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雲華夫人授書伯益水平佐禹 |
| 2 | 且說文命走入正殿，仰面一看，只見結構的莊嚴、偉大、崇高，正不可以言喻。忽聽得一片音樂之聲，旋 |
| 3 | 聞異香撲鼻。 |
| 4 | 大翳就說道：「夫人來矣！」旋即退出。文命亦轉身向殿外一望，只見一輛七寶裝成的銀軿，軿前四馬曳 |
| 5 | 著。那馬足與車輪都是凌空騰躍旋轉，並不著地，卻甚迅疾，轉瞬已到殿前停下。 |
| 6 | 車旁分立四男四女，男左女右，當前的男女年紀較大，後面三男三女年紀似乎依次而校車中端坐一位絕色 |
| 7 | 的美人，年紀似不過二十餘歲。紫風之冠，紅霞之裾。旁邊站著無數美女，有的執扇，有的捧巾，有的提香盒 |
| 8 | ，有的奏樂器，大約有十多個。最奇怪的，銀軿面積並不甚大，而這許多人聚在一起，亦不擁擠。 |
| 9 | 停下之後，車中諸侍女陸續而下，最後夫人才降輿。兩階的侍衛見了，齊行敬禮，夫人亦點首答禮。諸侍 |
| 10 | 女簇擁夫人上階，到得殿門口，文命慌忙迎了出來。有一個侍女說道：「高密公子請進，夫人相見。」那時夫 |
| 11 | 人已人殿門，文命回身北面，要想行拜見禮。夫人止住，一定不肯。行了賓主之禮，分東西坐下。 |
| 12 | 夫人開言道：「適從東海歸來，知道公子將要入都，就治水之職。所以奉屈到此，商酌治水方法。不知一 |
| 13 | 切計劃公子此刻都已預備好了沒有？」文命聽說是商酌治水之事，心下大喜。就說道：「某於治水方法，略略 |
| 14 | 研究一二。剛才正在宛委山，得到黃帝金簡玉字之書，於水脈地理說得非常詳細，某擬照此施治。有疑惑不明 |
| 15 | 之處，再用赤珪碧珪一照，或者可以明白。不知此法對不對？還請夫人賜教！」 |
| 16 | 夫人笑道：「理是對的，法亦合的。但是洪水數十年，民生困苦極矣！九州之大，四海之廣，照公子這樣 |
| 17 | 施治起來，要幾年，才可以敉平？公子計算過嗎？」文命聽了，默然半晌，才說道：「恐怕非四五十年不辦呢 |
| 18 | ！單是幾座大山，鑿它開來，工程已不小呢！」夫人道：「是呀，不但萬民遭難數十年，急宜與以休息。就是 |
| 19 | 聖天子憂危勤勞到如北，亦應該使他親見大功之成，看到太平景象，方足以慰其心。再過四五十年，人壽幾何 |
| 20 | ，不嫌太遲了嗎？況且公子所慮的，還只有『工程浩大』四個字。其實工程之外，艱難險阻還有不少。四五十 |
| 21 | 年，恐怕還不能成功呢！」 |
| 22 | 文命不解，便問道：「工程之外，還有什麼艱難險阻之事？ |
| 23 | 」夫人道：「洪荒開闢到現在，時候還不能說是長久。山精水魅，川妖木怪，到處都有潛藏。加以近幾十 |
| 24 | 年來洪水泛濫，陰氣太盛，尤其潛滋暗長，不可究結，這是人力不能夠抵御的。 |
| 25 | 幸而想出方法，費去時間已不少。何況有些方法竟無可想呢！ |
| 26 | 」文命道：「那麼還求夫人大發慈悲，予以援助！」夫人道：「是呀，惟其如此，所以今朝要奉屈了。數 |
| 27 | 十年前，聖天子為有水患，特遣大司農到昆侖懇求家母。家母那時因天意難回，災情未甚，只能辭謝。但是曾 |
