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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十八回

《第二十八回》[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1 追逃犯得金船渡弱水求快婿將木氏作王郎
2 話說獨孤大夫公事辦畢,起程回衙,方下玉砂岡,聞得車聲殷殷,突然震響,儼如樓倒城崩。仰觀青天並無半點雲雨,著實可怪。行有二十餘里,忽見巡軍到來報:「西門外貪殘塚內,霹靂擊毀牛大夫棺木,尸首失去,只留五髒在旁,現被群鴉啄食。」原來,正法諸貪員所埋之塚,百姓共呼為貪殘塚。
3 當下獨孤大夫道:「可於左近查訪尸首在何地方。」巡軍得令而去。
4 又行十餘里,經北邙山,只見人叢塞道,因未帶儀從,行近跟前,眾人猶不知系督理大夫。當令老吏查問為甚聚議,看者答道:「半天碧亮,忽然墜下一段人腿來,數只大犬爭奪吃哩!」獨孤大夫問落於哪裡,答道:「現在叢塚旁邊。」這叢塚乃牛偉人挑河掘河的骸骨,百姓聚葬,多者謂之「骸山」,其次稱為「叢塚」。獨孤大夫心內了然,傳令掩埋。
5 到大荷邑,進衙同老吏將井數核定,以所沒貪員贓費內,各俱派明發給諸商,令熔造大金篩,按地照井徵收糧稅,立定月徵、季征、歲征之例。月徵者,每月照額征之數而徵也;季征者,月或月歉產,至次季而徵足三月之額也;歲徵者,或季歉產,次季不能補足,每歲必有豐產之時,於此而通征足十二月之額也。再造匯冊,除開發給商數,餘者按三十年內消乏各
6 商運簍確數給還。商民大悅,具皆收領,遵行去訖。
7 巡軍複報:「探得牛大夫尸體俱散遺在骸山叢塚旁邊:某
8 處頭,某處手,某處腕,某處膊,某處脅,某處背,某處肩,某處臀,某處腿,某處腳,俱系殘碎不全,追尋兩日,算來少了半段右腿,無有下落。」獨孤大夫道:「在北邙山,可取將來,仍待完聚而埋之。」老吏稟道:「這是天譴,無須複埋。」獨孤大夫道:「天譴已過,死骨何知?乃聚埋為是。令探子速於各處拾回。」
9 次日,探子來稟道:「有道遭獸吃盡者。有遭居民拋入河者,有遭擊糜爛而不能收取者。」狐獨大夫嗟嘆再三,並將霹靂毀塚、尸骸無存,同發髒項、營造徵法等事,概行奏到黃雲城。島主覽畢依議,見牛偉人棺為雷擊,尸俱消滅,不勝詫異,問文侯道:「庶長往日參罰牛偉人,寡人猶疑罪惡何至如此之極,今視上蒼加罰,頗似國法處治猶未足以盡其辜。想牛偉人平時暴虐貪鄙,勢必難堪,其朋黨定然更甚。庶長其速查究!」
10 不表文侯領命退朝,且說廣望君未到都之前,餘大忠等聚於包赤心家。余大忠問莊無忌、畢競發道:「二公專人密馳信息,可有回音?」包赤心道:「正欲與君商議,前日兩次送書到分枝嶺後,不期遭侍衛武備帶騎潛伏,先後搜出,俱被拿住送與韓廣望,現置獄中,懇賜良籌,以杜波及。」余大忠驚道:「敗露斷難遮蓋,此刻只有兩字相贈,可速為計!」莊、畢連忙長跪求教,餘大忠道:「死與亡耳!」二人猶欲相求,大忠拂袖道:「西、顧作梗,天意非昔,連某猶難免怪,安能庇人?」說罷出門徑去。莊無忌、畢競發睜著眼睛都嚇癡了,爬不起來。包赤心道:「余大夫平日何等風光,今尚如此,事體可知。
11 莫有耽遲,快走為上!」莊、畢旋膝問道:「逃往哪裡?」包
12 赤心道:「我夙昔想得個地方,記有折兒,二公作帶經理,往紺珠島拆看。」莊道:「鳧足島如何?」包赤心道:「鳧足雖好,奈有主者,恐受人暗算,不若此地,自得專主之為愈。」
13 說罷,往內取出封函並令箭一支,二人接得,拜謝起身,回家收拾細軟珍貝,各帶寵童愛妾會齊。
