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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八十一》[查看正文] [修改] [查看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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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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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卷三百八十一。   餘姚黃宗羲編記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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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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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栁塘記》張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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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至,樂生於心,而㑹於境心,境兩得難乎其遇矣,心𤣥而境閙,不害其為心之樂也,境寂而心擾,所謂境者,雖佳心為之役矣,謂之安不可也,況所謂至樂者耶?予少從先君宦遊臨川前之人,於公廨隙地,輦土為塘,沿塘植栁,偃仰披拂於朝煙,暮雨之間,千態萬狀可數十,本塘之水,㣲波巨浪,隨風力強弱,而變化可數十丈,鶯燕之歌吟,魚鰕之潛躍,雲霞之出沒,不可具狀,則境與心礙,既塊然莫知其樂之所以稍長,讀昔人栁塘春水漫及楊栁,風来面上吹之句,則心與句得,又茫然不知其妙之所寓,近歳飬疴之餘,專靜久之,理與心㑹,不必境之在目,情與神融,不必詩之出口,所謂至樂與至妙者,皆不假外求而得矣,是知得於心則雖處諠囂而江湖之思日,逺居闤闠而山林之氣日生不然,漁釣之徒,樵蘇之侶,土木其形,草葉其衣,其狀若類太古者然,叩其中有所得者何鮮也,予同年黃戶曹弟子振,數相過,往因出其外舅氏、陳公,用直别號栁塘者求記,予居去公鷄飛之地,市井之諠闐,突烟之相接,求尺丈空隙,以為廬居蔬圃之地,且不易,又安得所謂栁塘者耶?然公託意於此,殆所謂得於心者非邪,若然,則乘灝氣而與造物游,雖居窮巷,斗室樂也,否則坐喬林以終日,泛巨浸於萬頃,亦境焉耳!心既不能與之㑹,所謂樂者,又烏從而生哉?然此可為有道者道也,求道者,安得不自身安始而身安安,得不自擇境始耶?粤多佳勝,去城西北不數里,林木之茂盛,泉流之清深,在在有之,公擇其勝為別墅,濬池植栁,以求所謂心境,兩得者而老焉,彼數百緡之費耳,異時從公席緑,隂而濯漣漪咏,昔人之佳句㑹,至樂於千古,為公續記,尚未晩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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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湖記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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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湖本方壺樵谷,故鍊冶處梅峰,東引而水,與湖㑹山截焉,嘉樹蔽虧,脩竹環映,無飄壒浮歊之所,城中隠一山林,殘碾㫁竈,參錯於假山方池磴,回川曲之間,又若蛻馽絡以遊乎方之外,予友陳君敦賢愛之,翔其直而市之,徙文峰之居居焉,因引為號,久之曰:「無殆神仙者,流意固有寓,其未足告也,抑地之名,舊名之我亦熟矣!