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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弇州四部稿卷一百一》[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朗蚨拍林埠顯蛭剎緩顯蛭蓋頤湮巢還碩啞鋪X者不過三四年而止耳其權不足以兼治諸將之兵而足以脅諸將其智不足以強眾而威敵而足以僥幸而自遷是故大司農之金錢日夜輦輸而北以給二鎮而二鎮之金錢日夜輦輸而南以之京師其為督撫也監司也守令也總兵也副叅游守也御史也則莫不商二鎮而傳舎之也故欲二鎮之足捍敵則莫若得人得人則必使之無商二鎮而傳舎之無商二鎮而傳舎之則莫若捐二鎮而予之而不為之叅間則可昔者唐之末回紇吐蕃攻關中矣以天下之力拒之而不足而天子數至於蒙塵然不敢窺河北諸鎮之一障何者人有其地故也人有其地則人自戰而長饒吐蕃之於蜀也南詔之於蜀也若穿魯縞也小予韋皋以蜀而不虞蕃大予王建以蜀而不虞詔此其明效也是故捐二鎮以予材者則必聴其生聴其殺聴其闢置經費爵賞而無禁效則公之侯之而世其地如是而三年不省度支十年不全制敵者吾不信也
2 策五
3 昔人云薦紳則守和親介胄則言征伐此大較也今薦紳之所不察以為非而介胄之所深然而囁嚅不敢出口者莫要於和戎而其名與便莫善於市易夫魏絳之所陳與韓安國嚴尤諸君子之所論辨逺弗備載矣請以宋事明之夫以太宗時言則宋強而契丹弱然無日不尋於兵中國之敗衂以十數焉堅者摧鋭者折至其甚不能庇天子乗輿之幄以真宗時言則宋弱而契丹強然自澶淵一盟而南北之君臣與其民日拱手相樂於無事聘問之使不絕而宋之所以中契丹而飽其欲者不過一郡數邑之資而已宋不察而仍其術以待本我中國之元昊而歲賂之也夫是以棄銀夏而重困中國是謂以弱志處強勢又不察而矯之結女直而攻素所通好之契丹也又不察而又矯之結蒙古而攻素所通好之女直也又不能事女直與蒙古兵構而宋不社矣是謂以強志處弱勢然則宋之所謂失策者不在於和而在和之不終且厭棄武備也夫用其和者於其戰者而國削用其戰者於和者而國亡其較亦可思已今敵雖號強大斗騎多然其志不過欲得衣幣次乃金錢而已非必用尺一牘與中國講敵體也非必欲冊尊號稱兄弟結甥舅也吾捐一郡數邑之稅而付之忠實之邉吏宣上命微賜其酋長以竒麗繒帛之服有差而約勒士民使與之互市不絕夫棄無用之絲枲以易有用之戰馬此其利甚巨互市出於下而天子不與焉此其體甚尊可以弭寇可以減戍可以乗卻而用間可以乗暇而修武此其謀甚愽夫何憚於名而不為也或曰辛壬之間則有敗謀者用而辱國焉如之何其再也曰惡是何言也藥石一也有用之生人者有用之殺人者則非藥石之罪也故議和出於富氏而治出於秦氏而亂議恢複出於岳氏而治出於韓氏而亂君子毋姑求之於其名以為美而遽從之以為不美而遽廢之求之於實可也
4 策六
5 天下之所日中寇而尾幾不掉者自諸邉外則莫若嶺南夫吳越之所以中寇者海上之奸民為之內主也奸民盡則寇亦從盡非能使寇盡也寇至而無與導者也故吳奸民最少最先弭越次少次弭閩次多次後弭若夫嶺南則不然其海寇負海以為訌東借日本之諸島悍夷以為爪牙而西南借交址占城闍婆暹羅以為逋藪此其於疾也在骨節輳理之間而非可湯藥去也而又內結山寇以為腹心之援山寇之為巢穴累數百千計而不可窮緩則出急則遁撫之則陽聴招而陰為寇我寡則彼乗間我眾則彼匿形而吾民介於二寇之間善事之則相與通有無而得為利不善事之則並其身家以餌寇夫耕而出其賦稅以共官官且重征之矣出其賦稅以予寇至倍而償之矣郊之民既迫於寇之害而不得不事寇則購郭之民以為間郭之民餌於寇而樂為間則借郊之民以為藏故其始也海寇焉而已山寇焉而已今而郊之民寇也郭之民寇也自節帥而有司一身之外皆寇也此其於疾膏之下肓之上非可以金石針砭也夫海寇之來也彼為客而我之除山寇也我為客夫主不可以不時備而客可以不時至也故其便莫若先除山寇除山寇則莫若大用兵大用兵者合二廣閩楚之兵分道而悉入窮其巢穴之所至而蕩芟之度其險逺而素不為盜者為置官吏以約束之分兵以扼其要害而後時察郭之民為寇偵我者郊之民兩屬寇者轘而裂之以使民曉然知從寇之害海寇之至茫然不知我之有無內寇而我始得為主善為主者多聚兵以為伏深寇之入而焚其舟寇進而無與為之導退而歸路已絕其氣必奪而計必窮夫然一舉而殲之此十世利也書云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屠牛坦之為屠皆眾理解也至於髖髀而非斤則斧皆嶺南之謂也
6 策七
7 國家待宗室自親王至中尉凡八等其支子曆八世至於庶人而祿始絕以明有富也仁也親王冠九旒章服下天子一等郡王以次裁殺即公侯大臣毋得抗以明有貴也禮也王國所屬長史衛校百千人而止耳不得臣他吏民乾有司事以示有節也義也葢三善具焉以故二百年來王國鮮敗度棄禮以斬其社者即卒不幸而間有吳濞之變亦輙隨發而隨獲其資不足以行欲其勢不以酬志故也雖然親王於常祿萬石郡王二千石鎮國將軍千石以至於庶人亦百石而他婚嫁居第資送導從之費不與焉愚嘗得宗正籍觀之自嘉靖二十八年而見存者一萬餘人今又十餘年矣人益其半而合之而當為二萬人也又十餘年而人益其半而合之當為四禺五千人也酌祿之中人各得祿五百石益萬人是益五百萬石粟也天下有益祿而無增田吾不知大司農何以應之是重敝民也民貧且逃亡矣宗室之人所以仰哺而待衣者日孳孳焉而卒莫與也官又為厲禁俾不得從農商之業其賢者又不得偕寒士從有司之薦蒙虛名而鮮實利故至並室而雉經者有之矣易名姓而為所不可為者有之矣是重敝宗室也且以天下之大北距敵南際蠻東倭而西戎之內即窮岩版築其人之負一才藝者靡不入而稱薦得官職至舉天子三葉之懿親無罪而圄之一城之內被之以虛名而實之以庶人者何也此非所以明親親用賢之道也所以勵翼庻官代天工必非宗室然後可則是周不得周召畢散漢不得徳向蒼虞晉不得孚攸齊不得嶷元魏不得勰周不得憲唐不得孝恭揆勉而宋不得汝愚也夫薄待族以不足用而厚困民以供之是壅閼王上之仁於尺寸之內而蔓害於萬里之外也今號稱有司當王國比近者見宗室之如懸罄突無煙而衣露脛則其勢不能複念民見民之廢著鬻舎捐妻子以供王國之祿則其勢不能複念宗室二者交戰而技窮而日為之邅延以冀代要在於脫其身而已上誠欲敦親親不以吏事困之則請姑置其近者請自將軍以上少裁其祿數而務實其恵中尉以下則請毋賜爵祿而寛其禁使其賢者得與寒士角長而受仕其不肖者從事於南畆以其力周其身而官弗與焉庶乎其猶有支也
8 策八
9 三代而後稱治者獨漢然非其才之獨髙也所以用才者簡易而無不盡當是時天子所寄以共事者內不過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九卿諸將軍外不過守令而已即舉守而言其獄訟軍興錢榖闢召賞罰靡不悉推而付之不以私人察也不以文法牽也第課其治而為之殿最以行吾典耳三公闕於九卿郡守取選焉而不為他曺以顓之也九卿為將軍矣太尉為丞相矣而不為分途以限之也獄吏而通經也武弁而習吏也書生而閒武也故漢之才有過盡而無不盡之累國家於內為三公九卿大約延仿古昔而制於外為獨詳守之上有監司以領之矣而又有中丞以攝之御史以察之即不得自論鬼薪以上賦稅雖斗斛弗敢顓也其內軍府得以治兵事而不得與其權兵部得以與其權而不得治其事其大小之相制也若犬牙然其俯首而聴於法也若束縛然故雖擁連城將百萬之眾一赤衣吏以片紙詔而縶其項弗敢動也得意而今日為公卿以掌握國家之命失意而明日為髠鉗短後之衣蹩蹩長安中而弗敢怨也可謂詳於弭亂而略於求治者也故巧如莽戾如卓雄如操不得而盡用其巧與戾與雄也聖如周召不得而盡用其聖也無他法為之束也今其制不可盡變獨有融酌於漢與明二者之間而稍為之裁節而已論思贊輔之職則必遴夫作行之賢者而不必盡兩制之人新進之士備詞林者必使之補外以習吏州郡冗散之吏有異才者時召入以補其闕撫臣而監司守令非九載弗遷間為之增秩賜金璽書以作其勞者秩滿而為之峻擢以大報其賢者貪墨暴苛誅其甚者而斥其次者至於進取之塗毋顓科甲而廣其選毋限文武而通其用使詩書與案牘弓矢比而無低昻焉而後人人自奮砥礪於事功天下之才不偏枯而後盡夫髙皇帝兢兢百折而得天下今使雕蟲之士從容而蠧嚙之而不為之防籲可慨也
10 山西第一問