14 薄暮出城,路上並無阻擋,曉夜兼行。三伏時已到太極洋,上船過硬水,登紺珠島。畢競發拆看大喜,令眾人並上元珠島,將船用金鏈拉入軟水,理出長橋藤絲另系石上,將粗枝斫斷,橋自落沉,惟在硬水邊半段高浮。莊無忌驚道:「這系軟水,橋既斫斷,如何過去?」畢競發指石上藤絲道:「橋斷而絲不斷,可絞起也。」莊無忌道:「如何登岸?」畢競發道:「船可拽而浮也。」莊無忌道:「糧盡若何?」畢競發道:「茶實最耐飢,右粉足敷千人日食,綾綢布匹頗多,寒亦不愁。事平,餘、包信到,起橋回都,否則於此生子生孫,朱陳世世,亦稱胸懷。」莊無忌喜道:「果然虧包大夫指示這塊地方,不然,天印、雙龍貪虐難近,浮金燭老兒未必相容,只有坐而待誅耳。」
15 慢表二人得計欣然,再說文侯出朝到家,立刻傳令獨孤信天,將獄中送書二犯星夜潛解來都研審,知為包赤心、莊無忌、畢競發三人通信,凡有賄賂,俱系文行優、閻思廣代其饋送。
16 乃上朝參五人。島主看畢道:「文行優、閻思廣未有確據,從寬免議。書皆出於莊無忌、畢競發之手,且先提到追究。」命下,立差侍衛分往,頃刻將兩家妻子、童僕都拘到案,卻不見二人。令水湖、蔣羹研訊,供出三日前黃昏時候,各帶幸童寵妾不知何往。嚴詰長隨,方知包赤心給與令箭,叫他們往紺珠島。水湖、蔣羹複奏,島主大怒道:「先通信與牛偉人,罪不大於莊、畢,今複給箭使逃,系包赤心為奸邪之魁首也,罪豈
17 容誅!」命余大忠道:「包赤心系卿至交,可前去拿來,務必追盡朋黨,以清朝廷。」
18 余大忠領命出朝,吩咐家丁如此如此。乃到包赤心家,令把守前門後戶,自率數人入內。包赤心問道:「其事若何?」
19 答道:「大忠不卜若何?現今已臨足下身上。」包赤心道:「我自有辯。」余大忠道:「代想有中計,可於密地說之。」包赤心引進幽室,餘大忠目視家人,家人向前將包赤心抬起,腳高首低,包赤心正欲喊叫,四人用力齊往柱礎上撞去,腦漿迸流,嘴張腳直。余大忠假驚道:「不好了,包大夫情急死了,叫我如何複命?」包家親屬驚慌奔集,問因何事尋死,餘大忠道:「主上甚怒,命拿包大夫追莊、畢二大夫根由。我問包大夫,莊、畢往紺珠島可實系他所使,包大夫聞知著慌,怕受嚴刑,甘於自盡,只好帶親屬去。」乃拘其妻子入朝回奏。水湖請往驗之,恐其中有詐,島主依允。驗過複道:「果系顱裂斃命。」島主道:「兩賊不他往而上紺珠者,因其近元珠,急則直過而斷藤橋耳。此刻姑置勿論。」當時退朝。
20 第五天,混沌邑宰會同汛弁具報申東境司文稱:某日,有男女人眾持令箭過洋往元珠島,斷藤橋,理會詳情定奪。東境司奏上,島主大怒,召文侯、廣望君道:「兩賊這般刻毒!他逃去也罷,將數百年之聖跡——藤橋斫斷,嗣後如何取茗?二卿可為寡人圖之。」文侯奏道:「元珠島橋既失矣,非飛不可渡也,而今中宜置之膜外。若欲追擒,恐徒費力,終無所濟。」島主道:「寡人原知橋斷難過,因廣望君系不當出之奇才,或能辦此莫可為之異事。並非限定期日,卿籌毋辭!」
21 文侯、廣望君只得領命退朝。廣望君道:「不佞且先往訪察。」文侯道:「須隨從若干?」廣望君道:「今且隨便帶去,待審視後,果須人眾,再於近處營寨、城邑撥調不遲。」文侯
22 道:「何時起馬?」廣望君道:「就此告別。」文侯道:「共奉上命,應偕選擇強卒,方好回奏。」乃同進營。中軍呈上軍將冊籍,文侯推讓,廣望君點素所知之材幹者——武備、周極、
23 谷虛、梅先春、烏剛、穀裕、游丸、雍伸、裴通、宗政、原嶠、
24 翟授等人並帶騎士十名,分手進發。
25 數日,到品字城,沿邊往上三百餘里,邊混沌邑,又五個裏,住太極洋汛地。將官兵士迎接入堡房內,正對斷橋,望見兩島相峙於波中,四面山勢遠遠環抱,周圍碧水巨浸瀠回。中有半段藤橋橫臥泛浮。原來浮石、浮金相隔洋面,它處寬闊只有百餘里,唯太極洋周回有二百八十餘里,連灘坡共有三百里。
