子到洞口,低低道:「癡和尚,我害你些甚的?」六和道:「我自見娘來,眼也不曾合,你是不救苦的觀世音。」那馮家娘子貼著洞兒坐著,只指望他伸手過來,就好如法。誰料這和尚只將半隻手過來,那馮家娘子忙去扯他的手,和尚力大,竟將馮娘手反拽過去了。將這手聞舔偎咬,無所不至。婦人無奈,任他做作。既而將雞巴與他捏弄,因說道:「你丈夫在何處?」馮娘道:「不在家。」和尚道:「既不在家,我過來何如?」馮娘道:「他就來家。」和尚道:「我急了,就在這洞口貼一貼兒何如?」馮娘道:「卻好。」和尚忙立起身,馮娘便連頭帶卵,一把扯將過來。馮炎將牛緝箍收緊,小和尚已掛佐壁間了。那和尚訝道:「哎呀哎呀!怎麼怎麼?」要縮回去。奈連卵子緝住,越扯越緊。正是:
127
善縛若非馮婦手,壁間焉有小僧頭。
128
只見馮炎大喝道:「此乃何物?掛我壁間。」便向腰間簌地的掣出刀來罵道:「你這禿驢,認得馮爺麼?這壁間可是你安身的所在。」將力便向壁上亂砍,顯險些兒剎著此物。驚得這六和魂不附體,口中但叫道:「桂三官快來救我。」只見那桂香同羅氏出來,看見如此光景,又吃驚,又好笑,忙轉過馮家來道:「馮大官人,你且慢割。待我去問他,倘要買命,大官人開一線之路罷。」那六和忙叫道:「佛爺,小僧實該萬死,只求憐而赦之。」馮炎道:「你這禿驢,是十惡不赦的。若留你的性命,又要去陷害人家婦女。我與你割了這淫種,使人家婦女也好安枕無憂。」
129
說完將刀便刺。桂香忙扯住道:「大官人,你且再停一會,我處得不妥,再割未遲。」馮炎停住了刀。桂香複將過來,對六和道:「如今這事怎好?」六和道:「只求馮老爹,若完得我性命,我情願將一生積聚的東西,都送來與他。」桂香道:「甚東西?你說來我好去求他。」六和道:「我一生積得有紋銀十五兩,還有碎銀十五兩八錢。箱內有羊絨道袍,綾絹冬夏衣服,也有五六十金之數。你快去叫徒弟拿來。」桂香復過來求,道及這些財帛,聊當買命錢。馮炎叱道:「連你也這等沒志氣,要他這些兒東西何用?」羅氏也走過馮家來道:「你快去拿來再處。」羅氏與馮家娘子都笑得肚腸疼。
130
馮炎見桂香去了,他便把一荊條在手,將小和尚慢慢的抽一下,問一句道:「你以後還敢害人麼?」又抽一下道:「你以後還敢妄想麼?」一連抽了五六十下。六和受一下便叫一聲:「佛爺,再不敢了。」只見桂香領了徒弟道人,掇了一箱東西來,打開與馮炎過目。銀子三十餘兩,衣裳二十七件。馮炎眼也不覷道:「你快拿去,我決要割的。」桂香只得又求馮家娘子。娘子道:「這些東西算得動不得他。你再去尋些甚的來罷。」
131
六和聽得這話,道:「我還有施主舍我十七段檀香,要雕佛的,家中還有鐘磬鈸鈴,一發拿來罷。於是眾人又去取物。馮炎又將小和尚抽一下道:「禿驢,你直直說來,你一生葬送了多少女子,若說一句虛詞,決不饒你。」六和道:「爺爺,不要打,待我實實說來。我一生喜清淨,不近女色,也是前世冤業,遇見了內裏這個新人,真真無一刻放心得下,只得求救於姑娘。他將珠簪為由,賺得到此,不知費了多少心思。誰知與我甚不相合,因此又遷到別人身上,所以多此一番磨難。」
132
馮炎聽說,怒髮沖冠,又用力抽一下道:「你不怨自己喪心,反說遭人磨難。這罪竟不可解了。」六和忙向壁間叩頭道:「這是爺爺問我,我所以直說,我原是該死的。」只見道人又挑了檀香鐘磬等物來了。馮炎見了道:「這些東西可釋一半死罪,待我割一半放他去罷。」六和連聲叫苦道:「有心爺爺饒我,若創一半,端是死數的人了。」馮炎道:「你這樣人,活著何用?」將刀貼在卵上。和尚唯恐割動,道:「徒弟,我還有被褥鋪蓋袈裟,一發去拿來。」徒弟就走。
133
馮炎對桂香道:「他適才自招的珠簪,那裏去了?」和尚道:「在在,倒忘了這一件。簪腳已送與姑娘了,珠子還在拜匣內,鎖匙在此,連拜匣拿來。」須臾拿了拜匣,鋪蓋袈裟都來了。馮炎道:「你須寫一服辨。將引誘羅氏等情俱寫在內,不愿見官,央桂香等求饒,倘再來僧俗混擾,任憑送官處治存照。我放他罷。」和尚要命,只得從直供招,一張服辨,馮炎纔放他過去。那和尚得松此縛,抱頭鼠竄而去。羅氏同馮家娘子,喜出望外。馮炎道:「得馬未為喜,失馬未為憂。此禿懷恨而去。未必就肯忘懷你我。黃若他鄉遠遁。此為上策。」桂香道:「我姐丈在嘉興六里街虞家橋開一布行,恩人肯同我去避難否?」馮炎道:「可對你娘子說,作速收拾細軟,其本器什物我亦棄之。夫妻四人,同往嘉興。誓同生死,互相卵翼。」羅氏吐檢點箱籠,馮炎急雇人夫。須臾間二家挈家都遁去了。