11 問太子天下本學士大夫類能言之而莫詳於賈誼其說果盡出於誼否也三代而下不能蚤豫教故其治不古若亦可聞其略否夫論子道者則有溫嶠之侍臣王褒之太子二箴示君道者則有唐文皇之帝範十二至我太祖髙皇帝及成祖宣憲諸廟皆勒成一書以示皇太子其旨與帝範同異否今上之元年即詔立元良以定國本天下欣然謂吾君有子矣夫出閣之期已示而所以輔導匡翼之具未悉諸生其為我詳言之庶幾備承華寳鑒之一二云
12 自賈誼所稱天下之命懸於太子太子之善在於早諭教與選左右有味乎其言之也雖然非自誼始也書尹之誥曰一人元良萬邦以貞蓋言本也易蒙之彖曰蒙以養正聖功也蓋言學也唯禮與左史書大傳亦有之其略曰古者後妊七月而就宴室所求聲音非禮樂太師縕瑟而稱不習滋味非正味太宰倚升而曰不敢以待王太子所謂胎教也生而接以太牢士負之有司齋肅端冕而見之南郊所謂襁褓之教也能行立矣道之禮過闕則下過廟則趨所謂童稺之教也少長始知色則出齒於太學教之為人臣焉教之為人子焉教之為人幼焉毋使異日有一人之肆也十八曰孟侯孟侯者於四方諸侯來朝迎於郊問所不知毋使異日有深居之悔也故太子立而置太師太傅太保及乎既冠成人則有記過之史徹膳之宰敢諫之鼓瞽史誦詩工誦箴諫大夫進謀士傳民語愚竊以為其備官也非好糜祿也非欲其敵儀於至尊也欲使左右前後皆正人以漸摩其徳也雞鳴而起一日而三朝非故欲勞之欲其習於勤也其與國人齒也非故欲卑之欲其習於恭也自周之末暴秦繼之人主不盡能舉三代之所以教者為教而太子亦不盡能舉三代之所以學者為學其始也子道缺而躍龍之地或危其終也君道缺而飛龍之地或亢是故秦之胡亥受治獄於趙髙晨即位而暮射人而望夷之禍成矣漢之戾園開博望通賓客多以異端進巫蠱起而長安兵而湖陰之禍成矣開皇之際嬖子窺嫡楊素進而房陵之位不終矣徳宗之末宮寀無擇王伾叔文進而永貞之治損矣至於漢靈唐僖之季父張譲而毋趙忠定策國老而門生天子帝位予奪於左貂人主食息於中涓宦官之勢重而天下之大計移矣故溫嶠之箴侍臣也則曰均士抗禮以卑厥情入學齊齒言稱先生不以賢自臧不以貴為榮思有虞之烝烝尊文王之翼翼屏彼佞諛納此亮直言太子之職所當盡也王褒之箴太子也則曰勿謂居尊禍福無門勿謂親賢王道無為無為慮始無為事先損之又損全之亦全言太子之地不易居也斯二者皆所以語為人臣子之道也唐文皇制帝範十二則冠之以君體而建親求賢審官納諫去讒戒盈崇儉賞罰務農閱武崇文之類次焉皆所以語為人主之道也燦然備矣惜也其言教詳而身教略也承乾儲而不終髙宗帝而不帝有以也眀興髙皇帝甫立皇太子即建大本堂居之積武庫七略之書而聚天下之英俊耆碩從容談說經義賜宴賦詩最後採經傳格言為書曰儲君昭鑒録俾日進講曰若等務導之以正他日勝重任也至文皇帝而稍充廣其書益以髙帝之謨訓曰文華寳鑒召皇太子授之曰修已治人之要盡矣若其勉之宣宗之為帝訓也篇凡二十五始君徳而終藥餌也憲宗之為文華大訓也巻凡四進學也養徳也厚倫也眀治也要之其命名與帝範同而章軌與唐文異眀徳隆隆嗣三代矣自青禁之制不講於先朝朱邸之開僅同於藩國海內皇皇然若靡所瞻望上即位之初元即下詔立皇太子推恩海內其眀年複示出閣之期以十齡奏聞溫文日新岐嶷天縦中外億兆臣庶咸欣欣焉思獲奉盛美開天下萬世太平根本而草莽下臣不勝私憂過計以為太子之體不患其不崇患其崇而無所接異日君臣之分不患其不辨患其辨而至於不相通今雖未能猝複古制如所謂拜師而齒學者宜亦少採貞觀至道儀節三師賓客見則必假以殊禮從容燕閒啟沃治道其諸寮寀亦聴坐侍講讀反複開陳以畢所見所講讀諸書自六經四子及先朝謨訓外別命儒臣修纂六曹職掌今時要務如財用困乏民業艱難武備積隳士風日卑及它一切吏弊國蠧分條附見務令剴切不必宏深勒成一書專備詢覽人主時時考問觀其進否而稍抗法於其左右至於坊局諭贊之官必選清方直亮通眀該練者充之勿急才藻以長浮華勿廣遴諮以滋躁競其內而保姆阿監必委長年毋令見少麗以犯未定之戒服御居舍崇儉樸毋令見竒衺以開奢侈之漸率土之臣皆其臣也毋以𥊍御僕從為私人天下之有皆其有也毋請荘田店宅為私藏太子徧識萬類之情而不見其用尊在一人之下而不廢其謙中心無為以守至正唐虞三代之化端在於此雖然愚之私憂過計猶有不能已者蓋國家雍熈之治莫盛於宣徳弘治間而及其後也頗不滿於二正之季彼其出而亂二正之治為振為瑾者乃宣弘所用以侍青宮之人也今六局丞郎而下縦無其人可不預為之所乎寧侗而無愛其儇寧緩而母愛其捷寧椎無能而不必其有技寧目不知書而不必多識此在人主及輔弼大臣加之意而已
13 第二問
14 問孔子刪述六經垂訓萬世蓋昭昭如日焉自揚雄王通氏始為法言中說以擬論語而雄複著太玄以準易通續六經君子非之以為僭然宋之諸儒亦有太極圖通書定性皇極西銘等篇彼盡黜漢儒而自精醇其語寧無意於續也然易系有非夫子所撰者乾坤多餘章而毛詩雜淫風周禮缺冬官而大學缺格致禮記雜出漢儒之手春秋如公穀各泥其師說訖未有定不知雄通輩何以不敢討定而敢於續也今論者往往有異議如謂各官格致本不缺大學周易有古本之類其說可盡舉而折衷之否
15 六經其猶日月乎其體厯萬古而不虧而其用亦時有所不及故夫日有夕而月有晦幽崟蔀房之下卻容光而自逺勢不得不假之於燭夫燭者所以佐日月之光於不及者也訓故之學翼而眀之者也立言之學廣而通之者也皆所謂燭也取燭而佐日月之光於不及則可以燭而配日月之光而謂之三不可此揚雄王通氏之所以失也揚氏之為玄也凡三方九州島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二百四十三表七百二十九贊𢶅之以三策闗之以休咎絣之以象類播之以人事文之以五行擬之以道徳仁義禮智為其太曼漶而不可知故有首衝錯測攡瑩數文掜圖告十一篇皆以解剝玄體離散其文雄之自敘云爾其意則曰此非揚雄氏之玄而揚雄氏之易也要之無易而後可以有玄有易矣玄何所用之且玄之體方而易之體圓圓則不待擬議而自成方則必待假借而後就故說者謂揚雄僭也王氏之擬經也大抵以漢七制續書以曹劉顏謝之篇續詩其所贊易即闗子眀之成筮論其所定禮則叔孫氏之綿蕞儀其筆春秋則止陳亡以配獲麟其要如此而已其意則曰此非六經之經而王氏之經也要之可以言傳而不可以言經有六經矣夫安得而配之且其所謂七制諸篇者何敢望典謨雅頌之藩籬而闗朗叔孫不過支離糟粕之近似若元經之帝兩魏出蜀漢而夷江左大旨亦已悖矣故說者謂通亦僭也至於法言中說雖若有出於模擬剽竊而往往能尊正道發微言於千載之後特所謂法言者言多逺而指則近故不免於晦中說者說雖暢而理或支故不免於雜至有謂通與李徳眀不相及而唐初諸貴臣稱門人者不一舉其名以為阮逸之偽撰雖未必盡然要之亦有可疑者矣宋興周程氏者出蓋盡屏諸儒之說而澤於道徳醇如也周氏之為太極圖說也標理於極而推功於靜其為通書也表裏太極之說而加詳於聖賢之學程氏之答定性書謂己性無內外動亦定靜亦定也張氏之作西銘謂理一而分殊人當以事親之道事天也邵氏之皇極經世諸篇眀天地之消長推日月之盈縮與陰陽之度數剛柔之形體經之以元配之以會叅之以運終之以世蓋得易之變而推廣之者也要之其為說雖正大而微妙然豈有出於六經之外者揚雄王通氏急於六經之名而緩其實周程張邵氏精於得經之實而避其名此所以異也而後之持正論者必欲深文巧詆以中通雄之罪至目之為僭竊等之為異類蓋至於莽大夫揚雄死而千秋不傳之統直接之孟氏愚以為六經至孔子而止矣即孟氏與宋諸賢亦翼而眀之廣而通之者也特所謂燭者其光有大小而佐日月之功有隆殺耳夫陽避其名而陰紹其統愚不得為通雄二氏稱屈也執事謂六經自秦火之後不能不有所遺錯以討定之責責雄通氏愚謂非二氏所能辦也今請得而畧言之謂繁辭之十翼有非夫子所撰者序卦之或強也而雜卦之或雜也謂乾坤之二卦自彖象而外夫子所贊皆當屬之於系辭是一說也謂夫子曰放鄭聲而鄭衛淫奔之詩不廢或曰放者聲耳存其篇以示戒也或云非夫子之舊也周禮缺冬官矣而河間獻王輒以考工記補之其能合於聖人之政否也有謂五官之中如縣師廛人之類皆在所少者惟王一條耳是一說也大學缺格致矣而朱子輒取程子之意補之其能合於聖人之心否也有謂知止末二條即格致之一章固不缺也是亦一說也禮記所載大學中庸既別表為一書而其它篇多不出於夫子緇衣公孫尼子所撰也月令呂不韋所修也王制漢文時博士所録也其它檀弓儒行等篇要亦有大醇而小疵者至於春秋一書左氏詳於事而略於旨公穀守其虛而忘其實穀梁以衛輒拒父尊祖不納子糾為內惡公羊以祭仲廢君為行權妾母稱夫人為合正蓋範寧固已言之至於胡安國而始以其說探聖人之心於千載之上然聖人之賞罰固已眀而聖人之所以用其賞罰者未免流於刻也夫所謂廣而通之者固不暇論而所謂翼而眀之者其亦有人矣乎諸儒生遵髙文之訓白首守其師說而不敢廢愚則何敢言愚所謂書之有古文雖稍異其語易大學之有古本雖稍更其序而大旨不甚逺固無可論詩之淫風存者出於夫子之手孰得而議之第在鄭衛則絀它說而附於淫在異國則又絀其淫而附於它說不知可更一裁定否也周禮之冬官或悉取五官之屬者而補之簡斥劉歆之傅會合儀禮禮記而為一經可乎取月令檀弓緇衣王制儒行之類稍未醇者取家語及魯論之為門弟子言者各降而為傳以與孟氏並傳可乎取左氏之事而絀其浮取公羊之例而絀其鑿取穀梁之旨而絀其偏裁以胡氏之法而絀其刻更定為一書可乎要之非其急者自強不息而吾心之易在矣允執厥中而吾心之書在矣思無邪而吾心之詩在矣毋不敬而吾心之禮在矣春王正月而吾心之春秋在矣得其要則六經為吾用而其語皆筌蹄不得其要則吾為六經役老死而汩沒於章句雖然愚之所甚憂則不在此今世之學者於書偶有所窺則欲盡廢先儒之說而出其上於道未有所得則已力排先儒之詣而閏其統不學則借聖門之一以文其陋無行則逃之性命之鄉以使人不可詰此又宋賢之罪人而揚雄王通氏之所近似而不取者也愚之所甚憂者此也
