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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九·溝洫志第九》[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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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劭曰:「溝廣四尺,深四尺;洫廣深倍於溝。」師古曰:「洫音許域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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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書:禹堙洪水十三年,如淳曰:「堙,沒也。」師古曰:「堙,塞也。洪水氾溢,疏通而止塞之。堙音因。」過家不入門。陸行載車,水行乘舟,泥行乘毳,孟康曰:「毳形如箕,擿行泥上。」如淳曰:「毳音茅蕝之蕝。謂以板置泥上以通行路也。」師古曰:「孟說是也。毳讀如本字。」山行則梮,如淳曰:「梮謂以鐵如錐頭,長半寸,施之履下,以上山,不蹉跌也。」韋昭曰:「梮,木器,如今輿床,人舉以行也。」師古曰:「如說是也。梮音居足反。」以別九州;師古曰:「分其界。」隨山浚川,師古曰:「順山之高下而深其流。」任土作貢;師古曰:「任其土地所有以定貢賦之差也。」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師古曰:「言通九州之道,及鄣遏其澤,商度其山也。度音大各反。」然河災之羨溢,害中國也尤甚。師古曰:「羨讀與衍同,音弋展反。」唯是為務,故道河自積石,師古曰:「道,治也,引也。從積石山而治引之令通流也。道讀曰導。」歷龍門,南到華陰,東下底柱,師古曰:「底音之履反。」及盟津、雒內,至于大伾。鄭氏曰:「山一成為伾,在修武、武德界。」張晏曰:「成皐縣山是也。臣瓚以為今修武、武德無此山也。成皐縣山又不一成也。今黎陽山臨河,豈是乎?」師古曰:「內讀曰汭。伾音皮彼反。解在地理志。」於是禹以為河所從來者高,水湍悍,師古曰:「急流曰湍。悍,勇也。湍音它端反。」難以行平地,數為敗,乃釃二渠以引其河,孟康曰:「釃,分也。分其流,泄其怒也。二渠,其一出貝丘西南南折者也,其一則漯川也。河自王莽時遂空,唯用漯耳。」師古曰:「釃音山支反。漯音它合反。」北載之高地,過洚水,至於大陸,播為九河,師古曰:「播,布也。」同為迎河,入于勃海。臣瓚以為「禹貢『夾右碣石入于河』,則河入海乃在碣石也。武帝元光二年,河移徙東郡,更注勃海。禹時不注也。」師古曰:「解在地理志。」九川旣疏,師古曰:「疏,分流。」九澤旣陂,諸夏乂安,功施乎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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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之後,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衞,與濟、汝、淮、泗會。於楚,西方則通渠漢川、雲夢之際,東方則通溝江淮之閒。於吳,則通渠三江、五湖。於齊,則通淄濟之間。於蜀,則蜀守李冰鑿離𡻛,晉灼曰:「𡻛,古堆字也。𡻛,岸也。」師古曰:「音丁回反。」避沫水之害,師古曰:「沫音本末之末。水出蜀西南徼外,東南入江。」穿二江成都中。此渠皆可行舟,有餘則用溉,師古曰:「溉,灌也,音工代反。」百姓饗其利。至於它,往往引其水,用溉田,溝渠甚多,然莫足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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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侯時,西門豹為鄴令,有令名。師古曰:「有善政之稱。」至文侯曾孫襄王時,與羣臣飲酒,王為羣臣祝曰:「今吾臣皆如西門豹之為人臣也!」史起進曰:「魏氏之行田也以百𠭇,師古曰:「賦田之法,一夫百畝也。」鄴獨二百𠭇,是田惡也。漳水在其旁,西門豹不知用,是不智也。知而不興,是不仁也。仁智豹未之盡,何足法也!」於是以史起為鄴令,遂引漳水溉鄴,以富魏之河內。民歌之曰:「鄴有賢令兮為史公,決漳水兮灌鄴旁,終古舄鹵兮生稻梁。」