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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 女語》[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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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女將,南海女子,盧睂娘,劉三妹,陳烈母,屈美人,冼母,歐陽桂,東莞三貞女,聶娘,二妃,某氏婦,林氏李氏,天濠街婦,四孝烈,李氏,麥氏,順德六貞女,謝氏,莫烈婦,二烈婦,順德某氏女,長樂興寧婦女,黎母,羅浮女道人,椓者,割股婦,墜樓婦,錦桂女。

五女將》

1
越女知名者,自徵側、徵貳始。二女者,麊泠縣雒將之女也。雒一作駱,交阯有駱王駱侯,其將曰雒將。二女初起,自稱麊泠王,據九真、日南、合浦三郡,兵勢張甚。伏波將軍馬援征之,凡踰兩年乃滅。古女子僭號為王,華戎皆所未有,可異也。其後吳赤烏間,有軍安縣越嫗,嘗著金箱齒屐,居象頭鬭戰,此亦女賊之雄,然不足道。惟二冼氏及虞夫人、寧國夫人,可稱女中豪傑云。冼氏,一在尉佗時,保障高涼,有威德。其知名又在側、貳之先,故論越女之賢者,以冼氏為首。冼氏,高州人,身長七尺,兼三人之力。兩乳長二尺餘,當暑遠行,兩乳輙搭肩上。秦末,五嶺喪亂,冼氏集兵保境,蠻酋不敢侵軼。及趙佗稱王,冼氏乃齎軍裝物用二百擔入覲,佗大歡悅,與論時政及兵㳒,智辯縱橫,莫能折。乃委其治高梁,恩威振物,鄰郡賴之。今南道多冼姓,皆其枝流云。又冼氏者,亦高涼人,其家世為南越首領,轄部落一萬餘戶。冼氏幼而賢明,曉兵畧,善撫諸蠻。羅州刺史馮融聞其賢,為子寶求娶焉。侯景反,高州刺史李遷仕遣使召寶。寶欲往,冼氏止之。既而遷仕果反,冼氏自將千餘人,步擔雜物,唱言輸賦,至柵下襲擊遷仕,大破之。遂與陳霸先會於贛石,還謂寶曰:「陳都督非常人也,厚資給之。」及寶卒,嶺表大亂,冼氏懷集百粵,數州晏然。永定二年,其子僕,年九歲,遣帥諸首領入朝,拜陽春郡守。後廣州刺史歐陽紇反,召僕至高安,誘以為亂。僕遣使歸告,冼氏發兵拒之,紇潰散。詔冊冼氏為石龍郡太夫人,賜繡幰鹵簿,如刺史儀。陳亾,嶺南未有所附,共奉冼氏為主,號曰聖母。隋高祖以冼氏所獻陳主扶南犀杖遺之,𠀤遣陳主遺冼氏書。冼氏見犀杖慟哭,遣孫暄帥兵迎隋總管韋洸,嶺南遂定。未幾,番禺人王仲宐反,圍洸於廣州。冼氏攻破仲宐,領彀騎巡撫諸州,蒼梧以西首領皆歸附焉。高祖冊冼氏為譙國夫人,開幕府,置官屬,給印章,便宐行事。降璽書慰勞,皇后以首飾及宴服一襲賜之。仁壽初,年八十卒。夫人智勇兼備,至老未嘗敗衂,每戰輙錦繖寶幰,敵望見以為神,諸蠻皆稱錦繖夫人。祠在高州,民奉祀惟謹。有曰虞氏者,英德之虞灣人。唐末,黃巢破西衡州,虞夫為寨將,與賊酣戰而死。虞躳擐甲冑,率昆弟及鄉人迎戰,賊敗去,虞亦死焉。其後兵猺為亂,每見虞朱衣白馬率兵而來,賊輙驚潰。嘉定間敕曰:「夫人生能摧黃巢之鋒,歿能制峝蠻之寇。」封為正順夫人,𡗓祠香罏峽中。有李氏者,雷州人,五代間,聲教不暨,以強凌弱。李氏勇敢有謀,衆皆信服,遂推以為主帥。僞南漢既平,餘黨剽掠,皆為李氏兵所敗,一方賴之。號寧國夫人,祠於雷州。有詹氏者,東安人李漆之妻。丁亥,漆集兵勤王,以總兵官戰歿。詹氏代領其衆,攻復瀧東西州縣,以功得叅將,未幾病卒。自二冼氏至詹,粵人以為五女將云。