16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四
17 ●欽定四庫全書
18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五
19 王世貞 撰
20 ○文部
21 △策四首
22 山西第三問
23 問太廟之時饗也與文廟之釋奠也蓋皆有從祀焉豈亦出於報功崇道之意歟其禮始何代而損益何主大較可得聞否國家於典禮至眀備也先帝蓋惓惓致意焉今太廟從祀之臣自成祖而後寥寥矣不聞有議増入者文廟之兩廡自元季而後寥寥矣間有議増入訖於今未定者抑果難其人耶或慎重其典不輕舉耶國家熈眀累洽之運以崇徳右文稱而使列聖無臣孔門無賢甚愧不取也諸士子熟琬琰之編且事俎豆久矣其母曰鄒人之子不知而不以告也
24 太廟之有從祀者謂能佐其主衍斯世之治統也以報功也文廟之有從祀者謂能佐其師衍斯世之道統也亦以報功也其典歸之秩宗而其議掌之太常雖徳之者不能舉無功之祀怨之者不能廢應祀之功斯禮也人主行之以厚道而持之以公道者也蓋愚嘗讀商盤庚之告曰茲予大享於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及洛誥曰記功宗以功作元祀而後知先王之用情於其臣也又嘗讀周禮大司樂以治建國之學政而合國之子弟凡有道有徳者使教焉死則以為樂祖祭於瞽宗而後知先王之用情於其師也生而共其祿於朝死而共其饗於廟而君臣之體一矣生而以茲地嗣其教沒而以茲地配其饗而師弟子之體一矣夫禮有其舉之莫敢廢也禮舉矣而不備於盛世君子之所以為禮恥也禮備矣而世無其人以應之君子之所以為盛世恥也太廟之有從祀其制見於周而其議詳於髙堂隆任茂大抵以一代之臣配一代之君而已至唐而可考者淮安靖王神通梁文昭公房玄齡而下距太尉李訴凡三十二人也至宋而可考者韓忠獻王趙普濟陽忠武王曹彬而下距丞相葛邲凡二十四人也其它固代不絕也夫金偏隅耳而猶能舉舍音尼瑪哈烏珠張浩輩之祀而況不為金者乎文廟之有從祀其禮起於漢延光而其議定於唐貞觀大抵以其有功於聖經而已而不必盡論其人也故貞觀之詔自左丘眀卜子夏而下距範寧賈逵人蓋二十二也宋至元豐而益者荀況揚雄韓愈也至淳佑而益者周敦頥張載程顥程頥朱熹也至景定而益者邵雍司馬光也其它固代不乏也夫元勝國耳尚能進董仲舒而其人有許衡吳澄者應之而況不為元者乎眀興髙皇帝之初念無以昭宣諸功臣之烈建太廟首議以李韓公善長等六公及胡越公大海等從饗最後韓公坐嫌死而六公亦間不得與逮永樂而始定自中山開平二王而下距永義侯世傑凡六王五公一侯十二人從文皇帝祀者至洪熈而定文武臣惟河間王玉東平王能寜國公真榮國公廣孝二王二公而已先皇帝之世於宗廟大典蓋惓惓焉首上太祖徽號及追上文皇帝祖號已採禮官言進誠意伯基從祀太祖位六王下而以僧故斥廣孝使祀大興隆寺尋用翊國公勛請進其祖營國公英天下不以私病英而以公快基廣孝謂英功足稱也獨仁宣而後寥寥無聞者過也夫承平之世先文徳而後武功則列聖之丕承宣眀治道抑何章章著隆也忍使萬世之後謂眀有君而無臣不得比於唐髙宋真之季耶夫以楊文貞李文達商文毅劉文靖楊文忠之賢於輔而不得從蹇忠定王忠肅王端毅馬端肅之賢於銓而不得從於肅愍之賢於樞而不得從張定興輔之三下南交朱宣平永之八佩將印皆位太師握環衛為心膂牙爪而不得從何也其人縱不能與中山開平等豈盡出世傑真下耶愚以為禮官台臣當一建白下公卿大夫博議而精核之進其灼然者不為過也髙皇帝又念無以表揚我先師之道詔革天下神號而獨不以及夫子且謂所封爵及諸從祀者俱如故至正統而益以胡安國蔡沈真徳秀吳澄先皇帝之世於文廟大禮愈惓惓焉凡再釋奠幸太學爵改王而為師神改像而為主佾改八而為六蓋前是從祀者奪揚雄矣已採輔臣言退荀況馬融劉向賈逵王弼何休戴聖王肅杜預吳澄而罷其祀抑鄭眾盧植鄭玄服虔範寧而祀於鄉進王通胡瑗楊時蔡元定最後以濮議故進歐陽修天下不以私訾修而以公許王通等謂修學足稱也然此皆先世儒耳至於眀而獨寥寥者過也夫治統與道統而俱盛即列聖之嗣徳揚詡教化抑何孜孜不替也忍使萬世之後謂眀以功而不以徳至不獲比於元馬上之俗耶當嘉靖中言者請進薛文清瑄從祀會議且定矣一二沮之者謂其鮮著述無大裨益天子伸其說而屈其請今上初言者欲並合王文成守仁陳檢討獻章而祀之複下群臣議其許瑄者十而九其許守仁獻章者十而二三而卒莫定也豈非以瑄經行淳備篤信守死出處以道有功聖門至於守仁則因其致知而疑其慧於獻章因其主靜而疑其寂耶其近於慧與寂者其流之罪也非其師說也是三人者縦不得與二程朱氏等豈盡出胡瑗楊時下耶愚以為禮官台臣當再一建白下公卿大夫博議而精核之進其確然者不為過也然自髙帝諸功臣而下尚有說焉李韓公之佐開創固不下酇侯雖以嫌死帝尚為諱之若馮宋公勝之佐大將軍取中原下秦隴降納克楚二十萬之眾傳潁公友徳之從大將軍取山東其平蜀功冠諸徹侯而開滇南二百年之地惜其終於帝之末遘革除之變而未有舉也勳烈固伯仲岐陽而子永義矣縦不得從太廟祀亦宜別於其鄉隆其贈謚而録其後不宜使子文之勳為若敖氏之餒鬼也彼於聖門而稱學者若吳聘君與弼之介胡布衣居仁之敬魏恭簡校之端羅文毅倫文恭洪先之守似亦可祀於其鄉今恭簡有專祀而諸君子未備不可一次第舉乎而愚又有進於此者先朝之黜漢儒凜乎斧鉞矣夫卑漢者所以尊宋而不知其陷宋儒於背本也令訓故之學不傳即眀哲如二程朱子亦何所自而釋其義乎愚以為若盧鄭等者複其祀於學而劉向吳澄輩專其祀於鄉可也斯禮也愚能言之即執事能聴之而議者未必許也今天下難其典而易其人者何也逺者不能悉其實而近者有所疑於心也愚故曰斯禮也人主行之以厚道而持之以公道者也
25 第四問
26 問太史公有雲天下熈熈皆為利來固聖門罕言之然大學稱理財塚宰制國用豈非以當世所急也耶即不敢與諸儒生為雅言夫齊越蕞爾國耳管夷吾計然為之謀而卒以富役天下桑弘羊一賈人子然當漢疲耗之極而營之使大農有竒羨劉晏幹吏也以區區十五道之賦而供度支不乏果何廁也今天下雖號全盛然中外恆枵然若果然之腹不能以月計大司農時時告不支矣豈其源尚有可開而其流或有可塞歟願與諸生商之以觀有用之學且上主計者採焉
27 執事拳拳以理財之要下詢不佞書生也授之握算不知縦橫其何以仰佐末議於主計者雖然敢不罄所見聞以對大抵富國易富天下難富未開利之天下易富已開利之天下難得人而專聽其法易以法而強授之人難夫管子者古所稱能富國者也今其書曰錯國於不傾之地積於不涸之倉藏於不竭之府所謂倉與府者五穀桑麻六畜而已其外則官山海所謂負海煮海負山鑄山籠百姓之利而收之官而已又其外則制罪大小入以兵甲鈞金束矢而足五兵而已財有餘則借以使敵如貴買莒椘代衡山之物以疲其上下之力扵物而已故天下弱於齊之富而齊霸所謂能富國者也其次莫若計然計然之書曰知鬥則修備時用則知物二者形而萬貨之情得故積著之理務完物無息幣以物相貿易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財幣欲其行如流水行之十年而越大富以其貲傾吳而橫行江淮間所謂能富國者也然此一方耳四封之內皆鄰敵也其流易達而輸易委盈縮易曉也我故得而發我之贏而時中彼之急收彼之無用而為我之有用母之權長在我而子之息長在彼肥我而不憂彼之瘠損彼而不為我之累故曰富國易也若夫天下則不然盡四封之內外而皆吾地也其人則皆吾人也肥在左則瘠在右損在逺則累在近管子計然之廁有所達而不必盡達也故曰富天下難也漢武帝因文景之遺貲不勝其溢而修怨於匈奴已修威於東韓西域南夷已又修其欲於宮室帷帳逰幸之事河決歲侵又從