吾取其似代之易,峰湖,黜虛就實援之,彼以入之於此,吾儒運化殆其然歟?神仙吾不得而知也,世無是人,則宜無是事,倡為是說,非獨方士之妄,蓋有托而逃者矣!君風神清,脫運博而操之,要視天下事,若無其難,在司諫有直聲逆璫時,例與調停,方壺所以寄也,起藩㕘,又起臬貳,提學懸穹,付以待者,不淺峰湖,無蚤計耶?士君子身,雖廟廊未嘗一日忘林木魚鳥之思,峰湖嘗在烟霏泡沫流止而生滅者,祗見其小也。傅巖渭濱南陽,藏身巷影,拔俗而離世,一旦乗時應㑹,使人指而駭曰:此築徒也,漁輩也!耕流也!突然起其若是烈也!是固吾儒作用之常,要之於山水,不為無助,山受而大水,受而深積而至於含元,氣宰化機,長養萬族,賛發育以逓承二五之匱,峰湖固寓彼而取此矣,其獨留情一玩適哉?若乃酬雲水,赴烟霞,還迹山靈梅山,香眉山争,其崇髙湖,鑑湖爭其凈冽,峰湖十年外,事未晚也。正徳乙亥秋,仲鳯山見素子,林俊記於雲庄、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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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叟記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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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伯,珍家東廣之新㑹,以齒徳重於鄉鄉,諸大夫士皆樂與㳺處白沙,陳先生公甫為號曰閒叟,其子鄉貢進士,經上春官,因予門生余紹䕫,請為之記,予曰:叟日何為紹?䕫作而對曰:叟之居地僻而靜,庭植花卉數十本,日然香靜,坐客有造者,命童子汲寒泉瀹茗,與談今古事,坐久摘蔬出,春釀與飲,歌陶靖節詩以侑。觴生平跡,不闖公府,郡邑吏未嘗窺其面,或勸之事,要結以張形勢,輒他顧不答,囷有餘粟囊,有贏貲,假於人,任其自償,未嘗持劵責逋負,毎朝旭既升,方于于而起,杖屨出門,行撫茂樹而坐,與溪雲、野鶴相徘徊於泉石之間,不知軒冕之為何物也?予曰:叟之閒如此,然獨無所事乎?紹䕫曰:叟有田數十畝,春夏課僕,耕種耘耔,秋歛穫,供貢賦,㒺敢後時,命子弟讀書習禮,日校其修業與否,手嘗持一巻獨翫,怡然若有所得,宗戚故舊有吉㓙事,慶弔以禮,此叟之所事也。予曰:叟之事亦殷矣,顧安得所閒乎?紹䕫俛而未答,予喟然嘆曰:此叟之所以閒也!夫事有當為與不當為者,當為而不為與,不當為而為之,皆非所以貽安而得其閒也。蓋人之處世,有親戚君臣、上下,安能恝然無事?世有惰其支體,浪不知檢束,以至隳墜先業,為公私所窘,雖欲求閒不可得者,此固天下之棄民也,君子奚取焉?又或資其智巧,趦趄囁嚅於形勢之途,憑藉熇熻,以陵轢乎人,竟至招禍,尤觸罪罟而不知悔,如是者,又安得一日閒乎?唐人之詩曰:好樂無荒,良士休休。揚子雲曰:大味必淡,知大味者然後能淡,天下所不能淡,其叟之謂歟!予與叟未荊,識聞其事而心有慕焉,用為之記,未知白沙之號叟者,其果然否也!經持以質之,尚旋以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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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坡記舒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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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之濓,豫之洛,雍之關,閩之建安,形於自有天地之後也,濓之周,洛之程,闗之張,建安之朱生,於自有聖賢之後也,然濓不與荆而俱顯,至周而始顯,洛不與豫而俱稱,至程而始稱,闗不與雍而俱稱,至張而始稱建,安不與閩粤而俱稱,至朱而始稱,則地固以人而顯哉?周之生以濓而不羣於濓之所生,程之生以洛而不羣,於洛之所生,張之生以闗而不羣,於闗之所生,朱之生以建安而不羣於建安之所生,在絶學之後,千餘年矣,兹越董楊王韓,突然而出其上,則人固以道而顯哉!