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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賞類四》[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何子貞欲搨唐昭陵諸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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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子貞嘗屬醴泉令搨唐昭陵諸碑,令私計曰:「何公書名滿天下,一經賞鑒,有司疲於供給,惟日不足矣。」乃督匠於一夕間盡鑿之。

吳讓之跋開皇本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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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皇本《蘭亭序》,古法橫溢,有董香光題籤,吳讓之題跋。

龔孝拱好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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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同間,龔孝拱既為英人威妥馬所厭,而仍賃廡於滬,然坐客恆滿,常典質以沽酒。酷好碑版文字,見人一善,贊之不絕口。楊惺吾方自京師至滬,載碑帖數大簏。孝拱訪之,請出其簏,檢佳拓本,酬以善價,且為供旅費焉。

趙撝叔選定魏齊造像二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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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齊造像二十品,為沈均初請趙撝叔所選定,以字體筆法最精妙者二十種,合為一冊,每種有撝叔題籤及跋誌,又有均初題誌,為極有意味之品。

孫月泉得宋曹禋墓碣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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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志夫墓者,有宋洛陽周氏。熙寧末,洛中有人耕於鳳凰山下,獲石碣,方廣二尺餘,即此志也。文云:「君姓曹氏,名禋,字禮夫,世為洛陽人。三十歲,兩舉不第,卒於長安道中。朝廷卿大夫、鄉閭故老聞之,莫不哀其孝友睦婣,篤行能文,何其天之如是邪?惟兒聞之獨不然,乃慰其母曰:『家有南畝,足以養其親;室有遺文,足以教其子。凡累乎陰陽之間者,生死數不可逃,夫何悲喜之有哉!』丙子年三月十八日卒,以其年十月十五日,葬於鳳凰山之原。予姓周氏,君妻也,歸君室八載矣。生子一人,尚幼。以其恩義之不可忘,故作銘焉。銘曰:『其生也天,其死也天。苟達此理,哀哉何言!其生也浮,其死也休。終何為哉?慰母之憂。」孫月泉布衣承祖游汴時,嘗得其拓本。

陳寅生整理平安館燼餘硯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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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寅生,名麟炳。工篆刻,以手鐫銅墨盒著名於同、光間,凡入都門購文玩者,莫不以有寅生所刻為重,足與曼生壺並傳。寅生從潘文勤、李竹朋游,諸人所得古器,輒由寅生為之物色。一日,得葉東卿平安館燼餘古硯拓二巨帙,半成焦尾,為重裝之,徧徵題詠。硯凡百四十餘,宋、明名人之硯為多,漢磚、魏瓦,一一悉具,其摹刻鐘鼎、石鼓文暨漢碑者,尤指不勝屈,率有名宿題識,翁覃谿所題尤夥,洵硯銘之大觀矣。竹朋以為寅生收拾餘燼,拂拭而出之,俾還舊觀,後人得於三十年後加之題識,重締此一段墨緣,良可欣賞。

莫子偲藏紅番石刻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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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偲藏有紅番石刻拓本,謂出自貴州之永寧,文不可識,有□形〇形及□□□者。或據末有□,謂為殷武宗伐鬼方時所刻。子偲則言夏禹導黑水時所刻,因疑為古苗人之文,然盤江實非黑水也。

袁回子辨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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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有回人袁某者,佚其名,光緒初,設肆於京師琉璃廠,人呼之曰袁回子。精於鑒別碑帖,某本多字,某本少字,歷歷言之,不稍爽。

翁叔平藏晉青玉十三行拓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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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右軍《十三行帖》,鐫有青白玉二本。青玉本有殘闕字,白玉本則完善無所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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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內所藏青玉版十三行《中秋帖》,初藏於儀鑾殿,光緒庚子,八國聯軍入京,遂為日本人所得。計方廣九寸,厚一寸,玉色純潔而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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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十三行》為翁叔平相國藏,有相國跋數千字,又有楊大瓢、翁蘿軒、蔣湘帆、梁茝林、楊龍石諸人題識,的為宋刻青玉無疑。字體團勁瘦硬,運腕靈活,蕭疏澹遠,有離合斂縱之法,行世《十三行》小楷,當無有出其右者。

李梅庵藏晉定武蘭亭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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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丹丘藏《定武蘭亭》瘦本為柯九思藏,孫退谷《銷夏記》云:「求真定武本三十年,無所遇。甲午,得此於邢子愿家。」可見明代已希有若此。嗣又輾轉歸徐紫珊,又歸吳荷屋。光緒時,為臨川李梅庵觀察瑞清藏,有退谷、紫珊、荷屋及梁茝林、吳平齋等跋。

東陽何氏藏晉定武蘭亭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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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亭帖》為書家至寶,唐太宗以帝王之尊,用種種詭計,始得真本。閱世愈久,聲價益增。今世所傳,以定武本為第一。定武之石,乃輾轉入於浙江東陽。有何氏者,祖遺此寶,刻損「天」、「帶」、「流」、「右」四字以為特徵。其石已碎為三,子孫分藏,不得私搨。

潘文勤屬人拓虎阜古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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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丁亥冬,潘文勤自都貽書於其從兄曰瘦羊者,屬拓虎阜古石刻。時林巒積雪,山徑都封,手民憚於登陟,未果拓。明年正月,瘦羊乃掉小舟,與手民同往,直造其巔,徧捫苔蘚,始意命工以宋、元為限。手民不能辨別,且以架木登巖,蹇裳涉水,既費勞力,不願區分,因於凡有字處,罔弗椎拓。瘦羊猶恐手民之誤事也,又自往搜剔。至二月中旬而畢,凡得一百餘種,而唐以前竟無一存,即宋刻亦不多見,乃按其時代年月,編次為《虎阜石刻僅存錄》一卷。

張某以計取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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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遵碑》出土後,輾轉數家。光緒朝,為南皮富家張姓所得,文達公之萬之族也。文達之弟某素橫,欲得此碑。富人嘗被一族人縊死其門首,縣勘與富人無涉,已釋不問。某乃故使人提富人於縣,縣復詰此事,富人懼,求救,某笑曰:「不須他物,但得《刁碑》可矣。」亟輿致之,事遂解。

俞曲園藏初拓漢三老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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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姚有《三老碑》,光緒中葉始出土,俞曲園太史樾曾得其初拓本。碑文右橫分四列,第一列四行二十二字,第一列六行四十六字,第三列六行三十八字,第四列五行二十九字,左直書三行八十二字。俞曲園、周清泉、宋仁山皆有釋文。

宗嘯吾藏宋拓唐東方畫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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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顏平原《東方畫贊》之石,至宋時已毀。今世所謂原拓本者,皆宋人重刻。國朝覆刻數次,愈失真矣。宗嘯吾曾藏之。

吳彥復得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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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中葉,合肥吳彥復主政保初得一碑,為浙江蕭山澇湖村農在隴畔掘得者,中有韻語云:「有媯之後,疆圻是拓。益者三友,澤云其落。外觀有耀,其綬若若。大康失位,仲丁以託。中冓啟羞,汪洋肆惡。時逢犬馬,化為一鶴。」

呂鏡宇藏宋拓淳化閣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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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淳化閣帖》,為人間閣帖之冠,張文敏公照舊藏。文敏於帖之四周,跋小楷字,至萬餘言之多。此跋曾鐫之小天瓶齋中,即世所傳巾箱帖也。又有張晴嵐尚書朱書加注,其寶貴可知。呂鏡宇尚書海寰復以重價得之於華亭。

狄楚青藏精拓魏龍門二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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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門二十品》者,彙合魏碑二十種,皆精拓,為魏碑中鉅觀。一魏靈藏,二優填王,三雲陽伯,四高樹,五長樂王,六侯太妃,七始平公,八平虎,九一弗,十安定王,十一慈香,十二高太妃,十三解伯達,十四道匠,十五孫太妃,十六平乾虎,十七惠感,十八法生,十九慈香,二十解伯達。乃狄楚青所藏。楚青,名葆賢,溧陽人,自號平等閣主人。

狄楚青藏宋拓晉十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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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十三行》,為李春湖舊藏,後歸狄楚青,有翁覃谿多次審定跋語。趙聲伯嘗言近今所見晉、唐小楷拓本,當推此為最可寶貴者也。

三六橋訪闕特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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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三六橋都護多,杭州駐防也。任庫倫辦事大臣時,有《朔漠訪碑圖》,徵人題詠。所訪之碑,實有數十種,非專訪《闕特勤碑》也,《闕特勤》其最著者耳。錢塘吳絅齋侍讀士鑑有詩,專詠《闕特勤碑》云:「北徼貞石似星鳳,諸老夢想和林碑。李文誠師。忠節公。文敏公。伯羲祭酒。恣搜討,曾從末座參然疑。斡羅布拓苦未審,俄人用洋布拓之,送至譯署。薑盦初至施氈椎。志文貞公銳始用紙拓,流傳甚少。吾友可園晚持節,眩靁處月鋒車馳。萬安宮圮獨憑弔,窩朵故址無留遺。兩盟之間訪巨碣,摩挲卒讀忘胼胝。手打百本餉朋輩,築亭蔽翼勤護持。碑陰深泐突厥字,旁行左右蟠蚊螭。雙溪醉隱惜未見,得君表襮珍瓊瑰。碑陰及左右側均突厥文,從未經人道及,君始椎拓之。我思李唐全盛日,北庭金滿開藩杝。鼠尼昆木來稽顙,都摩支闕觀朝儀。下馬捧兔學舞蹈,丹鳳樓下揚棱威。骨咄次子實人傑,光復舊物恢層基。兄為可汗身作佐,默啜虐政親芟夷。棄仇獨能用暾谷,殊方載赫無愧辭。呂向齎詔致賻賵,戰圖畫像森崇祠。御書特遣高手刻,六人姓氏知為誰?特以高手六人往刻此碑,見《新唐書》。察書市石越沙磧,千載屹立光北陲。特勤音轉即台吉,古今譯語無柴傂。耶律北人可徵信,史文作勒原誤歧。方今北盟正雲擾,雄圖妄覬成吉思。金奔巴瓶詎足信,覺迷益使從者迷。展圖嘳息拓遐想,安得再遇開元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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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橋則自跋此碑云:「是碑在圖謝圖汗、三音諾顏兩盟交界處,距額爾德尼昭二百里許。宣統庚戌駐節庫倫,乘邊之暇,搜獲古金石數十種,此碑尤為瓌寶,可讀者共四百五字。逾年重拓二百紙,有一二字又為風霜漫漶,於是建亭護之。所稱闕特勤者,非名官也,曰諱,從俗以成文也。古碑例書官不書名,此為故闕特勤之碑,可知官矣。何官?貳特勤也。骨咄祿之次子,苾伽可汗之弟,非貳特勤而何?疑即欽定《金史國語解》之德勒也。解曰迭勃極烈,倅貳之官。迭勃極烈,即德勒也。蒙古謂其次曰德。特《漢書》:『單于既得翕侯,以為自次王。』《陳湯傳》:『康居有副王,傳云毘伽可汗以特勤為左賢王。』此三者,又可為貳特勤之證。可汗為酋長,特勤亞於可汗,以序行論,以官爵論,闕均可訓次。且隋大業中,西突厥酋長射匱,有弟曰闕達設,今蒙古汗王第二子,猶稱德台吉。滿洲語謂貳讀若掘,與闕音尤近。突厥語與蒙古語,輕重緩促,微有不同。突厥曰可汗,今曰汗可汗。妻曰可敦,今曰哈屯。大臣曰業護,今曰賽特。長言之謂德勒,短言之豈非闕特勒乎?特勒,為特勤本音,汗王子弟之通稱,近世所謂台吉者也,譯人人殊。碑作勤,蓋御製御書,取雅馴耳。然不僅此,唐人以勒作勤,亦數見焉。《唐書》武后改默啜為斬啜,又改骨咄祿為不卒祿。碑云,特勤可汗之弟也,可汗猶朕之子也。父子之義,既在敦崇,兄弟之親,得無連類,其改勒為勤宜矣。橖梨皆借字,撐犁孤塗,此言天子,屠耆此言賢,皆匈奴語。眩靁,《漢書.匈奴傳》:『又北益廣田至眩靁為塞。』服虔注:『地在烏孫北處月。』《五代史.唐本紀》:『沙陀者,大磧也,在金莎山之陽,蒲類海之東。處月居此磧,號沙陀突厥。』是眩靁,古塞名。處月,部落也。唐世突厥寖大,北燮西鄰,以包全境而言。丁零故地在突厥北,今俄羅處義爾古德部,其疆域廣矣。此碑自元耶律鑄以來,世所罕覯,雖經俄人暨志薑盦將軍先後發明,中外談金石者又各有考證,然碑陰並左右側,附刊突厥文字,無一流傳,亟命廣拓,以公藝林,有阿史那氏墨緣者宜共珍之。」此跋考訂極為翔實,「特勤」必當作「特勒」。迭勃極烈,與德特台吉兩證至確。作「勤」者,唐人臆改之也。絅齋好學深思,必未見此跋,故反以作勒為誤歟?起數語,想見潘文勤、李文誠諸老,考證北徼石刻,椎輪下手時之審慎也。

張蔚西得宋挑筋教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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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筋教碑》在河南,當宋真宗時,羅馬帝國征服猶太,其志士循天山南路獻貢品於汴京,以圖恢復,此碑即其時所立也。尚有寺殿之遺碣,鐫唐代年月,則可知猶太教徒,唐時已入我國矣。桃源張蔚西廣文相文遊汴時,曾得其拓本。

王文敏藏魏大代華岳廟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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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代華岳廟碑》,屢見著錄,而海內僅一本,為王文敏所藏。

王文敏藏宋拓隋智永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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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永師書《千字文》真蹟,世間已不可見,石刻者亦無善本。明文徵明所藏有文嘉等長跋,後歸王文敏。趙松雪所書《千字文》,即臨自此帖者也。

王孝禹藏初拓魏劉懿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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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敏得最初拓《劉懿墓誌銘》而題之云:「此本第一行『史』字尚未盡泐,最初拓者無疑。近本不止一石,然皆從『史』字已泐本,是作偽者,無足深辨。嘗謂南北朝諸誌石,當為古今楷書之祖,則此本之珍貴可知。」後為銅梁王孝禹觀察瓘所藏。

王孝禹藏初拓魏張猛龍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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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拓《張猛龍碑》帖,為王孝禹所藏,自題云:「此碑雄秀俊偉,魏碑中當首屈一指,舊本極少。孫兵部汝梅及王文敏皆心儀此碑,求三十年,未一遇。此本不但『冬溫夏凊』等字清朗,且比他本多出五十餘字,洵最初精拓本也。」並有文敏題籤。

王孝禹藏魏爨龍顏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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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達訪得《爨龍顏碑》最初精拓時,以寄劉燕廷方伯。方伯去世,歸王文敏,後為王孝禹所藏。

丁叔雅藏漢裴岑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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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岑碑》,在甘肅敦煌縣關帝廟中,其文曰:「維漢永和二年八月,敦煌太守雲中裴岑將部兵三千人,誅呼衍王等,斬馘部眾,克敵全師,除西域之疢,蠲四郡之害,邊境艾安,振威到此,立德祠以表萬世。」隸書,凡六十字,每十字作一行,凡六行。光緒時,丁叔雅嘗得其拓本。

繼幼雲藏陳氏十鐘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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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幼雲藏金石頗富,鮑康嘗為幼雲跋陳氏十鐘拓冊,曰:「煙雨初過,盆菊已花,披讀數過,不覺紅日之西墜。塵海中獨余與幼雲最閒,傔從往來,必以墨拓相示,未始非清福之一端也。」

端忠愍精鑒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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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初,在京各衙門派員恭送玉牒至盛京,盛伯羲、王文敏、端忠愍皆在其列。一夕,宿某站,盛與文敏縱談碑版,忠愍詢之,文敏曰:「爾知挾優飲酒耳,何足語此。」忠愍拍案曰:「三年後再見。」歸,遂訪琉璃廠肆之精於碑版者,得李雲從,購宋、明拓本及碑碣,相與朝夕討論,不三年,果負精鑒之名矣。

端忠愍要離墓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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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中某氏藏有《要離墓碣》,「要離之」三字下,悉已漫滅,不成文矣。端忠愍撫蘇時,乃以二百金購得之,視如拱璧。遇金石家,輒示之,曰:「吾至蘇後,搜羅盡矣,惟此尚差強人意耳。」

端忠愍藏漢西嶽華山廟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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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廟碑石久佚,流傳天壤者僅三冊,一曰長垣本,一曰華陰本,一曰四明本,載在典籍,盛名暄赫。朱竹垞跋云,觀者驚心動魂,非虛語也。端忠愍歷年搜討,乃得全歸篋衍。

端忠愍藏漢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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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黃小松司馬易藏漢碑拓五種,一《幽州刺史朱龜碑》,一《成陽靈台碑》,一《涼州刺史魏君碑》,一《小黃門譙君碑》,一《廬江太守范君碑》。每種後皆有翁覃谿之五六跋,又各有孫淵如、阮文達、黃小松等多跋。後歸端忠愍。