26 這紺珠島俗呼為滾水島,元珠島俗呼為陷水島。兩島形俱團圓,紺珠色青赤,元珠色深黟,故又以紺元為名。當時令船往紺珠,篙工稟道:「不得上去。」廣望君問道:「先的人馬如何過的?」篙工道:「這島每歲只有六天水平可渡,其餘俱莫能入。顧庶長為混沌邑宰,見水平時,令用長練系船於紺珠島麓,撥一伍兵丁屯於島腰,設隊長管理。凡見有人欲渡,便著放到硬水邊,拋纜出系渡船,兵丁自上拽越硬水,自可蕩到島下。今練船遭沉於元珠,無纜拋系,如何前進?」廣望君道:「且試行之。」令騎士俱登艦,或各執小棹,或合運大槳,到硬水邊齊發同聲號子,大眾盡行用力搖蕩。人手雖多,無如水力更急,有半個時辰,氣力俱衰。篙工歇住道:「若過得半個,就有望了。無奈水硬,牆壁般阻住。」騎士道:「可換大船,多添水手。」篙工道:「船大人眾,吃水亦多,也是一樣。」廣望君道:「且回原處。」槳棹停止,如箭射回岸邊。廣望君令將小艇一隻,用大船桅頂索帶起,索根系以堅繩,數捆相接。令便捷身輕軍士六人,各帶手槳坐小艇內,拽上桅頂,再添岸兵複搖到硬水邊,用力齊蕩。隨將桅桿放倒,小艇自落入硬水中,
27 六人飛棹到得島下,登岸將繩繞樹三匝縛好。複到硬水邊合索成結系艇,將繩纜騎士人眾載過,齊力牽拽大船。篙工、水手趁勢蕩搖,須臾亦上。
28 廣望君登紺珠頂,看元珠軟水,卻碧清不似硬水色渾,連砍沉之橋隱隱可見。乃到軟水邊摘落扇羽,置於波面,即漸漸沒下。細看底時,昏昏暗暗,深淺莫測。篙工道:「聞焚藤枝可以見底。」軍士隨取燃照,愈覺混沌。水手道:「不是持著照,要擊入水中,便可見也。」軍士如言,只見一點漸亮下去,愈沉愈大,到底徹亮,四面八方,奇形異狀之怪物無數,圍裹將來爭看火光。眾人俯視,毛髮俱聳。
29 廣望君熟思無計,只得上船,出圍登岸,令汛軍移屯島內,再使騎士回都報信。只帶谷裕,同易便裝,私行於各村中、市鎮城郭,兩日未遇奇士高人。不覺行到紺海,想道:「莫若過洋往浮金訪求。」乃上渡船,艙內先有老翁帶著兩個童子,廣望君拱手招呼,老翁起身還禮坐下。須臾,只見渡客漸次加添,穀裕叫道:「艄公,例數已足,快些開船罷!」老翁道:「且緩,猶有敝友未來。」又守餐飯時候,陸續擠得艙滿,水手解纜扯篷,老翁道:「猶待人哩!」篙工道:「已是中餐,要開行了。」老翁道:「既不能待,我仍上岸,明日渡罷。」廣望君見老翁雙目開時炯炯光茫外射,便挽住臂膊向眾人道:「老翁尚有朋友,我等義屬共濟,再守片刻罷!」眾人道:「俺們都系各辦要事的,只好爾同他守。」於是老翁扶童出艙,廣望君也同登岸。老翁道:「足下因何?」廣望君道:「眾客俱有貴幹,不佞同老丈候令友。」老翁大喜,攜手複上船。廣望君問道:「丟掉令友麼?」老翁道:「老漢世居端容邑,因為俗所棄,遷於浮石溪山,令聞武侯政令簡靜,欲往浮金訪視親朋,卜之吉,且於水內得遇異人,同游水內,非舟行而何?足下始
30 則急於渡,及見老漢面亦願緩,今則隨老漢行止,非大有心人,安能如此?卜既驗矣,不渡何為?」廣望君笑道:「安得有心如老丈乎?」便俱入艙。
31 順風開到洋中,颶風大作,赤浪騰空,眾容大懼,艄公轉篷駛道:「難收來石口也!」老翁道:「老漢要往來石有事,而今說不得了。」片刻,稍公又道:「連回山也莫能收,且看谷口也。」
32 只見風猛篷急,未曾半個時辰,就收到谷口口邊,放落大篷,轉入港里,下錨搭跳,諸人交值登岸。老翁問道:「足下渡來,將往何處?」廣望君道:「向聞浮金石幽木異,特來探訪。今幸萍水相逢,深願追隨杖履。」老翁道:「如此,合雇一輛車子到谷口城。」廣望君道:「甚善。」乃雇車同坐。老翁道:「今收穀口,雖將老友遺落,卻省走數百里陸路。」廣望君道:「這些地方,不佞俱未經到。」老翁道:「谷口者,九穀之口也。邑居九穀之口,故以穀口名。山多溪眾,昔時民淳俗樸,不知近日若何?」廣望君道:「奚為九穀?」老翁道:「其中清奇勝境,莫能悉數,歸總於九個大谷。老漢睽隔年久,連九穀之名俱記憶不起。有敝友居於避光谷內,只記得避光谷。
33 今無用進城,只繞郭北而過,以免纏攪。」車夫如言,推車沿濠徑進。只見半壁連岡複嶺,高高低低,遠則峰巒疊疊,蒼翠森森,望著行來,已系谷口。車夫問道:「二位往哪個穀去?」老翁道:「避光谷。」車夫道:「避光谷邃寂無人居住,欲去做什麼?」老翁道:「到裡面自有。」車夫道:「窄路車不能行。今已晚了,莫若就此歇宿算帳罷。」老翁道:「也可。」下車進店,算還價值。