南海女子》

1
唐上元初,南海女子所製有鞶鑑圖,名曰《轉輪八花鉤枝鑑銘》,凡一百九十二字,𢌞環讀之,四字成句。其搆思精巧,寓詞箴規,似有得乎風人之旨,可與蘇若蘭《璇璣圖》、范陽楊氏《天寶𢌞文》詩𠀤傳。舊有王勃序云:「上元二年,歲次乙亥,十有一月,庚午朔七日丙子,予將之交阯,旅次南海。有好事者,以《轉輪鉤枝八花鑑銘》示予云:『當今之才婦人也。』觀其藻麗反覆,文字縈𢌞,句讀曲屈,韻調高雅,有陳規起諷之意,可以作鑑前烈,輝映將來者也。昔孔詩十興,不遺衞姜,江篇擬古,無隔班媛。蓋以超俊穎拔,同符君子者矣。嗚呼!何勒非戒,何述非才,風律苟存,士女何算。聊撫鏡以長想,遂援筆而作敘。太原王勃撰。」復有令狐楚跋云:「元和十三年二月八日,予為中書舍人翰林學士,夜直禁中,奏進旨撿事,因開前庫東閣,於架上閱《古今撰集》,凡數百家。偶於《王勃集》中卷末獲此鑑圖并序,愛玩久之。翼日遂自摹寫,貯於箱篋。寶歷二年,乃命隨軍潘玄敏繪於縑素,傳諸好事者。太原令狐楚記。」考唐武后時,有南海七歲女子,武后命賦詩送其兄,即應聲曰:「別路雲初起,離亭葉正飛。所嗟人異鴈,不作一行歸。」此女子不知姓氏,豈即為《鞶鑑圖銘》者歟?此圖曾附《子安集》以行,復為令狐文公所賞。吁,亦異矣哉!
2
花上八字,枝間八字,環旋讀之,四字為句,逓相為韻。其盤屈糾結為八枝者,左旋讀之,自篇字起至詞字止,當就支脂字韻;右旋讀之,自詞字起至篇字止,當就先仙字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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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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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時南海多奇女子。為《鞶鑑圖》女子而外,有七歲女及何仙姑,能為詩。有劉三妹者善歌,稱為歌仙。若盧睂娘者,巧於刺繡,皆古今絕奇女也。睂娘生而睂綠細長,人以睂娘呼之。唐順宗初,南海貢奇女即睂娘,時年十四,能於尺絹繡《㳒華經》七卷,字如粟粒,而點畫分明。又能以五彩絲一縷分為三縷,於掌中結飛蓋五重,中有十洲三島、天人玉女、臺殿麟鳳之象,外有執幢捧節之童,不啻千數。其蓋廣一丈,重三四銖,自煎靈香膏傅之,順宗歎其工,謂之神姑。因令止宮中,日惟飯胡麻二合。元和中,憲宗賜金鳳環以束其腕,知睂娘不樂宮掖,遂度為女道士,放歸南海,仍賜號逍遙大師。尸解後,棺中僅一藕屨云。

劉三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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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興女子有劉三妹者,相傳為始造歌之人。生唐中宗年間,年十二,淹通經史,善為歌。千里內聞歌名而來者,或一日,或二三日,卒不能詶和而去。三妹解音律,遊戲得道,嘗往來兩粵溪峝間。諸蠻種類最繁,所過之處,咸解其言語。遇某種人,即依某種聲音作歌,與之倡和,某種人奉之為式。嘗與白鶴鄉一少年登山而歌,粵民及猺、獞諸種人圍而觀之,男女數十百層,咸以為仙,七日夜歌聲不絕,俱化為石,土人因祀之於陽春錦石巖。巖高三十丈許,林木叢蔚,老樟千章蔽其半。巖口有口磴,苔花繡蝕,若鳥跡書。一石狀如曲几,可容臥一人,黑潤有光,三妹之遺跡也。月夕輙聞笙鶴之音,歲豐熟,則彷彿有人登巖頂而歌。三妹今稱歌仙,凡作歌者,毋論齊民與狼、猺、獞人、山子等類,歌成,必先供一本,祝者藏之,求歌者就而錄焉,不得攜出,漸積遂至數篋。兵後,今蕩然矣。