134
卻說六和回家,連棲身被窩皆無,又氣又苦。卵脬腫得如斗大,同房僧俗俱掩口而笑,自覺安身不牢。幸還存使用銀二兩,帶在身邊,乃移蒲團數珠,買棹又往常州而去。去不多時,又哄動街坊愚民,又稱活佛出世,擠了一街。常州太守經過,問其緣故,左右稟道:「不食五穀聖僧出世,百姓瞻拜活佛,所以擠住。」太守道:「與我帶那和尚來,我自問他。」那公差去對六和道:「本府老爺奉請佛爺講話。」六和只得跟了差人進府堂上,打一問訊,不跪。太守道:「你是聖僧麼?辟谷只該避塵。,又在此惑我愚民,卻是為甚?」
135
六和見口聲不好,驚得目張口開,半句說不出來。太守道:「我內裏也有淨室,你去坐兩日我看。如果不食,我當為汝做一領袖,拜你為師。」叫左右帶在內房,封鎖堅固,隨身不許帶一物進內。看守的人,將他數珠留下,推入室中。餓了三日,再三哀求守門人道:「放我出來。我對老爺自有話說。」守門人稟過,適值坐堂,帶出當面。六和餓得腰癟肚軟,面貌萎蕤。太守喝道:「你這禿賊,怎麼在我處又餓不起了?討夾棍來,叫皂隸與我夾起來。」收動繩索,六和如鬼叫起來。太守道:「你只實說,為何餓得起?因甚又餓不起?我就饒你。」六和道:「天官爺爺,小的得一串數珠,一日一丸,可以耐飢不食。」太守大怒道:「你這禿賊,只這一串佛珠,不知哄了多少男女,與我痛責五十板。」六和原餓壞的人,打到三十上,氣已絕了。太守叫棄之荒郊。
136
再說肖花嘴過了兩日來看羅氏,見馮家同搬了去,六和又不在,細訪其故,方知其詳。乃自跌足道:「我回去得早了。再遲幾日,也不得見有此奇禍。」嘆息而回。不料花嘴舊日做馬泊六。引進一後生與樹太太私通,樹公子將丫環拷打,招出原是肖花嘴做牽頭。樹公子不敢洩母親醜事,暗著人伺候肖花嘴出來結果他。劈頭於南門腳下撞著,黑夜無人,提起樸刀,向前連肩帶背,砍死於城腳之下。肖歪頭買棺收殮,竟無對頭。
137
馮炎桂香兩成異姓骨肉,家事漸漸從容,已成家立業在於嘉興,至今子孫茂盛。天之報善人如此。那六和以淫死,花嘴以奸死。可見天之報應不爽。願普天下長老須熟讀此篇,即能成佛作祖。
138
第四回 浪婆娘送老強出頭
139
詩曰:
140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
141
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教人骨髓枯。
142
這首詩,乃純陽祖師嘆世人精髓有限,色慾無窮,不知進退,徒以淫蕩過度,致精竭髓枯,未有不喪軀絕命者。
143
因說徽州府休寧縣,一人姓程名垌,家事素封,年華五十,才生一子,僅七歲,請先生命名上學。程垌對先生道:「學生年老,止生此子,欲取一名。今觀俗稱,非金即玉,孩子恐折他福。取低微些,非狗即貓,又近于畜生所生。求先生取一名,只要微賤些,不近於禽獸罷了。」先生道:「取為先生何如?」程垌道:「先生又來取笑了。世上至尊貴者,莫如師範。」那先生道:「你不知道,先生高貴麼?第一要趨承家長,第二要順從學生,第三要結交管家。三者之中缺了一件,這館就坐不成了。如何不微不賤?」程垌道:「先生戲言耳。也罷!先字改了生字,叫做生生罷。」故取名為生生。這生生卻也領意,讀十餘年書,雖不大通,粗粗文理,也解說得出。
144
不覺十八歲了,程垌與他娶一房媳婦汪氏。做親一載,汪氏腹已五個月身孕。徽州鄉風,太朝奉不知怎的,就要打發生生出外生理,道:「男兒之志在四方,豈斃於妻兒枕邊。」生生只得拜別父母,哭離妻房,同一表叔姓方名侔義。程垌兌了五百餘兩本錢,托付生生,兼囑侔義,出外經商。
145
卻說他兩人離了徽州,拿這五百兩本錢,到地頭傾消。置了南北生熟藥材,到北京貨賣。到了廈處,尋了主人,堆卸藥料,亂了兩日。那生生自離了妻室,好生難過,思量一知音朋友,或吹或唱,消遣度日。主人就如敬父母一般,舉薦一人姓牛,插號叫做六頭。為何叫做大頭?
146
一坐在橫頭。
147
二吃的骨頭。
148
三跟在後頭。
149
四看的眉頭。
150
五睡的是丫頭。
151
六奉承的是鼻頭。
152
這牛六頭幫閒稱最,蔑片居先。一進生生廈處,幫襯十分,奉承第一。那生生竟成莫逆,一刻不離。正是:
153
門內有君子,門外君子至。
154
門內有小人,門外小人至。
155