34 次早,飽餐舉步,山路盤旋曲折,回返崎嶇,柔枝垂條,拂面綣腳,花葉滿徑,果子盈樹。鳥聲新異,山色殊常,餐果
35 飲泉,隨地憩息。老翁沿途審認石壁峰頭形勢,直至將晚,見岩旁數間草房,老翁喜道:「是也,是也。」走到門前,童子看見藤蘿網住門戶,齊聲道:「此內未必有人。」老翁輕敲數下,只見一個蓬頭赤足村童由屋邊走出看看,複退回。須臾,有褐衣藤履漢子來問道:「老丈何為?」老翁答道:「知常過訪。」漢子慌旋歸。瞬息,忽聞閂響門開,一個清臒老者白眉披頤、皓髯過腹,扶杖迎入。老翁道:「久不接膝,須發更加光彩。」老者笑道:「弟既舍我遠適,今如何肯回?」互相歡笑。伏地交拜罷,廣望君趨前為禮,老者視著答畢,問道:「這並非我輩中人,焉得至是?」老翁道:「弟仍不知其姓氏,實屬非常。昨晨渡洋契合,即同造謁。」廣望君道:「敢問二位老仙?」老翁指老者道:「此避光子也。」避光問道:「足下可知吾弟之名?」廣望君答道:「尚未。」避光道:「即知常子也。」廣望君道:「不佞姓韓名速。」知常道:「弟久違隔,諸穀舊朋可皆無恙?」避光道:「死者死,遷者遷,惟沉穀藤山公在耳。」知常道:「諸穀可有繼者?」避光道:「人卻不乏。」知常道:「可堵玲瓏泉,邀諸藤山敘會。」避光子叫童子去將泉眼盡行塞住。原來穀腰石壁,天生八目,目目流泉,水極芳潔,其源脈與九穀相通,故名玲瓏泉。平時惟避光有水,餘穀皆涸。若用旋花封緊各口,則溢於他谷。可怪,流出俱變混濁,不比避光清冽。諸谷有事知會,或使走獸傳書,或傳飛禽帶信。避光凡欲招聚,只認泉口,閉令散溢他谷,即知傳信。當日童子辦竣回話,已系深夜時候。二老論些闊衷,因步履辛苦,就榻安寢。
36 次日,早膳時,知常仍然未起。廣望君浣盥已畢,見有三個老翁同來。避光迎道:「藤山公好早也!知常昨到,特發水柬相迎。」藤山道:「夜半聞室旁嘩嘩有聲,料賢弟見報,必
37 有殊事。待不得雞催,策杖趨赴。早晨於品筠壑遇著甘子,過黃梅嶺又逢舒臾,追隨並至。知常賢弟何在?」避光道:「跋涉困倦。」知常聽得口音,慌下榻道:「弟起也。」藤出走入房道:「許久未通音問,今見步履康強,形容不改,甚為可喜。」知常施禮道:「因途遙水隔,魚雁素稀,十數載積塵,今日解矣。」又出拜見二人。藤山指道:「此甘穎谷,此舒灌穀。」藤山亦問廣望君,知常道:「他說姓韓名速。」舒灌穀聽得,近前細看道:「不是,不是。」廣望君看舒灌穀也有些面善。
38 詢問道:「老翁仙鄉何處?」舒灌穀未答自語道:「是,是。」又看廣望君道:「如何眉目不同,聲氣、名姓俱是?」廣望君道:「老翁認不佞是哪個?」舒灌穀道:「音容、名姓俱似韓冠軍,但眉橫而不豎,目秀而不露。」廣望君道:「老翁自何處見過?」知常問道:「足下居住貴邑?」廣望君道:「不佞中華人氏。」舒灌穀道:「如此,系冠軍了?」慌忙拜下去。
39 廣望君答禮,想起道:「老翁莫非尊字鑒華?」舒灌穀道:「正是。」廣望君道:「尊顏不似日前憔悴。而今何以在此?」舒鑒華將恐柏彪親黨來尋報複,移家於灌穀的始末說明。藤山問舒鑒華道:「原來系舒臾故交?」舒鑒華道:「實大恩人。」因將救薇娥,擒雙尾蠆,燭相保薦、職封冠軍的話說與諸人知道。藤山點頭道:「也好。」避光向知常道:「這種人,爾如何同到山鄉?」知常道:「途中相遇,誰知他系肉食者?然頗超絕,非尋常可比。」藤山道:「已往不追,來者不拒,兩弟無庸固執。」問廣望君道:「足下游覽,莫非勇退麼?」廣望君道:「不佞隨時而動,『獨善』、『兼善』未知是有非。」避光道:「窮塢茅蓬不堪歇息,請駕速回!」廣望君道:「有小事難決,如蒙指教,即便告退。」藤山道:「有何疑務,且試道之?」廣望君道:「逃入深岩窮谷,我可到,人亦能到。
40 若往元珠島斷藤橋以絕世人,不知猶有能尋者否?」避光道:「終無用處。豈未聞鐵船過海乎?」廣望君道:「鐵船安得過海?」知常道:「足下不知,凡物性極則反。鐵船雖難過海,卻能渡弱水。極弱之水遇極重之物,則重者反輕,弱者反強耳!