端忠愍藏漢石經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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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石經傳世僅三本,一為硯山齋孫氏本,一為小蓬萊閣黃氏本,一為阮文達文選樓本,皆瓌寶也。阮氏本後歸端忠愍。

端忠愍藏宋拓漢孔宙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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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孔宙碑》為端忠愍藏,「高」字未褱本也。碑陰舊拓,多軼「故民」二字,尤為他碑陰所無,為宋拓真本。碑文駘蕩生姿,碑陰嚴謹合度,誠漢碑之極軌也。

端忠愍藏初拓漢禮器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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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所拓之《禮器碑》,「古」字、「廟」字、「孔」字、「于」字皆未剝落,二「輿」字亦清晰。又碑陰一冊。王文敏審定為宋拓本,均端忠愍所藏。

端忠愍藏舊拓漢魯相乙瑛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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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忠愍藏有舊拓《魯相乙瑛碑》,不僅「蜀郡」二字尚存,「即」字口波磔間,均鋒鎩如新,誠與近拓本之漫漶者有天淵之別。

端忠愍藏宋拓漢魯峻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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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魯峻碑》及碑陰,甚古樸,自然天趣,流露行間,開草篆之門,為草隸之祖,即翁覃谿所謂兼行草之勢者。端忠愍藏之。

端忠愍藏明拓漢秦嶧山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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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嶧山碑》,唐時已不見真蹟,長安祖本亦不數覯。端忠愍所藏明拓本,氣質渾重,猶有三代遺意,上蔡真蹟,此見一斑,有莊眉叔跋。

端忠愍藏宋拓漢泰山秦篆魯孝王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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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篆二十九字,南宋精拓本,有彭紹升、吳讓之、何子貞跋。石刻為二百蘭亭齋舊物,二本後歸端忠愍。

端忠愍藏宋拓晉定武蘭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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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定武蘭亭帖》,有王虛舟、伊墨卿、宋葆淳題誌,稱為海內寡雙之品,並附右軍《丙舍帖》一頁於後。端忠愍藏。

端忠愍藏精拓晉瘞鶴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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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忠愍所藏《瘞鶴銘》兩種,第一種凡八十一字,裱為一卷,前有王夢樓寫詩八首,題首「華陽餘韻」四大字,復有張叔未題誌四段,後復有夢樓長題千餘字。第二種為一立軸,為紀也華陽真逸等字。此石早墮江中,舊拓本皆無之。有翁覃谿題三段,阮文達、孫星衍、馬履泰、梁章鉅等題誌。

端忠愍藏宋拓唐姜柔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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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昭陵諸碑,以宋拓唐《姜柔遠碑》與《崔敬禮碑》為難得,且此碑石久佚,跋誌極多,端忠愍藏。

端忠愍藏埃及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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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忠愍藏埃及碑數十石,多象形字,若禽魚亭臺雲物之屬,又有古王及后像。王像長軀巨目隆準,軒昂而沈鷙,后亦隆準,短小而權奇。王像高華尺一尺二寸五分,后像高八寸三分,皆半身像,陽文忠愍題云,蓋五千年外物。此實忠愍於光緒乙巳考察憲政至歐而得之也。

趙聲伯精鑒碑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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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聲伯,名世駿,自號山木庵主人。其鑒別碑帖,至為精當,海內賞鑒家頗推重之。蓋以聲伯所藏之唐《麓山寺碑》、《雲麾碑》、《李思訓碑》數拓,初為他人所不經意者,及經聲伯審定,賞鑒家乃知其所藏實為海內第一之品。

趙聲伯藏魏孝昌石窟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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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孝昌石窟碑,鑿字,撰書、刻、字人姓名悉具,為當時絕自矜重之作。以金石家多不措意,流傳絕少,字畫之存,皆如新鐫。趙聲伯藏。

趙聲伯藏初拓魏王基斷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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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基斷碑為初出土時所拓,通體無少剝泐,刻畫如新,與新拓損字及百字口漫漶者,不可同日而語。趙聲伯藏。

趙聲伯藏舊拓魏嵩高靈廟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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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石著錄不載《嵩高靈廟碑》文,《寰宇訪碑錄》有其目,舊拓罕見。王文敏出重價得之,以配《西嶽靈廟碑》,後歸趙聲伯藏。

趙聲伯藏宋拓唐雁塔聖教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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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褚河南雁塔《聖教序》,兩「治」字皆缺筆,遠過明拓諸本,有郭蘭石題誌。趙聲伯藏。

趙聲伯藏明拓唐伊闕佛龕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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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拓《伊闕佛龕》碑,趙聲伯藏,跋云:「此在辛丑三字本,決為明初拓本,流傳於世者僅二本,惟王孝禹尚有一本也。」

趙聲伯藏宋拓唐雲麾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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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雲麾碑》,為雲間何氏清森閣故物,曾經汪心農收藏,有王夢樓兩跋,較端忠愍所藏本,字畫無描畫之蹟。端本「而論之」「論」字石已泐,字字漫漶,此本則風骨尖利,姿態佻俊,躍然波磔間,有王弇州、翁覃谿兩跋,吳摯甫題籤,定為宋拓無疑。趙聲伯以重價得之。

趙聲伯藏唐皇甫君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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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君碑》,世所通行者為三監本,再上則為線斷本。實則未斷以前所拓,稱為真宋拓本。有斷八行者,有斷五行者。斷五行者海內惟一本,趙聲伯藏。

趙聲伯藏宋拓唐孔沖遠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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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國子祭酒曲阜孔沖遠碑》,模糊之字,完好如新,字口未蒙,筆法具在,誠為宋拓精本。《廟堂》沒後,得永興筆法者,獨此耳。有謝安山等題誌。趟聲伯藏。

金明齋藏宋拓王右軍金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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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為般若諸經之王,右軍乃書家千載之聖,真世間之二妙,宇宙之雄觀也。金明齋藏。明齋,名鑑,杭人。

法容叔訪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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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左金石之多,甲於寰宇。膠州法容叔徵君偉堂精賞鑒,尤好碑拓,曾校阮氏《山左金石志》,訂正其舛誤者,無慮數百事。復就《金石志》及孫、趙二家《寰宇訪碑錄》之關於山左者,最錄其碑目而考訂之。凡所訪知者如濟南府則北魏十一,隋二十二,唐四十,後梁一,後唐一,後周二,宋一百三十一,金三十九,元一百五十一;東昌府則唐三,金二,元二十二;泰安府則秦一,漢五,晉一,北魏二,北齊五,隋三,唐十二,後梁六,後唐二,後晉七,後周一,宋一百二十六,金二十,元六十一;武定府則金一,元十五;臨清州則北魏一,宋一;兗州府則漢二十六,魏一,北魏三,北齊八,北周六,隋六,唐三十二,後唐三,後漢一,後周一,宋四十三,金二十七,元一百二十七;沂州府則漢二,晉一,北齊十四,隋五,唐二,宋六,金二,元八;曹州府則漢二,北齊二,唐一,後周一,宋二十,金五,元四十一;濟寧州則漢三十三,魏二,北齊二,隋六,唐二十四,後周一,宋二十,金二十六,元四十;登州府則北魏一,隋二,後唐一,宋三,金四,元二十一;萊州府則晉一,北魏十一,北齊四,北周一,唐五,後晉一,宋十一,金九,元四十二;青州府則秦一,漢一,北魏六,北齊十二,隋二十六,唐三十七,後唐一,後晉二,後周一,宋六十一,金十七,元九十二;膠州則金一,元十三。

葉鞠裳藏碑拓八千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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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鞠裳藏弆碑拓至富,嘗曰:「幼長窪衡,咫聞荒陋,見世之號能書者,其臨池棐几,惟有晉、唐法帖及《醴泉》、《皇甫》、《聖教》諸碑而已。嘗聞姚鳳生明經之言曰:『碑版至唐中葉以後,可等諸自檜。』其詔學僮,未嘗以石刻,但以自書大小字貽之,為書觚之法程。比稍長,與王蒿隱、管操養從事碑版之學,又習聞繆筱珊、魏稼孫之緒言,每得模糊之拓本,輒齦齦然辨其跟肘,雖學徒,亦腹誹而揶揄之。洎通籍,居京師,與王文敏、陸蔚庭、梁杭叔、沈子培游,上下其議論,益浩然有望洋之歎。訪求逾二十年,藏碑拓至八千餘通,朝夕摩挲,不自知其耄也。」

劉鐵雲藏漢東海廟殘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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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廟殘碑,為江南漢碑之冠,石已久佚,有梁章鉅、張叔未、何子貞、徐渭仁、楊龍石、魏默深、吳讓之二十餘題誌,推崇備至,為劉鐵雲所藏。鐵雲好古,藏弆甚富,僑居山陽,其庋藏處曰抱殘守缺齋。

劉鐵雲藏漢曹全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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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全碑》於明萬曆時出土,不久即斷。未斷本,海內罕見。劉鐵雲藏有「悉」字未泐本。

劉鐵雲藏初拓魏刁惠公墓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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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拓《刁惠公墓誌》,端楷古秀,去晉未遠,風格猶存,由晉開唐,為魏碑中希世之寶。劉鐵雲藏。

劉鐵雲藏宋拓晉唐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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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晉、唐小楷十一種,均有翁覃谿、張叔未題誌,稱為世間最希有之鴻寶,遠過臨川李氏所印之越州石氏本。唐鷦安舊藏,後歸劉鐵雲。

劉鐵雲藏宋拓晉河南本十七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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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河南本《十七帖》,吳平齋舊藏,屢次題誌,歎賞不已。後歸劉鐵雲。

劉鐵雲藏隋元公姬夫人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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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公姬夫人墓誌銘》碑,嘉慶初出土,粵寇亂後,石即碎毀。舊拓傳世無多,劉鐵雲所藏者至精。

劉鐵雲藏宋拓唐聖教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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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拓《聖教序》,為海內第一本,後有董文敏、王文安兩跋。王文敏得此後,經潘文勤、盛伯羲、吳清卿、王孝禹精鑒,咸推為海內第一。後歸劉鐵雲,鐵雲乃題其後,云「凡得北宋拓,皆自詡為第一,如梁茝林、崇雨鈴是也。然為海內公認為第一本者,為商城周文清公所藏一本耳,梁、崇諸本不如遠甚」云云。且有董文敏、鐵冶亭、郭尚先、何子貞等題誌。

劉鐵雲藏宋拓唐皇甫君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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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皇甫君碑》為王文敏所藏,不斷本也。碑於明中葉斷為二,損四十餘字。此本用蠟墨,乃宋人法。世人傳不斷本留世間者僅二冊,此其一也。後歸劉鐵雲。

劉鐵雲藏宋拓唐道因法師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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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宋拓《道因法師碑》,乃歐陽通所書。通為率更子,世稱小歐陽,克紹箕裘,書法稍變,兼隸分體,點畫怯瘦,結構精嚴。有鄭板橋題誌,定為真宋拓本。王文敏舊藏,後歸劉鐵雲。

劉鐵雲藏宋拓唐麓山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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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拓李北海《麓山寺碑》,為北海所書各碑之冠。《雲麾》易得,《嶽麓》難求,非虛語也。王文敏藏,後歸劉鐵雲。

劉鐵雲藏宋拓淳熙閣續法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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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淳熙秘閣續法帖》,為宋孝宗南渡後,續得晉、唐遺蹟上石。孝宗精賞鑒,故品在閣帖上第一卷,為天下鍾書祖本。右軍《洛神賦》亦世所未有,石至理宗時,毀於火,雖不全,實亦珍若球圖,有吳讓之、張叔未題誌,後歸劉鐵雲。

羅叔蘊藏唐拓晉十七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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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貞觀時,盛行王右軍墨蹟,裴業進士以草書來上,首有「十七日」字,遂呼《十七帖》。今石刻傳世有二本,唐刻尾有「敕」字,有王弇州、閻百詩、朱竹垞、錢徽士、王煙客、曹溶、成親王數十跋,推為千金不易之本,姜西溟藏,後歸唐風樓,為《十七帖》中之冠。唐風樓者,上虞羅叔蘊學部振玉齋名也。

羅叔蘊藏宋拓唐大麻姑仙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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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顏魯公《大麻姑仙壇記》,石久佚,傳本絕少,有張叔未題記。羅叔蘊藏之。

羅叔蘊藏宋拓豐樂亭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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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蘇東坡書《豐樂亭記》,早毀仆。明代有復刻者,幾不成形。北宋初拓本,筆墨起轉之形,躍然紙上,無異墨蹟。既為羅叔蘊所得,乃築豐樂堂以寵之。

龔氏藏唐拓多寶塔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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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拓顏魯公《多寶塔碑》,為宣和內府舊藏,嗣入本朝內府。嘉慶初,御賜桂香東少宰,人間始得睹此法物,後歸合肥龔氏。字蹟鋒神森露,於婉麗中尤寓莊嚴,末有王夢樓、朱之蕃、楊明時、崇雨鈴、李文忠諸跋識。

費梓怡藏宋拓唐多寶塔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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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拓《多寶塔碑》為費梓怡所藏,有王夢樓長跋,梓怡之尊人屺懷太史念慈有四跋題之。

繆筱珊藏明奉聖夫人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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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隸定興縣有明天啟丙寅《奉聖夫人客氏德政碑》,乃黃立極譔,張瑞圖書,揭銜皆稱義男,書勢絕精。打碑人李雲從曾拓一本,貽繆筱珊。

金奇中藏明教坊規條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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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奇中嘗藏明秦淮舊院《教坊規條碑》拓本,其文云:「入教坊者準為官妓,另報丁口賦稅。及報明脫籍過三代者,準其捐考。官妓之夫,綠巾綠帶,著豬皮靴,出行路側,至路心被撻,勿論,老病不準乘輿馬,跨一木,令二人肩之。」

趙伯英觀虎邱石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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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虎邱有生公講臺,講臺左壁橫嵌四石,分刻「生公講臺」四字,其一已碎,相傳李陽冰篆,或云蔡襄書也。其右嵌顏魯公書「虎邱劍池」四字石刻,池隱石刻背,依岩砌短牆以闌之。趙伯英嘗入觀,其間二崖劃開,中涵石泉,如巉山腹以出,水清冽,深不可測。仰視,自崖足以迄於巔,高蔽日。其上紀名殆徧,歲月有署宋以上甲子者,蓋山之尤勝處也。

孫希庵見唐劉巧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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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西永壽縣二十里郜子河地方,於宣統辛亥春,掘得《劉巧墓碑》,尚完好。劉巧之名,不見史傳,碑云乃唐奉天靖難功臣也。孫希庵嘗見之。

龐芝閣藏漢吳天發神懺碑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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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書《吳天發神懺碑》與《國山》並重,石久不存。味道腴齋主人龐芝閣藏之,乃世傳佳本,有金冬心題籤及張叔未跋識。

龐芝閣藏初拓魏鄭文公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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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拓《鄭文公碑》,有吳讓之、沈韻初題籤。龐芝閣藏之。

龐芝閣藏原拓隋董美人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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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美人墓誌銘》早毀於兵燹,原拓本希如星鳳。龐芝閣得之,謂為銘中絕品。

龐芝閣藏唐拓醴泉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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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拓《九成宮醴泉銘》,經翁覃谿、王夢樓、顧南雅、吳荷屋鑒定題誌,定為真宋拓本,或推為唐拓本,得見率更之神髓。龐芝閣藏。

龐芝閣藏宋拓唐爭坐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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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魯公《與郭英人書》,世謂之《爭坐位帖》,為魯公草書傑作,有翁覃谿等跋。吳荷屋舊藏,後歸龐芝閣。

龐芝閣藏唐李元靜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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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司直書,純本羲、獻,為山陰法嗣,足為後學津筏。其所書《李元靜碑》,與顏書《元靜碑》,同毀於明,為張叔未舊藏,後歸龐芝閣,真唐刻中無上神品也,有張叔未、黃錫蕃二長跋及題籤。

裴伯謙藏唐麻姑仙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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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仙壇記》三本,為何子貞生平所視為至寶者,小楷題至多次,有數千字之多,又有吳荷屋及其弟子毅、李世倬等題誌,為人間最佳之拓本。子貞當時日夕臨寫,其生平得力,皆由此帖,後歸壯陶閣主人裴伯謙。

王子展藏唐夫子廟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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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夫子廟堂碑》,舊為宋牧仲、伊墨卿、葉蔗所藏,後歸寄青霞館主人王子展觀察存善,有包慎伯、孫淵如、姚姬傳、張南山等諸題誌,決為宋拓,字體刻畫如新。