| 28 | 經答應，一有機會，便來援助。 |
| 29 | 如今已到剝極而復，否極而泰的機會了。所以今日奉屈，亦是稟承家母的意旨，與公子以援助的方法。第 |
| 30 | 一是人，妾此處有許多侍衛，可以令其隨侍幫忙。第二是術，如有這幾個侍衛，還不能為力的時候，可以號召 |
| 31 | 天神地祗，隨時前來效力。再不然，就是叫妾或家母來相助亦可。這就是援助的方法了。」 |
| 32 | 文命聽了這話，欣喜之至，慌忙再拜稽首致謝。夫人便叫侍女去宣召童律、大翳、由余、狂章、黃魔、烏 |
| 33 | 木田、庚辰七人上殿。須臾，俱各上殿，向夫人行禮。夫人吩咐道：「如今下界洪水為災，民生塗炭。天帝命 |
| 34 | 神禹轉生救世，不日就要受任施功。深恐有諸多障礙從旁為梗。特飭爾等追隨相助，總期於八年之中將天下治 |
| 35 | 平。爾等其各奮勇將事，毋得懈忽！」七人聽了，鞠躬受令。又齊向文命鞠躬行禮，說道：「介胄在身，不能 |
| 36 | 跪拜，請原諒！」文命慌忙答禮，七人就走過來，立在文命後面。 |
| 37 | 夫人又敤侍女道：「將我那擱在窗前的幾部寶籙拿了來。 |
| 38 | 」侍女答應，轉向後殿而去，其行如電，一瞥不見。忽而手捧寶籙，姍姍已到殿前。夫人吩咐放在公子面 |
| 39 | 前，夫人指著兩大部向文命道：「這是上清寶文，其中都是真言符籙。一部召天神，一部召地祗。學習嫻熟了 |
| 40 | ，可以策召鬼神，有要事時，不妨隨意命令之。」又指著一部小的道：「這是理水的三個政策，可以作為參考 |
| 41 | 。」文命又再拜首的致謝。 |
| 42 | 這時侍女將寶籙放在文命面前。剛要轉身，不期一陣風來，將她所拖的長裙飄帶吹到文命席上。文命剛剛 |
| 43 | 拜手下去，恰好將飄帶撳祝侍女不留心，旋轉身要走，恰已牽祝一撳一扯，不知不覺，裙帶的活結頓然抽散。 |
| 44 | 裙帶一松，一條長裙幾乎都要卸下來。那侍女羞得滿面緋紅，急忙捏著長裙，轉到殿後，自去結束。文命起初 |
| 45 | 出於不覺，後來知道了，非常之抱歉。只有夫人點頭嘆道：「此乃天緣也。」文命聽了，亦莫名其妙，不知道 |
| 46 | 「天緣」二字作何解，指何事，亦不好問。 |
| 47 | 過了片時，夫人又向文命道：「公子施工時，器具一切，亦不可不加以改良。神農之時，以石為兵，非常 |
| 48 | 拙劣。蚩尤黃帝之時，漸漸用銅。現在銅器已通行於天下，但是銅的性質太脆，拿他來開山鑿石，恐怕容易折 |
| 49 | 斷，用力多成功少。依鄙意看起來，礦物之中，還有一種原質可用。這種原質，自古未經發明，但是它的堅剛 |
| 50 | 遠在銅之上，而且比銅重得多。若用它鍛煉起來，制成器具，銳而且利，勝過銅器萬倍。這種原質，姑且替它 |
| 51 | 取一個名字，叫作『鐵』。公子得到赤碧二珪，目光可以下矚九泉，且隨時留意吧！就使治水之初，一時還尋 |
| 52 | 不到，將來總是大大有利於萬世百姓的！」說罷，就將鐵的顏色、質料、產地、取法、煉法，統統告訴了文命 |
| 53 | ，文命緊記在心。 |
| 54 | 夫人道：「今日煩勞公子了！商量之事已結，改日再談。 |