二人說得入漆,便誘到勾欄中踱索。生生偶見一娼婦,生得身材小巧,骨格輕盈。雖無五七分顏色,倒有十二分妝扮。燈下看來,儼然一位仙女。那生生便春興勃然,又有那六頭在跟前。一力攛掇,自然要上了道兒。生生回廈處,取了五十兩銀子,換藥材四疋緞子。拿到院中,送與鴇兒,以為初會之禮。那鴇兒連忙走桌席,叫戲子。花攢錦簇,吹彈歌舞。做了三日喜酒。一應賞賜等項,俱出六頭之手。因方侔義說話瑣碎,吃酒也沒他分。有詞為証:
156
陷人坑,土窖般暗開掘;迷魂洞,囚牢般巧砌疊;檢尸場,屠鋪般明排列。衡一味死溫存,活打劫。
157
招牌兒大字書者,買俏金哥哥休扯。纏頭錦婆婆自接,賣花錢姐姐不賒。
158
正是:
159
錦繡窩中,入手不如撒手美。紅錦套里,鑽頭容易出頭難。
160
卻說生生闞的妓者,叫做貴哥。年紀十八歲,有一身本領。吹得彈得,唱得寫得,畫得飲得。所交者俱貴介公子,在䘕衏(行院)中也數七數八的。這生生不過生意人出身,吟詠不消說起,即打差之費,亦在鄙吝半邊。那貴哥眼界極廣,那裡看得在心。故鬼臉春秋,不時波及。那生生又是聰明的人,用了百十餘兩,反討不得個喜歡,心中亦深自懊悔。一日回寓,對表叔方侔義道:「我不過為一時寂寞,錯了念頭,用去百十餘兩,討不得半點恩情,甘受了十分嘲諂。」那方侔義忙舉手道:「老侄恭喜。俗語道:
161
時來撞著酸酒店,運退遇見有情人。
162
老侄若怕淒涼,何不尋個媒人,娶個處女為妾。早晚也可服侍,就是飲食湯水,也得如心。」生生欣然道:「老叔正合予意,快叫牛六頭來尋媒說合,我嘗一時挨不得了。」侔義道:「須別尋媒,這六頭恐不濟事。」生生道:「老叔不知。這些事他還周扎。」遂叫了六頭,喚媒尋著一家姓赤名正,只有二女,長二十歲,次十八歲。六頭幫襯,生生相看,中意了赤大姑,便擇日行聘,人贅進門做親。其酒水花紅俱生生打點,銀雨送到赤家。及期進門行婚禮畢,上床就寢。
163
只見那赤大姑先脫得赤條條,睡于床上。生生認作閨女,以津唾潤了牝口,將雞巴輕輕放點頭兒,問道:「你疼麼?」赤大姑道:「補。」不音生生心中道:「或北邊地土豐厚,此物也松泛易進。」便將雞巴一聳,直謝了根。又問道:「你疼麼?」赤大姑又道:「補。」生生已知非真花女,乃以陽物極力聳疊,自首至尾,復提至根,一二千抽。赤大姐淫水淋漓,沒口子沉吟不絕。弄了一二更次,生生一炮如注,畢。將白汗巾討喜,清晨一瞧,但見些臟點污穢,並無一毫紅意。詩曰:
164
今夜盛排筵宴,唯擬尋春一遍。春去已多時,問甚紅深紅淺。不見,不見,還你一方白絹。
165
那生生看了這方白絹,心中甚是不悅,忙喚大頭來問道:「昨夜做親,滿望一個處子,原來是個破罐,煤人之誤事如此。」六頭道:「我見人物盡看得過,又價廉功省,十分趁意,不知又是破的。我去尋媒人來問他。」去不多時,媒人也到。生生扯出外邊,輕輕的道:「你如何將破罐子哄我?」媒婆道:「這樣一個女娘,沒有二三百兩銀,休要問他。我見官人是個少年英俊,知輕識重的人,後來還要靠傍著你,故再三委曲攛掇,送這一位美人與你為伴。就有些小節,也須含糊過去,你倒爭長競短起來。」
166
生生道:「倒是后婚無礙,我也不以為意。若有外遇,如何同得一塊。」那媒人笑嘻嘻的道:「官人,你原不知。他前夫病體沉重,親要過門衝喜。一好三日,新官已死。我問大姐,他說此物極其渺小。況病的人,做得三日親,進得不上一點頭,後邊這一半還是含花女兒哩!」
167
生生一笑道:「倒是再醮也罷了。」于是就留媒人,六頭這中做三朝五日,極其豐盛。擺了幾日酒。酒完未免又動起色來,二親人上床。這番交媾,非比昨日。
168
那生生把雞巴剛插進去,赤大姐便在下邊淫聲浪氣,沒口的叫:「我的親親,你攮著我心子上,我才爽利。你只管橫截豎截,我不甚好過。」生生道:「我知道你的心子生在那裡。」大姐道:「你抽著,待我對你說這穴道。」于是生生將雞巴往下一撟。大姐道:「上些兒,上些兒。」生生又往上一頂。大姐又道:「下些兒,下些兒。」生生往當中連頂數十下,大姐將身子湊著,連聲叫:「著著著。」不覺兩下俱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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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問道:「你如何幹事就要叫起來?」大姐道:「我們這邊鄉風,不像你們南邊人不出聲不出氣,人死𣭈一般,有甚情趣?」生生乃活動的人,見此淫情艷趣,倒被彼束縛定了。