蘇林曰:「終古,猶言乆古也。爾雅曰『鹵,鹹苦也』。」師古曰:「舄即斥鹵也。謂鹹鹵之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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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韓聞秦之好興事,欲罷之,無令東伐。如淳曰:「息秦滅韓之計也。」師古曰:「罷讀曰疲,令其疲勞不能出兵。」迺使水工鄭國閒說秦,師古曰:「閒音居莧反。其下亦同。」令鑿涇水,自中山西邸瓠口為渠,師古曰:「中讀曰仲,即今九嵕之東仲山也。邸,至也。」並北山,東注洛,三百餘里,師古曰:「並音步浪反。洛水,即馮翊漆沮水。」欲以溉田。中作而覺,師古曰:「中作,謂用功中道,事未竟也。」秦欲殺鄭國。鄭國曰:「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為韓延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秦以為然,卒使就渠。渠成而用溉注填閼之水,溉舄鹵之地四萬餘頃,收皆畝一鍾。師古曰:「注,引也。閼讀與淤同,音於據反。填閼謂壅泥也。言引淤濁之水灌鹹鹵之田,更令肥美,故一畝之收至六斛四斗。」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凶年,秦以富彊,卒并諸侯,因名曰鄭國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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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興三十有九年,孝文時河決酸棗,東潰金隄,師古曰:「潰,潢決也。金隄,河隄名也,在東郡白馬界。隄音丁奚反。」於是東郡大興卒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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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三十六歲,孝武元光中,河決於瓠子,東南注鉅野,師古曰:「鉅野,澤名,舊屬兖州界,即今之鄆州鉅野縣。」通於淮、泗。上使汲黯、鄭當時興人徒塞之,輒復壞。是時武安侯田蚡丞相,其奉邑食鄃。鄃居河北,師古曰:「奉音扶用反。鄃音輸,清河之縣也。」河決而南則鄃無水災,邑收入多。蚡言於上曰:「江河之決皆天事,未易以人力彊塞,彊塞之未必應天。」而望氣用數者亦以為然,是以乆不復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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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當時大司農,言「異時關東漕粟從渭上,師古曰:「異時,往時也。」度六月罷,師古曰:「計度其功,六月而後可罷也。度音大各反。」而渭水道九百餘里,時有難處。引渭穿渠起長安,旁南山下,古曰:「旁音步浪反。」至河三百餘里,徑易漕,師古曰:「徑,直也。易音弋豉反。」度可令三月罷;罷而渠下民田萬餘頃又可得以溉。此損漕省卒,而益肥關中之地,得穀。」上以為然,令齊人水工徐伯表,師古曰:「巡行穿渠之處而表記之,今之豎標是。」發卒數萬人穿漕渠,二歲而通。以漕,大便利。其後漕稍多,而渠下之民頗得以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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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河東守番係師古曰:「姓番名係也。番音普安反。」言:「漕從山東西,歲百餘萬石,師古曰:「謂從山東運漕而西入關也。」更厎柱之艱,師古曰:「更,歷也,音庚。」敗亡甚多而煩費。穿渠引汾溉皮氏、汾陰下,引河溉汾陰、蒲坂下,師古曰:「引汾水可用溉皮氏及汾陰以下,而引河水可用溉汾陰及蒲坂以下,地形所宜也。」度可得五千頃。故盡河堧棄地,師古曰:「謂河岸以下緣河邊地素不耕墾者也。堧音而緣反。」民茭牧其中耳,師古曰:「茭,乾草也。謂收茭草及牧畜產於其中。茭音交。」今溉田之,師古曰:「溉而種之。」度可得穀二百萬石以上。