夫然後知人之所貴者道,而地之所貴者人,況周之聖,二程張朱之賢,實有以繼堯舜、孔孟之統,非區區聞道者之比,濓洛闗建之獨著,不亦宜哉?不然,則王之臨川、陸之青田,得以掉臂爭雄其間矣!榕城之有越坡亦舊矣,而畧未之聞焉。吾同年廖子居之,而始見稱越坡,其有遇乎哉?予疑越坡與建安連壤,建安之山,至是而其氣始盡,建安之水至是而其脈始合,是其靈和清淑之鍾,而為人必將有繼,朱子者起,豈非廖子其人耶?五百嵗而聖人出三百歳,而賢人出自朱子,以至於今,豈非其數也?廖子之學,期於道者也,知朱子之所以賢者,主乎敬,亦知周之所以聖者主乎靜,盖亦卓然有立者矣,俗學文詞之陋,末習利祿之私,豈得而惑之哉?詩曰:「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必無負於越坡,使百年之下,得與建安並稱,庶乎其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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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溪記》許相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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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之地以水勝下,而平湖水與地半,又加勝焉最下,而西南有溪卑居𢎞,受地若盡而水無涯,故其勝尤竒,方夫上流諸水,發於山道於江,以達於川澤陂渠之間也,大决橫放,雷驅雲擁,物鬭勢激,變怒萬状,亦壯矣哉!逮乎力分氣殺,疾者舒,悍者恬,險者夷,蜿蜒委蛇,以底於斯,萬頃湛如鑒澈,空明黛蓄膏渟,凜乎與神俱澄,又何勝也?而況霞暎錯綺,空連逺碧,風行成文,日涵生色,雲烟雨暘,開歛晦明,而變態靡状者,天若相之險而石蹲危而橋橫,㫁岸深林呀如奧,如柴扉竹屋,隠見蕭踈而髙下畢呈者,地若形之沙禽,水獸之出沒,遊鯈躍鯉之浮,沈新緑倒,影落紅浮,聲渡者淋灕,歌者激烈,漁舟逺近,汎汎如葉,雜然前陳者,皆若有意迴巧而獻技焉,此一溪景物之大都也。若夫泠泠之聲,以清耳瀯瀯之狀以清目淵,浤澄涵之虛以清,心觸而成畫,感而成詩,至於神㑹而境遺,則善觀物者所自得,又非言之可盡狀也。某奕世家溪之東,因自號曰西溪,適也而遊,倦也而臥,意得而吟,事感而嘯,無不於斯,若將終身焉。趙君鴻逵,其里人也,過而謂之曰:出處士,大節也!然古人曷嘗容心哉?用舍任時而我無與,是以處則出之,用存出則處之道行,要非茍然而已。今子樂一溪之適,而飄飄然洗耳,濯足以為髙,是有心以適已與?無我以任時者,無乃疾也乎?某若為不聞也者而歌曰:文駟蕐轂,非吾期兮,泌水濠梁,惟吾師兮,吾老吾溪,其樂只且君不復詰,間以語余,余曰:夫夫也,豈有意而相時者耶?抑為我而志世者耶?直甘於素分而安於樂土者耶?俟予興至汎舟當湖造其廬,觀其為人,製招隠之詞以諷之,君能索我於西溪之上否乎?君曰:唯唯,兹溪重於秀,自子始矣。作《西溪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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鐡橋記陳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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鐡橋先生南海人,南海有羅浮山四百峯,人跡罕至,方士稱神游羽化之術者,託跡於兹山,相傳多怪誕不稽,以駭於世,有云:山飛雲頂,最髙峻壑,絶澗猱狖所不能縁而至,顧其窮處,有橋其上,恍若雲氣,一人獨振,履視之,鐡所成也。馮虛御風,進卻無所,惟果於前而已,至此即長逝不知所往,餘惟驚嘆,皆不能從焉。先生曰:窔窅之區,至明在焉,絶亢之際,至夷存焉,怫逆之境,至順伏焉,荒虛之中,至真出焉,故惟用幽而後明,用險而後夷,用違而後順,用妄而後真,謂之區化,境亡不見其際而不入其中,夫然後超也。飛雲之峰,絶淵之壑,是使喪氣絶想,無復有可即之者矣,孰構孰冶,孰因孰極,而又孰後之耶?