劉葱石藏宋拓嘉祐二體石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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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拓嘉祐二體石經,海內孤本也。咸豐丁巳,山陽丁儉卿得於淮安市肆,何子貞為賦七言長篇。後歸貴池劉葱石參議世珩,屬況夔笙堪《蘭陵王》詞以張之,詞云:「軟塵隔,青案摩挲翠墨。蘭臺製平揖漢京,三體黃初黯無色。氈椎世幾易,鄒嶧七篇未佚。內有《孟子》三十七紙,未經前人著錄。鐫珉字三萬有餘,玉箸銀鉤競標格。經文凡三萬餘,篆正二體。簪豪憶恢飶。悵劫墮淤黃,朱竹垞謂經石沈黃河於泥下。塵閟瓴碧,《周禮》一種,開封修學已作瓴甋。殘縑珍弆錢吳畢。竹汀、山夫、秋帆所得皆殘本。羨攬羽威鳳,見斑全豹,高齋頤志舊審釋,儉卿所著《頤志齋叢書》有《北宋二體石經記》。付蝯吟筆。石癖,快良覿。共硯北香南,中壘晨夕,鴻都虎觀餘荊棘。念俊賞無恙,古芬須惜。廛開百宋,蔥石藏宋板書甚夥。更異彩動四壁。」

新疆有古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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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絢采溝有岳鍾琪所書「絢釆溝」三大字,乃當時磨去漢碑字而刻者,其碑陰猶存漢人所書某某侯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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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姜行本《紀功碑》,在巴里坤即鎮西廳。天山庫舍圖達坂上。庫舍圖,譯言碑也。達坂,譯言嶺也。其碑甚高,搨者咸屏息從事。宣統時尚存。

青海有星宿海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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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宿海東岸草坡下,有碑焉,題「古星宿海」四字,大徑尺。其陰剜苔剔蘚,字體摩挲可辨,橫衍七行,皆梵文也。土人云:「康熙朝立,曩覆以碑亭,後以樹枝為牆護之,四圍石子,纍如平岡,行旅過此,輒投一石,二百年來,積之成阜矣。」青海古今碑碣經蠻人拆毀,鮮有存者,此猶巍燃兀立於玄冰黃漠之鄉,蓋蠻人以其為藏文,知有保守之義務,故能保守之以至於今耳。

奉天行宮藏銅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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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時,曾由政府派員往奉天檢查寶物。藏於奉天舊宮者,僅陶瓷與銅,其品數如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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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款白地藍西番蓮大碗、中碗、盆盤、瓶皿等類,計百三十四類,共三萬四千六百六十七件。雍正款釉哥吉和瓶及囊瓶、壺罐觚等類,計三百三十三類,共二萬四千九百八十三件。乾隆款黃地綠龍中碗及小碗、花碗、大盤、中盤、碗碟、書燈、筆筒、筆洗等類,計三百三十一類,共三萬九千五百零六件。嘉慶款茶圓、茶碗、茶撇及瓶壺等類,計百七十四類,共一千九百六十五件。無款者,花罐、花瓶等類,計六十五類,共一千六百六十三件。至明代瓷器,永樂、宣德、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慶、萬曆及各代有款者,計四十五類,共三百二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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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百四十四件,商、周、漢、唐舊物均有。尊,六十六件,其中商尊、周父尊、伯尊、漢戊己尊、唐夔紋尊及各時代者均有。彝,四十一件,商、周、漢均有。罍,六件,為周代物。舟,三件,乃商、周、漢物。卣,二十件,瓶八件,壺百三十六件,爵二,單五,觚三十六,觶十,角一,巵三,敦二十九,簠一,簋二,豆六,鋪三,(左上虍、左下缶、右瓦)二十一,錠一,鐙三,鬲十四,鍑四,盉十二,冰鑑五,(医,矢改為世)九,盤十五,洗二十四,盂四,鍾一,瓿二十四,缶二,盦一,鐎斗三。

余紫雲好古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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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紫雲,京師之名伶也。好古瓷,瓶壘碗琖,羅列一室。每自劇場歸,摩挲把弄,自樂其樂,不為流俗之徵逐也。

英人史德匿藏古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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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人史德匿者,服務於上海之海關者有年,頗通漢文,且明畫理,解禪悅,而又精鑒別,富藏弆,於金石書畫之外,蓄古瓷甚多,於唐則有越窰茶比,於宋則有定窰碗、定窰劃花琖,於元則有定窰琖,於明則有仿宋定瓷瓶、仿明建窰觀音、建窰三彩觀音、建窰香爐、建窰獅子、建窰蓮花式碗、建窰芭蕉尊,於國朝則有康熙仿宋定窰鼏、康熙仿宋定匏尊、康熙仿宋定美人尊、康熙仿明建五彩瓶、康熙粉定大碗、雍正仿宋定窰瓶、乾隆仿宋土定窰瓶、乾隆仿明土定窰瓶、乾隆瓷鼻煙壺。宣統辛亥冬,嘗出其所藏以示人。安吉吳倉碩大令俊卿以其著有論說,深贊美之,謂:「吾國稽古之士,或未能及,將見中西治術,合而為一,美術之進化,此為起點。」誠哉是言。

許守白論舊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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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許之衡,字守白。好舊瓷,精鑒別,其言曰:「吾華美術,以製瓷為第一。何者?書畫、織繡、竹木雕刻之屬,全由人造,精巧者可以極意匠之能事。獨至於瓷,雖亦由人工,而火候之淺深,釉胎之粗細,則兼藉天時與地力,而人巧乃可施焉。故凡百工藝,歐美之目吾華,皆若土苴,獨瓷則甘拜下風,尊為瓌寶。誠以瓷質之美,冠絕全球,雖百圖仿效,終莫能及,蓋得於天地者厚也。宜夫釵拿之名,代表國號,釋其義,則支那,瓷之省文也,其聲名洋溢,固已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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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質之貴,在於瓷泥。瓷泥也者,以地質學語釋之,乃一種富於黏性之沖積土也,大抵由山水激積而成砂,砂復濾細,則成為泥。是種土砂,非隨處所恆有,復分各色,有紫有黃,有褐有白,而以白為最貴,紫也黃也褐也,均無法使之白。而白之一種,千百年來,獨尊景德鎮之所製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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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華製瓷,可分為三大時期,曰宋,曰明,曰本朝。最有名之窰有五,所謂柴、汝、官、哥、定是也。更有均窰,亦甚可貴。其餘各窰,則統名之曰小窰。而元之一代,歷年較短,與宋末不甚相遠,亦可附於宋焉。明之最盛,在永樂、宣德、成化、嘉靖、萬曆數朝。本朝又可分為五期,康熙、雍正、乾隆、道光、光緒,均為一代製作之傑出者。此時代之大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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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瓷之汝窰、均窰、哥窰諸器,凝重古雅,而質之腴潤,釉之晶瑩,歷千載而常新,粉定則精麗妍巧,與乾隆同臻極軌。至於元,則反古拙,有類於土缶硎羹。明永樂影青一種,迥非康、乾之所能及。明宣祭紅,天下稱為瓌寶,而天啟、崇禎,則卑無聞焉。」

許守白論柴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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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柴窰在河南鄭州,即周世宗所創也。相傳當日請頒器式時,世宗批其狀曰:『雨過天青雲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

許守白論宋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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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宋瓷花之昳麗者,莫如粉定。粉定雕花者,窮妍極麗,幾若鬼斧神工。而哥窰亦有加彩者。若元瓷,亦見有暗花者。且曾見一半瓷半瓦之盤,雕凹花加五彩者,其彩與花,異常古拙,是否宋以前物,未敢決定。可知瓷之有花,其由來為已古矣。至於明代,則各種花繪窮態極妍。明代嘉靖官窰花彩有五十餘種之多,其彩畫之奇詭,繪事之偉麗,幾於不可方物也。」

收藏家得偽宋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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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時,直隸之磁州有人造瓷,其釉之晶瑩腴潤,極似宋物,收藏家得之,不能辨也。

許守白論汝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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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汝窰在河南汝州,北宋時所創設也。土細潤如銅,體有厚薄,汁水瑩潤,厚若堆脂。有銅骨無紋者,有銅骨魚子紋者,尤佳者為棕眼而隱若蟹爪紋。豆青、蝦青之色為多,亦有天青、茶末等色。無釉之處色類羊肝。底有芝麻花細小掙釘,乃真物也,其色純靜深穆。」

許守白論官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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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官窰者,宋大觀、政和間在汴京所造,體薄色青,有帶粉紅色者,濃淡不一,有色帶白而釉薄如紙者。大觀中,尚月白、粉青、大綠三種,有蟹爪紋,紫口鐵足,蓋其胎本紫色也。然宋官窰有數種。南渡後,邵成章於修內司燒造,曰內窰,亦名官窰。其後郊壇下別立新窰,亦曰官窰。是宋時已有舊京、修內司、郊壇下三種。唐秉鈞謂舊京著時未久,當以修內司所造為上,新窰為下,當時已分差等矣。南宋餘姚祕邑瓷,後人亦目之為官窰,大抵皆仿汴京遺製,遞衍遞嬗也。」

許守白論均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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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均窰者,宋初禹州所造。禹州昔號鈞臺,鈞訛作均,相沿已久。胎細性堅,體略重,釉具五色,渾厚濃潤,有兔絲紋,以紅若胭脂、硃砂者為最,青若葱翠、紫若墨者次之。初製者色純,無少變雜,後製有青紫相錯如垂涎者,皆燒不足之故,而世人往往尊視此種,猶之佳硯本不宜有鴝鵒眼,而人反以鴝鵒眼為貴也。釉分二種,一曰細平釉,一曰橘皮釉,亦後起者,故兼有紫斑者為多,平釉有紫斑者絕少也。」

許守白論哥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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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哥窰者,以宋處州龍泉人章氏兄弟善治瓷得名。兄名生一,當時別其名曰哥窰,胎堅,性細,體重,多斷紋,隱裂如魚子,亦有大小碎塊紋,即開片也。釉以米色、豆綠二種為多,有紫口鐵足。無釉之處,色紅如瓦屑。其釉極厚潤純粹,歷千年瑩澤如新。」

許守白論定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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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定窰有二,北宋時定州所造者曰北定,南宋時景德鎮所製者曰南定,以其釉似粉,故通稱曰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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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定之胎質極薄,體極輕,有光素、凸花、劃花、印花、暗花諸種,大抵有花者多,無花者少。花多作牡丹、萱草、飛鳳、盤螭等形,源出秦鏡,其妍細處,幾疑非人間所有,乃古瓷之最精麗者也。開片者,其開片皆柳紋白骨,而加以釉,有如淚痕者亦佳品,口底率漏胎,故其口往往有以銅鑲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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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定之胎質極細,色極白,其釉亦曰玻璃釉,惟澄清之處,略閃豆綠色耳。釉中有鼓花者,有不鼓花者,其形式與北定相同,而胎釉微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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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定之真者,釉光而且潤,與舊象牙同。釉中多有柳紋開片,與偽造之開片異。偽者之釉,或太混,或太乾,或太透亮,或太闇淡,斷不能如舊者之潤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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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定種類不一,胎有厚薄,色以閃紅者為貴,閃黃者次之。閃黃,即牙色也。有開片,有不開片。明成化時所仿製者亦佳。」

許守白論平陽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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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平陽窰在山西平陽,宋時所建,胎釉皆白,中閃黃,微具土色,而製皆仿北定,故又稱曰土定。平陽真者,胎之色純似黃土,質在半瓷半瓦間,釉光而且潤,細而發黃,多有蛇紋開片。偽者色稍閃紅,而質略粗,其釉亦粗而且暗,乾且發白也。」

許守白論耀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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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耀窰在陝西耀州,宋時所建。初燒青器,仿汝窰而略遜,後燒白器,較佳。初製者,釉透亮如玻璃,色微黃,略似蝦青。後製者釉略混,色甚白,有似牛乳之白者,有似粉油之白者,有似熟菱米之白者。」

許守白論磁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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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磁窰在直隸磁州,宋時所建。磁石引針之磁石,即產是州。取石鍊陶,磁器之名,乃專指此,後人輒誤以磁與瓷混用矣。器有白釉,有黑釉,有白釉黑花不等,大率仿定窰者為多,但無淚痕,亦有劃花、凸花者。白釉者儼同牛乳色,黑釉中多有鐵繡花、黑花,與貼殘之膏藥無異。」

許守白論建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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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建窰在福建,初設於建安,後遷建陽,始自宋代。古製者質粗不潤,釉乾燥,又名烏泥窰。後製者出德化,色甚白,頗瑩亮,亦名福窰。有紫建、烏泥建、白建三種。白者似定窰,惟無開片,佳者質厚,而表裏能映見指影,以白中閃紅色者為貴。有凸花及雕字者,然花不甚細。」

許守白論廣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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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廣窰,南宋所建,在廣東陽江廳,胎質粗而色褐,即灰色。所製器多作天藍色,惟不甚勻,釉厚之處,或作靛藍,釉薄之處,或作灰藍,無釉處之色,或如黃醬,或如麻醬,大致仿均窰。其與均窰異者,無紅斑與蟹爪紋耳。」

許守白論宋元盤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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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宋、元盤碗,出土頗多,然皆汝、哥、龍泉暨平陽、澤潞各項雜窰,無甚特色,人亦輕視之,其聲價不及康、乾之大也。」

許守白論元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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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元代製瓷,亦有多窰,然其名不著,統稱曰元瓷而已。晚近流行之元瓷,皆出於元時之山西、河南,雖南方亦有所製,亦率以宋末目之。元瓷之名,殆專屬之仿均帶紫之品矣。此製品多作天藍色,兼帶紫斑,以成魚、蝶、蝠等形者為貴。不帶紫者,常品也。河南製者,為元初之物,胎釉色澤,與宋均彷彿。潞安所製,則發見於元代中葉,其胎乃半瓷半瓦,釉比初年略透亮。蒲州製者,亦中葉物,釉亦略透亮,惟紅斑之中帶有葡萄紫色耳。」

賞鑑家得偽元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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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有偽元瓷,其釉及棕眼、砂底、鐵足,一一逼真,雖有識者,亦莫辨其為贗鼎也。蓋九江關某監督之僕習其技,既歸,以北方土燒之,不能工,而殊類元瓷,乃仿造之,遂大獲利。賞鑒家所得,半是物也。

許守白論歐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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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歐窰,一名宜均,明時宜興人歐子明所製,形式大半仿均,故曰宜均也。製品雖出宜興,然與陽羨名陶一系微有區別,與紫砂、掛釉各器亦微不同,大抵製造時仍參入瓷質,而不純用紫砂。瓶盂等物皆有,以洗類為多。」

許守白論郎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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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郎窰有先製後製之分,凡裏外皆有開片,而底足有燈草旋紋,色深紅,如初凝之牛血者,此先製也。若後製,則微有不同。先製者口底微黃,所謂米湯底者是也。後製者口底或作豆青色,或作蘋果青,所謂蘋果底者是也。先製者釉色深紅,後製者釉色鮮紅,惟釉尚透亮,不似窰變之肉耳。又有所謂綠郎窰者,色深綠,蔥蒨可愛,滿身細碎紋片,實則明仿弟窰之品也。雍、乾時代亦有仿之者。」

許守白論宣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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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宣窰之美,為有明一代冠,不第宣紅、宣黃彪炳奕葉已也。青花五彩各器,發明亦極多,咸為後代所祖,如『輕羅小扇撲流螢』等詩句入瓷,實開其先。若海獸、人物把杯,亦極奇肆可喜。至於漏空花紋填五彩,及五彩實填花紋,皆絢豔悅目。又有藍地填畫五彩者,則夾彩之製盛興矣。戧金之製,亦始於宣德朝。」