穀從渭上,與關中無異,師古曰:「雖從關外而來,於渭水運上,皆可致之,故曰與關中收穀無異也。」而厎柱之東可毋復漕。」上以為然,發卒數萬人作渠田。數歲,河移徙,渠不利,田者不能償種。師古曰:「言所收之直不足償糧種之費也。種音之勇反。」乆之,河東渠田廢,予越人,令少府以為稍入。如淳曰:「時越人有徙者,以田與之,其租稅入少府也。」師古曰:「越人習於水田,又新至,未有業,故與之也。稍,漸也。其入未多,故謂之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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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人有上書,欲通襃斜道及漕,師古曰:「襃、斜,二谷名,其谷皆各自有水耳。斜音弋奢反。」事下御史大夫張湯。湯問之,言「抵蜀從故道,故道多阪,回遠。師古曰:「抵,至也。故道屬武都,有蠻夷,故曰道,即今鳳州界也。回音胡內反。」今穿襃斜道,少阪,近四百里;而襃水通沔,斜水通渭,皆可以行船漕。漕從南陽上沔入襃,襃絕水至斜,閒百餘里,以車轉,從斜下渭。如此,漢中穀可致,而山東從沔無限,便於厎柱之漕。且襃斜材木竹箭之饒,儗於巴蜀。」師古曰:「儗,比也。」上以為然。拜湯子卬為漢中守,發數萬人作襃斜道五百餘里。道果便近,而水多湍石,不可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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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嚴熊言「臨晉民願穿洛以溉重泉以東萬餘頃故惡地。師古曰:「臨晉、重泉皆馮翊之縣也。洛即漆沮水。」誠即得水,可令畝十石。」於是為發卒萬人穿渠,自徵引洛水至商顏下。應劭曰:「徵在馮翊。商顏,山名也。」師古曰:「徵音懲,即今所謂澄城也。商顏,商山之顏也。謂之顏者,譬人之顏額也,亦猶山領象人之頸領。」岸善崩,如淳曰:「洛水岸也。」師古曰:「善崩,言憙崩也。」乃鑿井,深者四十餘丈。往往為井,井下相通行水。水隤以絕商顏,師古曰:「下流曰隤。」東至山領十餘里閒。井渠之生自此始。穿得龍骨,故名曰龍首渠。作之十餘歲,渠頗通,猶未得其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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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河決瓠子後二十餘歲,歲因以數不登,而梁楚之地尤甚。上旣封禪,巡祭山川,其明年,乾封少雨。師古曰:「乾音干。解在郊祀志。」上迺使汲仁、郭昌發卒數萬人塞瓠子決河。於是上以用事萬里沙蹟,還自臨決河,湛白馬玉璧,師古曰:「湛讀曰沈。沈馬及璧以禮水神也。」令羣臣從官自將軍以下皆負薪寘決河。師古曰:「寘音大千反。」是時東郡燒草,以故薪柴少,而下淇園之竹以為揵。晉灼曰:「淇園,衞之苑也。」如淳曰:「樹竹塞水決之口,稍稍布插按樹之,水稍弱,補令密,謂之揵。以草塞其衷,乃以土填之。有石,以石為之。」師古曰:「揵音其偃反。」上旣臨河決,悼功之不成,迺作歌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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瓠子決兮將奈何?浩浩洋洋,慮殫為河。如淳曰:「殫,盡也。」師古曰:「浩浩洋洋,皆水盛貌。慮猶恐也。浩音胡老反。洋音羊。」殫為河兮地不得寧,功無已時兮吾山平。如淳曰:「恐水漸山使平也。」韋昭曰:「鑿山以填河。」師古曰:「韋說是也。已,止也。言用功多不可畢止也。」吾山平兮鉅野溢,如淳曰:「瓠子決,灌鉅野澤使溢也。」魚弗鬱兮柏冬日。孟康曰:「鉅野滿溢,則衆魚弗鬱而滋長,迫冬日乃止也。」師古曰:「孟說非也。弗鬱,憂不樂也。水長涌溢,濊濁不清,故魚不樂,又迫於冬日,將甚困也。柏讀與迫同。弗音佛。」正道兮離常流,晉灼曰:「言河道皆弛壞。」蛟龍騁兮放遠游。歸舊川兮神哉沛,臣瓚曰:「水還舊道,則群害消除,神祐滂沛也。」師古曰:「沛音普大反。」不封禪兮安知外!師古曰:「言不因巡狩封禪而出,則不知關外有此水。」皇謂河公兮何不仁,張晏曰:「皇,武帝也。河公,河伯也。」泛濫不止兮愁吾人!齧桑浮兮淮、泗滿,如淳曰:「齧桑,邑名,為水所浮漂。」乆不反兮水維緩。