故曰:莫由從者妙也,不可為者化也,非在我者㡬也,非爾力者巧也,所謂殊塗而同歸也,因自號曰鐵橋子,人稱之曰鐵橋先生,不知者以訾其異,先生笑而不答,拘虛子相別者十年矣,過楚而遇先生,見先生之政,曰:信乎鐵橋之難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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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田記》祝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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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心望於世也,亷而自治也,勤其望之亷,故甘為未輯之瑞,治之勤則不寧,燿其生,燿無窮焉。蓋有不度而試者,以杙為楹,以撓人之堂殿。君子視人恒,若餘視已恒若虛,每退一武,曰吾弗彼若,則弗可以試,非謙也。其自期者,遐而更覺其歉,而不知其已,度越餘子逺矣。伍員之喻石田以弗稼,猶無田也,沈先生則弗稼者,與其以為名,所謂君子之心也。先生者,巢許其居服而禹稷,其腎腸既自退,曰吾不敢豐望於世為是名已乃去,以道自治,削蕭莠,抉沮洳,掲其堅白,以對日月,爽然風塵之表。璆琳、琅玕從厥,自生自潤,吾亦不強自鍵閉,唯不為太倉玉食之需,安於寛閑之野,壽於寂寞之濱焉耳,吾何恧乎哉?或曰:審爾先生,亦獨潔者矣,而亦烏乎耀於無窮?與余曰:先生之植志操節也,不可闚。吾試與若闚其詩,非孝忠節義也,無觸於膺,無寄於聲,油油乎茁,元化之嘉種。粒烝民於終,古其不類。杜少陵與杜之位,不過一員,郎無片事,自振當時,而自方稷契,人不笑之,以詩史燿也,而先生又惡乎?恧哉?先生之為斯稱也,在少而小子言之於其老,凡言諸先者,當以期今則定矣,敢以垂賛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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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疇記方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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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所来刑部所居窻,下有一樹,命曰見樹窻間嘗和寮友,葉國光《歸興》八首,其一有云:「日月西臺上,開窓見樹孤,釋犂坐芳䕃,不得比田夫,時甫脫風沙,頗為簡適,雖有南疇之懐而未切也,故其辭緩,以平春來,有事圜扉,晝不離席,夜不安枕,與罪人相去者無㡬矣,南疇之懐,怦怦忡忡,故因沈魯卿南疇之請,題詩若曰:南疇生事佳,往來東臯叟,西臺困簿書,對爾北回首」,所處漸困,其懐稍切矣,故其辭感,以悲未畢事,一日,俄被執以去,茫不知所以既至朝門,乃知凡諫南巡者,皆五日跪予,不可免焉,跪已以為跪爾,豈意復朝撻之撻,已以為凡撻者皆予等爾,豈意以撻死者相繼也?創居無事,惟以賦詩為事,其《送徐甌寧》詩有云:「玉女峰前春水流,櫂歌初歇,鳥聲幽煩,君早為營茅屋,不復當年夢裡游」。嗚呼南疇之懐,至是切矣!故其辭激以决甚矣!予之陋也!夫予自崑山以歸,棠陵之南,有地曰平岡,先人遺田數畝,乾溢無所虞,每歲稼穡,其間固嘗躬饁而時課之,以為終身南疇焉矣,越五年,復為貪心所使,雖不忘舊懐,然非觸之也,深其懐之也未切而亡有激決之辭矣,辭雖激决,然乂未知果不為空言否也。甚矣!南疇子之髙也,遂其懐而無俟於觸此,南疇子之所以為髙也。南疇子予,浙西人也,浙西多腴田,南疇子於先遺之外,更増創焉,桑麻秔秫,一望數十里,其俗又多管絃歌舞,肴醴童奴之奉,山木花石亭榭魚鳥圖畫之觀,每芳辰出遊,則畫船載酒,歌舞齊發,平波緩彈,若浮家宅,隨所意好,鮮有弗諧,南疇子之所有者,予之所無也,風埃雨潦,被暑衝寒施慘而臨穢觸禍以殷膚,逺貽怵於親近,延悸於妻子,予之所有者,南疇子之所無也。夫南疇子之所有者,予昔固畧有之,而今盡無之矣,南疇子之所無者,予則盡有之矣!甚矣!予之陋,南疇子之髙也。南疇子名粟,字克濟,姓陳氏,南疇者,其友沈東臯所命也。