而齮嚙之蓋不數年而大農少府水衡之金錢米粟盡矣於是桑弘羊為治粟都尉管天下鹽鐵乃請置大農郡丞分部主郡國各往往縣置均輸鹽鐵官令逺方各以其物貴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於京師大農之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抑天下物名曰平準又令吏入粟補官罪人得贖罪禁盜鑄告緡錢算軺車船賈人一歲之中太倉甘泉滿邉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今世諸儒者掩口不欲道弘羊弘羊故心計臣非諸齷齪儒者比也雖然謂弘羊能開之則可謂弘羊能生之則不可蓋漢興人主世世守共儉宮室之湯沐不以煩大農而悉推山澤闗梁之利以予民民得恣取而無禁故農利十一工利十二而商利十九至武帝國家之用始不足而弘羊輩始得以其心計而通利孔執事試屈指而籌今之天下於漢賦財法向所稱有一之不備者乎弘羊而在更何所加故曰富未開利之天下易富已開利之天下難也當肅代時戶口之耗十八九人主而下至六師供邉之費悉仰給於劉晏之十五道晏好用亷勤吏先愛民故非弘羊比也然其大旨不過在於捷得四方之物價使食貨輕重之權使司恆為之掌握利在官而害不在民其所謂愛民者又不過捷得四方之豐歉豐則糴歉則糶以兩利而相濟其所謂理財者不過寛予鹽商之資以收鹽利厚處漕艘之費以收漕實而已故謂晏能整齊之則可謂晏能生之則不可執事試籌今之天下即有如弘羊晏者在能捐百萬金而不之問乎能聽其自闢召立富貴人乎左右不中制而台省不外議乎故曰得人而專聽其法易以法而強授之人難也邇年國用乏大司農不能當中旨數更易中外士大夫朝夕以用為憂公交車之牘至累月不能竟十道之使旁午而未久輒報罷鹽政壊而思複其舊計開中之入更損二十萬緡且中止矣屯政壊而思飭其舊計其羨僅足以供本軍行之三年而複廢專官矣欲鑄錢而計鑄之入不能當其損矣欲設官會行鈔法而國家不能出數十萬金以為之母矣累世之蓄困於先朝之工禱而天府竭矣爰贖之所積困於頻年之徵觧而郡邑倉庫竭矣水旱蟲蝗加以無名之賦而閭閻竭矣廣盜起而所費者歲以數十萬計而五嶺之公私貧矣河決而所費者以百萬計而青徐兗豫之公私貧矣外有日重而必不可已之邉計內有日益而必不肯已之宗藩然則如之何曰此在人主精思之委計於大臣而後可也邉計不可已則加重於主兵而少調客兵使兵得息而食減宗藩不可已則漸限其封爵而聽其從四民之利使人自便而祿減罷不時宣索則六宮之用簡而戶部舒停非時工役則將作之用簡而冬官裕清內府工匠力勇之數核錦衣騰衝府軍之籍則冗食省而漕糧有餘毋輕以一人言而遽興毋輕以一人言而遽革則國是定而司農得少展其技嗟夫入利之孔開已盡矣然細而不勝其出利之孔語云涓涓不竭將成江河況若江河之決乎哉故其徳莫大乎節儉夫節儉者眀主之所優為而左右之所不甚喜者也主慎於賞賜則左右見以為寡於澤主難於興作則左右見以為窮於侵主精於搜核則左右見以為無所匿其弊故自古中外之臣言及利計毋論其可否也朝上而夕報可著為令甲有之言及國蠧毋論其重輕也朝上而夕報罷甚且付廷尉矣噫即管計諸才臣杜口可也
28 第五問
29 問外國之為中國患也久矣邇者蓋益訌焉以戰則多餒以守則多瑕孳孳然聚天下之策而日講求之而卒不得其要領夫我之所以不敵者其故何也敵雖強其視匈奴突厥女直蒙古孰類今縉紳之士或議戰而介胄之士或更議守要必有折衷者眀威徳薄海內外今縦不能犁王庭鹵老上而勒石於燕然之顛四郊多壘即何策以洗其恥乎諸士子之鄉中敵數矣其必有習者眀以語我
30 中國之不能與外敵者久矣而今為甚其說凡有八曰聚散之勢不敵也大約中國勝兵與敵控弦之騎校之可各得三十餘萬我散而為九邉而敵長聚是以九而攻我一也其不敵一也勇怯之實不敵也敵便馬疾鬥耐飢渴上下馳逐若風視死若赴而我於是數者無一焉其不敵二也勞佚之形不敵也敵因糧於我我裹糧而應之不待三日而自困其不敵三也騎步之力不敵也我雖騎不能疏行突斗而為騎陣敵無所不衝而我無所不應也不敵四也攻守之機不敵也敵既闌入邉扼宣大薊晉之要衝而居之馬首東則東犯西則西犯彼無所不攻而我無所不守其不敵五也客主之變不敵也敵入而烽始舉烽舉而兵始出敵顧為主而我顧為客彼得従容設伏以誘我其不敵六也專緩之計不敵也敵自春而至秋其上下日以入寇為計自辰而至夕其事非鬥即獵其所工非騎即射而我之吏士則營營焉不憂斗而憂其妻子為文武大帥者不憂外而憂內又加以文法簿書之是牽逢迎便闢之是熟而望其能膺懲大憝哉其不敵七也上下之情不敵也敵自其主帥以至於斗卒無貴賤一也其嗜欲易通而沈慸易達也我士卒之於偏裨偏裨之於大帥武吏之於文吏邉臣之於大臣若隔九閽焉而何以責之效力也為敵間諜者本我中國之民而以我情予敵為我烽堠者本我中國之兵而以我情予敵其不敵八也夫所謂八不敵者審矣然而敵卒不能為我害者何也是匈奴突厥之敵而非女直蒙古之敵也夫所謂女直蒙古之敵何也自其立國之始而地半已中國之中國之民安敵而不相鄙也敵安中國之俗而不為苦也故以中國攻中國而敵得饒於戰以敵供敵而敵得深入而久居也若夫匈奴突厥則不然其嗜欲不合也其居處不便習也其寇也利中國之玉帛貨賄而不必有其地利中國之子女技作而不必有其民匱則至贏則出月盛壯則攻戰月虧則退兵深入則虞歸久居則虞疾中國之所以獲支梧而稍息肩也夫不求我之所以勝漢唐者而幸敵之尚為匈奴突厥愚以為中國之計左也夫薦紳守和親而介胄言征伐自古則然今薦紳之士不習戰者則曰敵亦人耳此其眾不過當漢一大郡戰不勝則誅帥守不固則誅守臣吾法行而前固無衡敵介胄之士習戰者曰不然敵鬥士勇三倍我其馬力十倍我試即邉兵人校之其見敵而不股慄者十不一也其能角敵而互見其技者百不一也夫士畏敵而不畏將將甘死法而不死敵何以言戰哉愚以為皆非也愚非能抉穣苴臏起之秘起衛霍於九京而與之廁也不過諸邉大夫之所恆知者其略曰審形勢眀賞罰定國是重將權而已夫所謂審形勢者不敢逺及秦諸邉也姑請言其近者宣大之險與敵共矣其法當以戰而為守山西薊邉險猶在我也其法當以守而為戰以戰為守者非必戰也我棄小堡而並於大堡堡宿銳士棲餱糧擇帥以統之使不可下而簡募精騎如所謂百保鮮卑者分屬諸驍將以為竒兵或擊其抄卒使不敢散而輕我或襲其輜重使不敢易而近我然後多間諜以離其黨廣招誘以弱其勢十年之內敵庶幾且逺乎以守為戰者非必守也敵不入則堅墉浚濠宿兵以待之敵入矣清野以疲其騎清野矣堅壁以防其攻壁堅矣設疑而誤其路路疑矣嚴兵而尾其歸此所謂守道也不然而責宣大以守是坐困也責山西薊邉以戰是立敗也所謂眀賞罰者其說非徒謂峻罰也賞固當先之夫古將兵而峻於罰者莫過楊素將將而峻於罰者莫過漢武帝然而樂為素兵者樂微功之見知樂為漢武帝將者樂萬戶侯千金之易致也故酷罰者人之所欲避也而賞能奪之戰危者人之所易曉也而賞能愚之今國家於失律之法嚴矣獨所謂賞者極於數十金而所謂爵者不及世欲以此而售人之死命何也愚以為人主精意於此如趙藝祖之別貯帛封椿庫購敵首而又不愛通侯世爵之賞以待天下之負材而自喜者蓋朝奏功而夕報璽書毋使墨吏持文法譏訶之而後嚴僇社之今使天下有所甚欲者以易其生而有所甚惡者以易其死其不悉謀力而致之於敵者鮮也所謂定國是者縣官下求材之令人得舉所知銓部次第而用之矣其未用也人人皆諸葛亮其既用也處處皆李元平固所用之才未盡真而所以待之之道未盡是也不見形而有所為則議者得以其形而訾之稍破格而有所請則議者得以其格而繩之愚以為今用人自督撫而下宜精簡其選既用之後則精專其任而徐待其成一切建白指摘凡屬煩言閣不令下可也所謂重將權者今督帥之委非不重也然陽示之重而陰迫之輕為之下者自一命而上即有奧主咈息頻笑皆懼觸怒然猶平居言耳敵一入而督帥不能行之大將大將不能行之偏裨蓋有令下而嘻出而指相目曰此廷尉人耳非而主也故愚所謂重者居平不為之中制敵至則聴其誅賞敵退務核其情實而已凡愚所以對執事者疏節闊目不能為必勝之廁也異日倘捐前箸而借我尚當以根本之說進
31 湖廣第一問
32 問古推功者重開創語徳者歸守成殆未有以易也我髙皇帝逐亡元定㝢縣再闢天地驅一世之豪傑而左右之不亦功倍堯舜哉其良法媺意提衡畔渙顜若畫一蓋二百有餘禩而天下謐如也文皇戡家難泰陵敦身軌赫然聲施異世焉其後先承顯之烈亦能舉其大畧否今上業方在衝幼而薄海內外奉澤共度搢紳黔黎交口而頌聖哲以為過周成漢昭萬萬夫萬古莫二之功我髙皇既擅之乃今上秉齊聖履大寳而富春秋萬古嗣盛之徳此其時矣將何修而可以比扵先皇觀也諸生為精言之不佞將以聞於上
