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话说唐小山同阴若花渡过小溪,因景致甚佳,正在观玩,忽见迎面清光之中,透出一座红亭,只觉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灿烂辉煌,华彩夺目。随即举步上前。只见那参天的奇松怪柏,冲霄的野竹枯藤,都在亭子四面盘转,几如翠盖一般;四壁厢异草奇花,也不知多少。亭子面前悬一金字大匾,上书「泣红亭」三个大字。旁边有一对联,写的是:桃花流水杳然去,朗月清风到处游。 |
2 | 小山道:「刚才那樵夫教我望望泣红亭景致,那知却在此地。内中有何美景,我们何不进去看看?」若花道:「原来阿妹认得蝌蚪文字,却也难得。」刚要举步,忽听亭内响了一声,现出万道红光。红光之内,撺出一位魁星:左手执笔,右手执斗,生得花容月貌,美如天仙。驾著彩云,四面红光旋绕,霎时起在空中,直向斗宫去了。若花道:「我同阿妹素日最敬魁星,谁知此间竟遇女身出现。原来魁星却有两像。」小山道:「将来回到家乡,如遇庙宇供有魁星,妹子发个心愿,于男像之旁,另塑一尊女像,也不枉今日瞻仰一番。」二人随即对空叩拜。走进亭内,只见当中设一碧玉座,座旁安两条石柱,柱上也有一副对联:红颜莫道人间少,薄命谁言座上无? |
3 | 正面也有一匾,写的是「镜花水月」。那碧玉座上竖一白玉碑,高不满八尺,宽可数丈,上镌百人名姓: |
4 | 司曼陀罗花仙子第一名才女「蠹书虫」史幽探 |
5 | 司虞美人花仙子第二名才女「万斛愁」哀萃芳 |
6 | 司洛如花仙子第三名才女「五色笔」纪沉鱼 |
7 | 司青囊花仙子第四名才女「蝌蚪书」言锦心 |
8 | 司疗愁花仙子第五名才女「雕虫技」谢文锦 |
9 | 司灵芝花仙子第六名才女「指南车」师兰言 |
10 | 司玫瑰花仙子第七名才女「绮罗丛」陈淑媛 |
11 | 司珍珠花仙子第八名才女「锦绣林」白丽娟 |
12 | 司瑞圣花仙子第九名才女「升平颂」国瑞徵 |
13 | 司合欢花仙子第十名才女「普天乐」周庆覃 |
14 | 司百花仙子第十一名才女「梦中梦」唐闺臣 |
15 | 司牡丹花仙子第十二名才女「女中魁」阴若花 |
16 | 司木笔花仙子第十三名才女「风月主」印巧文 |
17 | 司洛阳花仙子第十四名才女「回文锦」卞宝云 |
18 | 司兰花仙子第十五名才女「血泪笺」田秀英 |
19 | 司菊花仙子第十六名才女「玉无瑕」林书香 |
20 | 司琼花仙子第十七名才女「龙凤质」宋良箴 |
21 | 司莲花仙子第十八名才女「蓝田玉」章兰英 |
22 | 司梅花仙子第十九名才女「百鍊霜」阳墨香 |
23 | 司海棠花仙子第二十名才女「花御史」郦锦春 |
24 | 司桂花仙子第二十一名才女「水中月」田舜英 |
25 | 司杏花仙子第二十二名才女」小太史」卢紫萱 |
26 | 司芍药花仙子第二十三名才女「玉交枝」邺芳春 |
27 | 司茉莉花仙子第二十四名才女「珊瑚玦」邵红英 |
28 | 司芙蓉花仙子第二十五名才女「玉玲珑」祝题花 |
29 | 司笑靥花仙子第二十六名才女「个中人」孟紫芝 |
30 | 司紫薇花仙子第二十七名才女「一剪红」秦小春 |
31 | 司含笑花仙子第二十八名才女「蕙兰风」董青钿 |
32 | 司杜鹃花仙子第二十九名才女「小嫦娥」褚月芳 |
33 | 司玉兰花仙子第三十名才女「锦绣肝」司徒妩儿 |
34 | 司蜡梅花仙子第三十一名才女「神弹子」余丽蓉 |
35 | 司水仙花仙子第三十二名才女「凌波仙」廉锦枫 |
36 | 司木莲花仙子第三十三名才女「小杨香」骆红蕖 |
37 | 司素馨花仙子第三十四名才女「赛锺繇」林婉如 |
38 | 司结香花仙子第三十五名才女「碧玉环」廖熙春 |
39 | 司铁树花仙子第三十六名才女「女学士」黎红薇 |
40 | 司碧桃花仙子第三十七名才女「鹦鹉舌」燕紫琼 |