祖道㣲翁,有仕基,隠於村南,時號南陳父靜庵翁,亦隠世為善良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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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河記》宋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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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邑城稍東界,於兩水之間突為平岡,外垤而內窪,漸浸為湖。湖旁多良疇果園,宜於粳稻、菽麥。槐楊、李梅,橘柿芙蕖。東湖劉氏,世居之先,世以文物科第望里中。姻家劉君璣,早歲試諸生,績學待時,卒不得售,乃退而老,於湖上結茅葺屋,日偃息其中,自號澄湖居士。有𤣥同子者,里中人也,喜為老莊言。翼日居士。過𤣥同子劇道湖上之勝。𤣥同子曰:吾子誠有味於湖,願卒言之。居士曰:余曩也,從博士業,覽鏡百家,摉獵舊聞,廢於寢食,火蒸蒸內起,猶然不肯休。今幸見棄有司返乎?故吾向之浸淫交鬬之患,若濯於清泠之淵,而不復干於前。每出游湖上,旁皇四顧,波光上下,目接心謀,㗳焉相忘。當是時,雖有三公之貴,百乘之富,吾不願與易也。𤣥同子曰:固也。夫水有大有小,有清有濁,流為江河,浸為陂澤,渟為湖沼。彼泠然之淵,靜澈凝膩,顧而樂之,可以怡心。神澹智慮,宜子之眷,然不能捨也。假令歴龍門,涉洞庭,下三峽儵忽之間,叫怒撞搪,霆鬭汛撃,洶洶湧湧,破山走石,目為之營,救耳為之震撼心,為之惴慄將卒,然失其故常而莫知其所由。子將奚若?居士曰:然。吾聞擇地而蹈,則險巇之患,曷至循性以安,則驚鬬之情不作。古之人終身巖穴,頽然蓬藋之間,彼又安知龍門之為鬭,三峽之為險乎?𤣥同子曰:嘻如子,言子之心殆楗矣。夫道無常,物有當無常則萬變不能執,有當則羣類不能逃。是故物生有是,物生有非,必是其所是,則是亦非是。必非其所非,則非亦非非。請以水喻人,臨乎清泠之淵,則喜喜果是也邪?值乎風濤洶湧之變,則懼懼果非也。邪喜亦一心也,懼亦一心也。此為是,則彼為非其將皆是與非邪?其將無是與非邪?是二者則有辨矣。子獨不見北海,若與河伯相譏切乎?方夫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河,伯欣然自得,北造於海,望洋而嘆,北海若示之以人,和之以天浸,淫之以大道,因乎分量,察乎盈虚,窮乎有無,然後知天地之為●米也。豪末之為丘山也,吾子則何居焉?於是居士茫然失其所對,仰天而嘆,返袂而走,馳見華陽子曰:今日吾為𤣥同子所困,吾㡬不為人矣,願先生往辭焉。華陽子相與偕造𤣥同子而問焉,曰:吾子何難居士之甚也!𤣥同子曰:吾嚮見居士,盛談湖上之勝意若自足者,竊哀其局而不通,滯而不化,故縱言及於老荘居士,乃茫然不能答,吾子以為何若?華陽子曰:居士失矣,子亦未為得也。子未嘗究晝夜死生之變,是非利害之因,內外動靜之端乎?古之至人,其動也,天其靜也地,入水不溺,蹈火不熱,是故處乎無窮之紀,而立乎萬物之表,內不淆神,外不滯物,其於晝夜也,死生也,是非也,利害也。若氷釋凍解,循其故然,運而不有,河伯忘於秋水,北海若忘於海,居士忘於湖,今吾子乃掲掲然索之,於是非之辨,傲之以所不知,宜乎?居士之茫然不能對也,子不聞程伯子之言乎?與其是內而非外,不若內外之兩忘,內外兩忘,則澄然無事,而又何膠膠擾擾?得此失彼之足言乎?於是居士躩然謝曰:予嚮也,矇未嘗得聞大道之方,今聴先生之言,其於道也,若發矇矣,遂去,不復與言。兒瑜壻於居士,輒請書之,詩不云乎,唯其有之,是以似之居士㡬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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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文海》卷三百八十一。
URN: ctp:ws7600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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