33 聖人有先天而創大業者天下歸功焉有後天而弘大化者天下歸徳焉功不在一時而在百世之後者其所貽者孫謀也徳不在一時而在百世之前者其所繩者祖武也功與徳不可岐而二者也故夫創有徳而守有功振廢之謂功垂籲之謂徳二者相因以成其盛者也執事頌國美揚聖哲欲人主上登三下咸五而先以髙皇帝之大功與所以垂治安之道而至今者為問甚盛至心也愚無似敢以不敏對蓋孔子嘗觀河洛而嘆曰微禹吾其魚乎又美齊氏之績而曰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袵矣夫禹之功誠大然是時原隰之膏沃比耦而黍稌者尚有之即不治猶不至盡天下而革其舊至管仲之季北不過山戎跳梁燕薊之末垂南不過椘蠶食江漢諸姬而已而所謂楚者猶竊中國之衣冠而談禮樂管仲亦僅能膺懲而捍圉我耳孔子尚稱服其仁而況於元以荒服邊裔之眾累我中國而悉臣之舉一世之豪傑俯首而事之以為主傾耳而聽之以為令俗日化於淫哇而不自覺故夫所踐者莫非其土也所臨者莫非其人也髙皇帝起淮右提三尺劍以與群雄角而勝之乗勝而北驅逐而置之大漠之外乾坤闢而再位日月滌而重朗海岳奠而如故民人複而維新夫豈直得聖人之威哉即軒轅遜五兵而大禹譲玄圭矣髙皇帝猶不自聖兢兢焉奉大寳於盤水馭六馬以朽索雞鳴而起未辨色而視朝不以寒暑間者戒滋逸也六宮取充位而已無燕趙二八之奉戒滋蕩也賜租之詔無歲而不下戒盡民也一記閱江樓幾成而罷之終其身不為離宮別館戒游豫也去岳瀆神祗之濫封而歸本號戒褻神也滇詔平臥榻十七年而始克平戒勤兵也朝鮮亂安南阻日本貳閉闗而聽其自服而不之討戒啟釁也廢丞相析中書省而六之不得相彈壓戒專國也五都督府握兵籍而不與調發兵部得調發而不治兵戒專戎也六尺之孤垂拱而不置母后席戒內乾也外戚食國租而不與政戒外移也南面三十年而不改元薄海內外稱臣妾而不加徽號戒侈心也髙皇帝雖以神武蓋一世而抑其才以下一世之賢士其尊在九重而洞徹其肺腑以與閭閻之志通其開闢之績足以當天心是故厯十餘祀而天眷益厚其深澤膠固於民志是故厯危疑震撼之際而不動其紀法足以綱維乎後代是故指鹿訓狐之輩欲竊之而不能久執事之所稱髙皇帝者功而愚則所謂髙皇帝之所長有天下不盡以功也繼髙皇而聖者莫若成祖人見其聨數十萬之眾垂百年而再造區夏六龍之駕四出塞而單于請命餘皇之卒徧海內而越裳重譯凡有血氣莫不尊親以為是成祖功乎不知其大指乃在親近儒臣杜絕女謁表章六經卻請封襌而所謂功者不與也繼成祖而聖者莫若泰陵其媺政固不可更僕數也大要在奉兩宮睦諸邸御經筵親朝政禮耆輔優言路畏天警悲人窮躬節儉敦仁恕蓋十八年如一日焉人以為考皇徳乎哉鼎成之日而深山邃壑田畯紅女號泣思慕若孺子之於慈父母故內訌於謹雄寧彬外躪於鐇濠劉齊藍鄢輩而天下晏如也是則我孝皇之功所以不朽也我主上御極之載距髙帝戊申所二百餘矣天道變而人事應之煥然鼎革以昭中興之治是天下之大期也屬者歲頗登匈奴革面南越授首無兵革之警中外得以精意而承令是天下之大機也主上以衝幼握大寳凝然不動聲色尊嚴若神委政耆碩講眀經誼一二元老相與夾輔內外宮府一體政不旁落即書史所載周成漢昭之內何敢望萬一焉是天下之大本也期不可忽機不可失而本不可不預培而默滋今虎觀諸儒日橫經而講者無非三代帝王之訓而大臣之所進說圖解其善惡凜乎萬世龜鑒也第不知燕閒蠖濩之際亦嘗內驗之身心而外驗政事乎人主一身父母宗子其精神上與天相流通而下與萬姓不隔者也上帝臨汝無貳爾心一夫不獲恫瘝乃身蓋凜乎其可畏而惻乎其不容己者也故人主之念不可使少怠懼其日安於佚也縁識不可使早開懼其旁入於欲竇也才不可使有餘懼其求於治之外也左右不可使便闢懼其唯言而莫與違也我二祖一宗之政不下榻而可以按求至二帝三王之心法又不在簡冊而在方寸耳人主中心無為以守至正公卿大夫日取祖宗法而夾持之十年而財不裕民不安外國不賓服禮樂教化不漸興者吾不信也夫以髙皇帝之烈崔巍昭烜與天地並而後皇以廑廑守成之政仰而思嫓不亦計左失當哉而愚複以廑廑守成之說進得無益其左也雖然人主陋漢唐陿祖宗以為非至治之績而必欲上等於堯舜其志非不恢乎大也然出之不以本而行之不以漸掇拾經史之陳言而施之不相入之俗強物之情而就我此王安石之所欣然以興而韓富司馬之所惄然而深憂者也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又曰無欲速無見小利無欲速則必求所以寛收其效者無見小利則必有所以究其大者請更得從容而愚始敢以文帝之謙譲而未遑者一進
34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五
35 ●欽定四庫全書
36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六
37 王世貞 撰
38 ○文部
39 △策四首
40 湖廣第二問
41 問天官家言談說災祥禍福若指諸掌其大槩三焉有逺而不變者如元會所紀陽九百六之類是也有近而可推者日月薄蝕五星躔度正犯之類是也有卒來而不可究者彗孛凌變寒暑霜雹震騫水旱之類是也然推天以征人則於法有合有不合推人以徵天則於數有驗有不驗果何也說者以為三代時人主之精誠徹於天天視聽為一而後不能盡然又謂太史失其官躔野變其度而不盡能一一應然歟否耶當世宗末海內報災異者不虛月而奏其祥者輙上聞然至於今而寓宇寧晏外藩賓服民心忻如也即徃者星異小小而聖主喆輔交相為儆固借此益修其德以仰承仁愛顧其數有可推而其道有可盡者乎諸生毋以不經對請用以觀異日
42 執事發策而以上天之運象與災祥之應否為問諸生鄙人也上之不能窮神知化以契上帝陟降之精而下之束於制不能窺見天官推歩占候之法毋乃以臆問而令諸生以臆對乎雖然竊有以窺問者之旨不在天而在人也蓋執事之問三而人事不與焉其曰陽九百六者自然之運也載於太乙肘後甚詳曰凡四百五十六年而一陽九二百八十八年而一百六陽九竒數也為陽數窮百六陰數也為陰數窮皆所謂厄候也考之羿浞而得陽九七周赧而得陽九八漢延熹光和而得陽九九隋大業而得陽九十周厲幽而其間得百六十二敬王而得百六十三六國與秦之際而得百六十四晉為十六國而得百六之數極而反於一五代而得百六之數三其分裂乖散可謂章章應矣然舜禹而得百六之數七小甲雍已而得陽九之數五百六之數九庚乙武丁而得陽九之數六不降而得百六之數八盤庚小辛而得百六之數十周成康而得百六之數十一漢明章而得百六之數十五唐文皇而得百六之數二此於時不大小稱治哉而又胡以盭戾若此也夫氣運不足言也至於近而可推者日月薄蝕及五星躔度正犯之類是也象見而天下之禍福因之所謂天感人也卒來而不可究者彗孛凌變寒暑霜雹震騫水旱之類是也幾動而天之災祥應之所謂人感天也日月之交月行黃道而日為掩則日食是曰陰勝陽其變重月行在望與日衝月入於日暗虛之內則月食是曰陽勝陰其變輕聖人扶陽而尊君曰日君道也於其食謹書而備戒之然竟春秋二百四十二年所著見不過三十六而已前漢二百一十三年而食者五十三後漢百九十六年而食者七十二豈春秋之際為能治於漢耶說者謂史佚而不盡載近矣而是所謂日食者其盡能為災於漢否也自日月而下者毋過五星為其能盡天之五行也歲星最吉其所居國不可伐能伐人填星次之凡國居久則福厚熒惑最凶所居國受殃太白次之辰星又次之要之犯道變色則皆足以為災久伏不出則必化而為彗彗之所指靡不立禍然亦安能一一而令人應耶夫吉星不能挽之而使留凶曜不能推之而使去則所以感人者亦遼邈也吾姑舉數者以証之夫呂后以日食而逝然此非人主比也歿未幾而真主自代來以二十二年之治而永漢祚於四百日食抑何祥也秦王以太白經天而有天下然此非易姓比也立未幾而仁義行有效以二十三年之治而昌唐曆於三百安在太白之為天下兵也文帝時一日而裂山者二十九一雨而為日者二十五壊民居至八千之眾法以為君道廢壊民失所應也夫君道不壊而民安佚孰有逾文帝者也又其四年六月雨雪法以為誅殺過當應也君仁而不過誅殺孰有逾文帝者也世治則鳯凰見麒麟游芝草生鳯一見於漢桓之元嘉再見於靈之光和蒼麟十六驂駕於石虎芝草數萬供養於宣和彼四君者是遵何德哉世之為觧者曰三代而上人主之精誠與上帝相為流通上帝日卑其視聽而待之是人主與天一也故一遇變而立應一修德而立改三代而下既不克齋明其德以默與之契而又未甞中心慄慄以承其變是人主與天二也是以有應有不應也然所謂九年之水於堯而七年之旱於湯者亦未聞其能逆銷之也則夫箑脯蓂莢屈軼觟䚦之類吾不敢盡以為和德應也則又曰帝堯之世羲和欽昊天而其仲若叔分殷四時矣夫以杳眇不易測之政冠萬機而推策無可據之