師古曰:「水維,水之綱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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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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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湯湯兮激潺湲,師古曰:「歌有二章,自『河湯湯』以下更是其一,故云一曰也。湯湯,疾貌也。潺湲,激流也。湯音傷。潺音仕連反。湲音于權反。」北渡回兮迅流難。師古曰:「迅,疾也,音訊。」搴長茭兮湛美玉,如淳曰:「搴,取也。茭,草也,音郊。一曰,茭,竿也。取長竿樹之,用著石間以塞決河也。」臣瓚曰:「竹葦絙謂之茭也,所以引置土石也。」師古曰:「瓚說是也。搴,拔也。絙,索也。湛美玉者,以祭河也。茭字宜從竹。搴音騫。茭音交,又音爻。湛讀曰沈。絙音工登反。」河公許兮薪不屬。如淳曰:「旱燒,故薪不足也。」師古曰:「沈玉禮神,但許福祐,但以薪不屬逮,故無功也。屬音之欲反。」薪不屬兮衞人罪,師古曰:「東郡本衞地,故言此衞人之罪也。」燒蕭條兮噫乎何以御水!師古曰:「燒草皆盡,故野蕭條然也。噫乎,歎辭也。噫音於期反。」隤林竹兮揵石菑,師古曰:「隤林竹者,即上所說『下淇園之竹以為揵』也。石菑者謂臿石立之,然後以土就填塞也。菑亦臿耳,音側其反,義與插同。」宣防塞兮萬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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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卒塞瓠子,築宮其上,名曰宣防。而道河北行二渠,復禹舊迹,師古曰:「道讀曰導。」而梁、楚之地復寧,無水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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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之後,用事者爭言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谷以溉田。而關中靈軹、成國、湋渠引諸川,如淳曰:「地理志『盩厔有靈軹渠』。成國,渠名,在陳倉。湋音韋,水出韋谷。」汝南、九江引淮,東海引鉅定,臣瓚曰:「鉅定,澤名也。」泰山下引汶水,師古曰:「汶音問。」皆穿渠為溉田,各萬餘頃。它小渠及陂山通道者,不可勝言也。師古曰:「陂山,因山之形也。道,引也。陂音彼義反。道讀曰導。一曰,陂山,遏山之流以為陂也,音彼皮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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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鄭國渠起,至元鼎六年,百三十六歲,而兒寬為左內史,奏請穿鑿六輔渠,師古曰:「在鄭國渠之裏,今尚謂之輔渠,亦曰六渠也。」以益溉鄭國傍高卬之田。師古曰:「素不得鄭國之溉灌者也。卬謂上向也,讀曰仰。」上曰:「農,天下之本也。泉流灌寖,師古曰:「寖,古浸字。」所以育五穀也。左、右內史地,名山川原甚衆,細民未知其利,故為通溝瀆,畜陂澤,師古曰:「畜讀曰蓄。」所以備旱也。今內史稻田租挈重,不與郡同,師古曰:「租挈,收田租之約令也。郡謂四方諸郡也。挈音苦計反。」其議減。令吏民勉農,盡地利,平繇行水,勿使失時。」師古曰:「平繇者,均齊渠堰之力役,謂俱得水利也。繇讀曰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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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十六歲,太始二年,趙中大夫白公鄭氏曰:「白,姓。公,爵。時人多相謂為公。」師古曰:「此時無公爵也,蓋相呼尊老之稱耳。」復奏穿渠。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師古曰:「谷口即今雲陽縣治谷是。」注渭中,袤二百里,師古曰:「袤,長也,音茂。」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師古曰:「鄭國興於秦時,故云前。」