李乘驥評本朝名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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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乘驥,名任,居福州,藏名瓷甚多,鑒別精當。其評隲之言,足備研究,今錄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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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瓷釉備而畫工,質佳而色耀,價值之昂,殆無與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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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彩類,最為世人所寶重者,有三種。一,果綠。綠色於康熙為最盛,故果綠之製特佳,底有兩藍圈,內載「大清康熙年製」六字,或為碎瓷。二,硃砂。康熙硃砂,底無記號,而其特徵在於瓶口之緣,帶淡紫色,頸下始全為硃砂色,瓶之內面及底,皆施白油,座帶灰色而無油。三,霽紅。霽紅亦稱美人霽,瓶與水壺為多,皆小件,底輒無油,有之者必載「大清康熙年製」六字,其特徵在於淡紅中顯鮮紅色,與有茶褐之點,背光則現綠影。價值極昂,八寸之瓶,值英金三千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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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彩類分為二種。一,三彩。康熙三彩,以黃綠赭三色為主,間用藍黑,有黃地繪赭綠者,有綠地繪黑赭者。綠地三彩極難得,底亦有兩圈六字。二,五彩。康熙五彩,以綠紅黃赭藍為主,其瓶有黑地繪綠黃白赭者,黑油中常帶綠色,底兩圈。有黃地繪綠藍赭白者,底兩圈中有一方小形,其為紅地者,底亦兩圈。並有六字。又有白地、赭地等。瓶口為方形者極少。其碗畫五彩農事人物者,底無記號,惟題金字詩句,印以製造人圖章。聖祖晚年特製之,以示國家尚農之意。其盤底有兩圈加十字者,兩圈加六字者,兩圈中畫花者,有無記號者。然五彩瓶盤之底,或以樹葉為記號,又常有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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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地而繪彩者謂之黑地彩,恆於黑油之上蓋以綠油,故油中常帶綠色。康熙黑地彩以黃綠紫三色為主,黑地為油面黑,至瓶口漸變赭色,多不繪花,偶有繪菊花者,瓶之中或刷淡綠油,其盤有繪紅綠花者,底兩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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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地而彩者謂之綠地彩,所繪多人物古事,讀之者可以周知我國古代政治社會之狀態。其最悅目者,綠地外,並益以油底之藍色。底無記號或粗底偶有兩藍圈,或樹葉形。更有綠地而有藍釉者,底多兩藍圈。繪各色花草人物,價值甚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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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地而繪彩者,謂之藍地彩。藍有粉藍、深藍之別,藍地有油底、油面之別。粉藍瓶有斑點,色不停勻,其藍常設於油底,深藍則絕無斑點。康熙油底藍五彩之製,在其中世,方格、樹幹用赭色,樹葉用藍色綠色,花則紅藍赭黃諸色均用。是時紅色尚平淡,無彩釉,惟甚光耀。瓶上並用黑綠兩圈或三圈。有底粗者,有座粗而底有油者。至其末,油底藍五彩之盤,有用金油緣者,底兩圈。
8
白地而繪彩者,謂之粉彩,其所設之色釉與他彩同,底多有兩圈。
9
康熙多彩類,率繪人物,亦有繪佛象、八仙、鳥獸、鳳凰、麒麟等。海產、魚、蝦、蟹、海蛤等。花木以菊、梅、荷、牡丹為常,每繪蜂蝶以點綴之。者。花之設色,多紅藍,或間以黃赭。有花黃而心藍者,有花黃而心綠者。
10
康熙時已有鐵沙,且常以黑綠範所繪者。浪紋俗呼水波浪。亦始於此時。
11
康熙之盤,常於其背繪花三朵或四朵,花多設紅黃綠三色,其緣或為金漆,或為黃色。式不一,有凹槽者。
12
康熙宮中所用者,以黃灰白三色為主,然多以給價過廉,而釉質之佳,反不若民間所製,故御窰未必盡可取。
13
雍、乾時代之單彩,遠遜康熙。其時如硃砂頸無紫色、霽紅,不帶綠影。窰變獨擅長,或紅藍灰雜色,或紅綠雜色,或紫黃雜色,均極斑斕光澤。蓋投燒之時,特將土胚通空氣,使受化學作用也。雍正瓷質極佳,設色亦精緻。康熙彩至此分為兩流,一曰雍正彩,一曰薔薇彩,又名玫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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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瓶盤,鮮有方形空格,又多假款,註明成化或萬曆年號,盤後多繪花。瓷之繪有柳樹者,自是始。
15
雍正有五色鬬彩。所謂鬬彩者,無論碗盤瓶杯,輒與其蓋同其色彩花樣,猶之滿園春色,桃李爭妍也。其底鮮有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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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乾瓷色,有青花兼霽紅者,而珊瑚紅又兼別色彩釉。
17
雍正有八駿馬盤,乾隆有千花瓶、五蝠瓶,均極精緻。
18
乾隆之彩釉甚厚,白釉頗盛行,盤中輒有之,間雜以粉紅。
19
乾隆瓷底多藍印,或長方,或正方,載「大清乾隆年製」六字,或「乾隆年製」四字。乾隆末,有葛明祥者,獨出心裁,製造瓷器,不識者輒誤為窰變。實則窰變有眼,而此無之,窰變常為長紋而下垂,此則全為點染。所染之色,或藍或綠,或黑而帶黃。底粗,載「葛明祥製」四字,亦廣窰之一種也。
20
嘉、道兩朝,雖有御窰之設,技術遠不及前。然為此時代所特具者有三。一,綠色代赭色繪方格,二,紅色極發達,紅色中之油面紅,或紅地白花,多道光年製,載年號紅印。或白地紅花,嘉、道均有之。又有全為胭脂紅者。底無記號。三,白色浮瓷,始於此代。其製法,先以白泥油繪於釉上,或人物,或花草,入火之後,其泥油坌出而現白色花樣,瓷地多藍綠赭灰等色。
21
嘉、道以降,瓷漸退步,日惟從事於古瓷、洋瓷之倣造矣。
22
瓷器之類至夥,除單彩、多彩外,尚有青花瓷、蛋殼瓷、煨瓷、碎瓷、雕瓷、洋式瓷數種。
23
青花瓷土胚先設藍色,敷油燒之,歷二十四小時即可成。此種以瓷質潔白、藍色分明者為上。藍帶綠晶,其年必久,有時或變為灰、為黑、為紫。蓋其所含者,鎳與鐵多則色灰,鎂多則色紫。明時物,今罕見,成化尤少,正德時始於湖南得一藍質,名為謨罕默德藍,青花瓷自此始大進步。凡嘉靖時物,面常不平,或有開片,底有兩圈,中書「嘉靖年製」四字,其質厚以重。康熙集其大成,製品特多,有純為白地者,有兼油底紅者,有略施油面綠者,有用鐵沙圈者,有為金漆緣或棕色緣者。底多兩圈,或更加六字,或無記號,或繪樹葉。康熙時,大內用繪花者三萬一千件,盤之白地藍龍者萬六千件,盃之繪兩龍舞於雲中者萬八千四百件,碟之白地藍龍藍花爪抱福壽者萬一千二百五十件。光緒末,有康熙青花瓶,藍地繪白梅花,在英京售價五千九百鎊,畫極精緻,色極潤澤,上品也。間有康熙時物,而偽註明成化、萬曆年號者,亦光耀悅目。雍、乾已較康熙為遜。雍正尚有數事佳者,藍色甚閃動,或更施他色釉。至乾隆時之可取者,惟青花瓷、蛋殼瓷與青花煨瓷而已。
24
蛋殼瓷創於明之永樂、成化、隆慶,萬曆官窰亦有製之者,歷康、雍、乾三朝而不衰,瓷質純潔,而薄如蛋殼,多盤碗等品,乾隆時製者獨否。嘗見一康熙物,底註「大清康熙年製」,面繪玫瑰、蝴蝶,用藍紫黃各色浮釉,其葉用綠浮釉,於強光線中照之,左右均有一五爪龍刻於胚上。雍正之蛋殼瓷,盤背多紫色,其面有五彩。乾隆時盤,背為硃砂色,並有金漆緣,或更有紅線黑線,而無年號,多繪官人物。此件在歐西之市價,約值五十鎊至七十五鎊,其最佳者可百鎊。
25
碎瓷亦設白油,或他之彩色,如果綠、寶藍等色,惟無紅色。其裏常粗,南宋時已有製之者。其法使氣度驟降,油面收縮,甚於胚,而極易碎裂,入火之後,即成碎瓷。其碎裂之大小,匠人能任意為之。灰白碎瓷多古式裝獅頭,或他物如八寶等。又多有浮出棕色之花紋,青花亦常見。
26
雕瓷亦稱貢瓷,先刻花而後敷油,宋已有之,及乾隆末復盛。
27
洋式瓷作於乾隆之末,自外人定製者半,自我國倣製者亦半,形式與常製異,所繪多西洋人物屋宇。蓋我國瓷器之佳,是時始為世界所贊賞,且以國人知瓷器之銷路不局於國內也,乃略倣洋式以售之異邦。國人亦愛之,故洋式瓷日盛,且較西洋所製者為佳。
28
咸豐之世,內訌外侮相乘而至,無餘力以研究瓷器,所製者惟一種白色之盤,緣作蓮瓣形,底註紅色年號,出江西。
29
同治仿造玫瑰彩,已不及嘉、道。盤碗之屬,底多繪紅桃。光緒時起而效之,釉色乃益不及。惟同光瓷亦有為前代所無者,白色浮花瓷是也。其製法,敷白泥油於胚之彩釉上,入窰燒後,無論人物花卉,莫不昭然若揭。至胚之彩釉,以設藍綠赭灰等色為常。底無記號。
30
我國瓷器,最初以青花及翠綠輸入倫敦,色質之佳,極為西人所贊賞。歐洲瓷器相形見絀,華瓷銷路因而日廣,價值益昂。西人言青花瓷為美人、荷蘭人所喜,收藏甚多。英法諸國則好多彩瓷,故有青花加彩求售,而佳瓷反因入火而壞者。美人好霽紅,法人尚硃砂,苟能投其所好,必利市三倍也。

許守白論康熙官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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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康熙官窰客貨,無粉彩,惟御製料款之碗有之。其粉紅為地雜以彩繪者,則尤罕。而市人不察,輒以胭脂水堆料款呼之,實不知粉紅與脂水之迥然不同也。或謂此等堆料碗,乃雍正物而書康熙款者,亦非。」

許守白論康熙硬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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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康熙硬彩藍綠二色,堆起甚厚,歷年既久,時亦有坼裂之患。紅為深色之抹紅,且較他色釉質有平凸之差,故亦易於褪落。」

許守白論古月軒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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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乾隆瓷以古月軒聲價為最鉅。古月軒所繪,乃於極工緻中極饒清韻,物尤難得,杏林春燕之聲價,名噪寰區,疏柳野鳧,亦殊絕也。當時由景德鎮製胎入京,命如意館供奉畫師繪畫,於宮中開爐烘花。或謂曾見有『臣董邦達恭繪』六字者。然尋其畫之派別,殆出之蔣廷錫、袁江、焦秉貞之流也。」

大內有天地交泰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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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交泰瓶,凡兩對,一對高尺五六寸,一對高尺二三寸,乾隆款,五彩花瓶,分上下兩截,上瓶腹部插入下瓶口部,兩相銜接,成一瓶形,此交泰命名之所由來也。中部相接處能旋轉自如,下瓶透花玲瓏,可見上瓶之腹,製法奇特,理想所不及也。

大內有五彩轉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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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彩轉耳瓶一件,高尺三四寸,乾隆款。瓶之四面有圓格,四格有四季山水畫,可與宋、元諸家比肩。格以外,五彩花紋甚鮮麗。短項大腹,項部一圓管套入管左右,有兩耳,管能轉動,不能提出,故名轉耳瓶。

乾清宮有古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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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有所藏古瓶,高五尺,腹圓口方,徧鏤龍鱗,其色黝然而古,扣之聲鏗鏗。每雨,此瓶雲氣滃然,隔數百步觀之,微茫中若有物蠕蠕而動。

玄天宮藏苗製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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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思南沿河司之西岸鐘山玄天宮,有花瓶二,高三尺,周一尺,內瓦而外銅,其色黯。其一有破壞處,盛則漏,其一雖有缺處,尚能盛水。

文子晉藏古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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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文昭,字子晉。原封鎮國公,辭爵讀書。家藏一古瓻,至寶貴之,而性喜吟詠,遇有所得,輒投其中以為常。

張叔未藏白瓷彌勒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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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叔未藏白瓷彌勒佛,乃嘉慶癸亥二月廿六日以銀一餅購於武林市中者,高二寸六分,質甚薄,中虛,五竅皆通。釉落盡,見骨,如白石。骨相深刻,食履精妙,作開口笑,對之令人忘憂長樂,趺座,底款曰「江鳴皋造」。是日同觀者,為朱青湖、姜怡亭、屠琴塢。叔未有詩詠之曰:「龍華高會敞精藍,貌出名瓷技孰誥。清供不妨斟米汁,薰修合便共香龕。儘開口笑稱長樂,肯袒肩來作小參。料得江郎纔有夢,諸天頃刻現優曇。」

張叔未藏明建文瓷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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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建文壬午瓷筆架,秀水錢籜石侍郎載舊物也。嘉慶癸亥秋,其孫順甫出以眎張叔未。丁卯夏,叔未購之。據款字中有釉,蓋鐫字於坯而後陶者,斷非後人所偽造者也。

翁叔平得偽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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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叔平嗜古成癖,生平搜羅金石、鼎彝之屬甚富。柄政時,有賈人齎古瓶一具求售,翁視之,古色斑斕,而其質甚輕,疑是秦、漢以上物。問其值,索三千金,還以半數,不允,欲持去。翁把玩不釋手,卒以二千金購得。大喜過望,亟為貯水養花,置酒邀賓,相與賞玩。酒數巡,一客起近瓶側,諦視之,訝其滲漏,以手舉之,應手斷爛。客大駭,細辨瓶質,乃熏染硬紙而成者。眾大笑,翁亦爽然自失,急棄之。

張文襄得偽瓷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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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中,張文襄以鄂督入覲,留京師,偶遊琉璃廠,瞥見一古董店裝潢雅緻,駐足流覽。庭陳一巨甕,為陶製者,形奇詭,色斑斕,映以玻璃大鏡屏,光怪陸離,絢爛奪目。諦視之,四周皆篆籀文如蝌蚪,不可猝辨。愛玩不忍釋,詢其價,則謂為某巨宦故物,特借以陳設,非賣品也,悵悵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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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數日,文襄偕幕僚之嗜古者往觀之,亦決為古代物,又欲得之,令肆主往商。未幾,偕某巨室管事至,索值三千金,文襄難之。詢其家世,不以告。往返數四,始以二千金獲之。舁回,命工搨印數百張,分贈僚友。置之庭,注水滿中,蓄金魚數尾。僕從或以刀試之,似受刃。一夕,大雷雨,旦起視之,則篆籀文斑駁痕化為烏有矣。蓋向之蒼然而古者,紙也,黝然而澤者,蠟也,骨董鬼偽飾以欺人者也。

周氏藏宋均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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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周氏藏宋均洗二事,其一有「瀛臺用品」四字,光緒庚子大內所失物也。

西人得宋均花盆及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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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窰價甚昂,即一洗一缽,價必巨萬。某年某賽瓷會中陳列二件,一為小花盆,巴爾氏以重價得之;一為小洗,某西人曾擬以八千金購之。某年由熱河運古瓷至京師,多用大車,途中毀壞者雖不少,而偷漏者尤夥,內務府某官及旗人某某勾結某古玩店為之祕密售賣。宋均佳品,已全為西人所得矣。

周竹卿藏柴窰小水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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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窰傳世絕少,得其碎片,輒與金碧同價。錢塘徐印香舍人續娶仁和陸太君玉珍時,奩物不多,獨有柴窰小水盂一枚,色鮮碧,質瑩薄,為人間所罕有。舍人臨池,輒用此盂注水。後贈南海周竹卿大令炳麟,大令歡喜讚歎,作長歌以謝。

王問卿藏鸚鵡啄金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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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窰器之精者,無逾宣德、成化二代,宣乃遠不及成。宣則雞文粟起,佳處易見,成則淡淡穆穆,饒有風致,如食橄欖,妙有回味。王問卿家藏鸚鵡啄金盃,一名四妃十六子,又名太平雙喜,淡白中見殷碧離離之色,寶光欲浮,使人愛玩不能釋手。

許守白論永樂壓手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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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守白曰:「永樂壓手盃,底之中心畫雙獅滾球,球內有篆字,為最奇之品。鴛鴦心者次之,花心者又次之。此為底內繪花之始。」

懷獻侯藏眾獸朝龍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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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三彩之盤,以明嘉靖海馬為最佳,中繪一團龍,旁列眾獸七八,所謂眾獸朝龍者是也。丹徒懷獻侯舍人桂琛嘗得之。

顏某藏瓷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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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雍、乾三朝官窰,製瓷極精,內務府庫百餘年來猶有存者。光緒初,以舊物無用,鬻之民間。粵人顏某購得乾隆時大內盛水果瓷盤二,盤內畫鵪鶉一雙,外作胭脂水色,嬌豔絕倫,盤底有料款燒料款也。「乾隆年製」四字,盤口徑約八寸,邊沿寬一寸有奇。

吳彥復藏香瓷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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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瓷種類不一,凡泥漿胎骨者,發香較多,瓷胎亦偶一有之。要必略磨底足,露出胎骨,而後香氣歕溢。且香瓷最不易得。有土胎香者,有泥漿胎香者,有瓷胎香者,此自然之香也;有藏香胎者,有沈香胎者,有各種香胎者,此人工之香也,實皆希世之珍。有梳頭油香者,則古宮匲具也。吳彥復曾藏一盤,徑五寸。吳卒,遂不知所在。

名人搜求古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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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嘉鉅卿魁士,相率為形聲訓詁之學,幾乎人肄篆籀,家耽《蒼》《雅》矣。諏經榷史而外,或考尊彝,或訪碑碣,又漸而搜及古磚,謂可以印證樸學也。於是苗先路得君子館磚於河間,李申耆得廉頗墓磚於壽州,儀徵阮文達、桐城吳廷康所得尤夥。而陽湖呂堯仙撫部古磚文拓本著錄者,至二百五十三磚。嘉興馮柳東著《浙江磚錄》,編為四卷。同、光以來,則太倉陸莘農、歸安陸存齋、滿洲端忠愍所得尤不可勝數矣。