| 55 | 」說罷，站了起來。文命亦慌忙起來告辭。夫人送至階下，自乘天馬銀軿飆馳而去。其餘侍衛、侍女亦相 |
| 56 | 隨而行，頃刻不知所往。只有烏木田、大翳等七個侍衛隨著自己，不去。文命細看七人，都是全身甲胄，威風 |
| 57 | 懍懍，手中各執著武器。內中有一個兼捧著夫人所贈的寶籙。文命一一問他們姓名，方才個個認識。 |
| 58 | 走到殿門，橫革等一齊迎上，說道：「公子去了許久，我們真等得不耐煩了。」八大靈官向文命道：「公 |
| 59 | 子出去，我們亦歸去護衛夫人了。」又向章律等說聲再會，聳身上升，倏無蹤跡，文命等一行十四人走出殿門 |
| 60 | ，再數步，回頭一看，只見殿門及裏面崇宏巍煥的宮宇已不知所在。又走了數步，所有琪花瑤草，珍禽奇獸， |
| 61 | 亦一概不見。但見黃茅紅葉，蕭條景色而已。文命大為詫異，便問庚辰等是什麼原故，庚辰道：「這是仙家的 |
| 62 | 妙用，所謂縮地之法是也。夫人宮殿，本在梁荊二州交界處之巫山。因為欲與公子相見，所以用縮地法將公子 |
| 63 | 迎到那邊去。現在既經見過，又用縮地法，將公子送來。所以一切氣候生物都大不相同了。。」文命及真窺等 |
| 64 | 聽了，無不咄咄稱奇。 |
| 65 | 文命又問庚辰道：「剛才夫人車旁四男四女，是什麼人？ |
| 66 | 」庚辰道：「這是八卦之神，總名八威。兩個老男老女，是乾坤二卦，其餘是震巽坎離艮兌也。」文命道 |
| 67 | ：「夫人在上界管理何事？有這樣的威赫？」庚辰道：「夫人姐妹甚多，各有職司。夫人是專管昆侖以東、一 |
| 68 | 直到海其間人民禍福種種之事。 |
| 69 | 」文命聽了，不禁頂禮感戴。 |
| 70 | 這日，回到旅舍，文命就將夫人所贈的治水三策先打開一看。覺得句句實在，條條可行，真是千古不易之 |
| 71 | 定法。著完之後，又將兩部寶籙打開細看。只見上面所載都是些咒語直言，及各種符籙形狀。又將風雨雷電山 |
| 72 | 川海澤種種神祗之名無不詳載於上。如召某神，則宜用某種符籙，或某種真言，無不詳詳細細，逐處載明。文 |
| 73 | 命本是個聰明絕頂的人，從此日間行路，夜間披閱寶籙，默默的記憶，切切的習煉。一月之後，居然能夠號召 |
| 74 | 百靈，驅遣百物了。所以後世給文命上一個徽號，叫作「神禹」，就是這個原故。 |
| 75 | 閑話不提。且說一日，文命到了太原，知道舜已授職太尉，總掌一切，便先來見舜。舜見了大喜，就問道 |
| 76 | ：「高密，你一向在何處？累得我們好尋！現在天子已有命令，叫你繼續尊大人之事業，你須好好將事！」文 |
| 77 | 命道：「某衰經在身，出來擔任國事，於禮不合。」舜道：「禮有經有權。講到經，你自然應該守喪終制；講 |
| 78 | 到權，你應該墨經就職。洪水泛濫，萬民昏墊，天子憂危，尊大人且以死殉之。為萬民計，為天子計，為尊大 |
| 79 | 人展未竟之志計，都應該從權就職，哪裡可以守此居喪之小節呢？」文命聽了，涕泣不語。舜便問他別後情形 |
| 80 | ，文命將經討事實從頭至尾述了一遍。舜拱手道：「那麼大功之成也必矣！功蓋九州，澤遍兆民，名垂萬古， |
