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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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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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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詩綜》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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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檢討朱彞尊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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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 基一百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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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伯溫,青田人。元進士。洪武初,官至御史中丞。論佐命功,封誠意伯,為胡惟庸毒死。正徳中,追諡文成,有覆瓿集、《犂眉公集》。楊維新云:子房不見詞章,𤣥齡僅辦符檄,公勲業造邦,文章名世,可謂千古人豪 。徐子元云:青田鈞天廣樂聲容不凡,開國宗工不在兹乎,以陳彛仲云:洪武間,髙侍郎先鳴文成,次之,固 ,咀其精華,窺其堂奥。 王元羙云:劉伯溫如劉宋好武諸王事力,旣稱服藝華,整見王謝,衣冠子弟,不免低眉」。又云:明興立赤幟者,二家而己,才情之羙,無過季迪聲容之壮,次及伯溫。當是時,孟載、景文子髙輩,實為之羽翼,而談者尚以元習短之,謂辭羙於宋,所乏老蒼,格不及唐,僅窺季晚,然是二三君子,功力深重,風調諧羙,不得中行,猶稱殆庶翩翩一時之選也。 穆敬甫云:「劉公詩如乘風載響,音徽逺播」。汪胡元瑞云:青田才情不若楊、孟載,氣骨稍減 ,忠勤以較張、徐諸子,不妨上座 」。何穉孝云:「伯溫詩沿元習其精者,學韓退之卧。蔣仲舒云:劉詩如河朔,少年充恱忼健。 。陳 子云:「文成雅辭微傷,缺體婉弱,令人思留侯之貎。少王介人云:文成詩 純正。較之四傑雖縱橫遜,而似覺寡疵。詩陸氷脩云:伯溫早見知於虞道園,道園稱其 云:發感慨於情性之正,存憂患于敦厚之言,是不可及。若其體製音韻,無愧盛唐,其推奨至矣,特不與楊亷夫、顧仲瑛輩結詩酒之社,然視四傑十友,皆後進也。《犂沈山子》云:「誠意樂府古詩勝,近體覆瓿集。勝 眉公集固當與季迪爭長,並驅王元羙,以劉次於髙胡,元瑞以劉為髙之羽翼,要非篤論。至何仲黙以袁景文為明初詩人之冠,則置二公于何地乎? 鍾廣漢云:文成論詩,謂今天下為詩者,取則於逹官貴人而不師古。此語深中元人之病,試讀公集中詩,皆有古人之一體,可謂善于師古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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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志居詩話》:樂府辭》,自唐以前,詩人多擬之,至宋而埽除殆盡。元季楊亷夫、李季和輩交相唱答,然多構新題為古體,惟劉誠意銳意摹古,所作特多,遂開明三百年風氣。其五言古詩,専仿韋左司,要其神詣、與相伯仲諸體,均純正無疵,若二鬼一篇,直欲破劉义之膽矣。公在元時,有和王文明絶句云:「夜涼月白西湖水,坐㸔三台上将星」。好事者遂傅㑹之,謂公望西湖雲氣語坐客云:「後十年,有帝者起,吾當輔之,此妄也。當公羈管紹興時,感憤,至欲自殺,藉門人穆爾薩抱持得不死。明初旣定婺州,猶佐舒穆嚕宜生拒守,即其酬和詩句,如中夜登髙樓,遙瞻太微座,衆星各參差,威弧何時正,鴻鴈西北來,安能從之飛周]不恤緯,楚放常懐闕,卻秦慕魯連,存齊想田單」,蓋未嘗終食忘大都也,是豈預自負身為佐命者邪?其題太公釣渭圖云:「偶應飛熊兆,尊為帝者師,則公自道也。世人多以前知目公」,至「凡緯䜟堪輿,若披肝露膽等書,皆指為公作,豈其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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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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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欲來,風蕭蕭。披桂枝,拂陵苕。繁英隕鮮葉,飄揚烟埃靡。招揺激,房帷發。綺綃中髮,膚㦧寂寥。思羙人,隔青霄水,渺茫山岧嶤,雲中鳥何翛翛欲。寄書天路遥東逝川。不可要芳蘭華,日夜彫掩瑤琴間,玉簫魂睘,睘心揺揺。望明月,歌且謡。聊逍遙,永今宵。顧𤣥言云,出入騷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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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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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嵗聿其徂。草木彫落,山川縈紆。瞻彼鴻雁,拂翼天衢。雝雝和鳴,載悠載徐。雖無羽翰,心與之俱。華月出雲,青燈在隅。歌以寫懐,云何其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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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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喓喓草蟲,慄慄其股。嵗暮如何,爾獨良苦。瞻望日月,緜緜我愁。如彼逝矢,一徃不留。嗟爾小子,時不再得。匪緡曷魚,不藝胡稷。蕭蕭草蟲,烈烈其音。嵗暮何為?祗攪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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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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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髙髙兮,可以望四方。