41 子不知玉砂至淡產於至咸之中,尾閭峰下之水最咸,其旁上池峰頂又有淡泉乎?其理一也。元珠島雖好,不如九穀之荒僻幽邃」廣望君道:「謹受教。」藤山道:「名利中人得到殊難。」廣望君道:「避光先生見卻,不佞從新薰沐,虔登草堂。」
42 舒鑒華道:「請臨敝谷游鑒幾天。」廣望君道:「竭誠再來相訪。」即揖別諸人。知常陪出門道:「適袖占足下,非欲逃元珠,欲追逃元珠者耳。緊記『物極則反』四字,終可以成。」
43 廣望君稱謝,知常回轉,舒鑒華送到歧途,指道:「欲往回山來石,則往西北,欲往陡崖鬥鼠,則由西而南。」廣望君道:「往太極洋,想系由西南了?」舒鑒華道:「系往南太極?中太極?北太極?欲往北太極可沿山而行,進塢至桃莊鎮上船;往中太極亦沿山入塢,至丹葉穀折而往西北,過白茅嶺,到紫瓜埠上船;若往南太極,過了徒崖邑,再渡鬥鼠谷,上觀極嶺,下嶺就系南太極了。」廣望君道:「承教。今往南太極,向陸崖可也。」
44 揖別舒鑒華,同谷裕南行。遠遠望見山岡突兀,詢問行人,知系陡崖邑。計算趕奔不到,便入村觀借宿。次日路上無停。
45 抵觀極嶺下,已是黃昏,入坊投宿。第三日清晨登嶺,卻是漫天大霧,並看不見太極洋。石徑濕滑,行過多時,方系洋邊,雇船順潮流淌,霧漸收起,望看二島,卻在後面。
46 抵埠起岸,反往北行進營。山盈近前參見,廣望君問道:「山將軍緣何至此?」山盈道:「奉文侯鈞令,帶三百軍士前來聽遣。」廣望君道:「且同過去看看,」一面令軍士就地鑿
47 金,再帶山盈登舟,搖靠硬水邊。紺珠島上軍士放船趕迎,只見波底冒出許多人眾,毛發肌膚俱系有青綠顏色。山盈稟明:新募的水軍。硬水外者扶著船舷,硬水內者拽著船頭,盡力衝頂,頃刻及岸。
48 上島,下藤橋,走到半浮盡處,廣望君摘取扇翎拋於水內,只見往底直沉,轉瞬已看不見。又令軍士將佩刀置水面上,亦搖搖曳曳,漸漸沉去,卻不似用毛之速。山盈道:「差乾卒入水,過元珠審察如何?」廣望君道:「須要小心。」山盈遵選一卒,使結束提刀而往,約半個時辰不見回來。山盈道:「可怪!」便欲沒試。廣望君道:「再著卒去。」山盈又使健卒捆扎持刃先下,自亦結束停當,取劍在手,割斷藤苗,用火燃著,擊墜水中,照得透明,無數奇形怪狀之物齊奔聚攏。山盈進橋邊俯望,全不見兩卒,乃提沉藤行下。忽有白黿奔迎,揮劍砍翻,又向前走,見數怪物爭分水卒肢體。山盈視形狀凶惡,立住了腳,複細看時,另有個渾身赤毛水怪,坐著吃人頭哩。連忙退出,告訴廣望君道:「此刻亦無法使,且回另作計較。」
49 仍同過島下船,渡洋登岸。因傷兩卒,眾人悲嘆,不比來時興頭。令將青貝五百枚分給兩被害水卒家。即令多安爐灶,用鑿起金塊熔鑄各樣磚式,四面俱有陰陽鉤連搭頭。又令伐竹扎為二大筏,三日俱齊。著將金磚搬上大筏,湊合成船,複熔金彌縫,將筏纜漸放近軟水邊,令山盈、穀裕領五十名壯士,俱用燙蠟衣褲,穿系停當,複以長繩系腰,各攜利刃上金船。
50 駕前筏入軟水,其繩頭及餘人在後筏上。卻也作怪,筏入軟水即沉,船反浮泛無恙。山盈令軍士用力,搖櫓的搖櫓,蕩槳的蕩漿,如箭般射向元珠島上。
51 莊、畢的家人望見,飛風報入岩洞。莊、畢卻在島後飲酒,睹諸童妾蹴趨。聽得有兵渡來,不信,道:「他近軟水,船筏
52 自覺。」家人道:「此刻已登島了。」二人方才著慌。山盈領兵早到。畢競發道:「山將軍來,故人有命矣!」山盈答道:「故人有命,山將軍無命矣!」畢競發道:「當年曾效微勞,將軍可看情分面上。」山盈答道:「當日情分,系珍貝換的。
53 今日山盈借二位得功請賞,只當抵還日前珍貝。」莊、畢無語就縛。僕童妾婢等皆磕頭求生。山盈令道:「且都上船!」老僕道:「盤起沉橋,過去穩便。」穀裕道:「犯只有莊、畢,餘俱免罪。可將沉橋整理,由紺珠渡洋。」眾人歡欣叩謝。山盈令軍士相邦,將藤枝引起藤本,然後拽出水面,終不能懸臥如前。乃命軍士乘金船於下扶夯,逐段襯高,島上綰絞,將練藤盤繞如前,橋始浮平,架空橫臥。因將細軟盡搬過紺珠,數次裝渡報功。
54 廣望君令將二犯上囚車,並物件押解回都,眾人各歸家鄉。
55 見內有一俊僮,俯首斜過,似頗相熟。叱令抬頭,抵死也不肯。
56 廣望君心疑,使軍士捧托看時,卻系郎福厚。廣望君想道:「聞福厚死於獄底,如何卻在這裡?其中定有大弊。」因出位迎揖道:「郎大夫許久不會,別來無恙?」郎福厚連忙跪下道:「昔時肉眼,誤聽讒言,今日只求速死。」廣望君扶道:「浮石有浮石法度,小將為禮系故舊之情,大夫不必過謙!」郎福厚哪裡敢起?只是磕頭。乃令上囚車,同莊、畢齊行。