陳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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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烈母者,東莞人,宋幼帝駐蹕崖山,母命其子李佳應詔。既行,烈母亦趨廣州,至黃木灣自沉死。佳赴行在,得潮州教授而還,哀隕莫及,乃築望慈臺於烏沙之陽,朝夕哭奠,聞者傷之。東莞陳璉為辭,有云:「南海有烈婦,能執陵母節。淚血滿衣裾,泣與愛子別。爾盡忠兮大厓山,吾盡節兮黃木灣。茫茫此恨同精衞,一墮滄溟不復還。」

屈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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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美人者,番禺人,洪武二十二年選入宮,擢為美人。屈氏有才德,奉侍恭謹,上恩寵之甚厚。召其父母兄弟詣闕,宴賚有加,復遣官送歸。予撰《洪武宮辭》有云:「新選珠娘作美人,瀟湘香艸滿宮春。離騷數為君王誦,諷諫心勞似楚臣。」又云:「三閭苗裔在番禺,有女多才似綠珠。一入宮中稱第一,不曾歌舞上氍毹。」

冼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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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冼主事桂奇母陳氏,性方正,不喜世俗非鬼之祭。聞魏督學校毀諸淫祠,亟取先人舊所崇奉佛像,投諸水火,妯娌中有怵以禍者。陳氏曰:「有禍吾自當之。」桂奇字少汾,以理學稱,蓋得其母之訓云。

歐陽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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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桂,連州處女,年十八,未嫁而夫亾,孀守至九十五歲乃終。年八十時,當門二大齒長至一寸,人以為異。予家有姻母何,九十四歲時,生三長鬚,黑色,皆壽徵也。

東莞三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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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三貞女,一曰水南林氏,諸生翼龍女也。許字陳生元耀,生死,女欲奔喪,父母兄弟共難之,不能得。以語其舅,舅重傷其志,許以吉服迎歸。既入門,伏夫位長哭。哭已,舅姑相見飲泣,遂易衰絰,執夫喪如禮。喪終,乃奉夫主,祔於先人之寢祀焉。尹守衡曰:「夫禮也殤不為後,女不為陳也婦,則陳之不得為殤也後明矣。女為陳也婦,陳不欲為女也後得乎,女歸而陳氏子可勿殤已。世徒以女節論,猶淺之乎知女也。」一曰周塘黃氏女,許字張邦俊子。壻死,女欲往臨視,母不能奪,與偕行。比至,猶及襄夫殯事。越三日,謝其母使還,曰:「女為張家婦,不返矣。」夫葬,遂欲殉之。或止之曰:「爾姑之初為此子哭也,皇皇不欲生,幸爾至,姑乃強為而起。爾即死,其若姑何?」女悟,姑哭亦哭,姑止亦止。朝夕奠,輙見有羽蟲飛憑女身,如儷然。其一曰菉湖陳氏女,許字於葉氏子,無何葉卒。女聞曰:「生則氏郎君,死非氏郎君乎?」因痛哭,偕媒妁于歸。尹守衡曰:「嗟夫!藉三女皆不忍其死,三氏子之鬼其不食乎?三女之能不死也,殆有賢於死者也。若三女者,可以風矣。」

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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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娘,增城人。崇禎庚午,賊於增江口掠得之,戲謂其睂未婉。聶娘從容語曰:「女醮始婦睂,若欲婉,請假我刀。」刀得而刎。黎美周作《聶娘婉睂歌》有云:「丈夫髭髯愧如此,半尺𠂹虯掀不起。紫石稜稜婉婉爾,翠蛾如鐵真男子。」又云:「人生安能知死期,沙場血戰吾當為。借娘睂鋒不斬賊,先斬偷生巾幗兒。」

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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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妃者,一曰益陽王妃。丁亥某月,王遇害廣州,妃某氏,色美,兵欲妻之。妃曰:「王故夫也,亟具棺衾。得盡一哀,以事新者,當無復恨。」兵出市棺衾,妃陰置小刀數十𮕲衣中,整刃外向,喪服哭泣視殮含,與兵出葬北山。既畢,兵遽前犯妃。妃大罵,兵怒,抱持益急。身數十處觸刃,血漉漉仆地,妃乃反刃自殺。予為歌云:「為我殮王,送之北邙。逝將從汝,不惜新喪。王魄已歸土,同穴終何補。利刃懷滿身,欲切奴為脯。奴血何淋漓,痛楚莫予侮。自剄以報王,黃泉相鼓舞。」一曰滋陽王妃,庚寅春,滋陽、銅陵、興化、永豐、信陽、永寧凡五王,同客惠州。其六月,廣州圍急,奉化伯黃應傑者,與副使李士璉襲執五王,以惠州先降,既而悉縊殺之。王子在襁褓者,及宗室女已嫁者,皆捕殺無遺。滋陽既薨,其妃某氏,色美,應傑苦欲犯之。裸其上衣,繫於柱。妃乘間細析下衣為縷,經死。予為之歌云:「夫為王,妃是我。皎如霜,身可裸。何必衣與裳,禮義為包裹。天留一縷絲,以為絕命資。徒勞強暴守,蟬蛻不曾知。」