胡躋爾巔兮,不見我故鄉。嵗云暮兮無衣裳車。罷馬羸兮僕夫頓僵。水有蛟鱷兮,陸有虎狼吁。嗟奈何兮!惟懐永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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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難為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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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水不可以航石,林不可以車人生。貴守分,牆上難為趨茫茫八極內狹徑交通衢,紛紛皆轍迹擾擾。論錙銖焦原詫齊。踵龍頷,夸探珠片,言取卿相杯酒。興剪屠機事,一朝露妻子,化為魚林間。有一士蓬蒿翳窮廬,種稻十數畞,種桑八九株,有酒且飲之,無事即安居。孰知五鼎食,聊保百年軀。悠悠身後事,汲汲復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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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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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恒苦長,夏夜恒苦短短長相蔽虧殷勤,望推輓紉茅,作繩繩,易斷汲水作池池,易旱故鏡塵,昬難逺照,故衣絮,敝無新暖,西風嫋嫋吹桂枝,白露㸃苔黄葉滿,東飛伯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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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鷓鴣,北飛鵠黃昬雞鳴白日燭,珊瑚石上栽兔絲,鴛鴦獨宿枯桑枝。永夜涼蟾入羅幕,蟬翼不如秋鬢薄。寒塘露蓮千葉紅,可憐零落空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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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馬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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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𠖇𠖇雲濛濛,當天白日中貫虹,壯士㧞劒出門去,手提讐頭擲草中,擲草中血漉漉追兵,夜至深谷,伏精誠,感天天,心哀太一,乃遣天馬從天來,揮霍雷,電揚風埃,壯士呼,天馬馳,橫行白晝,吏不敢窺戴天之恥,自古有必報天地,亦與相扶,持夫差徒能不忘,而報越,棲於㑹稽,又縱之,始知壯士獨無愧,魯荘何以為人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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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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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道:送盡芳菲到枯槁。人生衰盛苦不嘗,何異長安道旁草。漢家將軍初拜官,門前上客車班班。一朝勢衰煙燄歇,車輪無聲馬蹄絶。明年,有詔封冠軍依舊車馬來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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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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雝雝鳴鴈鳴逹旦,舉翼相連拂雲漢。平原漠漠生野烟,鴈飛只向江南天。江南十月多禾黍,一半輸官半供汝。明年二月歸養雛,雛成又望江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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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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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鼓咽悲風,弓折不可把,弟兄隔谷不相聞,咫尺人間與泉下。丈夫誓許國,殺身非所憐,兩心本一氣,何能坐相捐?登埤四顧望,慷慨肝膽裂,不見救兵來,但見繞城鐵甲光如雪,飛禽在羅網,尚或念其飢,身為髙官馬,食粟忍見手,足居重圍相,彼鴻與鴈,亦各顧匹儔,挽弓射一猨,羣猨㧞箭聲,啾啾鳥獸且有情,人心獨何尤?嗚呼!田家紫荊雖微木,不忍聽君歌隔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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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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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十月暖,桃李花盛開,蝴蝶草間出,飛上花枝來,蝶知愛花為花出,不知冬暖無多日,霜風一夕花作塵,墜粉飄黃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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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築城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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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杭州無城賊,直入台州,有城賊不入重門,擊柝自古來,而況四郊多警急,愚民莫可與慮,始見說築城俱不喜,一朝城成,不可踰,挈家卻向城中居,寄語築城人城,髙固自好,更須足食,仍足兵,不然劒閣,潼關且難保,獨不念,至元延祐年,天下無城亦無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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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畦桑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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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竹為籬更哉?