舉臿為雲,決渠為雨。師古曰:「臿,鍫也,所以開渠者也。」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如淳曰:「水渟淤泥,可以當糞。」衣食京師,億萬之口。」言此兩渠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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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方事匈奴,興功利,言便宜者甚衆。齊人延年上書師古曰:「史不得其姓。」言:「河出昆侖,經中國,注勃海,是其地埶西北高而東南下也。可案圖書,觀地形,令水工準高下,開大河上領,晉灼曰:「上領,山頭也。」出之胡中,東注之海。如此,關東長無水災,北邊不憂匈奴,可以省隄防備塞,士卒轉輸,胡寇侵盜,覆軍殺將,暴骨原野之患。天下常備匈奴而不憂百越者,以其水絕壤斷也。此功壹成,萬世大利。」書奏,上壯之,報曰:「延年計議甚深。然河迺大禹之所道也,師古曰:「道讀曰導。」聖人作事,為萬世功,通於神明,恐難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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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塞宣房後,河復北決於館陶,分為屯氏河,師古曰:「屯音大門反。而隋室分析州縣,誤以為毛氏河,乃置毛州,失之甚矣。」東北經魏郡、清河、信都、勃海入海,廣深與大河等,故因其自然,不隄塞也。此開通後,館陶東北四五郡雖時小被水害,而兖州以南六郡無水憂。宣帝地節中,光祿大夫郭昌使行河。北曲三所水流之埶皆邪直貝丘縣。師古曰:「直,當也。」恐水盛,隄防不能禁,迺各更穿渠,直東,經東郡界中,不令北曲。渠通利,百姓安之。元帝永光五年,河決清河靈鳴犢口,師古曰:「清河之靈縣鳴犢河口也。」而屯氏河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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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帝初,清河都尉馮逡奏言:師古曰:「逡音七旬反。」「郡承河下流,與兖州東郡分水為界,城郭所居尤卑下,土壤輕脆易傷。頃所以闊無大害者,以屯氏河通,兩川分流也。師古曰:「闊,稀也。」今屯氏河塞,靈鳴犢口又溢不利,獨一川兼受數河之任,雖高增隄防,終不能泄。如有霖雨,旬日不霽,必盈溢。師古曰:「雨止曰霽,音子計反,又音才詣反。」靈鳴犢口在清河東界,所在處下,雖令通利,猶不能為魏郡、清河減損水害。禹非不愛民力,以地形有埶,故穿九河,今旣滅難明,屯氏河不流行七十餘年,新絕未乆,其處易浚。師古曰:「浚謂治道之令其深也。浚音峻。」又其口所居高,於以分流殺水力,道里便宜,可復浚以助大河泄暴水,備非常。又地節時郭昌穿直渠,後三歲,河水更從故第二曲閒北可六里,復南合。今其曲埶復邪直具丘,百姓寒心,宜復穿渠東行。不豫修治,北決病四五郡,南決病十餘郡,然後憂之,晚矣。」事下丞相、御史,白博士許商治尚書,善為筭,能度功用。師古曰:「白,白於天子也。度音大各反。」遣行視,師古曰:「行音下更反。」以為屯氏河盈溢所為,方用度不足,師古曰:「言國家少財役。」可且勿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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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三歲,河果決於館陶及東郡金隄,泛溢兖、豫,入平原、千乘、濟南,凡灌四郡三十二縣,水居地十五萬餘頃,深者三丈,壞敗官亭室廬且四萬所。御史大夫尹忠對方略疏闊,上切責之,忠自殺。遣大司農非調師古曰:「大司農名非調也。」調均錢穀河決所灌之郡,師古曰:「令其調發均平錢穀遭水之郡,使存給也。調音徒釣反。」謁者二人發河南以東漕船五百㮴,師古曰:「一船為一㮴,音先勞反,其字從木。」徙民避水居丘陵,九萬七千餘口。河隄使者王延世使塞,師古曰:「命其為使而塞河也。華陽國志云延世字長叔,犍為資中人也。」以竹落長四丈,大九圍,盛以小石,兩船夾載而下之。三十六日,河隄成。上曰:「東郡河決,流漂二州,校尉延世隄防三旬立塞。其以五年為河平元年。卒治河者為著外繇六月。