人踞四岳九官十二牧之上其事若迂而甚專篤是以職修而動輒驗漢興太史公之職等於卜筮供奉而今且以一書算白丁充之矣夫安能望其明天道而察民故也是或一道也則又曰分野非故也夫以益州而逺屬魏以冀州而屬蕞爾之衛燕在北而東配析木魯在東而西配降婁秦西北而鶉首次東南吳越東南而星紀次東北蓋自古猶疑之況於今荊揚二州地半天下而戶口人物實當天下十之八夫躔度安得而不下移也且當春秋戰國時國各以地應今廢郡國而盡欲以朝事當之又安能一一驗也是又一道也凡此皆執事之所疑也愚則以為天地大矣人於其間取吾形氣之似者而欲配之已取吾機之相通者而測之已又取吾法之可推者而模範之謂天地在是矣其合者固恆而不合者亦恆也當嘉靖時彗若蚩尤之旗無所不犯山陜之間坼地千里摧百萬人之命夏霜冬雹水旱霆火靡歲無之逺方波臣不得盡睹修省之實而宗伯所陳事非瑞芝即白龜鹿也私心固不勝其憂矣而十載之內歲益登綱紀益振朝野益恬穆無事豈所謂不在天而在人者蓋有道耶抑髙皇帝之功德貽後者與宇宙並而災祥不能撼耶客歲象異特小小耳既非五星之精所化不過周伯王蓬之屬而其在閣道上下者占不過兵革寇竊伏奸在側耳聖主喆輔公卿台諌恐然而交相戒者何也愚有以窺其故矣夫人主之攝下也無所不靡而其於言動也無所不快意蓋天下讓尊焉使非有更尊而為天者以臨之而又出災異以警示之幾何而不日流於驕且怠耶不然徹樂避殿減膳菲服要亦責躬之虛文而所謂求言宥過賜租省刑亦有國之常政又何必待示變而始克舉也是故人主而能祗敬則大戊之桑榖髙宗之雉雊為大戊髙宗昭德也宋景之熒惑為宋景昭賢也人主而汰則含譽彗矣平慮鬼目矣甘露雀餳矣愚故曰執事之旨不在天而在人也
43 第三問
44 問史有二家左氏志編年而太史公列傳紀其得失亦大略相當自荀恱袁宏之流祖左氏班固陳壽範曄之倫業司馬由陳範而晉南北朝至勝國猶宗之而左氏蓋寥寥也至宋涑水氏始略法其凡而著通鑒業以佐人主治道而已明興國大政閟於金匱石室而不得窺然以修史者征之代出人手其賢否不一也不至無矛盾否國史家乗其亦可信而征否吾欲用班固蘭台例盡出國史之藏而使賢而才者司其事務合於昔賢之所謂三長者而後成書宋以後事別列為編年而續涑水氏以備人主乙夜之覽不識有可以當之者否不佞請因諸君子以觀倚相之緒
45 愚甞讀文中子之書曰史之失自遷固始也記繁而志寡則又未嘗不嘆其言之失也夫經有不必記者而史有不必志孔子之作春秋也而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之倫著焉中國荊蠻君子小人之界判焉蓋二百四十二年而千萬世揆是也故經不敢續也亦無所事續也至於史則不然一代缺而一代之跡泯如也一郡國缺而一郡國之跡泯如也賢者不幸而不見德不肖者幸而不見慝故夫三代非無史也周衰天子之史不在周而寄於齊晉之盟主盟主衰而又分寄於列國國自為史人自為筆至秦務師吏斥百家而史亦隨燼矣五帝之事若有若無三王之事若存若亡則非史之罪也祖龍為之也執事試進操觚之士而質之史其論三代有不尊稱尚書者乎然自舜禹湯武及桀紂而外有能舉少康武丁太康孔甲之詳以複者否周之季有不尊稱春秋者乎然自桓文而上有能舉宣平共和之詳者否二漢而下有不稗官晉齊諧六代期期唐書蕪宋史而猥瑣遼金元三氏者乎然一展巻而千六百年之人若新而其跡若臚列也則是史之存與不存也愚非謂晉氏六季唐宋而下之能史也謂治史之有地也凡天下之言史者有二家其編年者居其一而左氏為最紀傳者居其一而司馬氏為最左氏之始末在事而司馬氏之始末在人重在事則束於事而不能旁及人苦於略而不徧重在人則束於人其事不能無重出而互見苦於繁而不能竟故法左以備一時之覽而法司馬以成一代之業可相有而不可偏廢者也自漢孝獻帝命荀恱約略班史之文而用左法凡三十篇曰漢紀而袁宏複為東漢紀亦三十篇其文辭華實略相當後世頗稱述焉而其它如張璠孫盛干寶徐賈裴子野吳均何之元王邵栁芳崔龜從之流曰春秋曰紀曰略曰志曰厯大約又因二紀而為書執事謂寥寥者非也特其書多散佚不傳耳繼司馬而盛者則無如班氏而範曄之後漢陳壽之三國亦其亞焉大約如司馬而小變其凡例或不能備表志如壽耳自是而後以人主之命撰者則房玄齡等之於晉沈約之於宋蕭子顯之於南齊姚思廉之於梁陳魏收之於魏令狐德芬等之於周魏徵等之於隋劉煦等及歐陽修宋祁之前後於唐盧多遜等之於五代歐陽玄等之於宋遼金是也其自撰者則伏無忌劉珍蔡邕之為東觀記謝承之為書華嶠之為典張勃之為錄何法盛之為說崔鴻之為十六國春秋何承天徐衍之為宋鄧彥海之為代李百藥之為北齊是也歐陽修紀新唐而劉昫寢志五代而盧多遜廢則或以其文哉述左氏者宋涑水司馬光氏故好為史而當熈豐之際不勝其愛君之念纂資治通鑒以上之起周威烈而迄後周世宗於治體無所系則寧削正史而不書有所禆則旁採異書而不廢雖其繁簡不能超時而自為法然世主稱良焉夫明興其治統政化人才卓然越百世而於史抑何湮略弗振也夫金匱石室之閟度非草茅所與聞然徃徃傳之薦紳云革除靖難之際其筆不能無曲與諱也輸欵而美其知義抗節而誣其乞哀乃至英憲孝之際秉如椽者陳廬陵劉慱野焦泌陽之輩徃徃鴟張其臆一人而代各賢否一事而人各是非甚或責闕供於仁孝之里詆掠金於戡定之臣將何所取衷哉野史亡慮數十百家其在朝者修卻而滅其公是逞已而欺其獨非在野者剽一時之耳而遂為目信他人之舌而用為筆則又不可信也家乘稍具生卒世系遷轉履厯而已要之無非諛墓者改事之非而稱是略人之美而歸已則又不可信也愚故不自量輒因執事之問而有請夫班氏修其父業而仇者以私史間之乃章帝益出秘書給筆札於蘭台之署而俾續成史以憲帝之世天下日尋干戈而猶能命荀悅修漢紀況於今聖天子秉睿哲履昌運日以文教揆海內而公卿大夫熟於墳典丘索之業者哉有如一旦悉出金匱石室之閟錄其副以授夫載筆之臣而益以郡國志記及向所云野史家乘之可採者使公平該愽之士持衡其是非而爾雅遒古之才藻潤其辭事會典之所輯星官之所職六尚書之故牘可以書可以志可以表而我明一代之業當無遜於西京矣其事體稍重大而有益於治道者或起自趙宋而至先朝用左氏之體而逹涑水氏之忠微益以文而嚴刈其雜合所謂通鑒者而上之虎觀諸儒得進讀於燕間而黼座之表回清矚於乙夜其益非淺尠也或謂眾力易就也然見錯而辭不馴獨為不易也然志專而體不雜故夫左氏也司馬班氏也壽與曄也非晉唐與宋之可儗也歐陽氏史五代而傳史新唐而不傳無他眾力與獨之異也夫所謂獨者執事毋亦難其人乎愚以天下大矣不敢逆縮焉而謂無人愚故尚欲法司馬氏而竊意其於帝紀孔氏之文訓故尚書家語而節略之以為不稱又生不及遇左氏傳故其敘春秋諸世家舛忽而不詳好自發其意故於刺客游俠貨殖伎幸之倫徧採而不忍斥有能節其凡例自羲黃而下迨於今為一家言以藏之名山大川愚且願為之執鞭而終其身也執事毋以為迂否
46 第四問
47 問西漢尚事功不如東漢矜節義固也然事功之效能立見於國而節義則先養名而晩收效且寺人黨錮之禍亦云有以激之夫晉人貴清談六代開靡詞其驅江左而削弱亡論己末宋之季明理學者視其人何啻天壤乃入朝而奮袂以稱恢複群居而斂襟以談性命或者謂宋勢之不複振亦與有力焉何也國家履恆泰之運治平久而弘正間有倡古文辭者其儔頗推揚之大槩少伸而多抑其卓然欲以節明志者徃徃抗諫諍而殉封疆君子稱之天下北孽敵南孽倭搢紳先生投筆而修羽檄之業暴起騰貴及至於性命之學興雲合而景從而一切下視為土苴為焦螟也是四者於古之所矜尚同耶異耶其於世果孰益而孰損也諸生有辨志之學否