刺髙門,大寫畦,桑字,縣官要備六事,忙村村巷巷催畦桑桑畦有増不可减,凖備上司來計㸃,新官下馬,舊官行牌上,卻改新官,名君不見古人,樹桑在牆下五十,衣帛無凍者,今日路旁桑滿畦,茅屋苦寒,中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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瑯琊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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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須好鞍,強弓須勁箭。將軍不知兵,健兒空自健。《薤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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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無百嵗,百嵗復如何?古來英雄士,各已歸山阿鍾廣漢云:「音韻悲,涼初讀之嗚咽,再讀之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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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憹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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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鴉養雛時夜夜啼,逹曙如何?」羽翼成,各自東西去。宗子相云古韻淒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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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階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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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燈下淚,滴作玉階苔。年年傍春雨,一上苑牆來長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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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下,玉除風,清月如練坐,㸔池上螢飛入昭陽殿,宗子相云「不作「怨」語,怨已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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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懷》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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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出門去,四顧,不見人回風巻落葉,颯颯帶沙塵。平原曠,千里莽莽盡。荊榛。繁華能㡬何,憔悴及兹辰。所以芳桂枝,不争桃李春。雲林耿幽獨,霜雪空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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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草間雀,日隨,黃口飛争,先赴稻粱寧顧野人,機便便善柔子懐利近相依,但慕春荑好不見,秋霜霏驅車逐走鹿,中路忘所歸,豈不愛其躬?天命與心違,古道今已矣。感寤空涕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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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髪事逺游,逍遥觀四方天地一何濶,山川杳茫茫,衆鳥各自飛,喬木空蒼涼,登髙見萬里,懐古使心傷竚立,望浮雲,安得凌風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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槁葉寒摵摵,羅帳秋風生悽悽候蟲鳴嚦嚦賔,鴻驚羙,人抱瑤瑟,仰視河漢明絲桐豈殊音,古調非今聲。沉思空幽寂,嵗月己徂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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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時述事》八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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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羊煩九牧,自古貽笑嗤任賢,苟不貳,焉用多人?為師行,仰供給,州縣方告疲,差徭逮所歴,添官有權宜,奈何乘此勢?争先植其私,百私並效尤,貨賄縱橫飛,列坐隘公堂,號令紛披離,名稱到輿隸,混雜無尊卑,正官反差出,道路不停馳,狥祿積日月,官吏之所希,此輩欲何求?朘剝圖身肥,世皇一宇宙,四海均恵慈,盜賊乗間發,咎實由官司,云何未悔禍?