如淳曰:「律說,戍邊一歲當罷,若有急,當留守六月。今以卒治河之故,復留六月。」孟康曰:「外繇,戍邊也。治水不復戍邊也。」師古曰:「如、孟二說皆非也。以卒治河有勞,雖執役日近,皆得比繇戍六月也。著謂著於簿籍也。著音竹助反。下云『非受平賈,為著外繇』,其義亦同。」惟延世長於計策,功費約省,用力日寡,朕甚嘉之。其以延世為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賜爵關內侯,黃金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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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二歲,河復決平原,流入濟南、千乘,所壞敗者半建始時,復遣王延世治之。杜欽說大將軍王鳳,以為「前河決,丞相史楊焉言延世受焉術以塞之,蔽不肯見。今獨任延世,延世見前塞之易,恐其慮害不深。又審如焉言,延世之巧,反不如焉。且水埶各異,不博議利害而任一人,如使不及今冬成,來春桃華水盛,必羨溢,有填淤反壤之害。師古曰:「月令『仲春之月,始雨水,桃始華』。蓋桃方華時,旣有雨水,川谷冰泮,衆流猥集,波瀾盛長,故謂之桃華水耳。而韓詩傳云『三月桃華水』。反壤者,水塞不通,故令其土壤反還也。羨音弋繕反。淤音於庶反。」如此,數郡種不得下,師古曰:「種,五穀之子也,音之勇反。」民人流散,盜賊將生,雖重誅延世,無益於事。宜遣焉及將作大匠許商、諫大夫乘馬延年雜作。孟康曰:「乘馬,姓也。」師古曰:「乘音食證反。」延世與焉必相破壞,深論便宜,以相難極。師古曰:「壞,毀也,音怪。極,窮也,音居力反。」商、延年皆明計筭,能商功利,師古曰:「商,度也。」足以分別是非,擇其善而從之,必有成功。」鳳如欽言,白遣焉等作治,六月迺成。復賜延世黃金百斤。治河卒非受平賈者,為著外繇六月。蘇林曰:「平賈,以錢取人作卒,顧其時庸之平賈也。」如淳曰:「律說,平賈一月,得錢二千。」師古曰:「賈音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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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九歲,鴻嘉四年,楊焉言「從河上下,患厎柱隘,可鐫廣之。」師古曰:「鐫謂琢鑿之也,音子全反。」上從其言,使焉鐫之。鐫之裁沒水中,不能去,而令水益湍怒,為害甚於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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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歲,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湓溢,師古曰:「湓,踊也,音普頓反。」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河隄都尉許商與丞相史孫禁共行視,圖方略。師古曰:「圖,謀也。行音下更反。」禁以為「今河溢之害數倍於前決平原時。今可決平原金隄閒,開通大河,令入故篤馬河。韋昭曰:「在平原縣。」至海五百餘里,水道浚利,又乾三郡水地,得美田且二十餘萬頃,足以償所開傷民田廬處,又省吏卒治隄救水,歲三萬人以上。」許商以為「古說九河之名,有徒駭、胡蘇、鬲津,今見在成平、東光、鬲界中。師古曰:「此九河之三也。徒駭在成平,胡蘇在東光,鬲津在鬲。成平、東光屬勃海,鬲屬平原。徒駭者,言禹治此河,用功極衆,故人徒驚駭也。胡蘇,下流急疾之貌也。鬲津,言其陿小,可鬲以為津而度也。鬲與隔同。」自鬲以北至徒駭閒,相去二百餘里,今河雖數移徙,不離此域。孫禁所欲開者,在九河南篤馬河,失水之迹,處埶平夷,旱則淤絕,水則為敗,不可許。」公卿皆從商言。先是,谷永以為「河,中國之經瀆,師古曰:「經,常也。」聖王興則出圖書,王道廢則竭絕。今潰溢橫流,漂沒陵阜,異之大者也。修政以應之,災變自除。」是時李尋、解光亦言「陰氣盛則水為之長,故一日之間,晝減夜增,江河滿溢,所謂水不潤下,雖常於卑下之地,猶日月變見於朔望,明天道有因而作也。衆庶見王延世蒙重賞,競言便巧,不可用。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迹而穿之,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埶。