于是把賣下貨物銀兩,都付赤大姑收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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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大姑陸續私積,一二年間,也偷了一二百金身邊,那生生漸漸消乏下來。自五百餘兩出門,闝了百十餘兩,討親去百十兩,又被赤大姑私竊一二百金。況時運倒置,買的買不著,賣的賣不著,有多少餘利生出來,止剩得百十兩銀子。心中甚是驚慌,把銀子一先自管,家中使費亦甚儉薄。赤大姑一門,吃慣用慣,如何受得清淡,乃不時尋起鬧來。生生無奈,只得以此物奉承,漸漸黃瘦,染成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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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那赤二姑對姐姐道:「我瞧姐夫囊中之物不多,又且病體懨懨,料沒有久長富貴之日。姐姐你貪些甚的,不如照舊規,送他上香。你年紀尚小,再尋一個富貴姐夫,可不有半世受用。」大姐道:「言雖有理。但怎麼下得手?」赤二姐道:「姐姐差矣。我與你北邊女人,顧不得這許多恩義。趁早結果了他,還有好處。再若執迷,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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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老矣。是誰之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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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大姐道:「只是病的人,如何肯扒起來。」二姐道:「姐姐又來不聰明了。他是病虛的人,虛火上升,百般捏弄,是然要乾的。今夜你去完事,假以解手,我就來換你。如此幾夜,任他就是鐵鑄的,也要走了道兒。」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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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你奸似鬼,也吃洗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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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計較停當,只等天晚行事。不料生生悄地潛聽,子午卯西,細細都聽在肚裏。乃自驚訝道:「好狠人,竟要置我死地。」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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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螢猶未毒,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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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對方侔義道:「侔義叔,適才赤二姐對姐道:『我囊中有限,病勢難醫,莫若趁此病時,姐妹交換送我上香。今晚就要行事,倘若他來,如何對他。