57 原來,郎福厚於雙龍島被擒之後,檻往丹鼎城,因沙虎攻打丹鼎,解官聞得,便直送到黃雲城,司城收置獄內。余大忠同色相愛,又恐究露前情,便邀包、莊、畢三人,密地商量救取。莊無忌道:「敵國之仇,主上未必肯依。只好另想他策。」包赤心道:「司獄大夫張國威性情不和,須將他升調,任用局內的人,方好作法。」莊無忌道:「副司獄許成仁系中大夫錢世達的姻戚,司城大夫終遠睜是西庶長保薦,同中大夫嚴惠
58 分按巡撫受雙龍、天印兵災地方,正好保張國威為司城,許成仁便可升正司獄。先邀錢世達說明緣由,自無謀不遂也。」余大忠依策,果然許成仁做了正司獄。錢世達使許成仁先將郎福厚暗暗說出,令獄卒昏夜伺行人少時,將布袋套裹著頭,倒背進監,用藥麻住嘴,入檻床內餓過三天,渾身將毒藥塗抹,用土囊壓斃,只道牢瘟病故。具呈報上,委員檢驗,哪裡辨別得清楚!郎福厚往來回家,俱系裝作婦女,暮夜乘圍車而行,外無知者,莊、畢逃走,帶入島內。今始敗露,同解回都。
59 昔日,餘大忠只知系包赤心隱匿起郎福厚來,心中懷恨,所以趁奉命時,便生毒計將包赤心害死,既絕其口,又舒積怨。
60 及細搜絕跡,反失包赤心,商量少人,未免時常懊悔。哪知莊、畢帶入元珠島。繼聞廣望君經營元珠,只管暗笑,又引陳德、
61 言衛國、胡爾仁、錢世達、閻思廣、石可信、施博愛、文行優、
62 許成仁等一班鄙夫為黨羽。數次交結李之英、王之華,二人婉辭不就。余大忠念念不忘,終要籠絡廣望君、李之英、王之華為心腹。訪知廣望君未娶,思量將第二個妹子招他為婿。恐又似客卿當日推托,因請大妹子歸寧,囑托廉勇作媒。餘氏道:「廉妃曾有將非霞公主招廣望君為駙馬的話,韓氏不便再提。
63 如欲為妹子選袒腹快婿,於李、王二將軍內擇定可也。」余大忠喜道:「作駙馬,亦吾之姻婭,遇事自必不致掣肘。李、王得婿一人,則一人亦可羅而致也。」立時登眩門托廉勇,廉勇滿口應承道:「恐一人言詞或有不到,中大夫胡爾仁居處與賡歌巷相近,邀之作伴,應有裨益。」余大忠即便請至,俱道其詳,胡爾仁道:「久聞令妹小姐為閨閣之秀,才貌無雙,又有大夫之門媚,彼異域人,夢想不到哩!」廉勇道:「大夫善為之說,賢鄰自然樂從。」余大忠笑道:「全仗國舅大夫成全!」二人別過,徑向將軍府來。
64 卻說李之英、王之華自猿啼峽、烏楓嶺敗寇之後,邊城盡複,島主加之英為鎮南將軍,之華為安北將軍,節制東南、東北邊庭等處地方。男安於畝,女安於機,士工盡心肄業,商賈暢意往還。西庶長因在朝中濫竽者多,真才實濟者少,奏請以齊修、樊理調之英、之華,齊修鎮守猿啼峽、樊理鎮守烏楓嶺。
65 之英、之華交代歸朝,賃居於賡歌巷。又因西崖、五沙島民同海邊百姓作亂,島主命安北按撫淦中關外地方,府內只有鎮南。
66 當日聞報,即出儀門迎入道:「二位貴人,何事光輝蓬蓽?」
67 胡爾仁笑道:「國舅聞將軍中饋尚虛,特邀爾仁同來作伐,非特郎才女貌,而且郎貌女才,門楣正對。」之英聽得「中饋尚虛」四字,心中惆悵,驟然色變,辭道:「蒙國舅高看,昌勝感激!但已有糟糠,深負盛愛。」廉勇道:「何時娶得夫人,弟輩失賀。敢問令岳姓氏?」之英道:「自幼父母所定,不幸飄流上國,念及故土,肝腸摧裂!」胡爾仁道:「這浮山地方,只有淌來,從無溯去。如弟先人原系大魏國戚,因皇太后崩,追治前愆,逃遁海中,不期沉於此處,哪裡還能夠得回?將軍在中華所定聘者,只索丟開,另就名門,以延宗祧。」之英道:「父母尊命,誰敢毀之?」胡爾仁道:「事有經權,將軍請勿執固。依弟愚見,祖宗血食不致斷絕,而於異境又得至親,實屬全美。」之英道:「父母之命,言猶在耳,若另受室,非奉父母之命,斷斷不能!」爾仁欲再開口,之英道:「大夫勿枉費心,弟性最直,語出必從,二公非弟父母,何苦相逼?」廉勇道:「弟等俱系好意,今且告別,將軍三思,改日再會。」
68 之英送到:「光臨百次,第無異辭,還是免勞些好。」
69 二人回到餘大忠府內,大忠相迎,廉勇道:「效勞不周!」余大忠道:「難道又似仲卿麼?」胡爾仁道:「仲卿前事,晚亦竊聞,哪似此公斬釘截鐵?我不信世上也有這種人!——
70 如許富貴的親眷,堅推;這般才貌的佳人,硬卻。不知他肺腑是何樣子?」廉勇道:「且休題罷!該應沒福。且待安北回來,另行辦理。」胡爾仁道:「所見極高。然安北旋都聽著他的話,設或照樣,如何是好?莫若討差往淦中關外,與安北訂定,決然勝於這執拗失時倒運的癡子。」余大忠道:「安北去後,主上放心不下,時時望報捷音,竟未見到。明日可以奏請二公前往相幫辦理,自當論功議敘。」廉、胡齊道:「大夫所委,豈敢辭勞!僥幸議敘,更拜台惠矣!今且別過料理,專候佳音。」不表各自歸家。