某氏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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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氏婦者,順德人。其夫以貧弗克娶,夫之母自鬻得四金,以與之娶。婦入門知之,哭曰:「夫以婦故,而令母自鬻以娶婦乎,得婦而失母。婦以夫故,而令姑自鬻以嫁夫矣,得夫而失姑。是皆不孝。然安所得金以贖姑?」請於父,貸得四金,使甲往贖。甲匿金紿以被竊。婦痛哭兩日,計無所施,即自經。鄰里聞之,執甲至婦屍所。震雷暴起,擊甲死,火燔甲衣,金出於袖。婦聞雷聲復甦。屈子曰:「噫!雷之能死人,而又能生人也。有如是哉?」乃援琴為霹靂之操曰:一聲儵兮雷轟,聞之者兮一死一生。嗚呼噫嘻兮,雷乃救人,人可救兮,雷何獨私於孝婦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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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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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者,廣州之河南鄉人。丙戌城破,林氏投珠江而死。番禺羅賓王吊之,有曰:「黃泉隨母逝,白璧為夫全。抱玉雲飄海,沉珠月在淵。」又李氏者,番禺三元市人。庚寅廣州被圍,朔騎抄掠得之,不辱,賦詩十章而縊。有曰:「恨絕當時步不前,追隨夫壻越江邊。雙雙共入桃花水,化作鴛鴦亦是仙。」味其辭,其夫必先自沉者。又有王桂卿者,廣州人,為張叅戎之妾。丙戌,年始二十,兵至,拜辭其夫,彈琵琶一曲,自經死。鄺湛若吊之,有曰:「墜樓未散香烟夢,被髮猶存石鼓歌。鴈柱只今餘玳甲,為憐落木晚風多。」

天濠街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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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寅冬,廣州城拔,天濠街有婦襁負嬰兒,以長繩繫腰,接于樹,赴池而死。事定,引繩出之,色如生。予為之歌曰:「妾身不隨波,豈必長繩繫。所慮黃口兒,一去無根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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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孝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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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甲午,新會縣被圍,城中糧盡,守將屠居人以食。有莫氏者,諸生林應雒之妻。姑將就烹,莫請於兵曰:「姑老矣,肉不可食,妾幸膏腴,可以供君大嚼也。」兵從之,姑得釋,而莫就死。有李氏者,兵欲食其夫,哭拜曰:「吾夫五十無子,請君食我。」殺之,以首還其夫,使葬焉。有梁氏女者,其父諸生學謙,女年十一,請代父死,兵不忍殺。女謂兵曰:「君以女兒身小,不足以𠑽一飽乎?」將奪兵刀自剄,兵乃殺之。諸生吳師讓妻黃氏,亦代夫死,兵哭而殺之。是為新會四孝烈。予哭之有云:「可憐窈窕三羅敷,肌如氷雪顏如荼。再拜乞𠑽君庖廚,解籹請代姑與夫。妾年尚少甘且脆,姑與夫老肉不如。請君先割妾膏腴,味香不負君刀殳。食之若厭飫,願還妾頭顱。姑老夫無子,妾命敢踟躕。有女年十餘,緹縈亦不殊。哀求赴湯鑊,保父千金軀。」

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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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名子秀,連州人,貢生紹英之女,舉人莫矜之妻。丁亥,避亂浛洸。賊至,拘其夫及二子以行。李氏跣詣賊所,見其夫被縛,甚急,指賊大罵。賊殺之,以其義烈,為之具棺殮葬而釋其夫與二子。嗟乎,李氏者,蓋善於救夫者哉!