41 | 司绣球花仙子第三十八名才女「天孙锦」蒋春辉 |
42 | 司木兰花仙子第三十九名才女「三面网」尹红萸 |
43 | 司秋海棠花仙子第四十名才女「小猎户」魏紫樱 |
44 | 司刺蘼花仙子第四十一名才女「女英雄」宰玉蟾 |
45 | 司玉簇花仙子第四十二名才女「梦中人」孟兰芝 |
46 | 司木棉花仙子第四十三名才女「织机女」薛蘅香 |
47 | 司凌霄花仙子第四十四名才女「女中侠」颜紫绡 |
48 | 司迎辇花仙子第四十五名才女「离乡草」枝兰音 |
49 | 司木香花仙子第四十六名才女「采桑女」姚芷馨 |
50 | 司凤仙花仙子第四十七名才女「芙蓉剑」易紫菱 |
51 | 司紫荆花仙子第四十八名才女「清风翼」田凤翾 |
52 | 司蔷薇花仙子第四十九名才女「广寒月」掌红珠 |
53 | 司秋牡丹花仙子第五十名才女「鸳凤俦」叶琼芳 |
54 | 司锦带花仙子第五十一名才女「鸿文锦」卞彩云 |
55 | 司玉蕊花仙子第五十二名才女「夜光璧」吕尧蓂 |
56 | 司八仙花仙子第五十三名才女「清虚府」左融春 |
57 | 司子午花仙子第五十四名才女「意中人」孟芸芝 |
58 | 司青鸾花仙子第五十五名才女「睿文锦」卞绿云 |
59 | 司石榴花仙子第五十六名才女「君子风」董宝钿 |
60 | 司瑞香花仙子第五十七名才女「五彩虹」施艳春 |
61 | 司荼蘼花仙子第五十八名才女「鸳鸯带」窦耕烟 |
62 | 司月季花仙子第五十九名才女「朝霞锦」蒋丽辉 |
63 | 司夜来香花仙子第六十名才女「水晶珠」蔡兰芳 |
64 | 司罂粟花仙子第六十一名才女「书中人」孟华芝 |
65 | 司石竹花仙子第六十二名才女「绮文锦」卞锦云 |
66 | 司蓝菊花仙子第六十三名才女「连理枝」邹婉春 |
67 | 司丁香花仙子第六十四名才女「玉壶冰」钱玉英 |
68 | 司棣棠花仙子第六十五名才女「锦帆风」董花钿 |
69 | 司迎春花仙子第六十六名才女「双凤钗」柳瑞春 |
70 | 司千日红花仙子第六十七名才女「雄文锦」卞紫云 |
71 | 司剪春罗花仙子第六十八名才女「画中人」孟玉芝 |
72 | 司夹竹桃花仙子第六十九名才女「罗纹锦」蒋月辉 |
73 | 司荷包牡丹花仙子第七十名才女「连城璧」吕祥蓂 |
74 | 司西番莲花仙子第七十一名才女「比目鱼」陶秀春 |
75 | 司金丝桃花仙子第七十二名才女「蛾眉月」掌骊珠 |
76 | 司剪秋罗花仙子第七十三名才女「鸳鸯锦」蒋星辉 |
77 | 司十姊妹花仙子第七十四名才女「花上露」戴琼英 |
78 | 司丽春花仙子第七十五名才女「如意风」董珠钿 |
79 | 司山丹花仙子第七十六名才女「尧文锦」卞香云 |
80 | 司玉簪花仙子第七十七名才女「月中人」孟瑶芝 |
81 | 司金雀花仙子第七十八名才女「瑶台月」掌乘珠 |
82 | 司栀子花仙子第七十九名才女「麒麟锦」蒋秋辉 |
83 | 司真珠兰花仙子第八十名才女「女菩提」缁瑶钗 |
84 | 司佛桑花仙子第八十一名才女「龙文锦」卞素云 |
85 | 司长春花仙子第八十二名才女「比翼鸟」姜丽楼 |
86 | 司山矾花仙子第八十三名才女「持筹女」米兰芬 |
87 | 司宝相花仙子第八十四名才女「涴花石」宰银蟾 |
88 | 司木槿花仙子第八十五名才女「胭脂萼」潘丽春 |
89 | 司蜀葵花仙子第八十六名才女「镜中人」孟芳芝 |
90 | 司鸡冠花仙子第八十七名才女「同心结」锺绣田 |
91 | 司蝴蝶花仙子第八十八名才女「仁风扇」谭蕙芳 |
92 | 司秋葵花仙子第八十九名才女「眼中人」孟琼芝 |
93 | 司红豆蔻花仙子第九十名才女「铺地锦」蒋素辉 |
94 | 司梨花仙子第九十一名才女「荆山璧」吕瑞蓂 |
95 | 司藤花仙子第九十二名才女「太平风」董翠钿 |
96 | 司芦花仙子第九十三名才女「潇湘月」掌浦珠 |
97 | 司蓼花仙子第九十四名才女「鹤顶红」井尧春 |
98 | 司葵花仙子第九十五名才女「海底月」崔小莺 |