救焚用膏脂,姻婭遂連茹,公介棄草茨,農郊日増壘,良民死無期,天關深虎豹,慾語當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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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制民産,曷分兵與農,三時事耕稼,閱武在嚴冬,亂畧齊憤疾,戰伐厥有庸,那令異編籍,自使殊心胸,坐食不知恩,怙勢含威兇,將官用世襲,生長值時雍,豈惟昧韜略?且不習擊●,悍卒等驕子,有令亦無從,跳踉恣豪橫,鼓氣陵愚惷,所以喪紀律,安能當賊鋒?崩騰去,部曲蟻合尋歸蹤時,方務姑息,枉法稱寛容,寧知養豺虎,反噬中自鍾,國家立制度,恃此為垣墉,積弊有根源,終成膓肺癰,何由復古道?一視均堯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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豢狗不噬,禦星馳募民兵,民兵盡烏合,何以壮干城?百姓雖云庻教養,素無行譬,彼原上草自死,還自生安知狥大義,捐命為父兄利財來應召,早懷逃竄,情出門即剽掠,所過沸如羮。總戎無節制,顛倒迷章,程威權付便嬖,賞罰昧公平,飢寒莫與恤銳,挫怨乃萌見賊,不須多奔,潰土瓦傾,旌旗委曲,野鳥雀噪,空營将軍與左右相顧,但目瞠此事,己習慣智巧,莫能爭廟堂,忽逺算,胸次猜疑,并豈乏計?策士用之,非至誠徳,威兩不立,何以御羣氓慷慨思古人惻,愴淚霑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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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谿舊三苖蛇蚓相雜處,其人近禽獸巢穴依險阻,起居任情欲鬬,狠競爪距,未能識君臣,且不顧子父,所以稱為凶,分北勞舜禹,先朝慎羈縻,㒺俾來中土,胡為倐而至,馳驟如風雨,見賊但趦趄,逢民輒俘虜,腰纒皆金銀,衣被俱繡組,所過惡少年,改服投其伍,農家刼掠盡,何人種禾黍,盜賊有根源,厥咎由官府。任將匪能賢,敗衂乃自取,竒材何代無?推誠即心膂,誰哉倡此計,延宼入堂宇,割鼻救眼睛,於身竟奚補?浙西耕桑地,百載安生聚,自從甲兵興,徴歛空柚杼,疲氓真可憐,忍令飼豺虎,追憶至元年,憂來傷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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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刑論:小過夏誓殄渠魁。好生雖大徳,縱惡非聖裁。官吏逞貪婪,樹怨結禍胎,法當究其源,剪鉏去根荄。䝉蘢曲全宥,駕患於後來,濫觴不堙塞,滔天谷陵頽,總戎用髙官,沐猴戴母頧,玉帳飫酒肉,士卒食菜薹,未戰已離心,望風遂崩摧,招安乃倡議,和者聲如雷,天髙豹關逺,日月照不該。俱曰賊有神,討之則䝉災,大臣怨及己,相視若銜枚。阿諛就姑息,華紱被死灰。姦宄爭效,尤無風自揚埃嘯聚逞強力,謂是爵祿媒,黎民亦何辜?骨肉散草菜,傾家事守禦,反以結嫌猜,慟哭浮雲黒,悲風為徘徊,赤子母不憐,不如絶其胚,養梟逐鳳皇,此事天所哀,胡為尚靡定,顛倒䏶與頦,春秋戒肆𤯝,念此良悠哉,八政首食貨,錢幣通有無,國朝幣用楮,流行比金珠,至今垂百年,轉布彌寰區,此物豈足貴,實由威令敷廟堂喜新政,躁議違老夫,悠悠祖宗訓,變之在朝晡,瞿然駭羣目,疑怪仍捓揄,至寳惟艱得,韞櫝斯藏諸,假令多若土,賤棄復誰沽?錢幣相比,較好醜,天然殊譬彼絺與綌長,短價相如,互市從所取,孰肯要其觕?此理實易解,無用論智愚。矧兹四海內,五載横戈殳,赤子投枳棘,不知所歸塗,一口當萬喙,脣縮舌亦瘏。導水必尋源,源逹流乃疏。藝木必培根,根固葉不枯。慎勿庸邇言,揚火自焚軀,尚克詰戎兵,丕顯厥祖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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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民食為命,王政之所先,海鹺實天産,厥利何可専?貪臣務聚財,張羅密於氊,厲禁及魚鰕,鹵水不得煎,出門即陷阱,舉足遭纒牽,炰烋用鞭箠,寃痛聲相連,髙牙開怨府,積貨重姦權,分攤算戸口,滲漉盡微涓,官征勢旣廹,私販理則然,遂令無頼兒,睚眦操戈鋋,出沒山谷裏,陸梁江海邉,橫行荷䉂籠,方駕列船舷,拒捕斥後懦,爭彊夸直前,盜賊由此起,狼籍成蔓延,先王務廣徳,如川出深淵,外本而內末,民俗隨之遷。自從甲兵興,奄忽五六年,借籌計得喪,耗費倍萬千。囬憶至元初,禁網疎且平,家家有衣食,畏刑思保全。後來法轉細,百體皆拘攣,厚利入私家,官府任其愆。大哉乃祖訓,典章尚流傳。有舉斯可復,庻用康迍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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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皇縣九宇,三代法乃變。漢祖都咸陽,一統制荒甸。豪雄旣鏟削,瘡痍獲休宴。文皇繼鴻業,垂拱未央殿。累嵗減田租,頻年賜縑絹。太倉積陳紅,圜府朽貫線。是時江南粟未盡輸赤縣,方今貢賦區兩際。日月竁胡為倚東吳轉餉給豐饍。徑危冒不測,勢與蛟龍戰。遂令鯨與鯢掉尾,乗利便,扼肮要。國寵金紫,被下賤,忠良怒切齒,姦宄競攀援。包羞屈政典,尾大不可轉。聖人別九州,田賦揚為殿。中原一何膴,所務非所先。豳風重稼穡,王業丘山奠。夫征厲未習,孰敢事游燕。哀哉㒺稽古,生齒徒蕃羡,一羮而食,十何以奉征繕長歌,寄愁思涕,淚如流霰。程孟陽云:感時諸詩,可謂詩史追配杜老邁、元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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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興》十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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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氣肅萬物,百蟲競號鳴。蟪蛄最可憐,切切悲其生。屣履歩庭除,素月員且明,翫之不可掇渺,焉忽西傾,囬身掩房,闥愴怳煩,慮盈太息,以終宵展,轉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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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巷屏人跡,開門見青山。青山似故鄉,客子何當還。蟪蛄日夜鳴,緑樹亦已殷。白日駛西征,浮雲不可攀。安得生羽翼,奮飛出𤣥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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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來羣山暗雨過羣山,明山明猨鳥喜,山暗猨鳥驚,嵗暮隂風起,白日西南傾,寒蟬枝上,號阜螽草間鳴,人生非草木,能無感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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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離多苦懷,三年當百載,來者非所知,徃者今安在?