48 天下未嘗乏才也人主欲就天下之治故不得不求之以實天下之所謂才者因而自就其欲故不得不應之以虛應之以虛虛之久而人主卒無以得其實也不獲已而相襲以成虛求之以實而竟無得也人主之求亦虛而天下之材卒無以自見其實上與下交為虛而名與實相為悖如之何其得用人之益也夫豈唯無益且有大損今夫山雞之於長離也鍮石之於金也碔夫之於玊也杞栁之於楩梓也君子見而惡之為其淆名實也猶之乎可也若夫狂鳥冠而似鳯修蛇角而似龍則見者且卻避矣何也謂其似之能為害也執事之策諸生果取其實乎抑欲得其似而遽己也愚嘗論世而竊思唐虞之際矣禹稷契咎繇各以其職成天下治歸而陳謨訓而靡匪心法也亦靡匪至文也凡執事之所謂事功文章節義理學者固無繇見也三代而後治日以駁而名始出矣漢髙帝不愛真王徹侯之印以膻恱天下而所謂求賢詔曰從吾游者吾能尊顯之其意不過欲盡一世之才而為我用而世之應之者毋論其時蕭曹韓彭之屬而已也輔相則魏弱侯丙少卿將帥則衛長平霍冠軍趙營平受遺則霍愽陸戡難則周健侯條侯父子循良則黃潁川龔渤海韓馮翊材乾則趙張二京兆尹扶風奉使則張愽望蘇屬國立功則傅介子甘陳之屬人主之求材也若探囊而取之所求立至其效用也若探符而合之所效立驗故終西漢之世人主之用在下而不在上而天下之權在上而不在下雖以元成偷而外藩賓服黎庻愉樂郡國之政修而國勢強者其人才為國盡也光武感二龔諸賢之事故欲風天下以節義友莊光而不之臣褒卓太傅俾冠元勳而天下翕然改觀矣是故安隗托節於堅苦逢周矯志於冥逸陸戴致躬於府主弘彪昭讓於姻封即欲出而用世者靡不束髪自勵羔雁成群舒徐而應歩武鼎鉉而年且老矣而李太尉陳太傅又以勁節峻行而鼓舞之李元禮範孟愽之流為之祓濯縷剔君俊顧及之說興而天下之賢士君子日與權戚佞寺角而漢事變矣當是時人主與左右之好惡伸於上而天下之是非各伸於下是故終東漢之世而賢人君子與社稷而俱盡者或以謂節義激之也晉氏談玄老而王樂為之倡至於東晉浸滛極矣建安修麗辭而曹劉為之冠至於六代浮靡極矣夫以魏晉拓跋日侵尋於干戈而為之君臣者嬉嬉焉以清談麗辭而待之社稷幾何而不削且淪廢也然是數者皆上以是求而下以是應者也至於南渡之宋其國勢無以大過於東晉六代而一時諸賢名理學者潔修其行而髙其說意欲一洗千古而空之而上接三代之緒顧日以恢複之義聞於朝而莫之響應也日以格致誠正之說聞於黼扆而莫之究用也退而修明六經尊其統而正之曰宇宙之在漢唐忞忞耳至宋而始大明也藉令玄談麗辭者曰吾不益晉六代也若安能救宋亡嗚呼宋亡非諸賢罪也蓋下以是待上求而上顧不以是待下應也至我髙皇帝神武定天下而一時忠藎碩畫之士若徐中山常開平李韓公劉誠意輩各出其長以就功名之會所謂雲蒸龍變蓋先後無偶焉而上甫下金陵賢故元大夫福壽旌之為予祠春秋祭己才故元學士危素授之官而為其失節竄臨淮不複用微示天下以軌矣而是時方拮據馬上業乃馳書幣而聘宋文憲王忠文陶安魏觀輩俾之司綸綍而所以奬慰恩禮有加蓋彬彬稱多賢焉而亡何忠文與吳忠節能殉滇孫左司能殉閩葉南昌能殉楚熊岐寧能殉敵至於鼎革之際而庥採之列為方為鐵為陳為卓之流其爭先而就義者何眾也則是髙皇帝以實求而天下以實應也夫髙皇帝未嘗不言理學也其文辭發於論心論洪範諸書而其事見於尊崇夫子及詔天下先以經術而取士大指欲搢紳士大夫發明心得之學以黼黻皇猷佐理國事無愧夫子之教而已不欲令其標戶別軌以出於所謂功業節義文章之外而創為尊也列聖益培植之蓋百餘年而諸搢紳大夫徃徃以實應故揚文貞李文達輩出而為輔蹇忠定夏忠靖王忠肅王端毅馬端肅劉忠宣輩出而握銓樞於肅愍王文成出而戡大難庻幾哉事功有徵矣而李劉章鍾之抗疏是以諫明節也陳劉孫許之殉義是以守明節也所謂以實應者猶故也當弘正間天下不勝其質人文之所藴崇浡發而為李何徐薛輩相與修明騷雅西京之業頗翕然爭言古矣執事乃謂其少伸而多抑何也驟習之而稍怠事則抑驟言之而稍駭聴則抑露其華天下以其華而掩其實則抑欲自致於用天下不信其用而信其無可用則抑然文士類多沾沾自喜上者厭薄一切而下者相傾為競也自喜則途分而不為黨厭薄一切則多避而無所營相傾為競則各露其短而不能掩故其為損淺也事功之臣大者股肱腹心而次亦御圉干城亡論己德靖之季而天下相率尚通以就功善恣肆諱而為恢廓善干謁諱而為敏捷善詗刺諱而能用間善乾沒諱而能用仁甚或竭天下之力之半以內投隙而外就私然舉事一不當而持衡之臣猶得以議其後其為益與損半也節義之士致命而遂志者尚已其大之批龍鱗抗論扆陛之上次亦請尚方搜城社折檻鎖樹而不動天下髙其風而願為之下然亦有因是而遂自謂髙恣行胷臆而莫之能挽天下敢議而不敢折顧其介特自好必不忍舍其舊而下之也其為益大而為損小也自理學出而三者俱下風矣即篤行如河汾卓識如新建如新會而疇得而議之彼能見其大者逺者而芥視此數端而亦宜也奈何籠天下之鮮修尠學者而合之取其最污最下而謂為逺且大也尠學則避之聞見之外以為良鮮修則避之性命之表以為卓隨處體認則隨處縁而喻利萬物一體則一體賢不肖混淆而便其私一語合則囂囂然而遽謂堯舜一不合則嘵嘵然而詈其非人稍抑必借巧而更揚此負必要彼而求勝故夫理學之為益者大而其為損者亦非小也夫所謂理學者非能外是三者而創為髙者也其矩矱在心而其用在倫常日用之內出之而業則為事功功成而紀述之則為文章功有尼而不得遂則為節義而其體固未嘗變也然則執事亦務以實求之而已求之而應以實則進之求之而應以虛則退之而天下自是無虛應矣夫精白一德竭肺腑而媚其上者應之者責也責行辨志眈眈逐逐以來賢者而不示好尚之隙以為天下窺此非應之者責也愚生之見乃爾毋亦以為虛而弁髦焉
49 第五問
50 問今天下為邊害者毋如敵為漕害者毋如河即小夫孺子能言之而今敵已幸款塞矣河幸一切徙去漕道通矣說者乃尚謂敵款不足恃一旦而觧盟而邊患猶故也河徙不足恃一旦而橫潰而漕患猶故也即胡以待之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牗戶今所以綢繆者何廁也主計之臣議通海漕以助河業已睹其效矣將遂漕海耶抑姑為道以俟緩急耶而功名之士尚欲計複河套未已也夫海漕可暫通而河套似不可複也亦能明其所以否諸生異日為國家用睹茲二者恐不宜默默也其悉以對
51 執事以天下大廁試諸生而諸生業鉛槧者見以為計劃無所之耳雖然不敢不罄一得以對夫所謂天下大廁者邊防也漕計也國家建都燕蓋北廹敵而南仰三呉之粟以自給故邊譬之肩背也漕河譬之喉咽也夫肩背喉咽者人之所恃以為命也奈之何其易言之也當今為邊害者莫如敵而為漕害者莫如黃河其悍猛善潰奔突而來若震霆而莫可御迅疾若風雨而莫之控揣為勢同也居數歲輙一潰潰輙入為候同也其潰而入縱橫汗漫而無所不陷害聴其來聴其息而手足無所措其不敵同也厚集而御之乘險而拒之為堤為牆數千里咫尺之地瑕而是數千里者皆瑕矣其不易防同也未至而請為備大司農靳金錢弗肯予即予之而核者乘其後既至而備大司農推金錢以予之予而不必盡用於邊與漕也其積弊同也蓋嘉靖中而敵之雄若諳達者率其黠弟悍子以數十萬騎牧於雲中上谷之間而與我共不入犯三輔則東躪遼西嚙晉又西而掠秦涼夏朔之境中國罷於奔命者三十年矣天子為之北顧而興嗟至數四廢旰食乃隆慶中諳達不勝其孽稚之愛而輸其要領以款我縳中行翕侯於鼎爼之上谷蠡屠耆而下面內請命者數百人國家因其人而假以封爵大小羈縻之然不為給祿食也以漢文之盛猶廑廑稱兄弟國焉而我明若天之覆彼而日益尊彼不能講敵禮也漢供呼韓邪歲費四十四億而我市馬不過一二邑之租而已不為傾左藏也且納款之端在彼而不在我制款之權在我而不在彼即魏健揚雄所稱何啻焉或以為敵詐而款我非也敵不款我何以制之而彼故為詐且諳達誠老厭兵其孽稚誠感我之厚待而思效順夫焉得為詐也又謂敵卒觧媾輕騎閧于互市之下而疾馳叩居庸鹵昌平緩急何以應之又非也夫敵將大舉必先後集諸部祠蹛林暴糒晾騎形見勢動而我故得先為備也大約中國因款而息肩而得專精於敵則可因款而息肩而遂忘敵則不可夫所謂專精者何也比薊鎮歲益省調各邉鮮按伏贏金錢當以萬計不可裒而積之近鎮乎秋稍登商賈時集贖鍰爵貲不可捐而平糴以實邊乎鹽廁屯政不可時舉乎冗卒不可汰而驍騎不可益練乎山海而西以至雁門不可削夷而為險乎猶未也而敵酋計已耄且死耳其貳者必杭台吉而是孽孫故不變也其勢必內猜而不相容降人之在置顏者因中行翕侯之縳而中恨且自疑也當其時有能兩匈奴其國而中度遼且為維州其降人乎是一大竒也然而不敢盡言也漕之役當嘉靖末而黃河決而東注自華山入飛雲橋截沛以入昭陽湖逆厯湖陵以至谷亭四十里其南溢於徐為巨浸天子為之南顧而興嗟亦數四勤宵旰而大司空出計以為仍故道則河益狎而攻無已強捍之則暫見其利而終釀害謀於捍與徙之間而行求廢趾有河自南陽折而南東至於夏村又東南至於留城而浚之橇檋版築之役興而謗騰上謂捐天下之財以填無益之壑天子意不能無動而會採輔臣言委計視河者乃止前後役夫九萬有竒白金以兩計者四十萬而粟石稱是兩歲之間漕道通而大司空再受賞而吏士賜爵有差或謂河不久複當變胡以費水衡錢萬萬者非也漢武帝之塞瓠子避河害耳而至發卒數萬人自湛白馬玊璧群臣從官自將軍而下皆負薪置決口功成而築宮以侈之今茲通漕大計胡以費也或謂不當逆拒河也逆之則決而為漕害順之則借以為漕利又非也夫河性能決而不能安為順也言借河利者引寇而入室者也然則為今之計者如之何曰河決有漸也度其來或增築堤以抗之或決其下流而別引之霖溢有時也多集木石以為楗嚴耳目以為偵而已自淮而北則多橫潰而成溢自淮而南則或漲入而成塞皆不可不預計而逆為之所也夫漕河通而海運之說漸絀矣海運之說得之漕河阻而後入其言大計二曰歲徃返不過四月而艘卒以三之二而自便耗餘可小裁而羨鏹可積也曰縣官即萬一以喉咽憂能別於喉咽之外而濟大命誠亦利便哉然而不克如勝國終始之海利者何也勝國業下宋而宋