| 81 | 可賀可賀！」 |
| 82 | 兩個正在談天，忽報羲仲等四岳來了。舜迎入坐下，又介紹與文命相見。四岳便問文命道：「洪水泛濫數 |
| 83 | 十載，某等初舉孔壬，繼舉尊大人，但是終究無功。現在太尉舉足下，嗣尊大人之績，不知肯擔負這重任否？ |
| 84 | 」文命道：「承太尉薦舉，小於敢不黽勉，以繼續先父之志！惟天子委任而已。」四岳聽了，就問舜：「明日 |
| 85 | 出奏否？」舜道：「這個當然出奏。」又談了一會，大家散去。 |
| 86 | 次日，太尉舜入朝，就將文命已到之語奏知帝堯。帝堯即命傳見。須臾，文命上殿朝見。帝堯看他身長九 |
| 87 | 尺九寸，相貌堂堂，非常滿意，就問道：「汝父治水九年，終於敗績。現在太尉、四嶽舉汝嗣汝父之業，汝自 |
| 88 | 問能勝任嗎？」文命道：「臣不敢說勝任。不過自幼時，臣父已教臣水利之學，臣父臨終，亦有遺書教臣幹蠱 |
| 89 | 。臣甚願奔走效死，以蓋前人之愆！」說著，哭了出來。 |
| 90 | 帝堯問道：「汝之治水，計將安出？」文命道：「臣的主張，治水須順水的性。水性就下，導之入海，自 |
| 91 | 然無事了。所以大要是兩句，叫作『高者鑿而通之，卑者疏而宣之』，如此而已。」帝堯道：「巍巍高山，茫 |
| 92 | 茫大地，如何鑿？如何疏？ |
| 93 | 人力足用嗎？就使足用，曠日持久，民生何以堪？國家的財力何以堪？汝其再思之！」文命道：「臣操此 |
| 94 | 主張，從前與臣父談過。臣父亦慮到此，想求速效，所以不用臣策。臣亦慮到此，數年來奔走江海，訪求方術 |
| 95 | ，幸賴萬民洪福，天子盛德，訪求到了。所以此法決計可用，不至曠日持久。」說罷，就將一切經歷細細說了 |
| 96 | 一遍。在廷之人聽了，無不稱奇。 |
| 97 | 帝堯知道是西王母之言驗了，大功可成。不禁大喜，就回頭向大司農道：「不枉汝前番那一次的辛苦！」 |
| 98 | 說著，又向文命道：「雲華夫人給汝的幾個侍衛，汝都同來嗎？朕願一見！ |
| 99 | 」文命答應，即忙退下，飭人前去宣召。須臾到了，個個戎裝，手執兵器。文命吩咐一個一個朝見，自己 |
| 100 | 報名。七人答應。第一個，面如重棗，白面長須，手執長槍。到殿上，向帝堯一鞠躬，口中說道：「陪臣童律 |
| 101 | 謁見。」說罷，再一鞠躬退立一邊。 |
| 102 | 第二個，黑面虯須，手執雙閒。到殿上，向帝堯一鞠躬，口稱：陪臣烏木田謁見。」說罷，亦再一鞠躬， |
| 103 | 退立一邊。第三個，披發垂肩，束以銅箍，匾臉短須，身長不過八尺，手執黑棒，上來行禮，口稱：「陪臣狂 |
| 104 | 章謁見。」亦退立一邊。第四個，身長丈餘，道貌古野，短髭大目，脛束銅鐺，旁鏤青花，手綽雙劍，瑩精耀 |
| 105 | 目。上殿行禮，口稱：「陪臣繇余謁見。」亦退立一邊。第五個，青臉紫髯，身軀偉大，手執大刀。照前上殿 |
| 106 | 行禮，口稱：「陪臣大翳謁見。」亦退立一邊。第六個，黃面環眼，須髯如，手執雙錘。口稱：「陪臣黃魔謁 |
| 107 | 見。」禮畢，亦退立一邊。第七個，面如滿月，束發金冠，唇紅齒白，頗有秀氣，身材亦不過一丈，手執大戟 |