浮雲旦夕起,白日薶光彩,天地亦有形,豈能長不改?忡忡坐虛室,曖曖日向暮,空烟歛曽岑,暝色半髙樹,緬邈起遐思,逍遙散輕歩,嬋娟天上月,的皪草間露,物情豈異昔,人事殊非故,芳嵗不可淹,衰年況多慮,諒無彭鏗術,頽齡那能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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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浮雲,聚散無定期,驚風一飄蕩,各自東西之粲粲陵苕花,淒淒寒露時,浮雲不可駐,顧盼空齎咨,青青瀟湘竹,漪漪被寒水,逰子如飛蓬。佳人曠千里,登髙左右望,但見黃塵起,鳳皇翔不下。梧桐化為枳,傷懐不可道,憂念何時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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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觀穹壤間,萬變皆有窮。何如順天道,原始以知終。清晨攬衣起,絺綌生秋風。雝雝鳴雁來,灼灼酸棗紅。悵焉念所思,悲感集予衷。佳期在何許,瑤草成枯蓬。佇立望日月,勞心極𢥞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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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鳴朝啞啞,鵲鳴暮啾啾。聞鵲旣不喜,聞烏復何憂。世人務苟得,君子絶外求。滄浪迅風波,無風即安流。胡為自氷炭,以貽逹者羞。
63
寒燈耿幽幕,蟲鳴清夜闌。起行望青天,明月在雲端。羙人隔千里,山河杳漫漫。𤣥雲翳崇岡,白露凋芳蘭。願以緑綺琴,寫作行路難。憂來無和聲,絃絶空長歎。
64
泊舟嚴子瀨,遥望仙華山,中有騎羊人,皓齒赬玉顔,餐霞飲沆瀣,坐石濯潺湲。長嘯起天風,落日為之還。悠悠隔雲雨,杳杳不可攀。
65
日落天氣涼,逍遙歩庭墀,蟋蟀已在宇,鴻鴈來何遲?少壮輕逺游,衰老傷別離,念我親與友,各在天一涯,音容兩契,濶悲歡絶相知,鎩羽懐舊林,葺鱗思故池,百年能㡬何,逝者無還期,俯仰増感歎,有懐當語誰殷勤。託宵夢聊,用慰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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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旱草不生,一雨青滿地,新荑與舊枿,好醜各自媚。喈喈黃鶯吟,習習𤣥鳥至。閒庭人跡稀,白日澹清氣。平生孟公綽,庶足無妄覬。但願長若斯,撥置身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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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髙潦水涸,旻天亦淒清,枯籜響悲音,羈蟲振餘聲,曀曀落日暉,慘慘游子情,風林無定枝,馳車鮮安旌,自媿匪賢逹,黙黙嗟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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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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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地適他鄉息,肩謝羈束,生事未有涯,暫止聊自足,南園實清曠,可以永幽獨,曽樓靣羣山,俯見湖水緑,襍英被郊甸,魚鳥得棲宿。登臨且慰意,未暇計逺躅。聖賢有遺訓,知命夫何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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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清堂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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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嶧陽》,桐斲為緑綺,琴縆之朱絲絃。彈我白雪》音虛堂,夜迢迢,華月耿疎林。鳳皇天上來,虯龍水中吟。曲罷起太息,無人知此心周青士云:「神似蘇州」。
72
晚同方舟,上人登師,子巖作落,日下前峯,輕烟生逺林,雲霞媚餘姿,松柏澹清隂,振䇿縱幽歩,披榛陟層,岑槿花,籬上明莎雞,草間吟涼風,自西來,飀飀吹我,襟榮華能㡬時揺落,方自今逝,川無停波,急絃有哀,音顧瞻望,四方悵焉愁思深。謝茂秦云:逸,韻飈舉。幽,思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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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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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東風來,吹我門前栁栁芽,黃未全,草根青,已有鵓鳩屋上鳴,勸我甞春酒,我髪日已白,我顔日已醜,開尊聊怡情,誰能計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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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舒穆嚕公得「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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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芒發陳根,北斗轉東柄。衆星各參差,威弧何時正。好生雖聖心,明刑亦王政。哲人慎謀始,斯焉獲終慶。徒言兩階舞,可以懐逆命。不見三危山,萬里竄梟獍。世徳異唐虞,民情好爭競。那無跗扁醫,尚有膏肓病。波濤地軸𡰈,虎豹天關夐。雨露當春滋,風霜及秋勁。