畢秋帆賞古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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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秋帆撫陝時,值生辰,某令特具古磚十數方為壽,并將磚名搨出,裝成冊頁,古雅可愛。畢見之大喜,出勞其僕曰:「我生日,惟爾主所贈,特風雅,甚荷厚意,然未免勞苦矣。」僕遽應曰:「然,即小人於此事亦出力不少。」畢詢其故,僕遽將其主人如何覓舊本摹仿,如何在某處定造,如何上色,如何使之剝落,如何使之生苔蘚之術,一一言之,不稍諱。畢面頳,不作一語,拂袖而入,旁人皆匿笑。

阮文達藏漢晉八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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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達積得漢、晉八磚,因題其室曰八磚吟館,賓友聯吟,乃編為《刻燭集》三卷。

張叔未得漢晉八磚於海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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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乙卯四月,張叔未以己亥秋海鹽有海現之異,相傳每數十年輒有數日海潮,遠退數十里,大風颺去浮沙,見井灶街墓基址,名曰海現。城內外古甓纍纍,大半海現時所出,率為麻布文,數十百中,一二有文字,因買舟往覓之。至則見漁舍短檣中,有蜀師磚數枚,以百錢購之。其比鄰婦孺見破磚可易錢,咸搜索以出,乃僱漁人擔之以歸舟。凡得漢、晉磚八,因名讀書處曰八磚精舍。八磚之中,有漢永寧元年磚、太康年郭家葬磚。

趙寬夫好聚古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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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趙寬夫明經坦好聚古磚,於斷垣敗甃間,極意搜討。前後所得,凡六十有一,為孫吳紀元者二,為兩晉紀元者二十一。始吳主亮太平元年,迄晉孝武帝太元四年。為吉利語者四,曰吉利叶宜,曰萬歲不敗,曰吉日造,曰六月黃吉。為題識姓氏者六,曰褚謁者,曰陳叔惟,曰賀信,曰章氏所作,曰章先作記,曰噲璧。為古錢文者二十一。多六朝厭勝之品,為方勝者二,為人形者四,為雙魚者一。其字有篆有隸,悉方整古勁,畫亦奇愕有致。寬夫珍之,因自號曰保甓居士。

孫月泉載磚而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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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孫月泉,名承祖。質魯好學,嗜古磚,而易為人欺。同治時遊臺灣,為郡縣記室,月脩所入微,輒以購磚。每居停量移,則行篋輒十餘具,皆磚也,真贋雜具。暇則出而陳之几,一一摩挲,至夜不倦。

況夔笙得磚於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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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戊戌九月,況夔笙以客授揚州故,自瓊花觀街移居舊城小牛彔巷。其地距舊城遺址不遠,虹橋西南有頹垣一角,屹立荒煙蔓草間,輒督郭姓老僕登城尋磚,辰往午還,肩荷蹩躠,殊苦。得磚一,旌以錢百。僕嗜飲,得錢供杖頭,又甚樂。城築於宋而磚則唐,蓋當時取用他處舊磚耳。所得城磚七,其文曰鎮江前軍,書勢精勁圓腴,神似郁孝寬書《武侯祠碑》,又文曰鎮江後軍,又文曰鎮江右軍。又文曰揚州,宋磚也,「揚」字從「手」從「易」,質地色澤,不逮從「木」之磚遠甚。又文曰高郵縣,又文曰全椒縣,又文曰步軍司交燒造修天長塔。
2
一日,葺廚下短垣,得斷磚,文曰楊州,書勢勁逸。琢為硯,蒼堅緻潤,非他磚所及。「楊」字從「木」。王懷祖《讀書雜誌》歷引《史》、《漢》、碑版以證楊州字,隋以前從「木」,唐人誤從「手」。此磚尚不誤,斷非唐以前物也。
3
又一日於虹橋茶肆牆間見有磚,文曰大使府燒造。僕輩與之婉商,酬以錢二百,以新磚易之。較他磚稍薄狹,蓋賈似道嘗以同知樞密院事為兩淮制置大使時築城所造也。又於市牆見有磚,文曰殿,亦以前法得之。以上各磚,並陽文隆起,書勢秀拔。惟天長塔磚字小而淺,疏率不工,疑出陶者之手。

劉鐵雲藏鐙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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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探篆籀之原,必於陶器求之,而海內收藏家向鮮有所著錄。光緒中葉則有陶器中之鐙柄出見,大率為商、周時物,多三代古文,與鐘鼎文相類。於是而可知真楷成於唐,唐以後無真楷,分隸成於漢,漢以後無分隸,篆籀成於周,周以後無篆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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鐙為陶質,以膏燃火,使放光明者也。其製與薦熟食器之豆相似,上有如碟者,以盛膏,中有柄,下有足。《禮記》執鐙注云:「豆下跗也。」可知鐙亦有有足者,非盡如《廣韻》所謂之有足曰錠,無足曰鐙也。劉鐵雲搜集鐙柄至夥,最精者,尚五百餘具。所鐫之字,極類鐘鼎文,非繆篆,故可確定其為商、周時物。鐫字之處,或圓,或橢圓,或正方,或長方,或匾方,或尖方,且陰文為多,其為陽文者,則不及百分之一也。

李漁村藏季孫行父所城口古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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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時,東武有李漁村名澄中者,藏有季孫行父所城口古瓦二葉,其質甚堅。瓦口有籀文,一曰千秋,一曰萬歲,字畫圓潤可愛,叩之作金石聲。

成哲親王藏銅雀臺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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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哲親王嘗得銅雀臺瓦,有明人之字鏨其上,云得自漳水之濱,其質堅緻如石。

張叔未藏晉瓦荷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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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己亥秋海鹽海現時,嘉興張德容曾往觀之,買數瓷器,然率破碎不足重。乙卯三月十三日,其弟叔未遊海鹽,購得晉瓦荷盂與太康二年磚於海濱漁父,蓋亦海中物也。盂瓦沙骨,釉如雲母,外純素,內契荷葉七瓣,高二寸二分,口徑五寸,口厚二分,底厚四分。黃省甫語叔未云:「昔隨宦於新鄭官署,山陰童二樹擕太康瓦券來,留嘗累月,其色質絕與此類。」安邑宋芝山題是盂云:「此的是漢晉瓷。世上所謂古窰,隗囂宮碗外,更無與此匹者,至足寶也。嘉慶戊辰閏五月。」叔未曾賦詩紀之。

張叔未見古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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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光時,濬吳淞江,工人獲古盆,似瓦非瓦,盛水則熱,繼且沸。旋以爭奪致碎,盆為夾底,中畫離卦,蓋仿諸葛武侯刁斗之製也。張叔未嘗見之。

趙撝叔考證新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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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撝叔大令之謙工書,喜考證。在南昌時,某太守以新瓦刻古文,搨以示趙。撝叔大贊賞,即日援引古金石書,成考證一篇,洋洋數千言,意殊得,持以示某。某大笑曰:「公亦受吾欺耶?此余贋物也。」出瓦示之,撝叔亦大笑。

劉燕庭藏唐善業泥造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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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善業泥造像,前人未經著錄。道光己亥,劉燕庭游西安慈恩寺,始於雁塔下物色得之,或全或闕,大小凡八具。全者一面一佛,坐蓮臺,二尊者侍下,或蹲二獸,蔭以娑羅樹,一面則「大唐善業埿壓得真如妙色身」三行十二字,陽化遒勁,若敬客書。

王丹思藏宣窰蟋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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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宣宗酷嗜蟋蟀,曾密詔蘇州太守物色之。時有蘇州衛中某武弁,捕得蟋蟀一,猛勇善鬬,傳驛上貢,帝大悅,比照捕得首虜功,給武弁以世職,故吳中童謠曰:「蟋蟀叫,宣德皇帝要。」當時官中貯養蟋蟀之具,精細絕倫,故後人得宣窰蟋蟀盆者,視若奇珍,其價值不遜於宣和盆也。王丹思殿撰敬銘曾於市中購得宣窰戧金蟋蟀盆一具,作長歌以紀之,中有「星移物換秋復秋,長聞唧唧蟲吟愁。金花暗淡盆流落,流落民間同瓦甌。延陵遺老昔曾見,銅盤雙淚金仙流。長吟欲招古帝魂,鵑聲濺血悲相酬」。戧金盆流傳絕少,惟吳梅村祭酒曾藏一事,其集中有長歌紀之,低徊詠歎,以寓其開元、天寶之思焉。丹思所謂「遺老昔曾見」者,蓋指此也。

陳其年藏供春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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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春壺,茗具中上乘禪也,發明於明代吳氏婢名供春者。其後製此者有四人,曰董翰,曰趙良,曰袁錫,曰時鵬。鵬子名大彬,所製乃益擅場。繼起者曰彭君實,曰龔春,曰陳用卿,皆不及大彬遠甚。而大彬弟子曰李仲芳,製小圓壺,則精絕,技在大彬之右。陳其年檢討所藏甚多。

陸貫夫所見時大彬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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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洲陸貫夫,名紹曾,嘗見時大彬所製茶壺,有分四旁底蓋為一壺者,合之注茶,滲屑無漏,名六合一家壺,離之乃為六也。

張叔未藏時大彬漢方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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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大彬漢方壺,隱泉王氏藏之百數十年矣,乃國初幼扶進士舊藏之物,其款用刀,書法逼真王羲之《換鵝經》。王心耕為張叔未作緣,叔未乃得之,賦詩誌喜。張又起為之作圖,吳兔牀以隸字題圖冊,曰千載一時,並賦五古張之。兔牀藏大彬壺三,皆不刻銘,不若叔未所得,壺底有歐陽修詩「黃金碾畔綠塵飛,碧玉甌中素濤起」二句也。

張邦梁藏綰結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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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柄綰一結,伸之,可長丈許。明中葉,止庵初建時,西域僧攜之至庵,或覓長柄種仿綰之,皆不遂。嘉慶時,壺入王氏對山閣,後歸張叔未之子邦梁。壬辰冬,江蘇何一琴嘗貌其全身。叔未繫以詩,並屬受之辛縮圖為冊,別摹一幅。雙壺結聯者,叔未曾於京都廠肆見之,每以未購為惜。

汪森銘時大彬茶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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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壺以砂製者為上,蓋既不奪香,又無熟湯氣,供春最貴,第形不雅耳,亦無差小者,時大彬所製實佳,固不必專以受水半升為重也,但取其形式古潔,即可注茶。惟當試其蓋,可隨手合上,舉之能吸起全壺者,則尤佳矣。徐印香舍人嘗得一壺,乃細土澹墨色,彷佛銀沙閃點,上有汪森銘云:「茶山之英含土之精。飲其德者心恬神寧。」識者審為大彬手製,非假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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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翁山藏玉杯盤、玉鎮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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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屈大均,字翁山,嘗藏玉杯一、玉小盤一、玉鎮紙一,皆漢代物。玉杯為歙縣汪右湘所贈,蓋翁山曾應右湘之徵,作《嘉蓮》詩二章。嘉蓮實產右湘之水香園,右湘見詩歎賞,以為在所徵同人詩百餘篇之右,謂昔黎美周以黃牡丹詩稱狀元,鄭超賚以金罍二器,今屈子亦可稱為嘉蓮榜眼,因以一玉杯,自所居黃山之下阮溪,寄贈翁山。翁山復賦玉杯詩二章以謝之,所謂「花園狀頭那有兩,香園詞客故多才」者是也。翁山窘時,嘗以杯盤、鎮紙並珊瑚筆架、象箸三十雙,倩趙某質之長生庫,委曲求情,僅得銀兩許,因作《質古玩行》以寄慨焉。

高宗題蘇東坡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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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蘇鎮江江天禪寺即金山寺。之楞伽丈室,故楞伽臺也,藏有蘇東坡玉帶。相傳東坡赴杭,過此,與佛印賭參禪語輸卻者。帶裝以盤,上下表裏,高宗各題以詩。帶繫玉十餘,中四方,為高宗命玉工補之者,上亦刊以詩。

承光殿南有玉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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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光殿南,乾隆乙丑建石亭,置元代玉甕。甕有白章隨其形,刻為魚獸出沒波濤狀,大可盛酒三十餘石,徑四尺五寸,高二尺,圍圓一丈五尺,至元乙丑告成,敕置廣寒殿。後屢易代,廢置某道院中,為醬瓿。工部侍郎三和善鑒古物,於道院見之,賤價贖歸,進上,仍置故處。高宗御製《玉甕歌》,且命廷臣序和,以紀其事。

尹文端得尹吉甫玉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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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吉甫,四川瀘州人,有廟祀之。廟藏玉圭,為當時遺物,長一尺三寸五分,色蒼白而溫潤,蓋溫玉也。滿洲尹文端公繼善任川督,自稱為吉甫後裔,親往致祭,索圭觀之,攜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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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文恪有水晶、玉鵝、玉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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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熟蔣文恪公溥有水晶一方,中有桃一枝,春榮夏實,與真桃同。又有玉鵝一,色黃,置暗室中,光從鵝背出,滿室輝耀如白晝。又有一玉美人通體白如截昉,惟口及私處赤如丹砂。

某鹽商得偽玉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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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末,揚州有鹽商某者,有嗜古癖。或以道士所戴玉笄求售,曰:「是王右軍物,世守至今,將售諸人,然非四千金不可。」某愛玩不釋手,曰:「價太昂,數百金可矣。」其人置物案間去。翌日,有客訪之,討論古器,某出此示之,客大笑曰:「是某之物耶?是為偽以給汝耳。某年某月日,予在宜興,親見其定造,君何受彼愚之甚。」某為所激,怒甚,不復顧慮,遽拍諸几,應手立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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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數日,此人又持某貴公子函至,函中云:「近聞有王右軍時物,是真希世之寶,予已允價五千,聞物在君家,請交其人帶下。」某見函,懼且怒曰:「此乃偽物,吾已碎之矣。」其人則故為謹愨狀,對曰:「家貧,惟遺此寶物,本不應售,以貧故,出此為餬口計,幸畀我。」某曰:「已碎之,奈何?」則又曰:「前已言此物實值四千金,安有碎理,殆貴人知我待用甚急,戲我耳。幸檢出畀我。」某為所持,乃實告之曰:「前客言,某時見君在宜興定造此,復有何說?」此人曰:「在宜興造,誠有之。」則探懷中一物示某云:「曩以貧家懷寶,索觀者眾,慮有損失,故造此以供眾覽。若原物,則日前始取出也。」某至此,瞠目相視,不能作一語。其人復曰:「縱謂非寶,然家有敝帚,享之千金,亦小人之常情也。況物未成交,公何遽毀之?今某公子已允五千金以相購,吾恃此活命。公毀是,即毀五千金矣。奈何,奈何!」某為所挾,不得已,畀以三千金,始無言而去。

張叔未藏白玉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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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璏色質溫潤,有紅斑,繫帶之兩旁,一在上,一在下,俱已摩泐,洵周時器也。嘉慶癸酉十月,張叔未購之於宋芝山。

張叔未藏穀文玉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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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文》所載,琫,佩刀上飾也。《小雅》:「鞞琫有珌。」傳:「鞞,容刀鞞也。琫,上飾。珌,下飾。」《大雅》:「鞞琫容刀。」傳:「下曰鞞,上曰琫。」許蓋用毛說。琫之言奉也。刀本曰環,人所捧握也,其飾曰琫。《毛傳》曰:「天子玉琫而珧珌,諸侯璗琫而璆珌,大夫鐐琫而鏐珌,士珕琫而珕珌。」許說:「天子以玉,諸侯以金。」張叔未所藏白玉穀文琫,緣帶微璊,一面穀文,一面臥蠶文,惟出土未久,尚少溫潤。舊為趙晉齋藏物,道光乙酉秋,歸叔未,價銀十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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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晉齋得此時,出土未久,光采尚蒙翳。既歸叔未,摩弄數年,而穀文頑殭者,猶十之四五。後為金范湖之子魯卿喬梓及張受之所摩,歷數年,始溫潤,惟穀一顆之殭未盡去也。