河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滿昌、師丹等數言百姓可哀,上數遣使者處業振贍之。師古曰:「處業,謂安處之使得其居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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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帝初,平當使領河隄,師古曰:「為使而領其事。」奏言「九河今皆寘滅,桉經義治水,有決河深川,師古曰:「決,分泄也。深,浚治也。」而無隄防雍塞之文。師古曰:「雍讀曰壅。」河從魏郡以東,北多溢決,水迹難以分明。四海之衆不可誣,宜博求能浚川疏河者。」下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請部刺史、三輔、三河、弘農太守舉吏民能者,莫有應書。待詔賈讓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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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河有上中下策。古者立國居民,疆理土地,必遺川澤之分,度水埶所不及。師古曰:「遺,留也。度,計也。言川澤水所流聚之處,皆留而置之,不以為居邑而妄墾殖,必計水所不及,然後居而田之也。分音扶問反。度音大各反。」大川無防,小水得入,陂障卑下,以為汙澤,師古曰:「停水曰汙,音一胡反。」使秋水多,得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寬緩而不迫。夫土之有川,猶人之有口也。治土而防其川,猶止兒啼而塞其口,豈不遽止,然其死可立而待也。師古曰:「遽,速也,音其庶反。」故曰:「善為川者,決之使道;師古曰:「道讀曰導。導,通引也。」善為民者,宣之使言。」蓋隄防之作,近起戰國,雍防百川,師古曰:「雍讀曰壅。」各以自利。齊與趙、魏,以河為竟。師古曰:「竟讀曰境。」趙、魏瀕山,師古曰:「瀕山,猶言以山為邊界也。」師古曰:「瀕音頻,又音賔。」齊地卑下,作隄去河二十五里。河水東抵齊隄,則西泛趙、魏,趙、魏亦為隄去河二十五里。雖非其正,水尚有所遊盪。時至而去,則填淤肥美,民耕田之。或乆無害,稍築室宅,遂成聚落。大水時至漂沒,則更起隄防以自救,稍去其城郭,排水澤而居之,湛溺自其宜也。師古曰:「湛讀曰沈。」今隄防陿者去水數百步,遠者數里。近黎陽南故大金隄,從河西西北行,至西山南頭,迺折東,與東山相屬。師古曰:「屬,連及也,音之欲反。」民居金隄東,為廬舍,住十餘歲更起隄,從東山南頭直南與故大隄會。又內黃界中有澤,方數十里,環之有隄,師古曰:「環,繞也。」往十餘歲太守以賦民,師古曰:「以隄中之地給與民。」民今起廬舍其中,此臣親所見者也。東郡白馬故大隄亦復數重,民皆居其間。從黎陽北盡魏界,故大隄去河遠者數十里,內亦數重,此皆前世所排也。河從河內北至黎陽為石隄,激使東抵東郡平剛;師古曰:「激者,聚石於隄旁衝要之處,所以激去其水也。激音工歷反。」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黎陽、觀下;師古曰:「觀,縣名也,音工喚反。」又為石隄,使東北抵東郡津北;又為石隄,使西北抵魏郡昭陽;又為石隄,激使東北。百餘里間,河再西三東,迫阸如此,不得安息。
29
今行上策,徙兾州之民當水衝者,決黎陽遮害亭,放河使北入海。河西薄大山,東薄金隄,埶不能遠泛濫,朞月自定。難者將曰:「若如此,敗壞城郭田廬冢墓以萬數,百姓怨恨。」昔大禹治水,山陵當路者毀之,故鑿龍門,辟伊闕,師古曰:「辟讀曰闢。闢,開也。」析厎柱,師古曰:「析,分也。」破碣石,墮斷天地之性。師古曰:「墮,毀也,音火規反。」此迺人功所造,何足言也!今瀕河十郡治隄歲費且萬萬,及其大決,所殘無數。如出數年治河之費,以業所徙之民,遵古聖之法,定山川之位,使神人各處其所,而不相奸。師古曰:「奸音干。」且以大漢方制萬里,豈其與水爭咫尺之地哉?此功一立,河定民安,千載無患,故謂之上策。
30