事在危急,特請你商議,有甚計較。可以解圍。」方侔義道:「這個何難。侄婦既換得妹子,老侄難道換不得表叔麼。他若果然如此,我便打磨軍器停當,暗藏于房中,待他來時,我生力軍殺他一陣,管教他棄甲拽兵而走。以後再不敢上香了。」生生道:「老叔千萬救我一救,不然千山萬水出來經營,例死於婦人之手,可恨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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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計較停當。方侔義便到藥店中,取了幾件興陽藥料,自己修合應驗良方。又把剪刀將雞巴下毛剪去,止存一二分短毛在上,以便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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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赤大姐果然晚上將手向被中摸索起來。生生已知心照,奈此物不由人做主,竟硬掙起來。婦人便以身跨在生生身上,掀騰播腦。不覺春風已完一度,婦人假做小解下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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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忙掀帳子,早換侔義於床。妹子已上床了,兩人摟做一塊親嘴咂舌。二姐把手向假姐夫陽物摸弄。那假姐夫獨眼先生,一時暴怒。挺身昂舉,扒在二姐身上。將驢頭向𣭈中一頂。那二姐只道是好吃果子,遭此一下,把口開了道:「阿育!輕輕的。」假姐夫那裡顧他疼痛,又盡力向內聳進了二三寸。那二姐忍住痛楚,只好將屁股退縮。熬得那假姐夫以兩手抙住𦜇臀,把此物盡根沒腦,不容毫髮的𢵞打,足足有三四千抽。那二姐無奈,初時還可承受。一到後邊,其內如拓皮一般疼痛難忍。𣭈口唇肉粉碎,湯也湯不得。爭似這假姐夫就是個揉面一般,揉個不了。又挨了一二千抽,實落禁架不起了。只得哀告道:「姐夫,你且停一會兒罷!」那假姐夫道:「你原來是姨娘麼!我只道是你姐姐。如今既承姨媽愛我而來,必竟還要飽我而去。還求寧耐片時,待我完事而去,不然可不把前邊來的念頭埋沒了麼。」二姐又只得忍了一會。又當他狠研狠摩■乾餘抽,𣭈內外就如鋼針數百戳的一般,死也不得。只見珠淚流將出來道:「姐夫,你饒了我罷!我再不敢捋虎鬚了。」假姐夫見他哀求苦告,哭將起來。乃將棗子咽下,那久畜之精,已冒在二姐𣭈中了。臨起身又叮囑道:「姨媽明日千萬早些來。」二姐道:「且看。」于是忙出帳外,換過生生。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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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吃了張公釀,鄭六生兒鄭九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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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赤大姐也鑽來睡了,兩不題起。次早生生起來對方侔義道:「老叔,昨夜若非你衝這一陣,我將為泉下之人了。我仔細想起來,那娼家行徑不須說起,討了一房妻小,要思量生死相關,白頭到老。奈囊中癟了就嫌你死得不快,送你上香,說起令人酸鼻。如今幸而不該速死,我自聽得。倘後邊又計較一著出來,則我還鄉不成了。我出門時朝奉付本銀五百兩,在此三四年已消耗去四百多了,有甚顏面回家去。莫若離了此婦,速往他鄉,別尋營遣,趁得些原本,也好回家見父母妻子。」