| 108 | 。上前行禮，口稱：「陪臣庚辰謁見。」禮畢，亦退立一旁。帝堯一看，個個威武出色。 |
| 109 | 暗想：「真不愧上界天將！」於是竭力慰勞一番，命其退出。 |
| 110 | 帝堯又向文命道：「朕今即命汝以崇伯之職，前往治水，汝其欽哉！」文命再拜稽首受命。帝堯道，「現 |
| 111 | 在已經歲暮，朕將郊祭，汝侯朕郊祭之後，再動身吧。一切設備，可先與太尉及大司農等接洽商酌。在朝之臣 |
| 112 | ，察其可以襄助者，盡數奏調任用，朕當照準。」文命亦稽首稱謝。退朝之後，帝堯自向宮中齋戒，預備郊祭 |
| 113 | 。不提。 |
| 114 | 且說文命回到旅舍，早有大小臣工前來拜訪。文命亦各處答拜。太尉舜又和文命稱贊八愷之賢，可以襄佐 |
| 115 | 治水之事。文命與八愷同是顓頊帝之後，本來是一家，不過輩行小得很，遂先去一一拜見。 |
| 116 | 一日，到皋陶家來答拜。皋陶適值外出，文命即欲轉身。 |
| 117 | 哪知他家裡的從人上前留住，說道：「家主人雖不在家，幼主人卻在裏面。向來家主人的客幼主人亦代見 |
| 118 | 的。」文命一想，不好推辭，只得進去。哪知迎出來的幼主人竟尚在孩提。雖則揖讓進退，中度合節，但是稚 |
| 119 | 弱不勝，頗覺可憐！文命但問：「世兄幾歲了？」那孩提答道：「小子四歲。」文命一聽，稀奇之至！又問他 |
| 120 | 名字，那孩提道：「賤名是損益之『益』。」 |
| 121 | 文命道：「一向在家裡讀書嗎？」益道：「前兩年都是家父於公餘之暇親自課授。近歲從火正老祝融學了 |
| 122 | 幾個月的火政。」 |
| 123 | 文命道：「世兄自己歡喜學習火政，還是尊大人的意思？」益道：「小子自己喜學。小子的意思，火政非 |
| 124 | 常重要，不但民生日用所必需，而且於時令上亦很有關系。就是治水，亦恐怕非此不可，所以願學。」文命聽 |
| 125 | 了，覺得他竟是個神童。於是又將種種學問考察他，哪知益都能對答如流，文命不勝欽佩。後來皋陶回來了， |
| 126 | 三人對談，直談到日色平西，方才歸去。 |
| 127 | 一日，文命去訪大司農。大司農延見，談起治水人才，大司濃道：「某有一個庶子，看到這洪水之害，頗 |
| 128 | 有救濟萬民之心。他嘗說：自問沒有奇異之才，但願能跟著一個聖人，出力奔走，務要將這個水患治平。因此 |
| 129 | 他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就叫作水平。崇伯可否憐其愚誠，帶在身邊，作些瑣事，以成其志？ |
| 130 | 老夫不敢薦舉私親，尚乞裁察！」文命道：「有志者事竟成，這是古來的名言。世兄既抱如此之宏願，必 |
| 131 | 有異能，何妨請來先談談呢？」大司農便傷人將水平召來。 |
| 132 | 文命一看，年紀不過成童，但是英氣勃勃，活潑果毅，似乎有用之才。便向他問了好些話，那水平對答得 |
| 133 | 非常之有條理。 |
| 134 | 文命大喜，就向大司農道：「世兄英俊不凡，某定當借重。候出都之日，再來敦請同行。」於是又談了一 |