誰能奉明王,順天行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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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布延子夀,赴廣西,憲幕離維荊衡南迤邐走蠻徼,民風雜猺蜑,地勢帶䝉詔,迢迢商周前,風水絶纎竅,後王務廣土,懷柔倚攻剽,羈縻非本情,疲痾復誰療?大明侔日月,幽裔靡不照,化育之所加,欣榮及蓬藋,憲府僶百司,選擇自廊廟,偏方異習俗,賦性實同調,培養自殊塗,激揚貴知要,願言崇令業,以繼南國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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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武夷山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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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馬九曲:溪遙望,武夷峯,長林抱廻。合丹厓,造空濛。浮暉澹寒翠,水木皆曼容。薄游限塵,務促景尼,竒蹤緬懷。紫陽子,千載誰與同!瓊佩邈烟霧。石函閟遺封,羈猿,怨幽澗,飛蘿冒芳叢,瑤琴空流泉。桂枝徒,秋風悵。望佳期,阻纒緜,憂思重殷。勤尺素書,願寄雲間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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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發建寧至興田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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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鳴戒晨裝上馬,見初日露泫葉尚,俯霧重山未出客塗,得霽景緩,歩非縱佚,矧兹嵗有秋,髙下俱穎栗,牛羊散原野,鵝鴨滿阡術,懐抱旣夷曠,神情自清謐,寒花蔓籬落,候蟲響蒙宻,霞標青楓林,雪綻烏臼實,幽覽雖云遽,佳趣領已悉,我行固無期,況乃塵事畢」。
82
自衢州至蘭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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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郊歛,微雨霽色澄,人心振䇿率,廣路逍遙,散煩襟疎,烟帶平原,薄雲去,髙岑湛,湛水凝碧離離,稻垂金薺,麥霜始秀𤣥蟬寒,更吟幽懷耿,虛寂好景自相尋。心契清川流,目翫嘉樹林,歌傳滄浪調,曲繼白雪音。仙山在咫尺,早晚期登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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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辰嵗八月,自台州之永嘉度蒼嶺,昨暮辭赤城。今朝度蒼嶺,山峻路屈,盤峽束迷晷。景谽谺出風門,坎窞入天井,㝠行九地底。髙闞羣木頂,瀑泉流其中。豃若洩溟涬哀猨嘯無外,去鳥飛更永。僕夫怨跋渉瘦馬悲,項領盗賊逭天誅平人遘,災眚佇立盼嶔,岑心亂難為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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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草堂遣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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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事在自得,強歌非正音,所以春草句,聲價重兼金若人千載下,遺響邈難尋。淒涼一池塘,賴爾得至今。我來當杪秋天淨,橫潦沈枯,荷有餘馨,衰栁無殘,隂鼓鼙響,未已山水,意徒深感時念,兄弟惻愴傷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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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永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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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髙屋集》飛雨蕭條生早寒,我來復幾時,明月缺已團。浮雲蔽青天,山川杳漫漫。狐狸嘯悲風,鯨鯢噴重瀾。孤鴈號南飛,音聲淒以酸。顧瞻望桑梓,慷慨起長歎。願欲凌風翔,惜哉無羽翰。中夜百感生,展轉不遑安。枯荷響西池,槁葉鳴林端。寥寥天宇空,冉冉時節䦨。舉俗愛文身,誰識章甫冠。河流未到海,平陸皆驚湍。旗幟滿山澤,嗚呼行路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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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詣祥符寺。
90
上馬雞,始鳴入寺鐘未歇,草際起微風。林端澹斜月僧房湛幽寂,假寐待明發。松徑,斷無人經聲,在清樾,發安仁驛。
91
雞鳴發山驛天,黑路彌險,烟樹出,猨聲風,枝落螢㸃江秋氣轉炎嶂,濕雲難歛,佇立山雨來客愁,紛冉冉,題山水圖。
92
江上何所有,髙低千萬峯,結廬覆以茅,取足聊自容。緑樹旣蓊鬱,清溪亦油溶,地僻無車馬,猨鳥多相從,日落沙際明,寒烟澹疎松。蒼茫雲霞外,隠見青芙蓉。悠然一舸還,好景時獨逢。歸來山月出,古刹鳴昬鐘。
93
《別峯和尚方丈題唐子華山隂圖》。
94
連山走坡陀,大谷入晻曖,屋藏深樹中,路出巨石背。烟雨時有無,澗壑互顯晦,輕盈曵飛綃,縹緲沃浮黛,雄梁矯脩,鼉騂璧駮文瑇,崢嶸紫霞髙,屈曲白水匯,隂森神鬼宅,奮迅龍馬隊。風雲氣象寛,日月光炯碎,借問此何鄉,或有捐余佩。荅云:越山隂,信羙無與對,自從永和來,燕游推勝槩,佳人去不還,盛集嗟未再,唐令實好竒,掇拾歸畫繪,上人逺公徒,我亦淵明輩㑹晤屬時艱,觀覽増慷慨。故園沒灌莽,舉足蛇豕礙,放歌自太息,激烈驚厚載」。
95
寄,江西黃伯善兄弟。
96
我思羙人,乃在洞庭之陽,彭蠡之隂,衝波亙天,三百里離,恨比之應,更深揚瀾咆哮左蠡,怒白日慘慘,𤣥猨吟,欲徃從之憤。余心黿鼉,臲卼不可以駕,風摐摐兮雨滛滛,望厭原之飛烟,邈匡廬之髙岑。虹旌兮翠羽,昌容兮鳯皇,舞荍衣兮茝襟,玉笙吹兮紫鸞音,望不見兮悲莫任。
97
徐資生《華山圖歌》
98