99 | 司杨花仙子第九十六名才女「铁笛仙」苏亚兰 |
100 | 司桃花仙子第九十七名才女「赛赵娥」张凤雏 |
101 | 司草花仙子第九十八名才女「小毒蜂」闵兰荪 |
102 | 司菱花仙子第九十九名才女「笔生花」花再芳 |
103 | 司百合花仙子第一百名才女「一卷书」毕全贞 |
104 | 小山把人名看过,不觉忖道:「父亲命我改名,那知此碑一等第十一名就是『唐闺臣』,并且若花姊姊同婉如、兰音妹妹也在上面。我闻古人有『梦观天榜』之说,莫非此碑就是天榜?为何又有司花字样?以此看来,又非天榜了。」因向若花道:「姊姊:你看此碑可是天榜么?」若花道:「我看此碑都是篆文,一字不识,谁见甚么天榜?」小山道:「妹子真心请问,怎么姊姊忽然斗起趣来?」若花道:「愚姊怎么斗趣?」小山道:「此碑所镌都是随常楷书,姊姊说是篆文,岂非斗趣么?」若花听了,把眼揉了一揉,又朝碑上细看道:「上面各字,与外面匾对一样,都是蝌蚪古文,若有一字认得,算我有心欺你。果真不识,岂有戏言!」小山不觉诧异道:「明明都是楷书,为何到了姊姊眼里,却变作古文?世间竟有如此奇事?怪不得姊姊说我认得蝌蚪文字,原来却是这个缘故。以此看来,可见凡事只要有缘:妹子同他有缘,所以一望而知;姊姊同他无缘,因此变成古篆。」 |
105 | 若花道:「此碑我虽不识,幸喜阿妹都知,就请费心把这情节讲说一遍,愚姊也就如同目睹了。」小山道:「上面所载,俱是我们姊妹日后之事,约计百人之多。此时姊姊既于碑上一无所见,可见仙机不可泄漏。妹子若要捏造虚言,权且支吾,未免欺了姊姊;若说出实情,又恐泄漏天机,致生灾患。好在碑上之事,将来总要出现,妹子意欲等待事后再细细面陈。姊姊以为何如?」若花道:「阿妹所见极是。但我望著此碑,只觉红光四射,两眼被这红光耀的只觉发昏。字既不识,站在这里甚觉无味,莫若且到亭外走走。阿妹在此,把这情节细细记在心里,事后告诉我们,也是一段佳话。」小山道:「姊姊言这碑上红光四射;与我所见,又是两样,妹子望去,只觉一股清气。今姊姊看是红光,可见姊姊将来必是受享洪福之人,与妹子迥不相同。」若花道:「我现在离乡背井,孑然一身,将来得能附骥,考个才女,心愿足矣,那里还有甚么洪福轮到身上!若有洪福,也不投奔他邦了。」说著,滴下两点眼泪,把包袱取下放在石几上,走出去了。 |
106 | 小山又朝后看,人名之后,还有一段总论,写的是: |
107 | 泣红亭主人曰:「以史幽探、哀萃芳冠首者,盖主人自言穷探野史,尝有所见,惜湮没无闻,而哀群芳之不传,因笔志之。或纪其沉鱼落雁之妍,或言其锦心绣口之丽,故以纪沉鱼、言锦心为之次焉。继以谢文锦者,意谓后之观者,以斯为记事则可;若目为锦绣之文,则吾既未能文,而又何有于锦?矧寿夭不齐,辛酸满腹,往事纷纭,述之惟恐不逮,讵暇工于文哉!则惟谢之。而师仿兰言,案其事迹,敷陈表白而传述之,故谢文锦后,承之以师兰言、陈淑媛、白丽娟也。结以花再芳、毕全贞者,盖以群芳沦落,几至澌灭无闻,今赖斯而得不朽,非若花之重芳乎?所列百人,莫非琼林琪树,合璧骈珠,故以全贞毕焉。」 |
108 | 总论后有个篆字图章,写的是: |
109 | 茫茫大荒,事涉荒唐。唐时遇唐,流布遐荒。 |
110 | 小山看罢,忖道:「这『唐时遇唐,流布遐荒』八个字,细细揣夺,如今正当唐时,我又姓唐,又亲见此碑,岂非教我流传海内么?仙机虽是如此,奈此碑所列百人之多,不独头绪纷繁,就是人名也甚难记,这是苦我所难了!」思忖多时,因走路辛苦,要寻坐处歇息,恰好旁边有一石几,石几面前有条石凳,就在登上坐了。把包袱取下,放在几上,歇息片晌。复又想道:「这个碑记,明明教我流传海内,偏偏笔砚又未带来,这却怎好?也罢,莫若把他读的烂熟,记在心里,也是一样。」于是望著玉碑从头读去。读了几句,甚觉拗口。正在为难,只见若花走了进来。 |
111 |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