| 135 | 會，別去。文命路上暗想：「天下從此要治平了。益的聰敏，固然世所稀有；就是水平，亦豈尋常？英才乃在 |
| 136 | 兒童，這是何等可喜之事！」閑話不提。 |
| 137 | 且說這一日，是帝堯郊天之期，所有大小臣工，除文命有喪服，不預吉禮外，其餘一概都到祭所，各有職 |
| 138 | 司。丑正初刻，帝堯即起，沐浴盆洗。到祭所時，剛剛寅初，大小百工都已到齊。這郊天祭所系在南門之外。 |
| 139 | 平地築起丘陵，約有十丈多高，廣約十畝，四邊作圓形，名字叫作圜丘。圜丘北面，用石造成階級，約有數百 |
| 140 | 級。級的北面，相離五丈，正對有一座平壇，名字叫作泰壇。高約三丈，上面滿堆著木柴及各種引火之物。 |
| 141 | 圜丘當中，有大殿一所，廣十三間，正中一間的居中設著神座。 |
| 142 | 座的下方列著鼎俎。旁邊分別著無數祭器，如籩豆、鉶鐐、錡釜、筐筥之屬。旁邊及殿外，則滿布樂器， |
| 143 | 鐘磬、柷敔、竽笛、笙簧之類，不可勝數。這些樂人、樂律、樂歌、樂章，都是大樂正質所教導經營掌管布置 |
| 144 | 的。帝堯初獻，太尉亞獻，大司農終獻。大司徒羲仲、羲叔、和仲、和叔，以及八元八愷等，或司爵，或司帛 |
| 145 | ，或讀祝，或贊禮，各依次就列，四邊庭燎高燒，光明如晝。到得寅沒卯初，帝堯穿著那冰蠶繭絲所織成的黼 |
| 146 | 黻，步行出殿，由贊禮者引導，先到省牲之處去，迎接那祀天所用之牲。那牲是一隻小牛，其角之大，不過如 |
| 147 | 繭如慄，亦可以想見其小了。迎牲入門，安在俎上。一時鐘聲一振，殿中殿外，樂聲大作，接連就是初獻爵， |
| 148 | 帝堯上去，將爵雙手一捧，供在神座當中，隨即退就原位。爵中所盛並非旨酒，不過清水而已。 |
| 149 | 初獻之後，樂暫止。太尉亞獻爵，樂聲又作。接著大司農三獻，樂聲又作。三獻既畢，樂聲乃止。大司徒 |
| 150 | 在旁高聲朗誦祝文。 |
| 151 | 帝堯再俯伏下去，連連稽首，若有所祈禱。 |
| 152 | 原來帝堯所祈禱的心事，不過禪位於舜和叫文命治水兩事而已。正在祈禱之時，忽然當中神座上發出一種 |
| 153 | 聲響，繼而又像有人高聲的向帝堯說道：「放勛，現在洪水為害，已達極點！ |
| 154 | 汝趕快可以去救治了！」這時殿中群臣，乃至樂工等無不聽見。 |
| 155 | 大家不禁震動，都暗想道：「神明果然來胖饗了！祭祀真不可以不誠呢！」帝堯祈禱過，樂聲又作。帝堯 |
| 156 | 召了大樂正質來，問道：「現在祭祀中途，神語見誨。朕擬立刻作一個歌曲，播之管弦，來得及嗎？」大樂正 |
| 157 | 質道：「來得及。不過祭的時間稍稍延長一點罷了。」帝堯乃隨即作了一個歌曲，名字叫作《神人暢》，其詞 |
| 158 | 曰：清廟穆兮承餘宗，百僚肅兮於寢堂。醊疇進福求年豐，有響在座敕予為害在玄中。欽哉昊天德不隆，承命 |
| 159 | 任禹寫中宮。 |
| 160 | 歌罷，大樂正質親自按譜，指揮工人奏了一闋樂。隨即送神，那對面泰壇之上，烈焰沖天，木柴都燒起來 |
| 161 | 了。禮畢各退，時已黎明。君臣紛紛歸去。 |