若迺多穿漕渠於兾州地,使民得以溉田,分殺水怒,雖非聖人法,然亦救敗術也。難者將曰:「河水高於平地,歲增隄防,猶尚決溢,不可以開渠。」臣竊桉視遮害亭西十八里,至淇水口,迺有金隄,高一丈。自是東,地稍下,隄稍高,至遮害亭,高四五丈。往五六歲,河水大盛,增丈七尺,壞黎陽南郭門,入至隄下。如淳曰:「然則隄在郭內也。」臣瓚曰:「謂水從郭南門入,北門出,而至隄也。」師古曰:「瓚說是也。」水未踰隄二尺所,從隄上北望,河高出民屋,百姓皆走上山。水留十三日,隄潰,吏民塞之。臣循隄上,行視水埶,師古曰:「行音下更反。」南七十餘里,至淇口,水適至隄半,計出地上五尺所。今可從淇口以東為石隄,多張水門。初元中,遮害亭下河去隄足數十步,至今四十餘歲,適至隄足。由是言之,其地堅矣。恐議者疑河大川難禁制,滎陽漕渠足以卜之,如淳曰:「今礫谿口是也。言作水門通水流,不為害也。」師古曰:「礫谿,谿名,即水經所云沛水東通礫谿者。」其水門但用木與土耳,今據堅地作石隄,埶必完安。兾州渠首盡當卬此水門。治渠非穿地也,師古曰:「卬音牛向反。」但為東方一隄,北行三百餘里,入漳水中,其西因山足高地,諸渠皆往往股引取之;如淳曰:「股,支別也。」旱則開東方下水門溉兾州,水則開西方高門分河流。通渠有三利,不通有三害。民常罷於救水,半失作業;師古曰:「此一害也。罷讀曰疲。」水行地上,湊潤上徹,民則病溼氣,木皆立枯,鹵不生穀;師古曰:「此二害。」決溢有敗,為魚鼈食:此三害也。若有渠溉,則鹽鹵下溼,填淤加肥;師古曰:「此一利。」故種禾麥,更為秔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師古曰:「此二利也。秔謂稻之不粘者也,音庚。」轉漕舟船之便:此三利也。今瀕河隄吏卒郡數千人,伐買薪石之費歲數千萬,足以通渠成水門;又民利其溉灌,相率治渠,雖勞不罷。師古曰:「罷讀曰疲。」民田適治,河隄亦成,此誠富國安民,興利除害,支數百歲,故謂之中策。
31
若迺繕完故隄,增卑倍薄,勞費無已,數逢其害,此最下策也。
32
王莽時,徵能治河者以百數,其大略異者,長水校尉平陵關並師古曰:「桓譚新論云並字子陽,材智通達也。」言:「河決率常於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惡。聞禹治河時,本空此地,以為水猥,盛則放溢,師古曰:「猥,多也。」少稍自索,師古曰:「索,盡也,音先各反。」雖時易處,猶不能離此。上古難識,近察秦漢以來,河決曹、衞之域,其南北不過百八十里者,可空此地,勿以為官亭民室而已。」大司馬史長安張戎師古曰:「新論云字仲功,習溉灌事也。」言:「水性就下,行疾則自刮除成空而稍深。河水重濁,號為一石水而六斗泥。今西方諸郡,以至京師東行,民皆引河、渭山川水溉田。春夏乾燥,少水時也,故使河流遟,貯淤而稍淺;雨多水暴至,則溢決。而國家數隄塞之,稍益高於平地,猶築垣而居水也。可各順從其性,毋復灌溉,則百川流行,水道自利,無溢決之害矣。」御史臨淮韓牧師古曰:「新論云字子台,善水事。」以為「可略於禹貢九河處穿之,縱不能為九,但為四五,宜有益。」大司空掾王橫師古曰:「橫字平中,琅邪人。見儒林傳。中讀曰仲。」言:「河入勃海,勃海地高於韓牧所欲穿處。往者天甞連雨,東北風,海水溢,西南出,濅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矣。師古曰:「漸,濅也,讀如本字,又音子廉反。」禹之行河水,本隨西山下東北去。師古曰:「行謂通流也。」周譜云定王五年河徙,如淳曰:「譜音補,世統譜諜也。」則今所行非禹之所穿也。又秦攻魏,決河灌其都,決處遂大,不可復補。宜卻徙完平處,更開空,師古曰:「空猶穿。」使緣西山足乘高地而東北入海,迺無水災。」沛郡桓譚為司空掾,典其議,為甄豐言:「凡此數者,必有一是。宜詳考驗,皆可豫見,計定然後舉事,費不過數億萬,亦可以事諸浮食無產業民。師古曰:「事謂役使也。」空居與行役,同當衣食;衣食縣官,而為之作,迺兩便,師古曰:「言無產業之人,端居無為,及發行力役,俱須衣食耳。今縣官給其衣食,而使修治河水,是為公私兩便也。」可以上繼禹功,下除民疾。」王莽時,但崇空語,無施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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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曰:古人有言:「微禹之功,吾其魚乎!」師古曰:「左氏傳載周大夫劉定公之辭也。言無禹治水之功,則天下之人皆為魚鼈耳。」中國川原以百數,莫著於四瀆,而河為宗。孔子曰:「多聞而志之,知之次也。」師古曰:「論語稱孔子之言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志之,知之次也。』志,記也,字亦作識,音式兾反。」國之利害,故備論其事。
URN: ctp:ws746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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