麥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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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氏,香山小欖鄉人,諸生黃肇揚之妻。癸巳冬被掠,憤罵赴水,兵捉其發繫船間,麥氏乘間斷髮又赴水。既沒,復湧出,作憤罵狀。如是者三,兵競射之乃沒。予吊之云:「入水不肯沉,罵奴猶未畢。身輕乘文魚,三躍江中出。佳人一赫怒,波濤為羨溢。髐箭雖紛紛,難損芝蘭質。去為湘妃娣,魂烈知無匹。」

順德六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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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貞女者,順德龍津李氏處女也。丙辰春,粵東大亂,有強暴謀脅致之,六女懼且不免,以酒相酹。一夕,同赴水死,其家合葬之龜山之陰,好事者為植女青其上。予吊之曰:「冬青一樹分男女,近日男青讓女青。不見龍津諸女子,萬年枝上顯精靈。」萬年枝,即女青也。

謝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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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玉華,番禺市橋人,同邑曹世興之妻也。世興卒,玉華誓不改節。其父母紿之歸寧,車至門,女即自刎,家人亟救之。玉華左手探喉,右手引刀,再割而瞑。又某氏者,南海蘭石人,夫梁。庚寅城破,某氏誓決一死。取二小刀,一與夫,一以自佩。未幾兵至蘭石,夫被殺死。某氏視含殮訖,即取所佩刀自割。姑驚哭,視其喉未斷,欲敷以藥,某氏亟再割以死。此二事相類,予為雙刃操以寫之,辭曰:「嗟烈烈兮佳人,知義兮不知有身。手持喉兮一再割,血灑地兮紛紛。夜有光兮非青燐,鬼伯抱持兮叩天閽。」

莫烈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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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婦莫氏,新會人,美而寡,守志不嫁。甲午,新會被圍,婦家人登陴拒守,兵窺其室無人,抽刃脅之,婦以首觸墻,血流被體。兵殺之,投其首於糞盎中。事平,其姊夫往而收瘞,首重不可舉。歎曰:「阿姨禮義人也,生與我未嘗相見。」走告婦兄,兄舉之,應手而起。予吊曰:「螓首邱山重,蛾睂日月光。簾帷生不捲,巾帨死猶防。」又曰:「一絲孀婦命,九鼎美人頭。」

二烈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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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烈婦,皆番禺人,失其姓氏。癸巳、甲午間,有蜀人彭襄者,知縣番禺,鄉民逋賦,襄遣役人捕之,得其鄰一婦,甚美。襄使婦沐浴,將嬈之,婦碎瓦罌自割死。又捕一婦,婦自訴,妾本諸生某妻,家無田,𠀤未逋租,明府役人𡚶拘妾。欲行無禮,妾死不從,乞明府即治役人之罪。襄笑曰:「汝本農家婦子,為吾衙役所愛,亦何負於汝乎。」婦大恚恨,即觸堦石而死。是為番禺二烈婦。比年,州縣有司遣招撫丁,或瘋人入鄉催糧,婦女被其拘執,以不肯污辱死者,不可勝數。噫,予安得盡其姓氏而紀之!

順德某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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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德某氏女者,其父以許何氏之僕。何氏尋以訟破家,乃取聘金於女父,女父還之,將以其女改嫁。女使人謂僕,必無二志,且使再納幣焉。幣至,女父怒而麾之。女潛出,與僕相持痛哭,約以舟來。至夜舟不至,女遂自經,時年十五。予嘗為待舟操以寫其悲,其辭有云:「月將落兮潮水平,舟不來兮傷予情。獨𡗓沙洲兮涕淚零,無人知兮惟流螢。掛榕枝兮心戰慄,裙帶斷兮泥沒膝。舟迎魂兮更莫遲,波濤驚兮魂恐失。」

長樂興寧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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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興寧,其民多驕獷喜鬭,負羽從軍者十人而五,蓋其水土之性也。其男即力於農乎,然女作乃登於男。厥夫菑,厥婦播而穫之,農之隙,晝則薪烝,夜則紡績,竭筋力以竆其歲年。盎有餘粟,則其夫輙求之酤家矣。故論女功者以是為首,增城綏福都亦然。婦不耕鋤,即采葛,其夫在室中哺子而已。夫反為婦,婦之事夫盡任之。謂夫逸婦勞,乃為風俗之善云。

黎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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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州府城西,故有黎母廟。相傳雷攝一卵於山中,生一女。有交阯人渡海采香,因與婚,子孫衆多,是為黎母,亦曰黎姥,蓋黎人之始祖妣云。黎本鳥獸之民,其種性自卵而來,固與人殊。自古至今,宐王化所不能及也。