71 余大忠次早上朝,島主問道:「計差王將軍巡察邊庭,已經多日,迄今仍無消息。」余大忠奏道:「微臣亦切望捷音,偏覺杳杳,事有可疑。鄙意欲請主上再令親信之臣前往監督。」文侯奏道:「不可。之華勇略,老臣深知,足辦此案。況兵事,百聞不如一見。報之遲遲,乃到彼觀勢布置耳。今使人監督,以掣其肘,於事有損無益。」島主道:「加差前去,只管逐日具報,不使與聞軍政,亦屬無妨。文侯、大夫可舉其人。」文侯道:「李之英可。」余大忠道:「李鎮南乃才幹之臣,應留國中,以備緩急。國舅廉勇、中大夫胡爾仁現未有經手,皆堪任用。請使齎賞以往。」島主允奏,命廉勇、胡爾仁當日起程。
72 且說西、五二島如何作亂?那西崖、五沙即系中華同船飄下者。仲卿、李、王歸國,眾人於島上樹藝五穀,與濱民往來婚娶,海邊亦漸事耕種,貧丁皆成殷戶。旁有朝歸塞,官弁凱覦其積蓄,屢次苛派,百姓不服,俱遷移入五沙可耕種之地。
73 官弁變羞為怒,聲言西崖、五沙流民煽惑邊境,聚眾謀亂,帶兵前往,欲恐嚇詐財。島內不知根由,各自躲避。官弁搜刮飽得而歸。諸民探知,恨入骨髓。嗣後廣為探訪,得知官弁又踵
74 前轍,便多備酒席陳設而潛埋伏。弁兵到來,見人散匿,即收羅捆載。見有豐盛蔬肴,料道定系大戶喜慶事,故放心盡量,暢飲飽餐。那知酒食下腹,頭重腳輕,不能行立,皆倒於地,呃喘嘔吐。大眾相聚翻回,將官弁同百餘軍士盡行捆起,鞭撻得體無完膚,半夜裝出,抬棄沙灘濱上。號痛聲高,引動狼狽,群趨噬吸。天亮,巡兵見被捆綁的都系熟識軍士,割繩扶救,查點少了四名,已死五名,被傷殘損者頗多。官弁捏詞虛報,邑大夫不察,領兵複入行攻。二島頭目早已准備,各有殺傷。堵住內口,邑大夫又照會鄰封添兵協剿。邊民見勢危急,反潛殺往城中,放起火來。邑大夫接得緊報,慌撤兵回。島內人眾齊心驅逐,殺得官兵丟盔棄甲,死傷枕藉。奔走遲者,俱被擒去。又呼朋引類,西海受酷虐之州邑,皆蜂起相應。近城牧守見勢浩大,不敢輕進,飛報黃雲城。
75 島主著驚,使安北將軍督師征剿。
76 之華奉命率領行過雙阜關,扎定營寨,自帶數騎往五沙島發。到得匯川城,只見營內兵將擁出,俱持大白木棒殺向前來。
77 之華策馬當先,舉空手喊道:「汝等聽吾言語,毋得妄動!」
78 對面見無兵器,亦俱立住。有認識王之華的,喊道:「這是王將軍,我們有命了!」大眾聽得,俱團團圍住,叩頭訴冤。之華問清,即令諸人分散,遍告各邑,自仍馳到海邊。島內在岸結寨者一齊趨前歡呼,拜請上船,泣訴官弁殺傷若干百姓。之華問道:「何人首謀?」百姓道:「系吳誥起意。」之華道:「吳謀首犯,典刑難寬,可拿來正法!餘者罰耕田十畝。」百姓道:「吳誥已被殺死。」之華道:「施生戮死。」百姓遵令,將吳誥尸首戮過獻上。之華道:「朝歸塞員、弁何在?」百姓道:「先曾釋去,後複擒住。今現拘於島內。」之華令取出審問清白。弁名商之傑,齊名施嗣廣,俱系包赤心的門客。先在
79 玉砂岡為下大夫,因器大夫參奏革職。二人將私囊營謀於餘、包,包赤心因朝歸塞地廣氏稠,保請捐複。蒞任方才半載,百計飢民,居嗟行怨。之華審知,亦即處決,並將吳浩之首揭竿,商之傑、施嗣廣首級,令騎士同島民帶往各邑招安。然後修表奏上。數日間,各處百姓都讓城歸島,王之華吩咐小心,永作良民。大眾號泣攀留。
80 之華勸慰而別,到雙阜關,逢著廉勇、胡爾仁,之華拜受君賜。二人詢問軍情,之華細說原委。胡爾仁贊道:「奉命未半月,而民安亂定,真經國手也!」廉勇道:「無怪余大夫愛慕之誠。」之華聞餘大夫愛慕字樣,料定必有緣故,便正色道:「平常細務,何勞過獎!」廉勇道:「敢問貴庚幾何?」之華道:「弟亦忘之。」胡爾仁笑道:「想是國事劬勞,貴庚都忘記了。」之華道:「非也。浮石時光與敝處迥異,是以不便妄對耳。」廉勇問道:「夫人何氏?」之華道:「天賦奇疾,不能御女,羞對貴客。」胡爾仁道:「敢問是犯五不成麼?」之華道:「天閹。」廉勇道:「何為天閹?」胡爾仁道:「即天宦也。」廉勇道:「何謂天宦?」胡爾仁道:「女有五怪形不能成其為女,曰角,曰鼓,曰紋、曰螺,曰脈;男有五異狀不能成其為男,曰健、曰怯、曰變、曰漏、曰天。多不能匹配產育。天,即天閹也。」廉勇問道:「確乎?」之華道:「焉敢誑語!」廉勇、胡爾仁道:「弟等正欲為聯佳偶,何期才貌如君,而另有不足之處。可見天下事,十全者少也!」廉勇道:「李將軍中饋有人否?」之華道:「曾聞日定,卻未詳悉。」