陳原心藏古玉八十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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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競尚舊玉,真贗既極難辨,而摩洗瑩澤,為術至多。有陳原心者,振奇人也,於擊劍談兵而外,尤好玉,似其父。嘗落魄楚北,往往不舉火。蓄一啞妾,日閉置之。輒手一玉,彳亍於市,且行且撫摩之。道光壬午,自楚歸,其母手一篋付之曰:「此汝父一生心力,易產所置,將留以待進呈者,皆三代物也。」原心受而檢之,得古玉八十一事,光怪陸離,五色具備。其後秀水杜小舫方伯文瀾遇之於武昌陳東屏座上,談次,見其探背出一拱璧,大如盎,曰:「此周代姜太公璜也。曾游晴川閣,墮三層樓,不死,以背有此璜,能輕身,故自是常負之,不須臾離。」小舫竊笑其癡。及粵寇陷武昌,則原心方客大冶未返,啞妾與玉乃悉付浩劫矣。其所撰《玉紀》,本其家學而詳論之,皆信而有徵者,玆特移錄如下。原心,名性,江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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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目玉有古今新舊之別。新玉,人皆知之。古玉,則以入土不入土為斷。入土重出之玉,世謂之舊玉。更有古時含殮之器,謂之琀玉。口實曰琀。古人多以水銀殮,因水銀性活易流,遇玉則凝,故用玉以塞之。不知者,遇舊玉,皆稱為琀玉者非。更有音訛而呼為漢玉者,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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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色玉有九色,元如澄水曰瑿,音兮。
音筆。
綠如翠羽曰瓐,音盧。黃如蒸栗曰玵,赤如丹砂曰瓊,紫如凝血曰璊,音門。黑如墨光曰瑎,音諧。白如割肪曰瑳,玉以潔白為上,白如割肪者又分九等。赤白斑花曰瑌,音耎。此新玉、古玉自然之本色也。至於舊玉,則當分別外沁之色。所謂沁者,凡玉入土年久,則地中水銀沁入玉裏,相鄰之松香、石灰以及各物有色者,皆隨之浸淫於中,如下染缸,遇紅即沾紅色,遇綠即沾綠色。故入土重出之玉,無有不沾顏色者。若無水銀沁入,雖鄰入顏色,亦不能入玉中。有受黃土沁者,其色黃,色如蒸栗。名曰玵黃。若受松香沁者,色更深,復原時酷似蜜蠟,謂之老玵黃。有受靛青沁者,其色藍,色如青天。名曰玵青。此青衣之色,傳染沁入,有深淺不同,有深似藍寶石者,謂之老玵青。有受石灰沁者,其色紅,色如碧桃。名曰孩兒面。其復原時,酷似碧霞璽寶石。有受水銀沁者,其色黑,色如烏金。名曰純漆黑,此非地中之水銀,乃古時殮尸之大堆水銀沁入,方有此顏色。有受血沁者,其色赤,有濃淡之別,如南棗、北棗。名曰棗皮紅。此乃尸沁,非潔物也。有受銅沁者,其色綠,色如翠石。名曰鸚哥綠。銅器入土年久則青綠生,玉適與之相鄰,為其傳染沁入,復原時似翠石而更嬌潤。此外雜色甚夥,有硃砂紅、雞血紅、粽毛紫、茄皮紫、松花綠、白果綠、秋葵黃、老酒黃、魚肚白、糙米白、蝦子青、鼻涕青以及雨過天青、澄潭水蒼諸名色。受沁之源,難以深考,總名之曰十三彩。又有各種巧沁花色。如蝦蟆皮、灑珠點、碎瓷文、牛毛文、唐斕斑等名,皆出人意料之外。更有一種香玉,嗅之,作奇南香氣。奇南,香木名,出海南,見《七修類稿》,俗稱伽南者訛。蓋玉在土中,與香物為鄰,年久受其沁,沾其香,非玉之自能吐香也。欲試,須烹佳茗,置玉其中,香氣自吐。此種絕少,真稀世之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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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偽舊玉與石,最難分別。世有美石,酷似脫胎舊玉者,不下數十種,亦具五色,皆堅硬,不可刀削,是在認其體質。如真舊玉,其體質必溫潤沈重,精光內含。如石類,皆乾鬆輕脆,賊光外浮,非真巨眼,鮮不以燕石為玉。更有宋宣和、政和間玉賈贋造,將新玉琢成器皿,以虹光草汁罨之,其色深透,紅似雞血,虹光草出西寧大山中,似茜草,其汁能染玉。用草汁入碯砂少許,罨於玉之文理間,用新鮮竹枝燃火逼之,則深入玉之膚理,紅光自面透背。時人謂之得古法。賞鑑家偶不知辨,或因之獲重價焉。此等頗少,識家呼為老提油者是也。比來玉工,每以極壞夾石之玉染造,欲紅則入紅木屑中煨之,其石性處即紅,欲黑則入烏木屑中煨之,其石性處即黑,謂之新提油。初僅蘇州為之,近則徧處皆是矣。又有一種死玉,不可不辨。凡玉性畏黃金,若玉入土中,適與金近,久則受其剋制,黑滯乾枯,便成棄物,縱加盤功,頑質不化,若認為水銀沁,則誤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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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地凡玉在土中,五百年體鬆受沁,千年質似石膏,二千年形如朽骨,三千年爛為石灰,六千年不出世,則爛為泥矣。如果三代以上舊玉,體已朽爛,其質鬆軟,指爪亦能搯落。名曰老三代。若秦、漢時舊玉,質地雖已爛軟,玉性未盡,非刀不能削落。若晉、魏、六朝舊玉,質地未鬆,其性尚堅。偶有軟硬相間者,係南土中出世之物也。至唐、宋時舊玉,質地全在,堅硬如故,惟水銀間有沁入玉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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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作三代以上製作款式,各代不同。夏尚忠,雕刻極細如髮,嘗有玉器上鑲嵌金絲寶石者。鑲嵌係夏制,今人呼商嵌者訛。猶之宋刻乃周時宋國人所刻,所謂宋人刻者是也,今世謂為宋朝人所刻,謬矣。商尚質,雕刻樸素少文。周尚文,雕刻細密而縟。夏用鳥跡篆,商用魚蟲篆,周用大篆,要皆陰文多在器內。秦兼大小篆,漢則小篆漸用陽文,多在外。三國、六朝以後,並用隸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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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水銀凡舊玉,必有水銀沁入,贋舊則無。蓋玉喜水銀,玉入土中,久不透風,則朽爛體鬆,地中隨處皆有水銀,故水銀泌入玉之膚理。此非殮尸之水銀也。看水,更須分別老嫩。若三代以上舊玉,水銀在內,已結成塊,乾老色滯,參差錯落。若秦、漢時舊玉,水銀雖結成塊,其色鮮亮。若魏、晉、六朝時舊玉,水銀明滉活潑,有成片者。若唐、宋時舊玉,水銀吸入未老,得人之熱,滾動易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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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土舊玉須分別何處土中所出,如陝西、甘肅、山西、四川諸省,謂之西土,地土乾燥,玉在其中,雖爛似石灰,而棱角文理全無損蝕,最為上品。其直隸、山東、河南、湖廣以及江蘇之徐州、安徽之潁州、六安諸處,謂之中土,地土雖乾不燥,玉在土中,年久稍有瘢痕者次之。其餘各省,皆謂之南土,玉在土中年久,文理大半模糊,且缺損者多。惟沿東海一帶出鹽之處,謂之鹹土,玉在其中,不百年已腐爛不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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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功凡三代以上舊玉,初出土時,質地鬆軟,不可驟盤,祇可在手中撫摩,或藏於貼身,常得人氣養之,年餘,玉氣稍蘇,謂之臘肉骨。又養一二年,玉稍復明,謂之臘肉皮。云骨云皮,以其狀相似也。養之年久,地漲自然透出,層厚一層,漸漸復硬。再掛再養,色漿亦自然徐徐鋪滿,還原十足,酷似寶石。此之謂文工,非十餘年不能成也。若欲速成,須用武功,亦必得人氣養之復硬,然後用舊白布輕輕擦之,稍甦,再換新白布,愈擦愈熱。數人晝夜替換輪擦,不可間斷。水銀自從土門內漸次擠出擦落,其中灰土亦隨之而去,水銀透出處謂之土門,甚至裂成大縫,復原時水銀自然去盡,融化無跡,不知者多誤認為損璺。於是玉氣漸漸透明,顏色徐徐融化,地漲亦層層透足,色漿亦處處鋪滿。三年不間斷,可以成功,既甦且明,酷似水晶,仍須人氣養之,方能還原如寶石,此謂武功也。及其成功,皆是脫胎舊玉。脫胎云者,玉器埋土中三四千年,朽爛如石灰,出世,常得人氣養之復原,石性全去,但存精華,猶之仙者脫盡凡胎之意。其玉晶瑩明潔,毫無渣滓瑕疵,似寶石而更含光純粹,乃陰陽二氣之精也,故稱寶玉。此非親歷其境者不知,亦非初學賞鑑家所肯信也。至其終始顏色,時聚時散,變化多端,竟似晴雲舒卷,幻化無心,令人莫測,亦莫知其所以然也。不獨舊玉可養,即寶石、珊瑚,入土厄爛,得人氣養之,亦能脫胎復原。惟蚌珠入土,不過百年,已成灰土矣。如入土雖已受沁,而未經厄爛之舊玉,年代較近,其體尚堅,儘可用灰提法用栗炭灰、木賊草泡水,入銀硝少許,合裝大瓦罐內,將玉懸空掛於其中,用栗炭火煮之,水淺隨添,以提出玉中水銀、灰土為度。煮之,提出玉中水銀、灰土,再看身分,或用豬鬃刷,或用棕老虎,或用麩皮袋,或用米粉袋等法盤之,成功較易。然看火候最難得法,太過不及,均於玉有傷,不若人氣溫和,養之穩妥,不諳者未可輕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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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損璺初出土之舊玉,質地未堅,尚有誤碰損璺,音問,破損痕也。楊子《方言》:「秦晉器破而未離謂之璺。」祇要不落,即掛在貼身,常時養之,日久自能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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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油污舊玉地漲未足、色漿未滿、土門未合之前,尚有水銀、灰土在內者,切忌沾染油膩,並婦女汙手盤玩。倘沾油汙,則土門閉塞,水銀停住,灰土久不能出矣,縱加盤功,終無益也。

金螺青幼而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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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螺青太守吳瀾幼而愛玉,一日,讀《魯論》朱子註云:「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及自塾歸,即從其母乞玉以為佩。其母檢一二事以授之,曰:「守身如玉,勿傾跌焉。」其後讀戴《禮》,至「君子比德於玉」句而憬然有悟,益好之,自是而搜羅之舊玉充斥於篋笥矣。

杜小舫藏古玉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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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舫富收藏,多舊玉,嘗出古玉釧以示金螺青曰:「此真脫胎舊玉,淨如水晶,明若瑪瑙,每風雨將至,先現白霧如絮,歷歷不爽也。」

端忠愍藏漢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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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忠愍嘗以千金獲一漢玉圈,羊脂底,面有硃砂斑。圈初藏某氏,某歿,其子素遊蕩,以二百金質於人。其人設計吞之,訟諸官,得直。後窮乏,乃使販古者持詣端,端予以千金。

金明齋藏漢玉扇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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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齋藏漢玉扇墜,鐫鴛鴦,紋甚精細,聞為唐武則天殉葬物。

朱劍芝藏漢玉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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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劍芝有玉螭一,甚珍之,斯須不去身,蓋漢玉所製者也。

太和殿有白玉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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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前有白玉缸二,中植菡萏,翡翠為葉,披霞為花,金屑為泥,明禁中故物也。光緒庚子以前尚存。

圓明園藏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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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天地一家春陳設水晶一方,中有物若珊瑚,旁一蟻甚大,朔至望則由末至顛,望至晦則由顛至末,每月之大盡、小盡無不皆然。

何潤生藏碧玉水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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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潤生觀察恩煌曾藏軟玉水注,色明透,若碧玉沈香玉,產於大麗江之摸梭山。初出穴時,柔如石膏,見風始堅。

宗嘯吾所見晶墜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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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治庚午,宗嘯吾司馬在都時,曾於某邸見有所藏水晶扇墜一枚,狀如雞卵,中有若蜜蜂者,蠕蠕欲動。又於一親串處見有石子一,青赤色,入水則現一天然祕戲圖。謂天地生物,真有不可以理解者,二物皆目睹,否亦未敢遽信也。

孫景高藏虹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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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大藏峰山有洞,其凹處有板大小千百餘條,橫斜架立,千萬年不朽不落,色如陳楠。相傳宋朱文公云是堯時居民所棲,避洪水處,後水退而木存。然觀其木,不類曾受斧斤者。洞中羅列群木,山下灘水湍急,舟不能泊,袁子才實親見之。後至杭州,又見孫景高家藏虹橋板一片,木微香,肌紋細潤,上鐫梁山舟侍講詩。

吳尺鳧藏妝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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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尺鳧藏妝域,曾與杭堇浦、沈欒城、厲樊榭、趙功千、趙意林聯句以詠之。妝域者,形圓圜如璧,徑四寸,以象牙為之。面平,上鏤樹石人物,丹碧燦然,背微隆起,作坐龍蟠屈狀,旁刻「妝域」二小字,楷法精謹。當背中央凸處,置鐵鍼,僅及寸,界以局。手旋之,使鍼卓立,輪轉如飛,復以袖拂,則久久不能停,踰局者有罰。相傳為明時宮人角勝之戲所用也。

黃小松藏妝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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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小松司馬易曾藏妝域一具,琢象齒為之,其體圓徑二寸五分,面平,底稍隆起,正中有臍,六稜突起,臍中桌一錐,長三分寸之一,如鐙心而不銳,可使几上旋轉者,即此錐也。六稜之四周,鐫有小楷字,自右而左,順讀曰「甲寅年七月二十四日造,李得仁」。蓋萬歷二十四年也。六稜之外,雲氣繚繞於仙山、樓閣、琪花、瑤草之間。下有二鹿,牝牡相倚,文顯而不深。其正面則樓館、山樹、人物,皆鏤空飛動。窪處大小二艇,酒罇、舟子相待,老羽衣翩然攜琴,童子繼至。

攝影木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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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時,某官藏古器甚多,有插屏一架,以木為之。屏上現一農夫扶犁叱犢狀,鬚眉畢現,栩栩如生,耕牛亦活潑可愛。諦視之,非繪非刻,蓋木中自然之影也。質之主人,則曰:「此為臺灣所產之奇木,其皮質與常木無異,惟解剖而中分之,則紋理顯然,宛如大理石,山水人物之狀,無一不具。」人初莫明其故,按之物理學,蓋此樹有攝力,能攝前後左右之景物,而留其影於樹中,如西法攝影術然,遂名為攝影樹。土人甚珍視之,一片值數百金。

黃椒升藏周公瑕紫檀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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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瑕布紫檀椅,其椅背之板有四句云:「無事此靜坐,一日如兩日。若活七十年,便是百四十。戊辰冬日周天球書。」天球,公瑕名也。公瑕生明正德甲戌,卒於萬曆乙未,年八十有二。此戊辰為隆慶三年,時年五十布五。嘉慶戊辰閏五月,張叔未詠此器云:「止園當日此靜坐,屈指於今五戊辰。剩有句題坡老好,恰宜案共墨林珍。香爐茗椀長吟䣛,清簟疏簾自在身。一活未徒百四十,大椿還有八千春。」蓋椅為海鹽黃椒升都事錫蕃所藏,因乞叔未書之,復刻於上,並鈐古鑑齋印。

張叔未項藏墨林棐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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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秀水之新篁里,可五六里,為羅漢塘,蕭氏世居之,頗富藏書,並蓄項墨林棐几。几高禾中之衣工尺二尺二寸三分,縱一尺九寸,橫二尺八寸六分,文木為心,梨木為邊,右二印,曰項,曰墨林山人,左一印,曰項元汴,字子京,蓋天籟閣嚴匠望雲手製物也。張叔未以葛見巖之介紹,購得之,因作銘,索其兄文魚書之,銘曰:「棐几精良,墨林家藏。兩緣遺印,為圜為方。何年流轉,蕭氏邏塘。火烙扶寸,牙缺右旁。斷虀切葱,瘢痕數行。乾隆乙卯,載來新篁。葛澂作緣,歸余書堂。拂之拭之,作作生芒。屑丹和桼,補治中央。如珊網鐵,異采成章。回思天籟,刼灰浩茫。何木之壽,巋然靈光。定有神物,呵禁不祥。宜據斯案,克綽永康。爰銘其足,廷濟氏張。書以付契,其兄燕昌。」