華嶽插天七千丈,丹厓翠壁開仙掌,壁間擘出黃河流。大禹以之分九州,河流衮衮赴溟漲華嶽㧞出天河上,雲宮霧窟疑本無石室金臺儼相向,玉泉髙通玉井津,中有蓮實如車輪,世人肉食未羽化,可望不得聊相親,髙堂晚晴圖畫展,眼明一見心目逺。世間塵土今紛紛,吾當拂衣臥山雲。
99
夏夜,台州城中作。
100
江上火,雲蒸熱風,欲雨不雨天夢夢良田半作龜兆坼秔稻,日夕成蒿蓬,去年海賊殺元帥,黎民星散刼火紅,耕牛剝皮作戰具,鉏犂化盡刀劎鋒,農夫有田不得種,白日慘澹衡茅空,将軍虎毛深玉帳,野哭不入轅門中,健兒鬬死烏自食,何人幕下矜竒功。今年大軍蕩淮甸,分命上宰麾元戎,舞干再見有苖格,山川鬼神當效忠,何為旱魃還肆虐,坐令毒沴傷和沖,傳聞逆黨尚攻剽,所過丘壟皆成童,閫司恐畏破和議,斥●悉罷雲邉烽,殺降共說有大禁,無人更敢彎弧弓,山中悲啼海中笑,蜃氣繞日生長虹。古時東海辟孝婦,草木枯瘁連三冬,六月降霜良有以天公未必長瘖聾,只今幅員廣無外,東至日出西太䝉,一民一物吾肺腑,仁者自是哀,瘝痌養梟殈,鳯天所厭誰能抗,疏回宸衷夜涼木,未挂河漢海嶠月出光玲瓏,仰視皇天轉北斗。嗚呼愁歎何時終,陳彥徳以畫見,贈詩以酬之。
101
君不見昔日米南宮,又不見今時趙學士能将翰墨爭鬼工,天下流傳名父子,栝蒼處士身姓陳,小郎英俊尤可人,欲收大地入掌握,筆意所到如有神,曉移小幅來贈我,紅日滿窗花婀娜,開軒展視心眼寛,如在岳陽樓上坐,湖波吹烟入逺山,君山乃在湖中間,蒼梧九疑隔湘浦,孤雲目斷幽篁斑,漁舟一葉來何處?巫峽雨昬啼鴂暮,澤畔行人久不歸,沙上輕鷗自飛去,陳公子聴我歌,深林大谷龍蛇多,蓬莱三島可避世,欲徃其奈風濤何?」
102
題富好禮所畜村樂圖。
103
我昔住在南山,頭連山下,帶清溪,幽山巔,出泉宜種稻,繞屋盡是良田疇家家種田恥,商販有足嬾,踏縣與州西風,八月淋潦盡稻穂,櫛比無蝗蟊。黃雞長大白鴨重瓦甕琥珀香,新篘芋魁如拳栗殻赤,獻罷地主還相酬,東鄰西舎迭賔主,老幼合坐意綢繆,山花野葉插巾帽,竹箸漆椀兼甆甌,酒酣大笑雜語謔,跪拜交錯禮數稠,或起頓足舞侏儒,或坐柏手歌,甌簍傾盆倒榼混醯醤,爛漫霑漬方未休,兒童跳躍坐諠譟,執遁逐走同俘囚,出門不記舎前路,顛倒扶掖迷去留,朝陽照屋且熟睡,官府亦簡少所求,寧知宴安含酖毒,耒耜一變成戈矛,髙門大宅化灰燼,蓬蒿瓦礫塞道周,春燕營巢在林木,深山露宿隨猨㺅,三年避亂客異縣,側身天地如浮漚,親朋阻隔童僕散,疏食水飲不自謀,有時惝怳夢,閭里,驚覺五內攢。百憂君家畫圖稱絶妙,鑒別,曽遇柯丹丘想應臨搨出祕府,筆意精到世罕儔村歌社舞自真率何用廣樂張,公侯太平氣象忽在眼,令我感愴涕淚流,近者鄉人來報喜,今嵗髙下俱有秋,豺狼食飽臥窟穴,軍師已運招安籌,人情自古共懐土,況乃霜雨凄松楸,神龜且被豫且困,予所勿念,天我尤,積薪厝火非逺計,誰能獻納陳嘉猷。長江波浪接淮泗,白日慘,澹騰蛟虯天下,農夫總供給,隴畞不得安鉏耰,市中食物貴百倍,一豕之價過於牛,魚鹽菜果悉買米,官幣束閣若贅瘤,朝餐僅了愁夕膳,誰復有酒澆其㗋,循環天運徃必復,邪氣暫至不逺瘳,此生此景須,再覩引領悵。望心悠悠,寄宋景濓。
104
我思羙人,乃在仙華之山山,前夜半挂河漢,天津,兩旗俯可攀,我欲從之阻河關,初平不來白羊死,瘦骨蝕盡,莓苔頑風,沙蕭蕭隔人間𤣥霜,日夕凋玉顔,有鳥有鳥丁令威側身下上空孤飛,女媧石墜鼇腳折,海水散作雲霏霏,山中有竒樹,一華一千秋,羙人何不折?寄我使我歎恨長凝眸深沉洞谷山鬼集,隂氣六月氷霜留,嗟哉羙人誰與儔?明年定約赤松子,與爾羣峰頂上遊二鬼。
105
憶昔盤古,初開天地,時以土為肉,石為骨,水為血脈,天為皮,崑崙為頭顱,江海為胃腸,嵩嶽為骨膂。其外四岳為四肢,四肢百體。咸定位。乃以日月為兩眼,循環照燭三百六十骨,節八萬四千毛竅勿使滛邪發洩生瘡痍,兩眼相逐走不歇。天帝愍其勞逸不調生,病患申命守以兩鬼,名曰結璘,與鬱儀鬱儀,手捉三足老鴉,腳腳踏火輪蟠九螭,咀嚼五色若木英,身上五色光陸離,朝發𤾉谷暮金樞清。晨還上扶桑枝,揚鞭驅,龍抶海,若蒸霞沸浪。煎魚龜煇,煌焜耀唘,幽暗燠煦草木,生芳蕤結璘,坐在廣寒桂。樹根潄嚥,桂露芬香菲。啖服白兔所擣之。靈藥跳上蟾蜍背。脊騎掐光弄影蕩。雲漢閃奎爍璧葩花摛手摘桂樹子,撒入大海中,散與蚌蛤為珠璣。或落巖谷閒,化作珣玕琪。人拾得喫者胸臆生明翬。內外星官各職職。惟有兩鬼兩眼,晝夜長相追。有物來掩犯,兩鬼隨即揮刀鈹。禁制蝦蟇與老鴉,低頭屏氣服,役使不敢起,意為姦欺。天帝憐兩鬼,暫放兩鬼人。閒娭一鬼乘白狗,走向織女黃姑磯。槌河鼓褰兩旗跳下黃初平牧羊羣,烹羊食肉口吻流膏脂。卻入天台山,呼龍喚虎聽,指麾東巖鑿石取金卯,西巖掘土求瓊葳巖訇洞砉石梁折,驚起五百羅漢半夜撥剌衝天飛,一鬼乗白豕,從以青羊青兔赤鼠兒,便從閣道出。西清入少微,浴咸池,身騎青田鶴,去採青田芝仙都赤城三十六洞主,騎鸞翳鳳來陪隨。神□清唱毛女和,長煙裊裊飄熊旂蜚亷吹笙虎擊筑㒺象,出舞奔馮夷。兩鬼自從天上別別後道路阻隔,不得相聞知。忽聞寒山子徃來說因依,兩鬼各借聞,始知相去近不逺,何得不一相見敘。情詞情詞不得敘,焉得不相思。相思人間五十年,未抵天上五十炊。忽然宇宙變差異,六月落雪氷天逵。黿鼉山上作窟穴,蛇頭生角角有岐。鰐魚掉尾斫折巨鼇腳。蓬萊宮倒水沒楣,欃槍枉矢爭出逞。妖怪或大如甕盎,或長如委蛇光爍。爍形躨躨,叫鹿豕呼。熊羆煽吳,回翔魌魑。天帝左右無扶持。蚊蝱蚤蝨蠅蚋蜞,噆膚咂血圖飽肥,擾擾不可揮,筋節,解折兩眼□。不辨妍,與媸兩鬼。大惕傷身如受㮄笞,便欲相約討。藥與天帝醫,先去兩眼翳。使識青黃紅白黑便下天,潢天一水洗滌盤。古腸胃心腎肝,肺脾,卻取女媧所。摶黃土塊,改換耳目,口鼻牙舌眉然後請。軒轅邀伏羲風后,力牧老龍吉,泰山稽命魯般詔工,倕使豐隆役黔羸礪斧鑿具鑪鎚。取金蓐,收伐材尾箕修理南極北極樞斡運太隂。太陽機檄召皇地,示部署,岳瀆神受約天皇墀,生鳥必鳳皇勿生,梟與鴟生獸必麒麟勿生,豺與貍生,鱗必龍,鯉勿生,蛇與𧔥,生甲必龜貝,勿生蝓,與蜞生木必松楠,生草必薺葵勿生,鉤吻含毒斷人腸,勿生枳。棘覃利傷人肌。螟蝗害禾稼,必絶其蝝蚳。虎狼妨畜牧,必遏其孕孳。啓迪天下蠢蠢氓,悉蹈禮義尊父師。奉事周文公,魯仲尼曽子輿,孔子思敬習書易禮樂春秋詩:履正直屏邪攲,引頑嚚,入矩規。雍雍熈熈,不凍不飢。避刑逺罪趨祥祺,謀之不能行,不意天帝錯怪恚,謂此是我所當為。眇眇末兩鬼,何敢越分生思惟呶呶向瘖盲,洩漏造化微急詔。飛天神王與我捉此兩鬼,拘囚之勿使在人。寰做出,妖怪竒飛。天神王得天帝詔,立召五百夜,叉帶金繩將。鐵網尋蹤逐跡莫放,兩鬼走逸入欽巇。五百夜叉个个。口吐火搜,天刮地走不疲吹風放火烈。山谷不問杉柏樗,櫟蘭艾蒿芷蘅茅茨,燔焱熨灼無餘遺。搜到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仞幽谷底,捉住兩鬼眼睛,光活如琉璃。養在銀絲鐵柵,肉衣以文采,食以麋,莫教突出籠絡外,踏折地軸傾天維。兩鬼亦自相顧笑,但得不寒不餒長樂無憂悲。自可等待天帝息怒,解猜惑,依舊天上作伴同遊戲。程孟陽云:「公樂府多似太白、少陵間,學張文昌、王仲初。此又在盧仝、馬異間,竒怪直,仿彿昌黎矣。
106
過南望時守閘不得行。
107
客路三千里,舟行二月餘,壮顔隨日減,衰鬢受風疎,蔓草須句國,浮雲少昊墟,愁心如汶水,蕩漾遶青徐,殺氣」。
108
殺氣乾坤黑,隂氛日月黃已成。心曲亂不復鬢,毛蒼夜哭城笳裏。朝烟野戍傍扶傾。無郭李何地,尚耕桑,望孤山作。
109
返照千山赤,寒煙,一島青。羈心霜下。草生態水中萍。黃屋迷襄野,蒼梧隔洞庭。空将垂老淚灑,恨到滄溟青絲馬。
110
蹀躞青絲馬,艱難赤伏符,窮隂嵗欲暮,落日鬼相呼,見鴈愁心裂,㸔天淚眼枯,殷勤夜深月還照,旅魂孤古戍。
111
古戍連山火,新城殷地笳,九州猶虎豹,四海未桑麻,天迥雲垂草,江空雪覆沙,野梅燒不盡,時見兩三花客路。
112
客路秋風裏,扁舟夕照時渚。鴻魚復陳,江樹井陘旗衰朽。嗟誰與愚!蒙荷帝慈,山中牧羊子,嵗暮爾,相期不寐。
113
不寐月當戸,起行風滿天。山河青靄裏,刁斗白雲邊。避世慙商綺,匡時愧魯連。徘徊懷徃事,惻愴感衰年,夏日雜興!