說著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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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侔義道:「老侄之夢才醒,婦人難近如此。為今之計,作速寫一離書,送他幾兩銀子,叫他另嫁。此為上策。」二人計較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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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那二姐被方侔義這一通入搗,把𣭈底都弄塌了。𣭈口邊紅腫,把縫都腫滿了,要小解也解不出,又急又漲,無法可療。對姐姐道:「你怎生當得他起?」姐姐道:「也只平常,有甚凶猛。」二姐道:「這個人如何得死,要送他上香,再一次我倒上香了。」說猶未了。只見生生同方侔義進來,尋赤爹出來說話。赤正出來,那生生道:「小一為身體有病,二為本錢漸漸消磨,不能養育令愛。三為思鄉之念甚切。今欲拜辭岳丈,奉上離契一張,白銀五兩,乞將令愛別尋佳偶。我叔侄今日就要起身了。」赤老吃驚道:「你夫妻沒甚言語,為何忽有此議?」忙叫大姐出來。哭道:「我與你一心一意,又無別的話說,忍得丟我而去。你就要回去,多付些盤纏,我在守你。」生生道:「如此反為不便。我倘不再來,你守著我,靠誰養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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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將離書銀兩付與老赤,立刻收拾行李鋪蓋,拜別出門。止有鋪蓋二付,𣭈箱二隻,蚌箱二隻,鳥合兒三箇。叫人挑了,離了北京,逐往湖廣,做乾魚生理。生生把婦人念頭就如冰雪一般,與方侔義將這百餘兩銀子,一心一意,一往一來,做了十餘年,已賺起數千金來。二人裝載在蘇州閶門南首鱉街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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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題。卻說生生妻汪氏,生一子名潤兒,已十八歲了。汪氏見丈夫不回,打發兒子同公公出來,尋訪父親消息。也做些乾魚,于蘇州閶門外發賣。心內急於尋親,乾魚一時難脫。他便對主人道:「我不過十餘桶乾魚,要一時發脫,便賤幾兩也只得沒奈何了。」店主人道:「這個容易,我與你覓一店家來。」那生生偶在側聽得,便大怒道:「你這兩桶乾魚,折去有限。行價一跌,我這幾千兩乾魚,為你一人折我多少。」彼此一句不投,相打起來。潤兒就把生生推了兩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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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生生叫了方侔義,併跟隨人趕到船邊,只要採出那小伙子來打。不意船頭上扒出一個老朝奉來,正是程垌,生生的父親,喝道:「不要打,不要打。」生生忙向前拜了父親道:「太朝奉為何到此?」程垌道:「適才那小子就是你的兒子,叫做潤兒,四處尋你消息不通。他心裏急了,故此賤賣些。」忙喚潤兒出來拜了父親,見了方叔公。一同到生生廈處,賣了乾魚,一齊回家。夫妻父子完聚。算賬已賺三千餘兩,生生分一半與方侔義,道:「我不是他救我,我已作他鄉之鬼了。」此後潤兒出門貿易,生生夫妻在家受享。此皆生生識得婦人情弊,急流勇退,所以還有後日之會。不然刀斧之間,寧有生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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