劉葱石藏大小忽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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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忽雷、小忽雷,本馬上樂,又名二絃琵琶。忽雷,即鱷魚,其齒骨可作樂器,有異響。經曰,河有怪魚,厥名曰鱷,其身已朽,其齒三作。忽雷之名,實本此。而其作也,蓋唐韓晉公奉使入蜀,至駱谷山椒,巨樹聳茂可愛,烏鳥之聲皆異,下馬,以探弓射其顛,枝柯墜於下,響震山谷,有金石之韻。使還,戒縣令,募樵夫伐之,取其幹,載以歸,召良匠斲之,亦不知其名,堅緻如紫石,復有金石線交其間,遂製二樂器,名大者曰大忽雷,長今營造尺二尺八寸五分,似琵琶,止二絃,鑿龍其首,螳螂其腹,牙柱齮齕,左右相向,背施朱漆,上加采繪,有金縷紅紋,蹙成雙鳳;小者曰小忽雷,長營造尺一尺四寸七分,準漢建初尺一尺九寸四分,面廣七分,亦二絃,龍首鳳臆,蒙腹以皮柱,雙弦吞入龍口,一珠中分,頷下有篆書,嵌銀「小忽雷」三字,牙軫二面,廣四寸,背正書「臣滉手製恭獻,建中辛酉春正書」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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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二忽雷先後入禁中。文宗朝,有內人鄭中丞中丞為宮中女官。善彈之。太和乙卯,李訓、鄭注謀誅宦官,宮掖騷亂,始落民間。康熙辛未,曲阜孔東塘農部得小忽雷於燕市,賦詩紀之,即鐫之於兩牙軸下,首詠云:「古塞春風遠,空營夜月高。將軍多少恨,須是問檀槽。」次詠云:「中丞唐女部,手底舊雙絃。內府歌筵罷,悽涼九百年。」東塘歿,為王斗南觀察所得,以轉贈孔泗源太守,而又曾為成哲親王所藏,後歸漢軍繼蓮龕方伯昌。嘉慶庚辰夏,蓮龕自桂林寄贈劉燕庭方伯。未幾,而燕庭嫁女於卓氏,遂為卓所有。海颿相國築小忽雷齋以藏之。久之,亦不能守。光緒丁酉,李文石觀察葆恂曾見之於都門廠肆,索值千金。尋為貴池劉葱石參議世珩所得,時葱石方官京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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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石既得小忽雷,以為迭經劫火而未遺失,則大忽雷或亦尚在人間,乃百計物色之。宣統庚戌十一月,葱石訪大興張瑞山琴師,與之縱談古樂。瑞山言三十年前,得一古樂器於市,曰大忽雷。葱石索觀,瑞山為取而彈之,其聲清越而哀。越翌日,葱石攜小忽雷訪瑞山,以二器並陳,見其斷紋隱隱,諦審之,覺與舊藏唐雷威、雷霄製琴,斷紋髹漆絕似,益信其為唐物。瑞山知葱石之喜而欲之也,割愛歸之,於是大小忽雷皆為葱石所有。葱石大喜,遂倩閩縣林琴南孝廉紓為作《枕雷圖》,而名其閣曰雙忽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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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石更屬況夔笙題《鳳凰臺上憶吹簫詞》以張之,詞云:「別殿春雷,長門夜雨,玉蔥銀甲當年。悵劫塵甘露,舊譜荒煙。豔說延津一劍,新樂府唱徹瓊筵。孔東塘得小忽雷,曾作院本以張之。誰得似,紫雲雙貯,中壘清緣。吟邊,摩挲倦枕,對如此江山,淺醉閒眠。漫霓裳法曲,回首開天。貽我故山詩事,叢桂影曾拂么絃。小忽雷曾在伊小尹處,後歸繼蓮龕,自桂林寄貽劉燕庭。知音少,珍琴更攜,蔥石又藏唐雷威、雷霄製琴,斷紋髹漆,竝與兩忽雷同。何處成連。」

聽松庵藏竹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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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惠山聽松庵有竹鑪,明物也,制古而雅。洪武時,聽松庵主僧性海真上人之道行,為時輩推重,日汲泉試茗以自怡。有湖州竹工進曰:「師嗜茗,請以竹為茗具,可乎?」乃遂製鑪,性海示以法。鑪之制,圓上而方下,高不盈尺,織竹為郭,築土為質。土甚堅密,爪之,鏗然作金石聲,而其中歉然以虛,類謙有德者。鎔鐵為柵,橫截上下,以節宣氣候。其外則有為瓶之似彌明石鼎者一,為茗椀者四,則皆以陶為之。
2
永樂初,性海至虎邱,留以贈潘克誠,自是在潘氏者六十餘年。成化時,楊孟賢見而愛之,撫玩不已。潘之孫某慨然曰:「如豈珍於昌黎之畫,而吾獨不能歸好事者哉?」乃以畀孟賢。孟賢之兄孟敬取而歸焉。丙申,秦廷韶知之,謂物各有主,鑪固惠山物也,他人何有焉,乃為物色之以歸於庵。乾隆庚子,高宗南巡,王述庵侍郎昶扈蹕至惠山,游庵,見鑪而愛之。顧晴沙觀察時方家居,特仿其式,製一以贈述庵。
3
或曰,竹鑪在國初已亡失,康熙甲子,顧梁汾舍人貞觀於京師成容若侍衛德齋中所見而攜以歸者,且為贋鼎矣。
4
《竹鑪圖》,在明有三。一,九龍山人為性海製。二,履齊寫。三,成化丁酉冬吳珵寫。在國朝,則張宗蒼有奉敕所畫者。乾隆乙亥,圖卷為無錫令邱漣取入其廨,不戒於火,悉被燬。大吏入奏,高宗親灑天筆,為作第一圖,復命皇六子補第二圖,貝勒弘旿補第三圖,董文恭公誥補第四圖,御製詩章冠於卷首,以還舊觀。

李薌甫藏髹漆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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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川李薌甫觀察秉銓嘗於京師琉璃廠肆購一髹漆椀,面徑七寸有奇,口底坦平,四周作連環方勝紋,雕鏤工細,作深赤色,椀底鐫「沆瀣同甌」四字,正書陽文,濃金填抹,古色繽紛,乃明永樂朝果園供御漆物也。李極寶貴之,不輕示人。及官粵西,桂撫為成果亭中丞格,思以漢玉盤易之而不可得,乃集同官為詩歌以紀之。

張叔未藏明沈叔雅宋硯匣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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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沈叔雅宋硯,匣蓋朱漆,歲久,古雅可愛。張叔未泊舟由拳里,見於陳氏米肆。肆友陳星九知叔未之愛之也,遂乞其書扇,舉此以為贈。叔雅,明之嘉興人,《珊瑚網》稱其篆隸八分,董文敏《戲鴻堂帖》,摹勒出其手。是此硯必臻神品,惜櫝在而珠已亡也。

朱竹垞藏玻璃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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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在國初尚為珍寶,故袁子才所建隨園,以紫玻璃鑲牕,一時詠之者幾及百人。朱竹垞有玻璃硯一方,大僅如小兒手掌,四緣刻銘識殆遍俱鑲以金,底邊隱隱似水紋,蓋錢牧齋之物也。

報恩寺有琉璃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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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樂時,江寧南城外建報恩寺阿育王舍利塔,高二十四丈六尺一寸九分。塔頂以風磨銅為之,口徑二尺六寸。其塔以琉璃為瓦,而嵌獅子於上。咸、同間粵寇之亂,塔燬於火,僅存琉璃獅子一座,為包氏所得,高一尺六寸半,頭距尾長一尺八寸,座寬一尺六寸,全身藍色,爪眼齒皆白色,球及座皆綠色,繩黃色,卷毛亦黃色,耳際微損,餘皆完好如故。

江玉屏見側理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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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屏,博物君子也。嘗適市,見有紙厚半寸許,連疊,揭之,成毬,旁無端縫。人皆不能識,玉屏以為古側理紙也。或謂其得之於鮑淥飲家。玉屏,名立,乾隆時人。

張芑堂藏金粟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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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中葉,海宇晏安,高宗留意文翰,凡以佳紙進呈者,皆蒙睿藻嘉賞,由是金粟牋之名以著,詞館且嘗以為試題。金粟山有金粟寺,在海鹽縣西南三十里,自孫吳康僧開方,歷唐、宋以來,稱大叢林,創設經藏。紙皆堅韌可貴,硬黃複繭,內外皆蠟摩光瑩,以紅絲闌界之。其書為端楷而肥,卷卷如出一手,墨光黝澤如髹漆,可鑒。紙背每幅有小紅印,文曰「金粟山藏經紙」。有數千軸,後人剝取為裝贉之用,零落不存,世所稱為金粟山藏經紙者是也。或云唐時物。然其紙間有元豐年號,則為宋藏無疑。
2
張芑堂嘗於童時見古書面,多以金粟牋為之,間有作書畫標籤者,而吳上裝潢家大半以偽者代之。明代名流書畫,悉用藏經箋全幅。至國初,則查二瞻輩以零星條子裝冊,供善書者揮寫,可知紙在彼時已不易得,宜今之絕跡於市肆,而仿造者且不佳也。

俞筱甫藏金粟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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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粟牋有最長者可印五十八字,其印稱「許咸熙妻陳五娘等捨藏經紙七千幅」云云。是物近已不可得,況澄心堂所製紙乎?俞筱甫曾藏五枚。

梁山舟藏黃色藏經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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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舟藏黃色藏經紙,朱印二種,一押書,一「慶政□錫」四字。

張芑堂藏法喜寺藏經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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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鹽法喜寺藏經,流傳絕少,惟曾有背紙幾番,為張芑堂所藏,光潔如玉,與金粟牋無異。鈐印有三,一曰法喜大藏,作一行,一曰法喜轉輪藏經,作兩行。陸貫夫曰:「法喜轉輪藏經亦有圜印者。」

宋牧仲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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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牧仲性嗜墨,珍之如拱璧。官黃州通判時,嘗得墨三十六丸,蓋為積歲訪購及張長人所贈者也。長人,廣濟人,名仁熙,牧仲之部民也,嘗言曰:「昔蘇子瞻在黃,於雪堂試墨三十六丸,掄其佳者,合為一品,名曰雪堂義墨。歙人吳叔大遂倣其意,作義墨三十六丸,雖不免時製,而肖形取象,物料精工。余昔珍藏之,今墨皆散去,而雪堂墨匣猶存。暇日搜牧仲所藏及余家所藏舊墨贈之者,亦得三十六丸,因以其匣並遺牧仲貯之,亦雪堂遺意也。」又按王朗守會稽,子肅隨之東齋,忽夜有女子從地出,稱玉女,曉別,贈墨一丸。肅方欲註《周易》,因此才思開悟。牧仲判黃五年,構東齋於雪堂之左,著書吟諷其中,今將母樓詩往往稱東齋者是也,亦與古人偶合耳。
2
三十六丸,乃康熙庚戌所得,今記之如下:
3
方正牛舌墨,有「極品清煙」四字。論墨家多推方氏,幾與小華道人等。牧仲一日謂長人曰:「吾藏墨有方正者。」長人急呼曰:「得非牛舌墨乎?」發視,果然,蓋諸家推方氏以牛舌為最耳。
4
邵青邱瓜墨,有「青門遺」三字,此絕無僅有者矣,倍價購於舒氏。舒氏以長人為知墨人也,復售之。
5
程君房、寥天一,為明萬曆庚戌,長人家世藏,經兵火所僅存者。所謂有墨氣無香氣,與于魯反者也。君房墨最有玄元靈氣,而有時寥天一反踞其上,蓋所值工料偶勝耳。
6
程孟陽古松煤墨,陰有銘,陽有孟陽像。沈珪者,嘉禾人,往來黃山,取古松煤,雜硃漆滓燒之云。韋仲將法孟陽,本此。唐、宋以來,多松煙墨,少油煙墨,故蘇子瞻得油煙墨而寶之。今油煙勝而松煙遂少,即有之,質輕善頹,昏糨耳,此獨佳絕。孟陽者,松圓詩老程嘉燧也,錢牧齋《列朝詩集》中推為嘉定高士,其墨固足傳也。
7
又松圓閣墨一截,上大書「程孟陽」字。
8
程君房陳玄墨,製極大,存其碎餘,堅光射人,如小兒目睛可愛。
9
君房玄元靈氣阿膠墨,明萬曆庚戌,薄甚,重不滿錢。其製一而厚者,長人屢見之,包以綾,文畫牡丹其上,匣亦異今時也。
10
余端蒙墨精,不知何年製,有墨精緣起,載明皇所見甚悉,極香,亦非近時物。
11
汪仲嘉公孫合造李法墨,有「百年如石,一點如漆」二語。李法二字,近墨家多用之。
12
汪仲嘉山灶輕煙復古墨,萬曆丙午。
13
方于魯青麟髓小墨,有「世寶」字,近程鳳池遂以世寶名第一墨。
14
于魯、寥天一墨一截,青麟髓,為于魯第一墨。長人見其數十種,製各不一。有方者,正畫一麟,多用熊膽,舐之甚苦。舌形者,橫作龍形者,龍纏身,而銜珠於其口者,有云于魯超世之墨者。長人有于魯九玄三極墨,與君房墨並藏兵火中,先人手澤也。贈牧仲矣,再索視之,云為好事者奪去,惜哉!于魯初執事君房家,已自為墨,遂狎主齊盟,不相下,至訟於官。嘗以贗者應郡守古某之重購,古怒,請驗於汪左司馬,逮而笞之。邢子愿號知墨,每云:「于魯規模色澤勝耳。左司馬羞愧,《太玄》、董狐,或別有祕,合為司馬出一瓣香,未可知也。」要之,幼博、君房俠于墨,意專在名。于魯多為利,利則真贗雜出無疑矣。君房墨有次第,而煙皆佳,至最下,為妙品,亦足當上乘,此兩氏之別乎?
15
潘方凱開天容墨,明萬曆庚戌,如韋軒寶藏。長人舊有數種,方圓不同,皆漱金,亦檢以贈牧仲。牧仲所自藏,金退矣,殆藏之未得其道也。
16
汪季常一莖草墨,明萬曆庚戌。
17
葉環源玉髓墨,形小圓,陰書「環源」,陽書「玉髓」四字耳。又一種形方,上畫奎像,亦精絕。董香光生平好用環源墨,環源遂大知名。
18
吳幹古秋葉墨。
19
吳玄象紫雪墨,亦數種,有「玄枵之精」、「原始之液」、「九轉百煉神明紫雪銘」。茲所列,乃櫟社居士家藏者。紫雪形模皆質古,當明天啟時,百昌以富,巨萬賈禍,宜不惜物力為墨。其真者不在程方下,近所擬,乃俗甚。
20
吳去塵墨一截,不知何人製。去塵在啟,禎時,始為博古新樣,品目六十餘種,炫耀光景,較之君房,土羹而象箸,大抵效法邵格之所為者。然形式既殊,物料絕勝,其案頭捉刀,遂復寥寥不可多遘。久索,乃得此以奉牧仲。去塵所藏頗侈,今乃若海上三山,世變使然耶?
21
黃賓、王龍文雙脊墨,明萬曆辛亥,有銘,自書放言居士,東林所稱黃正賓者是也。
22
紫雲閣藏墨,上書壬寅春製,不知姓名,亦精甚。
23
吳君章太紫重玄墨,守玄居監製,世傳其天峰神物佳,長人見之,謂亦松煙之頹焉者。
24
方澹玄非煙墨,明萬歷癸丑,舊見其《墨說》。
25
吳喬年知止堂柔翰齋墨,明萬曆戊午,圭形。
26
詹雲鵬金盤露墨,作落花流水製,漱金。舒小康以壽長人者,後贈牧仲。
27
德藻堂水蒼玉,上書季園墨。
28
吳藎卿寫經墨,小不盈寸,上書《心經》一卷。此等殊不異,葉柏叟輩亦倣此,所刻《心經》,更楷。
29
群玉冊府大圓墨,不知何人製。
30
朱一涵雙渟花光墨,鳳文,漱金,銘曰:「日中黑帝澄玄渟,月中墨帝渟屬金,是曰雙渟。雙渟之精,澹漠無形,宰萬物而天下文明。」此一涵第一墨,長人舊多藏之。
31
汪美中一莖草墨,明天啟甲子。
32
吳叔大天琛倣古箸小墨。
33
軟劑天琛倣承晏墨。
34
新安上色墨,亦天琛,此玄栗齋第一墨。其所倣雪堂義墨,皆以天琛行。
35
涂伯經龍賓墨。
36
吳鴻漸漱金青麟髓墨。
37
吳鴻漸玄虯脂桑林里第一墨。
38
自朱一涵至此八墨,皆時製,所謂檜以下無譏者也。然時墨亦有絕佳者,如鳳池世寶、葉玄卿太乙玄靈柏叟,最上乘,不可勝數,亦當旁搜以資著書之用。
39
越十四年而為康熙甲子,牧仲於人日,檢笥中所續得者,又三十四丸,今亦記之如下:
40
止雲館寫經墨,一面「方氏珍藏」,兩旁「彥成專製」,萬曆丁未明一元造,上漱金字嵌珠,重四錢分。
41
寥天一,下畫一主人方印,一面「汪伯玉銘建元墨」,旁「辛丑」字,重二錢一分。
42
草玄亭墨,旁「庚戌吳汝修製」楷書,一面雙螭嵌珠,上倒「香」字小圓印,漱金,重二錢三分。
43
龍香劑,說虎齋藏,上「庚戌」字,灑金嵌珠,重三錢二分。
44
龍香劑,一面「十笏齋」篆書,兩旁「明萬曆甲辰年歙吳康虞造」行楷,重四錢五分。
45
墨皇,一面「汪儒仲藏於快雪樓上己未」字,楷書,重一錢七分。
46
方于魯瑞元極品,漆成斷文,重七錢五分。
47
玄蟬露,一面「精一齋藏」,上「辛亥」,楷書,漱金,重二錢四分。
48
來喜閣製墨,下「覺我」方印,「萬曆己未」楷書,墨首兩面盤螭,如古碑,重一錢三分。
49
九玄三極,一面「建元」二字,楷書,式甚奇古,重一錢八分。
50
羲蒼篆墨,「紱麟齋藏」,篆書,「歙方于魯倣易水法造」,楷書,一面「龍文子封氏督製」小字,漱金嵌珠,重四錢二分。
51
玄元靈氣,下「程幼博」方印,一面程大約銘上「庚戌」字,旁「君房氏」三半字,薄甚,重二錢一分。
52
觀妙齋墨,一面「吳肇一製」,旁「萬曆壬子」,楷書,漱金嵌珠,重二錢四分。
53
玄玉,一面「吳雲卿珍藏」,八分書,重三錢六分。
54
青藜光,一面「蘊真閣藏,歙方林宗製」,上為「朱太史先生珍賞」,上下雲頭,方印「林宗」二字,重四錢六分。
55
空賞齋墨,楷書,漱金,上嵌珠,重二錢三分。
56
祝彥輔九玄三極,楷書,邊微高,重二錢一分。
57
函一墨,下「尚友齋」印,一面「曹和初製」,重一錢七分。
58
玄精,一面「閒道人」三字,八分書,下「東岡」印,落花流水式,塗金,重二錢。
59
寥天一,一面「吳玄象監製」,楷書,上下作雲頭,重二錢二分。
60
雙渟花光,一面朱一涵銘,八分書,漱金漆邊,重九錢二分。
61
爽閣墨,一面「壬戌大年氏藏」,灑金,圓而扁,闊一寸,長倍之,重三錢六分。
62
虛白齋墨,一面「壬戌年製」,行書,灑金線邊,上圓,重四錢二分。
63
吳大年倣李法,一面「水華居珍藏」,上「壬戌」二字,漱金線邊,重二錢八分。
64
野弦堂藏墨,一面「崇禎元年」,楷書,圓印有「家」字,方印「浚明」字,重二錢一分。
65
延陵吳元養墨,篆書,旁「崇禎年造」,楷書,鎮紙式,重一錢四分。
66
右墨二十六笏,牧仲得之遼左張秀升,秀升曾為新安太守。
67
大圓墨,「一池春綠」四行書字,一面盤螭戲水,上旁「小華逸史」,又「水雲居製」,楷書。重一兩五錢五分,以粵紗易之於米編修紫來。
68
極品墨半笏,下隸書不全,一面「海陽」草書字,當是邵格之製,重五錢二分。
69
當朝一品墨半笏,花邊,一面仙人吹簫立鼇首,重五錢二分。
70
以上二墨,牧仲因其從子子靜而轉得之。
71
文嵩友墨,隸書,下「葉向榮珍藏」,「向榮」小印,一面牡丹雙鳳,旁「萬曆丙辰年造」,上大千氏楷書,宣城袁士旦贈牧仲,重三錢八分。
72
赤水珠,兩面雙螭盤繞,旁「柔翰齋」三篆字,上有小銅環,為新安程山尊扇頭物,解之以贈牧仲,重二錢。
73
玄芝墨,壽星文,一面楷書銘,舊為漢陽熊次侯太史贈牧仲,為其兄存實所奪,故僅存一段,復從其從子子靜得之,重四錢二分。
74
玄璧,下「程氏君房」印,一面盤螭,上妙品,字漆色如新,麻城劉子貞贈牧仲,重九錢。
75
吳去塵墨,一面太極圖,一面百子文,上盤螭紐,旁「去塵監製」小字,亦山尊所贈牧仲者,重一錢二分。