114
曽樓迢遞,俯清郊天際,羣山檻外交。日暖水禽鳴哺子風輕沙燕語尋巢緑,荷雨洗藏龜葉翠。竹烟寒集,鳳梢可歎。仲宣歸未得苦吟,終日倚衡茅。
115
二月七日夜,泊許村,遇雨。
116
漫喜晴,天出北門,還愁急雨送黃昬。山風度水喧林麓,野樹翻雲動石根宿麥巳,隨江草爛新泉。休共井,泥渾魚龍浩漫滄溟濶澤畔,誰招楚客魂。
117
二月二十三日,自黃岡還杭塗中作日照江邉春樹林,繁花亂葉感人心」,「花間蛺蜨漫多事,葉底杜鵑非好音,舉目山川成皓首,側身天地一霑襟,解愁惟有尊中酒,疾病年來己厭斟」。
118
春興
119
深春積雨,感年芳,暮館輕寒透客裳,翠栁條柔先改色,紫蘭花,冷不飄香。山中虎豹人烟少,海上樓臺蜃氣長。燕子新來畏霑濕,一䨇相對立空梁。
120
次韻和新羅嚴,上人,秋日見,寄愛。汝精藍抱翠微,青松緑竹共。依依龜臺落,日明霞綺鰻井寒潮長石,衣銀杏子成邉鴈,到木墀花發野鶯,飛鐘殘,永夜禪心定一任,秋蟲促杼機。
121
宿賈性之市隠。
122
今年冬雨不作雪,屋頭鳥聲渾似春,絶憐草色緑鋪地,可愛梅花白照人,時物己迎新嵗換,交情空向異鄉親,忽思昨夜殘燈裏,錯認還家夢是真」。
123
次《韻和孟伯真感興》。二首
124
五載江淮百戰塲,乾坤舉目,總堪傷己,聞盜賊多于蟻無,奈官軍暴似狼緑水青,山人寂寂,長烟蔓草日荒荒,弟兄零落音書,絶腸斷春,風鴈一行。
125
無用文章豈療飢,勞生筋骨己支離。窮愁杜甫家何在,落魄陳平志未竒。草澤狐狸三窟固,江湖波浪一帆危。故園春色年年到,緑葉紅花好為誰。
126
感興。
127
二月江南雪始飛,吳山寒色動征衣,莫尋花徑防泥滑,且掩衡門待日晞,弱栁先舒應自損,蟄蟲己出更安歸,乾坤處處旌旗滿,肉食何人問采薇。
128
廢雲山堂有感堂在府治,聴事後,郡守退食之所,雲山堂畔垂楊栁,曽見新堂結構成,一吏傳言奔里役,㡬家掩淚輟農耕花明粉黛,春開宴月照樓臺,夜按箏破瓦斷塼,今滿地,緑莎青草,為誰生?」
129
次韻和林彥文,在縉雲見寄
130
十年,井邑化為墟。滿眼荊榛塞路衢。雞犬真成天上去,神仙不復好。樓居風凋,野樹無棲。鳥水落池,蓮有涸魚。欲訪軒轅問消息,太微風雨隔清都。
131
丙申嵗十月,還鄕作三首
132
故園梅:蕊依時發,異縣歸人見卻悲花自別來難獨立。人今老去復何之?未能荷鍤除叢棘,且可隨方著短籬。等待熏風暄暖後,枝間㸔取實離離。
133
手種庭前安石榴,開花結子到深秋。可憐枝葉從人折,尚有根株為客留。枳枸悲風吹白日若華髙影隔青丘。壊垣蟋蟀知離恨,長夜淒涼弔獨愁。
134
小舟衝雨清溪上,雨密溪深宿霧昏。游子到家無舊物,故人留客欲空尊。荒畦蔓草纒蒿草,落日青猨叫白猨語罷不須還秉燭耳聞目見總銷魂。
135
聞盜過界首,季君亦蒙訪及以詩唁之,妖星何故犯奎躔。鶴上雲霄鯉入淵。宼退喜聞曽子反書焚尚賴伏生傳。虀酸并與青氊去,𤓰苦空餘緑蔓牽,慚愧北郊湯博士白鹽赤米數相憐。
136
贈西巖道元和尚
137
西巖寺裏雲巢子,不到人間㡬十年,杖錫野猨迎路側,談經山鬼立燈前,塵飛劫火青春夢,雪滿長松白日眠,近得淵明入蓮社」,興來時復有詩篇。
138
愁感代哭
139
燕鴻北去又南來,斷壠荒岡幾劫灰。慈母磯,寒風落木。望夫石老雨添苔,江流定與天河合,客淚還經地底回。未必春光便銷歇,白華猶發燒殘梅。
140
感興。
141
百年強半,已無能,愁入膏肓病自増千里江山䨇白鬢,五更風雨一青燈。繁絃急管誰家宅,廢圃荒窰昔代陵不寐坐聽雞唱盡素光,穿牖日華升。
142
江上曲
143
數樹垂楊緑水邊,問郎何不繫蘭船,浦沙新漲㸔山逺,半夜月明無杜鵑」。
144
題沙溪驛。
145
澗水彎彎繞郡城,老蟬嘶作車輪聲。西風吹客上馬去,夕照滿川紅葉明。
146
送鮑生之閩中。
147
青青芳草夾長堤,漠漠輕烟送馬蹄。他日相思建溪上,棠棃花發鷓鴣啼。
148
絶句漫興。
149
莫道花開便是春,莫言沙漲即成津。北風過了東風起,愁殺江頭待渡人。
150
《江行雜興》二首
151
馬當之山中、江中,其下乃是馮夷宫。良宵月出江水底,行人喜值天無風。
152
九龍山西西日沉,江雲壓地生層隂,汀洲無人蘆葉響,哮虎一聲風滿林。
153
《過閩關》。二首
154
關頭霧露,白濛濛關下斜陽照樹紅過了,秋風渾未覺,滿山秔稻入閩中。
155
峻嶺如弓,驛路賖。清溪一帶抱山斜髙,秋八月崇安道時見棠梨三兩花。
156
《過蘇州》二首
157
姑蘓臺下垂楊栁,曽為張王䕶禁城,今日淡烟芳草裏,暮蟬,猶作管絃聲」。
158
陌上清歌最可聴,誰知此是斷腸聲就中更有楊枝曲,恨殺昬鴉及曉鶯。
159
有感:
160
魚鹽充牣稻梁肥,誰寤繁華是禍機。日暮無人唁亡國,寒鴉猶帶夕陽飛。
161
明詩綜》巻三
URN: ctp:ws67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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