之戈船下瀬之卒嘯聚而不敢歸者無慮數萬此其人皆習風濤躑躅待命者也朱清張瑄一劇盜耳驟以東南天下之半而委之金虎符萬戶而下聴其自爵賞而不從中命也錢榖聴其自出沒而不從中訾也故清瑄得以畢見其才而為百餘年之利然國紀潰而清瑄亦並族矣今亡論守臣自一頻笑外斤斤束三尺士亦安能舍燕中牘而見富貴乎夫艘與卒陽為募而陰則拘攝也別妻子若脫褓見制閫若束濕不待納之鯨鯢之口而稱就死矣吾固廁海漕之不可以久也然亦知創之者之甚難而湮之者之甚易乎哉一旦有緩急鑿空而後思其故則晩矣夫邊計愽而悍銳之臣亦或有理先帥之緒而思複河套者乎藉令國家都長安借河套之地以為外屏而益斥逺敵可複也長安今不得言重矣我以十萬之眾逐敵而敵果去也勢必設八衛衛五千人而後成軍何所取調也若移鎮何鎮可移也勢必錯衛所州邑得二萬民戶以配之何戶可徙也勢必築五六城以犬牙錯河所取瓦石材木也敵必爭爭當以兵數萬衛之何所取餉也河池饒即可屯敵不能無蹂踐乎何以能且耕且戰也敵既失地獨不能合東大酋而並力我乎大酋即不東獨不能從之而西以取償於京輔乎我竭天下以奉陜而陜不益安乃以京輔委者非廁也故曰海運可暫通而河套卒不當複也海縱不暫通吾不可遽而廢其道河套縱可複吾且緩而待數十年之後嗚呼天下之事見以為名美而其實不易舉者固志士才臣所欲廹得以為功而元老耆哲之所徘徊而卻顧者也敵款而吾日汲焉若有事即敵無款而吾坦焉若無事漕通而吾日虞河之決即河決而吾不虞漕之通舉以提衡天下易易耳寧獨此二端也
52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六
53 ●欽定四庫全書
54 弇州四部稿巻一百十七
55 王世貞 撰
56 ○文部
57 △書牘二十八首
58 李於鱗
59 蕭寺握手邈若河山既別之後意更深矣舟中忽忽無可與語者凡所接類作貴人態罄折戚施相寒溫而已近天津迅雨乍過波濤人立逺不見天茫茫盡白獨立舷際神王氣豁悵然不挈于鱗共賞也已命酌盡一斗則取於鱗長篇十絕為曼聲歌之浮雲不流魚龍若竦稍間複蹙而按之悲風颯來不能自禁泣數行下嗟乎俯仰上下人代河山倐忽咫尺得其幾何三十之年僕垂及矣肝膽委拆僅一於鱗又焉別也倘令僕或戀耕釣僕來執事或遂厭承明縱有流水之思誰為吐也亦複誰憐之者逰子悲故鄉丈夫乃志四海假令與于鱗周旋雖絕胡貉導非人之境吾二人足樂矣如今向桑梓逐髙陽故交為鬬雞六愽之觀焉在適耳目也子相毎毎志援桂樹僕故怪之亦云此耳萬里比鄰譙謂不達必要神賞而廢相親則鍾子期沒伯牙何為不鼓琴也人歸甚迫兼有薄冗任筆見憶殊乏詮次二君長歌雖警句時發大要多散緩可商耳前途少間亦欲了此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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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會陳生始得拜足下文也其辭瑰偉麗特亡論僕守之可遂終身矣文致自陳生生不識謂為何等語此亡怪也足下所譏彈晉江毗陵二公及其徒師稱而人播此蓋逐影響尋名跡非能心睹其是也破之者亦非必輸攻而墨守乃甚易易耳吳下諸生則人人好褒揚其前輩燥髪所見此等便足衣食志滿矣亡與語漢以上者其人與晉江毗陵固殊趣然均之能大罵獻吉雲獻吉何能為太史公少陵氏為渠剽掠盡一盜俠耳僕恚甚乃又笑之不與辨嗚呼使少有藻偉之見可以飾其說僕安能無辨也夫獻吉盜太史公少陵氏而不怨也吳子輩尊二君子二君子不知也僕甚怪公實持吾輩五作徧示人人那可與語適自辱矣古之人文成而欲傳之通邑大都已又欲藏之名山傳之通邑大都以候識其惎指淺也藏之名山還造化非名山弗稱也其喻寓深也此僅可為于鱗道難與公實言也僕自結束以來還徃燕齊吳之間凡四五居天子邦而友薦紳先生又六七載僅吾於鱗數子耳就數子中又僅吾於鱗於鱗僅吾耳行天下乃知天下大也夫行天下大乃又悲天下小也幸勉旃自愛毋易而身子相病告子與乞使星散飆忽知足下之不快或望符竹大非予懐伯承計已到規之勿令入他道近作可時置郵書中來僕亦一二請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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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春時臥江城中得順德守報悵望幾不欲北後稍知於鱗乞之太夫人小備甘旨勝長安米時也島寇遍吳越倉皇拔母子兵戈中敝廬幸不燼耳老父日夜援桴鼓奔命改暑及寒未得一熟合眼國家之難僕私獨深七月中理楫遇明卿維揚放歌謔浪頗極傾倒明卿大長進非吳下蒙也子相出逆予髙郵遂與偕抵其廬痛飲三日子相信於鱗與僕殆如韋駄天王護法到處皆是渠構別業蓮花池旁坐起萬巻大未有來意奈何之京應酬種種欲息無端一行入曹便爾堆案子與數相過慰藉杯酒睨視黯然河山間有二三談者所謂異方之樂徒令人増悲耳汪正叔飛鳥依人魏生志意漸強亦落寞中一助也聴傳郡政大嘉向贈我伊周屈宋語非一小試邪曹署眼底人側目我輩謂於鱗向文稱某子甲行酒相笑為此得罪僕亦甘之況其它乎仲夏初子與岌岌幾有青瑣之行恐僕失子與亦恐子與自失茂秦可策蹇衛一叩齋閣否此老得無戀王門醴邪呵凍附書此意蓄育千緒不能遂悉知之當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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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前書殊不悉答聞夏時訟庭寂然推案攜數巻息郡圃中此致可想也僕行複及之第得與足下接壤足耳道傍罄折固非我輩事足下名太髙恐或借此側目稍柔之亦無以氣加足下者僕五載為郎近乃親刀筆得訊諜不可了了時睹譏駁一大笑耳家大人方屬人手掌中不得不低眉惄如調飢無可自醳安能致君家苦澆磊塊也足下罵我惡少年不知慕許觧元悼亡者果何人哉然所謂君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某產小觧意秉燭侍筆研間竒思煜煜不無助耳張令信佳士毋論見著作即口僕已自佳吳下諸蒙政若八百人俱迷陰陵道者然一俞允文能熟建安以上詩便許僕天下士知否在彼何與乃公為我謝張令世間有劉備耶子與益駸駸然不可無僕也不朽者文不晦者心足下二語當置之胷臆子與處得讀新作可謂無長矣文須草非倉卒可就冗間極成七言長篇絕亦不便可就三月為期終無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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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春來訊牒日有二三皆手自傳獄足下亦大苦盈廷造化小兒忌足下與僕甚摩弄之耳政何關柄人也不能五日不會徐生順甫從旁臾我髙山之感差不令斷弦也太夫人板輿周郡中園耶小娃摘紫房挂頳鯉為壽當可無念我輩亦聞馬使似小有言昨縷縷為陳語足下固知愛影響然不能於流外相顧也謂考丞倅語多傅致古義不了了且又意足下腰間傲骨耳此輩既無複致趣便可以此輩處之願足下留意也間微詞及足下他事直欲要青天與僕盟第得無所任虎而冠者乎海內塵俗士方聚訾我輩厭薄吏致以為無益時理亂毋更中其口且僕不告足下誰複言者老謝近得數詩絕不成語悵然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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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悵悵間孔泗忽到接手札如積陰之乍濯也四詩俱神境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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