81 胡爾仁笑道:「二位將軍同心同處,焉有未詳悉之理?」之華道:「大夫知其今而不知其昔也。」廉勇道:「昔非同處麼?」之華道:「弟等與武侯俱系因朝廷多故,家室流離,於途邂逅,安敢妄稱知其昔之詳以欺二公乎?」胡爾仁道:「余大夫
82 有妹,才貌無雙,前日弟等為李將軍執柯,彼立意以曾聘定卻辭,弟故問耳。」之華道:「此易耳。回時代為勸解慫恿,共聯佳偶。」廉勇道:「如得將軍鼎力,自然得成。余大夫感佩不朽矣!」之華道:「李將軍最重武侯,亦弗外弟。如弟勸無用,便轉囑武侯,諒必妥也。」
83 廉、胡大喜,於路極相恭敬。到都同複過命,二人即往餘大忠府內將事說明。大忠嘆道:「王將軍這般和氣風流,若非生就奇疾,勝於李之英多矣!」廉勇道:「向日共傳二人情形相同,目今觀之,奚啻天壤?」胡爾仁道:「明日相會,明公便知爾仁等言不謬也!」余大忠道:「弟與他們從未通過往來,邀之未必肯至。若先往拜,又恐惹人笑話。」廉勇道:「弟有鄙見:先往謝其同歸培植,請於寒舍小敘,屈駕下降蓽門,敘會浹洽,自可通家也。」胡爾仁道:「調停得極好!」余大忠笑道:「只是有累破鈔耳。」
84 不說三人欣別,再說之華複命畢回府,李之英迎道:「兄弟同廉、胡偕行,定有喜音。」之華笑而不答,攜手入內,始備細告訴。之英道:「爾雖輕輕卸脫,我猶有絞繞,彼必來尋,可設詞回絕。」之華道:「莫若先請彼,而中托疲以辭。」之英道:「更妙!」乃寫名帖,令家人前請。廉、胡大慌道:「王將軍等延宴,未聞有人擾過,今初交而即邀敘,必系勸妥也。」約定同赴。
85 次日午刻,廉勇到胡爾仁坐定,忽見原價來回,另卜吉期奉屈。問其所以,答道:「昨日晚因勸李爺未曾依允,言語不合,今晨王爺起早受涼嘔吐,貪眠懶動,故令小的稟告改期。」胡、廉瞠然相視。只見前使探事家丁回報:「廣望君拿住莊、畢一干逃犯了。」胡爾仁驚問道:「元珠島藤橋已斷,如何渡法?」家丁將始末備細稟訴。廉勇道:「洵系神人!這等難事
86 也辦得來。若莊、畢到都,主上宥之,則我等與余大夫之疏矣,須作法令其迅決。」胡爾仁道:「小子已經有計,可往餘大夫府上議之。」乃同行進門。余大忠只道系赴過宴,慌忙出迎。
87 胡爾仁道:「大夫知有小不利之事乎?」余大忠道:「未知。」胡爾仁道:「聞廣望君獲莊、畢,並獲郎福厚,有之乎?」
88 余大忠道:「有之。」胡爾仁道:「福厚到而嚴審窮究,嫩膚柔骨,如何撐持?盡吐前情,大夫不能無過。且福厚,浮金之絕色也,或君王見憐而寬赦之,則大夫之寵分矣!」余大忠茫然道:「願即授我秘策!」胡爾仁道:「惟速並莊、畢除之,庶口可滅,寵既不衰,而前愆盡蓋。」大忠喜道:「承教匪淺。
89 弟上朝奏請,即決彼等於邊。二公赴宴若何?」廉勇將改期的話說明,大忠道:「難為王將軍。探其小愈,再相與謀之。」
90 談畢分別。
91 大忠登車,正欲上朝,急想道:「這案非他可比,恐主上見疑。不如往說西老兒,看他如何?」於是轉轅進文侯府請安。」文侯道:「包赤心可謂神奸。」大忠道:「正是。卑職向日頗為所誤,近來漸覺。」文侯道:「大夫知而自悔,便可教也。」大忠道:「聞廣望君恐郎福厚到都主上曲宥生亂,欲覺之於洋,莊、畢懇求一同起解,未知確否?」文侯想道:「此必大忠恐郎福厚分寵,哪裡是愁國!然使福厚生至,莫若早決之為妙。」因應道:「聞系同囚解來,老夫奏請於途誅之若何?」
92 大忠道:「君侯先機綢繆,真國家洪福也!」
93 不說大忠告退回家,再說文侯上朝奏道:「聞報莊、畢獲時並獲郎福厚——開兩國爭端,糜爛無數民兵,皆此數人,應請於雲平嶺下梟示,以為炯戒。」島主允奏,文侯退朝,發令飛馳往東迎住,複回於雲平嶺正法。余大忠探知甚喜,立即照會廉、胡,二人亦放下心事,惟專候王之華病愈。
94 數日後,莊、畢、郎首級俱到,廣望君亦回。之華仍未銷假,廉勇、胡爾仁往候數次,或不得進門,或是之英獨陪力辭,終莫能見之華面。這日,餘、廉諸人相敘想法,忽然胡爾仁大叫道:「真正聰明半世,懵懂一時!現有奇方,如何不用?」
95 二人連忙同問,正是:疾愈望穿仍木得,巧機心內驀然來。
96 不識胡爾仁所道是甚奇方,且聽下回分解。
URN: ctp:ws6628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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