麻孟璿好古墨》

1
宣城麻三衡,字孟璿。好古墨,藏弆甚富。嘗謂往見故家所蓄,多古香可掬,研之,栗栗起藍煙,自是北地松煤也。

吳念湖藏石綠餅》

1
石綠餅,明供御物也,徑二寸,厚四分,面文曰「龍香御墨」,背曰「大明隆慶年製」,皆正書,輪旁朱篆「重三兩八錢」五字。乾隆壬子,吳念湖司馬得之曲阜桂未谷大令馥處。錢塘吳秋漁太守昇時客泲南,為賦詩云:「鸚鵡山南白雲子,銅精熏作翡翠羽。芙蓉擣汁麝屑膠,大臼深凹三萬杵。承平天子慕開元,龍香新劑翻松丸,祖母綠裁圓鏡樣,亞姑青印小茶團,龍賓十二埋塵下,冷翠猶磨銅雀瓦。柿葉書成伴廣文,楊枝買後隨司馬。相逢為出豹皮囊,古璧一規寒放光。賈胡欲攫眼空碧,上品只許收元霜。雙螭蟠面金塗字,外內朱文鋟款識。年號分明銖兩真,內家製造精無二。梅花秘閣珊瑚匙,想見薇香滴露時。不是宮方修綠黛,肯教梳篋襯紅赦。三百年來離畫筆,一朝月魄飛蒼色。從今說餅亦充饑,何須邽字珍唐墨。」

張叔未藏高麗墨》

1
高麗國墨有「翰林風月」四字,填金,松鶴填青黃朱色。嘉慶己巳張叔未購之於京都舊肆。

王灼齋富藏墨》

1
富山王太僕,字灼齋。有墨癖,所藏隃糜,自唐以來,可數百計,珍若拱璧,不輕示人。咸豐戊午春,粵寇擾浙,倉皇奔避,未及攜行。師退亟歸,則名煤千笏,已融於釜,刷印文告矣。王驟睹之,撫膺號痛,如喪考妣。

劉鐵雲藏龜甲牛骨》

1
光緒己亥,河南安陽縣四五里之小屯,有鄉人見地墳起,掘之,得龜甲,與泥相黏,結成團。浸水中,或數日,或月餘,始漸離析。然後置之盆盎,以水盪滌之,可兩三月,文字始得畢現。同時所出,並有牛脛骨,頗堅緻。龜甲一種,色黃者稍堅,色白者略觸即碎,不易拓也。
2
龜甲既出土,為山左賈人所得,寶藏之,冀獲善價。庚子,有范某者,挾百餘片走京師,自炫以求售。王文敏見之,狂喜,以厚值留之。後有濰縣趙執齋得數百片,亦售歸文敏。未幾,拳亂起,文敏殉難。壬寅,其哲嗣翰甫觀察季烈售所藏,償夙逋。龜甲最後出,計千餘片,為定海方藥雨所得。范別有三百餘片,則以歸劉鐵雲。趙又為奔走齊、魯、趙、魏之邦,凡一年,前後收得三千餘片。丙午、丁未間,又屢有所獲。總計所藏,約有一萬五千餘片,惟其後時有散佚,迄宣統辛亥,則所存者僅八千餘片矣。
3
毛錐之前為漆書,漆書之前為刀筆。小篆□字,漆書筆也,以手持□象注,漆形。蓋漢人猶得見古漆書,若刀筆,無見之者矣。是以許叔重於古籀文,必資山川所出之彝鼎。不意二千餘年後之人,轉得目睹殷人刀筆文字也。
4
以六書之恉推求鐘鼎,多不合,再以鐘鼎體勢推求龜甲之文,又多不合,蓋去上古愈遠,文字愈難推求耳。
5
龜甲可識者,干支而已,如甲申□□,此議別言四十三葉第四片也,下倣此。乙酉□□,丙寅□□,丁卯□□,戊午□□,己亥□□,庚戌□□,辛丑□□,壬辰□□,癸未□□。惟巳字不見,其百十三葉第四片,髣髴辛巳,是否未敢定也。
6
龜甲雖皆殘破,而卜之繇辭,文本甚簡,往往可得其概。如丁酉卜大問角,丁亥彤日□□,庚戌卜哉問雨,帝不我□□□之類。若百二十七葉左行曰「庚申卜厭問歸好之子」,右行曰「辛丑卜厭問兄之母庚」,凡兩段,皆完好。兄,疑即況字。
7
凡稱問者,有四種,曰哉問,曰厭問,曰復問,曰中問。中字作「□」。哉、厭兩間最多,疑哉為初問,厭為再問,故《詩》曰:「我龜既厭,不我告猷。」言我已再問而龜不我告也。其稱甲子,有與後人不同者,如乙子卜□□,今己子月不雨□□,癸子卜厭問,虺父卜□□之類。其稱乙子、己子、癸子者,皆後世所無也。
8
鐘鼎之有象形者,世皆定為商器。此於車馬龍虎犬豕豚等,皆象形也。其他象形之字甚多。鐘鼎有立戈形,此「戊」「戌」二字皆本文。然則立戈者,有戍邊之意,「戊」「戌」二字,皆由戍字來也。
9
□□兩字象形,□角字亦象形。石鼓文「君子云獵」,獵字下或云從角,與此正同。凡問角,皆為雨暘事。《春秋傳》「龍見而雩」。雩,雨祭也。龍東方蒼龍七宿,角實為之首也。
10
象形之字既多,可知其為史籀以前文字。何以別其非周初,觀其曰問之於祖乙□□,問之於祖辛□□,乙亥卜祖丁十五牢□□,辛丑卜厭問兄於母庚□□,祖乙、祖辛、母庚以天干為名,實為殷物之確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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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見杞伯每父敦,□字疑其象虺形,以與鼎彝虺文相近也。虺父當是掌卜者之名,故稱虺父卜者甚多。其卜占二字,往往加□以為識別,未詳其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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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甲、牛骨兩種,牛骨居十之一二。蓋古人之卜,不盡用龜,有雞骨,有羊髀骨,有牛脛骨。此龜甲之中,雜有牛骨,刻文正同,則殷時固已有之。其第四哲嗣季英學部大紳嘗言,古人所用之龜,皆全形,所以成碎片者,乃鄉人耰鋤所損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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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雲以示羅叔蘊,叔蘊乃從而論之曰:「金石之學,至本朝而極盛。咸、同以降,山川所出瓌寶日益眾,如古陶器、古金鈑、古泥封之類,為從來考古家所未見。至光緒己亥,而龜甲牛骨迺出焉。此物為唐、宋以來載籍之所未道,不僅其文字有裨六書,且可考證經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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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卜筮之制,故書散失,其儀式多不可考見。《漢書.藝文志》載蓍龜十五家,都已散佚,惟《周官》及《太史公書》,尚得其略。今依據兩書參以目驗,有所是正於經史者凡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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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灼龜與鑽龜。古人灼龜用荊,謂之燋,《史記.龜策傳》:「灼以荊儀。」《禮.士喪禮》:「楚焞置於燋。」注:「楚,荊也。」《周官.華氏》注:「燋,謂灼龜之木也。」又謂之焞,又謂之焌,《士喪禮》:「楚焞置于燋。」《華氏》:「遂吹其焌集契。」焞,灼龜火,或作焌。取明火以灼龜。《華氏》:「凡卜,以明火爇燋。」注杜子春曰:「明火,陽燧取火于日。」其灼也,必焦黑,《卜師》:「揚火以作龜,致其墨。」注:「致其墨者,熟灼之。」此灼龜之可考者。鑽龜,一曰作龜,《大卜》作龜注:「作龜,謂鑿龜。」鑿龜用契,《華氏》:「掌其燋契。」注:「契謂契龜之鑿也。」此鑿龜之可考者。蓋古人之卜,先鑽後灼。鑽與灼自是兩事,本自分明,故《龜策傳》曰:「卜先以造灼鑽,鑽中已,又灼龜首各三,又復灼所鑽中。」此鑽先灼後之明證。今驗之新出之龜甲,其鑽跡作〇狀,大如海松子仁,以利刃鑿之之痕可辨認,或一或二,灼痕或即在鑽旁。或去鑽痕稍遠,灼痕員形,略小於鑽迹,此又鑽與灼為二事之實驗。乃經注家多誤併鑽與灼為一,如《華氏》「掌其燋契。」注:「《士喪禮》,楚焞置於燋,焞即契,所用以灼龜。」《士喪禮》注:「楚,荊也。荊焞所以鑽龜灼龜。」《正義》:「古法,鑽龜用荊,謂之荊焞。」殊不知灼龜用焞,鑽龜用契,混契與楚焞為一者,誤也。且不僅箋註家如此。《周官.卜師》:「揚火以作龜。」其語亦未明了。此箋注家致誤之所由來,非實見鑽與灼之迹,殆不能發見其譌誤,此是正之一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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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曰鑽灼之處。古人灼龜,其部分不甚明了。《周官.大卜》:「眡高作龜。」注:「眡高以龜骨,高者可灼處,示宗伯也。」龜之骨近足者,其部高云云。茲驗之今日所出故龜,其鑽灼處皆在腹內之澀面,而不在腹下光滑之處,骨亦然。殆以光滑之處難灼也。其部分則或偏或正,式不一,此又可據目驗補經史之缺者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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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曰卜日之龜策。傳載卜禁日云,子亥戊不可以卜。今證之故龜文字,則以此數日卜者甚多。或此禁忌,乃有周以後之說,而今日出土之龜,尚在夏、殷時故邪?此又可以之補正史記者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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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曰骨卜之原始。古經史不言骨卜,惟楊方《五經鉤淵》。《初學記行》言東夷之卜用牛骨。茲驗之今日所得故骨,皆為牛脛骨,其文字既與龜同,且與龜同出一處,其為同時物無疑。可知三代時,我國久用骨卜,特書闕有間耳。此又可補經史之脫佚者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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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其文字之締造,與篆書大異,其為史籀以前之古文無疑,為龜甲、牛骨乃夏、商而非周之確證。且證之經史,亦有定其為夏、商而非周者。《周官.占人》:「凡卜筮,既事,則繫幣以比其命。歲終,則計其占之中否。」注杜子春云:「繫幣者,以帛書其占,繫之龜。玄謂既卜筮,史必書其命龜之事,及兆于策,繫其禮神之幣而合藏焉。」按無論如杜說為書占於帛,繫之於龜,抑如鄭說為書辭於策,繫之於帛,均足證周人非逕刻辭於龜可知。今逕刻文於龜,其非周制而為夏、殷之制,顯然而見。且更有足證者,《史記.龜策傳》:「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為龜藏則不靈,蓍久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寶藏龜蓍。」由是觀之,周人之卜,一龜不僅用一次。今逕刻辭於龜,其為一用即不再用可知。此均足為夏、殷之龜而非周龜之確證,鐵案如山,不可移易焉矣。

羅叔蘊藏龜甲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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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叔蘊知劉鐵雲藏有龜甲、獸骨,其上皆有刻辭,因慫恿鐵雲拓墨,為選千紙付影印,並就《周禮》、《史記》所載,為之考證,復經瑞安孫仲容主政貽讓、日本林泰輔學士相與考訂,援據賅博。未幾,而叔蘊又以退食餘晷,盡發所藏拓本,更從估人之來自中州者,博觀龜甲、牛骨數千枚,選其尤殊者七百枚藏之。並詢知發見之地為安陽縣西五里之小屯,其地固武乙之墟也,又於刻辭中得殷帝王名諡十餘,乃恍然悟此卜辭者,實為殷室王朝之遺物。其文字雖簡略,然可正史家之違失,考小學之源流,求古代之卜法,蓋實殷、商之貞卜文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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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寧惟是,且尚有數事足資博聞者。一,於此可知書契之形狀。倉頡之初作書,蓋因鳥獸蹄迒之跡,知最初書契,必凹而下陷。契者,刻也。《荀子》之「鍥」,即契之後起字小而簡冊,大而鐘鼎,莫不皆然。故龜卜文字,為古人書契之至今存者,其可珍貴,殆逾漢、唐人之墨蹟。文字之小者,不及黍米,而古雅寬博,於此可見古人技術之工眇,更逾於楮墨。抑三代之時,尚為銅器時代,甲骨至堅,作書之契,非極鋒利不可。是可知古人鍊金之法,實已極精也。二,於此可知古人文字之行款讀法。卜辭文字,或右讀,或左讀,更有顛倒參錯讀之者。叔蘊所藏龜甲,文曰「癸子卜貞王」五字,分二行左讀。其左又有「癸匕」二字,倒書之。又有「辛卯貞□」四字,為二行。「辛卯」二字順書,「貞□」二字逆書。又書十一月作□□,十二月作□,十三月作□□。又「貞之于父卯犬羊三」,其行次作「貞之犬。」首行。「于三父」,次行。「卯羊」。原文三行,行三字,左讀。如此者甚多。三,於此知古器多塗朱墨。叔蘊所藏龜甲、牛骨,文塗朱者甚多,但亦有文字數段,獨朱塗其一二段者,此殊不可解。其塗墨者至罕,叔蘊所藏,一二枚而已。叔蘊又有所藏古陶尊,亦洹水之陽出土,殆亦殷器。塗朱亦未滅。端忠愍所藏古玉刀亦然。且漢之瓦當,亦有塗朱者,其意雖不可曉,要知此風自殷商已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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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問也。《周禮.春官.大卜》:「凡國大貞,卜。」鄭司農曰:「貞,問也。國有大疑,問於蓍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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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蘊所藏龜甲、牛骨,凡三萬餘片,有鑽有鑿。鑽形圓,鑿形橢圓。胡煦曰:「卜先用契刀開龜,為方形。」今契形或圓或橢圓,胡說誤也。又有鑽而復鑿者。蓋灼處欲其薄,乃易坼也。大率龜甲皆鑿,未見有鑽者。牛骨則鑽者十之一,鑿者十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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