羅浮女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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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浮女道人素月,嘗募種梅千本於梅花村,雅能詩。有云:「玉女峯頭人冷笑,杜蘭香去嫁人間。」

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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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鋹時,宦者有為三師三公者,其官號加內字諸宮使字,不啻二百。女官亦有師傅令僕之名,目百官為門外人。羣臣小過,及進士狀頭,或釋道有才畧可備問者,皆下蠶室,令得出入宮闈,亦有自宮以求進者,繇是宦者近二萬人。貴顯用事之徒,大抵皆宦者也,卒用龔澄樞以亾其國。潘美平廣州時,有宦者百餘人,盛服來見。美曰:「是椓人多矣。」悉令斬之。蓋宦者自椓,亦椓人以盛其黨,故美以為言。然當時宦者,亦有賢能如邵廷鋗者。廷鋗今祀東莞鄉賢祠,天下宦者得祠,惟廷鋗一人。其椓也或因小過,未可知。詩云:「夭夭是椓。」夭者艸之柔長,椓而斷之,譬人方少好,榮如桃李,而人作禍以椓之。民之無祿,至於如此也。

割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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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昌期妻者何氏,東莞人,鄉貢士何漢臣女也。舅姑有疾,刲股煉糜以進,疾尋愈,鄉人嘉異之。夫逝,守節三十年乃卒。宋咸淳十年,邑令袁夢冊為立孝婦坊。景炎二年,旌表門閭,賜束帛。元初,重建孝節坊。永嘉梅時舉曰:「昌黎嘗辯鄠人旌門為非禮。嗚呼,人有不愛其身,起親疾於垂死,乃以不孝律之,俾與好勇鬭狠同科,為善者懼矣。仲尼曰:『有殺身以成仁,親親仁也。』苟可報罔極之深恩,緩終天之鉅痛,雖生有所不愛,於尺寸之膚何愛焉!捐父母生我之身以還父母,一念之烈,雖通神明感天地可也。如慮其因毀滅性,則自古皆有死,鮮聞以刲股死者。不惟不死,父母疾鮮不因以瘳者,天且弗違,而況於人乎?旌之宐也。抑又有說,子事父母,婦事舅姑,一也。父子之合以天,自襁褓已知有父母,至親也。夫婦之合以人,笄而嫁始知有舅姑,由疎而親也。事至親而不自愛其體膚,非人情所難。由疏而親,雖體膚不敢愛,此人情之至難也。唐房玄齡妻剔目,五代李氏斷臂,此各為夫爾,史尚夸詡為奇節,如何氏為舅姑刲股,當進於房、李一等,不謂之孝可乎?夫逝時,世方澒洞,何守志堅厲,嘗裝遣族女之孤者,傾囊笥,捐簪珥,絕無靳色。是不惟知有孝,且知有節與義者也。嗚呼,賢哉!」

墜樓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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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林氏婦者,新會塘下村林子昭之女也。適鄰村某,寇至,婦與其稚弟在樓中,樓高六七丈,甚堅,寇攻樓未下,欲焚樓。女曰:「姊弟俱死,則父嗣絕矣。」負其弟于背,從樓上覆身墜地,頭面迸裂而死。卒存其弟。過者稱其樓曰「孝烈樓」。予為之銘曰:「婦一墜樓,節孝俱至。一完婦身,一全父嗣。負弟于飛,賢姊有翅。免孤毀傷,杵臼不易。背有鬼神,矢石皆避。前有梁媛,後有林氏。以墜樓傳,仁義之事。」

錦桂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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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氏女錦桂,連州人。其父紹裕,以女許賈繼保。將行而繼保卒,錦桂易服奔喪,自矢守節。隣婦勸之,剪髮斷一指以拒。家貧,手植花果,紡績自給。有司屢旌其門,以細女紅布荅之。年八十卒。論者謂婦而守志者,禮因于情;女而守志者,情生于禮。昔王文肅之女曇陽,許字徐氏子,徐早死,曇陽為之縞素。文肅曰:「爾尚未事徐,何以服為?」曰:「隆慶皇帝賓天,士庶哭臨,豈皆食君之祿耶?未嫁而可為夫服,則亦可為夫守矣。」嗟夫,女之節也,所以成仁。《易》有節卦,為女之仁者而言;有恒卦,為婦之仁者而言。錦桂、曇陽,其皆女之仁者哉!
URN: ctp:ws69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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